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沈知许把行李提进了自己的房间。
被子床单早在听闻他要回来的那一刻,她就洗干净晒了太阳,房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林昭昭见没什么要帮忙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拿着睡衣就进了浴室。
出来时,吹干头发,涂好水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灯,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
这两年她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了。
这都源于两年前高考志愿被改这件事。
她原本和沈栀南报考了京北大学,但因为父母不想让她离家那么远,私自找到学校领导,改了她的志愿。
把她的志愿改到他们市里。
外婆家在宁市,父母家在花市,同省不同市。
那年,沈知许出国留学,小舅舅封闭训练,沈栀南去了京北,她选择了第二志愿留在了宁城。
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让她有种茫茫无依的感觉,从那开始,她几乎每晚都在做各种奇怪的梦。
梦到她掉进海里快窒息,梦到她被人追杀,梦到她在无人岛上,被蛇缠绕,梦到灾难中被大家抛弃,只剩她一人……
每晚都会在噩梦中惊醒,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住校后,她发现自己除了睡不着,还有一个毛病,梦游。
刚开学一个星期,她就被室友跟辅导员投诉了,理由是半夜三更醒来搞卫生,或是抽泣,各种原因吵的她们睡不着。
这些是她醒来的时候不知道的事情,后面就干脆搬出来住了。
但是她发现,一到暑假,沈栀南从京北回来,两人一起睡,她不吃安眠药也能入睡,也不会做噩梦。
连梦游的频率都少了。
但是沈栀南去京北读书,一切又恢复如常。
思来想去,昭昭下床,踏上兔子拖鞋,拿着桌上的杯子,到客厅打水。
路过沈知许的房间时,里面的灯还亮着。
他领口的纽扣解开了,皮肤很白,手上的袖子折了上去,露出流畅的小臂线条,正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指尖还漫不经心地在敲着键盘,写东西。
余光扫到一抹白,沈知许看过来。
“还没睡?”他问。
他说话的语速总是不紧不慢的,很从容,尾音上扬,有种勾人的调调。
“准备睡了。”女孩嗓音软糯地说,
“哥哥,晚安。”
沈知许上下扫了她一眼。
她就站在门口,小脸有种病态的白,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裙,却难掩紧致的身材,又长又细的双腿分外惹眼。
沈知许不自然地收回视线,从小就把她当做小孩看待,一晃眼已经不算小了。
“晚安。”
昭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跳莫名加速,打了水,回房间拿出那瓶安眠药,倒出来一粒,送着水吞入腹中。
关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抬手轻轻拍了拍脸颊,那股升腾的热气才压下去。
……
沈知许交接好工作上的事情,从浴室洗澡出来,穿着黑色长袖冰丝睡袍,腰间系着带子,
头发半湿,他拿毛巾简单擦了擦,将额前的碎发撸到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拿出手机点亮,已经是凌晨一点,他踏着拖鞋,走出了客厅。
客厅里的灯没有开,很暗,但不影响他从冰箱里拿水。
沈知许转身路过沙发时,听见抽泣声。
很小,很朦胧,是那种压着嗓子,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的呜咽,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
他止住脚步,听得更真切了些。
沈知许朝声源走去,借着房间里一点灯光,他看清了躲在角落里的人。
女孩坐在地上,头发耸搭,双手抱着膝盖,赤着脚,浑身发抖。
“你在这里哭什么?”
注意到她紧闭的双眼,泪流满面的脸颊。
让他心里莫名一跳,想到什么,放下手中的冰水,蹲了下去,指腹轻拭她眼底的泪,嘴上喃喃道
“怎么哭的那么可怜?”
在国外的时候,程安辰曾经跟他提起过,昭昭会梦游,但他没想到这么严重。
“来哥哥抱抱。”
他的语气又轻又柔,带着自己独特的嗓音风格。
沈知许拉开她的双手,一只搭在自己的肩上,把她抱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悬空失重感,昭昭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脖子,脸往他怀里贴。
沈知许眼角微扬,抱着人往她的房间走去。
房间黑暗,他只能凭着感觉摸索,借着窗外一点点月光看清了床的具体位置,把她抱过去,放到床上。
小心翼翼地打开床头的小夜灯。
沈知许理了理她额前那几缕被泪水浸湿的头发,她的脸白里透红,是哭过的缘故。
他起身,却发现胸口一凉。
他低头一看,无奈又好笑。
昭昭紧紧抓住了他腰间的带子,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真会吃豆腐。”他调侃,有种无奈又宠溺的感觉,连自己都未察觉到。
沈知许不想吵醒她,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水杯旁边的白色瓶子上,他视力还算好,一眼就看到瓶子上面写着的安乐片这三个字。
他眉头微微皱着,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类似剪刀的修眉刀,看样式应该是沈栀南的。
他剪断了那条带子,拢着睡袍朝那白色瓶子走去,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确实是安眠药。
里面的药片只剩三分之一,看样子用量还挺大的。
小心翼翼拉开抽屉,他发现上面有个单子,是买安眠药的收费清单。
他记住了药店名,把东西原路放好,若有所思地盯着在床上蜷缩成一小团的人,此时还半着抽泣。
那是胎儿睡姿,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替她盖好轻薄的小被子,手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像是无声的安抚。
看着被她紧紧抓在手上的带子,“喜欢的话,就给你。”
直到抽泣声停止,他才起身离开。
昭昭站在荒芜人烟的岛上,四周雾蒙蒙一片,她被很多恐怖的东西追着。
她拼命的跑啊跑,还是被追上了。
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一只手拉着她,拉到一个有太阳的地方,那里开满茉莉,恐怖的东西都不见了。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看见沈知许抱着她回了房间。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做梦了,不过这次是美梦。
第二天醒来时,昭昭揉了揉发昏的脑袋,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小夜灯还在亮着,她不太清楚昨晚有没有开小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