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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拳击高手。外冷内热,惜字如金。一次机缘,她穿越成小说中的恶毒女二,任务是给男女主制造各种阻碍,令剧情变得跌宕起伏。任务之余,她练练拳,看看书,悠然自得。只等完成任务,返回原来世界。这一天,她按照恶女人设和剧情走向,将一叠钱甩到男主面前,笑得邪恶:“长得不错,留在我身边,怎么样?”“别做梦了,老阿姨。”他骂了一句,转头就走。乌邃的眸中,充满了鄙夷。后来,她任务完成,准备功成身退。而此时,男主却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眼底闪着执念:“别走,留在我身边。”她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想通了?愿意吃软饭了?”“不是。”男人望向她,目光专注,“我知道,那天是你救了我。作为报答,我愿意以身相许,再附加十亿聘礼。”她:“……”说好的男主黑化,...
主角:耿宇辰,顾念 更新:2023-03-29 04: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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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耿宇辰,顾念的其他类型小说《穿书:搭救男主后他竟要以身相许》,由网络作家“小郭老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拳击高手。外冷内热,惜字如金。一次机缘,她穿越成小说中的恶毒女二,任务是给男女主制造各种阻碍,令剧情变得跌宕起伏。任务之余,她练练拳,看看书,悠然自得。只等完成任务,返回原来世界。这一天,她按照恶女人设和剧情走向,将一叠钱甩到男主面前,笑得邪恶:“长得不错,留在我身边,怎么样?”“别做梦了,老阿姨。”他骂了一句,转头就走。乌邃的眸中,充满了鄙夷。后来,她任务完成,准备功成身退。而此时,男主却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眼底闪着执念:“别走,留在我身边。”她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想通了?愿意吃软饭了?”“不是。”男人望向她,目光专注,“我知道,那天是你救了我。作为报答,我愿意以身相许,再附加十亿聘礼。”她:“……”说好的男主黑化,...
正值九月,秋风瑟瑟。
一辆马车飞驰而至,停在九王府门前。
帘栊一挑,一位容貌倾城的年轻女子,从马车上款款走下。
锦衣罗裙,云鬓金钗,步态从容不迫、不急不缓。
一看便知,是一位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
她在王府门前站定,半垂着一对漂亮的眼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亦或是在等待着什么。
须臾之后,王府大门如她所预期的那样,忽然向两边打开了。
顾念缓缓抬起头,眼中赫然多出了三分傲慢,两分鄙视,一分怨念。
“翠儿,可还认得我?”
“小……小姐?”
经过一番盛装打扮,正准备出府门的翠儿,在看清面前的女子之后,犹如遇到鬼魅一般,两眼瞠得老大,小脸儿惨白一片,“您回来了!”
“嗯。”
顾念两手抱肩,斜眼打量着她,“看上去似乎胖了一圈,想必日子过得不错吧?不过从今天起,你的舒坦日子到头了——
本小姐回来了,你可以滚蛋了。”
“我……”
翠儿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
顾念扬起下巴:“怎么,九王妃当得太舒心,如今舍不得走了?”
字里行间,尽是嘲讽。
“不是的,小姐。”
翠儿睫毛轻颤,摆手屏退身后跟随的丫鬟之后,两眼含泪地望向曾经的主子,“奴婢不敢这么想,只是……我已经有了身孕,是王爷的骨肉。
恳请小姐开恩,让翠儿生下这个孩子。我保证,等孩子一落生,就马上离开王府。”
顾念见状柳眉一挑,不免有些于心不忍。
唉,这个柔弱的小可怜,可真是个傻白甜啊!
在坏人面前这样委曲求全,不是摆明了会被欺负吗?
不过,倒也轮不到她担忧。
因为在不久之后,男主就会英雄救美,赶来保护这位女主的。
“生下王爷的孩子?你也配?”
调整了一下情绪,顾念瞪起一双杏眼,厉声呵斥道,“翠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我爹让你嫁过来,为的是暂时代替我照顾王爷的饮食起居,可没让你不要脸地勾搭男主人!
一个卑贱的奴婢,未经主子允许就擅自有了身孕,本就已经犯下大错。
如今不但不思悔改,还敢在此大言不惭,妄想诞下王爷的子嗣,简直不自量力、厚颜无耻!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收拾完东西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回去接着当你的丫鬟。
明天,我会让管家去抓一幅落胎药,把你肚子里的野种打掉。至于王爷的子嗣,我会为他生的。”
顾念,二十岁,大三学生。
从小练习拳击,获得过无数奖项,是一位拳击高手。
家庭富裕,父母恩爱,生活幸福。
不久前,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小学生,她差一点儿溺水身亡。
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却成了一个植物人,至今还躺在病床上。
幸运的是,她的灵魂,获得了穿书的机会。
系统告诉她,只要完成十次任务,就可以返回原来的世界,从深度昏迷中醒过来。
她的主要任务是,在每一个故事中,扮演好恶毒女配的角色,阻碍男女主的感情进展,当一个合格的绊脚石,令剧情更加跌宕起伏。
等两位主角经过波折,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后,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为了再次见到家人、同学和朋友,顾念开启了穿书的旅程。
白天她假装恶人,晚上她做回自己。
没有出场戏份时,一般会待在房间里,练练拳、看看书。
除了在扮演恶人,不得不欺负人时,心中难受别扭之外,倒也没有其他压力。
对比别的穿书女配,显然日子要轻松一些。
如今,正是第九次任务。
在这本叫做《残疾王爷与他的娇憨小王妃》的古言中,她穿成了一个既自私又无脑的富家千金,也是这本小说中的恶毒女二。
名字和她一样,也叫顾念。
原本,这位千金和男主九王爷有婚约,却在得知对方遭到仇家暗算,成为双腿残疾的废人之后,和一个小白脸秀才私奔了。
老员外迫于无奈,只好让丫鬟翠儿穿上嫁衣,代替女儿上了花轿。
不想,那个小白脸竟是个负心汉。花光了千金小姐的钱,就一个人偷偷跑路了。
而另一边,九王爷治好了腿伤。在翠儿的悉心照顾下,很快得以恢复如初。
由于日日朝夕相处,二人渐渐产生了感情。
一向狷狂狠戾的九王爷,在女主面前化作了绕指柔。
正在此时,千金小姐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回来了。
这一路上,她靠要饭度日,吃尽了苦头。
此时听说王爷的腿好了,贴身丫鬟一步登天,代替自己成了九王妃,她内心感到十分不甘。
自己才是正牌九王妃,小蹄子怎能鸠占鹊巢?
于是,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后匆匆赶来,准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此刻,顾念按照剧情走向,讲完该说的台词后,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觑着翠儿。
说起来,她也很无奈。
这些小说里的女配,一个比一个毒舌。
她一向少言寡语,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动手打架没输过,吵架辩论没赢过。
自从开始穿书任务以后,每天都要说大段的台词。
而且,大部分都是这种蛮不讲理、恶毒伤人的话,着实让人感到吃不消。
扑通!
翠儿双腿一软,跪在顾念面前。
悲伤的热泪犹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从娇美的脸颊上滚落:
“小姐,都是翠儿不好,我愿意马上离开,一个人去山里生活,保证永远不再出现。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
顾念最受不了别人哭,尤其对方还是个孕妇,不由得心头一软,下意识地弯腰想扶。
可下一秒又僵硬地滞住,顺势理了理自己的裙角,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吓唬道:
“你的卖身契,还在我们家,岂是你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
我决定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再不立刻照办,本小姐就吩咐人,将你乱棍打死!
快给我滚!”
狠话必须要说,但殴打弱女子的事儿,她是不会做的。
话说,自己和女主在王府门前,都已经纠缠这么久了,男主应该快出现了吧?
正这样暗中嘀咕着,耳畔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
随即,一身墨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风尘仆仆地从府内奔了出来。
由于步伐过于匆忙,衣摆被风高高掀起。
身材高大,相貌俊美,气质不凡。
终于来了。
顾念用余光瞥了一眼,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从外形和气场上看,必然是男主无疑了。
经过了这么多次任务,她已经能够一眼就判断出,对方是主角还是路人甲了——
长得好看的是主角,大众脸的是纯路人。
男人一把拉起翠儿,紧张地将人打量一番,关切地问:
“没事吧?”
方才,他正在书房与几位朝臣议事。
忽然收到心上人被为难的消息,便立刻放下一切赶了过来。
翠儿摇了摇头,哽咽着回答:
“臣妾没事,多谢王爷关心。”
“傻瓜,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居然还打算瞒着我。”
九王爷抬手替她抹去眼泪,俊眸之中溢满了心疼。
翠儿泪眼婆娑,握住男人的大手:
“王爷……”
一旁的顾念摸了摸鼻子,一心只想默默离开。
人家一对俊男美女,此刻正浓情蜜意,自己站这儿很多余。
然而为了任务,她不得不轻咳一声,煞风景地打断这对有情人的谈话:
“九王爷,您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把您给骗了!其实,她是我家的下人翠儿。我才是顾家正牌的大小姐,与您有婚约的人——顾念。”
“哦?”
男人眉尾轻挑,抚了抚腰间的堆丝叠金纹腰带,冷冷地吐出几个字,“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翠儿这个死丫头,整天想着攀高枝儿。”
顾念瞪了女主一眼,刻意忽略掉九王爷散发出的森冷,佯装蠢笨地指责道,“几个月前,竟然把我打晕之后,自己换上喜服,冒名顶替嫁了过来。不但主动勾引您,如今还坏了孩子。您说,像这种不要脸的小贱人,是不是该乱棍打死呢?”
闻言,翠儿呆滞了一下,惊恐地看向九王爷:
“不是的,我没有……”
“你有孕在身,莫要情绪激动。放心,有本王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男人将翠儿拥入怀中,轻声安抚了一番,随即向身旁的侍卫,丢了一个眼色。
不久后,一个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瘦弱男子,被带过来之后狠狠地扔在地上,不停地痛苦哀嚎。
此人,正是和千金私奔的小白脸。
九王爷冷笑一声,眸中寒光闪烁:
“顾小姐,你可认得此人?”
顾念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坦诚回答:
“不认识。”
这话没有说谎,她穿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所以还真不认识他。
能一下子认出这个人,完全是凭借脑海中的记忆。
“还敢狡辩!”
男人危险地眯起一双俊眸,表情宛如凶神恶煞一般,“你的事,我早就调查过了。
当初,你嫌弃本王不能行走,和这个男人私奔逃婚。如今又颠倒是非,编排出这些来诬陷翠儿,当真可恶至极!
告诉你,本王只有一个王妃,就是此刻怀中的女子。她的卖身契,方才我也派人取回来了。
另外,翠儿从来不曾勾引我,而是我先钟情与她的。我们夫妻两情相悦,没人能够从中破坏!”
翠儿听见王爷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至于你。”
九王爷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敢对九王妃如此无礼……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
几个侍卫接到命令,同时一拥而上,按住了顾念的肩膀。
“放开我!”
女孩儿假意挣扎了几下,便暗暗松懈了力气。
实际上,她不仅擅长拳击,并且精通散打、跆拳道、泰拳等格斗术。
假如真想离开,别说眼前这几个侍卫了,人数再多一倍也拦不住她。
然而目前不能动手,得按小说情节来。
“老实点儿!”
侍卫们大声呵斥着,将人用力往下拽。
见状,翠儿忍不住开了口:
“王爷,小姐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待我一向不薄。还望王爷能手下留情,饶了小姐。”
“你这傻丫头,总是心慈手软。”
男主叹息一声,吩咐手下人,“算了,既然王妃替这女人求情,就暂且留她一命。
不过,死罪可免,获罪难饶。将她吊在城墙之上,让冷风吹一个时辰,算是对她的警告。
若是再敢作恶,定然取她狗命!”
“九王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家财万贯、容貌秀美,哪里不如那个贱丫头啊?”
顾念一边被人拖着走,一边尽职尽责地大声说着,一个炮灰此刻该说的台词。
原本整齐的秀发,不禁变得凌乱不堪,手臂也被扯得生疼。
对此,她不仅毫不介意,甚至还在心中暗喜——
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任务,眼看就要完成了。
至于要被吊在城墙上……
她的体能一向不错,吊两个小时不算什么。
每次临近结局的时候,她都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这是恶毒女配应得的报应,也是回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因此顾念对此完全理解、并无怨言。
伫立在一旁的男主九王爷,轻轻握着娇妻的柔荑,连一个余光都没施舍给她:
“尽管你才貌双全、家财万贯,但心肠歹毒,见风使舵,是个十足的蛇蝎女子。
而我的王妃温柔贤淑、心地纯良,在我重伤期间,不离不弃、不辞劳苦地在床前照顾。假如没有她的劝慰与鼓励,本王不可能好好地站在这儿。
因此在本王眼中,翠儿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你连她一根头发都不如!”
“不,才不是这样!王爷你糊涂啊!”
“本小姐不服!绝对不服!”
顾念话音刚落,只觉得忽而金光一闪,眼前的古代场景,转瞬变成了熟悉的现代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上,外形是一只粉色兔子的系统机器人小可,发出了机械的声音:
“宿主,欢迎回来。”
顾念心头一松,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吁!
第九个副本终于结束了。
话说,这个作者的文笔好浮夸,什么“三分傲慢,两分鄙视,一分怨念。”,实在是太难展现了。
小可播放了一段节奏欢快的音乐,然后说道:
“恭喜您,顺利完成第九次穿书任务!”
“嗯。”
她从小就话少,再加上经常扮演恶人很心累,因此任务以外的时间,不大习惯与人交流。
当然,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这么个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嘴巴很甜,叽叽喳喳地夸奖道:
“小可认为,宿主的演技非常卓越,将来离开这里,可以考虑当演员哟!”
顾念扯了扯唇角,对于小可的恭维,不置可否。
当演员?可饶了她吧!
整天扮演别人多辛苦,还是做自己逍遥快活。
回去之后,她会继续当拳击手,参加无数场竞技与比赛,那里才是属于她的舞台。
由于早就习惯了这位宿主的冷淡性格,小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照例提醒道:
“现在,您可以稍作休息。二十分钟后,将开启第十次任务。”
顾念点了点头,从茶壶里倒了杯茶置于唇边,润了一下喊得发疼的喉咙。
随即,默默走向沙发。
说起来,这回倒是幸运。
之前到大结局的时候,总免不了要吃些苦头。不想这次竟能提前回来,躲开被吊在城墙上的惩罚。
将身体陷入沙发中,顾念轻轻阖上双眸,准备抓紧时间养一养精神,迎接最后一次任务。
再次完成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她不仅想家,而且惦记父母。
自己昏迷了这么久,爸妈一定担心坏了。
顾念正思索着,听见小可又发出了声音:
“由于您顺利完成了这次任务,所以系统决定给您一份奖励。”
顾念捏着鼻梁,并未睁眼:
“谢谢。”
完成任务的奖励,每次回来都会给。
有时候是高级化妆品,有时候是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次是珠宝首饰。
小可说过,假如最终完成十次任务,这些都是可以带走的。
顾念最大的爱好是拳击,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但既然是奖励也就收了,都被她随手放在了一个盒子里。
“这次的奖励,是宿主可以看到原来世界的画面一分钟,请选择想见的人或者具体位置。”
顾念陡然睁开双眸,情绪少见地产生了起伏:
“我想见父母。”
“好的,宿主。”
办公室的灯光暗下来,同时墙上的投屏打开,墙上映出医院的病房。
白色的床单,昏迷的自己,满面泪痕的母亲,明显消瘦的父亲……
五秒钟的视频影像,令她感到鼻腔酸涩。恨不得立刻完成任务,回到家人的身边。
二十分钟后,提示音响起。
顾念从沙发上站起身,此刻已然调整好心情,整个人充满了力量。
小可照例宣布:
“宿主,下面开启第十次穿书任务。
再一次提醒您,请牢记合同上的条款,扮好恶女配的角色,举止行为符合人物性格,不要做出任何讨喜举动,更不能影响主线剧情。否则,将会导致任务失败,永远留在那个世界。
请问,您准备好了么?”
顾念点头。
说起那份合同,其实上面的条款,还算挺人性化的。
尽管为了保持人设,不能做出讨喜行为,但在一些小细节上,允许穿越者稍作调整。
就好比,上一个世界的千金小姐,在最后和丫鬟见面时,在听到对方说怀孕之后异常气愤,原本是要甩过去一个耳光的。
作为一个习武者,顾念是有原则的。让她放点儿狠话没问题,但绝不会随意动手打人。因此,就将那个举动去掉了。
“那么,小可祝愿宿主,任务顺利成功。”
“嗯。”
顾念应了一声之后,眼前闪过一道金光。
再次对准焦距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大浴缸内,水面上铺满了玫瑰花瓣。
空气中,浮动着紫罗兰的香水味。
头顶是欧式水晶吊灯,地面铺着高级瓷砖,对面是一面光亮的镜子。
显然,这是一间豪华浴室。
顾念打量了一番后,将视线挪向了镜子。
只见——
镜中的年轻女人,五官精致且迷人,脑后披是栗色长发。
模样和原本的她很像,细看之下又有一些不同,比如这白里透红的脸颊,细嫩得仿佛都能掐出水来。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夫人。皮肤每天都会精心养护。不像她整天在户外跑步和训练体能,肤色略深且更显粗糙一些。
顾念放松身体,接受着新世界的信息。
这一次,是一本现代言情。
在这本名为《我的白月光,你插翅难逃》的小说中,她穿成了一个刚死了丈夫的美艳富婆,同时也是个没有良心的渣女,名字仍旧和她一样也叫顾念。
这人上学时不用功,整天逃学去网吧玩儿。
勉强从高中毕业之后,凭借姣好的容貌和完美的身材,在一家杂志做了一名平面模特。
后来,又嫌当模特太累,辞职后在家当起了主播,每天唱唱歌、跳跳舞。
直播了几天又烦了,索性嫁给直播间的榜一大哥——一个中年丧偶,独自抚养儿子的有钱男人,成了一位阔太太。
她原本脾气就差,早和家里闹翻了。嫁入豪门之后,越发颐指气使、咄咄逼人。
不是打骂家里的保姆,就是找茬儿与人争吵,什么难听就说什么。
从左邻右舍到丈夫的亲友,再到附近餐厅的服务员,以及停车场的保安,周围的人让她得罪了个遍。
一个月后,男人突发疾病离世,留下一大笔遗产。其中包括存款、房产、别墅,以及公司和餐厅。
丈夫和前妻的孩子还小,根本什么都不懂。所以,财产都被她一个人独吞了。
又觉得这孩子实在碍眼,索性送到了寄宿幼儿园。
于是,她成了有钱的寡妇。
作为富婆,根本不用出去工作,在家待久了又无聊。因此,她时常招呼一群狐朋狗友去夜店寻欢作乐、花天酒地。
但凡有人不给面子,她便立刻大呼小叫;被人好言奉承几句,就豪气地一掷千金。
反正钱也不是她辛苦赚来的,无论怎么败坏也不心疼。
对于这个女配的人设,书中是这样概括的——
好逸恶劳,贪财好色。
顾念摸了摸鼻子,不愧是恶毒女二,从第一次穿越至今,每回都挺极品的。
不是傻就是笨,不是狂就是懒,找不到一处优点。
而且,最后下场也都挺惨的,这次的富婆也不例外。
由于整天大手大脚花钱,又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很快财产就被她挥霍一空了。
丈夫留下的公司和店铺,也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随后都被人给收购了。
这段富婆生活,令她足足胖了五十斤,之前的那些工作,已经没办法再做了。
本想借钱做点儿小生意,怎奈她平时人缘太差,交的又是些酒肉朋友,所以当真到了落难之时,周围并无一人肯帮忙。
为了养活自己,只好去餐厅打工。
结果,被曾经的好友嘲讽。又因为顶撞客人,被经理给开除了。
回去之后,她整日郁郁寡欢,不久就得重病死了。
接收完自己的人设和成长经历后,顾念又了解了一下主线剧情。
故事很简单,家境贫穷、性格坚韧的男主,在大学期间邂逅了漂亮且温柔的女主。
尽管二人对彼此一见钟情,但由于男主的自卑心理,以及一连串的狗血误会,导致这对有情人错过了。
毕业之后,女主成了公司白领,在公司与男主重逢了。
此时的男主,摇身一变成了这间公司的CEO,坐拥几十亿资产。
二人碰面后不久,女主就被调到男主身边,成了他的特别助理。
在朝夕相处中,他们渐渐化解误会,开始谈起了恋爱。
而二人的事,却遭到了男主父母的反对,他们给女主施压,让她离开自己儿子。
女主提出分手,男主接受不了,于是黑化了。
接下来,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经过一系列虐恋情深,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顾念的主要任务,就是一开始拿钱羞辱男主;随即对其纠缠不休,令他和女主产生误会;等男主飞黄腾达后,遭到他的加倍报复;最终偶遇男女主试婚纱,露出羡慕又嫉妒的表情。
顾念看完挺欣慰,看这意思除了几次任务之外,自己每天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而且,作为一个守寡的富婆,必然不用在钱财方面担心。
比起上一回的沿街乞讨,以及大上次的每天吃剩饭,可舒服多了……
只要顺利走完剧情,自己就算功成身退,能够回去见父母了。
顾念越想越开心,又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便穿上浴袍走出了浴室。
现在她穿越过来的时间点,正是丈夫刚去世一个月,富婆整天享受生活的日子。
近期,她一共有两次任务。
一次是在下周二的晚上,她和朋友去酒吧玩儿时,将会遇到在那里打工的男主。
到时候,她要拿出一叠钱来,提出要包养对方。
当然,人家不会理她。
第二次任务,是在下周日中午。
二人再次碰面,她对男主百般纠缠,言语上十分无礼。
男主脾气倔强,为人非常清高,自然没惯着她,进行了有力回击。
她气急败坏,对男主一顿贬低。
这一幕,恰巧被女主看到了,造成了两个人的误会。
顾念算了算日子,距离自己和男主见面,大概还有五天左右。
反正任务的要求是,只要女二的人设大致不崩,顺利走完剧情的进度条就行。
对于小说里没提到的时间,在不影响主线剧情进展的前提下,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这五天里,顾念可以自由活动,随意安排日程。
电话铃声响起,顾念找到手机瞥了一眼,上面显示着“小莉”两个字。
印象中,这是自己的狐朋狗友之一,整天就知道算计她的钱。
别看现在嘴里满是奉承,等她一无所有的时候,第一个变脸的就是这个人。
而且,在餐厅打工时,遇到的旧友里,带头嘲讽她的人,也是这个小莉。
顾念懒得和她废话,伸出涂着豆蔻色指甲油的食指,在屏幕上果断一划,直接把电话切断了。
对方明显不死心,随即又发来信息。
「怎么了,念念,干嘛不接人家电话呀?」
顾念不紧不慢地打开平板,一边搜索着拳击比赛的回放视频,一边随手回了一个字:
「忙。」
「在忙什么呢?」
问题真多,这人好烦。
顾念微微拧眉,不答反问了一句:
「有事?」
她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似乎令对方有些措手不及。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发来一条。
「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我家对面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酒吧,今晚要不要去喝一杯?」
「没空。」
回复完这一条,顾念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随手丢在桌角上。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后,简单俐落地在脑后扎了个马尾。
随后一边啜着红茶,一边看起了拳击比赛。
很快,就忘了周遭的一切。
张莉又发了几条信息,却没再收到任何回复,气得她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靠!
顾念这个冤大头,明明一向挺好忽悠的,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
晚上,她要是不肯去话,可就没人买单了。
另一边,顾念看完两场比赛,感到心情十分舒畅。
好久没看了,今天过瘾了。
点开购物网站,挑选了一圈之后,将中意的沙袋、拳击手套、头盔等商品,统统丢进了购物车。
拳击是她最大的爱好,一天不练就浑身难受。
拳击不同于跑步等运动,训练时是需要辅助器材以及防护用具的。
之前穿到古代时,很多东西只能自己缝制。
这次来到现代,又刚好是个富婆,家里就有小型健身房。练拳击时用的东西,也可以直接买最好的,对她来讲省了不少事。
在原本的世界,她共有三位陪练,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在这里,只能一个人在家悄悄练习打拳。
假如找陪练的话,一出手就会露馅。
原主不会拳击,就算突然心血来潮,也是个刚入门的新手,不可能熟练到她这种程度。
因此,陪练就不能找了。
下完单的顾念放下平板,心中不禁感叹有钱真好。
低头一瞧,手机上又多了几条新消息。
183健身教练成熟稳重:「念,你听我解释!昨天在电影院里,跟我坐在一起看电影那个女人,只是我的同事而已,你千万别多想!」
178销售嘴甜爱笑:「亲爱哒,我相中一件阿玛尼的外套,但是卡里的钱不够了,可不可以帮人家买下来呀?」
181理发师开朗风趣:「宝儿,今天小磊的一个顾客,一口气办了五张月卡,给我们羡慕坏了。这个月,我还没开张呢,你看……」
尚未拿下的高冷小宝贝:「昨天,你送过来的大闸蟹和龙虾,味道还算马马虎虎,勉强能够下咽。下一次,记得挑更好的送来。
对了,再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我表妹马上毕业了,想让你替她安排个工作。
我记得,你那个死鬼老公留下了一家影视公司。明天让我表妹过去,演个女主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要是这件事办妥了,让我感到满意的话,下周可以考虑抽个时间,陪你去打一次网球。」
顾念看完十分无语。
有钱虽好,但也不是这么花的吧?
丈夫刚死一个月,就用人家的遗产养汉子,原主可真够可以的。
同时和这么多人周旋,她每天忙得过来么?
而且,这眼光也不行啊!
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除了油腻就是肉麻,个个脸皮堪比城墙,看着没一个正常的。
尤其最后一位,简直离谱加荒谬。
吃大姐的、喝大姐的,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说什么给她表现的机会。
呵,软饭硬吃给他能耐坏了!
顾念连一秒都没犹豫,一个不剩全给拉黑了。
之所以没删掉张莉,是暂时留着她有用。
过几天和男主相遇后,有这个人的戏份和台词,切断联系会影响剧情。
而原主的小情夫们,可就没必要惯着了。
她可没这方面的嗜好,更不可能给男人花钱。
他们的软饭生涯,到今天就算结束了。
处理完这些碍眼的人之后,顾念发现在信息栏的最下端,还剩下一条未读信息。
岁月静好:「小念,好久没见了,妈特别惦记你。
今天,是妈妈四十二岁生日。我寻思借这个机会,咱母女俩聚一聚。晚上,我会在家里炒几个菜,全都是你爱吃的。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过来一趟?
刚才,邻居你林婶儿问我生日愿望是啥,我想了想,搁在心里没说。
其实,今年唯一的生日愿望,就是能见到小念你,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当然,要是你工作忙的话,不来也没关系。不过,要是你能来的话,妈妈会很高兴的。」
原主从小就叛逆,在父亲遭遇交通意外不幸离世,母亲改嫁给一个建筑工人之后,她更是气愤到了极点——
不但砸了家里的东西,还和母亲大吵一架。而后,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晚。
她怨恨母亲薄情寡意,不考虑自己的感受,没对父亲从一而终。
同时,也厌恶继父是个没文化的大老粗。
她不想与他们朝夕相处,于是在高中毕业后,搬出去一个人住了。
母亲过来看望,她总是冷言冷语;打电话来关心她,原主也经常不接。
算算日子,大概有一年多没见了。
这位女配的母亲,从始至终都和男女主没交集,母女二人的关系又很差,她完全有理由拒绝。
然而,看到字里行间的真挚感情,以及快要溢出屏幕的期盼,顾念不禁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不是一个容易心软、感情用事的人,但着实很难拒绝一个想见女儿的母亲。
女孩儿轻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最终用不耐烦的语气,回复了两行字:
「行吧,真麻烦!我正和几个朋友,在酒吧喝酒聊天,就是你家附近那家。待会儿喝完了,会顺便过去。说实话,要不是离你那儿近,我才懒得跑这一趟!」
这样说,就顺理成章了。
顾念放下手机,忽听见敲门声响起,保姆崔姨推门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向她请示:
“顾小姐,房间都打扫完了。另外,晚餐的菜单也准备好了,您现在方便过目一下吗?”
顾念摆了摆手:
“不用了,晚上我不在家吃。”
记起崔姨家里好像有几个孩子要照顾,便又补充了一句,“没其他事的话,你现在就回去吧!”
闻言,崔姨愣在了原地。
哎呀?邪门了。
自己这位雇主刻薄、小气又难伺候,经常对她挑三拣四,稍不满意就破口大骂,甚至用拖鞋扔她。
没到下班时间,早走一分钟都不行。
今天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允许她提前两小时收工呢?
不对劲儿,雇主一定话里有话,还藏着什么别的意思。
难道说,是希望她马上滚蛋,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想到这种可能之后,崔姨蓦地瞠大了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
“您这是……打算开除我吗?”
顾念:“?”
见雇主不吱声,崔姨还当是默认了,忙不迭哀求道:
“千万别呀!哪儿做的不好,让您不满意了,您可以指出来,我都愿意改的。求求您,再给一次机会。”
说完,深深鞠了个躬。
唉!
这份工作虽说辛苦,雇主也不好相处,但工资给得很多。
丈夫身体不好,不能出去上班,还要调养身体,大量补充营养。
三个孩子正在上学,买学习资料、去辅导班补课,每天的花销也很大。
家里的全部支出,都要靠她一个人。
要是被解雇了,怕是很难找到收入差不多的活儿了。
顾念揉了揉太阳穴,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自己只是让保姆早点儿下班,回去多陪伴和照顾一下家人,又没说第二天不许她来了,怎么就联想到开除上去了呢?
搜寻了一下相关记忆,顾念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之前那位,一直对保姆态度极差,从没这么好心过;而自己刚过来,书中的一些细节还没接收完整,结果把阿姨给吓到了。
出言安抚或者解释的话,不符合女配的做事风格,她当然不会这么做,索性板起脸来,语气不善地说:
“想哪儿去了?我有说过,要开除你么?”
崔姨眨巴着眼睛,彻底蒙圈了:
“那……”
雇主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晚上真要给她放假?
顾念把平板推到一旁,随口编了个理由:
“稍后我有个客户要来,聊的都是些商业秘密,你在旁边会打扰我们。”
“哦哦,那好,我马上就走。”
保姆擦了把额上的冷汗,又向她鞠了个躬之后,一溜小跑地奔向了更衣室。
一边跑一边松了口气,还以为饭碗要没了,好在是虚惊一场!
原来是有客人要来,嫌她在旁边碍事儿,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过,顾小姐向来没有生意头脑,对做生意也完全不感兴趣。
虽说过世的沈先生留下了几家公司和餐厅,但据传言说都是其他人在管。这位顾小姐就是个甩手掌柜的,每天的安排就是吃喝玩乐。
生意伙伴从没见带回来过,小白脸儿倒是领回来过一个。
瞅着就不像啥正经人,打扮得流里流气的,香水味冲得熏鼻子。
一进门,俩人就打情骂俏、腻腻歪歪的,说的那些话……肉麻的嘞,简直都没耳朵听。
所以雇主提到的“客户”,多半是她新交的男朋友,兴许还是个有点儿名气的小明星。
把她这个闲杂人等支开,好保护那男人的隐私。
正好,她还不想撞见呢,省得尴尬。
当然了,以上都是她瞎猜的。
不管真是客户,还是新男友,都是人家雇主的私事,不是她一个保姆该管的。
做好自己的本分,赚钱养家才是正经。
不管咋说,今天能早点儿回去,也算是好事儿一件。可以带着孩子们,去公园里玩一玩。
她整天这么忙,都挺久没去了……
房间里,手机震了几下。原来,是顾母又发来了信息。
「太好了!小念,你能答应过来,妈妈好开心!」
「放心,我可以向你保证,到时候在饭桌上,不会出现你讨厌的人,就咱们母女两个。」
「对了,你大概几点到,妈到门口接你,好不好?」
连续三条信息,每一个字都透着开心与激动。
顾念微微扬起唇角,仿佛受到感染一般,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她抬起漂亮的眼眸,透过超大的落地窗望了一眼窗外。
只见外面白雪皑皑、寒风阵阵,行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此时正值隆冬季节,又刚下了一天的雪。
天气这么冷,路上一定很滑,在雪地里站久了,没准儿会感冒的。
「不用了,我和朋友的聚会,目前还没结束。另外,外面下雪了,可能会堵车。我也说不准几点能到,你在家等着就行。」
她这样回复过去。
「好、好,那妈就在家等你了,小念可一定要来啊!」
「行了,我知道了。」
其实,依照母女二人现在的关系,她应该态度再恶劣点儿,或者讲话更加难听一些,这样才更符合人设,不会引起对方怀疑。
可是,她实在狠不下心。
反正这个身体还是原来的,从小到大的记忆也都在。
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行为不要过于离谱,就算顾妈妈感觉奇怪,也猜不到换了个芯子。
况且,女儿变得乖一些,也是母亲所希望的,应该舍不得质疑。
这样思忖着,顾念来到硕大的衣帽间,发现挂着的一排名牌外套,清一色全是张扬的鲜艳色系,内衣款式性感且大胆。
顾念微微皱了皱眉,从中挑选了一件玫红色羊绒大衣,搭配黑色高领毛衣,以及英伦风长筒靴。
她向来低调,穿着打扮偏爱灰白色系,还从未尝试过如此惹眼的服饰。
不过,她并不打算换掉,或是重新购买。
一来比较浪费,二来崩人设,三来太麻烦。
反正对于穿戴,她也不是特别在意,只要出门能保暖就行。
况且,这些又都是名牌货,除了颜色十分惹眼之外,质量、款式和设计都很赞,穿上必不可能土气。
尝试一下新风格,也没什么不行的。
至于内衣……反正穿在里面,只有自己能看到,什么款式都无所谓了。
换上这套新衣服,又化了个淡妆之后,顾念双手揣进大衣兜内,对着穿衣镜照了照。
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虽说脸还是那张脸,但经过这样一番打扮,气质一下就变了。
镜子里的自己,既富贵又美艳。整个人,散发着张扬与自信。
与低调沉默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任谁看都会觉得,她一定是上流社会中,最漂亮多金的财阀千金。
出门之后,司机小赵恭敬地为顾念打开了车门。
这位女富婆的座驾,是一辆奢华且拉风的深红色限量版法拉利。
坐进车里之后,她报出了一个地址。
傍晚,华灯初上。
道路两旁,闪烁着霓虹灯。
正是下班高峰期,遇到了几次堵车。
行至中途,顾念吩咐司机将车停在路边。
下车后,她走进了一家蛋糕店。
参加母亲的生日聚会,没有空着手的道理,再怎么叛逆和桀骜,至少也要拎一盒蛋糕。
现在已经五点多了,现订做肯定来不及,只能直接买一个带过去。
凭借着记忆中的印象,亲自挑选了顾母喜爱的烤芝士蛋糕,上面还有个可爱的小猫图案。
至于礼物就算了,这样已经有些冒险了。礼数过于周全的话,可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十分钟后,豪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此时,半空中又飘起了雪。
下车之后,顾念单手提着精致的蛋糕盒子,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由于是乘车来的,所以没戴围巾与帽子。
犹如天鹅绒一般的雪片,连绵不断地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玫红色的大衣上,以及浓密的睫毛上。
借助路旁昏暗的路灯,她清楚地看到楼体上一块块卷起的墙皮,已然褪色到辨不出原本的颜色。
在这栋楼的周围,还排列着几个差不多的建筑。
见状,女孩儿的眸色暗了暗。
没想到,女儿拥有那么豪华的别墅,母亲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作为旁观者,顾念代入了一下女二。假如自己有相同遭遇的话,可能心里也会不舒服,但不会如此怨恨母亲。
从一而终固然美好,但丧偶之后再婚,再一次寻找幸福,这也无可厚非。
作为女儿,不该干涉。
不过,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想法和三观也不一样。
人与人之间,没办法做到完全的感同身受。所以她没立场去责怪原主自私,更不能替别人接纳或者谅解谁。
另外,帮忙买房子之类的,毫无疑问会崩人设。为了能顺利回家,她是绝对不会违规的。
能过来看看顾妈妈,陪她开心地过个生日,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过客。在不崩人设的情况下,对得起良心也就行了。
顾念的视线,在几个单元门之间,徘徊了几个来回。
由于很久没来这里了,原主对母亲的具体住址,似乎也已经淡忘了。
只记得,大概是在这一带。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一问时,忽然从路灯后面闪出一个人影。
此人几步来到顾念近前,把伞遮挡在女孩儿的头顶,又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替她拂去肩上刚刚落下的雪花。
脸上堆满笑容,嘴里叨念着:
“小念,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来的。”
望着身穿棕色羽绒服,眉眼与自己七分相似,身材纤瘦的中年女人,顾念无需搜寻记忆,心中立刻有了数。
她向后退了半步,微微别过视线,低声埋怨了一句:
“不是说,不让你出来接我了么?”
“本来,我没想下楼。”
女人讨好地笑了笑,对搓着冻僵的手,轻声解释道,“可寻思着你好久没来了,万一忘了是哪个单元可咋整?所以还是想出来迎一下。
小念别生气,妈下次一定听你的,不让下楼就不下。”
果然,知女莫若母。
顾念眸光一柔,嘴上却模仿着原主的语气,不耐烦地催促道:
“行了,别唠叨了。这里这么冷,还不上楼么?”
“瞧我,见着你光顾高兴了。走,咱们边走再聊!”
顾母牵起女儿的手,此时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哎,这蛋糕,是我给的吗?”
顾念甩开女人的手,将蛋糕盒子放在地上,瞪着眼睛说谎:
“这是刚才别人送的,我不吃这种便宜货,本来打算丢掉的。后来一寻思,你不是过生日么,就随手拎过来了。假如你也不想吃,就扔垃圾桶里好了。”
被甩开手的顾母,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恶劣态度,显得对此并不介意。她弯腰捡起蛋糕盒子,小心翼翼地拂去刚沾上的雪,稀罕巴叉地掀开看了看,欢喜地抱在怀中:
“扔了干嘛?这么好看的蛋糕,又是我闺女送的,我当然要吃了。
你看,上面的小猫多可爱!我从小就喜欢猫,可你姥总不让养。于是上美术课的时候,我就在本子上画了两只。”
顾念瞥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
“幼稚。”
心中却刚好相反,想的是:
好可爱。
母女二人一前一后,穿过楼与楼之间狭窄的缝隙,拐了好几个弯儿之后,来到一个更破旧的老楼面前。
随后,钻进一个幽暗的单元。
一路上,顾妈妈的嘴一直都没闲着,滔滔不绝地和她聊着家常。
先是介绍了一番近况,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错,找了份餐厅洗碗工的工作,活计轻松薪水又高。
一时又抱怨说,楼梯间的声控灯怎么又坏了,赶紧掏出手电筒帮顾念照亮,同时提醒她走台阶的时候要慢一些。
随后,再一次对于女儿的到来,表示了无比的喜悦。
顾念抿着唇,默默地听着,没插言。
自家母亲性格内敛,不打善于表达,与顾妈妈的开朗完全南辕北辙,但她们对子女的爱,都是真真切切的。
因此,对于后者的表现,她不仅不反感,还感到十分亲切。
进屋之后,顾念在门口处,遇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
下巴上一层薄薄的胡茬,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在猛然见到她们进来之后,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穿着初中的校服外套,躲在大人身后的瘦小男孩儿,眼神怯怯地望着顾念。
顾念眸色微敛,记起面前这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继父,另一个是他与前妻的儿子明明。
“怎么回事儿?”
顾母支起胳膊肘,偷偷碰了碰男人,低声埋怨道,“不是说好了吗?我下楼十分钟后,你们也离开家,怎么还没出门?”
“对不住。”
男人犹如犯错的小朋友,局促地半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刚要下楼,明明突然闹肚子了,就耽搁了一会儿。我以为,来不了这么快的,没想到……”
随即,仰起头来对顾念说:
“顾念,欢迎你来。那个,我带孩子去、去公园散步,你们娘俩慢慢聊。”
说完,也没指望对方能回应,立即牵起儿子的手,快步朝外面走去。
明明不敢吱声,默默地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走着。
男人边下楼梯,边在心中懊恼:
完了,闯祸了。
媳妇儿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有多重视,他可是比谁都清楚的。
因为他们再婚这个事儿,母女俩的关系闹得挺僵。
每回媳妇儿给闺女打电话,对方都没给过什么好脸色。提出见面的要求,十回有九回拒绝。
媳妇儿总是为此长吁短叹,甚至偷偷躲在阳台抹眼泪。
这一次,顾念好不容易肯答应过来,媳妇儿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先是把这个消息发了朋友圈,又担心他俩做的东西闺女不爱吃,还特意去饭店点了几个菜回来。
知道顾念不乐意瞅见他和明明,他就提出到时候带孩子躲出去,让他们娘俩好好吃顿饭、过个生日。
没成想,因为儿子不舒服,还是出去的晚了一步。
幸亏赶上今儿顾念心情好,没像平时那样,立马甩脸子直接回去。
不然,自己这罪过可就大了……
屋里,顾念凝视着他们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没有人会在这种天气,带孩子去公园散步。
而且,记得顾母在短信里提过:
「到时候饭桌上,不会出现你讨厌的人」。
所以不用问,这爷俩匆忙出门,准是怕她扫兴,于是故意躲了。
另外,那个孩子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儿问题。
不知道,是天生跛脚,还是受过伤。
顾母咬了咬嘴唇,看到她的表情,还当是把人惹不高兴了。
为了防止女儿离开,她回身把门带上,又将手中的蛋糕,轻轻地放在桌上,才安抚道:
“小念,对不起。妈知道,你不想见到他们。下次,我一定注意,让他们早点儿出门。不气了,好不好?”
顾念收回视线,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状似无意地问:
“那小子的腿,怎么了?”
“呃,你是问明明?”
顾母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
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女儿向来是不关心的。
因此,她确认了一下。
看到对方点头,才叹了口气,回答道,“半年前,他让摩托车给碰倒了,后来落下了毛病,走快了有点儿跛脚。”
顾念脱掉外衣,淡声问道:
“没想办法治一治吗?”
“治了。”
女人殷勤地接过来,替她挂在衣架上,有些伤感地说,“可咱家的条件你也知道,只去得起附近的小诊所。大夫给开了几贴膏药,贴上之后没多大效果。我和明明爸合计着,等过些时候再攒些钱,领孩子去大医院瞧瞧。”
“哦。”
听完,顾念心情有些沉重。
在她的印象里,顾母和第二任丈夫是在顾父去世后认识的,这说明并没有出轨和小三转正的可能。
也就是说,那个男人没有任何错。
二人最初是同事关系,在一家物业公司分别做保洁和电工,后来渐渐成了朋友。
那段时间,顾念根本不回家,她一个人挺难的。多亏那个男人出现,生活中帮了她不少忙。
一次,顾母在擦拭吊灯的时候,不慎从梯子上摔了下来。电工背着她跑去医院,又垫付了住院费和医疗费,令顾母十分感动。
三年后,两个人结了婚……
不管是头婚还是二婚,都是合法的夫妻关系。
现在,就因为她的出现,那男人不得不在大雪的天气带着腿脚不方便孩子躲去外面,连妻子的生日聚会都不能参加。
这个继父当的,属实挺不易。
假如在原来的世界,她一定会把父子俩留下,再拿出钱来帮明明治腿。
毕竟,筋骨方面的伤病,越尽早治疗越好。等他们攒够治疗的钱,还不知要什么时候。
然而,在这儿,不能这么做。
父母还在盼她醒来,她必须要平安回去。最后一个任务了,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算了,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咱们吃饭吧,不然该凉了。”
说着,顾母将女儿往里让,“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
“嗯。”
顾念走进狭窄的屋子,行至陈旧、褪色的紫色方桌旁,环视了一圈屋里为数不多的旧家具。
除了饭桌和板凳之外,只有一个大衣柜、一个写字台、一台旧电视,以及一张双人床。
另外,还有一个生锈的折叠床,孤零零地立在墙角。
这个家,可真是够穷的。
“快坐,这边有暖气。”
担心她嫌家里脏,顾妈妈赶紧说道,“在你来之前,家里的桌椅板凳,妈仔细擦过好几遍,保证一点儿灰尘也没有。”
顾念抿着粉色的唇瓣没再多言,弯腰坐在眼前的老式方凳上。
这顿饭,吃了大约半小时。
和上楼这一路上一样,仍然是顾妈妈一直说,顾念闷着头不吭声。
被问到问题了,才简短地回答几个字,看上去十分不耐烦。
“孩子,尝尝这个。”
“还有这个,也挺好吃的。”
“对了,你最近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
“有人欺负你的话,一定要告诉妈妈。”
“哦。”
“妈记得在你小学二年级时,你们班有个大个儿男生特别坏,经常往你的铅笔盒里放毛毛虫。
那会儿你和现在不一样,胆子小小的内向得很,挨欺负也不敢和家里说。还是你们班的一个女同学,在我去接你的时候跟我说的。
后来,那坏小子被我堵在学校门口给训哭了,你高兴地在旁边拍手,说‘妈妈好厉害,我最爱妈妈了’,这个事儿你还有印象不?”
“早忘了。”
顾念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起身去拿外衣,“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吗?”
顾妈妈也跟着站起来,挽留道,“别呀,还不到七点呢,你不习惯早睡,回去也没事儿,再坐会儿呗!”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呢?
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惹孩子不高兴了?
唉,她可真是太没用了。
“不了。”
女孩儿穿上外衣,低着头往外走,动作十分迅速。
“等一下!”
顾母一把扯住她,从衣柜里取出一条崭新的红色围巾,替她搭在了脖子上,“外面冷,把这个系上。”
这孩子,还是老样子。大冬天出门,就喜欢光着脑袋,帽子围巾都不带。
这要是得了感冒,可怎么得了啊!
“不用了。”
司机还在楼下等她,出门不远就上车了。
“要的。”
女人很执拗,拉着她不让走,“乖,听妈的话,准没错儿。
这个呀,是网上最流行的织法,妈学了挺久才学会!你戴上之后,保证没人说它土。上周,你小姨也相中了,可我没舍得给她。这是我们小念的,除了你谁也不给。”
顾念只好站在原地,不再说话表示默许。
低垂着两排浓密的睫毛,隐藏住眸中浮动的情绪。
围巾很长,在她脖子上足足绕了两圈,才被顾母打了个结。
女人向后退了一步,仔细端详了一番,由衷夸赞道:
“果然,还是我闺女系着最合适,跟你这件红色外套也搭。戴上这条围巾之后,和我事先想的一样,漂亮得跟仙女似的。”
小念既聪明又漂亮,只可惜命不太好。
嫁给了那个老男人,年纪轻轻还守了寡。
当初,她就说不能嫁,可女儿就是不听劝……
单身女人的辛酸,没人比她更清楚。
虽然闺女不差钱,比她当年强一些,但一个人难免孤独。
身边没有丈夫疼,就等于少了个仰仗,又跟娘家不怎么走动,遇到什么烦心事儿,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小念,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唉,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个人在外头生活,让她怎么能放得下心?
“我走了。”
丢下这句话,顾念似乎再也待不下去一般,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顾母一边穿羽绒服,一边追了出来,不放心地建议道:
“声控灯坏了一个,妈送你下楼吧!”
顾念快步踏着台阶,一边往楼下走,一边不耐烦地拒绝:
“不用了,你再送,我就生气了。”
尽管对方算不上老人,但也比不得年轻人。
这里的台阶很陡,二楼的灯又坏了。万一不小心摔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那我不送了。下楼梯小心点儿,用手机照个亮儿。
还有,这儿位置偏僻离大道比较远,最好打个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一接你。
今天妈特别开心,有时间希望你常来——不管来我家附近干啥,都可以顺便上来坐坐,别忘了啊!”
顾念已经下到一层了,还能听见顾妈妈的喊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出了单元门,她将身体靠在门框上,闭上了双眼。
杀她别用亲情刀。
顾念一向沉稳冷静,面对各种人和事,几乎都能拎得清。
在之前的穿书经历中,有好几个男二喜欢她这个女二。
其中不乏深情专一的高富帅,但她一律当作纸片人来对待,每次都断然拒绝从不拖泥带水,走的时候也毫不留恋。
现在,连他们的长相都记不清了。
另外,还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
几乎都是给她出馊主意,如何挑拨男女主关系之类的炮灰,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
偶尔,也会同情书中那些悲剧人物的遭遇,感叹他们充满磨难与波折的一生,但都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一切,保持冷静的心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唯独这一次……她真的扛不住了。
好几次,险些泪目。
顾妈妈对女儿的爱,包含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令她无法不动容。
刚才在饭桌上,顾妈妈提起了小时候。她之前,也有过类似经历。
被对方这么一提醒,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不知道,此刻妈妈在做什么。
父亲工作很忙,几乎天天加班。想必,她又在一个人吃晚饭吧!
当时,顾念对着一桌子菜,忍不住这样思忖着,越想越难过。
再不走,情绪恐怕就要失控了。
其实,原本她也没打算久留。
一来,与人设不符。二来,那位继父带着儿子,不知道去了哪儿。
估计,连口晚饭都没吃。
她一直鸠占鹊巢,不让他们回自己家,饿着肚子在外面逛,又怎么过意得去?
五分钟后,勉强调整好情绪的顾念,转过头向四下望了望,随即走向一家小仓买。
不久,又回到单元内。
悄无声息地来到二层,动作灵活地叠起两块砖头踩上去,将坏掉的旧灯泡取下,又把才买的新灯泡换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双手插兜离开了这栋楼。
雪,依旧下着。
或柔和或强烈的灯光,顺着楼上一个个玻璃窗内透出来。
与天上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
这个时间,正是家家户户围坐在一处吃晚饭的时候,外面又飘着鹅毛大雪,路上自然没什么行人。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从远处工地上传来的几声机器轰鸣,就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顾念表情沉静地迈着步子,行走在夜色沉沉的老式住宅区内。昂贵的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由于鞋底用了最好的防滑材料,所以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行至一条巷子的入口处时,她脚下的步子忽然顿了顿。不知道附近谁家装修,在地上堆积了一些木板。
女孩儿抻头望了望,巷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杂物挡路。
为了不被绊倒,她按照顾母临别前的叮嘱,掏出手机划开屏幕照亮。
毕竟从小练习拳击,她的身子比常人敏捷,行走速度也极快。
不到一分钟,便走出了悠长且狭窄的巷子。
接下来的路,变得宽阔了不少,路灯也多了起来。
再往前走十几步,便是热闹的马路了,车子就停在路边。
顾念正准备将手机揣回外衣兜,耳畔忽然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张哥,你找我有事?”
“对,别人都收工回去了,特意把你留下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明天不用来了。”
这是两个男人的对话,先开口那个声音年轻一些,另一个略显沙哑低沉,多半是个中年人。
顾念缓缓掀起眼皮,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发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站着几个人。
借助月光和路灯的光亮,能够隐约瞧见他们头上都戴着安全帽,容貌与五官看不清楚。
其中一个人的指间夹着香烟,顶端的光亮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从穿着打扮上判断,应该是附近工地上的建筑工人。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工头在开除人。
在工地上上班的,多数都是短期工,来来走走很正常。
顾念对此没怎么在意,将视线收回之后,收好手机继续往前走。
然而,又听到年轻人开了口:
“为什么?”
细听之下,嗓音清润干净,十分悦耳。
中年人提高嗓门,回答道:
“因为你不守规矩,在工地上太逞能。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老子看你不顺眼。”
听到这里,顾念皱了皱眉,不禁止住了脚步。
她没做过相关工作,不懂工地上的规矩,但因为看不顺眼,就要随便开除别人,这么做有些过分吧?
这样思忖着,就听到年轻人不解地问:
“能具体说说吗?就算不打算用我了,也得让人走个明白吧!”
“行,就让你小子涨涨经验!
大伙都是一次搬四块砖,你特么一次搬六块,这让其他兄弟怎么混?
另外做伙食饭的二丫,那是我对象你知道不?过去只要炖了鸡腿,最大一定会留给我。自从你小子来了以后,都跑到你肚子里去了。”
“张哥,我岁数小工作经验少,搬的多就是想多赚点儿,确实不清楚咱们的规矩。
至于鸡腿儿的事儿,说实话我从没留意过。
你看这样行不行,下回我那份鸡腿儿给你。另外,我也和大家一样,每次只搬四块砖。
我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希望能再给个机会。”
“不可能!我张超吐个唾沫是个钉儿,说出去的话绝不收回。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球子!”
“好吧,我这就走。”
年轻人沉默片刻才开了口,语气中夹杂着沮丧,“那这三天的工钱,麻烦张哥给结一下。”
“工钱?什么工钱!”
中年人把眼一瞪,蛮横地回答,“咱们公司有规定,五天以内离职,一分也没有!”
一分没有?
年轻人眯起眼眸,这下可不干了:
“这不合理吧?”
周围的人都知道,他耿宇辰是个什么脾气。
在学校里,没人敢对他说话这么大声。
要不是为了保住饭碗、顺利拿到工钱,他何至于对张超这种人忍气吞声?
如此好言好语地商量,甚至低三下四的恳求,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
不料,对方还得寸进尺起来,连他的工钱都想吞了。
真让人火大。
与此同时,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顾念,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姓张的家伙,明显是在欺负人。
用这些不算理由的理由,开除一个搬砖的力工也就算了,还打算赖人家工资,简直比她这个恶毒女配还不是人。
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什么态度,反正她听完心中极度不爽。
要不是任务快完成了,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节外生枝,她真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混蛋。
另一边,张超嘬了一口烟,反问道:
“咋不合理了?”
耿宇辰弯起食指,顶了顶安全帽的边缘,想想家里的情况,竭力压住翻涌的火气,试图和对方讲理,“公司招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再说,又不是我主动提出离职,而是你们找理由开除的我。你刚才提的两件事,我已经解释过了。严格来讲,并不算什么错误。
这三天,我一没迟到,二没旷工,三没偷懒,凭什么不给我工资?”
“就凭我是工头,在这一片工地,说什么是什么。”
张超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使劲儿碾了两下,不耐烦地说,“少啰嗦,赶紧让路,别耽误哥几个去喝酒。”
一旁站着的两个人,都是和张超一伙的,见状也帮腔道:
“就是,自认个倒霉,赶紧走得了。下次长点记性,少逞能!”
“对,还有,别和工头的女人……走得太近乎。”
闻言,耿宇辰眸色一沉,语气凉了下去:
“假如我不想认这个倒霉,一定要拿到三天的工钱呢?”
既然好说好商量不行,那就不得不撕破脸了。
奶奶的病还要继续医治,他趁寒假跑来工地打工,都是为了挣点儿药钱。
所以这笔工资,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和工头的女人走得太近,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自己整天闷头干活儿,话都没和旁人说过几句。张超口中的那个什么二丫,他压根儿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目前,他只想拿回应得的收入,懒得和这些人多废话,索性就没接那个茬儿。
“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还没等张超开口,旁边那俩货忍不住了,举起拳头叫嚣道,“妈的,再不让路,别怪哥几个不客气,打你个满地找牙!”
“行。”
耿宇辰抬起手来,将安全帽摘下来随手丢在旁边,然后挽了挽袖子,“那就放马过来吧。”
有日子没和人动手了,正好舒展一下筋骨。
“哎,等一等!”
张超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将身边的二人拦住,转头冲耿宇辰笑了笑,忽然转变了态度,“年轻人,别这么冲动,有话好商量。
假如咱们动起手来,无论谁伤了谁都不好。并且,钱你还是拿不到。
我看不如这样,你不是手头紧么?我可以给你钱,但有一个小要求。”
“什么要求?”
耿宇辰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超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实话告诉你,其实二丫不是我对象,不过我挺喜欢她,已经追了快一年了。
小老弟,你比我们能干,还长得这么俊,挺招女人喜欢,这让我很没面子。
现在,只要你站着不动让我打你三拳,找回这个面子,通了胸口的闷气,我不止给你工资,还另加一千奖金,咋样?”
“真的?”
耿宇辰浓眉一挑,眸底堆积起来的戾气,顿时消散了一些。
“绝不骗你。当然,你得保证接得住我三拳,挨打之后可不能躺下。假如跟个废物一样,趴在地上起不来,那这钱我可不能给。”
耿宇辰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行,你动手吧!”
尽管这要求很欺负人,摆明了就是想让他吃苦头,但奶奶的病不能再拖了。
三天工资加上一千奖金,一共一千六,够奶奶四天的药量了。
挨三拳能换这么多,值了。
顾念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嘴角一抽。
这男人到底多缺钱啊?
想办法把工资要回来,不就可以了吗?
居然为了点儿奖金,甘愿被这么个黑心工头打,可真让人看着憋气。
不过,既然是人家的选择,那就随他去好了。
尊重他人意愿,走好自己的路。
多余的闲事,她是不会管的。
接下来的画面,顾念没什么兴趣看,于是挪动脚步,朝司机的方向走去。
“爽快,那就开始吧!”
张超连准备时间都没给,就猛然向前跨了一步,抬手挥出去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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