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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娇弱嫡女竟被肾虚世子盯上了

西土师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自打姜怀夕被送到经林书院,书院每天便离不开……“好妹妹,今天我们吃蜜糖糯米藕~”“好妹妹,今天我们吃乳酪香奶糕~”“好妹妹,今天我们吃酒香黄豆猪脚煲~”……谢计渊看着“柔弱”的姜怀夕嘴角又偷挂起那抹熟悉的坏笑,便知道小狐狸又要算计人了。谢计渊:“二小姐对令妹可真是无微不至、百般呵护、姐妹情深啊。”姜怀夕:“世子若不嫌弃,怀夕也可待世子如同亲妹一般!”谢计渊:“怎么?不视我为未来夫君了?”姜怀夕:“嗯…不是很想守活寡。”谢计渊:“……”前世她心有顾忌乖巧懂事,落了个抑郁而终;今生她本想无畏人言逍遥自在,可被软化的心再次有了羁绊。这一世,她不再退缩,既然有人一再激怒她、挑衅她、侵犯她的底线,那她便奋起而战,扼喉抚背,百倍相还!

主角:姜怀夕,谢计渊   更新:2023-01-04 02: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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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怀夕,谢计渊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娇弱嫡女竟被肾虚世子盯上了》,由网络作家“西土师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自打姜怀夕被送到经林书院,书院每天便离不开……“好妹妹,今天我们吃蜜糖糯米藕~”“好妹妹,今天我们吃乳酪香奶糕~”“好妹妹,今天我们吃酒香黄豆猪脚煲~”……谢计渊看着“柔弱”的姜怀夕嘴角又偷挂起那抹熟悉的坏笑,便知道小狐狸又要算计人了。谢计渊:“二小姐对令妹可真是无微不至、百般呵护、姐妹情深啊。”姜怀夕:“世子若不嫌弃,怀夕也可待世子如同亲妹一般!”谢计渊:“怎么?不视我为未来夫君了?”姜怀夕:“嗯…不是很想守活寡。”谢计渊:“……”前世她心有顾忌乖巧懂事,落了个抑郁而终;今生她本想无畏人言逍遥自在,可被软化的心再次有了羁绊。这一世,她不再退缩,既然有人一再激怒她、挑衅她、侵犯她的底线,那她便奋起而战,扼喉抚背,百倍相还!

《重生娇弱嫡女竟被肾虚世子盯上了》精彩片段

“阿娘,夕儿要找阿娘——”

“你是我姜家的孩子,总嚷嚷着找你娘成何体统?滚去祠堂跪着!”

……

“老爷您就看在妾身的面子上饶了夕儿吧。”

“打碎了琉璃灯盏不仅不认错,还冤枉妹妹,就罚她三个月不许出院子半步,看她长不长记性!”

……

“爹爹讨厌你就跟讨厌你娘亲一样,你个病秧子离爹爹远点。”

“走,我们不要和她玩,她娘亲都不要她。”

……

“好好好,我姜仁烨终于又有儿子了哈哈!”

“我们姜家后嗣有望啊,你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怪我了。怀夕你这丫头日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毛毛躁躁,别伤到你弟弟。”

……

“夕儿你要不要和刘嬷嬷先一同回去呀?”

“嬷嬷,去让小厨房给我做两碗百果羹来。”

……

一直昏死在地上的小姑娘蓦地睁开双眼。

头好痛。

这些都是她这副新身体的记忆吗?

刚重生醒过来就涌入这样多的记忆,温宥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

毕竟半个时辰以前温宥还在地府排队刮刮乐呢。

温宥原本都抑郁自杀了,结果死后发现地府对不同原因造成死亡的人数还有限制,尤其是抑郁症近几年死亡人数远超规定,于是有了刮刮乐抽奖重生一说。

真是有够离谱,平日里买方便面都能撞上没有调料包的她,竟然中了条命!

心中刚一犹豫,引路使便又告诉她,她们这些人重生之后只保留记忆,不保留情感,重生之后若是再回忆起过去也与读话本子无异。

此话一出就打消了温宥的顾虑,不用再继续忍受前世那些痛苦就好。

醒过来的温宥刚整理完这副身体的记忆,就又试着回想前世那些戳在她心口上的刀子。

“感觉是不同了,心不疼了。”温宥小声呢喃道。

她曾一度恨自己,如果五岁生日那天,她没有因为父亲公司有事而不能回家陪她,就吵着母亲要去公司找父亲一起过该多好?

如果那天她懂事、听母亲的话乖乖在家等父亲,那母亲就不会因为撞见父亲在办公室与小三苟且而气急出门,遭遇车祸导致截肢;也不会因为当众戳破了父亲的奸情,逼得父亲气急败坏结合奶奶转移全部财产后与母亲离婚,让母亲原本稳定的抑郁症发展成重度。

她也恨自己,若没能成功在母亲的肚子里扎根多好?

因为五岁那年并不是父亲第一次出轨,早在母亲怀她的时候,父亲就出轨那个女人了。听外婆说,若不是母亲怀了她,当初就会直接离婚的,也不用一个人默默忍受,憋出了心病,之后又累的自己和外婆含辛茹苦将她抚养长大。

她还恨自己,若她是个男孩儿,是不是后面的这些悲剧也不会上演?

记得母亲病时呓语,打父亲从医生那知道她是个女孩儿时,就开始忙的不着家,后来母亲大着肚子撞见父亲奸情,父亲顾及公司正处上升期,跪地恳求母亲看在他们多年感情的份上原谅他。

是啊,若她是个男孩儿,奶奶也不会狠下心什么都不给她和母亲留吧,甚至后来她在学校门口还撞见奶奶和小三一同接送一个男孩儿上下学。

他们一家幸福美满,独留她母亲恶病缠身。

“阿宥,妈妈这辈子过得太失败了,现在只希望你不要记恨他们,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好。”

温宥看着母亲因久不见光而毫无血色的脸,咬着嘴唇乖巧点头。

可母亲到死也不知道,她的女儿也患了重度抑郁。

温宥在五岁生日的那天一夜长大,自那以后乖巧懂事,再不惹母亲担心生气,哪怕是知道自己也患了抑郁症,依旧自己一个人扛着,直到大学都维持的很好,还交了男朋友。

可惜,这场平静都因为母亲去世以及男友变心打破了。

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坍塌,温宥成了如今的姜怀夕。

姜怀夕就是如今这副身体的名字,今年八岁,父亲姜仁烨,母亲温扶棠,但是二人在自己半岁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和离了,真巧。

姜仁烨有两个妾室——阮秋宜和范诗烟,前者后来成了正室,后者则更受姜仁烨宠爱,手握管家之权。

在姜家,姜怀夕更亲近范姨娘,因为自母亲离开姜家,她就被姜仁烨安排给了范姨娘照顾,范姨娘还十分娇惯她,每次受罚都会求情。

且随着姜怀夕慢慢长大,虽是心底依旧想念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也能看出府里范姨娘当家最受宠,亲近范姨娘,日子自然也要好过一些。

可,如今她既能重生到这副身子上,那原主是怎么死的呢?

官宦之女,小小年纪离了娘亲,如今又独自死在深宅后院,身边竟一个仆人没有。

这会儿仔细感受这副身体,她除了疼就是恶心。

但好在心中清明,温宥决心以后要作为姜怀夕好好活下去,决不重蹈覆辙。

只是原主的这条命她要查清,姜家的这群人,她也要重新审判,否则将来怕是没法过上她想要的安稳日子。

姜怀夕涨着脑袋刚盘算完,鼻子突然嗅到身边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唔……什么味道……

勉强地让自己眼睛开了条缝,扭了下脸,想去看明味道的来源。

“呕……”

她就不该看。

未消化完的水果,一滩黄色,哦,现在两滩了,好生刺鼻……

疼不死也快恶心死了,只觉得胃里像是刮了场台风。

姜怀夕感觉这副身体像是又要死了,可她现在也没有轻生的念头了啊!

浑身像是被人拆解再重组,尤其是头和肚子仿佛被人打了两拳,心脏也好似强塞进胸膛里的,姜怀夕实在难受的厉害又昏死过去了,只是好像有人来了。

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着急的声音,“哎呀,刘嬷嬷快给小姐抱床上去,你们两个去看下郎中来了没有,还有快去前厅把老爷姨娘小心请回来。”

过了半个多时辰,姜怀夕迷迷糊糊渐醒,只听外面好像有人在吵架。

“什么?你要接走怀夕?怀夕是我姜家子孙,怎可流落在外!”

“若我非要接呢?”

“我不同意,且我母亲也绝不会同意。”

吵死了!

外面是谁在说话?

姜怀夕听得头疼的不得了。

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姜怀夕倒是觉得没有之前难受的那么狠了,只有眼睛还沉得睁不开,身子也好像灌铅了似的动弹不得。

好渴。

之前迷糊之中吐过两次,现在嘴里一股子呕吐物的味道,嗓子也烧得难受。

“水……水……”

姜怀夕下意识地发出了呢喃。

突然,一小股凉意从嘴边渗入进来。

“哎,水都洒了,嘴再张开点,听话。”

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温软干净。


此时慕云斋门口聚集了好大一群人,就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房内突然出现了一个十三岁大的男孩。

若是有人得见必定惊呼,这男孩小小年纪竟生得一副好皮囊,眉宇俊秀,泛着浩然正气,可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却又带有三分邪气,纤长浓密的睫毛不过忽闪之间,便让人忍不住沦陷,这要是长大了可还了得?

可就是这么一个妖孽般的男孩,现下被“如何成功给姜怀夕喂进水”难住了,满满一杯水能漏了七八成。

比量了几下决定用一只手扒开姜怀夕的嘴,再用另一只手拿着杯子,试图先灌进去再说。

姜怀夕许是识别出了男孩的意图,配合地张开了嘴。

唔,是柑橘香。

还有若有若无的茶香。

男孩越是靠近,姜怀夕闻到的越是清晰。

“能让本世子亲自喂水,真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姜怀夕听见男孩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心中感激之余略感无语,好臭屁的小孩。

“小姑娘倒是还有几分姿色。”男孩趴在姜怀夕床边打量半天突然飘出这么一句感慨。

若是眼下能开口,姜怀夕只想问他一句“真的吗?”

姜怀夕前世就喜欢高颜值,她原本还有一瞬间担心这辈子的相貌,现在听到这句评价不得不说是让她心里的石头落下了。

不过,对比屋内两个小孩“和谐”的相处,屋外的大人们就显得“热闹”多了。

“夕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为何不能接?是我,苦苦忍受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我为何不能接?她在你姜家落了个蠢笨无礼的名声姑且不说,如今竟是性命都难以保障,我为何不能接?”

面对姜仁烨的不讲道理,温扶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是忍不住了,发出铿锵有力的诘问,眼神也宛如深冬的寒风冷冽刺骨。

姜怀夕恍惚中好像听到一声娇嗔。

“温姐姐何必如此动气呢,夕儿在姜府过得好好的呀,怎会性命不保,这是哪个不懂事的嚼舌根子竟嚼到姐姐跟前儿去了,姐姐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骨啊。”

“什么时候妾室也能在主人家议事的时候插嘴了?从前便用妾室羞辱我女儿,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吗?”站在一旁的温太夫人当着姜家温家一众下人的面厉声问道。

听到母亲提起当年,温扶棠神色一黯更加不想与姜仁烨有再多瓜葛。

“我与母亲今日本是去千风观为家父求取平安符,回来途径药铺恰好看到你姜家小厮在里面买药,神色匆忙,家中下人凑近一听得知小厮在催促店内伙计抓药,说是家中小姐病重等着救命,我心中担心是不是夕儿出了什么事想着求个心安,于是才上前询问,竟没想到你姜家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范姨娘听了温家母女二人这话,只想把那个买药的小厮捆起来打骂一通,让她平白受这老太婆一顿数落不说,现下她温府还要把姜怀夕接走,全然不顾姜家脸面。

不只是范姨娘,姜仁烨看温家眼前的架势,也是气地脸上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正踌躇着如何推拒呢,一旁一直好似局外人的阮秋宜倒是开口了。

“温太夫人温大小姐既是担心怀夕,不如先进屋探望,旁的事我们坐下再说。”

阮秋宜见大家都僵持在院子门口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脸上诚恳地说道“一会府里其他孩子从前厅席面回来,若是见此情形怕是要吓到了。”

“是,是,温太夫人和温小姐,咱们不如先进屋。”姜仁烨听到阮秋宜的提议,顿时惊醒,给了阮秋宜一个赞许的眼神。

今日姜家六子满月宴,前厅尚有宾客在席,难免来往。

若此时有外人经过,看到姜家家主姜仁烨、素商居的夫人婢女、慕云斋的范氏、甚至还有温家母女领着一群人都堵在慕云斋的门口,生怕别人不怀疑姜府发生了什么大事,孩子惊到都算是小,若是传出去怕是影响清誉啊。

“福听,你亲自去厨房准备些茶水点心来。”姜仁烨又对自己身边的贴身侍从沉声说道。

吩咐完便微微侧屈身子伸出右手,作出恭敬的姿态示意请温太夫人进屋。

屋内男孩见外面吵得火热,正自顾自的得意着。

“今天也算没白来,瞧了个大热闹不说,还看见了个漂亮小姑娘,不枉本世子钻它一回狗洞啊。”

但当他听外面那群人有要进来的意思,立马凑到姜怀夕耳边,“漂亮小姑娘,他们要进来了,我先走了,如果发现我在这对你我都不好,有缘再见!”

说完便麻利地把水杯放回原位,临走时还抬起手想捏下姜怀夕的小脸,但看她太过虚弱就又将手放下了,然后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离开了。

姜怀夕听着小男孩那轻佻的语气,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这是谁家的世子,怎么还钻别人家的狗洞?

就为听墙角凑热闹?

古人都这么闲的吗?

究竟是谁家的倒霉孩子,以后要是被她抓住,绝对要他好看。

姜怀夕此刻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不再是前世二十二岁的那个温宥了,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子,比这男孩还要小上五岁。

门外,姜仁烨、阮氏、范氏紧随温家母女身后往屋内靠近。

阮氏突然偷偷扯了下姜仁烨的衣袖,边走边在他耳边低声道,“怀夕这事你我范氏都做不了主,母亲最看重家中子嗣,不如告知母亲,让母亲前来定夺。”

“况且母亲现在还在前厅待客,你与范姨娘惊慌离开这么久,她老人家也难免起疑,我让徐妈妈跟母亲禀明情况,也好辛苦母亲能帮忙将前厅应付过去。”

阮秋宜说完就停下了脚步看着姜仁烨,等他点头。

姜仁烨知道阮秋宜甚得母亲喜爱,并且她在母亲身边也服侍过几年,自然是办事周到让人放心,听到她的建议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得到姜仁烨首肯,阮秋宜便对身边的徐妈妈使了使眼色,低头在她耳侧交代。

“夕儿!”

姜怀夕突然听到有人推开门,喊着她的名字,这个声音好耳熟。

她使出现有的全部力气想睁开双眼,可也只是眼皮动了动。

温扶棠和温太夫人一进屋子就看到躺在床上病殃殃的姜怀夕。

姜怀夕从出生就身子骨柔弱,看着总比寻常同岁的小孩还要再小上一点,现在卧病在床,让人觉着就像个受伤的小猫窝在被子里,呼吸更是轻得让人误以为停了似的。

若是此刻姜怀夕能醒来看看,便会发现岁月仁慈,八年过去也没在温扶棠脸上留下多少印记,泪水也似不舍一般,打温扶棠进门就堵在眼眶迟迟不肯泄下,可最终还是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决堤。

姜仁烨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竟望的有些出神。

可他看得也太过入迷,都没发现自己身边的范诗烟有些吃味地偷偷瞪了他一眼。

全奉京都知道当初两家闹的那叫一个不欢而散,本以为这么多年姜仁烨也该把她忘了,怎么如今还想再续前缘?


“温太夫人、温小姐,现下看过夕儿了想必是能够放心了吧。”姜仁烨看着这母女二人讪讪地笑了笑。

屋子里一片安静。

姜怀夕甚至听到了一响闷屁声,可惜睁不动眼,不知是谁。

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话说回来,原来是母亲和外祖母知道自己生病前来看望她了啊。

不过,看样子两家如今这关系还不如没关系呢。

接着又听姜仁烨尴尬地强找话题,“这茶水怎么还没弄好,这福听办事真是…”眼神往阮秋宜和范诗烟望去,想让二人帮着缓解一下尴尬。

阮秋宜感受到了姜仁烨寻求帮助的目光也没理,只是低头摆弄手中的帕子假装没有看到。

而范诗烟倒是急于表现自己,给姜仁烨使了个眼色,就往温扶棠处走去。

“温姐姐不必太过忧心,夕儿体弱,这些年也没少生病,但是不也都过去了,这次也很快就会好的。”范诗烟用着哭腔安慰道,手还想拍拍温扶棠的肩膀表示亲昵。

“谢过范姨娘的好意,不过,棠儿是怀夕的生母,忧心也是人之常情。”温扶棠懒得客气一句话没说,温太夫人则笑着接过范姨娘的话。

姜怀夕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编排道,刚刚外面被外祖母骂的那个就是范诗烟吧,这个没记性的又来找不痛快。

外祖母话里话外都是,你不是她姜怀夕的亲娘,自然不心疼。

看样子外祖母很不喜欢这个范诗烟啊,可这府里范诗烟应该是对姜怀夕最好的了吧?

这里多半有什么内幕,醒来也得好好查查。

姜怀夕虽是生着病呢,心里也不忘八卦。

紧接着就听见她那个可有可无的爹替范诗烟解释道,“太夫人有所不知,烟儿一直将怀夕视如己出,对怀夕甚至比对怀颜都好……”

范诗烟见姜仁烨如此理解自己,赶紧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向姜仁烨,“没事的老爷,只要夕儿能健康平安,妾身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姜怀夕只感觉自己在闭眼睛听催眠的戏文,这么爱演,可惜这时代颁不了奥斯卡小金人。

温太夫人也是懒得陪她在姜仁烨面前演戏,白了他俩一眼就将目光放回自己女儿身上了。

就在姜怀夕以为自己迷迷糊糊又要沉睡过去了的时候,福听带着下人把准备的茶水点心送过来了。

姜仁烨可算又有表现机会了,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东西放下就出去,自己凑上去说道,“说了半晌的话想必口渴了吧,这是今年新出的碧螺春,还有……”

温太夫人完全不想听姜仁烨的废话,只是对自己贴身的管事妈妈催促道。

“我外孙女的药呢,怎么这么久还没煎好?崔妈妈你去看看。”

“是。奴婢这就去催。”崔妈妈得到命令便出门询问姜府下人厨房的路去催药了。

“哟,听说府中来了贵客,我瞧瞧这是谁来啦!”突然一阵高声打破屋内的尴尬,“温太夫人,许久未见,可一切都好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过全场倒是都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正是整个姜家的长辈,姜仁烨的母亲姜老太太。

“母亲。”

“母亲。”

“老太太。”

姜老太太略显敦厚的身材里面穿着黎色缎面衣裙,外披一件褐色云锦宽袖长袍,衣摆处还有金线绣制的藤纹饰样,简单的高髻上面穿插着翡翠金钗和金丝累丝如意簪,虽说在走动,耳边戴着的镶金翡翠耳坠倒是平衡甚好,看着只叫人觉得沉稳华贵、仪态万方。

姜仁烨等人看到姜老太太来了施礼问候道,脸上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托老姐姐的福,老婆子我一切都安好,只是我今日瞧我这外孙女可不太好啊。”温太夫人看到姜老太太也来了,后面还跟着徐妈妈,心里自是明白了七八分。

打量着一直拖延时间等救兵呢。

可这外孙女,她沈碧云是接定了。

“哎呀,小孩子身子骨弱,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再正常不过了,倒是你我年岁大了,可不像他们小年轻的禁折腾,别惹出什么毛病才是。”

姜老太太装作听不懂温太夫人的言外之意的样子,故作熟稔地拉起温太夫人的手,言辞语调恳切极了。

“哎呀,扶棠也来啦,几年没见倒是还那么漂亮。”姜老太太听徐妈妈说温扶棠也一起来了还不信呢,倒是真的。

“姜老夫人安。”温扶棠看到她曾经的婆婆过来不得不起身施了个礼,心中再多不满,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听老姐姐的意思想来是知道怀夕今天这茬子事了?”

姜老太太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神色从容地看向温太夫人,等着她后面的话。

“那就好办了。”

温太夫人见状也点了下头,眸色一沉正打算继续说道,崔妈妈和段妈妈端着药回来了。

温扶棠见药终于煎好,赶紧上前接过药碗。

姜怀夕突然感觉自己被扶起不知是靠在谁的怀里,接着就听到母亲轻声说道“夕儿该喝药了”。

温扶棠端着药碗,先是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又放到嘴边试了温度,感觉不烫了这才喂给姜怀夕,循环往复。

真苦。

不如挂点滴呜呜。

姜怀夕感受嘴里满满的中药的酸苦味,心里默默吐槽。

为了病人养足精力,药里应该是添加了安神的药物,这边一喂完药,姜怀夕就又睡过去了。

温扶棠把空药碗递给了段妈妈,然后给温太夫人递了个眼神。

长辈都在,很多话从礼数上温扶棠没法说,只得劳烦母亲。

温太夫人把瘦得快成竹竿的姜怀夕小心翼翼放回被子里,起身拍了拍自身衣裙上的褶皱,坐到姜老太太身边的椅子上说道,“你我也算旧相识了,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女儿当初与你家和离,原是要把怀夕带走留到身边照顾,虽是当时棠儿身体不适难以亲自照料怀夕,但我温家也不是养不了一个孩子。”

“是你母子二人,一个说宁死都不肯让姜家子孙养在别家,一个发着毒誓说会好好对待怀夕,不会亏待她。可如今,孩子瘦得皮包骨,病得就剩一口气,我温家倒是想听听你们姜家如今还有怎么个说法。”


“说法?温太夫人都把我这老婆子说糊涂了,这有什么说法,还不是怀夕这孩子从出生身体就一直不好你是知道的……”

“是,当年我女儿生怀夕的时候发生意外导致早产又赶上难产,所以这孩子从出生就体弱多病,但今日之事当真只是吃坏肚子那么简单吗?”温太夫人见姜老太太一直推脱,索性直接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温太夫人您这是何意!”姜老太太自然懂温太夫人弦外之意,但她并不想在她这个外人面前揭自家的丑事,加上温太夫人接二连三追问,姜老太太也是肉眼可见的不悦。

“我是何意你们心里清楚。” 直到现在,温太夫人还在平缓客气地跟姜老太太交谈,没有像对姜仁烨那般直接不留情面。

说着竟走向桌子,拿起一直放在桌上的一碗羹,饱含深意地看向在场所有人。

姜仁烨、阮秋宜和范诗烟三个人默契地看了看彼此,顿时有些慌乱。

范诗烟更是想起身把羹拿回来,被姜老太太一个眼神吓得又坐了回去。

温太夫人看这几个人的眼神,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猜想,“若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别怪我说话直白难听,这碗羹里干不干净你们不知道?”

听着温太夫人的逼问,姜老太太没有吱声,其他几个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偏偏范诗烟还试图争辩,软着声音说道,“大夫不是说了是因为食材不新鲜不干净,又与夕儿体质相冲,加上夕儿体弱才如此严重的……”

“事不过三!”温太夫人向范诗烟扫去一道狠厉的目光,一个姨娘竟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自己。

见她老实又用嘲讽的口吻继续说道,“大夫?全奉京城是只有他一个大夫吗?食材不新鲜不干净?这慕云斋的食材也会不新鲜不干净?呵。”说完就用锋利的眼神看向姜仁烨,好似把尖刀,要将姜仁烨戳出个洞来。

是啊,温扶棠还在的时候,慕云斋的衣食用品就样样不比她锁春居差,尤其是吃食上面,自从范诗烟有孕在身,姜仁烨更是特意也给慕云斋造了小厨房。

原本是只有老太太和温扶棠才配有的待遇,就连阮秋宜也是后来抬为了正室才有,厨子也是精挑细选过的,更别说食材了,怎么可能。

姜老太太见打马虎眼是瞒不过去了,只好退让。

“哎呀,现下我才听明白原来温太夫人是怀疑怀夕吃的羹被有心人做了手脚,故意谋害怀夕啊。这我来之前只听说怀夕是吃坏病了呀,其他的还真是不知道。”只见姜老太太装作是没人把全部内情都告诉自己的样子,一脸愧意的看着温太夫人。

紧接着又撇了下嘴假意训斥道,“徐妈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么大事怎么还得麻烦温太夫人亲自告诉我!”

温太夫人没有打断她的表演,静静等着看她打算怎么处理。

“这样,这事发生在慕云斋,那就把慕云斋的下人都带上来挨个审查,尤其是厨子,看看是谁要谋害我姜家子嗣。”

姜老太太最是看中家中子嗣,饶是没有温家来,只要她知道毒害子嗣之事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只是原本想关紧家门自己处理的,毕竟如果传出去,这事可大可小。

若是下人倒还好办,若是哪个姨娘干的,真传出去怕还要影响孩子的将来。

可没办法,这事温家算是捏住了。

“慢着。”温太夫人听到姜老太太想自己提人审问,突然出声阻止。

“容我先问一句,若下毒之人是下人该如何处置?”

“自是先打他二十大板,然后发卖出去。”

“若下毒之人是主子呢?又如何处置?”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几个当父母亲的怎么可能会毒害怀夕!”姜仁烨听到温太夫人的问话,忍不住站起来反驳。

温太夫人没理姜仁烨,探究的眼神始终在看姜老太太。

姜老太太瞪了一眼姜仁烨,眼神示意他坐下。

“这……若是主子……”姜老太太神情犹豫,眼珠子在阮秋宜和范诗烟二人脸上来回转。

“要么,上报大理寺,把这件事给我查的水落石出,找出害我外孙女的恶人,不管身份给我严加处理,”温太夫人最讨厌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做派,直接给出两个选择,“要么,怀夕我带回温家让她亲娘养。”

姜家人的性子,他温家那些年早就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她沈碧云也不是非要闹到官府去,今天来也只有接回姜怀夕这一个目的,只是他姜家典型文人通病,名声大过天,为了些虚名总是更容易退步。

至于凶手,总归就那么几个人觉得怀夕有威胁,不然一个母亲都不在身边的八岁的孩子,哪至于下人要特意下毒谋害?

再加上自己这些年暗地里也打听过他姜家怎么对待怀夕的,别的孩子早就开始教书识礼,独独怀夕,拿着身体弱受不得累的理由一拖再拖,至今什么都不曾教过。

至于姜仁烨,一心扑在仕途上,对后院不管不问,全权交给范氏做主,可那范氏却将怀夕养成了个过分依赖、无知无礼的性子,长此以往,这孩子将来还怎么嫁人。

所以今天……

“这何必要闹到官府去,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在府中仔细审问就是了,慕云斋的人我已经让福听带人看管起来了,我这就命人把他们带上来审问。”姜仁烨听到要去大理寺立马急了。

“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管你家这些烂槽子的事,两个选择,你们自己选。”温太夫人不耐烦地说道。

“温太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我两家也好歹当初亲家一场,何必闹得如此难看?我姜家的孩子养在别人家这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姜老太太只觉得温太夫人蛮不讲理,也不再收敛质问道。

然而不提当年还好,这一提,温太夫人更是怒火中烧。

“提当年?那我们就好好提一提当年!”


“当初我女儿低嫁到你家,原以为你们文人识礼,想着安稳一生也可以了,结果你们处处为难她、羞辱她!”

“你姜仁烨承诺的此生绝不纳妾,结果接连逼着她喝下这两位的敬茶,如今说我温家闹得难看?若不是看在棠儿和怀夕的份上,当初和离之时就该撕破脸面了,还留到今天作甚?”

温太夫人拍案而起,直接走到姜仁烨母子面前指着他们狠厉地数落着。

没办法,温家在他姜家面前就是有蛮横的资本,且温太夫人向来是个火爆的直脾气,连温老将军都不敢惹。

更何况当初确实是他姜家对不住温扶棠,就因为是亲家一场、姜怀夕还养在姜家,这才隐忍至今。

姜老太太看两人谈话彻底闹掰了,人家就是铁了心地要争回孩子,于是也直接放下狠话朝温太夫人大吼道,“你们温家简直不可理喻!你们若是执意要把我孙女抢走,那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好了。”

当年就是用这一招把姜怀夕留在姜家的,还想故技重施?

“好!崔妈妈,你直接回府去找将军,就说姜家执意不肯让我们将怀夕带走,姜家老太太又以死相逼,我老婆子也无能为力了,让他进宫问问陛下怎么看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问问陛下,如今温家尚不能齐,可放心他这个老匹夫治国平天下?”温太夫人怒甩衣袖,声势铿锵地说道。

是了,近年战事频发,温老将军又将领兵打仗,正得皇帝重用,临行前若只是恳求接回自己亲外孙女,难道皇帝会不允?

何况当初温家战死长子,温老将军什么都没求,什么补偿都没要,如今这不过是内宅里的小小要求在皇帝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今日温太夫人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对崔妈妈说,不如说是对在座的每一个人说,包括门外的下人们。

同时这边姜怀夕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姜老太太和温太夫人的吵架声震醒了。

不过大家好像都在愁眉苦脸想对策,没人注意到她醒过来了。

许是大夫的药起了效用,这会儿倒是好了很多,就是身子依旧发虚,但是疼痛减弱不少。

再就是被俩老太太吼的那一下心里还有点发颤,正寻思着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又吵起来了的时候,又听到姜老太太着急的声音。

“慢!”

“哎呀!您说说,您今日来得急,又突然说要接走怀夕,那我们一时间也是……”

“不妨给我们点时间考虑一下?”

外祖母这是要接我回温府?

此刻结合之前被吵醒的那些话,姜怀夕心里是多少有点谱了。

不得不说姜老太太倒是个懂得进退的人,或者说是欺软怕硬的主,车撞树上你知道拐了,把外祖母逼得发火、要动真格的闹到御前了,你开始说软话了。

想来外祖母今日这番大动干戈也是因为自己这病吧。

别人或许不知,可她却是知道的,原主今日什么稀罕物都没接触,只是吃了点东西就没命了,定是吃食中有蹊跷。

且种种症状又都表明绝不是简单的吃坏东西,很可能是食物中毒,又或者是......

姜怀夕不禁想到宫斗剧那些害人的手段。

下毒。

这个念头一出,姜怀夕顿感脊柱发凉。

原以为她姜怀夕在姜家只是不讨喜,但自己也理解在这大宅门里,没了娘就等于也没了父亲,但没想到还有人想要自己的命!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威胁到谁?

本想着重生这一世若不能遵从本心,也要图一个平静安稳,结果现在是要啥没啥?

病好之后是务必要查出凶手了,有仇不报也不是她性格。

这么看住在姜府也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就是不知道温家此行是否真心为了她,毕竟印象里八年都没在姜府见过温家人。

姜怀夕自记事起就没与温扶棠这些温家人相处过,只知道她在姜家不招人待见,至于要不要去温家,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姜家人此刻内心都在进行激烈地角逐,只有温扶棠像是突然有了心灵感应一样回头看向姜怀夕。

“夕儿你醒了!”

“你告诉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现在还疼吗?看着脸色是比我刚来时要强上许多,还难受吗?”

温扶棠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句接着一句的询问,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众人闻声也移步来到床前看到姜怀夕醒了。

只见姜怀夕瞪大眼睛,小嘴微张,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怀疑。

姜怀夕此刻确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温扶棠,自己这一世的母亲,长着和前世母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瓜子脸,水湾眉,丹凤眼,樱桃唇,肌肤柔白似雪雾,青丝一泄滑如瀑。

此时只不过是比前世母亲年纪小,脸也更加年轻一些。

而床前这些人包括温扶棠在内,都以为姜怀夕的震惊是因为对温扶棠陌生、不敢相信睁眼竟然能看到亲生母亲。

温太夫人见姜怀夕呆呆地看着温扶棠的脸却不言语,轻声说道“孩子,这是你母亲啊……”

姜怀夕意识到大家都在等着自己的反应,慢吞吞地吐出一句“阿娘……”

她病得厉害又一直昏睡久久不曾说话,现在声音沙哑地活像个抽了四十多年烟的老烟民。

“哎!哎!”

温扶棠听见女儿叫自己,激动地连连应声,眼底的笑意伴着欣慰的泪水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姜怀夕看着温扶棠难以言表的喜悦,心里复杂极了。

眼前人究竟是曾经的母亲吗,还是只是巧合?

可引路使说不会出现在同一时代……

可,万一呢?

“您看,怀夕这孩子醒了,不如问问怀夕是想留在姜家,还是跟你们去温家?”

姜老太太自以为姜怀夕总归是他姜家的血脉,又一直养在姜府,怎么着也是跟姜家亲,便自信地问姜怀夕。

姜怀夕听了心里暗暗不爽。

这姜老太太是打量着她一定说留在姜家了?

那可不一定。

平时好吃好喝好玩的想不起我,现在你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倒是抛给我了?

放在刚醒那阵儿,姜怀夕可能还会纠结一番。

若是离开姜家,那下毒的人就不好查了,若是不离开,又担心她现在太小,难以应付身边的不安因素。

不过现在,她心里是更偏向温家,只因温扶棠。

哪怕温扶棠不是她前世的母亲。


可转念一想,如果去温家这话由自己说出口的话,那姜家她怕是要彻底得罪了,以后查事情怕是不好下手。

不行,讨不得好处的买卖咱不能干。

她这么小一孩子怎么能去唱红脸呢~

还是外祖母来比较合适。

“夕……夕儿……都听……都听长辈安排。”

姜怀夕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了似的,怯懦的眼神望了望温太夫人又瞥了瞥姜老太太。

若说原本只有三分虚弱,姜怀夕硬是演出了九分,短短一句话硬生生说得像个小结巴,委屈巴巴的语调更是让人不忍心再追问。

姜老太太也没想到自己这孙女竟然又把问题抛回来了,正想再问,就听温老太太略显不满的说道,“大人的事何必推给一个孩子?”

接着又说,“既然孩子也醒了,就不再叨扰了。”

正在姜家众人都天真地以为温家母女看姜怀夕无碍就要算了的时候,温太夫人又从容说道,“段妈妈,抱起小姐,我们走!”

说完不顾众人反对就往门外走。

姜仁烨一看仆人真的直接抱走孩子就要走,立马挡去前面的路,“你们还要直接抢孩子不成?”接着就要从段妈妈怀里抢回姜怀夕。

温扶棠看着姜仁烨不想放手的样子,皱着眉头朝外扬声,“崔妈妈去大理寺!”

听到又搬出大理寺,姜仁烨犹豫间呆愣在原地,手还在半空中擎着。

趁发呆间隙,温扶棠赶忙隔开他和段妈妈大步离开,生怕他们反悔。

姜怀夕此时趴在段妈妈的肩上看着姜仁烨放弃阻拦,脑子里突然蹦出前世听过的一句话:

成年人的世界里,有时,沉默也是一种选择。

段妈妈抱着自己离开的这段路,姜怀夕偷偷瞄着姜家这几个人的反应。

姜仁烨依旧杵在那里,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阮秋宜默默地走到愤怒的姜母身边体贴安慰。

范姨娘站在人群后面,那个眼神是?许是太远了,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姜怀夕看着姜家这几个亲人为了名声要留住她,又为了名声放弃她,心里只觉得嘲讽。

回到温府。

“苏梅,快把明曦阁打扫出来!”

“长春,你去清点一下明曦阁都缺些什么,去找王管家领!”

温扶棠自上了回温府的马车,心底的快意就难以抑制,一回到温府后院就急忙吩咐自己贴身丫鬟去给姜怀夕收拾院子,全然没有了在姜府的冰冷疏离。

就是府里的下人也都能看出常日里一直闷闷不乐的大小姐此刻心情大好。

“段妈妈,你……你先抱着夕儿到……到……”

温扶棠正思索要不要把怀夕暂时先安置在自己院子里。

“段妈妈先把怀夕抱到我院里吧。”温太夫人接过女儿的话吩咐道。

“这几年你一直住在偏院,那里地处荫蔽,你不想被人打扰我也不阻拦,可这孩子如今生着病也是受不住那个阴冷。”

“现在夕儿回来了,你还怨母亲吗?”温太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

自打温扶棠和离回了温家,就领着苏梅、长春和段妈妈搬去了偏院,说是图清静静心,实际上也是为父母迟迟不愿把女儿争回来赌气埋怨。

知子莫若母。

“不如也搬回明曦阁,正好弥补你们母女俩这八年的缺失?”温太夫人试探性地问道。

“好!”

温扶棠听完母亲说的这些话,深深拥抱着母亲答应了。

姜怀夕从进门就一直在观察温府,简直快有两个姜府大,三拐四绕穿过前院来到内宅,两边是打造精细的抄手游廊,中间空地四角坐落着假山又夹杂着花草,绕过走廊继续向宅子深处走去,正对着的便是祖母的院子。

祖母院子简洁,唯屋后有几颗柳树,院子游廊拐角处有盆景点缀,中央是光秃秃一大片平地,看着边角处还摆放着刀枪剑戟和一堆自己叫不出名字的兵器,想来这里是外祖父的练武之地了,不愧是刀山火海拼战功的温老将军。

夜幕初垂,府中下人都有条不紊地点亮灯笼火烛,一阵风来,柳条竟在幽暗的烛光之下顾影弄姿起来。

“哎呦!听说大伯母把姜家那孩子接回来啦?我这人闲不住过来瞧瞧。”

姜怀夕刚被段妈妈安置在床上就听见一个妇人尖着嗓子往屋里进。

“少夫人安好。”段妈妈见是将军侄媳妇袁氏过来立马道了声好。

姜怀夕也不知道这人是抱着什么心思来看她,一看到这人要过来看她就立马闭上眼睛装睡着了,寻思着先观察观察。

“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睡了?也不知道见见家中长辈问个礼?”

袁氏明知道姜怀夕睡了也没放低音量。

“还望少夫人见谅,夕小姐今日身体不适,又舟车劳顿,难免嗜睡,不如我去寻我们家来陪您说说话?”

段妈妈自温扶棠出生就在温府做事,十分清楚这位少夫人是个尖酸刻薄的性子,只希望太夫人和小姐快来才好,免得要为难夕小姐和自己了。

“小孩子哪有你们这么惯着的?”

“平日里就听那些个夫人说扶棠妹妹这个孩子被姜家惯出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不识礼数的性子,本来我还不信,今日我就替扶棠妹妹好好管管这目无尊长的孩子。”

正说着,袁氏就上前要把姜怀夕拽起来。

姜怀夕听袁氏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铁了心要在自己回温家的第一天给自己个下马威了。

正想着一会自己被拽起来该怎么应付,就听到温扶棠一声呵斥。

“嫂嫂这是在做什么!”温扶棠一回到母亲院子就看袁氏要去扯自己女儿的胳膊。

“啊,是妹妹回来了呀,我这也是看这孩子见长辈来看望都不知道起身拜见,实在不成体统,便自作主张帮妹妹先管教了,你我都是一家人也不必跟嫂嫂客气。”袁氏看见做母亲的回来了眼中晃过一丝慌乱,故作镇定道。

“段妈妈你没告知少夫人夕儿身体不适吗?”温扶棠没理袁氏而是怒斥段妈妈。


段妈妈毕竟服侍温扶棠多年,虽然温扶棠此时是在发火,她也听懂了温扶棠的暗示连忙跪下说,“是奴婢自作主张,怕少夫人知道夕小姐身体抱恙忧心,这才没说。”

温扶棠等段妈妈说完便接着斥责道,“嫂嫂向来通情达理,你若说了,她断然不会跟一个患了病的孩子计较!”

“就罚你半个月的例钱,小惩大诫。”

这话倒是给袁氏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按这意思,她若是计较就是不通情达理了?

可这罚也罚了,再加上段妈妈明明告诉了,却说没告诉,虽说主仆二人暗讽了自己,但袁氏也是看出温扶棠在给自己台阶下,便也不好在发作。

姜怀夕听着母亲和段妈妈打的这出配合让袁氏吃了个暗亏,心里倒是有些痛快。

被母亲保护的感觉真好。

只是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还要给袁氏找台阶下。

说句难听的,打狗还要看主人,这袁氏都这么不给段妈妈面子,母亲为什么还要抬举她呢?

痛快没持续几分钟就听袁氏又接二连三的问,还句句不离姜家。

“这孩子怎么还从姜家带着病回来的呢,竟也回的这么急?没在姜家养好再接回来?姜家也同意?”

饶是段妈妈这个仆人听着这些问题也是刺耳,府中谁不知道小姐当初跟姜家的不愉快,和离后更是绝口不谈姜家,偏这位一个劲的撒刀子。

还没等温扶棠开口,躺在床上的姜怀夕突然手脚挥舞。

“阿娘!阿娘!阿娘救我!”

温扶棠闻声立马去看姜怀夕怎么了,完美忽视了袁氏的那些问题,“夕儿不怕,阿娘在。”

姜怀夕突然睁开了双眼,神色惊恐,宛如一副刚做了噩梦的样子,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娘……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梦到有一只母老虎追着要吃我……呜呜……”姜怀夕抽噎着说道,“那母老虎看着好凶……夕儿好怕,她……她还会说人话,说夕儿刁蛮不懂事呜呜。”

温扶棠听着女儿跟自己说的这个噩梦强忍着笑意安慰道,“夕儿不怕,什么母老虎,有阿娘在,统统伤害不到你。”随后又摸了摸姜怀夕的碎发轻声道,“梦都是反的,母老虎也是不会说话的。”

“哦~母老虎不会说话~”姜怀夕装作恍然大悟样子意味深长道。

就连段妈妈听了这对话也是想了好些伤心事才没笑出。

一旁的袁氏听到这母女俩一唱一和地暗讽自己是母老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姜怀夕那水晶般的眼睛里单纯的无半分杂质,她总不能对号入座。

“这孩子做梦还说上胡话了,快清醒清醒。”

袁氏只得摆出一副温柔面孔好脾气地说道。

可是姜怀夕好似没听到一样,顶着纯真的小脸对温扶棠兴奋道,“阿娘,所以现实中夕儿很懂事对不对!那现实中母老虎也是喜欢夕儿的啦!”

还没等温扶棠回话,姜怀夕好似突然注意到袁氏,软糯地问道,“阿娘,这位是谁呀~”

“这位是你堂舅的夫人袁氏,你称呼她为大舅母就好。”温扶棠细致地给姜怀夕讲道。

“夕儿见过大舅母!”

姜怀夕还想起身行礼,但是被温扶棠以生病为由免了。

姜怀夕见温扶棠免了自己的礼,顺势看向袁氏问道,“那……那大舅母不会怪夕儿不识礼数吧……”

人家亲娘心疼孩子生病,当面把礼免了的,她袁氏凭什么怪?

袁氏只能撑着笑脸说道,“傻孩子,自家人有什么怪不怪的,不过是虚礼罢了。”

“那大舅母也喜欢夕儿的对不对?”姜怀夕眸中闪烁着期望的光芒,盯着袁氏问道。

温扶棠也默默笑看着袁氏。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呵呵,夕儿这孩子这么乖巧。”袁氏违心的夸奖道,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既然夕儿醒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女叙旧了,我就先回去了。”

袁氏看自己在这也讨不到什么便宜,想问的事也没问出来,也不愿在多待了。

“我这里要照顾夕儿不方便送,段妈妈,你快代我好生送送嫂嫂。”温扶棠嘱咐道。

袁氏没再多说,瞥了这对母女一眼,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噗。”见到袁氏吃瘪那样,温扶棠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刚刚姜怀夕才跟自温扶棠说“所以现实中母老虎是喜欢夕儿的”,这会儿又问“大舅母也喜欢夕儿对不对?”

袁氏此时若答是,那她就是现实中的母老虎,若答不是,那她就是梦中的那只母老虎,无论怎样,都是吃了一个哑巴亏,偏偏人家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谁又能较真呢?

反观姜怀夕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瞪着自己那双清澈的杏眼看向温扶棠。

原本温扶棠心中还有点怀疑女儿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可在看到女儿这一脸的天真无邪后,立马打消了念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想到那些弯弯绕绕。

而袁氏还是等回了自己院子后才反应过来姜怀夕话里的陷阱,气得嘴里直骂“小兔崽子”。

姜怀夕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对袁氏这么客气,但她只是一个八岁大的、无人教诲、蠢笨无礼、刁蛮任性的小孩子,在乎那么多做甚?自己总要对得起这些“美名”才是。

“小姐,太夫人让我过来传话说可以过去院前厅用膳了。”是送完袁氏的段妈妈回来了。

“父亲可回来了?”

“将军刚刚派人回府告诉太夫人说今日巡营未完要晚些才能回来,就在营里吃了,让大家不用等他。”段妈妈如实禀告道。

“既然父亲还未归,你去帮我跟母亲说一声,有弟弟弟妹们陪她用膳,我就不过去了,我也不放心留夕儿自己在这。”温扶棠想了一下还是不去了。

温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温老将军在府中,他们这几个做儿女的就要一起陪着用膳,也是为了珍惜家人团聚的日子。

战场上刀剑无眼,温将军夫妇二人见证了太多生离死别,自己的长子、温家二少爷温佑贤又战死沙场,温太夫人知道丈夫重感情,当初与佑贤一直聚少离多,心里始终无法忘怀,于是便对自己这些孩子们提出了这个要求。

姜怀夕刚回来,还有病在身,温扶棠嘱咐段妈妈道,“你顺便让厨房做点清淡的吃食端到这来,我和夕儿在这吃。”

“是。”

躺在床上的姜怀夕却注意到,原来外祖父今日不在府中,那在姜家时候外祖母还让崔妈妈……

姜怀夕想明白后忍不住心中感叹一句,老谋深算。


翌日晌午,姜怀夕和温扶棠在房内刚用完午膳。

“今日外面阳光正好,段妈妈把窗子打开换换风吧。”温扶棠见外面阳光足,可惜女儿还虚弱着不好走动,想着屋内进些阳光、通点暖风也是舒服的。

“是。”段妈妈应声去开窗子,正好看到罗颂柯往这走来的的身影。

“小姐,是二少夫人来了。”段妈妈话音刚落,就见所指之人已经来了。

“大姐姐。”罗颂柯刚到门口就透过窗子看到温扶棠。

“昨夜就听说你和母亲把姜家那孩子接回来了,寻思这孩子到家的晚还病着就没来打扰,这不今天来看看你们母子俩。”

罗颂柯进屋就直奔床边看这对母女俩,又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你们把东西放桌上就出去吧。”

温扶棠看罗颂柯来就来还带了一堆东西,拍着罗颂柯的手哀怨道,“你自己来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来啊。”

“哎呀,这不是听说这孩子病了吗,我想起我那嫁妆箱子里还有不少补品,让庄妈妈挑了几样这孩子能用上的。”罗颂柯握住了温扶棠的手坐到床边凳子上轻笑道。

姜怀夕看着来的罗颂柯,一身不知什么料子的墨绿松纹长裙,头上零星几个发簪,耳坠也是简单的翡翠,但是整个人却看着端庄威严极了。

昨晚母亲倒是给她讲了讲府中的大概,知道如今温家内宅都是这位二少夫人主事打理,自己这位二舅母是最崇尚节约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可惜二舅父死在了战场,新婚一年就撇下了二舅母母子俩。

听母亲说,当时二舅母还怀着孩子,也得亏有了孩子,不然就要追随二舅父去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唉,也是命苦的。

“夕儿,夕儿?快见过二舅母。”温扶棠注意到自己女儿盯着罗颂柯看了半晌也没叫人提醒道。

姜怀夕晃过神,靠在床上软着声音“二舅母安好。”

罗颂柯看着这孩子一直盯着她上下打量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不禁蹙了蹙眉头,接着问好也一点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虽然她并不能真让起身行大礼,但这也……

温扶棠看着自己女儿也没装着要起身动一动,只得替她解释道,“这孩子身子还虚,昨个夜里还嚷着头疼难受,我就跟她说这段时间礼就先都免了。”

糟糕,我忘了。

姜怀夕暗暗懊恼道。

她还是不习惯这些规矩,打招呼还要行礼。

只听罗颂柯低声说道,“无碍,孩子身体要紧。”话语里虽是没有一丝不满,但也能感觉到有股子凉意。

“对了,我来是要同你说,方才和母亲用午饭时,母亲讲父亲出兵辽城时间定了,一周后就出发。”罗颂柯想到吃饭时温太夫人同自己说的话,严肃说道。

“这次这么急?”温扶棠蹙了蹙眉,原以为还得待上半个月。

“是啊,这不昨晚回来的就晚,今早匆忙吃完饭就又去军营了。”

罗颂柯说完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有,母亲也跟父亲说了把怀夕接回来的事了,父亲意思是临行前办个家宴,叫上二房那脉全家一起吃个饭,既是给他老人家践行,也是给这孩子正式见一见温家人。”

“嗯,这是自然。”

姜怀夕听着两人又说了好半晌的话,听得昏昏欲睡,正要坐不住栽床上了,就听两人好像聊完了。

“我就不多坐了,府里还一堆事等着打理呢。”罗颂柯起身就要往外走,又好似不经意地看了眼姜怀夕说道,“让孩子好好歇息吧。”

温扶棠之前一直是背对着姜怀夕坐的,听着这话也转过身看了眼姜怀夕。

这一脸瞌睡样,这孩子早上起床吃了早饭就又睡了,睡醒又吃午饭,这午饭才刚吃完多久就又困了。

但温扶棠也只当是生病的缘故,一想到生病,又心疼了。

“夕儿,身子不舒服再睡会吧。”说完又向罗颂柯略有无奈地笑了笑。

罗颂柯和温佑贤二人青梅竹马,温扶棠自然也是和罗颂柯一起长大的,更知道自己这个弟妹是全温家最讲规矩礼节、对孩子最公正严苛的。

虽然这孩子病的厉害,但对外温扶棠和温太夫人只说的感染风寒,闭口不谈下毒,就算罗颂柯不理解这孩子怎会虚得床都起不来,也没办法。

姜怀夕听到自己终于可以继续睡了,连忙谢母亲体恤就又倒下睡了,丝毫没在意来看望自己的罗颂柯。

而罗颂柯这边,属实是温扶棠多虑了,罗颂柯离开后倒是没怪姜怀夕不懂礼数什么的,只是想着姜怀夕这身体,怎得比家中更小的孩子都弱,病好了可得好好练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六日后的家宴。

清晨,明曦阁内。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一个生得圆乎乎的小丫头站着姜怀夕床边怯生生地喊道。

“闭嘴!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姜怀夕被吵醒心中一阵烦闷,忍不住用脚使劲踹被子来表示内心的抗议,紧接着又把被子使劲一拽盖过头顶,继续睡去。

小丫头见状不敢再言语,只得站在一旁等着姜怀夕睡醒。

半个时辰后。

“哎呦我的小祖宗,怎得还在睡啊!”前厅久不见姜怀夕人影,温扶棠派段妈妈赶紧来看看情况。

段妈妈进来一看,姜怀夕依旧在床上呼呼大睡,嘴边还泛着晶莹的光。

旁边还傻站着个小胖丫头自顾自地低头扣手。

小丫头突然听到段妈妈声音立马吓得抬起脑袋、手放背后。

段妈妈不悦地瞪着眼睛指了指小丫头说道“让你叫小姐起床去前厅用饭,人让你叫哪去了?”

小丫头被段妈妈训斥得又紧忙低下了头。

姜怀夕听到段妈妈的声音暗自叹了口气。

前世一直生病,如果不吃药很难能睡这么好,如今重生又借着生病不用早起,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好好睡觉。

难道好日子今天就算是到头了吗!

可这也太早了吧,早八也没这么早啊!

姜怀夕心里暗自狂躁怒喊。


“段妈妈我不吃早饭了再睡一会可以嘛~”姜怀夕又把脑袋埋在被子里闷着声音商量道。

“夕小姐,今日将军在府上,咱大房的人本就要在前厅陪将军用早膳,而且晚些就是家宴,太夫人想着让小姐先过去,咱大房自己这边先好好话话家常。”

“可是我之前都可以不去的……”姜怀夕温软着声音耍赖道。

“之前是大小姐看小姐您病得走路起床都费劲,现下已经能下地出门了,您看这……”

段妈妈好脾气地劝着姜怀夕,又耐心道,“现下就差小姐您了,而且您用过早膳还得喝药呢。”

“啊!还要喝药啊,喝这么久了,我能不能不喝了啊,那药好苦……”

姜怀夕听到她不仅要早起去吃饭见亲戚,而且还要喝药,胃里已经开始泛苦水了。

“哪有生病不喝药的,小姐问过大夫了,这药还得喝上半个月呢。”

天呐,还要喝半个月!

哪个杀千刀的害我,等我病好……

姜怀夕心里狂揍那个不知名的罪魁祸首,嘴里念叨着“听不到听不到,我什么也听不到……”

段妈妈看姜怀夕还是不起床,凑近床边就要掀开被子,一靠近就听着小姑娘藏在被子里嘴里碎碎念。

“快起来吧,大小姐都催啦!”段妈妈一边催促一边和姜怀夕抢被子。

听到是母亲让催的,姜怀夕只能不情不愿地松开被子,慢慢悠悠地坐起来。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头晕头晕……”姜怀夕有气无力地嚷嚷着。

段妈妈听着也放轻了手里的动作。

知道姜怀夕不想起床,可是看她确实脸色暗淡、唇色发白也不敢懈怠。

姜怀夕看自己逃不过去只好慢吞吞地爬起来。

一起来就看到一旁呆站着的小丫头,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样子。

“这是?”姜怀夕好奇地问向段妈妈。

段妈妈看了眼姜怀夕所指老实回道“这是大小姐昨日去观里上香回来路上捡的孩子,大小姐见她被父母抛弃在荒郊野岭孤零零的可怜,就寻思着带回府上养着,正好您身边也没个伴,给您当贴身丫鬟。”段妈妈解释着小丫头来历的同时,手中给姜怀夕收拾打扮的活也没耽误。

姜怀夕点了点头,稍后问向一直低着小脑袋不吱声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丫头听姜怀夕此刻在问自己,声音也不似先前自己喊她起床时那样凶,低头乖巧答道,“奴婢父亲姓郑,家里人都喊奴婢招娣……”

姜怀夕听小丫头说话声越来越小,转过头瞧了她一眼,小丫头看起来有点自卑啊。

姜怀夕想了片刻,软糯着嗓音蹙眉嫌弃道,“嗯~这名字不好听,不如叫青梅吧,我最喜欢青梅的味道了!反正现在你是我的人了,以前的事情忘了也罢。”说完又抬头瞧了瞧她的反应。

青梅听到自己的新名字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意浸入眼底,“青梅谢小姐赐名。”

青梅自从知道招娣这个名字的含义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又因为父母一有了弟弟就被抛弃更讨厌这个名字了,现在有了新名字自然开心的不得了。

姜怀夕看着青梅把心情都写在脸上了,暗叹道也是个没心眼的孩子。

没一会儿段妈妈就给姜怀夕打扮好了。

姜怀夕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简单单的双平髻倒是显得自己乖巧可人。

“好啦,我们走吧。”

慈安堂前厅。

“夕儿应是身体还难受着才迟迟没来,也难为她病还没好就要起这么早,唉。”温扶棠看着女儿一直没来便在众人面前替她开脱道。

“大姐姐,这孩子虽是病了,但这都有些时日了,大夫也说没有大碍了,你今后也别太娇惯她。”罗颂柯听着温扶棠又像上次自己去看望那天似的替姜怀夕找补,也忍不住多嘴道。

温扶棠知道罗颂柯的脾气自是为了姜怀夕好,只得无奈地看着罗颂柯。

“二儿媳妇说得对,小孩子现在生着病倒是没什么,今后棠儿你可不能娇惯地养孩子。”一旁的温老将军温华庭听自己女儿和儿媳妇的对话,也插了一句肃声道。

“女孩儿,娇惯些又怎么了,又不像你这个老匹夫似的得上阵打仗。”温太夫人听了一脸不服气的回怼道,眼睛还白了温华庭一眼。

“哎,你这老婆子,你们就会惯孩子,这儿女面前你也忘不了怼我。”温华庭看自己夫人当一堆孩子面前还呛自己皱着眉不满道,说完就立马别过了头不去看温太夫人。

而温太夫人也瞥了他一眼,就又看着自己这群孩子不理他。

屋内众人也是习惯了老两口的相处方式,都低头窃笑着。

段妈妈终于带着姜怀夕出现在前厅。

温扶棠看女儿过来了,迅速起身到门口,揽着女儿走到厅中间,把她的小身体摆得正对温华庭,轻声对她说,“这位是你的外祖父。”

姜怀夕看着面前的老人,魁梧的身躯藏在褐袍之下,满头黑白参杂的发丝用一根简单的檀木簪和束发冠拢起,脸上沟壑之间也夹满塞外艰辛,走近细瞧,鼻梁处还能看到淡淡的疤痕。

“夕儿拜见外祖父。”姜怀夕知道这位就是温华庭之后,立刻恭敬地俯身行礼。

姜怀夕在现代时就特别敬重军人,每一条触目惊心的新闻,都让她知道当兵不易,如今自己的外祖父还是个将军,心里更是尊敬的不得了。

温华庭看着姜怀夕恭敬有礼,满意地点了点头。

“夕儿拜见外祖母。”

“哎,好孩子起来吧。”

接着姜怀夕又在温扶棠的带领下拜见了二舅母罗颂柯、三舅父温佑良和三舅母许婧怡。

只有罗颂柯一脸严肃,态度冰冷。

对比来看,三舅父和三舅母都蔼然可亲地对她笑,姜怀夕只觉得难怪人家是夫妻俩,都春风似的温柔,不像二舅母。

姜怀夕给一众长辈行完礼又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两个小孩儿。

罗颂柯旁边坐着的这个小男孩露着大牙咧着嘴、亮着眼睛直勾勾地注视她。

这谁家孩子?

笑得活像个二百五。


温扶棠发现自己女儿在盯着这个小男孩看便指着他介绍。

“看,这个就是阿娘跟你说过的兄长,温海泽,比你大两岁。”说完摸了摸姜怀夕头顶上的绒毛。

原来这就是罗颂柯和温佑贤的那个儿子,看着跟罗颂柯真是一点不像,一直笑嘻嘻的。

“阿泽哥哥好。”

姜怀夕心里编排,但是面上依旧乖巧地向温海泽欠身问礼。

“嘿嘿,又多了个妹妹,夕妹妹好!”

温海泽真真是不像罗颂柯那么严肃,嬉皮笑脸地从椅子上蹦下来跟姜怀夕打招呼,活像个皮猴子。

接着姜怀夕又认识了三舅父家的姐姐,温栖禾,跟父母别无二致,也是个温柔可人的。

“叫下人可以把饭端上来了,用饭吧。”温太夫人看外孙女见完礼,嘱咐站在自己身边的崔妈妈。

用完早饭,几个孩子都被允许先行离开了。

温海泽听了立马连跑带颠地往花园去,嘴里还义愤填膺道,“敢咬爷小弟,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来福带路!小爷给你报仇去!”

姜怀夕刚一出前厅,就瞧见这么一幅画面。

咦?

这是要打架去吗?

好诶,有好戏看了!

好奇使然,姜怀夕也拽着青梅偷偷跟了上去。

“小姐,我们这么跟着会不会不太好啊。”青梅担心地扯了扯姜怀夕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姜怀夕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出什么事有我呢!”

说完想了下,又语重心长地对青梅说,“你呀,以后就放心跟着你家小姐混,听我的准没错。”

青梅亮着眸子,狠狠的点了下头,“嗯!”

若是前世,姜怀夕绝不会这么不安分,绝对会老老实实做个听话懂事的孩子,但是结局呢?

这一世,她想换一种活法。

“你看他俩气冲冲地往花园去,这是要跟谁打架吗?”姜怀夕压着嗓子问青梅,眼神还在死死盯着前面的两个人。

青梅一脸不解的问道,“这府里谁敢跟小少爷打架呀?”

姜怀夕心里也是好奇,温家小辈就这么个男孩,可不得好好宠着,谁敢惹他?

心里寻思着,脚下已经到了花园。

姜怀夕和青梅两个人猫在假山后面暗暗偷瞄前面那对主仆。

“你给小爷我过来!”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

“打狗还要看主人,来福是你能咬的吗?”

被点名的来福刚开始还一直赞同地直点头,听到最后一句感觉不对劲,立马抬头委屈地看向温海泽哀怨道,“少爷……”

姜怀夕在假山后面听着温海泽一声声训斥,只想看是谁这么倒霉,奈何个头太矮看不见啊。

“青梅,快,你背一下我,我瞧瞧!”

青梅无有不依地蹲下身让姜怀夕上来。

只见温海泽一手拿着个粗柳枝,一手叉着腰,趾高气昂地指着蹲在地上的来福……

哦不,是来福手下按着的狗。

“牛批。”

姜怀夕伸了半天脖子,以为能看到多么血腥的一幕,结果就这?

俩人欺负一只狗,整的让她以为是在惩治什么恶霸一样。

而且还是个小狗,看着就讨喜!

“小姐好了没有,青梅要支撑不住了。”

青梅脚下开始站不稳当,摇晃起来。

“好了好了,放我下来吧……哎呦!摔死你家小姐了!”

青梅还是没站稳,两人都摔了个屁墩。

屁股好痛。

姜怀夕忍不住揉了揉。

温海泽听到假山这边有动静,立马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机警地喊道,“谁在假山后面呢?快出来!”手里的树枝还指向假山。

来福见状双手拖着狗往前上,挡在温海泽的身前。

姜怀夕发现自己踪迹败露,正磨蹭着手扶假山要起来,又听到温海泽感慨。

“虽说小爷我神如天仙下凡,貌如潘安转世,觊觎小爷美色也是情理之中。” 温海泽看到来福过来,立马站在来福的身后,左手叉腰,右手挥舞树枝得意道。

紧接着话锋一转,又一副惋惜的口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尾随小爷都尾随到这将军府里!这要是让母亲知道,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啊!”

刚爬起来的姜怀夕和青梅二人,听到温海泽这一场独白,脚下一个踉跄又摔倒了。

还得是你啊!

你是真不要脸啊!

真对得起我刚刚以貌取人啊!

姜怀夕心里默默吐槽道。

温海泽见假山后面的人还不出来,又接着喊,“快出来吧,偷看小爷半晌,倒是也让小爷我见见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呀!”

姜怀夕听着温海泽嘴里没个把门的,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了,没站起来就先往侧面窜了窜,希望温海泽能通过衣服看出自己,然后赶紧闭嘴。

“呦,还穿的红裙子!小娘子怎知小爷我最喜欢红色了?”

“小少爷,这姑娘定是看上您好久了,四处打听您的喜好。”来福狗腿地说道。

姜怀夕憋不住了,使了个劲把青梅从自己身上推开,站起来就撸着袖子往温海泽的位置走去。

“喜欢红色?让我看看你有多喜欢!”

温海泽正仰脖得意着,突然听这声音有点耳熟,转过来一看,“夕妹妹?”

唰的一下,脸就羞成了自己最爱的颜色。

看着姜怀夕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温海泽踹了踹来福的屁股,“你赶紧起来啊,还撅着干嘛?”

来福撅着屁股昂头望向温海泽,“少爷,我这不是给你按着狗呢吗。”

“狗重要,我重要?”温海泽看着姜怀夕一步步靠近自己,连忙弯下身子把来福揪起来挡在自己身前,“这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就把姨母家的妹妹得罪了,你快点想想办法。”

“小的能有什么办法……”

姜怀夕看着温海泽害怕地躲在来福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盯着自己,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见姜怀夕已经走到自己的面前,温海泽讪讪地笑道,“夕妹妹,你怎么也来花园啦。”

“怎么,这花园夕儿是来不得吗?”

姜怀夕本是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这会儿又低头委屈了。

温海泽看着姜怀夕一副要哭的样子,更慌了,直接从来福身后站了出来。

“怎么会呢!温家就是你家,自然想去哪就去哪,我……我也就闲问问,闲问问嘿嘿。”

姜怀夕听温海泽这话,心里倒是暖了几分。

温家就是你家。

顿时气也消了一半,只是心里还想逗逗这小孩儿。

“夕儿从慈安堂出来,看着阿泽哥哥火急火燎的往花园来,夕儿还以为是有什么绝美的风景,因此也想随着哥哥来看看。”姜怀夕边说边注意着温海泽的反应。

“路上还喊了哥哥呢,可是哥哥一直不理夕儿,夕儿以为哥哥是不愿意跟自己玩,这才默默地跟在身后……”说完就又扮作委屈地要哭样。

那边也爬起来跟过来的青梅听到姜怀夕这几句话,也不禁目瞪口呆。

青梅只觉得自己是刚刚摔失忆来吗?小姐什么时候喊小少爷了?绝美风景?是指打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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