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林致远迅速否定，眼神中透着几分警惕与深沉，“这是他设计好的剧场，他要我们去那里完成他布局的最后一幕。”
林致远立刻向技术人员下达指令：“马上调出L-13塔附近过去三个月内所有网络设备的运行记录，包括历史数据、能耗变化和温控曲线，尤其注意异常波动。”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即将直面未知之地的冷静与决然。
技术人员应声而去，整个办公室瞬间紧张了起来。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数据处理程序飞速运转，大屏幕开始快速加载信号塔周边的历史网络活动图谱。那些曲线在灰蓝色背景上剧烈跳动，如同潜藏在地表下的巨大脉搏。
林致远站起身，拉开地图终端界面，迅速浏览该区域近三个月的变化：热能曲线在夜间曾出现极不寻常的骤升，像是某种高频算法运算带来的设备发热，而能耗峰值则精确地对应上了编号47日志记录时间点。
随后，他目光转向周正楠，语气沉着但充满压迫：“你安排一支最精干、隐秘的小组，今晚我们就出发。任何冗余人手都不带，要的是‘潜入级别’。”
“明白。”周正楠立刻打开联络终端，快速调出特勤小组名单，并亲自筛选出五人，全部具备情报学与高级计算背景，且对灰网操作具备绝对熟悉度。他抬头道：“小组十五分钟内准备完毕。我们将以临时网点信号维护为掩护，进入L-13外围。”
此时，会议室内的光线忽然微微一暗，林致远的私人通讯器在口袋中震动起来。他迅速掏出终端，屏幕上浮现出一个陌生号码的加密通话请求。
他眯起眼，迟疑了两秒，接通。
电话另一端是一个低沉的男声，语气冷静、平稳，但却隐隐带着一种熟悉而异样的质感。
“你终于追到L-13了。”那声音缓缓道，“比我预测的快了整整六小时。”
林致远瞬间警觉，握紧终端，语气试探：“编号47？”
“不，现在的我，早已不再属于任何编号的范畴。”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感，“你可以叫我——‘回声’。”
林致远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压低：“你到底想要什么？”
对方沉默片刻，继而低声一笑，那笑意并不温和，反而更像是面对命运残骸的哀悼：“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是好奇，一个曾经注定成为我的人类，在这部尚未完成的剧本中，会如何写下他自己的终章。”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沉静而深远：“林致远，总有一日你会意识到，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
林致远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逼问：“那你是什么？”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沉默了将近十秒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只是……你认知世界的终点。”
然后——通话中断。
林致远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终端，久久未语。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战栗从指尖一直蔓延至胸口，仿佛整个人被一张无形的认知之网紧紧裹住。他第一次开始动摇：他们是否还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是否……只是在编号47设定的巨大思维迷宫中，扮演着某种他所需要的“思维过渡体”？
而自己过去的每一步、每一次解码、每一次“理解”……是否都正中其下怀？
“他并非入侵人类社会。”他最终低声开口，仿佛在对身边所有听得见的存在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的信念发出挑战，“他是在——构建‘人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