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缝隙的光线由亮转暗,然后漫漫等待中,再逐渐回明。小野人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从无神到聚焦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先直了下腰,活动了下筋骨,然后来到一石盆前,一滴水正好从头顶落下,砸在石盆里,溅起一圈涟漪。
双手从石盆里捧起水,抹了抹脸,又拾起搁在石盆一个天然中空的形状如碗的石头,在盆中舀了一碗,一口喝了干净,他把石碗放了回去。走到储存食物的地方,一股脑都装进皮囊里,顺手取了一块肉干,想了想,换了一更小的。三两口就撕咬的下了肚子,抚摸了下肚子,小野人情绪不佳,又对着石壁骂骂咧咧一会,这才披上兽革,从角落提起一包渔网,朝通道外走。
不多久,在山峭底下一片乱石中,一块石头被推开,小野人探出头四处张望了会,觉得安全之后,爬了出来,望了下阴沉的天空,确定了方向后,朝绵绵大山里钻去。
一路碰见几头野兽,小野人都提前感知,早早的隐藏躲避开,对于他来讲,这都是可以致命的动物,而他的目标,是禁山附近的一条支流,那里有丰富的鱼资源,而不是他家附近那条半天叉不上一条鱼的小溪。
诱捕失败,把过冬家当赔了精光。否则这山,他是绝不进的。两年前,老野人在一次外出狩猎中,一去不复返,还是幼年的他,就开始为生存而战。所幸,他凭借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规避了与猛兽的遭遇,在这猛兽丛生的禁野里,像棵野草,坚强的活着。
忽然,小野人站住,俯下身去,眼睛死死的盯着右前方的一处树林,两手也紧紧的握住了短矛,喉咙里发出斯斯的低吼,浑身开始抖动。
树林里,一个高大的人形,缓缓的走出,这是一个身高足有两米有余的野人,披着一整块巨大的斑斓兽皮,证明了他的武力足够强大。他注意到了小野人,嘴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呼哨声响。他拧起手中巨型狼牙棒,示威的举过头顶,舞动了几下。
对此,小野人同样短促的喊叫几声,握住短矛指向左侧前方,不停的挥舞。
高大的野人迷惑了,他拿起狼牙棒,对着他身后指了指,然后他做了几个野兽的姿态,对着小野人哇哇叫唤。
小野人不为所动,继续拿着短矛,态度坚决的指着前方。
巨型野人显得有些狂躁,他在拧着狼牙棒原地转了几圈,砸得周围一片狼藉。但很快,他冷静下来,做了个把手放在胸口心脏部位的手势,然后缓缓的退回了树林。
小野人回了个礼,继续踏上了前往大河的征程。遭遇同类的情况并不多见,很多时候,野人各自盘踞在自己地盘,老野人还在的时候,小野人跟着碰过几次,对于如何和平的交流,他记忆深刻。
兴许附近已经是巨型野人的地盘,能危险到他的野兽再也没碰见,小野人越走越快,他欢愉的轻喝了几声,兴许这次冒险会很顺利。
附近忽然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地面都在震动。小野人再次紧张起来,他就近攀爬上了树,敏捷的在树干上腾挪,刚上树冠,就看见一只长颈独角兽从远处慢悠悠的走来。
七八米高的树,不够它的腿长,像小山包一样的庞然身躯,还有那比腿更长的颈部随意弯曲,顶着那独角的椭圆头颅正蜻蜓点水啄咬树冠上的嫩叶。
小野人安下心来,这是食草兽,没有攻击性。他顺着树干,回到地面,独角长颈兽那四五个成年野人合手都抱不住的四肢刚好从他头顶迈过,裂开的大嘴在他之前攀爬的树冠上,咬了一口,也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小野人没有抬头,纷飞的树叶飘飘洒洒,他匆匆赶路,直到嘎吱声响的步伐远去,才回头张望,尽管看不到,但他眼里,却流露出羡慕之色,什么时候,他也可以这样,悠闲从容。
附近的树林开始变稀疏,绿茵益然的草被也被褐色黄土替代,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那巍巍的禁山,也映入眼帘。小野人畏惧的眺望了一眼这座无边无际的黑色巨山,浓墨的黄云笼罩了整个山峰,那如重重山峦的云层中不时闪烁着电光,雷鸣声声震耳,令人心生恐惧。
小野人把目光放回到了眼前,这是一片乱石滩,朵朵淡淡的黄色烟雾从地表腾出,这些烟雾飘荡在半空,久久不散。除此之外,一切很寂静,但小野人却感觉到,这平静的外表下,却隐藏了无尽的杀机。因为在他超绝的视力中,他看到了无数的斑斓节肢甲虫栖身在石缝中,一旦风吹草动,就要被惊醒。
这是虫地,即便是最可怕的王兽也不想踏足的地方。
没有犹豫,他选择了绕道而行,尽管这样的选择,会让这次捕鱼征程,变得更加耗时,但他别无选择。
这样的选择还重复了三次,当天色变的暗淡,能见度不足十几米可见的时候,赶了一天路的小野人,来到一片枯树林前。饥肠辘辘的他,拿出沿途摘下的不知名野果,权当充饥之物。解决肚子问题后的他开始寻找今夜的栖身地,禁野的夜,是阴毒猛兽出没的时间,没有一个安全场所,是活不了的。
最终,他寻到一个塌方的天然土洞,说是洞,其实就是被某种野兽废弃的洞穴。先把洞口的泥土翻开,拓宽,然后小野人握着短矛,弯下腰,钻了进去。
过了会,他又跑了出来,屁股后面追着一只黑色毒蝎,手臂大小,扬着蝎尾,气势汹汹。
小野人在奔跑的状态下,忽然朝后翻个跟斗,人还在空中优美伸展开,当翻到一半,手中短矛突然朝下刺出,精准的穿过蝎身,将它钉在泥土中。
落地之后的小野人干净利落的拔出腰间的小刀,蹲身下去就是一刀,将危险最大的蝎尾剁了下来,然后又是几刀,把蝎钳蝎脚一一卸下。现在,这只足够蛰死大型食肉动物的蝎子在小野人眼里,已经就成了美味。
熟练的剥壳去脏,剩下的就是白花花的蝎肉,小野人流着口水,大快朵颐。不一会,他瘫在地上,感受那股生命的精力在腹中的翻腾,一天的疲倦感,一扫而空。
吸收完生命之力,小野人看了眼完全黑下来的天穹,拔出短矛,重新钻回了洞穴。
蜷缩在洞穴里的小野人,靠在土壁上打了个哈欠,闭眼就寝。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小野人被惊醒了,他感觉几股强横的的气息快速逼近,顿时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一声炸雷忽然响起,大地在颤抖,洞穴泥土如雨点似的下坠,几乎把小野人埋了半边身子,面对摇摇欲坠的藏身处,小野人丝毫不敢动,反而把头深深的埋进泥土。
即便如此,出色的感官还是让他听到有个清脆激昂的声音在喊:“哪里来的野狗,要杀某家,快快报上名来,速速受死!”
“区区一个神卫,口气好大!”有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几日没刷牙,口气确实有点大,待会,你好好闻闻。”那豪迈的声音哈哈大笑。
紧接着,小野人听到数十个人的脚步声,他们步伐轻盈快速,片刻就站成半弧列势。
“怪不得,啧啧,人多就是气势足啊!”过了会,又他说道:“现在是深夜,这么大阵势,待会要是引来大兽,那可不妙哦!”
“嘿嘿,刚才你那坠地斩,动静还小么?劝你莫动多余念头,把珠子归还,还能留下一命!”那阴恻恻的声音在冷笑。
“什么珠子?误会啊!我只是路过,何必咬住我不放!”
“小子,我劝你莫侥幸,此乃邪珠,你带着身上没有好处!”
“哈哈,那坏处说来听听!”
“嘿嘿,难道以你神卫修为,感受不到么?你尽管带着,待会成了小小神卒,也省了我们的气力。”
“小爷我身体舒服得很,不跟尔等白费口舌了,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叮的脆响,那豪迈的声音怒喝:“狙神枪?妈的,这也带了,你们是哪部门的?”
那阴恻恻的声音又响起:“本来你放下珠子,还能保无事,现在,嘿嘿,今日,东西和人,都要留下。”
“就看你有没那本事!”那豪迈的声音转而肃穆,饱含战意。
响声顿时大作,兵器碰撞声,大喝呼哨声,劲风的震荡声,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洞穴内,泥土纷落,土壁开始龟裂,摇摇欲坠。
“砰!”一个人影摔在洞穴前那凹槽低洼处,一个白色锦服的年轻人就地打了个滚,躲避开几道劲风的攻击,他瞥了一眼,发现这个不过尺宽的洞穴,一个蹬地,贴在洞口,左手快如闪电且又隐蔽的负手在背,曲指一弹,将一个圆珠送进洞穴,然后后背吐劲,洞穴当即塌陷,扬起一片尘埃。
已经被泥土几乎盖住的小野人,只觉得有个东西砸在自己的额头上,以为只是石头,不敢抬头,还未动念,一声轰然,脑袋一沉心中顿生绝望,所幸后半身轻飘飘的,才知道只是洞口被掩埋,便悄悄用手推地,往后蠕动。
爬起的小野人还没顾得喘口气,却被一个发光物体吸引了注意。顺着光摸去,一颗珠子正在黑暗中闪烁荧光,它的色彩一直在变化,红橙蓝白紫,周而复始。
小野人欢喜极了,他打小就对闪光物体喜爱极了,看着捧在手心里珠子,几乎忘却地表激战正酣的打斗。
一声兽鸣沉闷的响起,似龙吟又像狮吼的怒吼,即使身处封闭洞穴,依旧听得清楚,同时,巨大的莫名威压接踵而来,小野人下意识捧在光珠贴在胸口,蜷缩成一团。
隐约听到几声厉呼:“王兽……!”
“这怎么可能……!”
“跑啊……!”
下一秒,小野人七窍流血,生生被威压震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