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
姬云从疼痛中醒来,拖着疲惫的身子慢慢挪到门边艰难坐起身来。一个比狗洞还小窗口递进来一盘黑乎乎的浆糊,这就是一天的饭食。由于手脚不利索,颤颤巍巍的才能送到嘴边。
牢笼太过阴暗,看不见他的表情。一只老鼠爬过蹲在不远处,不知道是在等那盘吃剩的浆糊,还是这具马上就要倒下的身体。
这是大唐王朝最神秘的监狱,建在海外孤岛,不要说逃不出去,纵使侥幸逃脱,面对四面环海的处境,也许还是这里更好些。
姬云很小时候就听父亲说过这座鬼狱,纵使帝国支柱大成境强者到此也休想出的去。此地被一股特殊气场包裹,任何人在此都会失去一身修为,与常人无异。大唐王朝崇武尚道,但凡有点家境的孩子都会选择修习武道,在进来之前,他是王朝最闪耀的新星,十五岁的内丹镜,千年也难遇的天纵之才,未来不可估量,他有信心可以接替父亲的位置,甚至更上一层楼。
直到金吾卫踏进家门的一刻,一切都变了。
堂堂镇北大将军竟然通敌叛国!
皇帝的旨意很快传遍境内,朝堂哗然。有人相信,有人怀疑,有人沉默不语。这等大案本应经三司会审,再御前定夺,一点马虎不得,但是并没有!
判决下的很快,满门抄斩!
姬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但是丹田被毁,一身修为尽失,身体受了重创,现在的自己恐怕连普通人都不如。刚进来时还会大呼冤枉,可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牢笼,和牢笼外无边无际的回音。
囚室都是单独一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狱卒除了送饭,也是不发一言,不打你也不骂你,也许他们也希望你在这孤寂中早点死去,好减轻点工作量。每天只有无穷无尽的海浪声在牢室里回荡。
父亲是否真的叛国?起初是不相信,后来又开始怀疑起来。念头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游荡。
还不如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
…….
隔壁囚室的一个犯人无声的死了,狱卒们用黑布包裹起来,抬到外面去,他们脚步轻快,好像特别开心。这个犯人天天在牢里喊着冤枉,大声诉说自己的冤屈,认识朝堂里的大人物,央求给他们送信。他的话就像这座孤岛上的云烟,海风一吹就散了。
也许自己也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
很快换了个新邻居,听声音是个老头,什么样的老头会被不远千里关在这里。
狱卒照例送完饭就走了。隔壁老头抱怨起来:“这是给人吃的?大唐就是这么对待功臣的。”然后又小声嘀咕几句。
“隔壁的小子,你是怎么进来的?”
姬云不想搭理他。
“这个狗皇帝是越来越昏庸了,姬将军死的不明不白,小人当道啊!”
姬将军?姬云心里一禀,莫不是说我爹?
“这狗日的世道 。”
“姬将军怎么不明不白了?”姬云试探问道。
“老子还以为你小娃娃是个哑巴。”老人调侃一下,“能来这的都是非富即贵,怎么你小子还认识姬将军?”
“难道我父…姬将军他是被冤枉的?”姬云不想透露身份,他没有死,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唯一的希望,他担心有人知道自己活着,来抓这条漏网之鱼。他想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呵呵,”老人苦笑两声,“冤枉又能怎么样,将军的遗体还是老夫亲自收的,将军,属下无能啊!”
姬云听他说属下,试探问道:“您是姬将军手下的兵?”
“什么兵?本将军是镇北四将,马从戎。”自称马从戎的老者提高嗓门喊道,过了一会又低声道:“说是兵也不错,本将从一个小兵跟随姬将军一路尸山血海走到如今的位置。”
“哪怕到了下面老夫也是姬将军的马前卒。”
“马伯伯!”姬云突口而出。
“马伯伯?小子,现在攀亲带故迟了点,老子跟你一样是个囚犯,进了这鬼狱,就是神仙也救不你了。”
“马伯伯,我是…..我是姬云啊!”姬云激动道。
“住口,臭小子你当老子真是老糊涂了。”马从戎厉声道,“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到现在还不放过姬将军,还想从你爷爷嘴里挖出什么东西来。”
“马伯伯,我真是姬云。当年小侄筑基成功,您送了一块冰心玉,说这玉佩可以稳固心境。”姬云顿了顿,有些惋惜道,“可惜我醒来就不见了。”
“冰心玉?”老人将信将疑,“这事很多人都知道,还有呢?”
“我八岁的时候第一次骑马就是您带着我,一不小心进了那十万大山,遇到一只魔怪,差点就被吃了,您当时就要杀掉那匹马,去父亲那请罪,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哎,怪我没有照看好世子,若真出事万死难辞其咎。”马从戎不好意思道,“您真是世子殿下?”
“不怪马伯伯,要怪只能怪小侄自己逞能,为了救我,您的一只手臂被魔怪咬断,说来还是小侄对不起您。”
马从戎激动道:“世人只知老夫一臂是那孽畜咬断的,却不知缘故,您当真世子殿下!”
“镇北将军座下老将马从戎参见世子!”
“马伯伯,何需如此。”姬云赶忙道,“您怎么会被关在这?”
马从戎痛心道:“将军死后,从上到下抓的抓,杀的杀,苟延残喘的几人都希望为将军翻案,也没落得好下场。当年朝堂里多少人受将军恩惠,到头来都做了缩头乌龟。”
“您相信我父亲是被冤枉的吗?”姬云试探问道。
“世子殿下,将军几十年风风雨雨镇守十万大山,我等都是看在眼里。”老人恨恨道,“严嵩那小人竟然诬陷将军私通扶桑,真是该死,该死啊!只是一封不知道哪里来的书信,就冤杀一位精忠报国的良将,这皇帝瞎了眼,国家瞎了眼。”
“您看过那封书信?”
“看过,”马从戎沉声道,“的确是将军的字迹,上面有姬家特有的真气痕迹,但我们不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蹊跷,那群狗贼匆忙定案,就是害怕事情败露,来了个死无对证!”
“将军镇守北方几十年,劳苦功高,一直不屑于严嵩那伙小人做派,他们就先下手为强,冤杀了将军。”
姬云沉默不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马从戎接着道:“当年收了将军的尸身,却唯独不见殿下的,大家都传言殿下早已死在牢里,没成想您居然在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姬云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醒来就在这里,丹田毁了,经脉也断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废人。”
马从戎听出姬云的失落,忙到:“殿下,您一定要活着,您是将军最后的希望了。”
“一个废人活着又有什么用,连这牢笼都出不去,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姬云沉默片刻“马伯伯,小侄….累了,先…先休息会。”身体的疼痛让他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黑夜降临,海风在窗口呼啸,有如惨烈的呼叫声,叫得人心惊肉颤。牢房里有气无力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月光透过狭小的窗口,映照老人的脸上,老人一会儿看看外面,一会儿扒拉扒拉墙壁,脸上变幻莫测,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叹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将军,您在天有灵,卑职誓死护殿下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