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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铃音在枕边响起。厉司琛抬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扫了一圈,并没有摸到熟悉的水杯。
主角:付雪柔厉司琛 更新:2023-04-12 17: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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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付雪柔厉司琛的其他类型小说《付雪柔厉司琛小说免费》,由网络作家“付雪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刺耳的铃音在枕边响起。厉司琛抬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扫了一圈,并没有摸到熟悉的水杯。
刺耳的铃音在枕边响起。
厉司琛抬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扫了一圈,并没有摸到熟悉的水杯。
他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含糊着出声,“柔柔……”
话刚出口,人就猛地清醒了过来。
厉司琛睁开眼,眸中已渐渐显出清明,回想起刚刚自己无意识间喊出的两个字,眸色瞬间阴沉。
手机来电还在执着地响着。
厉司琛的目光却落在空空如也的床头柜上。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无论什么时候醒来,床边都摆放着一杯纯净水。
那杯水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通常是适口的温热,有时候还带着柠檬的清香。
因为他惯常被来电吵醒,需要在接电话之前,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所以那杯水,一直都在。
可是今天,他没有摸到……
出差的时候也会遇到这种情况,但那是因为付雪柔不在他身边。
而昨晚上,厉司琛清楚地记得,自己入睡的时候,她还坐在前面客厅的沙发上。
回过神来,他接起了电话,声音是不常见的嘶哑,“什么事?”
魏宏打来的。
“南爷,兴业旗下的娱乐版发布了新的证据,是殷小姐的电话录音。她在里面承认了……你们的恋情。”
南爷说了,兴业有什么事,不论早晚,都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魏宏觉得,兴业传媒肯定疯了。
南爷律师函都递过去了,不管恋情真假,不愿意给人当八卦闲谈的态度是明确的。
正常的媒体,不说吓到胆怂,起码要避其锋芒啊。
可是兴业却头铁地发了整件事的后续证明,而且还是电话录音。
这岂止是不给南爷面子,这简直是在打南爷的脸!
萧晟颜似乎消化了几秒,这才皱着眉,“问问殷柔晴怎么回事。”
“好。”
“对了,律师团那边,可以走下一步了。”
兴业的意图很明显了,就想和他对簿公堂。
那好,他会将它,连同那个撰文的记者,告得倾家荡产!
从浴室里出来,厉司琛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站到窗边。
金色的阳光给他的瞳孔覆上一层薄薄的琥珀,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浸下去。
想到昨晚上最后付雪柔说过的话,他冷笑出声。
不肯装了正好。
这么多年,除了他,也没人见识过她势利冷血的一面。
厉家人都被她哄得团团转,以为她乖巧温柔懂事,每次他们之间出点事,只会把指责的矛头对准他。
殊不知付雪柔这个女人,心机又会伪装,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本事是一等一的高明。
她愿意暴露本性,也可以让众人都看一看,并不是他厉司琛不懂知恩图报,而是付雪柔这个女人贪得无厌,心思恶毒,配不上他的报德!
下楼来到酒店大堂,厉司琛的视线不由得被旁侧一抹雪白所吸引。
他转头过去,就看到卡尔斯一层的奢牌店,橱窗里的模特身上正裹着一件美轮美奂的白裙。
“南爷。”
魏宏下来了,他才把视线收回来,毫不在意地低头理了一下袖子,“说。”
“我刚去付小姐房间看了,桌上摆着,卡和这个首饰盒。”
魏宏胆战心惊地捧着烫手山芋似的银行卡和宝蓝色的盒子,心里暗暗祈祷南爷不会再对无辜的银行卡发脾气。
不过厉司琛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呢?”
“付小姐已经不在了,是不是要去找……”
“不用了,随她。”厉司琛嗤了一声。
同样的把戏再玩一次,就已经没了新鲜感。
付雪柔以为还可以再拿什么失踪来轻易激怒他?
“她要犯贱,随便她。”
没人去将就她!
走出酒店,踏上车,厉司琛察觉到了暗处隐藏的记者。他脸上的冷笑愈发明显。
付雪柔还真是做梦都不放弃想当厉家的少奶奶。
逼宫?
她要敢再往前试探一步,他就让她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扫地出门。
魏宏拎着高奢店的袋子,吭哧吭哧跟上了车。
袋子里装着的,正是刚刚让厉司琛目不转睛的那条白裙。
“下个月老爷八十大寿,”见厉司琛眼神如刀,魏宏绷紧了神经解释,“付小姐如果能盛装出席的话,也免得家里人误会南爷您亏待了她。”
厉司琛于是淡淡颔首。
也好,那个女人惯会卖惨,一条裙子可以堵住她的嘴,也不算亏。
这个牌子,这个价格,还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像她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是根本无法拒绝的。
回了珅城,刚下飞机,殷柔晴就哭哭啼啼前来接机。
她身穿一件碎冰蓝洋桔梗图案的飘逸长裙,翩翩蝴蝶似的扑过来,
“司琛,我是被人算计了……”
兴业媒体放出的电话录音,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殷柔晴在里面一个字眼一个钉的承认了她和厉司琛的恋情。
配合着厉司琛要状告兴业造谣的律师函食用,怎么看怎么讽刺……
兴业掌控媒体话语权,已经阴阳怪气地在各大媒体上含沙射影了一整天。
“那些话不是你说的?”厉司琛止住了殷柔晴的脚步。
殷柔晴抽泣着,“话是我说的,可我说的都是反话,雪柔可能没听明白,断章取义就发给了记者……”
厉司琛打断了她,“和付雪柔有什么关系?”
殷柔晴佯装惊讶,“司琛不知道吗?这通电话是我打给雪柔的啊,我想要给她解释一下外界的谣言,再给她道歉,”
她擦擦眼泪,“可是雪柔情绪很激动,一直骂我,骂我是小偷,偷她的胸针,还偷她的感情……也怪我,没经得住激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把录音发给兴业……”
她小心地抬眼,“我听说,兴业现在的总编,好像是雪柔的大学同专业师兄?”
厉司琛已经脸色漆黑。
“司琛,我的社交账号现在在公司手上,”殷柔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然我早就发博解释了……司琛,雪柔现在对我误会很深,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件事你没做错,”垂眸看着我见犹怜的殷柔晴,厉司琛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处理。”?
回到御园,看着依旧空无一人的房间。
厉司琛一张脸冰得吓人。
他哗啦一声拉开衣柜,白雪一般堆砌的华服美裙整理罗列,一件不缺。
厉司琛偏开头,吩咐魏宏,
“给你半天时间,叫那个女人滚回来见我!”
玩个离家出走,连样子都舍不得装装。
喜欢的衣服一件也没带走,付雪柔真当他厉司琛是个傻子?
这次见到她意外穿了其他颜色的衣服,应该是为了绕开旁人的惯性思维,躲避魏宏的追查,更方便她玩跟踪尾随的把戏而已。
魏宏战战兢兢应下,又汇报,“南爷,兴业那边回话了,说他们手里还有其他铁证,如果您不想在法庭一败涂地的话,最好撤回律师函,别把矛盾进一步激化。”
这是原话。
兴业态度堪称嚣张,一脸要和厉司琛死磕到底的痞气。
“还有,他们好像颇护着那个撰文的记者,这次的录音也是他曝光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背景……”
“什么背景?”厉司琛轻呵一声,眸底的冰寒却愈盛,“还能是什么背景?”
这个世界上,敢和他这样公开针锋相对的,除了兴业太子爷俞子舜,还有谁?
那个撰文的记者,要么是他的亲信打手,要么就是他自己的马甲!
厉司琛坐了下来,昂着头扯了扯衣领,翘起修长的腿,“那个记者叫什么名字?”
魏宏答,“段舍漓。姓段的段,舍得的舍,三点水一个离开的离。”
“段舍漓?”厉司琛舒展了一下手指,“可以,给我盯着他,告。”
魏宏小心试探,“告到什么程度……”
律师团要知道底线,才好行事。
厉司琛微微仰头,“废了他为止。”
倾家荡产,前途尽毁,流落街头,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怎么惨怎么来。
对付俞子舜,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魏宏下楼,忍不住摇头。
南爷当年还是心软了,付小姐跪着替俞子舜求情,他就放了对方一马。
要是当初狠一点,现在哪里还有俞子舜的蹦跶——明明知道付小姐是厉家认定的儿媳,居然还纵容旗下记者报道南爷和殷小姐的感情。
挑拨离间,狼心狗肺!
魏宏拿出手机,通知首席律师,“南爷说了,兴业那个叫段舍漓的记者,要格外重点关照……南爷的原话:废了他为止。懂了吧?”
通知完这边,他又打电话,“三个小时内,一定要找到付小姐!……对,绑也要绑回来。”
付小姐这次可真把南爷给惹怒了。
居然把她和殷小姐的通话录音断章取义交给了兴业。
厉家这些年待她不薄,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做这种事。
说得好听点,这叫胳膊肘往外拐。
说得不好听,这就叫吃里扒外!
她父母双亡,凭着对厉家有点恩,十三年来被厉家当成掌上明珠捧着,不该被捧成了一只白眼狼。
“魏特助,”管家王姨悄摸摸潜了过来,“听说南爷在找付小姐?”
王姨也是厉家的老人了,从七年前厉司琛搬到御园,就开始在这里管事。
魏宏揉了揉发僵的太阳穴,无奈笑道,“是啊……王姨对付小姐应该比较熟悉吧,依你看,她会在哪里?”
坦白说,他对半天内能找到付雪柔并没有信心。
而且他心里总有种不太妙的直觉——付雪柔这次离开御园,并不只是闹着玩玩而已。
前天他耗尽了人脉手段,都没能找到她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厉司琛给他半天时间,他只能给下面压缩到三个小时。
向王姨讨教办法,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
没想到王姨眼珠微微一转,“我确实知道有个办法,可以找到付小姐,如果魏特助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把事情交给我去办……”
……
付雪柔在开会。
马姐斜坐着会议桌一角,手里一根长长的细杖指着投影幕布,“我们这个月的采访任务优先级,第一级,任泓……”
付雪柔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她悄悄瞥一眼,起身,“主编,对不起……”
马姐挥挥手,不甚在意。
走出会议室,来到僻静地方,付雪柔接起电话,“殷小姐,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稚嫩的声音,“姐姐?是姐姐吗?”
付雪柔的神经瞬间被捏紧了。
“晓晓!”
晓晓怎么会拿殷柔晴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姐姐,”晓晓的声音细幼虚弱,却带着雀跃,“这位大姐姐说她是你的好朋友,会给我请最好的医生治病,她让我给姐姐打电话问声好……”
“晓晓,”付雪柔的声音都变轻了,她哄着天真单纯的妹妹,“你把手机给大姐姐,姐姐要替晓晓感谢她。”
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殷柔晴的声音,带着一种恶毒的愉悦,“付小姐,晓晓可真是懂事可爱。”
“殷小姐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别为难小孩子。”付雪柔压低声音,银牙紧咬。
“付小姐在说什么话?我可是专程来探望晓晓的,”殷柔晴夸张的讶异,
“哎,孩子这么可爱,却得错了病,听说最好的医生又出了国。付小姐,我要是你,我可要每时每刻都守着她,就怕这个小宝贝儿出了什么意外呢。”
付雪柔手心浸汗。
殷柔晴的威胁,她听懂了。
“你要我怎么做?”
殷柔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付小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听你的语气,好像我要逼你跳楼自杀似的。”
跳楼自杀……
付雪柔额角突突跳着疼起来。
眼前仿佛出现了模糊的一幕。
阴沉的天际下,年轻的女人站在楼顶,突然一跃,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栽了下来。
而幼小的她,狼狈又惶恐地尖声大喊着朝那飘零的身影奔去。
妈妈——
妈妈我回来了——
妈妈我没有事——
你不要死……
一身冷汗,付雪柔从梦魇般的往事中惊醒。
殷柔晴的声音响在耳边,“我在医院等着付小姐,和你探讨探讨晓晓的治疗方案,只等你一个小时哦……”?
请假奔到医院,天色已经暮霭沉沉。
晓晓的病房里只有殷柔晴一个人。
付雪柔几步上前,逼近她,“殷小姐,你把晓晓弄到哪里去了?”
“弄到哪里去了?”殷柔晴没了电话里的装腔作势,她怪笑一声,
“付雪柔,你还有脸问我话?我好心告诉你我和司琛的喜事,你却透露给媒体,破坏了我们的公开步骤。你有这个居心作恶,就没想过给你的短命妹妹积点阴德?”
她不过是图一时爽快,想在付雪柔面前炫耀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反手就转给媒体。
害得她在厉司琛面前丢了大脸。
现如今,可能还不得不站出来否认两人的恋情,为那段录音辟谣。
以保持自己在厉司琛面前与世无争的清纯形象。
想到自己精心炮制的恋爱实锤就这样化为泡影……
殷柔晴心里恨毒了付雪柔,巴不得用世上最难听的话去羞辱付雪柔。
然而付雪柔克制着翻涌的血气,并没有被她轻易激怒。
殷柔晴喜欢厉司琛,嫉妒付雪柔,这么些年,恶心人的事一件也没少干。
付雪柔只抓紧了自己的关注点,“我问你,晓晓在哪里?”
“在哪里?”殷柔晴再度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身子却偏向了窗边,头也伸了出去,双眼望向楼下,暗示的意味再强烈不过,
“她一听说给她做手术的医生出了国,再没人能治好她,姐姐又和南爷分了手,再也没钱维持她的治疗费,一时伤心就……”
付雪柔脑子空了一下,下意识就奔向了窗边。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
楼下一片绿莹莹的草坪,在路灯的映照下一览无余,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付雪柔后知后觉自己上了殷柔晴的当。
“跳楼”,是她的创伤应激开关。
殷柔晴从叫她过来开始,就在有意无意地在给她心理暗示。
一阵疾风从脑后扑来。
殷柔晴抓住了付雪柔的肩膀,猛地把她朝楼下推去!
“付雪柔,找你妈去吧!”她面色狰狞,“你当年怎么没跟着她一起死!”
……然而付雪柔早有准备。
她肩膀一侧,将重心转开,一只手已经反绞住了殷柔晴的手臂,顺着她的力道一扭,瞬间就倒转了两人的位置。
付雪柔掐住了殷柔晴的脖子,将她的上半身都压出了窗边。
“就这么想我死?”她死死扣住惊恐挣扎的殷柔晴,不容对方逃脱。
她面色冷静,哪里还有刚刚误会晓晓跳楼时的慌乱,“为了一个区区厉家少夫人的位置,殷小姐就这么拼?”
殷柔晴转眼就吓到涕泪横流,“雪柔,雪柔我刚刚和你开玩笑的,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你松手好不好,我有些……恐高……”
“是吗,”付雪柔嘴角轻蔑地勾了勾,“殷小姐刚才推我的时候那么爽快……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自己推别人下楼,和自己被人推下楼,那能一样吗?
殷柔晴茶里茶气的哭,“雪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真的没有和你抢司琛哥哥,你放过我好不好?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司琛哥哥说话……”
付雪柔正想再吓一吓她,刚提起一口气,脑后突然一重——
她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拖往后方。
这股力量太大,以至于她后退几步摔倒在地,身子把病床撞得哐当直响,才停了下来。
抬起头,厉司琛已经把殷柔晴从窗边扶了起来。
比起刚刚拖摔付雪柔的动作,他此刻小心翼翼,温柔体贴,“柔晴,有没有伤到哪里?”
殷柔晴顺势扑到了厉司琛怀中,惶惶发抖,梨花带雨,“司琛,我好怕,我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厉司琛松开了手,让殷柔晴躲到了他的身后,冷眼看向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付雪柔,变脸如翻书,
“你还真是长进了!”
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她是不是就要背上一条人命!
“司琛,你不要责怪雪柔,”殷柔晴瑟缩着抓住了厉司琛手臂,“是我多管闲事,没通知雪柔,就让专家去给晓晓会诊……雪柔误会我伤害了晓晓,一时激动才……”
她哭得好不伤心,“如果不是这些专家太忙了,一号难求……总之,还是我自作主张了……”
厉司琛的目光愈发冰冷,看付雪柔如看死人。
付雪柔抹去心上被凌迟出的新伤,只揉了揉跌疼的胳膊,摸出了手机,“殷小姐,我这里有从头至尾我们的对话录音,你敢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殷柔晴脸色一变,连哭声都停了一瞬。
但她还没想好应对的计策,厉司琛就冷戾的打断,“够了!”
他甩开殷柔晴的手,几步上前,把付雪柔从地上提了起来,抢过她的手机扔到地上。
“我亲眼看到你推的人,你居然还有狡辩的余地,柔情就算是骂你父母,你就可以杀人吗?”
付雪柔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刀。
她父母……
他居然还有脸提到她的父母?
那个为了救他一命,可以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的母亲,那个为了厉家的兴衰存亡,可以无惧死亡威胁的父亲。
……
“厉家以后就是你的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记住没有?”
少年牵着她的手,把她的食指按在大门的指纹锁上。
“回答我,记住没有!”
小小的付雪柔仰着头,像雏鸟仰望亲人那般,眼里只有依恋和崇拜,小声却满足地回答,“记住了。”
“那我是你的谁?”少年斜眼看着她。
“你是我的南哥哥!”
她抱住了他。
少年看起来削瘦,但她一双手臂,却竟然无法将他的身躯环扣。
“你是章鱼吗?”少年嫌弃地把身子从她手中脱出来,没等她失望,又扣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厉家的大门徐徐而开。
华丽的花园和建筑展现在她面前。
付雪柔的眼中,却只留下了那个牵着她快步前行的背影……
……
“厉司琛,”分手至今,她第一次让他看到她的泪,“你没资格提他们。”
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看他的眼神里全是绝望与冰霜,声音稳得像那把深深扎在她心口的刀,
“你没资格……”?
厉司琛似乎怔住了。
他有多久没看到付雪柔哭了?
不……
付雪柔从不在他面前哭。
他最多,只见到过她红肿的眼眶。
曾经,他以为这是因为她性格内向隐忍,羞于在人前落泪。
后来,他觉得这是她的心机,误导别人对她的认知,以为她拥有隐忍的美德,勾人怜悯同情。
但现在,他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
她眸光破碎,像散落一地的水晶,零碎,但边缘锋锐,棱角上淬着痛与恨。
刺得厉司琛几乎下意识地想要拒挡。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付雪柔忽的被人带离他的身边。
“厉司琛,欺负女人,你也就这点本事?”
俞子舜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付雪柔的眼泪。
七年前那个被钢管插穿了腹部,却为了保留新闻证据,在雪地里藏了两个小时,连哼都没有哼过的女孩子……
此时脸上却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这一滴眼泪,狠狠的压垮了俞子舜的矜持克制。
他弯腰,把付雪柔的手机从地上捡了起来,还到她手中,却手心一翻,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走!”
他拉着她,就要离开病房。
厉司琛的瞳孔猛缩!
他瞬间跨步上前,揪住俞子舜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拽,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不要!”付雪柔惊呼出声。
两人曾经也有过挥拳相向,俞子舜完全不是厉司琛的对手。
她突兀的呼喊令厉司琛的手一顿,指节骨就在俞子舜的眼前,他冷笑着讥讽付雪柔,“心疼了?”
付雪柔呼吸一窒,却在下一秒神情转回冷静。
“是,”她微微颔首,竟然承认,“师哥关心我,我也担心他。”
厉司琛原本冰冷的眼瞳中,倏而窜起了一簇火,怒焰顷刻遍布他的面容。
然而他还没继续发难,俞子舜的拳头忽然挥至。
厉司琛诧了一瞬,却也凭借本能迅速避开。
然而俞子舜的拳角,还是从他的颧骨处堪堪擦过。
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痛,从脸颊上传来,但厉司琛却瞬间暴怒。
他一把提起俞子舜,再度挥拳。
这一次,他没再迟疑,几乎用了全力。
打得俞子舜接连踉跄几步,恰好退到了殷柔晴的身边。
俞子舜站定,直起身,擦了擦出血的嘴角,正要上前回击……殷柔晴突然从他后面抱住了他,双手从他的肩膀下方穿过,往上牢牢固定住了他。
“俞少,别这样。”她嘴上劝着,实际却是帮厉司琛把人控制住,“别把事情闹大了。”
俞子舜一时迟疑,没能甩开殷柔晴,厉司琛的第二拳已经飞过来。
“厉司琛!”付雪柔冲上前去,抱住了厉司琛的腰,死死地拖着他,“不要打了!你凭什么打人!”
这一头,俞子舜也已经摆脱了殷柔晴,他趁着厉司琛被付雪柔拉住的空隙,把刚刚吃的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给厉司琛还了回去。
打得厉司琛从付雪柔的手臂里跌了出去。
“付雪柔!”殷柔晴惊声尖叫,双标得像一条狗,“你怎么可以这样吃里扒外!你竟然拖着司琛让俞少打他!”
两个男人已经彻底混战在了一起。
殷柔晴还想故技重施,去抱住俞子舜,付雪柔察觉了她的动机,一把揪住了她头发,把她拖到一旁。
殷柔晴偏着头,尖叫着想要反手去抓付雪柔的头发,却被付雪柔啪啪两耳巴子,扇得晕头转向。
“我的胸针呢?”那边的战局付雪柔管不住,她干脆低头问殷柔晴,“我上次说过,你不还给我,我见你一次扇你一次。”
殷柔晴双手乱舞,不肯回话,付雪柔就又一耳光,“我的胸针呢?”
殷柔晴大哭大喊,“司琛、司琛救我,付雪柔要杀我……”
厉司琛一时分神,被俞子舜抓住了破绽,直接抡翻到了地上,俞子舜揪扯住他的衣领,跪到地上,拳手顶着厉司琛的咽喉,低头双眸赤红,
“你以为,我还是过去的那个白斩鸡?”
他这些年也一直在练拳,几年前被厉司琛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耻辱,他从没忘记过。
厉司琛猛地暴起,俞子舜也持续加力,两人都试图把对方彻底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啪的一声耳光脆响,回荡在病房内。
殷柔晴叫得像杀猪一样,“啊啊啊司琛、司琛呜呜……”
厉司琛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他朝那边怒喊,“住手!付雪柔!你给我住手!”
“厉司琛!”俞子舜也忍不住厉喝,“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袒护殷柔晴,怎么还有脸告我造谣!”
“闭嘴!”
厉司琛怒不可遏。
就在这烈火烹油的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来。
“姐姐……厉哥哥……你们……”
原本乱成一锅沸水的病房,忽的安静下来。
静得诡异。
晓晓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房间里的四个成年人,漆黑的瞳孔都害怕得在发抖。
“姐姐……”
“晓晓……”付雪柔松开了殷柔晴,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衫,快步走过去,把弱小的妹妹抱到了怀里,“晓晓对不起,吓到你了,是姐姐不好……”
“姐姐,”晓晓眼里闪着泪花,“姐姐的落枕还没好,别又伤着了……”
病房里的动静早引得外面人引颈围观。
但厉司琛和俞子舜的人也在外面对峙,直到医生推着晓晓回来,才不得不让道。
病房里一片狼藉。
病床和柜子都东倒西歪,水果和牛奶倒了一地。
护士花了好大功夫才收拾安妥。
殷柔晴脸肿得像个猪头,往常的明艳精致荡然无存。
厉司琛和俞子舜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只是两人一个依旧神情桀骜,一个温润优雅不减。
唯独只有付雪柔,只是头发有些凌乱,但她在和殷柔晴的拉扯之中上衣肩膀到袖子被撕了一条大口子,隐约可见锁骨到心口的那一抹雪白。
而雪白之上,竟有一团青紫淤痕……
厉司琛眸光一暗,未及思索,已经把外套脱了下来,朝付雪柔的肩上披过去。
“遮好。”他沉着脸。?
付雪柔却在转眼间,已经拂开了外套,将其甩回了厉司琛的手中。
她笑得极淡,淡得宁静,“南爷的这份好心,还是留给殷小姐吧。”
厉司琛脸色再度阴寒,他低声咬牙,“付雪柔,我劝你见好就收……”
付雪柔轻轻一笑,“不,南爷的好,我收不起。”
以前是她不知好歹,哪怕他的好带着刺裹着刀,她也照单全收。
那些被划出的伤痕,被她自欺欺人的当成爱的证据珍藏。
现如今一样样摊开,才发现干瘪丑陋,像褪了漆的伪劣首饰,斑驳陈旧,不值一钱。
“晓晓。”妹妹面前,付雪柔不想和厉司琛过多纠缠,“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用担心,姐姐最近有点忙,不能天天过来照看你。”
晓晓年纪不大,但思虑很重,付雪柔怕她想太多,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不过,”她轻轻抚着晓晓的帽子,因为化疗,她的头发都掉光了,“晓晓放心,姐姐虽然不能无时无刻守着你,但也不会让我的晓晓有任何的意外闪失,横竖……”
她一语双关,“这世上有的是人贪生怕死,但我们的晓晓最勇敢,对不对?”
出了病房,殷柔晴就拉着厉司琛哭诉,“司琛,我好心给晓晓找医生会诊,雪柔却误会我想要害晓晓,打我也就算了,还当着晓晓的面内涵我……我知道我不该小气,可我就是心里难受得紧……”
付雪柔的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
她方才分明是在说,假如晓晓真会出什么意外,她一定会让某些人偿命。
厉司琛眼色阴沉地看着付雪柔,“跟我回去。”
他捏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就迈步。
付雪柔往后退,俞子舜也想要阻止。
但厉司琛回头,“不是最在乎你妹妹的命?付雪柔,我倒真想看看,最后到底谁贪生怕死。”
付雪柔咬住了嘴唇,对着俞子舜微微摇头。
今晚上已经闹得够大了,她不想把事件扩大化。
反正她还有点东西没和厉司琛交割清楚,正好趁此机会说明白。
回到御园,在管家佣人们或探究或看戏的目光中,厉司琛把付雪柔拽上二楼房间,反锁上门。
“脱衣服。”
他冷声道。
付雪柔一怔。
厉司琛已经失去了耐心,上前抓住她上衣的破口处,嘶啦——
卧室里灯光如雪,洒在付雪柔的肌肤之上。
她下意识想要遮挡,厉司琛却拖开了她的手,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她锁骨和肩膀上的大团淤青,还有腰际业已结疤的擦伤。
“哪里弄的?”
付雪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她不甚在意地别开头,“自己摔的。”
轻巧地说出这几句话,耳畔却回响着那晚上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尖哨声。
厉司琛冷嗤一声,极尽挖苦,“谁知道是真摔了,还是外面哪个野男人造的?”
淤青不像是新伤,搞不好是她前两天跟踪尾随他的时候,不小心磕碰到的。
自作自受!
付雪柔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却是笑的。
“笑什么?”厉司琛皱起眉尖。
他上前一步,把她身子扳正,捏住她的下巴尖,逼迫她扬脸,“我说中了?”
他蓦地牙槽紧咬,眼瞳幽寒,“哪个野男人?是你的旧好俞子舜?还是外面勾搭的新欢?”
他说着,手掌下滑,扣住了她的腰。
付雪柔反抗,他力道加重,疼得她咝咝吸气,泪花闪现。腰上的伤,是最重的。
厉司琛的语气和眼神一样阴鸷,“怎么了?外面的野男人碰得?我碰不得?”
付雪柔垂眸,把生理性的眼泪忍下去,转而自嘲地笑了笑。
“南爷,您等一等,我有东西要给您。”
突如其来的敬语称谓,让两人之间距离横生。
厉司琛眉头狠皱,还要说什么,外面传来敲门声。
付雪柔趁机躲进衣帽间,换了一身衣服,再度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等她出来,就见厉司琛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什么。
他随意地掀起眼,看清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新中式旗袍之后,眼中的冷戾莫名褪去了一点。
“给你。”他把手中的东西扔了过来。
啪嗒一声,落在付雪柔的脚边。
像主人在赏赐自己的宠物一块肉骨头。
付雪柔垂眼,看清了这是一管中药膏药。
“不是落枕了?”他真像在施舍街边乞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付雪柔蹲下去,捡起了膏药。
转身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把膏药放进去,然后走到厉司琛的面前,递给了他。
“这些,都还给南爷。”
小盒子异常眼熟。
厉司琛皱着眉,带着几分好奇接了过来。
打开的那一瞬间,盒子里闪出的宝光,映照到了他脸上,也将他霎时阴沉的神情,照得明明白白。
付雪柔语气平静,“这些都是这十三年来,南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现在都还给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厉司琛记起来了,付雪柔十几岁生日的时候,他嫌她丢三落四,送过她一个首饰盒,让她拿来装自己的贵重物品。
就是眼前这个。
付雪柔呼吸浅浅,这个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在她心中曾经贵重胜过那枚蝴蝶胸针。
她刻意把蝴蝶胸针放在身边,却专程去银行里开了一个保险箱,存放这些礼物。
她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厉司琛送她的一个太阳花小发夹,被她不小心弄丢了。
她在花园里从早找到晚,神情是肉眼可见的丧,几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厉司琛实在看不过眼,丢给她这个盒子。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是丢给她的。
蝴蝶胸针,任何礼物,都是这么轻飘飘地甩给她。
付雪柔以前以为他只是用这种行为掩饰他的薄面,没想过他是纯纯粹粹的轻蔑。
哐咚!
首饰盒连同里面的礼物,全都被厉司琛摔掷了出去,撞到墙上。
盒口打开,里面的手镯项链耳钉,叮叮当当滚出来,散乱一地。
付雪柔心尖刺了一下。
哪怕是已经放弃归还,但好歹这也是她珍爱了这么多年的宝贝。
她视之如珍宝,他却弃之如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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