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发出微弱的光,男子手里握着的正是宫中密探传来的消息。
本就一身玄衣,墨色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狭长的眼睛内异常的阴郁。
他想不通,千算万算最后那皇帝老儿竟将王之一立为太子。以为自己娶了穆家那丫头已然胜券在握了。
思虑片刻林升似是一瞬间想通了,若如自己所猜测这般,那简直是不敢想象!
紧握起双拳,砸在桌上。皙白的皮肤上,青筋暴起。
怪只怪自己被那皇帝老儿蒙骗了,看他似是糊涂,实则心中早已安排好一切
又似安慰自己,冷笑一声,哼!谅那位凤仪阁的主子估计也是皇帝老儿的手中一枚棋子罢了。
看来,现在动手为时尚早,虽与穆家联姻。这皇帝老儿若还有子未落棋盘,最后杀个措手不及,到那时自己可就满盘皆输了。
一声笛响,如平常鸟叫般。只见林升手握短笛,对窗而吹。
瞬间,闪现一黑影,站在窗前。
来人并不说话,只等林升交代
“现在有变,你且继续待在穆府,切莫轻举妄动。”
黑影沉默,只是留一声叹息于夜色中。
今日许是这元城中,有诸多的人都要彻夜未眠了。
天似亮未亮,丑时刚过。
朱红碧瓦的高墙内,诸多大臣已然等待上朝,林升也位列其中。
没等多久,随着公公,一声叫喊,大臣们陆续徒步前往永安殿,皇帝已然坐于正殿之上。
“今日,朕有诏要宣。”
说罢只见一位公公拿着诏册下殿,转而交给了林升。
“劳烦林相了,今日这诏册须你来宣读才可”皇帝看着殿下的林升说道
林升双手接过诏册,举于胸前,转身面向大臣。
“朕已年老、而朝中久未立太子。人心惶惶,不易安定。大皇子人品端正、又为嫡长子,我朝自古既有立长不立幼的说法,故今日册封大皇子王之一为我元城太子。望,今后尔等同太子一同为国效力,助其左右”
诏书念完,只见大殿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身穿绛色纱袍的王之一。
王之一双膝下跪,接旨、磕头谢恩。
随后林升又为其授印玺、与绶带。
此时王之一,看着龙椅上的那人,似是如此陌生又熟悉。
缓缓登上大殿,站于东侧。
殿下传来百官群声:“恭贺太子,太子千岁万安!”
而龙椅上的皇帝,不禁回想,自己少时也是这曾般气宇轩昂,站在大殿之上接受百官的跪拜。
许是想的出神,竟像是闻见了一缕梅香,心中不禁感叹佳音最喜这梅花了。
少时郎骑竹马来,他与佳音甚是恩爱。娇羞的女娘低头一笑,用手指即可抚平自己眉间的不悦。她怀中抱着小娃,笃定的说:“就叫之一,我不愿他独坐高台,只愿他是泱泱百姓中之一。”
怎的忽然爹爹驾崩,兵变危机四起,虽为太子,无势可依,于浮萍无异。皇家之内,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佳音,不曾留给他半句遗言。是恨透了他吧,为了那权为了那势为了活命,竟要休了她。
“皇上?皇上?”身边的耳语打断了他的回想。
许是累了只见皇上摆摆手,侍奉多年的公公,随转身“退朝~”。
“吾儿随父走走可好?”
王之一看着眼前气若游丝的皇帝,与记忆里的他判若两人。
那时娘刚去世,他便迅速迎娶了新妻。整日对他不管不问,在他登基后,只留他一人在旧府,差点就冻死在那个冬日。恨啊,恨这忘恩负义之人!
可如今,面对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竟鬼使神差的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来到后花园,皇帝遣走了身边的公公,仅剩太子之一。
似是平常百姓家一般,皇帝握住之一的手“来,叫为父看看现在多高了”
看着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儿郎不禁又说道:“都如此高了,比我都高了……我也是老了啊”
见之一不说话,俩人既而又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
皇帝似是犹豫许久,扭头问道:“吾儿可还怨朕?”
之一一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禀父皇,儿臣不敢!”
看着跪下的之一,皇帝苦笑一下,想扶他起来,伸伸手,随又摆摆手,转身向前走去。
见皇帝走远,仍跪在地上的之一也在一遍遍的问自己:还恨嘛?还恨嘛?怎能不恨!不就是靠着这恨走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
若不恨?那这般的苦难皆又因为什么?
想起娘,抱着自己,哼着小曲,一遍遍对自己说着“之一乖,娘最爱你了,娘最爱的就是之一,你一定要记得”小小的自己只觉娘怎的格外温柔,怀里也很是温暖。竟然沉沉睡去,殊不知,娘就那般去了。
杀母之仇,岂能不恨!
王之一再站起身,眼中更是坚毅。
哪怕前路注定要自己孤身一人,哪怕这路上必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他也要走下去,登上那最高点,踩下这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
凤仪阁内,只听“啪”的一声,怒目的苏太尉抬手将杯盏摔于地上。飞溅而起的碎屑瞬间将苏平儿的脸上划出一道小口,血殷殷的留着。
皇后贴身的苏嬷嬷急忙想要前来为她处理伤口,看到苏平儿对她摆手,只能停下脚步,站的远远的看着。
“你怎的连这般小事都处理不好!”虽见女儿脸上有伤,苏太尉仍大声训斥着
似是不解气,又用手指指向皇后不断的点戳:“若不是你当初优柔寡断!也不会让那浪荡子今日站在大殿之上!”
呆呆站立的苏平儿,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自小,苏父就对她严酷苛刻。虽现已是一国之母以为自己已然强大,最终面对父亲却还是这般弱小胆怯。
苏太尉也觉自己动了气,身体又不似以往康健,便坐在榻上,平静了心绪,喝了口茶。
“为父且再问你,那穆家虽与林升联姻,但这兵符,你可有计划如何取的?”
苏平儿看父亲平静下来,紧着的心也松了口气。
“爹爹,女儿自有打算,必会夺得兵符,不再让爹爹失望”
苏太尉望着眼前的女儿,终是不如男儿,做事优柔寡断!此次,自己必然要暗中协助她,万不可再有闪失!
又觉自己方才所做似是有失体统,随起身扶苏平儿坐下,又示意苏嬷嬷过来处理伤口。
弯腰作揖:“皇城内宫,我自不可久留,望皇后娘娘自当勤奋上进!莫忘了苏家的荣辱!”
说罢,便不再多看一眼,起身离开。
处理伤口的苏嬷嬷,担忧的望着小姐,弱弱的问道:“皇后可有对策了?”
苏平儿苦笑一下,扶去苏嬷嬷得手,起身来到镜前,打量着脸上的伤。
“走一步说一步吧”,她此时脑海里想的更多的是当初青春懵懂,听父亲安排,嫁与王沛于。
可他总是那般的忧伤,似是有化不开的结,解不开的愁。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爱他温暖他!
到后来父亲劝她铲草除根,一并除去那女人留下的孩子,怎奈那时她也怀有身孕,又看着长相酷似沛于的之一。她不想再让本就忧郁的脸上多加悲伤。那时她是爱他的呀,为了让他高兴不顾父亲的劝阻,放了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