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迈进林间深处,步伐几乎无声。
我没有追,只坐在原地。
风吹来,带着湿叶的味道。
我记下每一句,像刻在树皮上。
这不是一次交谈,更像一次告诫。
我回头看小路,阳光已经透不进树顶。
该走了。
实验室里响着水泵的低鸣。
我坐在水箱前,看着缓缓游动的海鳗。
它是本周新来的样本。
来自沿海科研站,一次深海捕捞中被带上岸。
我申请到它,只为试一次水下传感。
翻译器的水声模块一直没有机会实测。
这一次,我调整了频率与盐度感应板。
水箱四壁贴着传导片,鳗鱼静静地绕圈。
我关了灯,模拟深海的黑暗。
仪器屏幕变暗,只剩中心的频谱跳动。
我靠近玻璃,耳机传来微弱的电场波动。
你不是水。
我在键盘上输入:“我来自陆地。”
你带着岸的气息,扰乱了水的秩序。
我慢慢调低输入干扰,压制自身心跳。
“我想知道你们的声音。”
声音不是在水中发出,而是在水中感应。
你不能听,你只能靠近。
“我愿意靠近。”
它停下了游动,贴在玻璃上。
靠近会让你失去重力。
在这里,没有上,也没有下。
我握紧翻译器,记录每一个词汇结构。
“你们怎么彼此识别?”
电场,肌肤的方向,水流里的偏差。
我们不用眼睛。
“你们如何判断危险?”
它轻轻摆尾,水中荡起细小漩涡。
水变冷,水不动,水带着血。
这些,就是危险。
“你们见过人类吗?”
人类是尖的,亮的,快的。
他们不属于海。
我试探性地问:“那你怎么看我们?”
它沉了一会儿,水声变慢。
你们想征服水,却怕被淹没。
你们带工具,却不带耐心。
“我想理解你们。”
理解不是目的,是副作用。
靠得太近,就会被改变。
“你怕我改变你?”
它游到角落,把自己藏进石块间。
我不怕。
但你应该怕。
我低头看着仪器,感应条依然缓慢波动。
“你们之间有情感吗?”
情感是流动的,是不稳定的盐。
我们不会抱团,也不依赖,但我们记得。
记得方向,记得错过,记得离开的涌动。
我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宁静。
“你们也会伤心吗?”
我们不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