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脖子梗得直直的,那点慌乱变成了更硬的壳:“俺跟谁咋样,用不着你管!
张建军,俺今天就问你一句,这手,你离是不离?”
她往前逼了一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不离?
成啊!
那你现在就给俺掏出钱来,起新屋,买沙发!
你能吗?
你有那本事吗?
裤兜比脸还干净的主儿!”
她最后那几句话,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我脸上,抽在我心上最见不得人的那块地方。
火辣辣的疼,烧得我浑身发抖。
那股憋屈,那股被人踩进烂泥里的羞愤,一股脑儿冲上头顶,烧得我眼睛都红了。
“离!”
我猛地吼出来,声音炸雷一样,震得自己耳朵嗡嗡响,连屋檐上挂着的几根冰凌子都跟着颤了颤。
我一把抢过她手里那杆秃了毛的圆珠笔,笔尖戳在那张薄薄的纸上,用力得几乎要把它戳穿。
我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那“男方”后面,歪歪扭扭地签上我的名字——张建军。
写完了,我把笔往地上一摔,那破笔“啪嗒”一声,断成两截。
我抬起头,死死盯着王秀芬那张骤然放松、甚至隐隐透出点得意来的脸。
“王秀芬,”我嗓子眼像被砂纸磨着,“今天你嫌我穷,踹了我张建军。
行!
我认!
可你记着,将来你就是肠子悔青了,烂在肚子里,也别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脸!”
风更大了,卷着尘土和枯叶,呜呜地嚎,像是给这个破败的家送葬。
签完字第二天,天还黑黢黢的,跟锅底灰一样。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三间在风里哆嗦的破屋子,还有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老枣树。
儿子铁蛋才五岁,缩在冷炕上睡得沉,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也晓得他爹娘散了。
我胸口那块地方,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掏了一把,又空又疼,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不敢再看他,怕再看一眼,脚就钉死在这烂泥地里,再也拔不动了。
我咬紧后槽牙,腮帮子绷得像块石头,把那个瘪塌塌、只塞了两件破褂子和几个冷硬窝头的蓝布包袱甩到肩上,沉甸甸地压着脊梁骨。
转身,一头扎进村外那条冻得梆硬、坑坑洼洼的黄土路。
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拉肉似的,生疼。
我张建军,就算死在外头,烂成泥,也绝不回头!
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