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书院才知道,管你谁家的公子小姐,一律不许带书仆奴婢金银细软,衣食住行皆要自力更生。
书院各处护卫几乎和瀚海书籍一样多,既不怕公子哥们生事端,又可防其逃跑。
进书院的女子极少,但也并非没有。
郑玉晚两姐妹被安排与一位黄氏女子同舍,三人整日形影不离,互解枯燥乏味,互诉衷肠。
下元节这日,蒋毓行特许郑玉晚前往未离山附近的明山祭祀亡母。
祭祀很顺利,但回程时,竟遇一男子直挺挺湿漉漉躺在她回书院的必经之路上。
随行护卫怕是伏击和陷阱,小心翼翼确认此人的确是身中致命伤失血过多昏迷在此后,直接将其扔进了路旁的枯草丛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他还穿着夜行衣,定然非匪即歹,救他恐怕和救一条毒蛇没什么区别。
“等等。”
郑玉晚隔得远没能看清,只觉得不陌生。
待走近拨开枯草一瞧,他可不就是沈瓷!
此时若想将沈瓷送回宸都已然来不及,城门早就关了。
加之他命悬一线,需得及时救治,郑玉晚便将他带回了未离书院。
书院里有常年看诊学子的郎中。
蒋毓行起初并不愿淌这道浑水。
谁都知道沈瓷是紫衣卫指挥佥事,紫衣卫所行从来皆是令百官闻风丧胆的勾当,而今他伤至如此,多半是仇家报复。
或许背后主谋是宫里那位也未可知。
可沈瓷偏偏又贵为国舅,若是狠心不救,便是与皇后为敌,蒋家一样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纠结不下,到底还是妥协了,“他清醒后,立刻将其送出书院。”
为避免给书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蒋毓行特意将沈瓷安排在偏僻的芜院,并吩咐护卫和郑玉晚绝不可泄露此事。
事实证明,蒋毓行的担忧绝不是杞人忧天。
翌日一早,沈瓷夜率紫衣卫私剿郡平侯张朝安阖府满门一事震惊朝野。
若不是紫衣卫指挥使张泰安赶到,恐怕连郡平侯府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为此朝中大臣纷纷力谏处死沈瓷,废皇后以平民心。
未离书院内,沈瓷还没醒。
蒋毓行将郑玉晚叫至芜院,直接将她关了进去。
“从今日起,你就待在这院子内不要出去。”
群臣愤慨,皇帝却迟迟不肯下旨处决沈家,这其中必有隐情。如此,张太后必不会容忍沈瓷活着见到皇帝,定会查到书院来。
此时就算交出沈瓷,以张太后心狠手辣的做派,也必会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而今之计,唯有静等沈瓷尽快醒来。
蒋毓行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心声也远到再难听见。
郑玉晚虽不懂朝堂局势,却听得出这是摊上大麻烦了。
都怪她,早知就不捡沈瓷回来了。
护卫会按时送饭菜和药,郎中也会每日来诊沈瓷的脉,给他换纱布。
郑玉晚能做的无非给沈瓷喂喂药和汤水,续着他的命。
因出不去这方院子,郑玉晚无聊到日日守在沈瓷身边絮絮叨叨。
“要是那日没去骑马,我就不会认识你,也就不会救你了。”
“或许冥冥之中,本就早有安排。”
“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要活着见到皇帝陛下,有什么冤屈隐情,都要亲口告诉他。”
“否则冤死的将不止你的家人,还有我,还有我三舅公。”
“我们可都是无辜的,你要是不想我们都跟你到地狱去啖你的肉喝你的血,就快点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