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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有仙途,武有武道。修仙则舍身飞升成神,修武则强身肉体不灭。但,叶然非仙非武,甚至,非人非妖非魔非鬼......他,究竟是谁?【玄幻、爽文、脑洞、重生、神话、战神、架空、历史、长生】
主角:叶然,韩夜阑 更新:2023-03-23 13: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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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然,韩夜阑的其他类型小说《仙武神州》,由网络作家“元穆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仙有仙途,武有武道。修仙则舍身飞升成神,修武则强身肉体不灭。但,叶然非仙非武,甚至,非人非妖非魔非鬼......他,究竟是谁?【玄幻、爽文、脑洞、重生、神话、战神、架空、历史、长生】
“叶将军!叶将军!”
“慌慌张张的什么事?”营帐里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子悠然地喝着果浆琼液,有着一副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里虽然是大秦军营,但地处河东郡腹地,在匈奴被他与蒙恬联手驱逐北方塞外后,这里便成为大秦腹地。虽然最近各地起义四起,但河东郡守军多达六万人,根本不可能有找死的起义军前来。
这也是他沉稳的资本。
“外,外面冲来一匹疯马,马背上还趴着一个身中数箭的人,看衣着,像是......宫里的宦官。”
年轻将军一愣:“宦官?”马上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宫里出事了!
他猛地起身冲出营帐,看到远处的大营门口乱哄哄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疾跑近前,原来是一匹受惊的骏马驮着一个人,不断地向想要靠近它的人嘶鸣。
马背上的人披头散发,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出来是谁。
年轻将军速度极快地抓住缰绳,另一只手将马背上的宦官拽下马,迅捷无比地将他背上的三支箭拔出来,随即手掌发出常人看不到的金色光芒附在宦官的背后替他止血。
不过,从他拔出的箭矢长度来看,已经伤及内腑,怕是止住血也无力回天。
但,这样足够让宦官醒来。
他沙哑着嗓子,虚弱又急切地努力说着话:“叶然......让我见叶然......“
年轻将军听着沙哑但有些熟悉的声音,赶紧把他抱在怀里,定睛一看,震惊无比。
“德生兄弟?怎么是你?发生什么事了?”
宦官努力地睁眼睛看着眼前的叶然,浑身一松,然后鼓起最后一口气大喊:“陛下遇害!胡亥动杀机!快走!回宫救......救... ...小......”
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喷的叶然满脸满身。宦官抓住他的衣领,瞪着眼睛望着他无声地嗫嚅两下,终于力尽而亡。
叶然大喝:“林德生!德生兄弟!”
摇晃几下,声息全无。
叶然只是愣了片刻,喊来亲卫保管好林德生的遗体,马都不骑直接向着咸阳方向狂奔。
足下金光乍现,一点也不弱于狂奔的战马,他现在脑中只有林德生死前嗫嚅的口型,分明就是在说:“回宫!回宫... ...”
此刻,他真的后悔没有跟随徐福学习仙道,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回咸阳。可他就算比战马跑的还快,日行千里也要半日才能到达。
来得及吗?
答案是否定的。
此时,本来如往日一般平静的宫中叶府,大门被一伙身着宦官衣服的蒙面人一脚踢开,老张从侧面不远的门房快步走出来,曾是将军亲卫的他一点也不惧怕这些匪人,大喝一声:“何人擅闯叶府!”
他这般大喝,也是为了警醒客厅里正在闲聊的府中人。
二十多名蒙面匪人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对叶府做些什么,而是进门后分列大门两侧,一个蒙面宦官推着一辆双轮木椅出现在大门外,木椅上也是一个宦官,看情况是下身残疾不能动,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蒙面,而且脸上还带着阴测测的笑容。
前院客厅里快步走出两个年轻女子一个未脱青涩的少年。
老张挡在三人身前,厉声质问:“你们真是反了!叶府也敢闯?”
轮椅上残疾宦官用尖厉刺耳的笑声回应老张的问题,看着他身后的女子说:“杨阑心,想不到小小侍女也能翻身成为将军夫人。不过,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杨阑心眉头一皱,从声音上认出这个有些熟悉的残疾宦官。
“赵成?!你,你不是......”
赵成又是嘿嘿一笑:“是什么?死了还是下落不明?都不是,我是从地狱回来报仇的!”
“赵成!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你就不怕我夫君找你算账?”
赵成又是一阵狂笑,笑的难听又渗人:“叶然?我是怕他,但他现在不在!被我们骗到河东郡整兵去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没时间和你废话。给我,杀!”
两侧的蒙面匪人立刻飞身扑向院中的四人,老张和两位女子站成三角位,摆出三才阵,将少年围在中间。
这二十多匪人有些轻敌,以为一个老人和两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能有多厉害,结果双方一个照面,所有人都有些心惊。
老人手中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棍直接敲断三人的腿骨,紧接着扫飞将近七八人,两侧的女子身形迅捷,出手刁钻,趁着蒙面匪人掉以轻心,直接将剩下的几人击倒逼退。
除了地上哀嚎的三名匪人,其他人迅速后退,一时间都不敢轻易上前。
赵成皱眉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刚想让他们继续上,身后的蒙面宦官低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赵成有些意外地看着杨阑心和韩青:“哦?两个侍女竟然练成武道斗气,难怪叶然敢这样放心让你们留在宫里。”
韩青柳眉倒竖,厉声喝道:”知道还不速速离开!真要我们下重手伤人吗?”
赵成出人意料地又是一笑:“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为敌人留手,真是妇人之仁。大家不必顾虑,留下两队,其他人去后院吧,今天这叶府,一个不能留!”
他身后的蒙面宦官走向场中,背着手面对老张,让老张感觉到一种宛如面对西山裨将般的压力。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宦官,肯定是军中大将级别的强者。
他不敢怠慢,变换持棍姿势,对着蒙面宦官的视觉焦点,高声对身后的两个女子说道:“小心,他们是军人!”
“军人?军人怎么会......”
老张脸色阴晴不定地说:“这宫里,怕是变天了。”
赵成一拍手,哈哈一笑说:“有见识!我听说过你,张守义,人如其名,军中楷模,忠心典范。可惜啊,老了还不是要给别人看门。”
蒙面宦官有些尴尬,干脆抓下黑色面纱,反正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们,蒙着面也并不是为了防止别人认出,而是觉得自己没脸面对眼前的张守义。
“对不住了。上!”
二十一名军士分成三组,包括头领在内的两组人留在这,另一组从一侧的廊道冲向后院。
杨阑心立刻对韩青说:“小青,你带着杨念心去后院挡住他们,能杀就杀,不必留情,如果不敌,马上带着念心逃走!
“小阑!我不走......”
“宫中巨变,今日怕是不能善终,我是无所谓生死,可是念心还小。青儿,就算小阑求你......”
话没说完,对方根本不给她们太多说话的时间,直接扑了上来。
杨阑心抓住杨念心的胳膊往韩青怀里一推,厉声喝道:“快走!”
韩青没办法,只能拉着还在喊“姐”的杨念心直接冲进客厅。客厅的影壁后面有一条直通后院的小门,能够比刚才从廊道过去的军士更快到达。
可是,她们像刚才大意的军士一样,也没有想到另外一件事。
这些军士,都是武道武者。
虽然都是刚刚入门的炼体境,但其远超普通人的速度和力量还是造成难以挽回的惨剧。
待韩青拉着杨念心从小门出来的时候,七名军士的脚下已经躺着七具侍女尸体。
脖颈扭曲,口吐鲜血,有几人瞪着眼睛,茫然又恐惧地对着刚刚跑出小门的韩青,可能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她们没有感到痛苦便离开人世。
韩青怔怔地看着地上这些与她和小阑朝夕相处,十几年来在内侍府同吃同住同学习的姐妹们惨死当场,愤怒又惊惧地高声惨叫,杨念心更是没有见过此等人间惨事,呆傻地跌坐在地。
前院此时已经打成一片,匪兵头领和老张单挑,并没有人上前相助,这也可能是这些匪兵对老张的最后一点尊重。
但渐渐的他们发现,被十几人围攻的杨阑心才是这三人中最强的人。
不止是武道境界还是武学招法,这女子都要比这些人高出一大截,而且他们使用的军武招法根本对她不起作用,每每都让她抓住破绽击飞打退。
在后院传来韩青的崩溃惨叫声后,杨阑心好像知道后院发生什么,出手开始愈加凶狠,眼睛逐渐变红,出手不是断腿就是断手,更有躲闪不及的军士被直接打到头上直接毙命。
她一人独斗十几人不落下风,可是老张毕竟已经六十多岁,对阵正值壮年的匪兵头领渐渐落于下风,可他为了不让头领轻易支援其他人,硬是抗着猛烈的攻击就是不倒。
后院,状若疯狂的韩青一个人压制着七个军士,甚至还占着上风。不过毕竟韩青的实力差着杨阑心一个境界,只比这些匪兵强一些。在不计后果的疯狂攻击下打死四人后,渐渐体力不支,后继乏力,接连遭到匪兵的反击,双方一度开始相持。
前院,由于老张不要命地抵挡,匪兵头领迟迟不能击倒这名老兵,而自己带来很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武者精兵,已经倒下十几名,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
头领终于放下对老张的那一丝尊重,趁着老杨挨了自己一拳有些踉跄,从腰间掏出一柄匕首,直接插入老张的心脏。
老张感觉心脏部位一凉,两个人面对面地都不动,头领把匕首抽出来,一道血箭喷涌而出,溅满头领一身鲜血。
老张浑身的力气随着鲜血离身迅速失去,但他还是摇摇晃晃的不肯倒下。
杨阑心发现老张的异状,一拳打飞最后一名匪兵,轻声唤了一声:“张伯?”
老张缓慢地转过头,口吐鲜血,无声地对她说:“快......走......”
随后,轰然倒下。
“张伯!”
杨阑心凄厉的喊声传到后院,已经有些吃力的韩青浑身一震,意识到发生什么的她又开始不顾一切的攻击,三人猝不及防下又被击杀一人,但随即被其中一名匪兵一脚踢飞,躺在杨念心身边喘息不止,动弹不得。
就在两名匪兵趁机上前要结果两人时,叶府后门大开,几支弩箭冲着两名匪兵急速飞去,逼得他两个赶紧闪身躲开。
这时从后门冲进来一队禁军,为首的是曾经为叶然迎亲牵马的熊三,后门外是曾经的禁军丞,现在的禁军百夫长孙立。
韩青此时脱力崩溃地哭喊:“你们终于来了,快去救小阑!”
孙立有些犹豫,两名匪兵冲向禁军,几个照面就将这十几人打翻在地,只有熊三还能与之过上几招,但也是挨打的多,毕竟他们都是普通士兵,并不是武者,实力相差太多。
孙立见状不妙,赶紧上前缠住其中一人,他也是武者,但同样学艺不精,几十岁的人只知道在禁军养老,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却作用不大。
其他禁军士兵重新加入战场,终于艰难地将两人击杀。
韩青在终于缓过神来的杨念心搀扶下站起来,着急地让众位禁军去前院支援杨阑心。
熊三想去,却被孙立拦住,一言不发。
韩青不明白他们怎么了,着急地大喊:“你们不是禁军吗?去啊!”
还是没人动。
韩青没有杨阑心和叶然聪明,她想不出这些曾经一起说说笑笑的禁军怎么了,只能愤恨地让杨念心留下,自己转身艰难地向前院走去。
同时,一条幽灵般的黑色身影急速掠过皇宫内乱作一团的众人头顶,就算很多人抬头观望依然看不见。
身影停在叶府客房后面的宫墙上,怔怔地看着叶府内的遍地尸骸,看到前院正在与匪兵头领激战的杨阑心,黑影刚想冲过去,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四道身影拦住。
五个人就在空中停留,俨然就是在飞。
“夜游,人间事人间了,干预不得。”
“可是她......”
“天道自然有它的规则。你与叶然之间交往很多,我们都很清楚,但每个人都有它自己的命运,我们本身是为了什么存在,你应该清楚。”
夜游不说话,只是看着渐渐落入下风的杨阑心紧握双手。
五人中间的黑衣人低声说道:“收魂。”
他身边的两人点点头,双手一扬,叶府院内所有的尸体旁边都出现一名黑衣人,只是身影有些诡异的透明,宛如一道虚影。
所有虚影冲着地上的尸体伸出手,一条黑气幻化的锁链缠着尸体,猛然一拉,一个与地上尸体一摸一样,但有些呆傻的虚影显现一旁。
天上的两个黑衣人又一挥手,地上所有黑衣虚影的身后出现一道闪着诡异幽光的黑门,他们牵着尸体的虚影进入黑门,随之消失。
天上的两名黑衣人向中间的人拱手,消失不见。
夜游暗自松一口气,黑白无常的离开说明之后大概率不会再有人丧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依旧在殊死搏斗的两人。
杨阑心和匪兵头领旗鼓相当,一边是与老张独斗消耗甚巨,一边是击杀十几名武者匪兵体力堪忧,两人争斗起来都因为气力不足而无法对对方造成实质伤害。
一直在叶府门口没有动过,也可能动不了的赵成有些心急,特意将叶然调往外地,满怀信心地想要将叶府灭门,报自己被废去一身血道魔功又落得半身残疾的大仇。
但他真的没有想到一个老头两个弱女子能力扛一个营部的精锐,甚至将其几乎尽数击杀。
本来见匪兵头领渐渐取得上风,杀掉杨阑心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此时韩青的出现让赵成确实有些慌。
能独斗七名武者将其全部击毙,韩青也是一名厉害的人物,两人要是联手起来... ...
想到此,赵成暗自扳动轮椅一侧的机括,轮椅扶手前端露出两个小孔。他悄悄地调整轮椅的方向,将孔洞直对正在对战的两人。
这动作,就连天上飘着的三个黑衣人都没有发现。
眼看着韩青一步步向两人走去,寻找时机加入战场,赵成一咬牙,不分敌我的按动轮椅机括,两道金光从孔洞中急速飞出。
匪兵头领背对着门口,只感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下意识回身一扫,却不想金光太快,直接穿过斗气防御没入前胸,轰然一声炸响,匪兵头领直接向后飞去,将猝不及防的杨阑心撞个正着,刚好躲过第二道金光。
金光撞到客厅外的梁柱上,竟然直接将其炸断,客厅立刻塌陷一角。
巨大的轰鸣声传到后院,杨念心忧心姐姐,不停地想要冲到前院去。孙立知道他只是个略通武学的普通少年,去了也只是送死,便让其他禁军士兵牢牢地抓着他。
熊三毕竟算是叶然的好友,焦急地询问孙立:“大人!我们... ...”
孙立还是摇摇头:“不行,我们现在已经算是违抗皇命,贸然施救,一会其他已经倒戈的军士到达,怕是连这孩子都保不住。”
一挥手,示意禁军士兵带着杨念心先撤。
熊三实在是放不下前院的两位夫人,犹豫片刻,毅然返身跑向前院。
“熊三!别做傻事... ...”
话没说完,熊三已经冲进客厅小门,他从影壁后出来,看到韩青依靠着客厅门口,摇摇晃晃还要向前,赶紧跑到门口也想要帮忙,结果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客厅的一面墙被炸出一个大洞,明显是冲着韩青来的。
虽然有所偏差,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把韩青炸飞,刚好落在熊三的怀里。
院中的杨阑心被匪兵头领撞的不轻,此时艰难地从他身下爬出来,看着门口的赵成用诡异的武器攻击韩青,心知不妙,冲着熊三喊:“熊老哥!带小青走!”
熊三看着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的场面,心知自己就是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作为军人的决断让他马上带着韩青转身飞奔而去。
杨阑心欣慰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猛然一变,狠厉地看向赵成,憋着一口气迅速起身准备冲向他。
就在此时,只和客厅隔着一个小池塘的客房里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脚步凌乱,眼神涣散。
杨阑心和赵成皆是一愣,赵成诡异的露出惊喜的笑容,调整轮椅对住老人瞬间按下机括。
“赵高!我的好师父!下辈子再见吧!”
杨阑心只跑到一半,眼睁睁看着赵成调转目标,心知不好,瞬间调转方向扑向赵高。
金光出匣,夜游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躁动,直接从空中扑向金光,却想不到身后的黑衣人早就料到他有此举动,几乎同时一抬手,一条黑色锁链将夜游牢牢地定在空中。
夜游脸上的黑色阴气瞬间涣散,头上的兜帽也掀到脑后,露出一张与杨阑心一模一样的脸,拼命地伸手想要阻止金光向前,口中大吼:“不要!”
但,晚了。
赵高茫然地看着向他扑来的杨阑心,不知道这是梦还是醒,更不知道眼前发生什么事情,只知道眼前扑来的年轻女子忽然神情痛苦,心口的位置骤然出现一个孔洞,一股劲风从脸颊旁掠过,落入身后的小池塘,瞬间将其炸成满天飞雨。
赵高感觉自己的脸湿湿的,不是水。
是血。
杨阑心的血。
他被猛扑过来的杨阑心撞倒在地,眼神从迷茫逐渐清醒,认出眼前的杨阑心,艰难地将她抱在腿上,小声地叫着她:“孩子... ...孩子... ...你醒醒,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
杨阑心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正在俯瞰他的赵高,欣慰的笑了笑:“这样... ...也算... ...没... ...辜负嘱... ...”
猛然间,一大口血从口中喷出,杨阑心眼前好像浮现出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想去抚摸,嘴里不停的嗫嚅着:“你在哪啊... ...我想你了... ...”
力竭。
逝去。
一道巨型闪电划破长空,被束缚住的夜游声嘶力竭地大喊:“不!”却被轰鸣的雷声掩盖。
距离咸阳已经不到一个时辰路程的叶然被巨雷惊到,那颗不会跳动的心脏猛然跳动一下,让他的脚步一下子乱起来,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有多久没有感受过心跳的感觉?这次的猛跳却让他难以适应。
难受,甚至痛苦。
叶然感觉越来越不好,猛然起身继续加快速度赶往咸阳。
而叶府里的赵高,已经看到门口轮椅上的赵成,也看到躺在地上的老张。
赵高的片刻清醒又骤然消失,茫然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向赵成走去。
赵成没想到自己想杀赵高,却无意间将最大的威胁铲除,内心狂喜的他继续按着机括,想要击杀掉最后生还的赵高。
但,轮椅毫无反应。
赵成一怔,这时才想起李斯身边那个代称“影”的墨者说过,这件东西由于威力巨大只能用四次,左右各两次,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好在误打误撞之下将杨阑心击杀,只剩下一个与自己同样功力全失的糟老头子。
赵成奸诈一笑,从轮椅后拿出一根两尺长的铁棒,静待赵高走来。
赵高晃晃悠悠地向他走来,路上不停地被尸体绊倒,再不停地起身,继续向前。
天空中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本就披头散发的赵高此时看起来异常诡异,满头白发贴在脸上,看不清面容。
岂不知,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狰狞,口中唱起粗犷豪迈的秦腔:“天生我好儿郎,奈何残身对不起爹娘,苦海深仇三十载,一朝得雪诉衷肠... ...”
没人知道赵高此刻的心情和想法究竟是什么,只见他忽然扑向赵成,速度很快,一点也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但赵成已经准备好,铁棒向前一顶,按动上面的机括,两尺长的铁棒骤然伸长。
里面,还带着尖锐的枪头。
这是一把可以伸缩的诡枪,不用说,又是那个墨者“影”的作品。
这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作品刚好穿透猛扑过来的赵高身体,从心脏部位伸出。
赵成狞笑,大局已定!
虽然自己带来的人手全军覆没,但是自己没死,对方应该死的也没有活下去,也算是得偿所愿。
可他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他忽然发现,刚才被穿透定住的赵高没有倒下,脸上一点痛苦的样子都没有,眼神依旧疯狂,口中不停地留着鲜血,还在含糊不清地大声嘶吼秦腔:“人生知己三两位,落得余生不惆怅。今生错路难回头,来生愿做猛军将... ...”
秦腔震天,如鼓似雷!
更让赵成惊惧的,是赵高依旧还在向前,他的身体,他的心脏顺着铁枪而来,赵成的持枪的手像是被赵高的鲜血黏住,颤抖着就是松不开。
最终,赵高站在赵成的轮椅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头发后面狰狞的目光让赵成想起当年被赵高选中,成为他血道魔功的继任者,成为他惨无人道的修炼行为的牺牲品。
他,才是导致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的罪魁祸首!
“师、师父,别打我... ...师...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赵高缓缓低下头,在赵成的耳边轻声说:“欠你的,还你。但,你欠他们的,也得还!”
说完,赵高照着他脖颈上的血管猛然咬去,直接撕下一大片血肉。
赵成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混杂着赵高依旧没有唱完的秦腔:“踏山河,破匈奴!斩我敌将人头颅!喝其血,噬其肉... ...”
剩下一句话,赵高没有唱,而是又低下头,冲着脖颈的另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又撕咬下一大片血肉。
而此时赵成已经发不出惨叫,脖颈两侧的鲜血如同泉水一样喷涌,片刻之后,他顶着赵高的手一松,罪恶的一生终究结束。
赵高不知哪来的最后一口气还没有用尽,吐出口中的血肉,双手放在胸口的铁枪上,一点一点地向外抽拽,口中还在无声地唱念着什么,也许是这秦腔的最后一句,但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词。
终究该结束的。
铁枪被抽出大半,但手已经无力。
赵高身子向前,铁枪的底部正好卡在赵成张大的嘴中。
他没有倒下,双膝顶在轮椅上,就这样维持着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叶府,再无人声。
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彻天地间。
夜游怔怔地看着地上与自己一模一样面容的人,久久说不出话。
身后的黑衣人幽幽地说:“这赵高... ...是修得‘迴梦’了?”
“执念加天赋。要不是半生作孽太甚,能与徐福相提并论。”
“残身,但最后不失男儿本色。”
困住夜游的黑衣人解开束缚,夜游低声说:“... ...司主,我不明白。”
“别急,再等等。”
夜游皱眉,场中除了那个匪兵头领还一息尚存,其他人已经全部断气,还等什么?
被称为司主的黑衣人猛然抬头看向东面:“来了!”随后两人立刻高飞,夜游紧随其后,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皇宫东门外,朦胧细雨中,一条快若闪电的黑影从极远的东方疾驰而来。
待身影越来越近,夜游终于发现竟然是叶然!
“这不可能!他不是在七百里外的河东郡吗?”
司主喃喃自语道:“这... ...就是天道吗?”
他旁边的黑衣人抬头望着天,一言不发。
夜游的惊喜只维持片刻,她回头看向叶府,心情又瞬间跌入谷底:“... ...又有何用... ...”
很快,叶然已经来到皇宫东门。
这里平常是皇宫内库运货用的偏门,门不大,也很少有官员在此出入。
虽然宫门守卫不认识叶然,但他的上将军令牌却是真的。
不过,今天情况有些异常,新来的守将特意下令,无论是谁想要进皇宫,都要经过他的确认方可进入。
当城楼下的士兵拿着上将军的令牌请示守将后,他出人意料的下令紧锁城门十二道门栓,绝不能让他进城。
守卫不明所以,但毕竟守将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敢不从。
皇宫东门就这样在叶然的诧异下紧闭,更加确定皇宫里肯定是出了大事,而且是与他有关的大事。
本来他就对秦皇、对皇室有意见,对皇宫也没有什么归属感,情急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运足劲力,双臂隐约有金龙泛起,猛然拍击巨大厚重的皇宫大门。
轰然巨响之后,两扇各重千斤的包铜铁梨木大门瞬间飞向甬道里面,惨叫声不断。
叶然有些歉意地看着甬道里被撞飞的守卫,毕竟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这些也算是自己的兵士。
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
城门楼上的守将听见巨响,不仅不出去看下发生什么事,反而心中一喜,提笔在布条上写下:“叶破宫门!”然后快速塞进一个小小的竹筒里,绑在一只白鸟身上,打开窗户任其飞走。
白鸟的速度很快,直接飞到皇城中最大的单体建筑麒麟殿门前,丞相李斯身后黑袍者伸手,白鸟随之飞入。
取下竹筒,对李斯点点头。
李斯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转身对旁边身穿金龙黑袍的大秦皇帝拱手通传。
“陛下,他回来了,破门而入。”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慵懒又难听。
“擅闯皇宫,其罪当诛!李由,去吧。”
李由站在麒麟殿台阶下面武将最前面,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武百官相对少了很多,一个个都站在麒麟殿外面的巨大广场上淋着雨,但谁也不敢抱怨,谁也不敢出声。
毕竟,上面坐在的,是一个连亲生父亲都敢毒杀,连自己同胞兄弟都敢残害的狠毒皇帝——胡亥。
李由是个正直的人,毕竟是前任大秦三公,统帅大秦百万强军的蒙恬蒙国尉的得意大弟子,无论天资亦或德行都像极了他的师父,并不像自己的父亲李斯。
但,李斯和胡亥是一伙的。从之前李斯的种种行为来看,怕是那个惊天传闻的幕后黑手,也是自己的父亲。
可没有证据。
现在出人意料的继任皇帝让自己去对付师父的好朋友叶然,李由真的快要崩溃了。
胡亥皱着眉看了看身边的李斯,李斯赶紧催促李由:“你想违抗皇命?为父是怎么叮嘱你的!”
皇命难为,现在又是父命加身。
李由从寥寥几人的武将行列中走出来,咬着牙回应:“臣... ...领命。”
说罢,看都不看台阶上的众人,带着剩下的武将走向麒麟殿广场的大门。
李斯见他行动如此缓慢,知道自己这个从小就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心有不满,对身后的“影”点点头,“影”立刻掏出一叠麻布剪成的鸟,放在嘴边吐出一口金色灵气,轻声说:“行动!”然后把布鸟往天空一抛,立刻变成数个白鸟四散而去。
“影”抬头看着白鸟飞走,忽然目光定在空中某处。
司主和身边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顿起,不约而同地抓着夜游,念起隐咒,将身形隐于人间的等级达到最高,估计除了尚未飞升的地仙级别的修仙者才能看到他们,但这样的人几乎不存在。
可他们有些惊惧的发现,那个“影”还在看着他们。
“神曹大人,这... ...会不会是偶然?”
话音未落,一只白鸟忽然从空中折返,刚好停在三人身前,口吐鬼语:“今日之事,不许插手,如有阻挠,地曹消业!”随即飞走。
司主惊惧,今日发生的事已经出现一位神曹插手,怎么人间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大能卷入其中!
还未到司主询问身边的神曹是怎么回事,神曹提前摇摇头表示不知,随即一个闪身消失,估计他也是要回去重新了解此事。
司主现在连放弃这里不想插手的心都有,但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办,只好莫名地向着“影”拱手致意,带着夜游重回叶府上空。
夜游比他的问题还要多,刚要开口就被司主打断:“不要问,我和你一样,只能做好自己的那些事。今日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我能了解的范围,你问我,我也无法回答你。”
此时,叶然已经离叶府越来越近,夜游只好打消所有念头,静静地看着他马上就要面对极其残酷的事情。
叶然到了。
叶府的大门敞开,不,是根本没有大门。
叶然第一眼就看见门口诡异又骇然的场景,地上一大片鲜血,已经多到蔓延到院内的石板上。本应在客房进行“迴梦”修行,已经一年多没有苏醒的赵高,倾斜站立在一个有些熟悉但面容扭曲的人身前,胸口被铁枪洞穿,早已没有生机。
而他身下的人更惨,脖颈两侧已经血肉模糊残破不堪,死状更是凄惨。
叶然心中惊惧,他不明白赵高为何会出现在这,也不明白他为何会与人同归于尽。
下意识地想要去搀扶赵高的遗体,却发现院子内满地尸骸,绝大部分都是统一的装束,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只是其中一位自己极其熟悉。
叶然大叫一声:“张伯!”闪电般冲过去,根本不用验证,身下的一大滩鲜血已经证明,老张早已逝去。
此时的叶然浑身发抖,身体里的金色灵气化为两条龙形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地脱身而转,灵气蒸腾之时,似乎掺杂着一丝丝红色的气息。他已经意识到叶府遭人屠戮,从这些人的衣装来看,肯定是经过精心预谋的。
那,自己最在乎的她们呢?
“小、小阑,小青!”叶然从巨大的悲痛中强忍出一丝理智,木然地向已经倒塌半边的客厅走去,至少现在,他没有看到两位女子的身影,换句话说,他也不想看到。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当他眼角的余光中出现一抹靓丽的罗裙时,他的心脏又跳动了一下。
这声音,连夜游都听到了。
夜游是阴帅,是有别于人间的阴间魂体,根本没有所谓的躯体,更别说什么心跳。
可她毕竟几百年前也曾是人。
只是许久没有感受到那种律动。
此刻,她从他的身上,重新感受到了。
连带着,无尽的痛苦。
叶然缓慢地转头看向地上的杨阑心,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就连身上的金色灵气都凝固了。
“小阑,怎么躺在这啊,地上多凉啊,还下着雨... ...起来... ...起来啊... ...起来... ...”
“砰!”一股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的澎湃气浪,以叶然为中心瞬间爆开,气浪所过之处,房屋倒塌,碎石横飞。曾经用光秦皇赏赐,一度让叶然差点要去抢国库才建好的叶府,瞬间夷为平地。
前后院的几十具尸骸全都被吹走挤在一起,只有杨阑心被叶然紧紧抱住。
叶然什么话也没有说,拂去她脸上凌乱的发丝,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感受到怀中爱人已然浑身冰冷,在他并不会呼吸的情况下,还是下意识的重重地叹息一声。
像是抛弃了心中某些事情,
像是打开了心中某些枷锁。
金色灵气重新升腾,两条金龙从丹田气海盘旋而升。叶然抱着杨阑心的尸骸忽然飘在空中,离地面足有一丈高。
就在夜游以为叶然因为这件事已经突破到天罡境顶峰时,司主突然感觉到什么,瞬间闪身到老张和赵高身边,还没等他手中的锁链捆住两人,“轰”的一声巨响,从叶然的丹田气海中猛然冲出一条红色巨龙,足有两条金龙加一起还要大上两倍。
龙吟撼天,口吐红色灵气,吞噬叶然身上的金色气息,其散发出的气浪将夜游和司主全部吹飞,整个皇宫的西南侧一角毁于一旦。
此时的叶然飘在空中三丈,瞳孔赤红,一头黑发骤然变白,随着气浪在空中飞舞。
更骇人的是,夜游发现他并不是会飞而飘在空中,而是以他为中心,周围的红色灵气形成一个五丈多高的血色巨兵。
这巨兵的手里,掐着一个人。
是被震醒的匪兵头领。
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飘在空中,也不知道眼前看着眼熟赤目白发的人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的下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抵住,只要那力量轻轻一捏,脖子可能就马上折断。
此时,一个毫无情感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空间传到自己脑中:“谁让你们来的?”
“赵、赵成。”
“... ...谁下的令?”
“陛下... ...”
“秦皇?”
“胡、胡亥... ...”
“... ...扶苏呢?”
反正自己已经把皇帝老儿都卖了,匪兵头领心想自己要是多说一些自己知道的,也许还能留条小命。
“陛、陛下下旨,公子扶苏自缢... ...”
话没说完,等待自己的不是被放开,也不是被折断脖颈,而是被无形的巨手直接捏成肉酱。
“胡亥!!!”
叶然惊天的恨意化作一股气浪音波,平推两道宫墙后,声音如闷雷般传到麒麟殿广场,吓的胡亥一哆嗦。
叶然化作的血色巨兵缓缓移动,向着麒麟殿方向而去,一路上房塌墙倒,侍女宦官惊恐四散。
已经得到白鸟传令的皇庭侍卫和皇宫外调配的武者强兵已经进入皇宫,逐渐集结在叶然的前进路上,试图用各种手段阻止他的前进。
但,等待他们的,是一个骇然的无敌巨人,等待他们的,是粉身碎骨的红色血雾。
一路前行,一路残骸,不止是房屋墙壁,还有残肢断臂。
夜游不知道叶然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虽然并不在乎他徒生杀戮,但这个叶然,不是她所认识的叶然。
此时司主从残垣断壁中现身,猛然拽出老张和赵高的尸骸,而并不是魂魄。
他没有时间送他们去地府,更怕夜游不顾那个神秘人的提醒擅自动手,只能绑着两具尸骸不让生魂离体。
“司主!叶然他... ...”
“一念成魔,他现在已经是魔神,我也奈何不了他。这下事情棘手了... ...快,跟着他。”
两人飞到更高的地方紧紧地跟着叶然,夜游忍不住问出她最在意的一个问题:“司主,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 ...”
司主一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她说:“你要时刻留意杨阑心的尸骸,如果有机会,能把她抢过来最好。没有机会的话,就听天由命吧。”
“要她的尸骸... ...”
话没说完,神曹突然出现,冲着两人说:“事情有变,我们什么都不要做,更不要动杨阑心的尸骸。”
司主抱怨道:“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 ...”
神曹有些尴尬:“我、我也是刚知道,有人出手干预天道... ...”
“什么?”司主和夜游同时惊呼。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可能!不可能... ...千万年来,谁听说过天道还能被干预... ...这是什么破理由。”
神曹没说话,并没有看向暴走中的叶然,而是李斯身后的“影”,并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皇宫里,叶然的血色巨兵无人可挡,带着滔天的恨意直冲麒麟殿。
大批的皇庭侍卫涌入麒麟殿广场,很快便集结将近上万人,层层叠叠地将胡亥和一众官员围在麒麟殿台阶上。
胡亥与李斯以及其他人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毕竟宫墙十几丈高,外面就是尸横遍野,里面也看不到。
但他们马上就知道发生什么事。
叶然到了。
直接撞倒麒麟殿广场门口的牌坊,看到密密麻麻的皇庭侍卫,叶然实在是忍受不了没完没了的骚扰,右手一伸,一把没有开刃的古韵神兵出现在手,是一把古剑,剑身上浑然天成地刻着两个没人认识的字体——轩辕。
轩辕神剑在手,叶然感觉剑柄前所未有的灼烧,但滔天的恨意让他根本不在乎这点疼痛。
血色巨兵的手中,也多出一把两丈长的血色剑身。
不是修炼仙道或者武道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只是看到飘在空中的白发叶然有些愕然。
接下来,便是上百人直接被什么东西腰斩劈碎,内腑血肉漫天。
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上百人魂归西天。
再不反应,估计下一次就要轮到自己。顶在最前面的皇庭侍卫赶紧向两侧逃开,后面的侍卫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还在往前顶,下场依旧。
就这样隔几层就要杀掉几百人,一条由血肉铸成的血路直通麒麟殿。
没人再敢挡在叶然的身前,他就这样直接走到麒麟殿台阶下,高度刚好与胡亥的高度持平。
胡亥已经看见那一条血路,吓的浑身颤抖,瘫坐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叶然向台阶走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颤抖的胡亥,仿佛看的就是一个蝼蚁,一个臭虫。
“为什么?我叶家与你无冤无仇。”
“你帮扶苏!你就是我的敌人!”胡亥很是厌恶一个普通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直接回怼叶然。
“就这样?你要杀我全家?”
“通敌者,死不足惜!”
叶然怒极反笑,震天的笑声让胡亥头疼不已,还好叶然没有笑太久。
“你,一个弑父杀兄之人,就不应该活着!胡亥,去死吧!”
叶然没有跟他废话,也没有用血色巨兵横扫麒麟殿台阶上的众人,而是选择自己手持轩辕剑冲向胡亥,他要亲手杀掉他,为杨阑心、为老张、为赵高、为扶苏、为蒙恬等等等等因胡亥而死的朋友报仇。
速度很慢,可剑势滔天!
不要说一般人,就连有着铁骨境的武者也感觉自己身上宛若压着一座大山,根本动弹不得。
他要胡亥一点点感觉到钝剑入身的极致痛苦!
眼看着剑尖已经抵到胡亥的心口,胡亥心胆俱裂,早就吓的屎尿横流,哪有一国之君的丁点风采。
就在此时,李斯身后的“影”忽然鬼魅般地闪身到轩辕剑一侧,伸出手在剑身上一弹,顿时金光乍现,巨大的力量将轩辕剑瞬间弹开。
剑势转移,滔天的气浪涌向麒麟殿东侧,直接掀飞几百皇庭侍卫。
叶然身上的第三条龙力解封,直接从天罡境越级进入从没有武者到达的圣体境,可以说普天之下,算上地府阎君也不一定能说胜得过他。
这个“影”究竟是何人?
更让地府众人惊诧的是,本来叶然的灵气就不同于人间与阴间的任何一种气息,现在竟然出现第二个拥有这种灵气的人。
叶然也是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他皱眉盯着“影”,沉声说:“何人阻我?”
“影”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提醒他说:“轩辕剑乃上古圣物,威力无穷毁天灭地,但正气浩然,不是魔道所能持有的东西。你现在压制着轩辕剑的反制,发挥不了全部实力。”
“让开。”
“胡亥该死。但,现在不是时候。”
李斯惊诧地看着这个很久之前就成为自己门客,自称墨者传人的“影”,这么多年来只见过他制造各种各样方便有效的器械,以及帮助自己训练一批武者,真的从来没有想到他的实力竟然能强到如此地步。
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忠君护主的概念,那他留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帮自己处理这么多不能见光的隐秘,到头来好像还是自己被他利用了。
“我不管,胡亥现在必须死!”
“叶然!住手!”
“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依然挡在已经痴傻的胡亥身前,让叶然停手的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叶然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
黎姜,这皇宫里现在仅有的一位能让叶然感到敬佩的女子。
虽然一袭青萝素裙,在皇宫里显得格格不入,但她依然还是那样气质非凡,让人肃然起敬。
只是,她在侍女阿紫的搀扶下,从叶然身边走过时,与杨阑心几乎相同的身形背影,差一点让叶然有些神情恍惚,要不是杨阑心的尸骸就在自己怀里,他真的以为她还没有死。
黎姜走上台阶,看了看狼狈不堪的胡亥,厌恶地皱着眉头,不过见他还没有死,多少松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天上的叶然,也发现他怀里的杨阑心,不由得捂住胸口,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叶然知道,这个与杨阑心极为相像的女子一度将她视作自己的女儿,这种悲痛欲绝的感觉做不得假,让他也感同身受,眼神温柔地看向怀中的杨阑心。
“姨娘,让开,让我替小阑报仇。”
黎姜没动,擦了擦眼泪,噗通一下向叶然跪下,让所有人都有些诧异。
“叶然,姨娘知道,杀妻之仇不共戴天,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亲手杀掉罪魁祸首。但是,胡亥虽恶,但他现在毕竟是大秦皇帝!现在外面已经烽烟四起,大秦不能没有皇帝坐镇,他一死,大秦必定分崩离析!政好不容易统一的神州,不能就这样亡了啊!”
“大秦,与我何干!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来咸阳!我就不应该参与什么储君之争!姨娘,你知道吗?你深爱的政,被他亲生儿子谋害,是不是啊,李斯?”
李斯没说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这件事他也有参与,但,他也是被迫的。这么多年他做过那么多腌臜事,唯独不敢谋害秦皇,这是他的底线。
只是胡亥看似痴傻,实则心机深沉至极,隐忍之力更是登峰造极,连他这个阅人无数的大秦丞相也被一个区区只有十几岁,看着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皇子骗到。
胡亥在毒杀秦皇时,转身看他的那个疯狂眼神,是李斯这一辈子都不愿意想起的画面。
黎姜浑身一颤,震惊地看向李斯,见他毫无反应,就知道叶然所言非虚,浑身瘫软眼看着就要倒下去,身后的阿紫赶紧扶住她,冲叶然说:“弑父之罪,自会遗臭千古,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让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叶然看着同样泪流的阿紫,狠了狠心说道:“自生自灭?呵呵,你问问胡亥是怎么对扶苏的?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扶苏,被他赐死了!弑父,杀兄!杀的还是你最爱的男人!你还说不说这种话?”
阿紫浑身一震,面无血色,木然地转头看向胡亥,片刻后,放开黎姜,起身向胡亥走去。
万念俱灰。
手中的长剑剑鞘滑落在地,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侍女提着剑晃悠悠地向大秦二世皇帝走去,没人阻拦,更没人出声。
阿紫漠然地看着呆傻到流口水的胡亥,好像看着世间最恶臭的事物
“畜生!”
提剑而起,猛然刺下。
“当”的一声脆响,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只剩剑柄握在手中,下一刻,阿紫猛然倒飞出去,从台阶上滚落昏迷不动。
还是“影”。
本来叶然觉得杀胡亥这个机会,留给阿紫也未尝不可,但“影”的一再阻挠,本来已经稍稍平息怒火的叶然瞬间暴怒,想给大秦留些余地,并没有动用血色巨兵的他,此刻再不留手,血色巨剑朝着胡亥猛然劈下,这一剑要是劈中,不仅是胡亥会灰飞烟灭,就连台阶上避难的官员也会有不少伤亡。
黎姜此时已经从台阶上跑下,抱着阿紫不停地召唤她,这一剑,伤不到她。
可,也没有伤到任何人,只是麒麟殿的房顶被劈成两半,殿内的皇权高位已经坍塌。
巨剑被“影”扛住,甚至随着“影”缓缓升到空中而抬起。
魔道圣体境的世间最强攻击,就这样被“影”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先不管他究竟是什么人,好在他只是在防御,没有进攻的意思。
“我说过,胡亥现在不能死。世间的‘乱’还需要他作为引子。”
“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说过,一切与我无关!”
“如果我说杨阑心还有机会复活呢?”
叶然一愣,收回巨剑,看了看怀里的杨阑心,低声问道:“你、你骗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确实心里有所疑惑,甚至升起一丝希望。
“去酆都,他们会告诉你。”
叶然没说话,“影”能提到酆都,说明他对酆都的事肯定有所了解,不像是说大话,一时间陷入沉默。
他是沉默思考,可天上飘着的酆都地府三位阴神却不淡定了,尤其是司主和神曹,而夜游不了解真相,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司主仔细思索“影”为什么要让叶然去酆都,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还没想完就被夜游打断:“司主!杨阑心有可能复活?是不是真的?你们今日来此究竟是来做什么?为什么不能对我说?”
司主为难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神曹,如果他不跟着,估计此时司主会给夜游解释这一切,但神曹在侧,他这个酆都地府查察司的司主也不敢乱说话,只好又一次敷衍她说:“这些问题你以后自然会明白,当务之急是看好杨... ...嗯?”
夜游发现司主的神情不对,转头看向叶然那边。
只见离叶然不远的地方,忽然凭空出现一道阴门,两个黑白无常的虚影从中出来,一左一右向叶然怀里的杨阑心伸出黑色锁链,在莫离君察觉到阴气之前,直接把杨阑心尚未离体的魂魄从中抽了出来,飞向虚影身侧。
夜游皱眉看向司主:“这是你安排的?”
司主摇头,刚想上前阻止,被神曹拦住:“等等,别插手。”
夜游和司主都莫名其妙地看看神曹,又看着已经站在黑白无常虚影旁的杨阑心魂魄,现在的情况已经彻底让两个自诩什么都知晓的阴神凌乱。
按照常理,黑白无常只要将杨阑心的魂魄带入阴门,杨阑心就算是彻底与人间告别。
“影”一挥手,一道金光直接罩在叶然的眼睛上,让他在杨阑心跨入阴门的一瞬间,发现她的魂魄已经被酆都地府带走。
叶然彻底炸了,他大声怒吼:“夜游!你在哪?”
夜游也真的想现身解释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但司主却大叫一声不好,拉着她直接开启瞬移模式,向南离去。
神曹没动,静静地看着也在看他的“影”,虽然还是没有搞清楚“影”的身份,但他知道,调动黑白无常来拘魂的,就是“影”。
叶然持剑指着他,想问个清楚明白,但却不知从何处问,该问什么。
麒麟殿广场上几千人,全都悄然无声地看着一天一地互相对峙,他们很清楚,地上这个一身黑袍覆面的人,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影”说:“你想要知道的,都在酆都。”
叶然没说话,他本来想聚集力量,杀不掉这个狗皇帝,也要毁掉半个咸阳皇宫,可握着轩辕剑的手却在不住颤抖。
这感觉他很熟悉,和几年前驱除匈奴时,被大火烧掉手脚的感觉一样。
炙热,灼烧,痛苦,亦如他现在的心情。
最终,叶然收回轩辕剑,散去全身灵气,血色巨兵渐渐消失,他抱着杨阑心的尸骸缓缓落地。
看着台阶之上的“影”,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李斯,叶然面无表情地转身,缓步从血路往外走。
“叶然... ...小阑... ...”
抱着阿紫的黎姜轻声叫着他们的名字,让叶然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但也仅仅是停了片刻,连看都没看她们,继续向前走。
两侧尚有几千皇庭侍卫,无一人敢上前,眼睁睁目送他越走越远。
李斯毕竟不是一般人,直接向“影”问话:“你... ...到底是何人?”
“影”抬头看看天,随后转头看向李斯,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将脸上的黑色面纱摘下。
待李斯看清“影”的真面目,吓得他蹬蹬蹬后退好几步,直接撞到麒麟殿的梁柱上,面色惨白不敢相信。
“李斯,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一生争权,有何下场自己心里清楚。”
“影”没有再多说,留给李斯的话像一句箴言,可能真的会有实现的一天。
他踱步走到胡亥面前,如看蝼蚁一般盯着他,忽然说道:“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你也算是远超常人。但送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自诩真龙天子,何曾问过真龙认不认你们这些龙子龙孙。世人可笑啊。好了,别装了。今日,你死不了。”
胡亥流着口水,极尽狼狈的看着“影”不屑的盯着他,刚才还涣散的眼神眨眼之间恢复清明,厌恶地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低声说:“好眼力!凭你救朕一命,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影”难得地大笑几声,依然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胡亥说:“大秦二世,以后,你只做你自己便好。”
说罢,转身走下台阶,忽然一阵狂风骤起,黑云涌动。“影”抬头又看着天,低声说:“风起云涌,这世间,又乱了。好,好啊!不枉我这些年的安排。”
他和叶然一样,缓步走在血路之上,路过黎姜身侧的时候也停了一下。
“半生坚持终尽毁,初遇相逢莫是缘。黎姜,此生已了,守下去也是受苦,去吧。”
黎姜如同醍醐灌顶,浑身一震,面如死灰,连阿紫都不管了,径直向离宫方向走去。
“影”一招手,阿紫身体一松,一道虚影显现身侧。
与众不同的是,此虚影不是人形,而是一条有着两根尾巴的狐狸。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修行不易,何必卷入人间愁苦。”
狐魂低声呜咽,转头看向踉跄前行,渐行渐远的黎姜,向天长鸣,却无人聆听。
黎姜未回头,狐魂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影”的身后,渐渐与他消失在天地之间。
另一边,叶然抱着杨阑心的尸骸一路向前,来时还有不少惊慌失措的侍女宦官在宫道中乱跑,现在却空无一人。
曾经两人也像这样漫步在回家的路上,那是杨阑心进宫十年来第一次出宫,虽然是个小侍女,在他的面前却高兴地像个活泼的小兔子。
那也是叶然喜欢上这个小兔子的夜晚。
几年过去,互相爱慕的两人又重新走在这里。
不过,一生一死。
麒麟殿广场的入口和皇宫正门很近,这段回忆也很短。
来到三岔路口,叶然直接路过皇宫正门的甬道,看也不看等在那里的上千精兵,径直向西边的宫道走去,这条路通向曾经他们称为家的地方,如今虽然只是一片废墟,但叶然还要去找韩青和杨念心。
在他的想法中,杨阑心已然身亡,韩青和杨念心很难存活,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甬道里精兵首领正是李由,身边的副将见叶然路过,刚要领兵围堵,却被李由挥手制止。
他知道,叶然能从麒麟殿全身而退,这些精兵也好,强将也罢,去了也是送死。
叶然没有走几步,孙立和熊三带着十几名禁军忽然出现在宫道中,见到赤目白发的叶然全都吓了一跳。
不过,熊三看到他怀里的杨阑心,还是噗通跪了下去,本来就是心思耿直单纯的汉子,虽然救的了韩青和杨念心,却无力守护杨阑心。这也是他们将两人偷运出城,送到咸阳西南泰山村叶然真正的家中,毅然又回到皇宫的原因。
他真的希望杨阑心能活着。
可惜,还是成为他余生的遗憾。
“叶、叶兄弟,老哥对不起你... ...我们只救出韩青和念心,没、没办法救夫人... ...”
叶然一怔,韩青和杨念心还活着?这应该是他回来之后得到的最好消息,可他现在处于魔道状态,根本无法发自内心的喜悦,只能冷冷地说:“她们还活着?在哪?”
“我、我们把她们送到泰山村... ...”
叶然没说话,弯腰将杨阑心放在地上,对着眼前这十几位禁军直接跪下,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直接磕了三个响头,青石板都磕碎了。
然后还是不发一言,抱起杨阑心转身走向皇宫正门。
几千名精兵,在他眼里视为无物。
这里面还有着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同袍,也有仰慕这早已超越大秦第一勇士蒙恬的年轻将军的将士。
但,如果他们动手,叶然不在乎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走到李由面前,冷声说:“让开。”
“你杀了他?”
“没有。”
“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李由在马上从头到脚地将叶然看了一遍,也看到杨阑心,那个他曾经称呼弟妹的女子毫无生机地瘫软在叶然怀里。
他深吸一口气,喝令:“众将士听令!为上将军开路!”
身边的两名副将诧异地看着违抗皇命的李由,急切地对李由说:“将军!不可... ...”
李由不由分说,抽出佩剑回身一扫,直接将两人斩杀,一拽缰绳,调转马头亲自为叶然领路。
叶然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默默地跟在大军的簇拥之中,缓缓向城西走去。
这条路,他和杨阑心走过无数次,每一次基本都是和欢笑和幸福有关。
相识、相处、相伴、迎亲、嫁友等等等等。
咸阳城全城封禁,有些人早有预谋。
不过这样也好,不会有人知道和看见曾经风风光光在这一条平民街区上进行过迎亲嫁娶的两个主角,现在已经天人永隔。
西街尽头的面食店,店门紧闭。叶然知道老张的义子张磊和他妻子腊梅,以及一对龙凤胎孩子都在店内,但,自己不能见他们。
叶然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开口。
“李由,帮我护着他们。”
李由偏头看向面食店,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好。”
前面就是西城门,大门紧闭,除持有特殊通行令者不得开门。
这个命令本来就是李由下的。
那时,他只是听自己父亲李斯的建议,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自己要亲自破除这道命令,送事件的主角出城。
送他至此,已经仁至义尽。
叶然走在护城河的桥上,想了想,脱下红蟒黑氅和玄铁黑甲,随手扔进护城河里。
李由知道,这个年纪轻轻就凭借不世军功取得仅次于蒙国尉的上将军头衔,对整个大秦来说都算得上旷世英雄的男子,从现在开始,不再是忠于大秦的军人。
“李由兄弟,保重。”
“我李家,欠你的。”
叶然最后再看一眼李由,看他身后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将士弟兄,看着发生过无数故事的咸阳西城门,转身,骤然发力,如炮弹一般瞬间消失在李由的视线里。
李由知道他要去哪,但他不想追。
“关城门!随我回宫!”
渭水河岸以北五里,西山以东二里的地方有一片百十来人居住的村庄,村口朝东,有一巨石,上书“泰山村”。
这个村子是几年前叶然回到泰山探亲时,经过不懈努力,将深居泰山脚下数百年以打猎为生的山村居民整体搬迁所建,为的就是能让这些从小照顾他们孤儿寡母的和善村民有个安居的地方,不必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猎户生活。
本来这样日子已经安生几年,却不想,现在终归还是变了天。
当孙立和熊三带着禁军兄弟将韩青和杨念心带到这里时,叶然的发小朋友黎弓黎箭以及其他亲朋好友全都聚集到此,将已经昏迷的韩青和杨念心接到村中的叶家新宅休息。
他们从杨念心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并没有得到事件的关键信息,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宫里出事了。
在叶然大杀四方的时候,黎弓黎箭一直都焦急地守在村口,想去城里探查消息,可是又怕村中发生不测,毕竟泰山村现在根本没有像他们一样的青壮年。
就这样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叶然抱着杨阑心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泰山村村口,不再高速行动,而是缓步向村中走去。
两人一时间没有认出一头白发的叶然,紧张地拉满弓箭对着他,可作为猎人的他们眼神犀利,虽然没有认出叶然,却认出他怀里抱着的杨阑心。
“叶、叶然?”
黎弓等他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诡异的男人竟然是叶然,而他直接从两人身边经过,脚步未停,低声问道:“小青在哪?”
黎箭不知道叶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无论从外形、气质和感觉,全和之前那个阳光开朗甚至有些脑残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放弃一连串的问题,直接回答说:“在、在叶宅... ...”
叶然点点头,又是一阵急速奔跑,直奔叶宅。
黎弓黎箭赶紧在后面追,边跑边流泪,因为他们已经发现,杨阑心走了。
叶宅里外都是人,大多是泰山村的长辈。那些年秦齐征战,泰山村还是没有逃过战争的阴霾,大部分青壮年和中年男人都被齐国抓去充了军,直到大秦统一六国,那么多被抓走的人只有黎弓黎箭的父亲生还下来,还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用叶然的自由换回来的。
所以黎家很感谢叶然,在叶母离世之后,将叶然视为己出,黎弓黎箭也将他当成自家兄弟。
其实对于整个泰山村来说,虽然姓氏不同,但长久以来的相处,已经成为一个大家庭,村中的长辈就是年轻一代的父母亲友,根本不分彼此。
如今叶然的准二夫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得到消息的村民几乎都来到叶宅探望,但真正能够进入叶宅的,也只有黎弓黎箭的两位夫人翠娘和红袖,也是和叶然从小长大的好友。
现在韩青的身边就有她们在照顾,既心疼韩青受到如此重的伤,又对杨阑心忧心忡忡。
叶然来到叶宅门前,村民们看见他回来都准备上前询问发生什么事,可是还没有走近,就有人发现叶然怀里的杨阑心情况不对。
“小、小阑她... ...”
有人出声询问,叶然依然不回,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怀里的杨阑心,终于有人发现她脸色发青,胸口已经被鲜血染透。
年岁大的大娘悲呼:“小阑... ...这是没了啊!”
她身边的老汉刚想训斥她别胡说,可叶然竟然毫无反应,明显就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一时间,两侧的村民纷纷跪倒在地,悲声四起。
放在以前,这么多长辈向他们下跪,叶然绝对不会接受,可他现在依然低着头往前走,什么反应都没有。
叶宅里的翠娘和红袖听见外面的声音,连忙跑出房间,看到满头白发的叶然抱着杨阑心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小阑怎么了?”
翠娘从外面的哭声中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靠近叶然,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怀里的杨阑心。
叶然不说话。
翠娘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她颤抖着手害怕又想验证地伸出去,放在杨阑心已经青紫的额头上。
冰凉一片。
翠娘脚下一软瘫坐在地,红袖赶紧过去扶住她,同样惊恐地看着杨阑心。
叶然一言不发,跪在地上将杨阑心的尸骸放在翠娘的面前。
身后的黎弓黎箭已经赶来,同样跪在叶然身后,悲痛欲绝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又开不了口问。
许久没有说话的叶然终于开口:“翠娘、红袖,帮小阑换上那套嫁衣,葬在她母亲身旁。黎弓黎箭,将两位老人的墓碑毁掉,踏平那个地方。你们带着乡亲们尽快离开咸阳,去陇西山里找李信,他会收留你们。这天下,估计又要乱了,只有他那里还算安全。”
翠娘颤抖着身体和声音说:“那你呢?你不和我们走吗?”
叶然沉默地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天,低声说:“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黎箭毕竟年轻沉不住气,立刻问道:“到底发生... ...”
叶然猛地回头,一双赤红泛光的眼睛盯着他,就算不带任何情绪,依然狰狞吓人。
黎箭被吓的浑身一抖,剩下的话也不敢再问。
叶然不是有意对黎箭怒目,而是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他知道现在他的外貌肯定很吓人,什么话也没说,走进韩青躺着的屋里。
翠娘和红袖此时才从惊吓中缓过来,巨大的悲伤又涌入心头,两人趴在杨阑心的尸骸上失声痛哭。
而屋里的叶然充耳不闻,慢慢走到韩青身边,看着因为疼痛而紧皱一张俏脸的小青,叶然莫名的心痛,抬手要施加灵气缓解她的痛苦,却忘了自己已经堕入魔道,灵气至邪,根本无法替别人疗伤。
他只好抬起被轩辕剑烧焦的手轻轻抚摸韩青的脸,轻声在她耳边说:“小青,别怪我,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替小阑,替我... ...今生是我负了你,来生必偿还。余生,找个好人好好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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