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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子穆月慈人生前十五年顺风顺水,也就养成了睚眦必报、任性单纯的性格。可及笄之年却逢着人生几大难!“外界都传那林升阴狠毒辣!何况还是个老男人,都三十几了还未娶妻,必是有问题!”“你且只管嫁了就好,自古哪家女娘不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是明白,邻家姐姐们哪个不是如此。只能对长兄说道:“若我将来和离,你可要养我到老!”似是无心一句话,如今看来也是早已注定了这场悲剧的婚姻。“你可是叫我夫君?那就叫为夫好好疼你……”林升眯斜着双眼,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大婚之夜俩人大战,月余之后林升才对穆月慈这般说着。他不知道,穆月慈心中装着的是那翩翩白衣少年。是那对她伸手,说带她走的。放弃皇位、仇恨的少年。家道变故,置于死地的她,凤凰涅槃!绝地重...
主角:穆月慈,林升 更新:2023-01-23 15: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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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穆月慈,林升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与夫君,仇深似海》,由网络作家“棉之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将门女子穆月慈人生前十五年顺风顺水,也就养成了睚眦必报、任性单纯的性格。可及笄之年却逢着人生几大难!“外界都传那林升阴狠毒辣!何况还是个老男人,都三十几了还未娶妻,必是有问题!”“你且只管嫁了就好,自古哪家女娘不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是明白,邻家姐姐们哪个不是如此。只能对长兄说道:“若我将来和离,你可要养我到老!”似是无心一句话,如今看来也是早已注定了这场悲剧的婚姻。“你可是叫我夫君?那就叫为夫好好疼你……”林升眯斜着双眼,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大婚之夜俩人大战,月余之后林升才对穆月慈这般说着。他不知道,穆月慈心中装着的是那翩翩白衣少年。是那对她伸手,说带她走的。放弃皇位、仇恨的少年。家道变故,置于死地的她,凤凰涅槃!绝地重...
元城街头少见有女子扬鞭策马,两名女子同时骑马穿街而过更是少有。
“小姐!你且慢点!我追不上你了!”
前方红衣少女,狡黠一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尽力追赶自己的丫鬟。
哼!追不上就对了!
随即扬起手中鞭子,使劲一抽,马儿飞奔而去。
身后少女看着渐行渐远的女子身影,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真真是自己上辈子肯定犯了泼天的大罪,不然怎的跟了这么个主子,百般折磨!
一个转弯,红衣女子彻底甩了身后跟着的丫鬟翠喜。
这红衣少女看似曼妙,乌黑的长发垂于身后,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瞪起人来也是忽闪忽闪的,实则调皮豪爽,万般心眼,不曾有人在她这讨得半分便宜。
今日,见爹爹不在家,换了身方便的衣衫,便准备悄悄出门。
怎料被翠喜那丫头发现,才出现刚才那一幕。
之所以那丫头紧跟着自己,也是怕再被爹爹发现她又私自出门,必没有好果子吃。
那都不重要,若爹爹斥责,自有那傻哥哥替她周旋。
虽自家哥哥中过状元,聪明绝顶,但面对穆月慈也算是屡屡挫败,最终竟落得还要为她闯的祸收拾残局!
穆月慈骑马是要去城西,寻一老儿。
据说那老儿甚是古怪,居无定所,身无长物,只是那打造兵器的水平天下无双!
今日听说那怪老二曾在城西出现,便逃了出来,想着寻他讨要一把武器。
与善于读之乎者也的哥哥不同,穆月慈自小喜读兵书。
自然对各式各样的兵器、暗器、更是痴迷。
城西,远不敌城中的繁华,此处甚是荒凉。
也是有名的三不管地带,军队不管、官府不管、而皇城里的人更不管了!
久而久之,三教九流之类皆聚于此。
明明是朗朗乾坤,而城西的街道上不见行人,若细细看去,街边隔三差五有几个乞丐躺着,也或是堵了一夜输光了的无家可归之人呆坐路边。
街上的妓院一改夜晚的繁华也是大门紧闭
“莫不是自己来的时候不对?”一眼望去哪像是有那怪老儿的身影。
正在思索,身下马儿猛然嘶鸣,似是受了惊吓。穆月慈几番拉紧缰绳,那马儿不为所动,继续猛跑。
眼见控制不住,穆月慈翻身下马。
任马儿扬长而去,不禁轻叹一声:“真是倒霉。”
“呦,美人儿”只见身后走来一彪形大汉,同行的手下从四周包围住穆月慈。
看这汉子,满脸络腮胡子、身披豹子皮坎肩,硕大的肚子,再加上异于常人的身高。真真乃一壮汉是也!
穆月慈看的恶心,想必刚才马儿受惊也与他有关,真是讨人厌!
“壮士这是看上我了?”穆月慈狐媚一笑,抬起玉手指着他,又反手勾着引他而来。
这壮汉打家劫舍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如此这般放浪女娘。
随即痴笑着,连连靠近她。
四周的手下,见如此情景也都退下,脑海里浮想联翩,一脸贱样。
看这女娘,一双杏眼,生的也是白嫩,一身红衣别提多带劲了。
大汉边走边咽口水
穆月慈右手偷握住腰间的匕首,就像猫扑雀鸟一般,等待时机。
只见,一白衣闪过,刀光剑影,不等穆月慈反应这几人均已倒下。
奶奶的,这是谁搅了我的好事,穆月慈原是想借机练习一下自己的武艺,难得的机会,却被这不长眼的人抢了先了!
真真是不要脸!
定睛一看,对面竟是一毛头小子,看身高应是八九岁。
并未转身,一手叉腰,一手撩发
“莫要如此崇拜,本就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穆月慈翻个大大的白眼,只见此人转过身来,这小娃娃的脸倒是长得俊俏,怎的性格却如此这般像似无赖。
呸,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白衣小儿,本是一脸得意,半天等不到夸赞。
只见的满脸似是埋怨,标致的女娘瞪起人来不禁大晴天的后脊发凉!
莫不是吓怕了?再或是是个痴傻的?
见穆月慈并无反应,也不曾答话
小儿走近,本想用手挥挥试探试探,谁知穆月慈一把捉住小儿胳膊反身扭在他背后,只见小儿并未防备,下一秒已伏在地上。
“你这人!如此不知好歹!我救你于危难,你便如此待我!”
看着身下小儿,气急败坏。
穆月慈忍不住大笑,“你这狂浪小儿,哪只眼睛见你姑奶奶深陷危难?”
“呸!姑奶奶?现在若是夜间,自家姑奶奶听到必从坟墓里爬出来,将你一同带回去!”说着,小儿不住的反抗者想要起身,怎奈这小娘娘看似娇弱实则力大无比!
穆月慈加大手上力度,又使劲用膝盖顶在他的后背
“啊!断了!胳膊断了!你这女悍匪!白眼狼!”
“呵,还嘴硬!想起来?来叫声姑奶奶我便放了你!”
眼见白衣小儿的胳膊都快被扭断,只得连连求饶“姑奶奶,姑奶奶!”真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本是英雄救美,怎的碰上个二不斗,不分是非好坏!
穆月慈看已求饶,解了气,便松手起身放了他。
“小小年纪不在学堂听夫子讲课,学人出来混江湖,就凭这三脚猫功夫,若下次遇到武艺高强的匪类,要了你性命,叫你那娘亲可要难过死了!”
小儿本就不服气,看着女娘如老夫子般絮絮叨叨,又不敢再造次,只能噘着嘴,嘟囔着“是是,你说的都对,别人都是三脚猫功夫,你那点底子好到哪去,自己也是小小年纪,却在我这充大佬,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模样”
穆月慈说了多久,他就小声嘟囔了多久。
“好了好了,怎的小小女娘如此啰嗦,似个长舌妇般!算我今日倒霉,碰到你这般无赖之女!”
穆月慈本想再冲去教育他,怎奈此次小儿有了防备,竟抓空了。
小儿腿脚甚是麻利,一转眼不见了身影
只留下话音回荡
“你这女娘!有点意思!后会有期!日后必当再见!借你点盘缠,且先用用。”
赶忙摸摸腰间,这无耻小儿何时竟将自己的荷包偷走了。
只是那是娘生前给她缝制的,下次若再有幸遇到定将扭折他的胳膊。
哼!
此时城中穆将军府外,只见红衣女子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还不快出来!你这泼皮无赖猴!”浑厚的声音竟从她身后冒出。
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姜还是老的辣,辣还得是自家爹爹!
“嘿嘿,爹爹~”穆月慈满脸谄媚的笑着,随后拉住爹爹,将脸蹭在胳膊上。
“女儿……女儿真是佩服您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又这般威武雄壮!帅气逼人!……”
“好了好了!你这张嘴似是抹了蜜,实则一肚子坏水”说罢,将手指重重戳在女儿的眉间。
“去,受罚吧,翠喜早在那等着了”
穆月慈瞬间如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小脸,嘴再甜有何用?不还得去祠堂罚跪?虽已习惯,但就是不高兴!
“爹爹……”闪着大眼睛,此时又似一只乖巧的小猫
穆成嶂早已习惯这古灵精怪的小女儿,此时只想对女儿说四个字:“不吃这套!”
摆摆手,示意她且快去祠堂。
眼见撒娇也不起作用,转身快步前往祠堂。
看着女儿的身影,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自觉摇摇头。
任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元城穆大将军的女儿竟是如此这般。
“翠喜,你怎的将我那厚垫子拿去了?太不地道了吧?”穆月慈看着自己膝下的垫子,真是硌的自己膝盖疼。
翠喜先是扭头看着小姐的德行,忍不住气道:“若不是小姐,几次三番偷跑出门,将军岂会责罚于我!这垫子就该我用!”
说罢似不解气又扭头对穆月慈说道:“活该!”
看着翠喜说的也是这么个道理,穆月慈也不再多语。
翠喜这丫头,和穆月慈同龄,因着主子这般脾气,她的脾气也是穆府丫鬟里最为泼辣得了,生起气来也是怼天怼地怒怼一切啊!
俩人沉默了好一会,穆月慈就觉得浑身刺挠,左扭右扭。
“哎,哎,翠喜,快给我挠挠。”见翠喜仍扭着头不搭理她
穆月慈自言自语说道:“前几日,听爹爹说,马管家那浪荡侄子到了适婚的年龄,因着在乡下寻不到媳妇儿,想让马管家在穆府一众丫鬟里挑一个嫁与他,你猜会是谁呢?”
“管他是谁,横竖也不该是我!”翠喜说完好似不放心盯着穆月慈的脸,想看看她的表情。
穆月慈抬起眉头,撇了一下嘴。
“虽说那马管家的侄子浪荡,却也属大户人家,马管家将他当做亲生儿子,在农村置地盖房,也买了不少仆人伺候,穆府的一般丫鬟自是看不上的!”
翠喜听着事实确实如此,便急了起来,憋的脸通红,瞪大了眼珠子盯着穆月慈“你快说最后选的是谁?”眼下好像主子贴身丫鬟里就只有自己已经及笄,要是选了自己,那可是到了大霉了!
穆府上下谁不知晓,那马管家的侄子是个有名的绣花枕头内里骚,妓院的门槛子都快被他踏平了,哪个小娘嫁与他,哭都找不到地。
又看穆月慈表情甚是严肃,急的简直快要哭了出来。
“好小姐,你快说吧,别吓唬我了,来来,这厚垫子还给你,我给你买你爱吃的贵喜斋的糯米小团子!”
哎呀呀,穆月慈憋的肚子疼伸手接过厚垫子,终是笑出声来“你可说的贵喜斋的糯米小团子啊!”
翠喜又气又喜,怪穆月慈捉弄她,又怪自己也算是聪慧的了,怎的从小就被算计,就没赢过!
说说闹闹都是玩笑,俩人又都恢复平静跪在祠堂。
“小姐,没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今年及笄,倒时那些公子小姐们肯定都来,那天杀的苏扶锦也自是要来的。”
这苏扶锦很是讨厌,从小骄横跋扈。仗着自己有个做皇后的姑母,从小只要宴席上女宾里有她必是平白生的许多闲气。
“来就来,她若乖巧,我便不与她计较 ,她要是如往常般生事,我此次必不饶她!”
翠喜点点头,那苏扶锦的丫鬟玲珑仗着主子,自也是没少欺负他们这些丫头们。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约摸已经子时了,平日这时就该兄长出场了。
正念叨着,吱呀一声,祠堂的门开了。探进一人,不用看必是穆长风来了。
虽是一母同胞,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竟然走路都这般沉稳
“哎呀,大哥你可来了,若你再晚些我便直接晕死在这了”
“不罚你罚谁?未出阁的小女娘,满口死呀活呀的,当着祖宗的面真是不嫌害臊!”
穆家上下,这唠叨的本事,穆长风比那管事嬷嬷都要强上三分。看他双手背后,还要再拿祖宗家法说事。
“嘘!哥,你听哪有声音?”
故作认真听的样子看着竟有几分神秘
翠喜与穆长风俩人连呼吸都放慢,生怕有什么声音没听到
“噗”
翠喜连忙捂鼻,退出去几丈远。
“哎呀呀,简直有辱斯文!怎的这般粗鲁!”
就说你在我这讨不到便宜,哈哈穆月慈自豪不已,看着读圣人书的哥哥那张整日没有表情的脸此时满脸嫌弃又气急败坏的样子,如小时候一般,总是穆月慈赢。
自小没了娘亲,爹爹军务繁忙,家里除了下人,几乎都是哥哥照顾的她。
穆长风哪里都好,一双剑眉是她最喜欢的,英气逼人。身姿也是挺拔,说不得上玉树临风,却也算得上翩翩公子吧。
只是这嘴着实啰嗦,人又刻板
与这年纪实在并不相符。
每次逗弄哥哥,也是想让他那张苦瓜脸上多一些不一样的表情,哪怕稍稍有些高兴,穆月慈也很是欣慰的。
“好了好了,不啰嗦了吧,我和翠喜是不是可以走了?”
“快些走吧,扰了祖宗们的清净”
“那就谢谢您嘞,我且告退了”说着起身拉着翠喜往门外走去。
躺在床上的穆月慈,回想着今日哪哪都好,就是那怪老儿没找到,还被那毛头小子偷走了自己荷包,钱财不打紧,可那荷包一定要拿回来!
想着下次见面如何如何报仇,竟一翻身,沉沉睡去。
正厅里,只见穆成嶂悠哉的喝着茶漫不经心的问着儿子关于穆月慈及笄礼之事。
要说这骑马打仗之事,那就数他擅长,可要说打理府内事务这些,他还得交于儿子,询问也是走个形式而已。
穆长风也知这只是那么一问,各种事务早已安排妥当,只是眼下要和父亲商议的事情,并不是他能做主得了。
“大小事均已安排妥当,只是过了及笄之礼,月儿就可婚配了,不知,您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做咱穆家的女婿啊?”
整日里如此这般惹事,不如早早找一好人家将她嫁了出去。
“这个……啊……为父还不曾考虑啊……”穆成嶂可没想过,这么早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与他人。
“爹爹,是该考虑了”
“风儿,可是心里已有人选?也可说出来叫为父听听”
“左太尉家的三公子,虽是庶出,可此人我见过年轻有为日后可担大任!林员外家嫡出的大公子,年纪虽比月儿大些,可算是嫡出,将来月儿嫁去就是当家主母,也是可行。还有……”正准备接着说的穆长风被打断
“这个……为父今日有些旧疾复发,待明日你且来与我再说,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忙去吧。”
“好吧,等会我叫医生来为你把脉,您整日端坐,也不曾见你这几日操练了。听厨房伙计说你最近饮食又油腻了,怎的还吃上大猪肘子了?”
看着眼前的长风,真真是有些啰嗦。
“儿啊,且快些去请医生吧。”
“好好,我这就去”
看着穆长风转身出门,穆成嶂才放松下来,嘟囔道:“哎,吾儿哪都好,就是这操心的命啊……”
看着修葺一新的府邸,小厮们正在忙碌的挂起红色的布帘,厨房许是最忙碌得了,要提前备好各种吃食。修剪草地、栽上新的花圃,这几日的繁忙就是为了,明日穆月慈的及笄之礼了。
丑时刚过,府里大小丫鬟,小厮均已忙碌着。
翠喜一面抱怨一面将穆月慈从床上拉起
“真是怎的这般沉,快些起床吧!”终于将小姐安排坐到椅子上,不一会儿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真真,是让人恼怒啊!
嬷嬷正在门外等着,屋里还如此这般。
只得先让梳头嬷嬷来梳头,今日及笄,嬷嬷为穆月慈绾起发丝,编了一个小小的矮鬓。待等会大礼上由穆父亲自为她插上簪子即可。
此时,被折腾许久的穆月慈,终是挣扎着睁开了双眼,发现嬷嬷正在为她姣面。
随后画眉、扑粉、描唇。
看着镜中的自己,再摸摸挽起的鬓,这便是成年了呀,一时也是激动不已。
翠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服,为小姐先是穿上采衣
后加上一条素色襦裙
最后披上长袖大裙,拖尾丈长,实属华贵。
哎呀终于忙完了,“小姐,你且在此坐着吧,我还要出去帮忙。等到了吉时,我自来叫你”
“好的”
看着穆月慈难得如此端坐文静,翠喜看了一眼笑着出门去。
这一身身一层层束缚着,害得她只得坐的笔直。
从小就怕这些繁文缛节,若是平常人家也就算了,谁让自己是名门大家之女,偏大小节日都得学习一番,以往是能躲的就躲,能逃的就逃。今日,自己成了主角,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此时,在前院,穆成嶂也是在门外站立许久,恭迎宾客。
只见远远,一辆枣红色八台大轿缓缓而来,这必是哪位高官的轿辇。
待轿子停下,一只雪白色修长的大手撩起帷裳,随既下来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
细细看来,此人一双狭长的双眼,高挺的鼻梁,生的比女娘还要白皙的皮肤,两片薄唇,面相似是有些薄凉。
穆成嶂见是此人,心下有些狐疑,看向身边的儿子
“你何时请他来的?”
穆长风也是一脸疑惑“儿并未下帖呀”
眼看来人已走近,穆成嶂赶忙走向前,笑着行了礼“哎呀,今日怎的林相有空前来,有失远迎啊”
来人正是元城当场宰相,林升。
全城只有他被皇帝御赐可身穿皇家独享的玄色
“穆将军说的哪的话,我今日是不请自来啊”林升幽幽的说着,语调却深沉。
“今日我也是来沾沾穆将军的喜气”
说着,挥手示意跟着的小厮将早已备好的礼品送上
穆成嶂虽已不在朝中为官,但与林升这人打过几次交道,也听风儿说过此人。
心中是不甚喜欢他的。
他与风儿年纪相仿,之所以能年纪轻轻坐上宰相之位,其中一路走来,行事恨辣,性格沉稳。做事不乏手段,还在朝中拉拢大臣。
这些都是军人出身的穆成嶂所不耻的。
但是位高权重也不能得罪
“谢林相还惦记着老朽”
“风儿,快带林相洛坐”
穆长风一面前行一面示意林升方向,将他引坐在主宾位。
此时,穆成嶂心中不禁也琢磨起林升今日而来,肯定是有所企图。心中不禁悠悠担心起来。
吉时到,宾客们围聚在观礼台下
见穆月慈跪于台中,由穆成嶂为她插上金簪,礼成。
这时穆成嶂神采奕奕站于主家之位大声对来客说到:“家中小女,年方十五。择选今日,延请宾客,抚琴鸣瑟,成其笄礼。今日穆某,何其幸栽。望各位务必尽兴,尽兴啊!”说完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男宾坐落在前院,而女眷与幼儿则在后院。
待穆月慈换了便服,来到后院时,女眷们皆已洛坐。
这一帮世家小姐里,除去幼儿、丫头们,与她一般的孩童里属她最晚及笄的,一般及笄之后两年里都是要嫁人的了。
所以在坐的姐姐们都是已有婚约,或是已经出嫁了的。
女宾一般比较轻松自在一些,大家都在与相熟之人聊些家常,等着开席。
此时,位于,左侧宾席的员外郎之妻,穆月慈也当尊称一句婶婶的李娘子先与穆月慈说起了话
“还是我们月儿生的标致,今日一番打扮更是明艳动人,日后不知哪家公子有这福分”说着捂着嘴,与身边之人都偷笑着
“婶婶,你莫要拿月儿取笑,要说标致也得是您家的儿媳,属实是一等一的贤惠又貌美,您才是好运气啊”
只见这李娘子更加高兴了,咯咯的笑着头上的步摇都摇晃起来。
看着大家都在讨论这穆家小娘,苏扶锦心中甚是不服!原是因着自己已及笄两年,却不曾有人上门提亲。
“哎呀,李娘子这话说的早了些吧”她苏扶锦心中不舒坦,必也不会叫别人好过。
玩弄着桌前的杯盏,似是漫不经心说出刚才的话。
李娘子本想是谁如此不长眼说出这话,谁知一瞧竟是这苏家小娘。
也都知道她跋扈泼辣,不讲理惯了,便扭头与旁边的小娘说笑。
见不曾有人理会她,又对穆月慈说道:“你可知,现下元城皆已学文为尊,你自是这武将之女,我又听说你自小并无名师教导。名门世家必是有所讲究的,还是寻一普通公子哥,速速嫁了,也是甚好”
说着还不忘掩嘴,讥笑。
穆月慈本想起身给这不要脸的一耳刮子,怎奈啊人家确实有个好姑母,想想便忍住了。
身后的翠喜也是怕小姐会忍不住闯了大祸,一直紧张的不行。
要说这穆家小娘也是不好惹的主,碰上不讲理的苏家小姐,这热闹也是挺好看的。于是众人皆闭口不语,且看穆月慈将如何回击。
“哈哈,劳烦姐姐操心了,我等虽是武将之后,必也是精忠报国,国若有难我等必肝脑涂地!只是这文识见解自不可与苏姐姐相比了。”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又说道:“苏姐姐我记得是早我两年及笄吧?怎的还未定亲?我也是才听爹爹说,这林相近日好似要选妻了,妹妹觉得,您与这林相可是一等一的绝配啊!”
众人心中不禁为穆月慈叫好,真是句句踩在痛点上。
在坐的谁人不知,这苏扶锦本是中意林相,央求皇后娘娘为其与林相提提这门婚事,可谁知林升竟一口回绝了。
“啪!”
苏扶锦见自己还是如往常一般讨不到好,气急之下,将手中杯盏摔在地上。
穆月慈看她气急之像,却更为得意了。
佯装紧张,赶忙站起来,用手指着打碎的杯盏说道:“苏姐姐你可闯了大祸了,这杯盏可是太上皇赏赐我父之物,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穆月慈紧张的样子,并不像装的,苏扶锦也是心下一惊,好似听闻,这穆将军与太上皇交情甚好。
这若真是御赐之物,自己必是闯祸了。
“这……这……你必是骗人,这般普通的杯盏怎会是皇家赏赐。”嘴上虽这样说,随即起身
又指着穆月慈说道:“我今日且不与你计较,方才家中小厮来报,姑母身体欠安,宣我速速进宫!我这便走了,待下次再与你这粗鄙之人较量”
转身踱着小碎步快速的朝前院走去,再望去许是苏扶锦走的匆忙,一方丝帕竟遗忘在桌案上.
“哎,别走啊!苏姐姐!别走啊!你且等等啊!”穆月慈摇晃着手中的丝帕,
谁知苏扶锦听罢走的更快了,头都不回生怕穆月慈追上她,治她的罪。
“哈哈”穆月慈也不再多言语,只是笑笑,回到案前。
此时丫鬟们开始陆续上菜。
开席后,大家更是自顾自忙着吃饭,穆月慈却早有自己打算。
草草吃了些食物,又与备份尊贵的几位姑姑婶婶吃了几杯酒,寒暄过后。
穆月慈悄声对翠喜说道:“走,咱们去换件衣裳,逛大街去吧”
见小姐又要办这等挨罚之事,翠喜赶紧拉住她“小姐,不可胡闹,今日务必要老老实实的!”
眼看翠喜怒视自己,心下又生一计
“好吧好吧,只是我方才未曾吃到山楂酪,好翠喜,你去小厨房为我再取一道吧”
只要你不出门闯祸,就是吃天王老子我也去为你捉来,又何况取一道山楂酪。
翠喜心下想着,嘴里回道:“小姐稍等,翠喜速速取来”
见翠喜中招,走远。
穆月慈转身溜出,回到闺房顷刻间将襦裙小袄换下。
身穿粗布便服的穆月慈大步走在前院,经过男宾席时,不经意扭头看见爹爹边上坐着的陌生男子
本就冷酷无情的脸被一身玄衣衬托的又有几分神秘。
似是那男子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便朝她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穆月慈心跳加速,从头到脚酥酥麻麻。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久久不曾褪去。
穆月慈赶紧扭头离开,乖乖嘞,从小到大何时会有如此激动之时。心底的异样,让她又忍不住回头望去,虽已走远,却想看的再清楚些。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不经意间掉落穆月慈的心头,悄悄的生根发芽。
今日本就是吉日,在城东大桥的一条街上会有集市,之前爹爹曾带她去过一次。
今日天气甚好,穆月慈便想自己步行前往。
许是今日早膳未用,中午席间吃的少又急急的吃了几杯酒,此时和暖的阳光照着,微风吹着,怎的自己脑瓜子晕晕的。
此时身后传来驾驾驾的声音,扭头只看一人骑马冲来,已来不及躲闪。
那马上之人急忙拉住缰绳,“怎的如此蠢笨!不知躲闪?”
本就受了惊吓,又头晕不已,不等说话,穆月慈竟然吐了。
只见那男子,连连后退,大叫起来
“怎的吐我身上!哎呀呀!你是哪家的女娘,怎可这般无礼!”
偏偏少年,一身白衣被吐的面目全非。
正想上前讨要说法,眼前女娘却晕了过去。
坏了,少年赶紧抱住快要摔倒的穆月慈
只见他先是一惊,随后又漏出邪魅一笑。
不知睡了多久穆月慈转身用腿压住被子,又舔舔嘴巴“翠喜,快倒些茶来”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又大了些声音:“翠喜,姑奶奶渴了!”
这回一杯盏送到唇边,穆月慈眼都没睁,咕咚一口全都喝下。
翻身又睡去,只觉今日这被子有股清香,真是舒心。
“翠喜啊,今日这熏香味道不错,被子都很是好闻啊,以后就用此香了啊”
说着还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蹭来蹭去。
“翠喜,你今日怎的这么寡言,来与小姐一同睡下吧,给小姐我哼个曲子就更好了。”
等了许久,不见有动静。
自觉不对劲,穆月慈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四下张望,大脑犹如一瞬间不会思考了。
怎的这床幔是绿色的?怎的这桌椅也换了颜色?怎的这衣衫不像自己的?怎的那桌边有一白衣男子?
“啊!”穆月慈抓紧被子掩在胸前。
用手指着此刻正在坏笑的男子“你!你!是何许人也!光天化日,怎可私闯我闺房!”正要喊叫
那男子快步走向前,用手急忙捂住穆月慈的嘴
瞪大了双眼,看着这男子
咦,这手上的味道怎么如此好闻,长得也这般好看。
男子看着她对她说道:“嘘,切莫喊叫。你且听我说”
见穆月慈点点头,男子拿开手。
盯着她说道:“你可看清楚不是我闯你宅,这可是我的卧房。其次,我也不是登徒子,你再想想你下午在街上晕倒了,我亦不知你是哪家女娘,便将你带回来了。还有,你不光吐了我一身,还吐了自己一身,实在腥臭,我便叫了丫鬟为你换了我娘的衣衫。”
下午发生之事这下全想起来了,此刻!若可瞬间逃离此处的尴尬!她愿付出任何代价!
看着穆月慈通红的小脸,尴尬的神情,与刚才豪放率真的模样对比。心中忍不住喜欢。这般女子与自己身边女娘甚是不同。
温柔的对她说道:“你是哪家女娘?怎的这般粗鲁?又……”
男子差点脱口将心中的话说出,想说她可爱,又觉有些失言。
“又难缠啊!”
粗鲁?难缠?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若不是看他救了自己,不然早就回怼他了。
只是这男子,看着自己边看边笑的样子,怎的好像翠喜每月发例银时对着银子傻笑的模样啊。
“那……你可先坐到那边椅子上了?”
男子一笑,连连后退坐在椅上。
“嗯,今日,本也是你先驾马冲撞于我,你错!不经我允许便将我带回,你错!说本小姐粗鲁,又什么的,还是你错!。”
咽口吐沫,接着说:“所以,你那衣衫也是你自己活该!”
说着起身,准备告辞。
打开门,惊呆了
天已漆黑,坏了坏了,这是睡了有多久,这下回去必要挨罚了!
随即扭头怒视那男子:“你怎的不早点叫醒我!还是你错!!”
不等男子回话,小跑着冲出门去。
看着穆月慈奔跑的身影
白衣男子弱弱的念叨着“有意思,有意思,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的。”
随即又握了握手里的荷包。
急急跑回家,好嘛!这下子也不用想怎么偷溜进去了,
只见穆成嶂,穆长风皆在门口等着呢
远远望去,爹爹那神情,哎呀呀,只怕要撕吃了自己。
“你可回来了?怎的会有你这般不让人省心的丫头!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着穆成嶂冲下台阶,高高举起大手
“爹爹!且慢”穆长风喊道,急忙走到父亲身边,附耳悄声说道:“大庭广众,爹爹且不可动怒!莫要传了出去,节外生枝”
见爹爹举起得手放了下来,心下想着还是兄长最疼她。
“还不快些回来!”
随后对马管家说道:“带小姐回房,命人看管,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房门半步!”
禁足!竟然被禁足了!想想今日真是倒霉透了,集市没逛成,还被登徒子搅合。
看着爹爹瞪得浑圆的大眼,穆月慈自是不敢多耽搁,一路小跑,随管家回房去了。
翠喜一路自是嘟囔她“小姐啊小姐,你看你,怎可这般胡闹!害得我也被将军训斥!今日不知怎的老爷心情不好!你且乖乖听话,莫要再惹是非!过几日老爷准将你放出来!”
“好好,好翠喜,本小姐都知道了,你就莫要再啰嗦了。”
随又自言自语说道:“就看大哥,能不能救我了”
自也深知闯下大祸,禁足就禁足。就怕爹爹不肯原谅她。
子时,夜已深。
穆成嶂怎么也睡不着,来回的在屋内踱步。相比月儿出去闯祸,林升今日所说的话更是让他焦虑恐慌。
午后,宾客陆续散去,林升也起身告辞
“穆将军,可否送我出府?”
穆成嶂笑起:“当然,当然”随即指引着林升往门口方向走去。
“近日天气虽好,可皇上的身体却看起来甚是疲乏,已有几日不曾上朝了”
“老朽已不在朝中为官,朝中之事我也不甚明了,只是现下听闻奏折多是皇后所批”
林升双手背在身后,看似无意慢慢地说道:“是呀”
随又看看天
“这天怕是要变啊”
说罢俩人已走至大门口,林升再次作揖行礼
“穆将军,就送到这里吧,晚辈告辞了”
留下一脸担忧的穆成嶂。
鲜少有人知道,穆家有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当初穆成嶂跟着太上皇征战南北,才使得元城在五国之中站稳脚步。
因着当时也得罪不少人,太上皇驾崩之时特赐穆家兵符,护穆家之周全。
当今天下,大皇子乃前皇后所生,自皇后去世,少加管教如今浪荡不羁,不求上进整日吃喝玩乐,自此也算是废了。
平皇后所生的三皇子又尚且年幼,所以一直还未曾立下太子。
穆成嶂作为前朝大臣,既早已辞官,本来这些当朝之事与他并无关系。
可是如今,穆成嶂不得不紧张起来,他不曾想到当初留下的这兵符如今会招来祸端。
只因,在林升来之前,皇后且派人来传口信
让穆成嶂再度进朝为官,许他高官厚禄,金银珠宝无数。
他自己已年事已高为由拒绝了。
再加上今日林升这番话,怎的不让穆成嶂紧张。
只怕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想在皇帝百年之后,助三皇子登位,她怎会轻易放过这穆家的兵符。
这林升年纪轻轻,手段却狠辣决绝,凭借之前几次解决朝中危机,也是甚得皇上恩宠,这几年越发嚣张。引得朝中大臣们的不满甚多,恐他功高盖主。
这两方看来都是为这兵符而来。
穆成嶂有预感,穆家此次必是难逃一劫。
越想越是心慌,天刚亮,就叫下人叫来穆长风。
着急之时只觉等待是如此难熬
“爹爹,今日可是有什么事,起的这般早”穆长风一进门看见来回踱步的爹爹,深感不妙。
看见儿子进门,穆长风赶紧上前,拉着穆长风得手急忙说道:“大事不好啊”
看爹爹这般的神情,一向沉稳的穆长风并不着急只是安慰道:“来,先坐下,与我慢慢说来,莫要着急”
穆成嶂也好似平静许多,坐下慢慢将其中原委一一道来。
穆长风听罢,并不言语,他此时也理解为何爹爹方才那般紧张。
“当今朝中,几乎一半的官员都是当年苏太尉举荐,各个如今也是支持三皇子一党。这平皇后看似和善,实则背地里早已计划待日后……”
穆长风看看周围并无丫鬟小厮,刻意压低了声音才又说道:“待日后皇上驾崩,便夺取皇位”
穆成嶂点点头,风儿所说他也是了解的。
穆长风思虑一会,又说道:“至于这林升……想必也有……争权之意啊”
穆成嶂有些吃惊,他虽为宰相可众人皆知他并无显赫的家世,其母只是靠近祁山边界的小族之女,其父无人知晓是谁。仅凭自己怎可能夺权?这不就相当于以卵击石?
看爹爹并不相信,穆长风又说道:“我当年考取功名之时,且与林升有过接触,此人,相当聪明沉稳不似常人,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当时就觉得日后必当大任”
“这几年,他暗地里手段泼辣,一切与他为敌的官员,皆被抄家或是流放。如今,说他权倾朝野,也不是不行”
“爹爹,我们躲不过去的。”
穆长风自小沉稳也是因他见过太多名门世家,一旦卷进权利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任他多大的家世,顷刻间也灰飞烟灭。
俩人此时都沉默了
穆长风又说道:“我们站哪方,都自不会有好结局。倒不如,将月儿嫁与林升,将来若遭灭顶之灾,还能保她不受牵连。若林升日后成功,月儿也还能平安富贵一生。”
只见穆成嶂沉默着望向远方,摸着胡须,终也是点头默许。
穆月慈不曾梳洗,披头散发,趴在案前,无聊的捉弄着案上的一只瓢虫。
“你们下去吧”
“哈哈哈,我就知道还是我哥哥最为疼我!”
听着屋外穆长风的声音,穆月慈顾不得许多,打开门就喊道。
“怎的还是如此莽撞”
穆长风宠溺的拉着穆月慈得手,进屋,示意她坐下。
自己也是拿起桌上的茶盏,慢慢喝着
“爹爹已然解了你的禁足,但是有一条件”
“爹爹可是原谅我了?说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穆月慈着实高兴,没想到爹爹如此之快就消气了。
“你既已及笄,爹爹已为你择一良婿,且早早出门嫁了吧”
“啊?可我还不想这么早嫁人啊!”
她哪里想过嫁人的事情,又怎会想到爹爹和兄长会这么快就决定将她推出家门。
可又十分好奇选的是哪家公子
“你与爹爹选的是谁呀?”
看着小妹双手托着下吧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穆长风用手摸摸妹妹的头
眼中似有些不舍与难过,但嘴角却难得的笑了起来
“月儿,相信爹爹和兄长,自是为了你好。你不日便嫁入相府,成为林升的正妻。”
咚的一声,穆月慈惊的头都磕在了桌子上,瞪大了双眼,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林升?还说为我好?民间都在传他冷酷无情,手段泼辣。我怎的能嫁给他?”
此刻她不明白!不理解!那么多的世子、公子们怎的偏偏要选这么一个老男人!还是个阴狠毒辣的老男人!
看着哥哥一脸不容更改的模样。
更让她气急败坏
“月儿!你且坐下!”穆长风看见她不服气的坐下,随后从腰间拿出一个丝绸方帕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
“月儿,这是娘亲生前交与我的,让我在你出嫁之时将此物交与你”
穆月慈低头瞧着,原是个点翠绿松珊瑚金簪子。
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只见簪子上半部镂空掐丝的金子似是一只凤凰,周身点缀着绿松、珊瑚各类珠宝,簪子顶头镶嵌一颗巨大的珍珠。
细细看着,便不愿放下了,这就是属于娘的东西,好似抚摸着就能感受到娘的温度一般。
穆月慈此时也冷静下来。
“女儿家,自小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你们叫我嫁谁我便嫁谁,可是若日后我过得不好,也定是会和离的,那时你们别怪我就行,哼!”
说罢,扭过头去,心中却还是有不满。
穆长风微笑着看着此刻如此模样可爱的妹妹“月儿,娘走得早,那时你才三四岁,爹爹又忙于军务,都是哥哥陪你照顾你。我与爹爹怎会害你!只是今日哥哥有话交代”
顿了一顿,看看穆月慈又严肃地说道:“这簪子你必须收好,切不可离身。还有将来嫁与人妇,记得不可与现在这般任性胡闹,要照顾好自己。”
“好了好了,哥哥,我知道了,你怎的又开始啰嗦起来。”
穆长风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想交代的太多太多,怕日后再不能照顾她,怕她未来会有诸多坎坷,怕的太多,又无从说起。
只能祈求上天真神,保住这穆家唯一的血脉。
相府里,林升与穆成嶂在正厅交谈。
穆成嶂也不绕弯“听说,林相三十好几了还不曾娶妻,我家月儿刚好及笄,你看可适合做你这相府正妻?”
林升慢悠悠喝了一盏茶,也不说话,自是邪魅一笑
冷冷地说道:“真不愧是穆将军啊,一切你既已安排妥当,想也必知我想要什么,是吗?”
冷酷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穆成嶂。
“那是自然,兵符即是我穆府的嫁妆!”
林升满意的挑起眉毛,点点头,如此甚好,自己想要的既是那兵符。
“交出兵符,皇后必将发难于我,到时若有不测,只望能护月儿周全,许她一生平安富贵!”
林升仍是那般面无表情,阴冷的看着穆成嶂“我虽不是名门之后,却也知晓一诺千金之理!”
随又定下婚期,穆成嶂才离开相府。
殊不知,他的行踪早已被暗中跟踪他的小厮汇报给了凤仪阁内的平皇后!
红墙金顶之内,只见一女子,头戴珍珠凤冠,身着明黄刺绣凤衣长裙,正在烧毁手中的纸条。
见有人走来,一张圆润的脸上瞬间堆满笑容。
“今日皇上身体可是好些了?怎的有空来我这凤仪阁瞧我来了?”
来人正是元城当朝皇帝
还未说话,却轻咳起来,皇后忙递过来一杯茶。
喝了茶,皇上才止住咳嗽,扶着皇后的胳膊,慢慢走至榻前坐下休息。
缓了好一会儿,看着皇后问道:“刚才平儿在烧些什么呢?”
皇后站起身将玉手搭在皇帝肩上揉捏起来,缓缓地说道:“臣妾这几日在练字,一些写废了的纸罢了。”
皇帝并不再多语,这几年自己身体日渐衰退,皇后背着自己所做的小动作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身在这皇宫之中,一路不也是这样走来的。
将手搭在皇后的手上,拉到身前“不必劳烦了,你且也坐下陪朕说说话”
看着眼前面带红润的笑脸,不禁想起她好似一直是这般,让人看了好不温暖。
只是什么时候,俩人都不再似从前了,人还是以前的人,心却各自怀着想法。
“平儿,恐朕这身子也撑不过这个冬天了,最近总是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皇后赶紧说道:“怎的皇上今日说这般丧气话,您身体康健得很呢”
皇帝赶紧摆摆手
“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必说这些虚话”
似是说的话多了,皇帝大口喘起气来,待呼吸平稳了
“朕这一生并无遗憾了,只是现如今仍未立太子,青儿是你我的第一个儿子,聪明伶俐深得我心,可年纪尚小。朝中大臣皆反对立青儿为太子。你也知我朝历代皆有立长不立幼之说,之一也算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按理说也算嫡皇子,朝中支持者众多”
看了看皇后的脸,她波澜不惊,这几年真真是成熟了许多,已然看不出她此刻内心的想法了。
“朕也是无奈,不敢忤逆了祖宗家法。”
“来之前朕已经拟了诏书,明日将立之一为太子,平儿你可莫要生气才好啊”
皇后心下猛然一惊,面上却仍微笑着赶忙伏在皇帝膝下:“臣妾自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那之一,自小放荡惯了,现在都不知在哪游历玩耍,日后一国之君的重担,怕不是……”
皇帝将手抚于皇后的头上
“平儿担心的是呀,所以今日朕来,希望朕百年之后由你来辅佐他,你们切不可争权夺位,之一与青儿亦是至亲,理应手足情深才对!”
“这是自然,平儿自会恪守本分,皇上千万放心”
“好好,朕今日有些乏了,这就回去了”
说罢皇后起身,将皇上一同送出凤仪阁。
看着皇上走出凤仪阁,此时皇后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冽。
刚才探子送来消息,今日穆成嶂与林升见面密谈,许是俩人已经合谋了。
而皇上最终还是偏向那个浪荡子,果然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只怪自己当初被蒙蔽的双眼,一时心软没有杀了那小子!
事到如今,怎能眼睁睁看着皇位被夺!
皇后仍是面不改色,却不见背在身后的双手已然紧握!
在城西的一处宅院内,白衣少年跨坐在廊院的扶手上,望着天上的月。
听到身后有动静,他幽幽的说道:“来了还不快出来,你这小老儿,调皮!”
“哈哈”不见人来,先听其声。
“你这小子,越来越嚣张了,竟敢这般与我说话”
只见一花白胡子老头从暗处走出,似是一瞬间竟已经用手中的短萧抵住了少年的后脖梗上
“老头,你就别玩了”只见少年随手一拨,翻身转于老头身后。
从屋内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他
“呶,接着。”看着老头手拿苹果啃的开心,自己也不禁笑起来。
“小子,你可知,你爹要把那位子传与你了”那老头边吃边说道。
此时少年,双手抱于胸前,斜靠在红漆原木柱上。
“他也是用心良苦,陪着我演戏演了这么多年”
老头看他似有些解脱之意,也不再说什么。
少年看他快要吃完了,又递与他一个。
俩人沉默良久,少年又说道:“那……穆家此次必遭大难了吧?”
老头专心啃着苹果,眼都没抬一下,只是不住的点头。
自小身在那高墙之下,苟且活命。万般苦难他皆尝过,多少家破人亡他也都明白。只是不知道此次,会牵扯多少的家庭……只是……穆家那丫头……他甚是担心。
老头啃完苹果,看着少年的表情,其心中所想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你呀,也别太伤心了,看你这俩苹果的份上,老头啊送你个消息”
说着用袖子擦擦嘴巴和胡须,又用手整理一下。
“那穆家丫头已与林升定了婚了”
看着自己的徒弟半天没有点反应,老头心下明白,这次是动了真情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交待一句“记着啊,明日你得回家去了”
说完又退进暗处,消失不见了。
望着远方的少年心中回想那日,自己刚练得回童法,兴奋之余上街闲逛,碰巧看到被无赖包围住的她,那般明媚的笑容,艳艳的大红色便印在了她的心头。看她挑逗大汉,心生妒忌,便忘了自己回童成了小孩模样,出手打了那几人。
怎的她撅唇、瞪眼、叉腰。真真是可爱极了。
临走拿了她的荷包,本是想捉弄她。
谁知自己随口说的有缘必再见
既成真了,在街上,看着躺在怀里的人竟是她,竟然觉得上天对他所有的恩惠迟到了二十年,现在才施舍于他。
只一刻,他便爱上了他
他爱她高兴就笑、生气就怒、饿了就吃、气了就吵的性格!
爱她微红的小脸,藏在被里,比猫都可爱。
他更爱她,能在他阴郁的内心有那么一点温暖。
想到此少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片刻眉头却又微微皱起。
眼看她因着自己的缘故,嫁与他人。
他第一次想要放弃自己筹划了二十年的计划,想与她并肩,想护她周全,想与她一同周游天下骑马看青山。
悠悠长夜,夜更漫长,月色冷冽,撒在少年本就单薄的身上,许是未眠。
摇曳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男子手里握着的正是宫中密探传来的消息。
本就一身玄衣,墨色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狭长的眼睛内异常的阴郁。
他想不通,千算万算最后那皇帝老儿竟将王之一立为太子。以为自己娶了穆家那丫头已然胜券在握了。
思虑片刻林升似是一瞬间想通了,若如自己所猜测这般,那简直是不敢想象!
紧握起双拳,砸在桌上。皙白的皮肤上,青筋暴起。
怪只怪自己被那皇帝老儿蒙骗了,看他似是糊涂,实则心中早已安排好一切
又似安慰自己,冷笑一声,哼!谅那位凤仪阁的主子估计也是皇帝老儿的手中一枚棋子罢了。
看来,现在动手为时尚早,虽与穆家联姻。这皇帝老儿若还有子未落棋盘,最后杀个措手不及,到那时自己可就满盘皆输了。
一声笛响,如平常鸟叫般。只见林升手握短笛,对窗而吹。
瞬间,闪现一黑影,站在窗前。
来人并不说话,只等林升交代
“现在有变,你且继续待在穆府,切莫轻举妄动。”
黑影沉默,只是留一声叹息于夜色中。
今日许是这元城中,有诸多的人都要彻夜未眠了。
天似亮未亮,丑时刚过。
朱红碧瓦的高墙内,诸多大臣已然等待上朝,林升也位列其中。
没等多久,随着公公,一声叫喊,大臣们陆续徒步前往永安殿,皇帝已然坐于正殿之上。
“今日,朕有诏要宣。”
说罢只见一位公公拿着诏册下殿,转而交给了林升。
“劳烦林相了,今日这诏册须你来宣读才可”皇帝看着殿下的林升说道
林升双手接过诏册,举于胸前,转身面向大臣。
“朕已年老、而朝中久未立太子。人心惶惶,不易安定。大皇子人品端正、又为嫡长子,我朝自古既有立长不立幼的说法,故今日册封大皇子王之一为我元城太子。望,今后尔等同太子一同为国效力,助其左右”
诏书念完,只见大殿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身穿绛色纱袍的王之一。
王之一双膝下跪,接旨、磕头谢恩。
随后林升又为其授印玺、与绶带。
此时王之一,看着龙椅上的那人,似是如此陌生又熟悉。
缓缓登上大殿,站于东侧。
殿下传来百官群声:“恭贺太子,太子千岁万安!”
而龙椅上的皇帝,不禁回想,自己少时也是这曾般气宇轩昂,站在大殿之上接受百官的跪拜。
许是想的出神,竟像是闻见了一缕梅香,心中不禁感叹佳音最喜这梅花了。
少时郎骑竹马来,他与佳音甚是恩爱。娇羞的女娘低头一笑,用手指即可抚平自己眉间的不悦。她怀中抱着小娃,笃定的说:“就叫之一,我不愿他独坐高台,只愿他是泱泱百姓中之一。”
怎的忽然爹爹驾崩,兵变危机四起,虽为太子,无势可依,于浮萍无异。皇家之内,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佳音,不曾留给他半句遗言。是恨透了他吧,为了那权为了那势为了活命,竟要休了她。
“皇上?皇上?”身边的耳语打断了他的回想。
许是累了只见皇上摆摆手,侍奉多年的公公,随转身“退朝~”。
“吾儿随父走走可好?”
王之一看着眼前气若游丝的皇帝,与记忆里的他判若两人。
那时娘刚去世,他便迅速迎娶了新妻。整日对他不管不问,在他登基后,只留他一人在旧府,差点就冻死在那个冬日。恨啊,恨这忘恩负义之人!
可如今,面对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竟鬼使神差的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来到后花园,皇帝遣走了身边的公公,仅剩太子之一。
似是平常百姓家一般,皇帝握住之一的手“来,叫为父看看现在多高了”
看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儿郎不禁又说道:“都如此高了,比我都高了……我也是老了啊”
见之一不说话,俩人既而又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
皇帝似是犹豫许久,扭头问道:“吾儿可还怨朕?”
之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禀父皇,儿臣不敢!”
看着跪下的之一,皇帝苦笑一下,想扶他起来,伸伸手,随又摆摆手,转身向前走去。
见皇帝走远,仍跪在地上的之一也在一遍遍的问自己:还恨嘛?还恨嘛?怎能不恨!不就是靠着这恨走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
若不恨?那这般的苦难皆又因为什么?
想起娘,抱着自己,哼着小曲,一遍遍对自己说着“之一乖,娘最爱你了,娘最爱的就是之一,你一定要记得”小小的自己只觉娘怎的格外温柔,怀里也很是温暖。竟然沉沉睡去,殊不知,娘就那般去了。
杀母之仇,岂能不恨!
王之一再站起身,眼中更是坚毅。
哪怕前路注定要自己孤身一人,哪怕这路上必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他也要走下去,登上那最高点,踩下这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凤仪阁内,只听“啪”的一声,怒目的苏太尉抬手将杯盏摔于地上。飞溅而起的碎屑瞬间将苏平儿的脸上划出一道小口,血殷殷的留着。
皇后贴身的苏嬷嬷急忙想要前来为她处理伤口,看到苏平儿对她摆手,只能停下脚步,站的远远的看着。
“你怎的连这般小事都处理不好!”虽见女儿脸上有伤,苏太尉仍大声训斥着
似是不解气,又用手指指向皇后不断的点戳:“若不是你当初优柔寡断!也不会让那浪荡子今日站在大殿之上!”
呆呆站立的苏平儿,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自小,苏父就对她严酷苛刻。虽现已是一国之母以为自己已然强大,最终面对父亲却还是这般弱小胆怯。
苏太尉也觉自己动了气,身体又不似以往康健,便坐在榻上,平静了心绪,喝了口茶。
“为父且再问你,那穆家虽与林升联姻,但这兵符,你可有计划如何取的?”
苏平儿看父亲平静下来,紧着的心也松了口气。
“爹爹,女儿自有打算,必会夺得兵符,不再让爹爹失望”
苏太尉望着眼前的女儿,终是不如男儿,做事优柔寡断!此次,自己必然要暗中协助她,万不可再有闪失!
又觉自己方才所做似是有失体统,随起身扶苏平儿坐下,又示意苏嬷嬷过来处理伤口。
弯腰作揖:“皇城内宫,我自不可久留,望皇后娘娘自当勤奋上进!莫忘了苏家的荣辱!”
说罢,便不再多看一眼,起身离开。
处理伤口的苏嬷嬷,担忧的望着小姐,弱弱的问道:“皇后可有对策了?”
苏平儿苦笑一下,扶去苏嬷嬷得手,起身来到镜前,打量着脸上的伤。
“走一步说一步吧”,她此时脑海里想的更多的是当初青春懵懂,听父亲安排,嫁与王沛于。
可他总是那般的忧伤,似是有化不开的结,解不开的愁。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爱他温暖他!
到后来父亲劝她铲草除根,一并除去那女人留下的孩子,怎奈那时她也怀有身孕,又看着长相酷似沛于的之一。她不想再让本就忧郁的脸上多加悲伤。那时她是爱他的呀,为了让他高兴不顾父亲的劝阻,放了王之一。
皇后摸向伤口,猛的觉得一疼,发出嘶的一声。随后又皱起眉头,眼神里透着狠毒,咬起牙自顾自说:“听传闻,那林间的猴子,若有不听话的,猴王便一把扭断它的脖梗。”
说罢,又冷笑一声。
只是看着镜中自己,久久不再说话。
此时穆府,门口十几个红樟木箱子依着顺序摆放着。只等院内管家出来交接清点。
路过的百姓,都驻足观看。
只羡这豪门大宅之女能嫁与当朝宰相林升,享不尽一生荣华富贵。
偏偏这穆月慈很是恼火,正往嘴里扔着冰糖葫芦转身又对身后的翠喜说道:“再过几日本小姐就这么嫁人了,嫁做人妇那岂不是天天都要呆在家里!”
见翠喜不回话,又想着将来终日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规矩矩的就如坐针毡呐!
“哎呀,翠喜啊!我好不甘心啊!”紧紧抱住翠喜的腰,嚎啕大哭!
“哎!哎!行了行了,别演戏了,把你的脏嘴擦擦再来抱我可好?”
早就识破穆月慈的心机,主子一闹,必要作妖!准没好事!
穆月慈见翠喜不为多动,索性也不演了,虽用不上生无可恋这词吧,但心中却也属实有些难过。
端坐在凳子上,叫翠喜也坐下
“好姐姐,今日你便依了我吧”说着拉起翠喜的胳膊,晃来晃去,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想趁还未出阁,去上清宫一趟,我想亲自告诉她,女儿要嫁人了”说罢心中不免一酸,眼里就泛起了泪来。
说起娘,翠喜也是心中酸涩,自己自幼被卖进穆家,连娘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看着眼前的小姐落泪,自己也是忍不住擦起泪来。
“可是,老爷交代千万不能出门再闯祸啊!”翠喜一脸的担忧
“好姐姐,爹爹说的是出门闯祸!我们只出门不闯祸不就没事了?近几日都在忙着安排出阁之事,他才没工夫来看我~”
虽她是主,可自己稍年长她一些,也知晓幼时她便失去娘亲,少得关爱。自己也从来都是将她看做妹妹般照顾。
心下一横,“好吧,我随你一起!”
穆月慈激动的抓住翠喜的手,“只是小姐,我们要换一套寻常的衣服莫要节外生枝才好”
“好好,一切都听你的”穆月慈激动的小脸止不住点头。
上清宫在城东,并不对外开放。寻常百姓是不得靠近的。
马车停在山下,到山门口禀报。自会有道童前来引路,入观。
穆月慈之前不曾来过,只因娘并没有埋在此处,那棺木里的只是娘的衣冠罢了。
不多时,从山上下来一幼童,年约八九岁的模样。身上瘦弱,脸上却看起来圆嘟嘟的,头上的道帽是有些大,一走路还要扶一下。
“你就是穆月慈?且随我来吧”道童故做老成的说着。
见翠喜也一同跟来,扭头怒目冷冷地说道:“只许你一人前来,无关之人山下且等着!”
翠喜见这道童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正要与之辩解,哐哐开怼。
穆月慈拦下,对她说:“你与车夫先行回府,我今日想在此住上一晚,好姐姐,你替我回去打掩护可好?明日此时再来接我”
不等翠喜说话,只见那道童不耐烦的说道:“怎的如此啰嗦!还不快些与我上山去!若晚了,这山上的野兽着实将你撕吃了,我可不管!”
说罢转身竟然快步走去,穆月慈不再与翠喜说什么,只是摆摆手。便快步追去了
眼见这道童越走越快,穆月慈哪里爬过这般陡峭的山,一时累的跟不上。
“哎哎,小师傅,你慢些走哇,等等我啊”
道童听她这一说,转身看着她那般呼哧呼哧的费劲样子。
脸上带着几分讥笑:“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公子,怎么都是这般,啧啧……”
说着还憋憋嘴,摇摇头,嘴里不时发出不屑的声音。
“哎!我说你这小儿怎的如此无礼!观中师傅们不教你懂礼,怎的你娘亲也是这般教你待人刻薄无礼的?”
只见道童,瞪大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眼里闪过一丝难过。扭头三步并做两步,消失不见了。
“哎呀,完了”穆月慈自言自语说着,此刻她已追赶不上,累的低头伏在胳膊上,蹲坐在地。
缓了好一会儿,穆月慈也不慌张,慢悠悠的欣赏着美景,向上爬去。一切她都想的太简单啊!下一秒就后悔自己得罪了那道童。
望着前方一片密林,主路上又有许多旁枝末节的岔路。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通往道观的方向。
山中似要暗的早一些,前一刻还阳光明媚,下一刻看着又像是太阳落山般,想着刚才道童所说深林野兽,不禁让人害怕起来。
穆月慈不敢多耽搁,硬着头皮,走进林子。
七拐八不拐,终于顺利的把自己走迷路了。
天说暗就暗,不曾与人商量。穆月慈平日也会随身带些吃食和火折子,只是今日换了衣衫,走的匆忙都不曾携带。
倒霉都赶巧了,竟同一天来了。
穆月慈越想越生气!越想也越委屈!怎的就把自己困在这里,此时刮起寒风冷的她直发抖,黑漆漆的林子,怎么也看不清脚下的路。
“穆月慈,要振作!慢慢走!”
正安慰自己,谁知脚下一滑,咕噜噜咕噜噜,滚了下去。
幸好衣服的腰带散开,勾住了树枝的枝丫。
只觉自己浑身疼痛,试着爬起来,借着月光,查看伤势。
好似并无大碍,休息片刻,刚想站起身来才发现脚没了知觉,肯定是断了。
“奶奶的!该死的!天煞的!”正当她怒骂之时。
周围响起一声怪叫,似是野兽一般。
穆月慈心想莫不是才骂了两句,就被山神听到,派来野兽撕吃了自己?
真真是太倒霉了,自己跑也跑不动,动也动不了。
便跪下,赶紧磕头,嘴里还絮絮的念着:“山神莫怒,山神莫怒,我刚才一时心急口出狂言,切不可当真,我还年幼,未嫁人妇,这世间男欢女爱不曾感受,滚滚红尘还等着我去历练。莫要将我收了去,要收就收我爹爹的小妾,那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啊!要什么有什么!只是人可惜了是个哑巴……”
噗的一声,吓的穆月慈又不敢说了,恐是自己啰嗦,气坏了山神。
谁知,猛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吓得穆月慈跪在地上卷成一团。
等了好久不见有动静,睁开双眼,慢慢回头。
只见白衣少年,已然笑弯了腰。不住的颤抖肩膀。
原来刚才都是他故意逗弄穆月慈所发出的声响。
“哈哈哈哈哈哈,你……你……怎的这般……蠢笨”
见那少年用手指着自己,还在不住讥笑。
穆月慈一阵恼怒!
又转念一想,幸而来的是人,不是野兽、不是牛鬼蛇神!
随即慢悠悠的对着来人说道:“你怎的也是在这深林里迷了路了?”
少年不语,似是默认一般。只见他慢慢走近穆月慈。
借着微弱的月光,才看清少年的脸
穆月慈瞪着双眼,一时语塞
“你……你……怎会是你?”
正是那日,街上驾马冲撞自己的少年。
来人并未答话,只微微一笑,似是早就知道她就是穆月慈。
狭长的双眼眯成一道线,嘴角虽向上勾起,但神情却紧张,透露着关心。
只见他蹲在自己的脚边,低头仔细检查着伤势,当看到脚踝处被划烂的口子时,微微皱眉,小心的从怀中拿出帕子,为她清理伤口。
许是少年温凉的手指触碰,许是这林间晚风吹的太暧昧,许是自己的心被温柔沉醉。
不自觉的伸手为少年撩起散于脸颊的长发。
少年一愣,停了下来。抬头四目相对,这一望跨过千山万水,抛去所有恩怨情仇。穆月慈只觉一瞬间,湿润的双唇落在自己的嘴上。
“啪”看着自己的手,穆月慈惊呆了,出于本能竟然打了他一巴掌……
“你真是……!”少年硬生生憋回想说的话,满脸通红。随即又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低头继续为她包扎,心中不免感慨:幸而只是错位了,骨头没大碍。
少年看似生气,但是却温柔的说道:“你起身看看是不是能走了?”
穆月慈顾不上刚才的事情,想要尝试着站起身来,可浑身酸疼的她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来,我扶你”少年将自己的手递上前去
不知怎的竟想起刚才的画面,脸上一阵阵的火辣,犹豫一下,她将手扶在他的腕上。
虽然脚踝还是刺疼,活动一下脚面,四周转转。竟然能走了。
穆月慈心里觉得不可思议,面上又因为高兴而笑了起来。
“哼,平白挨了一巴掌!你真真是个蠢笨的女娘!”说着佯装生气摸摸自己的脸颊,又无辜地说道:“方才嗯……那个……嗯,是为了转移你注意力!不然你的脚怎么好的?”
“偶”第一次穆月慈竟然语塞了,觉得他有理,但又感觉说不出哪有些奇怪。
“好了,赶紧走吧,这般慢吞吞,我们何时才能去的了上清宫,你不冷,我可早就冷嗖嗖了”
穆月慈听了,加快脚步,只是忍着锥心之疼,不曾叫出声来,而面上早已狰狞。
只觉自己眼前一晃,就被横抱了起来。
“你……你……”
“你什么你,若将来脚废了,看你未来夫家还会要你嘛?”
“我是说,你……你可要抱紧我了……莫不要把我摔了”
被人抱着真是舒服多了,顺势穆月慈又将双手搭于少年肩上。
“你怎么心跳这么快啊?”
少年心中有些紧张,佯装不耐烦的说道:“你若抱个猪那么沉,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心跳不快才怪!”
“偶”穆月慈又低着头
猛然又想起什么来抬起头问道:“那你……你怎么称呼啊?”从上次到现在,还不知晓他的名讳,总是你你你的也不太好。
“我叫王之一”
“偶,你的名字竟和当朝太子名讳一样欸”
伏于王之一胸前的穆月慈,只听从脑袋上传来一声轻笑。
“不仅名字一样,人也一样呢”
“是呢是呢,你们当然都是一样的人,你们都是男人!”忍不住笑着说道。
“哈哈哈,是,你说的甚是,真是觉得你越来越聪慧了。”许是,一个姿势抱累了,王之一轻轻颠了一下,又使劲抱紧了怀中的穆月慈。
俩人靠的太更近了,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都不再言语,夜又静了下来。
走走停停一个时辰,终于是到了。
此时站在巍峨的道观门口,朱红的大门上,金色的门钉赫然在上。牌匾两侧的烛光,印出苍劲有力的字体——上清宫。
不等穆月慈扣响门上的铺首,只听吱呀一声,大门已然打开了。
开门的正是道观的茗幽道姑,微微一笑,对她说道:“你们回来了”
看着眼前的道姑好像是算准了她们会此时而来,一切皆了于胸的淡定。
虽只身着旧袍,却难掩仙风道骨之气。
只见道姑微微点头,气息沉稳,缓缓的说道:“贫道既是这观中的道长,你们可唤我茗幽”
随既指引他们来到观内,后院的厢房。
将穆月慈安排妥当,王之一正欲告辞。
只听身后传来茗幽道姑的声音:“王公子,今日来回这般折腾,也是做了好事一桩啊,功德无量!”
王之一微微一怔,略有些尴尬笑笑,转头对茗幽道姑回礼,转身出门就这么消失了。
躺在床上的穆月慈,狐疑的望着茗幽道姑。
看出她的疑惑,道姑缓缓地说道:“王公子本是来观祭拜,无意间听那无礼小童说了你的事情,便又出观下山寻你去了。”
说罢抿嘴微笑,又继而说道:“万事对错皆无定义,唯你自己所思,觉它是错便是错,觉它是对便是对。苦难也是幸运,幸运也可是苦难……”
只见道姑说完,转身出门了。
径自思虑良久,脑海里闪现他认真为自己清理伤口的侧脸、唇唇相印的温暖。
原来他竟是寻她来了!
穆月慈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脸颊上一抹绯红久久不曾褪去。
自小父亲军务繁忙,哥哥也是男子,心思自不如女儿家来的细腻。慢慢的,就养成凡事靠自己,不与别人找麻烦的性格,外表虽开朗,其实内心极度需要一种呵护。
今日的种种,那王之一早已脚踩莲花一路走进了穆月慈的心中。
只是懵懂少女自己未曾察觉。
微弱的烛火,猛的摇曳起来,似是在通报有人来了。
窗外有个小小的黑影猫腰着身子鬼鬼祟祟,透过窗子只见小小的发鬓在移动。
最终停留在门口,踟蹰着。
“既来了,还不进来”穆月慈招呼门外的小道童。
来人正是今日接待她上山的那位小道童,可人儿的小脸上还能看到泪痕,一双大眼睛宛若黑葡萄般,小嘴委屈的撇着,定是被道姑训斥责罚了。
“你怎的那般愚笨啊,那么大个人了怎么就迷路了呀。茗幽道长还命我来伺候你,你……你怎的就需要人伺候了!”道童越说越觉得委屈,竟大哭起来。
本来以为她是来道歉的,怎的哭的这般可怜,好像她才是困于山间遍体鳞伤的受害者一般。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明日给你买糖可好?”
道童不为所动仍旧大哭,似是哭累了,竟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我给你个兵器,一打开就刷刷飞剑杀人于无形的那种?”穆月慈心想这下该满意了吧
谁知先是一停,思考了一下,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又大哭起来。
“哎哎哎,你莫要哭了吧,我娘不在的时候我也没你哭得这般痛心疾首”穆月慈小声嘟囔着,现在只想快点让小童停下这震耳的哭声。
没想到那道童起身拍拍尘土,擦擦眼泪,走到床边,看着她,认真的说道:“你也是没有娘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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