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类型连载
作为大盛王朝名声煊赫的战神小王爷,年仅18岁的少年将军,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沈陌救人之前,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受重伤,更想不到从小捂得严实的马甲掉的这么猝不及防,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他因此收获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床上的沈陌重伤不省人事,床前的暴怒的圣上和前来救人的太医却在密谋,一言不合,圣上差点摘了太医的脑袋,叶清晨无比感谢师父传给自己的一身医术,关键时刻能保命,还帮他赢得了佳人芳心,不错不错,真不错。
主角:沈陌,叶清晨 更新:2022-12-15 15:37: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陌,叶清晨的其他类型小说《一生为聘君做媒》,由网络作家“天上神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作为大盛王朝名声煊赫的战神小王爷,年仅18岁的少年将军,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沈陌救人之前,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受重伤,更想不到从小捂得严实的马甲掉的这么猝不及防,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他因此收获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床上的沈陌重伤不省人事,床前的暴怒的圣上和前来救人的太医却在密谋,一言不合,圣上差点摘了太医的脑袋,叶清晨无比感谢师父传给自己的一身医术,关键时刻能保命,还帮他赢得了佳人芳心,不错不错,真不错。
清泉别院,主院里人来人往,不时有婢女端着水盆步履匆匆,偶尔能听到主人威严不可忤逆的声音:“太医呢?为何迟迟不来?迟了你们都去陪阿陌吧!”
闻言,四周无人敢开口回话,齐齐跪下,一个个恨不能将头低到地上去,心里不住祈祷:“小王爷务必平安!”
内室的床榻上,一个清瘦的男人紧闭双眼,说是男人,其实也不过十六七岁,面色惨白,额头间满是细汗,细细看去,此人胸前居然还留有半支断箭,殷红的血已经渗透了他的衣裳,甚至有向四周蔓延的迹象,微弱的呼吸昭示着此人尚且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
边上,身着玄色绣缎长袍的中年男人面色凝重,不时回头看向床上的年轻男子,他旁边放着一把雕龙纹黑漆圈椅,但显然,男人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平心静气坐着,强忍着不让自己来回踱步已经是因着他的身份而刻意表现的稳重了。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一声通报让屋内的一众侍婢偷偷松了口气,两边跪着的人悄悄往后移动了一点,好给即将到来的太医留出足够的道路,以免耽误救治而影响了主人家的心情,罚些银钱事小,掉了脑袋就得不偿失了,虽然此刻他们也不确定这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叶清晨看这阵仗,顿觉事情不妙,以往这位爷倒也有个头疼脑热的,虽然也有些兴师动众,动不动把他薅来开开药方,可是也没有罚跪这一项啊!况且,他尚未进屋便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不拖延了,快些过来诊病或者借口推个替死鬼过来也好。
心里嘀咕着,他脚下也没敢停,进屋便要行礼,却被中年男子制止,那人沉声唤他:“叶卿,幸好来的是你,你快来看看,阿陌这情况一刻也不敢再耽误了!”
“他一向娇生惯养,你们一大家子恨不能把他供起来,他能有什么大病?富贵病吗?”叶清晨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甚至有一丝温和的笑容浮上他脸庞,张口回到:“是!陛下不必如此担心,小王爷自来身体强健,便是上阵杀敌也从无败绩,想来不会……”
未说完的话在他看到床上的人时戛然而止,他吞了吞口水,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他看的皇帝,此刻他才嗅到刚刚被他忽略掉的血腥味。
似乎知道他的疑惑,皇帝却没心思为他解答,反而示意他快点施救。
叶清晨上前粗略看了一下伤势,不用说,必须要先把断箭拔出来,庆幸的是这断箭是最普通的款式,箭柄上没有什么倒钩倒刺之类的,拔出来比较容易,就是这拔箭之前需要仔细判断伤情,这就需要病人宽衣解带,而躺着的这位爷有个怪癖: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不小心扯到他的衣袖就要被骂个狗血淋头,而他就不幸尝过一次。
稍加思索,他判断了一下当前形势:不救,他死了,得拉着自己和这一屋子人陪葬;救,他醒来知道自己擅自扒了他的衣服,皇帝若是肯替他求情,应当不至于被人指着鼻子骂吧?毕竟还有个救命之恩呢!对吧?
思及此,他躬身向皇帝禀告:“陛下,臣需要除去王爷衣物细看伤势,您也知道王爷的怪癖,不如,让这一屋子的人先下去?”
皇帝闻言示意边上一个大宫女模样的人带着这些胆战心惊许久的人退下,感觉自己暂且逃过一劫的侍婢们都赶紧起身,轻声快步退了出去。
看了一眼打算留下的皇帝,叶清晨暗自撇了撇嘴,他可不敢赶皇帝出去,不过他还是好心建议:“陛下,微臣觉得稍后治伤有些血腥,有碍观瞻,不若陛下外间稍坐,有什么情况,微臣定会及时回禀。”
担心自己留下会影响叶清晨的心态,皇帝深深看他一眼就按他说的去了外间的软榻之上坐着,心里却一刻也不敢放松,不住祈祷:“彦弟,幻儿,你们一定要保佑阿陌好好的,你们都走了,就留下阿陌一个人,如果他再为了朕丢了性命,朕如何对得起苏氏满门忠烈啊!”
再说这边叶清晨先是净了手,随后将盖在沈陌身上的薄被掀开,将他腰间的玉带轻解,轻轻一扯,白色绣竹叶的外裳便滑向了两侧,露出里面纯白的中衣,叶清晨也不敢耽搁,快速将他上衣剪开褪下,这动作太快,等他反应过来,如遭雷击。
他……他……他……居然是她???
此刻,以往的种种异样也有了合理的解释,然而此刻他并没有纠结于此。他心里如同有万马奔腾,动作却无比娴熟,他先是观察她的伤口比较靠上,在左胸上方,胸部和肩部之间,不过箭矢有一半穿身而过,为了方便她躺下,后面被砍断了,伤口出血量不小,因此看起来很重。
他先将她扶起,让她靠在他怀里,接着用右手两指夹住她身前的断箭,向外用力将断箭拔了出来,鲜血染红了他的右手,他没有时间擦,需要先给她止血敷药。
一切停当,他额头上也都是细密的汗珠,他轻轻用衣袖擦了擦,这才考虑起刚刚不小心发现的秘密来。
这小王爷其实是个小郡主,也不知是皇帝授意的还是当初长公主的意思,若是皇帝授意,他不小心发现了这个秘密,该不会被灭口吧?可是皇帝知道他给小王爷治伤,如果他不说,皇帝怀疑他居心叵测怎么办?但是,如果这是长公主的意思,那她是在防着什么?事关皇室机密,他还是难逃一死啊!
叶清晨又后悔起来,早知道不接这个烂摊子,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冤家?
他一边为难,一边瞪了床上的人一眼,正在两难之时,一脸焦急的皇帝走了进来:“怎么没动静了?阿陌怎么样了?你要是救不回阿陌,朕就让你陪葬!”
看着皇帝这一脸关切并不像是装的,叶清晨心里放松了一些,张口便抬出了他师傅的名义:“陛下不必忧心,臣这手医术乃是师父亲传,可以说是将师父的医术学了个十成十啊,这点伤哪能难得到我……微臣呢?小王爷的伤已经无碍,只是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所以还需要卧床修养个两三天才能醒来,况且,您不是答应了微臣的师父,会照应微臣的嘛?”
皇帝听他这话,知道沈陌无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白了他一眼,说:“你少拿你师父来忽悠朕,朕说了要照应你没错,可怎么照应那是朕说了算。再说了,你师父那人,半途而废,说走就走,朕不治他欺君之罪就宽恕他了,你竟还敢提他!”
叶清晨一边听着他吐槽,一边在心里琢磨,皇帝此人,算是仁君,朝堂上选贤任能,勤政爱民,私下里又极有孝心,对待弟妹也是极尽关照……他这点发现,应该不至于让自己送命……或者送了小王爷的命吧?
他心中有烦恼,面上便有些愁色,皇帝看见了,以为沈陌的伤有些棘手,他不好说,便问:“何事烦忧?可是阿陌伤势严重,你不敢说?”
涉及到自己专业技能,叶清晨哪肯认输,张口反驳:“这伤能难倒微臣?”
随后他偷偷瞥了一眼皇帝狐疑的脸色,故作高深地说:“陛下,微臣如此忧虑,实乃发现了皇室机密,担心陛下会忘了对师父的承诺,要了微臣的命……”
皇帝听了他这话,简直要气笑了,且不说自他当政以来,不论是上对太后,还是下待臣民,无不克己恭谨,光明磊落,一心创建一个太平盛世出来,到了这厮嘴里,竟把自己说成了那般藏污纳垢、心胸狭隘之人?若真如此,恐怕这厮死了没有十次也有八回了……
他怒而不发,一面安慰自己:这是陈思宇的徒弟,饶他一命,容他一时……一面又想知道他何出此言,便强逼着自己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问:“是何机密?你且说来,若确有此事,朕便不追究你,若是你信口雌黄,那朕可就要同你清算一番了。”
叶清晨摆出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躬身回道:“陛下,您为何要安排小郡主女扮男装出入军营?难道是疑心当年大将军之死有蹊跷?”
“什么小郡主?哪儿来的郡主?你个混账玩意儿,朕只有一个外甥同某个大将军有点关系。”皇帝刚听他说话,忍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随后昔日往事,心怀感伤,叹息道:“当年长公主嫁给了苏大将军,两人恩爱非常,很快就有了喜讯,这本事一段佳话,结果因为夷族来犯,苏大将军带兵前往战场,后来中伏身亡,长公主因为听闻苏大将军战死,动了胎气,拼尽全力留下一个儿子就随大将军去了……”皇帝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他缓缓转头,看向了床上的沈陌,随后又去看叶清晨,眼中是疑惑,怀疑,震惊和怒……怒气???
叶清晨顿感不妙,他拎着床边放着的药箱就想跑路,却被暴怒的皇帝一只手揪了回来,此刻的皇帝,一点也不想做个仁君了,他把叶清晨摁在床边柱子上,问:“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
叶清晨此刻也不敢插科打诨了,缩着脖子点头,随后又赶忙摇头,这幅样子让皇帝看了更加火大,咬牙切齿,问他:“你这究竟是何意?”
叶清晨涨红着脸,看了眼皇帝卡在他颈上的手,发不出任何声音。
皇帝见状,手上力道稍减,逼问他:“说!说清楚!不说清楚朕挖了你双眼喂狗!”
叶清晨讪笑:“陛下,您小点声,别把小王爷吵醒了,至于这件事,您耐心一点,听微臣详禀。”
“你不是说阿陌还要卧床休养两三天才能醒来?别想诓朕,快说!”皇帝瞟他一眼,松开了钳制他的手,却不动声色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叶清晨看看皇帝,又指指床上昏迷不醒的沈陌,小心翼翼开口:“您不知道这事儿啊?”
看着皇帝又有发飙的迹象,他赶紧开口解释:“微臣不也是刚发现嘛!给王爷治伤,需要除去衣服拔箭,这也是经过您的允许的,微臣也是脱了小王爷的衣服才发现她居然以绢布束胸,以此来隐瞒性别,还混入了军营,带兵打仗,微臣还以为这是您的安排,还想着既然您肯让微臣为王爷治伤,想来是不担心此事被微臣知晓,那微臣也算是您的近臣了不是?”
“哦?你既然觉得是朕当你是朕的近臣,刚刚为何还要试探朕?”皇帝并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反过来有责问他的意思。
叶清晨面不改色,继续瞎编:“这事关机密,万一陛下想让臣装作没看见呢!可是臣又担心陛下在试探臣是否忠心,所以只能浅试一下,以防万一。”
他这副样子像极了他师父,怎么都一副他有理的样子。皇帝盯他半晌,考虑着究竟该如何解决他,叶清晨也觉得自己正在鬼门关遛弯。
此刻的情况十分焦灼,叶清晨一向不喜欢麻烦的脑瓜子难得飞速运转,分析着当前的形势:皇帝应该是想杀了他维护王爷的名誉,可是又有爱才之心,觉得杀了可惜……他灵机一动,跪地磕头,态度诚恳:“陛下,臣虽然是无心之失,但是,事关王爷的名声,若是陛下应允,臣愿意娶王爷为妻,一生爱她,呵护她,为她遮风挡雨,不让她受病痛折磨,让她远离世事烦扰!”
皇帝闻言,一脚踹向他的腿,嘴里口不择言地骂着:“混球,你在鬼扯什么?你莫要以为朕不知你的心思,你想用迎娶阿陌的手段来保命?做你的美梦去吧!且不说她此刻乃是我大盛国的战神,天下皆知的镇南王,便是她恢复女儿身,朕也不会让你这么个没心肝的娶她!”
叶清晨微微动了动,轻巧地接下皇帝这一脚,试图说服皇帝:“陛下,微臣此刻确实是为了保命,然而,微臣也确实是真心想娶王爷的,微臣此生没有过心仪的女子,所以微臣以后可以心里只有王爷一个人,若他此生只是王爷,那微臣便是王爷的军医,陪他征战四方,为他疗伤止痛,若王爷以后想要做一个女儿家,择一良人,相夫教子,那微臣便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完这番话,便规规矩矩的跪着,摆出一副诚意十足的样子,皇帝沉吟片刻,觉得他说得也算有些道理,况且太医刚为王爷治了伤便丢了性命,也有些引人猜疑,便交代他守口如瓶,等沈陌醒来再商议此事。
叶清晨捡回一条命,此刻在皇帝面前卖乖:“陛下,王爷自幼习武,带兵打仗战无不胜,今日这是怎么回事?竟受此重创?”
皇帝叹息一声,缓步走向外间,他连忙跟上,听皇帝说了此间原委。
大盛自开国皇帝以来,就崇尚以武立国,也因此每一任皇帝都致力于培养骁勇善战的将军和英勇无敌的士兵,从而忽视了文学对人们的影响,直到沈玄他爹,也就是上一任皇帝即位。他爹在一次巡视军防的途中,遇见了一个奇女子,这女子告诉他爹:“文以载道,文以化人,文而化之,以成天下。”把他爹唬得一愣一愣的。
后来他爹为了弄清楚这四句话的意思,摆出了礼贤下士的姿态,三天一拜,五天一访,一定要请这位奇人为他指点一二。这一来二去,两个人居然看对眼了,他爹就想着让这女子做他的皇后,以国母的身份教化百姓,这女子却不肯同意,除非他爹保证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他爹也不知道弱水是什么,但是意思他勉强明白了,这姑娘要求他爹只喝她这一瓢水,不就是只娶她一个人吗?他爹越发觉得这女子惊才绝艳,实乃天女下凡,于是力排众议,娶了这女子为妻,且虚设后宫,独宠这女子多年。后来这女子倒也着实帮了他爹不少忙,除了写了不少书来“化人”之外,还给他爹生了三儿一女,一个赛一个的俊俏,一个赛一个的伶俐。
沈玄是他爹的长子,他爹对他寄予厚望,等他18岁这年,他爹就昭告天下,册立他为太子,入主东宫,还给他选了个像他娘那般德才兼备的女子做他的太子妃。他的两个弟弟一个封了齐王,一个封了燕王,都分了不小的封地,让他们成年了就去封地逍遥快活,免得闹出“兄弟阋墙”这样的丑闻。
当然,以他爹的文采,是说不出“兄弟阋墙”这种话的,他爹顶多会说“不服打一架”,这话是他娘教的。
沈玄无比敬佩他娘的高瞻远瞩,出生皇家,父子离心,兄弟相残这种事他看他的叔伯做过,也听他娘给他讲了不少所谓野史里的故事,所以真有一天,曾经追着他叫大哥的小屁孩儿悄咪咪对他动手的时候,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还有些庆幸:看在小妹和娘亲的面子上,还没下死手,对他这个大哥也算挺不错的了。
彼时他爹已经不在了,他初登大位,朝中大臣都在盯着他,试探他的底线,企图架空他,让他做一个傀儡皇帝。他每天忙里忙外,一边与朝臣对弈,一边还要应付他弟弟们那些眼线。
这些事情没有瞒过他娘的眼睛,他两个弟弟也已成年了,之所以没让他们去封地,是沈玄怕他娘想儿子,怕他妹妹想哥哥们,施恩留下的,没想到这样反而助长了弟弟们的野心。
沈玄他娘,也就是当今太后,那是能把上个皇帝驯服且培养了另一个皇帝的女人,手段且不说,眼界就不一样,她也没有麻烦沈玄,让她手底下的掌事姑姑去传了话,叫齐王和燕王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也没多说什么,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些吃食,17岁的长公主沈幻在一旁陪着,看着她母后给两个哥哥夹菜,一边念念有词:“尝尝这个鸡,吃鸡好,寓意着你们到了封地吉祥如意,招财进宝。”
“还有这个,这个叫油条,吃了之后,去封地的这一路都能一帆风顺,顺风顺水。”
……
“俗话说得好,上车饺子下车面,来,吃了这饺子,回去收拾一下就出发吧,你们父皇想的周到,都给你们安排好了,也不用兴师动众,轻车简从,方便赶路就行。”
沈幻眼睁睁看着两个哥哥饭没吃几口,倒是被这气氛烘托得快要哭出来了,她也很不舍,一手拉一个哥哥的衣袖,撒娇:“二哥,三哥,你们一定要经常给幻儿写信,幻儿得空会去看你们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忘了幻儿呀!”
沈齐和沈燕对这个唯一的妹妹还挺好的,平时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的,眼下真要分别,看着小丫头红红的眼睛,两个人着实有点舍不得了。
沈齐在小丫头面前一向温柔,他轻轻拍了拍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柔声说:“放心吧,二哥会回来的,到时候,二哥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送给你。”
沈燕也不甘落后,他反握住妹妹的手,把自己的贴身玉佩放在他手里,信誓旦旦地保证:“幻儿,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你保存好,有紧急的事情你就带着玉佩去王府找管家,他会帮你的。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我也会给你带礼物的!我还要把全天下最好的男子给你绑回来做郎君,让你一辈子幸福!”
沈幻瞪他一眼,娇嗔一声:“三哥,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沈燕赶忙又去哄她,沈齐笑着看二人打闹,觉得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眼下他和老三还算太平,以后,就说不准了。
两个人遵从太后娘娘的口谕,当天就朝着封地出发了。出发前,太后宫里的掌事冯姑姑分别去了一趟齐王府和燕王府,托两位王爷替她送有缘人一份礼物。齐王殿下这里送来的是一枚鸳鸯环珮,燕王殿下拿到的是一副羊脂玉雕花手镯,只说到了封地必会有人拜见,有缘人就在其中。
两位王爷去封地不久,便各自上了奏折,说是在封地遇到了命定的女子,承蒙先皇恩典,曾为他们指婚,如今也算是奉旨完婚,成就良缘。
太后得知此事,明显放松了许多,还命人准备了不少珍宝,说是给两位儿媳妇的贺礼。皇帝也添了不少,还把沈幻准备的礼物并家书一起着人送了去。
太后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第一件糟心事来自于沈幻,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公主有了意中人,而且是个不会哄女人的武夫,太后娘娘自然是不满意,她的宝贝哪是一般凡人配得上的?那必得是人中龙凤吧!
可是她闺女铁了心要嫁人家,为了见人家一面,早早等在宫门口,那人要是看她一眼,她能开心一整天,反之则彻夜难眠。太后想着可能是自家闺女从小到大除了她父兄,没见过什么优秀的男人,准备找几个才子给她认识认识,还没等才子进宫觐见呢,就听说那武夫看不上她的小公主,说什么“高攀不起”,去他的高攀不起,太后娘娘怒火中烧,你高攀不起?哀家非让你高攀得起不可,我女儿看中的人,你还想跑?转头就下了道赐婚的旨意。
等到大婚这日,看着勉强算是模样周正的新郎官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她才觉出来不对劲儿,这看着半分被逼婚的样子也没有啊?
越想越不对劲,在公主三日后回门之时,太后假装生气地吓唬她:“好哇!你好得很!居然为了个外人欺骗哀家,真是哀家的好公主!”
沈幻也不怕,腆着脸蹭进她怀里,撒娇卖萌:“母后,人家也是怕你不答应嘛!你看,驸马对儿臣多好,儿臣能嫁给他很幸福,您就看在儿臣的面子上,别再对驸马有偏见了,好不好?”
自己生的女儿,除了宠着还能怎样呢?太后也不理解,先皇当初虽然也没文化,可是长得好啊,身材修长,面如冠玉,他不开口那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啊,女儿的审美怎么就偏到这个地步了?那苏彦顶多算是模样周正,虽然看起来浓眉大眼、正气凛然的样子,但跟她的儿女们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第二愁的就是这皇帝,同皇后的关系是不冷不热,两个人大婚也有五年了,连个蛋都没见着,让他选个喜欢的女子进宫吧,他又不肯,死倔的脾气,跟他爹一样一样的,愁的她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
接着就有了外族入侵这个事。
大盛国主要处在平原地带,境内河流密布,水源充足,土壤肥沃,钱粮富裕,东部靠海,一些个海鲜也能做成美食,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风干了密封起来卖到京城去。这光景,道一句“人寿年丰”也不为过。
约莫是大盛国的繁盛景象引人觊觎,南边有些小部落就时不时趁守城士兵不备,前来掠夺粮草,但影响不大,守城将士也没有上报。沈玄即位后的第三年,这些部落不知受了何等高人指点,居然联合起来进犯中原,守备不足,一时竟也被他们占去了两座城。
这时的大盛国兵强马壮,要说跟他们打还真不怕,就是没几个能领兵的将军,好日子过太久了,大家都不太拿得动刀枪剑戟了。
沈玄见状,准备御驾亲征,原本告假在家陪伴有孕妻子的苏彦得知此事,和妻子商量过后,重新披上了战袍,提起长枪,挂帅出征去了。
这场战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苏彦率军赶赴现场,途中,他悄悄吩咐心腹彭川率一小队人马飞速前进,趁着天黑潜入祥城中,将守门的卫兵换成了自己人,苏彦带着大军次日赶到,里应外合,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敌人被逼无奈,退守荣城。
荣城靠海,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正是如此,守城将士才会松懈,以至于溃败如此迅速。现在敌人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苏彦一时还真想不出合适的作战计划。
他命将士们在祥城驻扎,每日命几队士兵出城巡视,他自己则找了个当地老乡带着他四处走走,趁机勘察地形,拟定作战计划。
最后,他决定带领一小队人马从左侧山间的小路靠近荣城,待到天黑,副将率兵出城叫阵,趁敌人出城对峙,他们连夜潜入城中烧毁粮草,令敌人自乱阵脚。这荣城他们进不去,敌人轻易也出不来,一直围困,看谁耗过谁。
他制定好作战计划,给京中即将分娩的沈幻去了信,告诉她自己不日可归,恰巧燕王府管家来给沈幻送安胎药,说是燕王派人送来的,还有王爷托人为即将出世小殿下准备金银玉器,听她说起将军快要凯旋归来,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不日,她的将军果真回来了,躺在棺木中,由他的副将护送回来的。他神色安详,想来是对战事做了详尽的部署,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这么了无牵挂吧?不!他怎么能了无牵挂呢?他是护住了他的国,却毁了她的家,他怎么能不给她一个交代就走了?
沈幻扒着他的棺木,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眼睛一下也不肯眨,不知在跟谁赌气,然而,她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清他的脸了,她觉得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她伸出一只手去摸,却摸到了自己脸上一阵湿意。她疑惑:下雨了吗?
却听到身后丫头羽扇惊呼:“公主!”
顺着羽扇的目光看去,殷红的血在她裙下滴落,一滴,两滴,三滴……
她意识逐渐模糊,隐约听到稳婆叫她使劲儿,她没有力气,那还有什么力气呢?
“不行啊!陛下,再生不出来就要一尸两命了!眼下太后也病倒了,陛下要拿个主意啊!”似乎是母后身边的冯姑姑在哭?
她听到皇兄近乎决绝的声音:“姑姑,告诉陈思宇,务必尽全力保公主,至于孩子……”
“孩子?孩子要怎么样?”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她使劲攥住右手,有什么东西硌得她生疼,她眼角有泪流下,终于哭出声来:“啊!”
沈玄在外面听着她的哭喊,瞬间红了眼眶,他知道,幻儿醒了,她必然会选择孩子,而她……
沈幻的声音逐渐变弱,随之产房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羽扇出来告诉他:“陛下,公主生下了一个小公子……”
他来不及细听,只追问陈思宇公主如何了,陈思宇俊郎的面庞爬上痛苦的神色,他喃喃道:“公主……快不行了……我没能保住她……陛下……去看看……”
他一把推开陈思宇,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冲进内室,看着床上瘦弱的人儿,眼中满是哀戚,他问:“你满意了?”
沈幻勉强勾起唇,对他笑了笑,气若游丝地说:“皇兄……是我害了他……如今……我为他……留下一丝血脉,就……就有勇气去见他了,等我……见到他,我再……再跟他说抱歉……”
说着,她费力地抬起右手,将手里的东西放进沈玄手里,对他说:“我……好后悔……生在皇家,哥哥……照顾……阿……阿陌。此生……唯负一人……再见……便如……陌路……吧。”
沈玄静静在她床前坐了许久,他端详着她留在他手中的那物件,不是别的,正是沈燕曾给她的玉佩,虽然只有一小块儿,但足够让他认出来了。
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替她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像是对待睡着的人一样,小心翼翼。随后他站起身,缓步朝屋外走去。
外面等着的一众下人看见他出来,身上掩饰不住凛冽的杀气,都哆嗦着身子跪下,听见他用森冷的语气说:“公主睡着了,你们守好她,朕去去就来。”
随后,他看见了门边跪着的哭肿了双眼的羽扇,敛了敛周身的气息,走过去,扶她起来,叮嘱她:“照顾好阿陌,朕处理些事情就来接他。”
这一照顾就是十几年,世人皆知,苏彦将军即使战死沙场,也留有后手击溃敌军,最终驱逐蛮夷,还边境安宁。苏氏祖祖辈辈,子孙皆为国而战,马革裹尸,是为忠烈,特封异姓镇南王,王位世袭。世子苏陌,赐国姓,与皇室子无异,甚至皇帝的亲儿子都没他得宠……
小小的沈陌被抱进宫,在众人精心的呵护下逐渐长大,在皇帝的教导下,他长成了一个开朗大方的少年,16岁的时候,他立了战功,顺势承袭了他父亲的王位,成为了大盛开国以来年纪最小的王爷,众人口中的天才少年。
天才少年沈陌却很苦恼。他有一个小秘密,只有羽扇姑姑知道,羽扇姑姑告诉他,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晓,不然,羽扇姑姑就会死。沈陌很怕羽扇姑姑会死,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羽扇姑姑知道他的秘密,许多不能告诉皇帝舅舅和太后的事,都可以告诉羽扇姑姑,羽扇姑姑几乎见证了他成长的每一步,像是娘亲一样的存在。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他开始拒绝别人的靠近,于是,阖宫上下都知道了小王爷他有个怪癖,除了照顾他的羽扇姑姑,从不让他人近身伺候,便是皇帝也难以说动他。
皇帝沈玄也很苦恼,因此,他时时向皇后抱怨:“你说这阿陌,小时候多亲近朕呐,越长大就越疏远朕了……”
皇后闻言无奈地摇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嫌弃:“那是因为陛下自己溺爱阿陌,愿意纵着他,且不说旁的,上个月有个侍婢企图往他怀里扑,被阿陌推开了,陛下可还记得自己如何处置的?”
皇帝嘴巴微微张了张,却没办法出口反驳,因为皇后接下来的话也是真的:“阿陌命人将那侍婢赶出王府,结果呢,陛下把人弄进宫来,威胁恐吓,还给打发去禁苑了,陛下一遇到阿陌的事就有点子昏君的潜质了~”
皇帝陛下俊脸一红,说话都少了些底气:“朕不是觉得,阿陌小小年纪,那婢女竟把他往歪路上引,朕能不生气吗?幻儿就这一个孩子,要是在朕手里养坏了,朕如何交代啊?”
皇后娘娘斜他一眼,并不接话,一边按着自己的额角,一边往榻上去,留皇帝陛下独自忧虑去吧。
因为苏彦和沈幻相继离世,皇帝消沉了许久,他白天跟没事儿人一样的上朝,夜里却总是难以入眠,以往对皇帝敬而远之的皇后听闻此事,秉持着做妻子的本分前去关怀,两人的关系竟逐渐亲近起来,两年后皇后便诊出了喜脉,随着皇子的出生,帝后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竟然接二连三又生了几个小娃娃。
沈陌很喜欢这些弟弟们,小时候还经常带着他们一起学习、玩耍,直到他13岁的时候,身体逐渐产生了一些变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他便逐渐和他们保持了距离。大皇子沈夜不明白为什么表哥逐渐不和他们亲近了,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也试图过反抗,然而并没有效果。
被表弟们缠得太紧,沈陌没有办法,只好躲进军营里去。因着他的身份,即使在军营里也有人给他特殊照顾,给他安排单独的帐篷,平时训练的时候,也尽可能地给他放水。沈陌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自己的秘密他接受了单独的帐篷,但是他希望训练的时候能被平等对待,他希望自己的能力能够配得上镇南王的名号,能够有一天像父亲一样上阵杀敌,为国效力。
他在军营里一呆就是三年,除非有特殊情况,他极少外出,平日里不是操练,便是抱着兵书苦读,有时他也会结合皇帝教他的兵法进行演练,三年下来,便是一开始有一些觉着他身娇体贵而不服他的人,也对他赞不绝口。
这年冬天奇冷,北方一个游牧民族因为天寒地冻,冻死了许多人,他们想起曾经见过的大盛国的人,听他们说起过大盛国的繁荣昌盛,便生出了邪念:大盛国如此富足,不如我们去抢夺些钱粮布匹回来,以便度过寒冬。如果他们能趁其不备抢夺一两座城池,日后便免去了颠沛流离之苦。在那样肥沃的土地上生存想必,他们也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这样想着,他们便抓紧时间召集人马,打算打大盛国一个措手不及。
战事传回都城,昔日镇南王的副将,如今的镇国将军彭川主动请缨,誓要驱逐敌兵,在他手下历练的沈陌也要跟着去,彭川不同意,沈陌却说:“我是镇南王的儿子,我的使命,便是守卫家国安稳,彭将军,即使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只身前往。”
看着沈陌倔强的神色,彭川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大手一挥,命令沈陌:“在战场上必须听从指挥,做不到你便不要去。”
沈陌干脆利落的点头,次日便混在大军中出征了,皇帝知晓之时已过了半月有余,他命人给沈陌添置棉衣,却得知沈陌并不在军营,细问之下,才知道沈陌居然混在军队之中去了战场,皇帝又惊又怒,恨不能把他抓回来狠狠的打上一顿,转念又想:随他去吧,受了伤吃点苦头,他就老实了。一面却又忍不住心里祈祷着,希望这孩子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沈陌不仅平安的回来了,居然还立了战功,据彭川说,此次作战能够胜利,沈陌功不可没。敌人非常狡猾,擅长打游击战,让人防不胜防,一开始他们确实吃了苦头,后来沈陌便想到了用计,他先是让人放出风去,说此次作战来得匆忙,带的粮草有限,后续粮草还在路上,若是后续粮草出了问题,怕是大军便要折损在此了,将军决定让镇南王世子带兵前去接应。
接着,他连夜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城,佯装去接应粮草,“恰好”被敌人的暗探看到,证实了此流言的真实性。
果不其然,敌人派出大批人马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设了埋伏,想要将他和粮草一网打尽,从而换取更多的好处。
而令敌人没有想到的是,彭川早就带人设伏于此,他们本以为自己是黄雀,没想到他们其实是螳螂。
这场战争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更快,班师回朝的路上,彭川不住感叹:不愧是苏将军的儿子!苏将军后继有人了!
三年的历练让沈陌身上多了一份坚毅与沉稳。他依旧开朗却多了些内敛,待人有礼却也有着距离感,他原本酷似沈幻的面容除去了女子的柔美,反而增添了些许英气,只怕皇帝见了都要心生感慨一句:“孩子长大了……”
太后娘娘的六十大寿要大办,沈陌作为她最疼爱的外孙子,没有理由不出席,冬日的风很凉,沈陌穿着一身绯红棉袍,腰间配着一块精致的麒麟玉佩,正红色流苏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晃动,外披一件同色绣祥云大氅,头发半束起,用玉冠固定,颇有一番翩翩佳公子的韵味。
后宫之中,太后居住的永宁宫位于皇帝所在的养心殿右侧,一大早就有皇后前来请安,随后陪着太后接受命妇朝拜,沈陌是晚辈,同三位皇子一起去得稍晚些,将将靠近正殿,便听到殿内传来阵阵笑声,四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肯先进去,最后三位皇子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沈陌,说道:“表哥,你比我们年长些,自然该带领着弟弟们才是。”
沈陌看着往他后面躲的三个人,尚未来得及反应,便险些被从殿内出来的宫女撞到,那宫女急忙跪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世子饶命!”
这一声惊动了殿内的贵人,太后和蔼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是阿陌来了?快进来!让哀家瞧瞧!”
沈陌闻言示意小宫女退下,掀起厚重的帘子走了进去,三位皇子看他进去了,也跟在他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几人一同进殿,将身上的大氅交给门边侍奉的宫女,便上前来拜见太后和皇后。
太后正笑盈盈的坐在主位上,看她这神色,大抵是不知道沈陌偷偷跑去战场的事。皇后陪在太后的左侧,下首坐着的几位都有些面熟,沈陌觉得见过,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阿陌,你同弟弟们上前来。”皇后柔声唤道。
等沈陌同三位皇子走至她跟前,皇后看向下首左侧第一人,同沈陌介绍:“这位是承国公夫人,是本宫的娘家人。”
承国公夫人起身,同沈陌见礼:“往日总听国公爷称赞世子殿下,许是听得多了,今日一见竟觉得有些亲近,还望世子莫要笑话。”
沈陌倾身回礼,面色温和:“承国公他一心为国,披肝沥胆,是我等小辈学习的楷模,能得夫人看重,沈陌不胜荣幸。”
皇后接着又向他们介绍了荣国公夫人, 奉国公夫人和镇国将军夫人,沈陌和她们一一见过,又听皇后说道:“往年你还小,且诸事都有羽扇帮你打理,凡事极少要你操心。只是你如今长大了,陛下今日便会下旨让你袭爵,日后王府诸事烦扰,你怕是难以躲清净了。”
沈陌知晓皇后有意指点他,便冲着她轻轻点头,领了这份情。
见这边事了,太后伸手拉过沈陌,细细端详他,紧接着眉头一皱,心疼地说道:“阿陌,你怎么又瘦了呀?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可万万要照顾好自己啊!”想起他如今还在军营中,太后语气有些不满:“你说说你去军营里干什么?平日里你磕着碰着哀家都心疼,如今你在那军营里风吹日晒,眼瞧着整个人都黑了不少,你存心让哀家心里难受是不是?”
沈陌急忙去哄她:“外祖母说的这是哪里的话?阿陌敬您爱您,恨不得日日哄您高兴,怎舍得惹您伤心呢?只是如今阿陌渐渐长大了,阿陌不想再做一只被人保护的小鸟,阿陌想变得强大,想好好护外祖母。阿陌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外祖母且放宽心,相信阿陌,好不好?”
下面的承国公夫人看着这祖祖孙二人,微笑着劝道:“太后娘娘您瞧瞧,世子待您多亲呐,有太后娘娘您盯着,世子必然爱惜身体,所以您务必要保重自己,多多盯着世子才是呢。”
一旁的奉国公夫人也跟着开口:“是呢,是呢!太后娘娘,臣妇听国公爷说过,世子……不,如今该称小王爷了,小王爷的功课都是皇上亲授的,那必然是样样拔尖,小王爷如此优秀,日后必然会成为太后娘娘的骄傲呀!臣妇在此先向太后娘娘道喜了!”
太后听了非常高兴,她的阿陌有多优秀她自是知道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她嗔怪道:“你们就都替他说话吧,一起来诓着哀家,哄着哀家高兴。”
在太后宫里说了一会子话,有宫人来传话,说皇帝下朝了,稍后就往这边来。几位国公夫人便起身告退,太后着宫人引她们下去休息,待晚上宴会时再过来不迟。
太后的生辰距除夕不足一月,往年总是和小辈们一起吃吃饭,大家说说笑笑便过去了,今年逢大寿,皇帝同她商量着大办,想想居然一转眼就过了这么些年了,太后索性同意了,于是今年的永宁节便格外隆重。
皇帝尚未来得及换下朝服,他步履匆匆,后面跟着的小太监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行至永宁宫正殿门口,皇帝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只见他整了整朝服,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嘴唇弯成月牙状,稳步走了进去。
皇后见他进来,忙起身行礼,沈陌和诸皇子也跟着行礼,皇帝一边让他们免礼,一边坐在了皇后的位置上,并伸手拉住皇后,让她坐在他身侧。
宫人为皇帝奉茶,皇帝接过茶轻抿一口,将杯子放在案几上,眼神悄悄在殿内巡视。等看到那抹招人的红色身影之后,他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阿陌也到了吗?今日倒是挺早的。”
沈陌上前一步站定,再行一礼,同他说:“陛下这是在敲打阿陌吗?阿陌记住啦,日后若是陛下传唤,阿陌定及时赶来,不误陛下大事。”
三皇子沈垣听沈陌这样回话,忍不住偷笑。他在父皇面前一向谨小慎微,从不敢有所顶撞,但是表哥就不同了,若说这和宫上下,除了太后,便只有表哥能治得住父皇了。
皇帝果然变了脸色,他用手指了指沈陌,说道:“好啊,你如今连舅舅也不叫了,张口闭口便是陛下,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小的时候张着手让朕抱,如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皇帝陛下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替自己感到委屈,他站起身走到沈陌面前,压着声音问他:“你跑到那战场上去干什么?朕稍后再跟你算账!”
沈陌就知道,他当初一声不吭跑去军营锻炼,给皇帝来了个先斩后奏,又悄无声息的去了战场,皇帝知道后定然要训斥他,所以他若非有要紧事,从不在宫里逗留,生怕皇帝逮着他,今日怕是难逃一劫了。
平日里皇帝训斥他,他自是不怵的,像刚刚那样出言顶撞也是有的,只是他明知皇帝是关心他,开口顶撞之时便会有些心软。
罢了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沈陌自我安慰着,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皇帝声音时高时低的吐槽,面色丝毫未改。
二皇子沈樾忍不住轻轻点了点站在他前面的大皇子沈夜,小声说:“这场面,有些不太对呀,什么时候见过表哥这么乖的挨训?”
沈夜微微侧身,嘴唇微张,接着沈樾就看到沈夜嘴唇未动,却有一句勉强能听清的话从他口中溜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沈樾了然,用同情的眼神看着父皇,却被逮了个正着。皇帝本来就因为沈陌的态度生气,又见沈樾一副哭兮兮的样子,更加烦躁,他立刻转换了攻击对象:“老二你看什么?最近的你学的是个什么东西?教你诗词的老师都要被你气死了!”
接受到二皇子求救的眼神,沈陌捻着手指轻啧一声,给了皇帝一些想要的回应:“皇帝舅舅,外甥有错,愿听教诲,只是今日外祖母寿诞,想必还有许多事情等您决策,不若改日再骂?”
皇帝陛下终于消停了,可他思来想去,总觉得沈陌虽然认错了,但又没完全认错,甚至有一种“我知道错了,但我下次还这样”的嚣张?
皇帝陛下又想骂人了……
太后寿宴过后,沈陌正式成为了镇南王,皇帝将以前的公主府赐给他做王府,让羽扇跟着他去王府照顾他,离宫之前,太后和皇帝分别找了羽扇过去,太后娘娘拉住她,轻轻按了按她的手,交代着:“阿陌他年纪小,许多事都还不懂,你多盯着他些。还有一件要紧事,这两年你在宫外,多留意留意那些高门贵女,看看有没有适合咱们阿陌的,哀家也好早做打算。”
羽扇点头称是,心里却自有盘算。
这边刚从永宁宫出来,皇帝身边的内侍小李公公老远瞧见她,便堆着笑过来,嘴里喊到:“哎哟,好姐姐,你可叫我好等!快快快,陛下要见你!”
说罢,拉着她便走。
羽扇许久不曾见过皇帝陛下了,他还是那样俊郎,却又多了些中年男人应有的稳重。
公主去后,羽扇陪着小世子住进了公主出嫁前居住的奇华殿,专心照顾着小世子,前几年的时候,倒时常跟着小世子出门,贵人们要见小世子,她不放心,盯得紧。后来,小世子懂事了,她便不怎么出去了,专心打理着奇华殿,筹谋着她的大事。
如今小世子成了小王爷,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座皇城了,羽扇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翘起的唇角,面色平静地面见皇帝陛下,她规规矩矩地行礼:“陛下万安。”
皇帝陛下示意小李公公扶她起来,紧盯着她,问:“羽扇,还在恨朕?”
羽扇面不改色,她语气平缓,低眉敛目说道:“回陛下,奴婢不恨陛下,陛下抚养小世子长大,将他教的如此出色,奴婢感激。”
沈玄看她许久,似乎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出自真心,良久,他叹息一声,将眼神错开,一步一步走近她,说:“羽扇,朕不管你此番话是真是假,也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样的谋算,朕只提醒你,阿陌是幻儿唯一的孩子,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念想,你无论做什么,务必以阿陌的健康喜乐为先。”
羽扇的神情有些松动,她神色复杂的看了一下沈玄,再次跪了下去,给他磕了一个响头,哽咽着开口:“陛下放心,支撑羽扇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小王爷,绝不会将小王爷置于险地。”
皇帝陛下闻言点头,他命人将一块儿令牌递给羽扇,告诉他:“从幻儿怀了阿陌开始,朕就开始为阿陌培养暗卫,十几年了,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你放心,他们都只忠于阿陌一人,你叮嘱阿陌,让他时刻带着这令牌,若有危险,定会有人护他周全。”
羽扇将令牌收起来,叩谢皇帝为沈陌所做的一切,出了殿门,小李公公带着五六个小太监和十个小宫女同她说:“羽扇姐姐,奴才们奉命随王爷去王府帮衬姐姐,日后还望姐姐多多照拂。姐姐放心,这些都是陛下亲自选出来的,规矩的很,绝不给姐姐添麻烦。”
羽扇眉头微挑,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过,说道:“既如此,那便随我走吧,正好帮着搬搬东西。”说着就转身往奇华宫方向走去。
转过头去,羽扇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没想到,出了皇宫,还有这么些人跟着碍事,她悄悄摸了摸袖中的令牌,随后紧紧的攥住。
公主府多年来有专人打理,皇帝先去处理了一些事情,才派人来接她和沈陌,她利用这段时间,先是安排了稳婆,接着将公主为沈陌安排的乳母找来,说会安排她随自己一起进宫,除了给襁褓中的沈陌喂奶,不需要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老实本分,便许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在沈陌两岁断奶之后,羽扇便请命让乳母回了公主府,帮忙打理公主府的一应事宜,有时会将宫外的消息传给宫里的羽扇,得知沈陌要回来了,她一早就按着羽扇的吩咐,将他们的住处再三收拾妥帖,随后就时不时去王府门前张望,约摸巳时初,羽扇带着一行人来到了王府门前,以往的公主府已经换上了镇南王府的匾额,威严庄重,据说是皇帝陛下亲笔御书,羽扇轻轻勾了勾唇,眼里满是讽刺。
乳母迎上前来,羽扇客气地对着小李公公说:“劳烦李公公安排人将行李搬下来,我同乳母给大家安置住处,王府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咱们还有的忙,等稳定下来,咱们向王爷讨赏去。”
李公公连声应着,照顾其他人手脚麻利地干活,羽扇领着乳母去了给沈陌准备的住所明光苑,一项一项查看仔细,见一切都按照她的吩咐,丝毫不差,她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坐在了正殿左侧的椅子上,神色严肃地同乳母交代:“如今王爷已经继承了王位,我们也该早做打算,王爷考虑不到的,不能做的事,我们都要替他安排好。”
乳母忙不迭点头称“是”,羽扇见状,秀美的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她拉过乳母,开口便唤到:“王姐姐,我知你这么些年打理王府辛苦,只是公主待咱们亲厚,咱们可得知恩图报,你说是不是?如今王爷孤身一人,还有大仇未报,有些事,若是咱们不做,难道日后要让人诟病王爷吗?”
王乳娘无奈地叹息一声,看着她的脸上满是不忍:“姑娘,当年的事,陛下已经处置过了,咱们既是为了王爷,为何不安心照看王爷,日后专心侍奉主母,若是有幸,还可以继续保护小主子……”
羽扇不等她说完,一把推开她,恨声道:“我不服!凭什么公主和将军都去了,他还活着?我就是要让他杀人偿命,这事咱们也不是头一天算计了,王嬷嬷,我为你儿子安排了往后的人生,你就得听我的,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
说罢,她不再去看乳娘,站起身走到门口,冷声吩咐:“好了,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有些事情,开始了就不能当做没有做过,你去看看皇上派来的那些眼线,帮着他们安置下来,给他们安排些可以做的事情,我去小厨房看看给王爷准备些吃食,等他回来就可以吃了。”
沈陌有事去了军营,他成为了镇南王之后,也时常去军营里练习,皇帝陛下三令五申,不许他私自上战场,否则便会问责与他同行之人,见他再三保证,才许他去军营磨炼,但是羽扇姑姑却要他每日回王府歇息,生怕他的秘密被人发现。
沈陌在军营同彭川探讨兵法,并且将军营里的士兵分成两队进行实战演练,终于在天黑之前回了王府。
羽扇早早就派了人在王府门前盯着,沈陌骑着马将将出现在视线中,便有人去回禀羽扇了。
羽扇笑盈盈的出来,在沈陌刚跨进王府大门的时候迎了上来,心疼的看着他:“又是这么一整天,你说说那军营里有什么好?你以后是要做将军的人,在后方排兵布阵就好啦,非要冲到前线去做什么?我可不允许你再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沈陌笑看着她,语气里满是亲昵:“姑姑,我以后可不光是要做大将军,历朝历代的大将军有很多,可是能名垂青史的确实很少,阿陌要做便要做青史留名的那一个,你就成全阿陌吧!好不好?”
羽扇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况且自己也安排了人保护沈陌,便不想同他争执,宠溺的捏捏他的鼻子,说道:“姑姑向来拿你没办法,可只有一件事,不许你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沈陌点头应了,随她一起回了明光苑。
两年时光匆匆而过,沈陌也长成了17岁的翩翩少年郎,他面容俊秀,笑容明亮,让人忍不住被这表象迷惑,想要靠近他,同他做朋友。
叶清晨就是被这表象迷惑的人,初次踏进皇城的他,带着师父写的密信找到镇南王府,求见镇南王。
沈陌一大早就被太后召见,进了皇宫,羽扇正在给他缝制衣服,听到王府的守卫来报,说有一个自称是陈思宇徒弟的人求见,她一愣神,手指被针尖刺了一下,她“嘶”了一声,一边将手指含在嘴里吮吸,一边站起身,示意守卫带人进来。
羽扇打量着叶清晨,叶清晨也在打量着羽扇,他将手中的信递出去,恭敬而不谄媚:“在下叶清晨,见过姑姑,我下山之前,师父写了信要我带给姑姑,并说请姑姑带我进宫,安排我入太医院做事。”
羽扇接过他手中的信,打开细细看了看,随后说:“既然是陈太医的徒弟,想来医术不会差,只是今日王爷已经进宫去了,不如请陈公子在府中歇息一日,明日一早请王爷带你进宫,也好为安排妥帖,可好?”
叶清晨看她可以在王府可以做主,便点头同意了,随后羽扇命人将他安置在了客房。
这天沈陌从宫中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太后把他召进宫里,让他陪了一整天不说,听说皇后娘家侄女在宫里,还传了承国公家的嫡小姐前去说话,虽然太后没说做什么,但沈陌已经清楚了。他硬着头皮在宫里呆了一天,回到王府,心里放松了些,想着去花园里散散心,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再说叶清晨,他用过晚膳之后,想着去花园里散散步,结果就发现这镇南王府的花园里颇有些名堂。在这花园的西南角,种着些许珍贵药材,这便不说了,旁边一个小角落里,居然还有少许的制毒植物,他想要靠近看真切一些,便察觉到身后有人逼近。
叶清晨身影微闪,躲进了旁边黑暗的角落里。
沈陌刚才明明看到这边有一个人影,赶过来却发现人不见了,他确信自己不是幻觉,想到刚刚那个人弯着腰不知在找些什么,便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低头去看。
他看来看去许久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只是他看得太过专注,起身时又太用力,直接两眼一黑,向着一边倒去。
叶清晨眼见着他朝着毒草栽下去,也顾不上自己会暴露了,毕竟这个时间点堂而皇之出现在王府后花园的男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明天还得仰仗他帮忙,可不能让他出什么事。他飞身而出,从后面揽住沈陌的腰用力一拉,沈陌借力一个旋身抱住了他,好稳住自己。沈陌从小练武,营养上也有羽扇盯着,再加上苏彦和沈幻的基因好,所以个子较一般女子高一些,七尺有余,而叶清晨却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
沈陌左手揪住叶清晨的手臂,右手挂在他肩上,因为用力过猛,一头撞进了他怀里,撞的沈陌鼻子生疼,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叶清晨看他这副样子,以为他是吓到了,开口安慰道:“王爷,不必害怕,有我在,不会让王爷摔倒的。”
沈陌一把推开他,站直了身体,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恶狠狠地瞪着他,语气不善的开口:“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王府的后花园中?还鬼鬼祟祟的,若不是你,本王怎么会摔倒?”
叶清晨闻言,眉梢微挑,他没好气地盯着沈陌,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王爷,好歹在下刚刚救了你吧?怎么就鬼鬼祟祟了?羽扇姑姑让我住下的时候,也没有叮嘱说你这后花园不能进呐!”
沈陌听他提到羽扇,狐疑的盯着他:“你如何的认识羽扇姑姑?”
叶清晨看他这副样子,也懒得跟他多说,直接让他去问羽扇。
他这副样子惹毛了沈陌,沈陌上前揪住他说:“这是我的王府,就算是羽扇姑姑让你进来了,做客之道你不懂吗?就算羽扇姑姑让你住下了,若是你不守规矩,本王一样能让你滚出去。”
叶清晨简直要气笑了,他冲沈陌说道:“哎,好歹我刚刚救了你,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我让你救我了吗?谁让你救我的?你不知道我讨厌别人碰我吗?谁让你碰我的?”沈陌并没有领情。
两个人的动静,还是惊扰了府中的人,在羽扇的调解下,两人最终没有接着吵下去,不欢而散。
翌日,沈陌起了个大早,他顶着一双熊猫眼在自己院中游荡,昨天晚上吵架没吵痛快,以至于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羽扇没想到他居然起这么早,赶忙伺候他洗漱更衣,并跟他说起了叶清晨的事。
听说叶清晨是要进宫做御医的,沈陌忽然问:“姑姑,昨晚叶清晨说他在花园中见到了一些毒草,正要细看之时被我发现了,咱们王府真的有种毒草吗?做什么用的?”
羽扇闻言手上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面上却一脸宠溺,她小声埋怨道:“我这不是想着殿下总是去军营中,万一有个磕磕碰碰的,又不方便找太医来看,想着府里备点药材总是不错的,殿下忘了?咱们在宫中的时候我不就种了些常用的?”
见沈陌点头,她接着解释道:“这次找的人不太靠谱,卖给我的居然还有毒草,哎哟,还好发现的早,不然若是误伤了殿下,我怕是要成为罪人了!”
沈陌闻言将下巴放在她肩上,从后面抱着她撒娇:“我知道姑姑一心都是为了我着想,正好那个什么叶清晨不是懂医术吗?回头让他帮咱们看看,将这花园里的毒草去了,也省得伤到姑姑,我也担心。”
羽扇点头应着,眸色有些深沉。
叶清晨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有有求于沈陌,着实不应该和他硬碰硬,便想着一早来服个软,结果刚走到明光苑门口,便看到院子里沈陌同羽扇撒娇的样子,他撇撇嘴,心里不屑地嘀咕:“说什么不喜欢别人靠近,对女人撒娇的时候也不说不喜欢了……”
沈陌正同羽扇说笑着,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发呆叶清晨,不由得眉头一皱,张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叶清晨似乎已经忘了昨夜的不快,他脸上堆起笑,拱手向他行了一礼,说道:“王爷,昨晚多有得罪,还望王爷海涵。”
沈陌并不想搭理他,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看他这副样子,羽扇在心里笑了笑,拉了拉沈陌,小声劝道:“好啦,殿下可别忘了待客之道。”
沈陌别扭地背过身去,清了清嗓子,说道:“行了,进来吧。”
叶清晨快步走进去,向着羽扇行了个礼,笑道:“多谢姑姑为我说情。”羽扇忙道:“叶公子客气了,你的事情,我昨日已经跟王爷讲过了,早膳过后王爷便带你进宫,公子不必担心。”
看沈陌并没有拒绝,叶清晨松了口气,躬身同沈陌道谢:“多谢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那在下边先回去收拾一下,稍后过来。”
沈陌没有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沈陌带着叶清晨进了宫,将陈思宇写的信递给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看完信,抬眸瞥了一眼叶清晨,问道:“陈思宇那厮……咳……你师父如今可好?”
叶清晨恭敬地回答:“回陛下,师父他老人家尚且安好,只是惦念京中故人,时常感慨当年未能尽医者之责,教导清晨务必勤勉。如今清晨医术有成,师父便命清晨前来为陛下效力。”
皇帝陛下并未接话,只是在心中冷哼:“呵,老匹夫,当年说走就走,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如今让个小辈来替你承担责任,你可真是好样的。还让朕好好照看他,你且瞧着朕如何照看他吧。”
叶清晨答完话便垂首站着,等待皇帝陛下发落,许久没有听到声音,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皇帝陛下的表情时喜时怒,心中有些忐忑,摸不准皇帝陛下的意思:莫不是师父他同陛下的关系并不怎么样?该不会是要我替他来背锅吧?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呢?
沈陌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皇帝舅舅一副算计的小表情,再看看旁边叶清晨明显在琢磨着什么,似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轻笑一声,同皇帝陛下说道:“皇帝舅舅,据说这位叶公子的师父医术高超,想来叶公子也不会差,不如就将他留在太医院吧,也不好辜负了舅舅故人的一番心意不是?”
皇帝陛下上下打量了沈陌一番,似是没想到沈陌居然会为叶清晨说情,看来这叶清晨还有点本事,且留他下来看一看。这样想着,皇帝陛下便颔首同意了,着他身边的大太监总管林公公带他下去安置妥帖。
叶清晨明显也没有想到沈陌会为他说话,呆愣了一下赶紧跟皇帝告退,随后便跟着林公公出去了。后来他终于明白了,沈陌为什么要留下他,因为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在叶清晨入宫当值的第一天,皇帝身边的林公公带着他在镇南王府见过的李公公来了,火急火燎的说王爷在军营中受了伤,请他赶紧前去看看。
叶清晨心想,人家好歹帮过自己吧,况且他身为医者,大家有个什么病痛的,请他去看看也是理所当然,便赶紧带着自己的药箱赶去了王府。
然而,当他急匆匆赶到王府的时候,就看到沈陌怡然自得地坐在前院的凉亭里,看到他来,还亲切地同他招手:“叶大人,第一天当值,还习惯吗?你毕竟是我带进宫里的,我得考察一下你的医术才好放心呐!”
叶清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咬牙问道:“王爷何处不适?”
沈陌挑眉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他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火冒三丈:“你不是太医吗?本王何处不适,你竟然看不出来?”
叶清晨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强憋出一丝笑说道:“那请容在下为王爷诊脉……”
他尚未说完,便看见沈陌一边摇头一边是站起身,沈陌走到凉亭边上背对着他,叹息一声:“叶大人,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记性竟如此不好,本王记得同你说过,不喜他人触碰的。”
若是此时再看不出来他有意为难,叶清晨就白混了,他轻轻地将药箱放在凉亭中的石桌上,从上层取出三根极细的银丝,柔声说到:“王爷不必担忧,在下可以不触碰王爷,悬丝诊脉即可。”说着,便要将手中的细丝往他右手手腕上缠去。
沈陌一个侧身躲开,此刻的他有些慌张,一边防着叶清晨得动作,一边嚷道:“叶清晨,本王不用诊脉,本王只是今早去军营的路上吹了吹风有些受寒,你去开些治风寒的药便可。”
叶清晨轻笑一声,他一边收起手中的细丝,一边朝沈陌走去,走至沈陌身前三步远,他停下了脚步,轻声说:“王爷对在下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反正在下也不会改。”
说完他转身背起自己的药箱便出了王府,留沈陌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沈陌指着他离开的方向,气呼呼地说:他……他……他……”
可是只有沈陌听到了叶清晨的话,其他人离得远,都没有听到,况且他也不愿意将此事告知别人,太丢脸了!因此,沈陌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不过,沈陌很快就想到了报复的办法。次日,叶清晨刚跨进太医院,便看到小李公公站在院中,他想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逃,结果慢了一点,还是被小李公公看到了。只见小李公公脚步匆匆地朝他走来,面上带着讨好的笑,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叶大人,王爷请您去王府一趟,王爷说了,有要事。”
叶清晨面上堆笑,手上却握着拳,他故作轻松地对小李公公说:“劳烦小李公公稍等,在下去拿药箱。”
尽可能慢的拿来药箱,叶清晨随小李公公一同前往镇南王府。路上,他悄悄给小李公公塞了一锭银子,跟他打听道:“小李公公,不知王爷此次召在下前去所谓何事呀?”
小李公公笑眯眯地接过银子揣入袖中,他提点道:“叶大人,咱们小王爷自小便是陛下和太后娘娘宠着长大的,那向来是说一不二,从未吃过亏。如今,他在大人这里三番两次都没有讨到好,你让他如何过得去这一关呢?大人若想以后少些麻烦,不如眼下吃些亏。”
叶清晨闻言呵呵一笑,知道今天这一趟又少不了麻烦,抓紧时间养精蓄锐起来。
跨进镇南王府的大门之前,叶清晨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最后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大义凛然的走了进去,却并没有见到沈陌的身影,问了王府的下人,有人说王爷在后院等他,叶清晨就跟着侍女去了王府的后院。
叶清晨本来以为什么又要装病,结果去了后院才发现,沈陌这次根本就不是让他给人诊病。
沈陌蹲在马厩边上,马厩里有一匹深棕色的老马卧在地上,看模样似乎没精打采。看见叶青晨进来,沈陌激动的招呼他:“叶大人,你快来看看这匹马,据说这是当年我父亲留下的战马,你快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没有精神?”
叶清晨只觉得自己额角青筋直跳,他使劲闭了闭眼睛,努力压制住自己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依旧笑着开口:“王爷,请恕在下无能为力,这马不舒服应该找兽医,而不是找在下。”
听他这样说,沈陌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说:“不是吧?叶大人!您的医术不是很好吗?你既然能给人看病,为什么就不能帮忙看看呢?”
叶清晨本想着忍了算了,可是看着他这副嘴脸他还是不想忍下去,嘴角弯起一丝嘲讽的笑,他回道:“王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马儿和人毕竟是不一样的,难道说马儿吃草,王爷也要跟着吃草吗?”
看着沈陌瞬间变了脸色,他觉得还不算完,接着又说:“又或者马儿可以被人骑,王爷也……”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显而易见。沈陌此时盯着他的眼睛像淬了毒一样,叶清晨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拎着药箱轻飘飘走了,留沈陌自己一个人在原地生气。
不愧是陛下和太后带大的人,沈陌的教养是真的好,即使被叶清晨气成这个样子,他也没有轻易拿下人出气,更不要说摔东西这种事情了。他生气的时候会找一个角落呆着,用练剑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怨气。
午膳时分,羽扇久久等不到沈陌,询问了下人之后才在,才在明光院的东北角找到了他。
此时沈陌手持长剑,挽着极漂亮的剑花,将空中飘散的落叶削成极其细小的碎屑。看到羽扇找了过来,他手中动作停下,站在原地等羽扇走近。
“王爷这是怎么了?何人惹王爷生气啦?”羽扇笑眯眯的问他。
沈陌此时难得有了娇俏的神情,他委屈的哼了一声,说道:“那个叶清晨也太讨厌了!他总是欺负我!姑姑,我讨厌他,我不喜欢他!”
羽扇好笑的看着他,问道:“以前倒也没见王爷这么在意过一个人,这叶公子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让王爷如此耿耿于怀?”
听羽扇这样问,沈陌张了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他觉得在叶清晨这里吃了亏是件极其丢人的事情,他是不愿意将这种丢人的事情宣扬出去的,哪怕是对着他最喜欢的羽扇姑姑,他也说不出口。
看沈陌这个样子,羽扇觉得应该只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并没有放在心上。耐心的哄着他,劝着他,拉着他回去用膳。
沈陌并没有就此罢休,他反而越挫越勇,越是在叶清晨手下吃亏,他就越要反击。但是每一次总是铩羽而归,以至于他每见一次叶清晨就会生一次闷气,然而次日还是要想着法子的去找叶清晨的不痛快。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这样鸡飞狗跳的生活中,沈陌渐渐长到了17岁,他和叶清晨的关系也越来越微妙,说是朋友吧,两个人总是一见面就吵架,说是仇人吧,两个人又会想着法子的凑到一起去。
两年来,沈陌时常去军营中历练,每逢遇到小伤小痛,总是叫叶清晨去王府,或是开个药方,或是留点药膏,两个人在你来我往的试探中居然产生了难言的默契。
近期京城周边不太安定,一个月前,出京城往南三十里的南山上出了一波匪徒,经常打劫过路人,原本还没引起官府重视,但是五天前,沈陌同叶清晨赛马,在南山西北侧发现了几具尸体,有男有女,年纪大的头发斑白,年纪小的才几岁孩童,这种情况让沈陌和叶清晨感到无比愤慨,他们两个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这山上居然生出这许多风波来。
据说这些匪徒强悍无比,附近的村子深受其害,有些村民忍受不了想要去报官,然而连村子都出不去就会被报复,以至于官府到现在都不知道此事。
沈陌同叶清晨飞马赶回城中,叶清晨去京兆府尹报官,沈陌则一路直奔皇宫,他急匆匆来到御书房,同皇帝表明了详细情况后,请旨率兵前去缴匪。
皇帝听说他又要带兵,下意识就想拒绝,听沈陌说道:“陛下,阿陌先是陛下的臣子,您亲封的镇南王,其次才是陛下的外甥。阿陌的父亲曾是闻名天下的大将军,他曾经为陛下开疆扩土,也曾经为您守护大好山河,陛下之所以对阿陌这么好,也有一部分是父亲的原因,不是吗?”
沈玄愣愣的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从刚年满18岁的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他还是想拦着沈陌,可是又仿佛听到故人说:“孩子总是要长大的,能够看着孩子按照自己的心意活成他想要的样子,不也是我们为人父母的幸福吗?”
沈玄缓缓的闭了闭眼睛,他慢慢的走沉陌的面前,手轻轻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叹息道:“虎父无犬子,阿陌,朕相信你可以,只是还要叮嘱你一句,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沈陌这次没有躲开他的手,他定定地看着眼前已过中年的皇帝,回想起自己年幼时曾在他怀中撒娇,坐在他肩头骑马,被他举过头顶再放下来,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是他当时明媚的笑容依旧鲜活,恍如昨日。如今,就让他为了那明媚的笑容守护好这太平盛世、锦绣河山吧。
沈陌从沈玄这里领了圣旨,便前往军营调兵,彭川接了圣旨,很快为他清点了人数,那边叶清晨也随着京兆府尹赶往了南山。
两队人马在距南山五里的地方碰面,沈陌又对自己山上的情况做了简单的介绍,然后提气对大家说:“大家都是拿朝廷俸禄的人,然而朝廷的俸禄从何而来?那是百姓们辛辛苦苦交上去的,如今供养我们的百姓遭了难,可我们竟然不知,以至于让他们有苦难言,我们如何能睡得安稳?今日,我们就要将这些匪徒一网打尽,为百姓们讨回公道!”
将士和衙役们都热血高涨,京兆府尹张大人见状询问道:“王爷,容下官多嘴问一句,这山上有多少匪徒?匪首是什么身份?武艺如何?训练有素还是乌合之众?”
沈陌皱了皱眉,这些问题他并不是很清楚,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叶清晨,叶清晨明显也听到了,他快走两步凑了过来,同张大人说:“大人,我同王爷也是刚发现此事便前去禀报了,这情况也只是找附近的村民做了简单的了解,您问的这些情况怕是只有他们内部人才清楚。”
张大人看向二人的表情略有些无语,他朝着沈陌行了一礼,低声开口道:“王爷,这些士兵和衙役也都是大盛子民,咱们带他们出来,便要对他们负责,如果没有足够的了解和切实可行的方案,下官觉得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沈陌许久没听过别人这样同他说话了,在宫里,他随便说什么都有人奉承,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前两年来了个叶清晨,动不动就违背他的意思,惹他生气;如今这个张大人虽然表现得很恭敬,其实心里对他确实有些不认同,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约摸着是对他这个天才少年失望了,觉得众人的赞誉言过其实了。
他并未觉得生气,这位张大人可是他外祖父在世时钦点的探花郎,最初是在翰林院任职,后来因为能力卓越而坐上了京兆府尹的位置,此人断案手段高明,常常能发现常人发现不了细节,以至于他手下几乎没有冤假错案。如今,这位张大人提出的问题确实很有道理,但他也不是绣花枕头,既然他敢请命,自然就能解决,至于哪些问题,想办法解决不就好了?
沈陌这样想着,他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张大人,确实是本王思虑不周,只是这匪徒猖獗,若是不尽早剿灭,怕是会祸患无穷。不如这样,本王设法接近山匪,打探清楚情况,大家暂且到后方安置,待情况明了再做打算,如何?”
张峰闻言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这位传闻中的镇南王是一个徒有虚名之人,不论外界怎么传他有勇有谋,他是半个字也不信的,他觉得,一个在宫中娇养长大的小子,习惯了受人吹捧,自是目中无人的样子。即使有一腔报国热情,怕也没有这个能力,更吃不了这个苦头。沈陌一开始对大家说的那些话,虽有些道理,但太过理想化,敌人情况尚不明晰,如何能鲁莽行事?所以他即使冒着惹他不悦,得罪圣上的风险,也要将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谁曾想,这王爷居然听从了他的建议,这倒是让他有了些许改观。
听闻沈陌要孤身犯险,叶清晨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他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反对:“不可!王爷玉体金贵,怎可深入险境?陛下知道了也断断不会同意的!”
沈陌奇怪的看着他,问:“ 叶清晨,你急什么?就咱们两个的关系来说,我去冒险你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你居然开始关心我了?”
叶清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轻嗤一声,辩解到:“我会关心你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只是怕你受伤了又来找我。”
沈陌了然点点头:“我就知道,放心吧,我就算受伤了也不会去找你的,这次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不知道为什么,叶清晨听他这样说,心里反而更生气了,他别过头去不理他,却在暗地里告诫自己:沈陌有毒,以后要远离他。
现在天色还早,沈陌同张峰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去准备一番,晚上再行动。
到了夜里,沈陌换上了一身白色锦袍,腰间带着和田玉佩,半束起的发则由一根京白祥云玉簪固定。为了引起歹人的注意,他还特意背着些值钱的玩意儿,就这样,他骑着马往南山方向而去。
沈陌一路向南,在离城门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静静看着路边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清晨一袭玄色银丝暗纹长袍几乎要融进夜色里,一人一马,静悄悄地等在道旁的柳树下。听到动静,他抬眸看向沈陌,一双黑眸在在月色下居然似有星光闪耀,看得沈陌怔住了。
然而,不等沈陌沉溺,他便开口毁了这旖旎的气氛:“王爷,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怕是陛下也不会让我轻松,下官还是与你同去,这样你若出事了,下官也能即使出手,省得陛下责怪……”
沈陌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说道:“叶大人不必有此顾虑,本王向你保证,若是此次本王不幸受伤,绝不让陛下找你来为我诊治,如何?”
叶清晨并不理会他,他似乎铁了心要跟着同去,一声不吭地翻身上马,走在了沈陌前面。
沈陌见状跟了上去,不经意瞥见叶清晨紧绷着脸,面色不虞,不知自己如何又惹他生气了,索性也不去管他。平日里都是他惹自己生气,难得让他也生气一回。
两个人一路谁也不搭理谁,就这样来到了南山附近。沈陌拉着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慢下来,再看一眼前面的叶清晨,他此刻也警惕地看着四周。
四周太安静了,连平时夜里能听到的虫鸣声也消失不见,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逐渐向彼此靠拢。
就在这时,从左侧的沟壑中涌出一群人,都以黑纱蒙面,手中长刀短剑不一,这群人将沈陌和叶清晨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个身形魁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那人缓缓走进,借着月光打量着两人,看到两个人的衣着,眼睛亮了亮,同时将手中的大刀掂了掂。
围在沈陌边上的一个盗匪见状走上前,示意沈陌将身上的包袱递过去。
沈陌见这架势,一边陪着笑下马,一边将身上的包裹递给匪徒,口中讨饶着:“各位英雄好汉,是我二人不懂规矩,不知此地已归众好汉统辖,惊扰了各位,林陌在此向逐位好汉致歉,还望通融一二,放我二人离去......”
为首的匪徒不接话,其他人也不放行,依旧将他二人围得水泄不通。忽然,查验包裹那匪徒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见大家都看着他,那人连忙将手中的包裹掀开,让人瞧了个边角,便让他们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二当家,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身份,若是放他们离开,耽误了大事,到时候只怕难以交代啊!”另一个高个子匪徒突然出声。
沈陌赶紧摆出一副怕死的样子, 一边后退一边同盗匪讨价还价:“各位大哥!我和我堂兄乃是江南林氏子弟,我是家主独子,若是你们肯放过我们,我爹一定会感激你们的!实在不行,你们放了我,我回去让我爹给你们送钱赎我堂兄……”
叶清晨感觉遭到了背叛,他用极其受伤的眼神看向沈陌,谴责他:“阿陌,我好歹平日里对你多有照顾,你就算不救我,也不能说出将我留下做人质这种话吧?”
因为觉得自己被沈陌背叛了,叶清晨转头对贼匪说:“各位兄弟,阿陌他是家主的独子,绑他肯定要比绑我有用,不如将他留在这里,我回去传信,这样家主交付赎金的几率还大一些。”
为首的那个匪徒看他们两个起了内讧,想了想他们刚刚的话,拉着那个高个子的匪徒往一边去,似乎是在说服他。不一会儿两人就回来了,高个子的匪徒似乎还有些不忿,看着沈陌和叶清晨的眼神非常凶狠。
为首的匪徒朝沈陌走近了一步,说道:“你们二位也不用争执了,都随我们一道回去吧,回头让寨子里的兄弟跑一趟,钱带回来了还好说,带不回来的话……那就别怪兄弟们不留情面了。”
说罢,他命人上前把沈陌和叶清晨的双手绑在后面,又拿黑布蒙了两人的眼睛,才推搡着两人上了山。
这些盗匪还挺谨慎的。虽然已经蒙住了沉默和叶青晨的眼睛,但是沈陌还是察觉到,他们似乎在上山的途中故意绕了远路,这样看来这群盗匪来历应该不简单。
事实证明,沈陌选择先上山摸清楚情况是明智的,因为在上山途中,他们就遇到了三波换岗的,且都有对应的口令。
沈陌和叶清晨一边踉踉跄跄跟着他们走,一边暗自记着口令,约摸有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半山腰的寨子里。
寨子里也有人巡逻,听着脚步声十分整齐,应当是训练过的。沈陌心里狐疑,如此训练有素,莫非是哪支军队里的人设法在此作乱?
他刚有这样的想法,瞬间又推翻了,他不相信大盛的士兵会残害他们的百姓。
沈陌和叶清晨被带到了寨子里的议事厅,上首还坐着一个人,沈陌被蒙着眼睛,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是听声音,那人应当是个文人,怪不得不见他下山。
“大当家,我们下山遇到了两只小肥羊,听说家里挺有钱的,现在宰了有点可惜,不如用他们多换点钱,如果能说服他们家里边儿投靠我们,咱们谋事也许能更容易。”二当家一回来就乐呵呵的说。
大当家闻言放下手中杯子,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来到了沈陌面前,他仔细端详着沈陌,良久,他伸手挑开蒙着沈陌眼睛的黑布。
沈陌终于看清了他。
那是一张白皙的脸,剑眉星目,端着一张君子的脸,看清沈陌的脸,他有些惊讶,似乎看到了熟人,随后他柔声问道:“江南林氏?林陌?”
沈陌连忙点头,那人又问:“你如今多大?”
“很快就18了。”
那人点了点头,不再看他,而是转脸对着二当家说:“带下去吧,这二位可是我们的贵客,好生招待,不要出差错。”
沈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人看他的眼神似是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那为何还要配合他呢?
二当家命人将沈陌和叶清晨带到了寨子后面的房子里,命人看着他们,他自己转身去找大当家了。
“怎么?你有疑问?”大当家看着欲言又止的二当家。
二当家咬咬牙,心一横,说道:“大当家,我知道你一向有谋略,只是这二人你已经看出不对了,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
大当家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说出的话却不可违抗:“你记住,那个林陌,绝不许动!否则,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知道了。”二当家不再言语,躬身退了下去。
大当家目送二当家远去,抬头看向天边,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他长大了,你也该回来了!”
沈陌和叶清晨被安置在寨子后院的两个房间里,没有被关押起来,只是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以至于一整个白天下来,他居然毫无所获。
沈陌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然他若迟迟没有消息,皇帝舅舅必然会着急,到时候不管不顾攻上山来,怕是会有太多死伤。
沈陌打开房门走出去,门口盯着他的二人立刻转过头来,他轻咳一声,说道:“我有事找大当家。”
负责看着他的两人估计是被二当家叮嘱过,用满是怀疑的眼神打量他,疑惑地问:“你找大当家做什么?现在不早了,大当家应该已经休息了。”
“我就去看看,如果大当家休息了,咱们就回来,不会让你们受罚。”沈陌同他们商量。
两个人犹豫了一下,又想到大当家交代的只用盯着他,其他的不用管,便带着他去大当家住的归燕院。
大当家的归燕院在前院的左侧,过去时需要绕过前面的一座高楼,这楼共有三层,在茂密的山林中倒是不怎么突兀,只是在这座寨子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它太过奢华,看起来像是贵族住的。
见沈陌打量着那座楼,两人中较胖的那一个人冲他八卦:“别看了,这楼看起来是挺精致的,不过你什么线索也找不到,这楼里从建成就没住过人。”
旁边瘦瘦的那个人看他嘴上没个把门的,赶忙踢了他一脚,同沈陌说道:“大当家的院子就在前面,他不喜我们去打扰他,有什么事都是他来议事厅说,所以等会儿你就在门口问一下,他若是不愿意见你,你就回去,别多做纠缠。”
沈陌点头表示明白。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归燕院外,门口有人专门守着,看见三人过来,拱手同沈陌行了礼,说道:“阿陌公子来找大当家?”
“嗯......”沈陌有些迟疑,他被这大当家的和他这手下的态度整迷糊了。明明自己是来打探消息的,看样子那大当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为什么不杀了他?又为什么对他这么优待?事出反常必有妖,沈陌觉得自己不如还是回去算了,然后拉上叶清晨逃出去再做打算。
他脚下刚动,就听到院中一个温润的嗓音传出:“阿陌公子既然来了,不如就进来吧。”
沈陌心一横,走了进去。
大当家穿着一身云锦长衫,较着昨天夜里见到的更多了些文人气息。他正站在院中的石桌旁,见到沈陌进来,他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沈陌坐在上座,他则在沈陌边上坐下。
石桌旁是一株葡萄藤,盘着旁边的栏杆往上攀爬。
大当家端起酒壶给沈陌倒了杯酒,问道:“阿陌公子酒量如何?”
沈陌看了眼他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说:“我的酒量自是不差,只是这酒为什么而喝呢?”
大当家看他如此警惕自己,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仰头喝了下去。
他接着又给自己到了杯酒,说:“公子不必担忧,我不会伤害你,否则昨日便要了你们的命。我只是得见小公子如今过得很好,很开心。如果我的主子能见到你,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吧!你同你娘长得真像,若非你是男儿身,我怕是要将你认错了。”
“你认识我娘?”沈陌惊诧,“你的主子是谁?他见了我为何会开心?那栋楼里住的就是你的主子吗?”
大当家似乎有些醉了,他愣怔地看着沈陌,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如果那个人还活着,殿下就不会......
他晃了晃脑袋,赶走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念头,他温柔地盯着沈陌,笑着劝他:“公子,别再以身犯险了,等主子回来了,你就跟我们一起走,主子一定会比皇帝待你好,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别再想别的事情,嗯?”
沈陌原本听他提及自己娘亲,还有些激动,但接下来听到他这番话,便恢复了冷静,不论他的主子是谁,一定是想要对皇帝舅舅不利的,皇帝舅舅把他从小养大,一直以来都设法给他最好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皇帝舅舅。
他站起身,冷声问道:“你既知晓我的身份,想必是不会轻易放我离开了?”
大当家一改刚才的醉态,他挺直脊背,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严肃地说道:“公子这是何必?你安心留在这里,等你见到我家主子,你就会明白一切。”
沈陌知道他再留下去也是无用,朝大当家拱一拱手,扭头离去。
沈陌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敲响了叶清晨的房门。
叶清晨显然也没有睡,他开门的速度很快,看到是沈陌,眼神里满是不解,不明白他为何会在此时来找他。
看着守在叶清晨门口的四个人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个,沈陌故作轻松的同他们挥手,告诉他们不用紧张,他说:“放心吧!我们又跑不了,我今天晚上在他房里住,就算是我们两个要密谋什么,你们在这儿盯着,我们也出不去不是?”说着他就把房门关上了。
门外的四个人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了听,确实没什么动静,但是他们也不敢离开,而是继续在门边守着。
叶清晨虽然不明白沈陌想做什么,但是他想沈陌自有他的道理,便静静看着他进了屋,在自己屋里面东看西看,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沈陌在他屋中转了一圈,随后在圆桌前坐下。
他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看他这副悠闲的样子,叶清晨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过去想说些什么,但沈陌抬手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
只见沈陌用手指沾了沾杯中的水,在桌上写着:“小心隔墙有耳。我们要想办法离开。”
叶清晨也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写字问他:“如何离开?”
“寨子后面靠着山崖,有一条极窄极陡的小路,你先出去,寻找机会下山。”
“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那个大当家一早识破了我的身份,他不会伤害我的。”
“他们是贼匪,不可相信。”
“听我的,你下山去搬救兵,我会撑到你来救我。”
不等叶清晨在说什么,沈陌直接按住了他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次日一早,沈陌又去找了大当家,不一会儿,寨子里便乱糟糟的,据说是有人想要刺杀大当家,院子里的守卫瞬间都赶了过去,只有负责看守叶清晨的两人还站在他房间门口。
以叶清晨的功夫,摆平这两人不在话下。
他很快找到了沈陌说的那条小路,接着一路上将速度提到了极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山下,张峰已经按照约定早早等在山下了。
“山上的人训练有素,像是军队,但是他们人数不多,听小王爷说,应该是大部队还没有过来,大当家是一个文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他似乎一开始就认出了我们的身份,王爷为了让我下来报信,刺伤了那个大当家,我担心他会有危险,快去救他!”叶清晨一边快速跟张峰交代着情况,一边就伸手去将一个副将拉下马,他一个翻身骑上去,策马往前引路。
这边沈陌一早来到大当家的院里,他同大当家说:“我回去考虑了一晚,反正我现在也出不去,不如等着你们主子回来,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了解。”
大当家听他这样说, 连忙请他坐下,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问道:“小公子怎么改变主意了?我还以为要花费好多时间才能说服你。”
沈陌怕引起他的怀疑,半真半假地说:“其实我和叶清晨这两天一直在寨子里四处闲逛,想要找一条能逃走的路,可是直到昨天夜里,我去找了叶清晨,他告诉我他仍旧一无所获,我便想着,与其这样,还不如在这里守着,既能看看你口中的主子是什么模样,又能盯着你们,不让你们继续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大当家闻言哈哈大笑,他似乎相信了什么说的话,为了让沈陌更加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干脆答应他:“小公子只管安心住下,你放心,我这就去传令,要他们形式收敛,不许再造杀孽。”
很快二当家就过来了,听了大当家的命令之后,非常吃惊的看了一眼沈陌,十分好奇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让大当家对他言听计从。
他将大当家的命令告知身边的人,让他们下去传令,转过身就看见走在大当家身后的沈陌从背后捅了大当家一刀。
二当家怒目圆睁,他怒吼一声:“大当家!”一边一个飞身朝沈陌袭来。
变故发生的极快,这边的打斗声很快吸引了众人。闻声赶来的众人只见到大当家躺在地上,身下还有血迹,二当家同沈陌打斗在,两人一招一式,速度奇快。原本以为沈陌是个文弱书生的众人此刻才明白,这人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当晚将他们擒获的高个子贼匪来到大当家身边,查看了一下大当家的伤势,目眦欲裂,命人好好照看大当家之后,便也拎起自己的大刀便朝沈陌袭去。
沈陌同二当家打斗时略占上风,如今高个子的加入,让战况瞬间有了逆转,眼见沈陌快要被高个子砍伤,大当家用尽全力喊到:“阿行!不可伤他!”
名唤阿行的高个子手中大刀一顿,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了大当家一眼,从他眼神中看到乞求之色,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杀意,将手中的大刀用力的插到地上,回身扶起大当家,让他趴在床上,然后让寨子里的大夫过来帮忙止血上药。
没有了阿行的加入,沈陌相对轻松了一些,边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自己该不该出手。
大当家包扎了伤口,听到两个人还在打斗,便让阿行将二当家叫进来,沈陌此时也有些狼狈,他的白衣上除了尘土还沾着丝丝血迹,有他自己的,也有二当家的。
沈陌站在外间,警惕的看着围在门口的众人,听着里间大当家同二当家交代:“你马上吩咐下去,让兄弟们收拾东西,准备撤。”
“为什么?咱们不是准备在这里等……”
大当家不等他说完,抬手制止了他:“他当着你的面对我动手,显然是为了闹出动静,好引开更多的人,想必跟他一起被抓的那个人已经跑了,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尽快离开。”
大当家话音刚落,便有人前来禀报说叶清晨不见了。沈陌心中松了口气,只要他平安下山,应该很快就能搬来救兵。
果然,大家整理好正准备离开,便有眼线前来报告,说有大批官兵朝这边来了。
大当家眸色深沉的撇了一眼沈陌,同他说了一句:“我们会再见的。”便要带领众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你想走,问过本王了吗?”沈陌并不打算放他们离开,他一个飞身,手在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朝大当家刺去。阿行一个闪身挡在大当家前面,同沈陌交上了手。
阿行一边阻挡沈陌,一边要其他人护送大当家离开。二当家咬咬牙,命人抬着大当家便走,沈陌想要去拦?阿行却闪身挡在他前面。
两人纠缠之间,叶清晨已经率兵赶到了。沈陌指着大当家离开的方向同他喊:“快去追!”
眼见着官兵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阿行的招数越来越凌厉,简直是要同沈陌拼命。沈陌一边应付着他,一边担心那边的战况,冷不防被阿行看中破绽,刀锋直逼他左臂。
叶清晨本来就不放心离开,他将追捕盗匪的事情交给了张峰,想要回头去帮沈陌,刚赶过去就看到阿行砍向沈陌手臂的那一刀,他来不及细想,手中长剑射向阿行持刀的手,同时一个飞身朝沈陌扑过去。
谁知阿行此时已经报了必死之心,他想到大当家对沈陌那么好却被被沈陌刺伤,又想到沈陌指引那些追兵去追捕大当家他们,新仇旧恨,他也顾不得大当家的吩咐,此刻只想让沈陌付出代价。他的手被叶清晨的剑刺伤,手中的刀从手中飞出,在叶清晨扑倒沈陌的瞬间,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划伤了他的背。
沈陌说不清他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愣愣的看着叶清晨,就在刚刚他扑过来的时候,什么从他眼中看到了以前从没发现的急切和担忧,让他头脑一片空白,只有他的心在狂跳。
叶清晨一手护着他的头,一手搂着他的背,看他这副样子,以为他还是受伤了,忙问道:“怎么啦?沈陌,你还是受伤了?伤哪儿了?”
沈陌听到他关切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睛,说到:“我没事,倒是你自己受了伤……”
叶清晨猛的想起自己刚刚本能做出的反应,猛的松开沈陌站起来,就在刚刚的间隙,阿行居然溜走了。
很快张峰带兵回来了,他们剿灭了大部分的贼匪,但是还有少数的漏网之鱼,不过他们活捉了二当家。
沈陌和张峰商量过后,决定留下一部分人马继续在山中搜寻,沈陌和叶清晨则回归复命,关于大当家口中的主子,沈陌还想着试试能不能从皇帝口中得到什么线索。
结果他失望的从宫中出来了,倒不是说皇帝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皇帝不愿意告诉他,并让他不要再插手此事。
沈陌十分苦恼,他从皇宫出来,便想去探望一下叶清晨,结果门房告诉他,叶清晨已经休息了,沈陌只好独自回了王府。
过了两天,张峰收到了圣旨,说关于贼匪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尽快将二当家斩首示众,安定民心即可。
张峰刚领了圣旨,沈陌便收到了消息,他气冲冲的跑到皇宫,质问皇帝为何草草了结此事,得知皇帝是要暗查之后,他灵光一闪,说道:“既然要将二当家斩首示众,我们可以大肆宣扬一番,说不定他们得到消息会来劫法场。”
皇帝闻言若有所思,但他觉得筹码还不够,便同沈陌说:“阿陌,如果他们再听说朕当天会去京兆府,出手的可能性是不是会更大?”
沈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帝陛下,说道:“陛下,阿陌一定会保护好您的安全!”
皇帝陛下拍了拍他的臂膀:“朕相信你。”
行刑时间定在两天后。
当天,皇帝陛下先是在沈陌的陪同下去了京兆府,查看了剿匪以来的相关记录,接着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二当家,随后命人将二当家押上囚车,拉去刑场行刑,沈陌则陪着他往王府去。
果不其然,匪徒应当是觉得当街刺杀了皇帝陛下,会引起动乱,更加方便他们劫法场,于是便在皇帝陛下可能经过的几个地方设下了埋伏。
但是沈陌和皇帝陛下也早有安排,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贼人拿下了。
皇帝陛下很高兴,对参与此次行动的护卫大加赞赏,在他的后方不起眼的角落里,却有一支冷箭悄悄对准了他。
沈陌笑看着皇帝陛下,余光觉得有什么东西闪过,便看到一支箭正朝皇帝陛下射过来,他连忙上前用手中的剑去挡,然而刚将那箭挡下,便觉得胸前一痛,他低头看去,便见一直箭穿透了他的身体。
真疼啊,沈陌昏过去之前还在想。
叶清晨从南山回来后,就下意识躲着沈陌,他背上的伤并不严重,在家中休养一天便回太医院了。
所幸沈陌也比较忙,除了回来第一天去找过他,便没有再去过多打扰,徒留他一个人思绪烦扰。
这天叶清晨早早来到太医院,听人说皇帝要去京兆府查看盗匪之事,便想着沈陌可能也会去吧。可是他马上又摇摇头:又想他做什么?
叶清晨在太医院潜心研究药方,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他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不一会儿就有人脚步匆匆的进来,请太医去往清泉别院,说是沈陌受了伤。
叶清晨本来就想躲着沈陌,况且以前沈陌也常拿生病受伤框骗他,便想找个理由不去,结果这个时候太医院除了他,居然没有其他人,前来请他的太监也很着急,不等他推脱,便上前帮他拎着药箱,一手拉着他步履匆匆的朝宫门走去。
宫门口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了,叶清晨坐在马车上,向太监询问着沈陌的情况。
这小太监心理素质不太好,只说着小王爷为救陛下受了重伤,具体是如何重的伤,伤在哪里却怎么也说不清楚。叶清晨觉得自己被忽悠了,他觉得沈陌可能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整自己,而且还哄的皇帝一起配合他。
结果当叶清晨步入清泉别院,看到那满院子噤若寒蝉的人,他脚步一顿,觉得沈陌这次的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些……
帮沈陌取了箭,治了伤,叶清晨还在等候皇帝陛下发落。虽然他当时提议要娶沈陌,暂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皇帝陛下毕竟还没有同意,他还是要时刻警醒着。
叶清晨待在客房里,想着刚刚看到沈陌的样子,又想着自己同皇帝陛下的承诺,这个时候,他觉得心里有一个小人对他说:“真要娶她,我是愿意的,那些承诺,我也可以做到……”
想到皇帝陛下还在看他的表现,叶清晨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先是去了小厨房,看了看给沈陌熬的药,亲自盯着火候,药熬好了便着人送去,自己并不刻意表现。
当时沈陌伤重,皇帝陛下临时让人把他送往了距离最近的清泉别苑,这是皇帝陛下偶尔出宫时暂住的地方。如今沈陌需要养伤,不能轻易移动,皇帝陛下也不能时刻待在这里,便命叶清晨在这里精心照料。
就这样挨过了三天,叶清晨估摸着沈陌快要醒来了,他早早地等在沈陌房内,又因为男女有别,不得不在外间等着。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推移,里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叶清晨都要怀疑自己的医术了。他从一开始的端坐着变为时不时起来走走,最后变成了来回踱步。
以沈陌的伤情,不应该这个时辰还没有醒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些什么,就想要在入内查看一番。
叶清晨刚走过屏风,便看见沈陌斜倚在床头,听到动静,她眼神冷冷的望向这边。
叶清晨并没有看清他的眼神,径直朝她走过去,边走边说:“你何时醒来的?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醒了为何不叫人?我还以为自己的医术出问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沈陌床边。
沈陌依旧一句话不说,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随着他的移动,什么的眼神也越来越冷,他忽然开口:“叶清晨,你为我治的伤?”
由于昏迷了太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是叶清晨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悦,他缓缓点了点头,疑惑道:“是我,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沈陌便举起右手朝他打去。叶青晨察觉不对,急忙闪躲,边躲边问:“你这是做什么?我若是不救你,说不定你此刻已经死了!”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沈陌声音冷冽。
叶清晨此刻才反应过来,沈陌已经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沈陌了,他神色一下子也慌乱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陛下……也……知道了……你的……秘密……”
沈陌神色一变,紧张的问他:“陛下可以说什么?”
叶清晨看她这个样子,连忙安慰她:“你别急,皇帝陛下并没有说什么。”
“羽扇姑姑……”
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叶清晨直接打断她:“陛下谁都没有问,谁也没有找,说一切都等你醒来再说。”
沈陌松了一口气,看着叶清晨的神色又羞又恼,她威胁道:“叶清晨,虽然你救了本王,但是你若敢出去胡言乱语,本王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叶清晨看他刚刚醒来,便又操心这个又操心那个的,忍不住笑了笑:“小王爷请放心。在下的嘴很严的。尤其是对于伤患,绝对会保守秘密。”
沈陌不再搭理他,一个人靠在床头,盯着头上的床幔发呆。
看他这副样子,叶清晨不知道该不该同他说成亲的事,他觉得说了他可能会小命不保,但是不说,皇帝陛下来了,他一样小命难保。
心下一横,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小王爷,在下有件事要同您商量。”
“有话就说。”沈陌此刻并不想过多搭理他。
叶青晨轻咳一声,脸上挂着沈陌熟悉的笑容,他一般做了什么亏心事,便是这般神情。
沈陌心里咯噔一下,看着他的神情也严肃起来,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沈陌气得肝疼。
“在下为王爷治伤之时,无意间看到了王爷的玉体,虽是无心之失,但那毕竟有损王爷清誉,在下愿意承担责任,娶王爷为妻。”
久久听不到沈陌回答,叶清晨悄悄抬眼打量他,就看见沈陌铁青着脸,冷冷的盯着他。叶清晨赶紧低下头,就听见沈陌怒极反笑:“呵呵,叶清晨,在你眼中,本王就是这样随便的人?”
“不......”叶清晨刚要辩驳,沈陌已经转过头去,他不肯再看叶清晨一眼,说道:“你走吧,本王不需要你负责,如果皇帝陛下要找你麻烦,本王不会同意的,你放心。”
叶清晨站在原地,看着沈陌瘦削的身影,她此刻骄傲地挺直了脊背,也表达出了自己请他离开的意愿。他看了一会儿,见沈陌始终不愿回头,而她刚醒来,还不宜久坐,便叮嘱她好好休息,自己先行离开了。
皇帝陛下一下朝就赶过来看望沈陌,听到沈陌已经醒来的消息,十分开心地走向屋内。
沈陌已经听到动静了,她赶紧站起来行礼。
皇帝陛下一进屋就看到沈陌跪在门口迎接他,他几步走过去,想要将她扶起来,沈陌却不肯。她跪着后移一步,躲开皇帝陛下扶她的手,给皇帝陛下行了个大礼,冷静地开口:“陛下,沈陌自知犯下重罪,请陛下责罚沈陌,不要牵连他人。”
皇帝陛下叹了口气,又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语气也有些不太好:“在你眼中,朕就是这般无情之人?阿陌,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对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察觉不到吗?以往你瞒着朕也就罢了,如今朕知道了,你又说出这种话来伤朕的心,你说说,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朕当作亲人?”
沈陌低着头静静站立着,她抑制不住终于流下了眼泪,从得知自己秘密暴露之后,她想了很多,羽扇姑姑她是一定要保护的,而皇帝舅舅的面子她也不能不顾及,若是恐怕会损害皇帝舅舅威名。因此,她已经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可是皇帝的话让她终于打破了她强装的平静。
“行了,你刚醒,别站着了,过来。”皇帝陛下说着将她扶回了床上,语重心长地同她说:“阿陌,这么多年,朕早已将你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你的一切,不论对错好坏,朕都会包容,以后遇事,不要想着自己一个人承担,你有亲人可以依靠,明白吗?”
沈陌连连点头,她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紧握着的双手上,她深吸一口气,解释道:“皇帝舅舅,不是阿陌不相信您,只是我身份若暴露,那羽扇姑姑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只有我承担下来,她才能保住性命。”
皇帝陛下温柔地摸摸她脑袋,为她擦拭着眼泪:“行了,这件事交给朕,只是有一件事朕需问问你。”
沈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皇帝陛下尽量将语气放得和缓:“朕记得让羽扇交给你一块玉佩,要你时刻佩戴,为何没带?”
沈陌眨巴眨巴眼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着这东西太贵重了,就让羽扇姑姑帮我收着了,怎么了?”
皇帝陛下站起身,若有所思看她半晌,直看得她心里打鼓,才笑着开口:“居然这么珍视朕送的东西,你若喜欢,朕多送你一些,回去还是将玉佩带上吧,皇觉寺的大师开过光的,遇到危险可以保护你。”
沈陌连连点头,顺势提出想要回王府养伤,皇帝陛下便同意了。
别院的奴婢将马车垫的软软的,生怕硌着沈陌。
临行前,叶清晨想要再为沈陌诊脉,沈陌却拒绝了,说是已无大碍,回府休养几日就好。
皇帝陛下看他们两个不大对劲,悄悄问沈陌:“那小子说想娶你,你怎么想?”
沈陌身体僵了僵,随后故作轻松地整理着自己地衣袖,用不屑的语气说:“他凭什么娶我?我不需要他负责,他若敢胡言乱语,杀了便是。”
皇帝陛下看着她的样子,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神色,他配合的点点头,说道:“也是,朕也觉得他配不上你,真的阿陌这么优秀,以后定要找个人入赘王府,哪能被一个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野小子拐走。”
沈陌没有接话,她轻轻挑起马车后窗的帘子,眼神胡乱地瞟着,却心里乱糟糟的。
王府门前,羽扇已经领着王府众人在门口等着,看见一驾豪华的马车朝这边行来,前面还坐着皇帝身边的林公公,便知道这是沈陌回来了。
三天前得知沈陌受伤的消息,羽扇心里急得不行,还在没人知道的时候“发了回疯”。如今得知沈陌要回来养伤,她一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沈陌刚从马车里探出头,她就赶忙迎了上去。
沈陌长发未束,只披散在身后,随着她低头,一缕发丝从肩头滑落,愈发衬得她娇弱可怜。羽扇眉头微皱,她一边将自己准备的披风披在沈陌身上,一边借着扶沈陌的机会阻隔别人盯着沈陌的视线。
皇帝陛下不动声色地跟着进去,等羽扇将沈陌安置好,她刚从沈陌房间出来,就看到皇帝陛下背着手站在廊下。羽扇疾步走过去,同皇帝陛下行了一礼,语气却是质问:“陛下为何不保护好小王爷?居然让他受了伤,您让公主九泉之下如何心安?”
皇帝陛下转过身,眼神森冷地盯着羽扇,羽扇下意识后退一步,勉强稳住心神,待听到皇帝陛下说的话,心里惊惧万分。她听见皇帝陛下说:“你当初为何说幻儿生的是世子?你让阿陌背负那么重的担子,你想做什么?”
羽扇连忙跪下请罪,皇帝陛下并不理会她,接着问:“朕记得当初让你同阿陌离宫之时曾交给你一块玉佩,让你转交给阿陌并让她时刻佩戴着,朕同你讲过,这是信物,暗卫见到那玉佩便会知道阿陌就是他们要保护的人,在他遇险时会及时相救,你又做了什么?”
看着羽扇跪在自己面前,皇帝陛下要再三忍耐才能克制住杀了她的冲动,若不是阿陌为她求情,她此刻已经在受罚了。皇帝陛下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警告她:“朕说过,不论你做什么,都必须要将阿陌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你全当朕的话是耳旁风?若是再有下次,不论阿陌如何求情,朕必定会要了你的命!”
羽扇敛眉称是,手紧紧攥住衣袖,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才导致沈陌受了重伤,她便觉得气血翻涌,急于找到一个宣泄口。
皇帝陛下甩袖离去,羽扇扭头便从王府后门出去了,她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城西的一个小巷子里,在第三个院门前停下,轻轻敲响院门“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小门很快打开,羽扇左右察看一番进了院子。
院落十分整洁,院门左边种着些许蔬菜,右侧一棵紫藤花树舒展着柔嫩的枝叶,可以想象日后开花时会是怎样的盛况。
羽扇没有在院中停留,她径直走进主屋,对着屋中人说道:“有人伤了小王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出这个人,解决掉。”
屋里的人没有过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偶尔还伴随几声咳嗽,羽扇见状冷冷地问:“你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那我救你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放心吧,死不了,我还有任务没有完成。”那人并不生气,反而温和地笑了笑,似乎自己没什么脾气一样,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羽扇,露出那张温润雅致的脸庞,不正是大当家吗?
羽扇也妖娆地笑了笑,她款款走到大当家身边,柔声说:“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们,但是你们还有用。”
大当家也不管她话语中的杀意,面上神色几乎没怎么变:“我们现在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至于以后,就各凭本事吧。”
羽扇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许久,院外已经没有了动静。大当家才站起身,慢慢挪向里屋,看向躲在帘子后面的人,问道:“是你吗?”
阿行默默点头,跪在了大当家面前。
大当家并没有扶他,而是慢慢向床边走去。他边走边说:“阿行,我告诉过你,不要伤害她。你伤了他,那连我也护不住你了。”
阿行跪得笔直,声音里面听不出情绪:“可是大当家他伤了你。还害得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阿行咽不下这口气。”
大当家叹了口气:“即便我现在放过你,主子出来之后,你只怕会比死更难受。”
“大当家现在身边无人可用,请暂留阿行性命,带主子出来,阿行甘愿承受任何责罚。”
大当家叹了口气,默认了他的决定。
这边羽扇刚跨进王府大门,王嬷嬷就着急忙慌的来找她:“羽扇姑娘,王爷刚才有事找您,下人说您不在,王爷便要我在此等您,让您一回来就去找他。”
羽扇闻言以为沈陌又有哪里不舒服了,连忙去了沈陌的院子。
她进来时院子里竟然还有四个丫鬟在,她皱了皱眉,冷声问道:“谁允许你们进王爷的院子的?”
四个小丫鬟连忙跪下,同羽扇讨饶:“姑姑饶命!是王爷……王爷他说姑姑平日里照应王府已经很忙了,要我们过来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羽扇心里沉了沉,面上却勾起一丝微笑:“起来吧,不必如此惊慌,既是王爷的吩咐,你们尽心服侍就是,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几个小丫鬟规矩称是,便听到沈陌清朗的声音:“是姑姑回来了吗?”
羽扇回了声“是”,连忙朝他房间走去,走进门口,她微微停了停,吸一口气,面上带着微笑,边往里走边说:“王爷今日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陌并没有回答,她定定的看着羽扇,眼中带着羽扇看不透的情绪。羽扇的笑容僵在脸上,几乎快要绷不住了,沈陌才缓缓开口:“姑姑,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羽扇几乎要站立不住,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指尖深深掐进肉里,努力保持镇定,反问:“王爷为何如此问?”
沈陌并没有想要同她深究到底的意思,她轻轻叹息一声,抬眼看着窗外,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我记得皇帝舅舅送了我一块玉佩,我不舍得佩戴,变请姑姑代为保管了,如今请姑姑交还于我吧。”
羽扇猛的抬头,盯着沈陌还有些惨白的脸,语气中满是慌乱:“王爷!我……”
沈陌这才将视线放在她脸上,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姑姑,我知你向来重视我,担心我会被人伤害。可是姑姑,皇帝舅舅若想害我,在那深宫中,我们如何能活到现在?更遑论平安出宫了。”
“还是说……”沈陌眼神在她脸上游移,观察着她神色的变化,“姑姑你在害怕,因为你在做一些不能让皇帝舅舅知道的事情,对不对?”
羽扇久久没有说话,而她的沉默也证实了沈陌的猜测。
她眼神变得不可置信,努力压着声音同羽扇说:“姑姑!如今国泰民安,山河无恙,我绝不允许你做出有损大盛国利益的事情!”
羽扇看她情绪激动,担心她身上的伤,赶忙安抚她:“王爷切莫担忧,我只是担心王爷的秘密被发现,所以久久不敢让皇上安排的人接近你,并没有做什么危害大盛的事情。”
沈陌眼睛牢牢地盯着她,不肯错过她一丝的神色变化,再三确认:“果真如此?”
见羽扇肯定地点点头,沈陌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姑姑不必担忧了,皇帝舅舅已经知道了我是女儿身,他答应我不会怪罪于你,你去将皇帝舅舅交给你的玉佩拿来吧,免得皇帝舅舅再次问起。”
羽扇屈膝行礼,随后她去自己房中将皇帝交给她的玉佩拿给了沈陌。
在羽扇的照料下,沈陌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期间,叶清晨不止一次来看望他,但沈陌并未见他。
叶清晨觉得自己很不对劲,明明当日同皇帝陛下说要娶沈陌,只是因为责任。可是沈陌拒绝他之后,他心头竟升起一丝沮丧,尤其是看着沈陌面色不善的让他离开,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几日他想尽办法想见沈陌一面,不论是诊病还是探病,他都没能见到人。
沈陌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提到叶清晨,她就想起那日在别院中,他说要娶她,原因却是因为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身体,沈陌觉得她那时候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自我怀疑状态。她想:虽然我以前从未想过嫁人这个事情,但如果真有嫁人这一天,那我嫁的人一定是自己真心实意要娶我,不是因为责任,不是迫于权势,而是他喜欢我,就像皇帝舅舅和皇后娘娘,像太后娘娘和先皇,像她父亲和母亲……
可是这样想的时候,她脑海里竟然也会浮现出她同叶清晨的影子,有两个人互相捉弄,气急败坏的样子;有她受伤时,他虽然毒舌却依旧关切的样子;更多划过脑海的是在南山上他奋不顾身扑过来的样子……
是时候离叶清晨远一点了。她想。
在沈陌休养的这段时间,皇帝陛下仍然会时不时前来探望,她受伤的事情还瞒着太后娘娘,每当太后娘娘问起,皇帝只说她在缴匪,短时间内不能回来。以至于太后娘娘近段时间对皇帝陛下横眉冷对,对此,皇帝陛下表示自己背了好大一口锅。
至于沈陌的身份问题,皇帝陛下问过她的意见,若是她愿意恢复女儿身,皇帝陛下就下旨封她为公主,并为她择一个良婿,这是她仍然想以男儿身立世,就一切照旧。
对此,沈陌表示是他已经以男儿身示人这么多年,暂时也懒得变动,省的那些人都把眼睛盯在她身上,至于良婿嘛,以后遇到了再说。
皇帝陛下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脸上满是八卦之色:“怎么?叶清晨那小子不行吗?你真看不上他呀?”
沈陌闻言皱起眉头,她瞪了皇帝陛下一眼,心中却有些苦涩:“舅舅,我的良人。必定是像你待皇后娘娘,或是父亲待娘亲那般真心待我的,至于那叶清晨,他同我说不了三两句话便能呛起来,真要成一家了,岂不天天找你讨公道?”
皇帝陛下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行,就依你所言。日后你若是遇到了这样的人,便大胆同朕讲,朕为你们做主。”
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若是你爹娘还在,定然会将你护得好好的,让你成为这京中最开心的女娘。”
看着皇帝陛下伤感的样子,沈陌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我有皇帝舅舅护着,一样,在这京中过得很开心,很安稳。”
皇帝陛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皇帝陛下回宫时天色已有些晚了,林公公驾着马车行至宫门却停了下来,朝他禀报:“陛下,叶大人求见。”
皇帝陛下将马车帘子轻轻拨开,看见叶清晨正躬身行礼,他身着正五品官袍,整个身形修长俊雅。
看到皇帝陛下撩起帘子,叶清晨连忙上前,待皇帝陛下让他起身后,他才开口:“陛下,您可是刚探望小王爷回来?不知小王爷身体可好?”
皇帝陛下挑眉:“你不是太医吗?他身体好不好,你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不敢欺瞒陛下,微臣这段时间不止一次去王府拜见,都未能见到王爷。”叶清晨苦兮兮的说。
皇帝陛下将手握拳抵在唇上,勉强憋住自己的笑意:“你惹阿陌生气了?”
叶清晨懊恼地点了点头,说到:“应该是吧,王爷醒来那日微臣说了要娶她,结果他去把微臣赶走了,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微臣。”
“这样啊……”皇帝陛下若有所思,“之前你说要娶阿陌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了,阿陌说了,不用你娶她,她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叶清晨愕然:“王爷有喜欢的人?”
皇帝陛下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一副很忙的样子:“行啦,朕不跟你小子说了,朕还有奏折没批,你早些回去吧,过去的事情阿陌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听着耳边马车声逐渐远去,叶清晨也走向了角落里等着自己的马车。
来到京城之后,确定能够留在太医院的叶清晨住进了皇上赏赐的宅院里,又着人牙子选了几个可用的小厮,负责日常接送的这个叫叶竹,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可靠的年轻人。
叶竹原本早早的来到宫门口接自家大人,却被大人告知要在此等人,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看着大人同那马车里的贵人说了几句,接着便失魂落魄的走过来,忙问:“大人,出什么事儿了?”
“无事。”叶清晨语气平淡地回答,那神情却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搞得叶竹一度以为自家大人要落马了,还在担心自己以后的生计。
叶竹一边心里犯嘀咕,一边驾着马车回府,却听自家大人说了一句“去镇南王府”,叶竹心里不免哀嚎。
最近他可没少驾着马车带自家大人去镇南王府,可是每次都只能在大门口询问一番,连门都进不去。叶竹为自家大人感到不值,这小王爷以往同他家大人虽然时常吵嘴,但总的来说关系还是不错的,这近来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连门都不让进了。
叶清晨照旧在王府门前下了车,王府的门房看到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开口便道:“叶大人请回吧,王爷不见客。”
“不见客还是不见我?”叶清晨却不似以往那么好说话。
“这……”门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叶清晨也不为难他,同他说道:“你再去通报一声,同王爷说,今日不见不到他,我是不会回去的。”
这门房只好苦着脸去找羽扇,要说这叶大人同他家王爷也不是生人了,以往来王府几乎是不用通传便可以进入,可王爷此次回来之后便同他交代,以后叶大人再来,便说他不见客。瞅着叶大人今日这样子,怕是不会轻易听劝,自己又没有那个胆子去找王爷,只好去找羽扇,看看该如何处理才好。
羽扇近来也听说了此事,她觉得叶清晨这个孩子还挺好的,加之有陈思宇这层关系在,他必定不会对沈陌有所图谋,是个可以深交的人,却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让王爷如今连见他一面也不肯了。
她叹了口气,近来她在沈陌面前也不太好说话,因着玉佩的事,沈陌待她虽然还很亲厚,但她总觉得沈陌对她有疑心了。可是看着沈陌明显有心事的样子,她还是决定去问一问。
得知羽扇的来意,沈陌并不想多说什么,她并不想将她和叶清晨之间的事情闹得太大,如果可以,两人还是当做萍水相逢的好。
羽扇叹了口气,将沈陌的意思告知叶清晨,哪知今日的叶清晨居然如此倔强,无论如何都非要见沈陌一面,羽扇无法,只好由着他站着。
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叶竹有些不忍心,过去劝道:“大人,时间已经晚了,咱们先回去吧?改日再来好不好?”
叶清晨却并不理他,站在王府门前的身影一动也不动。
沈陌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叶清晨,得知叶清晨在王府门口站了足足半个时辰,她让身边的小丫鬟墨梅请了叶清晨进去。
明明才半月没进镇南王府,叶清晨却仿佛过了半辈子那么久,尤其是看到廊下站着的沈陌,她长发散落在身后,衬得整个人更加瘦弱,颇多了些女子的柔美。叶清晨感觉到自己心脏突然猛烈跳动起来,他忽然就坦然了,走向沈陌的步子更加坚定。
沈陌看到他进来,一步一步朝自己靠近,她脚下竟也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随即又停下来,克制着自己靠近的冲动。
叶清晨很快就走到了她面前,身上还穿着他的官服,明白他从宫里出来便直接来了王府,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领着叶清晨进屋,小丫鬟墨兰端来了茶水和点心,沈陌歉意地对叶清晨说:“抱歉,身体不适,不能在正院接见叶大人,还望叶大人见谅。”
“叶大人?”叶清晨重复着,看向沈陌的眼神里带着惑人的光。
沈陌不知他是何意,疑惑地看着他。
叶清晨抿了一口茶水,眼神扫了一眼随侍的墨梅和墨兰,沈陌会意,示意她们两个先下去。
待屋内只剩下二人,叶清晨站起身,朝沈陌走近,语气玩味:“你以前都叫我叶清晨,如今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了,怎么这称呼反而生疏了?我想唤你阿陌,你却唤我叶大人?”
他越说靠得越近,沈陌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自己颈间,她的脸蹭的红透了,赶忙站起身去躲,叶清晨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来不及闪躲,下巴便磕在她肩膀上,一时间,屋内极其混乱,将在外守着的两个小丫鬟惊动了。
待两个小丫鬟进屋时,就看到叶清晨捂着自己的嘴站着,沈陌正手忙脚乱、眉眼含春的看着他......
墨梅和墨兰见状一脸惊讶,识趣地降低存在感,想要趁机溜走。
沈陌此刻没有功夫搭理她们,她仰头看着叶清晨,眼中关切之色不假:“你的嘴没事吧?”
正在偷溜地两个小丫鬟先是脚步一顿,接着溜得更快了。
叶清晨余光瞥到两个小丫鬟一副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却又不想去解释,他觉得,有些误会还挺美好的。
他一手捂着嘴,一手将沈陌按在软凳上,缓了缓,同他说:“别担心,没事。”
“谁担心了!”沈陌小声嘀咕。
叶清晨并不理会她的口是心非,反正她刚刚的关心是真的。
沈陌不明白,为什么半月时间没见,叶清晨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明明之前两个人见面就掐架,就算是经历了生死,也不至于这么亲密,莫非叶清晨得了失心疯?
看着沈陌的表情从怀疑转为同情,叶清晨都不敢询问她在脑海里进行了怎样的胡思乱想,他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出声,沈陌可能要把他想死了。
“你再胡思乱想,我可要采取强制手段了......”叶清晨的声音魅惑又危险。
沈陌想起他今天的反常,莫名觉得他有些危险,赶紧专注地看着他,用行动表示自己没有胡思乱想。
看她逐渐冷静下来,叶清晨坐在她身侧,扯过她的手腕为她诊脉:“我知道,你以往不让人为你诊脉,甚至不让人近身,就是担心别人会发现你的秘密吧?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不如以后就做你的专属御医?”
沈陌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在太医院任职,且不说京中亲贵大臣及其家眷可以请旨找你诊病,就是宫里的主子也有不少,你如何能做我的专属御医?”
“那......你做我的专属病人?”叶清晨改口,“以后你身体不适,就由我来照料,这样既可以即使帮你缓解病痛,又可以避免你的秘密被更多人发现,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陌越发觉叶清晨是来找他吵架的,“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生病?我无病无灾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和太医打交道?”
“因为太医想和你打交道,尤其是叫叶清晨的太医,他想要每天都和你打交道,最好是能住在府上,朝夕相伴的那种。”叶清晨的语气非常认真,沈陌觉得自己又要忍不住多想了。她端起杯子轻抿一口,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叶清晨看着她在烛光下愈加艳丽的小脸,神色也有些痴了,原本为她诊脉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握住她手腕的动作,两个人谁也没有察觉,只觉得今晚的月色有些惑人。
“你们两个为何会在外面?不在屋里伺候着,跑到这里躲懒,也不怕叶大人笑话我们王府的下人没规矩吗?”羽扇的声音猛然在屋外响起,那声音大得着实有些刻意,沈陌知道,羽扇应该是觉得叶清晨在她屋里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况且是两个人单独相处,她担心日后传出去影响不好。
听着羽扇的声音越来越近,沈陌这才发现自己同叶清晨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更何况叶清晨居然还抓着她的手腕,两个人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同时站起了身。
于是羽扇进来时,便看到叶清晨面朝门口准备出去,沈陌站在他身后约五步远的地方,似乎是要送他。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羽扇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待羽扇细想,叶清晨朝她笑道:“多谢姑姑今日为我说情,改日清晨请姑姑吃茶。”
羽扇笑了笑,客气道:“叶大人哪里的话,你是阿陌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朋友,朋友之间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你们两个关系好,我也能放心不是?”
“姑姑有心了。”叶清晨对待羽扇十分客气,“时候不早了,我也不好再叨扰,可否请姑姑安排人送我出去?”
“这是当然。李公公,劳烦你送叶大人出去吧?”羽扇回头吩咐着。
李公公的身影马上出现在门口:“叶大人,请这边走。”
叶清晨点点头,走至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同沈陌说:“阿陌,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你许久不曾出门,过几日我同你一同去街上转转?”
羽扇和李公公两个人还好,看着沈陌和叶清晨的眼神虽然有好奇,但面上却克制着。两个小丫鬟就不同了,墨梅和墨兰两个人张大了嘴巴,视线在沈陌和叶清晨之间来回转换,为何王爷受伤以来不愿见叶大人?又为何总是心事重重?现在,她们觉得自己无限接近了真相。
别说他们,沈陌自己也吃了一惊,她实在不知道叶清晨今天犯的什么病。今天的叶清晨,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一样,在她面前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阿陌”,她干笑着,看着叶清晨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架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得到想要的答案,叶清晨满意的离开了镇南王府。
李公公同叶清晨出去了,可是屋里还留着三个想八卦的人,看羽扇想要开口,沈陌先发制人:“时候不早了,姑姑,我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哎……”羽扇还想叫住她,沈陌却快速躺到床上,背对着她们,再也不肯转过身来。
知道今天是问不出来什么了,雨善带着两个小丫鬟出去了,然而她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将两个小丫鬟带去了她的院子里,详细地询问了叶清晨同沈陌之间的见面过程,不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奈何两个小丫鬟并没有在屋内伺候,唯一能告诉羽扇的便是她们那惊鸿一瞥造成的误会。
两个小丫鬟内心忐忑,想着自己发现了王爷这么大的秘密,为了皇室尊严,羽扇姑姑会不会杀她们灭口?
羽扇并没有这样的考量,她以为沈陌将梅兰竹菊四个小丫鬟留在身边,应当已经把真相告诉她们了,所以她是此刻思虑的是另一件大事:陈思宇这个徒弟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但是要让他配自己家的小王爷,着实还是差了些。可既然王爷真心喜欢,那不如早做打算。
过了两日,叶清晨趁着自己休沐又来了王府,催着沈陌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个人便出门了。考虑到沈陌的身体,叶清晨带了叶竹驾车,沈陌则点了更稳重些的墨兰陪着。
羽扇不放心的将二人送到门口,千叮咛万嘱咐,让墨兰一定要照顾好小王爷。
沈陌好笑的安慰她:“姑姑,你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叶清晨也赶忙保证:“羽扇姑姑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王爷。”
他说着便走到马车边,将手递到了正准备上马车的沈陌面前。
眼见着众人又是一阵愕然,沈陌清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扶着叶清晨的手上了马车,叶清晨随后也走了进去。
叶竹和墨兰坐在马车外面,按照叶清晨的吩咐,驱着马车去往了东市。
盛京中除了些小商小贩,还有有两大街市,东市多是些高档店铺,不论是衣裳饰品,还是美食住宿,都是给达官贵人提供的,西市则多是平民去的地方,新鲜的蔬菜、鱼肉基本上都在这里采买。
一行四人很快在东市的一家茶楼前停了下来,沈陌一下马车就看见门匾上书着“揽月轩”三个大字,字体飘逸,颇有一番风流韵味,但又不曾失了气度,沈陌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声:“好字!”
这揽月轩沈陌曾听说过,朝中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来此品茗,但沈陌素来不喜同他们结交,更不喜出入人多的地方,便没有踏足过此地。如今看来,这揽月轩确实不错。
除却门口那颇有风骨的三个字,室内的装饰也十分精致。一楼中间一片空地上摆着几张紫檀木桌,每张桌子都配了四把椅子,前方有两三层台阶,台阶尽头是一个平台,还有先生在这里说书,两侧是用屏风隔开的雅座。二楼则是开放式看台,一般是一些贵公子哥儿聚集地,可以品茗,可以赏曲,可以听书。三楼则是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一般在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喜欢抛头露面,来这揽月轩中品茗便直接去三楼。
不论是二楼的看台,还是三楼的雅间,都有不同的名字,清雅别致,足见主人的别出心裁。
叶清晨带着沈陌直上三楼,在一间挂着“杜若”名牌的房间门口停下,然后推开门,请沈陌进去。
墨兰和叶竹在门口守着,不一会儿便听到里面沈陌一声惊呼:“不行!”
墨兰看了一眼叶竹,作势要往里冲,叶竹连忙拦住她:“姑娘别急,王爷可没叫咱们进去呀!若是坏了主子们的好事可不得了啊!”
墨兰只好敲了敲门,问道:“王爷,需要奴婢帮忙吗?”
沈陌看着床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叶清晨,听着墨兰的问话,她最终屈服:“你出去,换墨兰进来。”
叶清晨知道他同意了,满足地推开门走出去,把墨兰替换了进来。
不一会儿,墨兰红着脸出来了,沈陌却久久没有出来,叶清晨用眼神询问着墨兰,墨兰却微微摇头。
又过了一会儿,叶清晨等的有些急了,他敲了敲门:“王爷?阿陌?”
里间随即传来沈陌略显暴躁的声音:“叶清晨,你进来!”
叶清晨推开门走了进去,沈陌正坐在床边瞪着他。她的长发已经重新梳过,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簪着一只镂空金步摇,眉间花钿衬得整个人都更加明艳。身着一袭蜜桃粉绣花衣裙,外披一层月牙白薄纱,正适合她这娇花般的年纪。
随着叶清晨进屋,沈陌越来越紧张。从小到大,别人都当她是男儿身,哪怕是知道真相的羽扇,也总是刻意将她调教成男人的做派,这是她此生第一次穿女装,还是在叶清晨的面前,她双手紧紧揪着身上的薄纱,低垂的眸子,紧绷的身体,都彰显着她此刻的无措。
叶清晨原本的开心在见到沈陌这副样子之后,都化为了心疼。盛京中所有女子都可以穿的女装,却让她在穿的时候惴惴不安,她的慌乱、别扭、焦虑……一切不好的情绪都在告诉叶清晨,这个小姑娘,曾经顶着男子的身份活了17年,承担着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她该有多累啊!
叶清晨走上前,在她身前蹲下,仰头对上她的视线,在她也看向他的时候,他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了她的小手,微微用力握了握,鼓励她放下一切顾虑,去体验这一天别样的人生。
章节在线阅读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为您推荐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