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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仙世界

星宇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人仙界”。这与人间有什么不同吗?这里的一切皆非自然,是“青云大帝”逆天创造的,你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非真正的人,而是“半仙”。哦,依我看来,这些半仙与人并无太大区别。呵呵,非也,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半仙相对于人,更贪婪、更自私、更残忍、更狡猾,而且结构与人有本质的区别。杨尘,你在这人仙界中要走遍五个政体、民风、环境各自不同,而且独立的大洲;打通身体的六大周天;在第二次洪荒比武中夺得桂冠拿到天书;降服六大地仙;成就三丈护体金光;重整这个滑向毁灭的世界!任重道远啊,我会时刻努力的……!

主角:杨尘,玉环   更新:2023-03-20 08: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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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杨尘,玉环的其他类型小说《人仙世界》,由网络作家“星宇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人仙界”。这与人间有什么不同吗?这里的一切皆非自然,是“青云大帝”逆天创造的,你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非真正的人,而是“半仙”。哦,依我看来,这些半仙与人并无太大区别。呵呵,非也,你看到的只是表象,半仙相对于人,更贪婪、更自私、更残忍、更狡猾,而且结构与人有本质的区别。杨尘,你在这人仙界中要走遍五个政体、民风、环境各自不同,而且独立的大洲;打通身体的六大周天;在第二次洪荒比武中夺得桂冠拿到天书;降服六大地仙;成就三丈护体金光;重整这个滑向毁灭的世界!任重道远啊,我会时刻努力的……!

《人仙世界》精彩片段

远山幽幽古道苍黄,小河弯弯落叶纷飞。正秋时候天高云淡,风卷浮尘万物凋零……

秋风飞叶中,清冷古道上一位老人带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风尘仆仆走在凹凸不平的黄土路上。

老人发须皆白面如火炭,矍铄的精神锐利的眸子,身穿粗布灰色对襟窄袖长衫,腰束蓝色素带,其上挂了一只棕红色莹润油亮的葫芦。

风吹白发后掠,行走袍袖飘飘,犹如山上下来的神仙一样,气度非凡!

在老人后面五六步远,是一位稚嫩的少年。

这少年身着华丽,象牙白的锦袍,上绣素花朵朵,衣边袖口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束紫色祥云宽边锦带,上挂一块洁白圆润的玉佩。

海蓝色的领子与众不同,右边用金丝绣着一个大大的“杨”字,左边则用金丝绣着一颗醒目的“金豆子。”

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衬托出头发如同绸缎般的黑亮顺滑;

面似满月,粉嘟嘟的甚是可爱;剑眉朗目,眼角眉梢露出一丝高傲,举止洒脱,修长的身材笔直俊朗;

虽然年少,但精神和气度带出来的高贵让人觉得与众不同高不可攀……。

身背大大的蓝色包袱,走几步跑几步才能跟上老者的步伐。

少年时不时回头观望,似乎对身后有万千的不舍。

“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敲击着坚硬的黄土路,伴随着马挂銮铃的声音清脆入耳。

一老一少急忙往路旁闪避。

“杨尘……停一下……!”急切尖利且带着几分稚嫩的女音传来。

转眼间,一匹灰白色带黑点儿的骏马拦住了去路,那马喘着粗气打着响鼻,四条腿不安分地乱跳着……

一位十七八岁的灰衣少女英姿飒爽地跳下马来。

只见少女如丝的头发在脸前随意飘着,粉黛未施,凸显出特有的淳朴天然丽质;

眉头紧蹙,粉红色的脸蛋儿紧实的身材,一看就是吃过苦受过累的主儿。

湖水般的大眼睛里葡萄粒一样的眼珠幽怨地看着杨尘,好半天一言不发。

杨尘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大女孩含蓄地一笑:“玉环姐,这么老远你还追来了,我大了,自己能够行的,你赶快回去吧。”

老人一看这个情景,微微一笑,走到小河边去看风景去了……

玉环三步两步走到杨尘跟前:“说好的明天走,怎么今天早上突然不见了?”

杨尘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着说:“我师父今天早上拉着我就说启程,我问他,老人家只是不说,那我就只能跟着了。”

玉环两只手捧起杨尘玉琢般的粉脸,眼神中带出关切的目光:“七年了,每年、每天、每时、每刻,都是我在照顾你……

没有我在身边我是真的不放心,你当惯了公子,什么都不会,这以后要知道自己保重啊……!”

杨尘傻傻地一笑:“你都说好多遍了,我都大了也该自己照顾自己了,再说了,还有师父呢,你放心,没事的!”

玉环从怀里掏出一条紫色绸纱的围巾,仔细给杨尘围在脖子上,眼泪不由自主“扑簌簌”往下掉:

“记得我,记得家,不管到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情况,我肖玉环都等着你回来,我说的话你要记得,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绝不变心……!”

杨尘小脸儿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玉环姐,不管我走到哪里,家就是我的根,你就是我的亲人,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玉环的眼睛悄悄看了一眼河边的老人,老人也正好朝这边看来……

玉环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掏出一朵新鲜的红色月季花:“周婧姑娘不方便来,他没有提前准备,就在花园里摘了这朵鲜花,让我送给你……”

老头此时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说:“杨尘,前面的江湖风大浪急,后面的家里温馨四溢,可你是男子汉,必须要到江湖中去,这是你的宿命,咱们走吧。”

杨尘坚定地点点头。一老一少又迈开了前行的步伐。

杨尘三步一回头,非常留恋地看着玉环……

玉环拉着马抹了一下眼泪,望着二人背影……

突然飘身上马照着马屁股一巴掌,那匹马向前一窜,“哒哒哒哒……”转眼消失在了萧瑟秋风之中!

一老一少继续向前走去……

大约行走了半个多时辰。

古道边靠山面河的高地上,一座绿顶红墙气势恢弘的庙宇巍峨屹立,庙顶上长着很多不知名的蒿草……

庙墙上那层层脱落的红色涂料,露出几许斑驳,在向人们诉说着古老与沧桑。

……一阵怪风突然迎面席卷而来,二人的袍袖毛发如柳枝一样后掠,黄沙直扑面门,打得人不由双手掩面。

前面蓝天上,低低的黑云如巨浪般涌来,那云头足有几十丈高,太阳眼看着就被云彩追上了……

接着,惊雷“啪啪”的响了起来,一个闪电“咔”的一下,把河边一颗大柳树劈成了两半……

杨尘不觉捂耳缩头……继而,豆大的雨点夹着花生米般大小的冰雹噼里啪啦从天而降。

老人右臂一夹男孩,蹭的一下二人就飞落到路边庙宇院落中,少年正恍惚间,已经进了正殿。

老人把门关好,在神像前打扫出一片干净地方,拉着孩子席地而坐。

听着外面骇人的雷雨,老人毫不在意,面容慈祥地对着少年说:“天有不测风云,这就跟人生一样,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风雨交加了。

可有时呢,风雨交加,又能变成万里无云,事事人人时时刻刻都充满了变数,孩子你记住,这就是人生。”

少年好像似懂非懂,小脸儿一扬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神像说:

“这里我和伙伴曾经来过,不过那时这庙里有个白胡子老头,是看护庙宇的,这里也很干净,来祭拜的人也不少。现在白胡子老头不见了,这里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老者抬头看了看身后这尊造像。

这尊造像和大多神仙有着很大区别,一般神像都是中年人,而且是正身或站或坐。

可这位却是英俊少年的形象,造像有真人般大小,身着墨绿色的锦袍,背负长剑,双手托举着一块大石头。

“呵呵呵呵,这是‘青云大帝,’这青云大帝是有很深的来历啊!”老者一理胡须笑着说。

老者话刚落地,“哐当……”一声,门被一脚踹开了,其中一扇门还意犹未尽地来回晃荡……

“这什么他妈鬼天气,一小会儿就弄老子一个透心凉,真他妈晦气。”

随着话声,进来一位粗布麻衣六十来岁的老者,虽然头戴斗笠,但浑身上下还是已经湿透,一抖落,弄的满地都是水。


杨尘上下打量这个人,看样子是个山野粗人,这种人没必要过多计较。

这人进来并没想着天冷关门,两只眼睛冒着目空一切的凶光,对于面前的一老一小熟视无睹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在对面的地上席地而坐,脱下上衣,擦拭着上身……

这个人朝二人瞟了一眼:“小家伙,去把门关上!哦,你们有吃的没有,我有些饿了,见一面儿分一半儿,这是规矩,快快,拿些我吃!”

杨尘有些忍不住了,就要上前理论……一把就被师父给拉了回来。

老者站起来一按杨尘肩膀,示意稍安勿躁。拿出一个布袋子扔了过去:“好汉,这是我们全部的干粮,你吃时候想着给我们留点儿!”

来人也不客气,拿出饼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嘴里还嘟囔着:“你们也不带点咸菜,这吃着怪没味道的……!”

杨尘先前一直在深宅大院里生活,整天接触的都是家里顺从的下人,从来没见到过这等粗鄙的俗人,白吃东西还挑三拣四,如果不是师父在跟前,就上去教训他了。

这家伙吃完了,一抹嘴……此时才用正眼看对面的一老一少。

看到杨尘时两只眼睛不由盯住不放,弄的杨尘心里很不自在。

这个人满脸横肉往上一纵:“呵呵呵呵,陶西杨门的贵公子,小小年纪已经练到杨门一层,了不起。

我如果猜得不错,你一定是杨门三杰一位的后入,你是谁的儿子?”

杨尘腰杆一挺,马上说道:“我是陶西杨门掌门人杨炫的大公子,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那老汉阴沉地撇嘴一笑:“我是你祖宗太爷郁三通。哈哈哈哈,下雨天出来溜达,是想找死的吗?

你爸爸很厉害,我惹不起也打不过,可父债子还,你是送到我嘴里,我只能向你讨债了。”

杨尘朝前走了两步,挡在师父面前,对着来人凛然说道:“看来郁三通前辈和我父亲曾经结过梁子,你说的没错,我父亲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过,我也要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郁三通用尽浑身的力气大喊道:“我大哥郁大头是你爸爸那个老畜生害死的,今天我要让你一命抵一命。”

杨尘把手抓在剑柄上……

一只手按住了杨尘的小手。

“郁三通,这里有当事人,请你不要难为这个孩子好吗?”

郁三通本来就没把这个看样子八十以上的糟老头子当回事,没想到他还敢出头。

于是说道:“你他妈谁啊?这事你别掺合,要不然我连你也捎上!”

“哈哈哈哈,我是郎中,也是个画画儿的,这小孩是我的徒弟,我当然不能不管喽……中行上人是也!”

郁三通就是一愣,半天没有说话,两只眼睛不停地在老人身上打量,冷漠地说道:“名声不小啊,十年前大陶国武林比武,你排名第三,而这小子的父亲杨炫排名第四。

不过吗,我是半路耽搁了没赶上,如果我去了,你们都得排我后面。”

中行上人呵呵笑道:“是呀,老夫的职业是郎中和画家,业余练武健身,如果你去了,我还真不一定行,可今天咱们不说这些,我和你讲一讲当初你大哥郁大头是怎么遇难的。

当年在葛家庄给葛天成葛老爷子拜寿,江湖上知名的门派都去了,摆了有两百多桌酒席。

你知道,这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从来就没断过,在这个场合见了面难免有个磕磕碰碰。

我、杨炫和你哥‘推山掌郁大头’邻桌而坐,不知他因为什么和那‘坐地虎武顺’突然起了争执。

斗了几招后就对上了掌,由于二人功力相当,难以分开,如果这样下去结果你是知道的。

当场的人谁也不愿出面化解,或者说是功力不够不敢出手。嗨,事不干己就都看热闹。

杨炫兄弟看不下去,就用一招‘行云流水’在两人肩头各推了一掌,那武顺和你大哥各退两步就此分开。

他以为解开了双掌就没事了,于是转身回桌。

你大哥转头气哼哼就往院门外走去。

没想到那坐地虎武顺不讲武德,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纵身一窜,朝着毫无防备的你大哥后背就是一掌,你大哥被打得口吐鲜血而死。

在这件事情中杨炫只是一个拉架的而已,你大哥的死与他毫无关系。”

“中行上人,你说这些我都知道,那武顺前年已经被我打死了,但我哥的死杨炫是难辞其咎的。

如果不是他装大尾巴公鸡去解场子,他们怎么会停下来?我大哥怎么会有机会走出去?那武顺怎么会偷袭成功?”

中行上人一理胡须似笑非笑地说:“停,停,停……你没必要再说下去了,我没必要在说什么了,因为和你根本就说不清楚……

怨只怨杨炫长了一副好心眼一时多事,好人难当啊。”

“哼哼,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年我一直在家里闭门苦练,就是要找杨炫报仇,可是我在这附近已经转了好多次,都没有得到下手的机会。

这个小家伙是我大哥上天之灵送来的,今天就认命吧。”

杨尘再也忍不住,眉梢一挑,脸色由粉变青,“刷拉”一声,宝剑已经出手,一招“白虹贯日”就朝郁三通面门劈去……

眼看剑尖已经到了郁三通面门,那郁三通伸出右手,中指在剑尖上一弹,杨尘剑尖儿就向右偏转倒弹。

急忙滴溜一转身卸去这一弹之力,站定身子准备再战……

只见得郁三通身子迅速站起,嘴里一声:“就你?会自己穿衣服吗?还敢出手。”

右手中指迅疾点向少年的“印堂穴……”

杨尘想来个“坐地观天”,身子急忙迅速下坠,可是郁三通速度是杨尘难以度量的,下坠的速度远没有对方快,眼看着指尖已经到了面门。

少年心说不好,先前在家里练功时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力道的对手,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只觉得自己忽悠一下飘了起来,在看周围时双脚已经稳稳落在青云大帝台基的后面,而这里,是这屋里最安全的地方。

杨尘正犯愣间,听到中行上人发出严厉的声音:“杨尘,呆在那里不要出来,这事你管不了。”

郁三通眼看指尖已经点到,没想到面前突然变成了中行上人。

中行上人右衣袖已经像彩带一样拂向郁三通手腕,看似轻飘飘,其实速度飞快,带着“嘶嘶”的破空之声。

郁三通知道,如果被拂中,自己的手腕就断了。急忙身子滴溜一下向右转,为防对方偷袭,右脚向前跨了一步。

转过头来恶狠狠看着中行。

中行上人并没有再出招,哈哈笑道:“郁三通,你我虽未谋面,但你的断钢指名不虚传,而且你是老鹰斗小鸡,英雄气概不小啊。”

郁三通哼了一声:“这小子是你徒弟?你虽然武功高强,但你已经老朽了,可我还壮实,不要白白送死。”

中行上人波澜不惊地说:“郁三通,天下有很多种人,最可恨的就是小人,其次是混人,而你就是个纯粹的混蛋……”

说罢,站在原地扎好马步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来了个“抱元归一”以逸待劳。

郁三通看着眼前的老人,眼中闪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我断钢掌郁三通向来不用兵器,就靠这双钢掌行走天下,你用什么兵器可以随便。”

中行上人呵呵笑着说:“老夫已经十多年不用兵器了,既然这样你就出手吧。”


郁三通虽然粗鲁,但并不傻,权衡利弊后认为——这个老头子虽然名声很大,但年纪实在太大了,即使一时占了上风时间长了也会气力不济,自己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先发制人,使出一招“苍龙出海”双脚拔地而起,就像鱼跃出水面一样,朝中行上人扑去……

伸出的双手却左手冲拳打向中行的面门,右手在后为掌,准备推向中行的胸膛。

杨尘站直身子正好将头露出神像的基座,这种学习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怎能错过,聚精会神地在那里观摩……

见郁三通膝盖不屈就飞跃起来,感觉非常神奇,不知道这个老头是用什么方法做到的。

郁三通人还未到,凌厉的风声却扰动得中行头发后掠。

只见中行向右侧跨步,右腿一弓来了一招“崖松迎客,”身子一下就矮了半截,那郁三通一下就从中行身侧窜了过去……

中行上人接着来了一招“中行推车,”顺势左掌就朝郁三通后背袭去,这一掌看似轻飘飘,其实携风带雨甚是凌厉。

郁三通感觉背后掌风,突然变招,来了一招“灵猫扑鼠,”就势向地上扑去躲过了这掌……

待双手着地,又来了一招“云上摘星,”脚在地上一拧,身子在旋转的同时,借着手脚蹬地的力道,右腿前弓,右手二指插向中行的左耳……

这几招连环使出一气呵成,让人目不暇接。

中行左手一击不中,正往回收时,只觉得风声又起,对方的“断钢指”又迅疾插到。

于是左手顺势向上一抬,正把对方右臂搪开,身体往右一转脚一蹬地,一下就窜到半空,在半空来了个“兔子翻身,”面对着郁三通稳稳落在地上。

郁三通站稳身子,见玩儿招式,自己占不了便宜,觉得自己的优势在于年龄和内力。于是,扎好马步双手前推,一股强劲的风,吹向中行上人。

中行上人本来不想和人对耗内力,一个是自己年龄大了,二一个这样对于双方都没好处。

不过现在箭在弦上,急忙扎好马步,来了一招“逆水行舟,”双掌半伸,掌风朔朔,迎着对方冲去。

二人的掌风如巨浪般在青云大帝面前交汇撞击在一起……

躲在神像台基后面正在聚精会神观摩的杨尘,耳朵仿佛被什么东西封住一样立刻失去了听觉,感觉到有千斤重的东西压向胸口,使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呼吸。

整个大殿内的空气仿佛要爆裂,不断剧烈膨胀着……

大殿的窗户再也承受不住,突然“哗啦”一下全开了,屋中尘土灰尘四处弥漫飞扬……

杨尘眼看着面前的青云大帝造像,就像被人推着往后仰倒,慢悠悠头枕在后墙一动不动了。

中行和郁三通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看中行时,从始至终都气定神闲。

在看郁三通,则已经脸上冒汗气息粗重。

少顷,郁三通“噔噔”退了两步……又撑了一下,又向后退,最后退到墙边身子靠在墙上,嘴里“哗”的一下吐了一口鲜血。

中行缓缓收掌,还是那样似笑非笑看着郁三通。

郁三通大口喘了几口气,急忙往外就走……踉跄着脚步喘嘘的声音:“中行老贼,咱们没完,过十年我在找你算账。”

说完,摇摇晃晃朝着风雨交加的雨幕中走去……

杨尘急忙从后面出来,走到中行上人面前:“师父,您老人家没受伤吧?”

中行上人在原地双盘坐下,闭上眼睛说:“把门关上,葫芦里有药,给我倒出一粒。”

杨尘急忙照做。

中行上人吃了一粒药丸坐在那里运功,杨尘明白,师父是伤了元气。

于是,手执长剑站在门边守护着师父。

大约半个时辰,只见中行上人气息深长面色也越发红润,缓缓睁开双眼微笑着看着面色凝重的杨尘。

杨尘本来拉的老长的小脸儿立马变成圆形,就跟熟透的苹果一样:“师父,您没事了吧?”

中行上人站起来掸着身上尘土:“这郁三通是武林中成名的人物,这些年功力长了不少,要不然也不能耗费了我这么大的功力。”

杨尘心有余悸地说:“这人武功很是了得,多亏是师父您,如果是我爹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中行看着杨尘,用手抚摸着孩子的头:“我这老东西基本恢复了,不过这个混账家伙回去,没有个几年是缓不过来的。”

尘埃落定,偌大的殿宇窗子已经破败不堪,屋里是到处狼藉。

杨尘又在仰倒的“青云大帝”身前打扫一块干净地方,听着院子里不大不小的雨声,看着冷风倒灌的窗子。

杨尘从屋里把破碎的木块收集起来,在青云大帝像前升起了一团篝火……

一股暖流扑面而来,驱散了阴冷,师徒二人对面坐下,说起了话儿。

杨尘看着老人,露出满脸天真说:“这个人很不讲理,是个江湖祸害,我将来如果学成以后,一定要为民除害。”

中行老人看着杨尘和蔼地说:“孩子呀,你在家里不比江湖,所谓江湖水深人间浪大,一入江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身陷险地……

这江湖人呢,一种是为了钱财、一种是为了秘籍、一种是为了高下、还有一种是为了打架而打架,这就是找茬儿。”

杨尘不觉笑了:“别的还好理解,您说这种为了打架而找茬的人他图什么呢?”

“呵呵,有的人三天不和人过招就难受,只有打一架,不管是打人还是挨打,那都痛快的了不得,这就是上了武瘾。”

“武瘾,这个还有上瘾的呢?”

“呵呵,是啊,这种人我们就叫他武疯子。

这江湖上啊,由于有这般种种,就变得风大浪高血雨腥风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变得最为强大,别人咱们管不了,只有自己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要达到强大的目标就需要勤奋和机遇了。”

……

天晴了,中行上人站起来说道:“咱们继续走吧?”

大道上,传来一老一少的对话:“师父,咱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走哪里算哪里,居无定所食无定时。”

“我倒是很向往那些修仙的人啊,如果修仙,就会超脱凡世,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孩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刚才咱们避雨的青云庙,那个青云大帝,就是劝诫人们不要修仙的。”

“当神仙不是所有人的最高理想吗,为什么要劝诫?”

“呵呵,天下没有那么好的事,当神仙有当神仙的苦啊,还是当人好,所以啊,你就跟着师父当一个普通人吧……”


四年后。

萧瑟秋风数片落叶,一行大雁几声哀鸣,雁过也,留下落羽如迷路的家雀一样漫无目标地在空中飘荡。

斗大的夕阳卧入山梁,映得半天如血大地如旗。

河边布满石子的小路上,铺满了凄凄黄叶。

十八岁的杨尘脚步匆匆面露焦急,独自吃力地向前走着。他站上路边一块巨石上朝路的尽头望去,黄亭镇已遥遥在望。

各种店铺五颜六色的招旗在风中摇摆,仿佛蝴蝶一样争奇斗艳在黄昏中别有风采。杨尘微蹙的眉头稍稍舒缓,谨慎地溜下巨石打起精神,大踏步继续往前走去。

“架……,啪——啪……!”两声清脆的马鞭声在山谷回响,身后弯路里很快冒出四匹快马。

马上的人锦衣皮履,前面两名少年气宇轩昂相貌堂堂,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身后二人则是蓝布粗衣,无疑是两名随从。

转眼间,快马就到了青年的跟前,青年急忙向路旁躲闪,可第二匹马偏要在狭窄的小路上与第一匹马并行,而已经躲到路边的青年就成了障碍物,马镫擦着青年肩头飞驰而过……

“啪……!”马鞭子在青年头顶呼啸着擦过,嘴里大喊呵斥着:“要饭的花子,没他妈长眼吗?”

杨尘身体一侧急忙躲开,差点儿没掉进路边的小河里,心情大为不悦,刚想发作,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饥饿给了杨尘无尽的动力,不大的功夫就来到了镇子头一家饭店的门口:“咦?这不是刚才那四匹马吗?”

杨尘进屋低着头悄悄坐着角落里轻声说:“素面一大碗。”跑堂的应了一声:“好嘞!”

杨尘用眼角扫了一下,越过几张桌子和不算少的客人,在靠墙的桌子上坐着那几个骑马人。

其中穿橘红色披风的少年大声喊道:“快点,什么好就上什么,不怕贵,爷们儿还等着赶路呢。”

穿蓝披风的语速缓慢地说:“离家还有七十里,一个多时辰准到家。”

说着,二人不约而同脱下披风挂在衣架上……

杨尘一眼就看见二位少年黑色锦缎外罩上与众不同的地方……

只见二人左衣领上都用红线绣了一个杨字,右侧衣领上都绣上了几个金色豆子。

其中半路挥鞭抢路性格张扬那个有三个豆子,另一个年龄稍长性格稍显内敛的则有四个豆子。

杨尘见此装扮面露喜色,不禁仔细打量,嘴里嘟囔着:“长大了,四年的时间变化真大,认不得了,是,就是他俩。”

心中大为诧异:“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一般陶西杨门弟子,要想得到三颗豆子,大多都要到四十岁上下,四颗豆子都要五十开外。”

看到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够拥有这般成就,心中自是波涛汹涌,是敬佩,也带着一丝凄楚的酸味儿。

那三颗豆子的少年面如白玉,秀眉朗目,一身黄色锦袍紫色的锦带,长发如丝般披洒身后……

举止中带着潇洒,就是黄色的眼珠子用一种挑衅的神情看人,眼角总是挂着一丝傲气,让人看了有些不爽。

此时,他正拿起杯子说:“哥哥,先喝一口,这天儿还真有点儿凉。”

四颗豆子的少年看样子稍微老成,淡紫色的锦袍,腰束紫铜色锦带,上挂美玉;

面色白中透着一丝青,长长的鬓角,阴沉脸,粗眉细眼,一双眸子明亮中带着霸气,一看就是那种心机很深的人。

此时见到三颗豆子举杯过来,拿起酒杯碰了一下说:“呵呵,马上就要入冬了,回去要加衣服了。”

三颗豆子一脸的得意:“这次多亏咱们事情办的利落,半个月打个来回。哼哼,在咱们大陶国,敢跟咱们陶西杨门叫板,那真是不自量力。”

四颗豆子露出深沉的笑:“三弟少年英雄,一出手,就打得那半世英名的五石门应罩天口吐鲜血作揖认输,为兄的自愧不如……

不过……下次三弟还是搂着点儿,给人留个台阶儿,天下高手如云,像大伯那样的高手也是有的,不要忘了天外有天啊,呵呵。”

“啪嗒”,三颗豆子酒杯一放把脸一沉,说:“二哥,你怎么跟我二伯一样墨迹呀?要不是我爹偏让你跟着,我还不如自己出来呢……

依着我的脾气,一掌就要了那应罩天的命,这还不是给他留了条命,这个面子大如天,他还不感恩戴德呀?

二哥你也太谨慎了,在咱们大陶国,谁敢和咱们做对那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来了兴致,朝着屋里坐着的几桌客人说:“你们听见没有?见着我们陶西杨门的一定要礼让三分……”

说着站起来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众食客,咬着后槽牙说:“那英罩天领着一帮人在陶南一带私开赌场青楼,而且还向商家收保护费,真是太不把我杨门放在眼里了……

这回服气了,被我一掌打得满地找牙,哈哈,你们在这里平平安安是你们的福气,是我们杨家在保着你们呢。”

几桌客人都低眉顺眼地点着头,表示顺服。

有的急忙献媚说:“陶西杨门满门英雄,武功威震大陶,仁义洒满大地,我们只有佩服的份儿了。”

有的呢,则低着头赶紧吃完结帐走人了。

杨尘两眼直勾勾看着三颗豆子,眉头紧蹙两手握拳,一只手不觉得锤到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三颗豆子朝这边看来,目光过处人门好像看到刺眼的阳光一样纷纷躲避,杨尘目光像利刃一样直射青年……

刚才桌子的响声明明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告诉大家:不服,就是不服。

三颗豆子一下就跳了起来,说:“你……怎么着,不服气,我看你是找死。”说着一闪就到了杨尘面前。

三颗豆子上下打量杨尘一番——褴褛的衣衫配上汗渍和泥斑;

半湿半干的鞋,右脚的大拇指从窟窿中探出头来,仿佛要透透气;

面色黑黄,隐约有一层黑雾笼罩在脸上,再加上微蹙的眉头,一看就让人丧气。

全身上下无一是处,除了丑陋就是肮脏,最主要的是身体总是蜷曲着,眼睛无神,形容猥琐。

三颗豆子心里诧异,没想到就这样一个人尽然嘴角微撇,带出一股倔强与傲气来。


三颗豆子嘴撇的老大:“我说你个要饭的,没事找事是吧?打你算老子欺负你,也怕脏了老子的手,识相的赶快滚出去……”

杨尘并不着急,看着三颗豆子只是轻轻叫了一句:“杨基,三叔可好啊?”

三颗豆子突然愣住了——声音好像有点熟悉,距离虽近,但又好像那么遥远,自己眼前这个叫花子难道和自己能扯上关系?杨基猝不及防,刚刚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那边四颗豆子的青年,听到声音也惊诧地走过来。两个人像观看古董一样盯着杨尘……

看了半天,嘴里滋出几个字:“莫非你是杨尘哥?”

杨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杨庄,二叔可好?”

杨庄和杨基对视了一眼,杨基说:“呵呵,真的是大哥呀?真是认不得了,这变化也太大了。”

杨尘感慨地说:“是啊,一转眼四年多了,我走的时候大家还都是小孩儿,如今都成年了,怎么能一眼认出来啊?

你俩如今真是少年英雄,帅气大方,不像为兄的,却是这般沧桑啊。”

杨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大哥,你的变化也太大了,怎么弄的呀,形容憔悴面色黑黄,说话似无中气……不是练了中行的独门秘技,太过劳累了吧?”

杨庄一把拉起杨尘的手,说:“就要一碗素面哪能吃得饱?来,过来吃。”

杨尘被他一把拉起,也不客气,跟着就往前走,走到桌前,杨庄拉着杨尘的手开始加力,杨尘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夹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掌,仿佛被门挤住一样。

杨尘条件反射开始用力抵抗,那边杨庄把力道逐渐加大,杨尘只能运动内力反击……

可是内力刚刚聚到丹田,就都被肝区给吸走了,意念刚想把缠绕在肝区的真气调出来,肝区就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嘴里不由:“哎呀……”一声。

杨庄松开手,露出一种和年龄不符的老江湖姿态:“杨尘哥,咱们几年不见,亲近一下,你躲什么呀?”

杨尘默默坐下来:“二弟呀,好几年不见你的功夫真是突飞猛进啊,哥哥真是自愧不如。”

杨庄表情冷漠,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拉着长声:“当年大伯送你走的时候,我们哥们儿是多么羡慕……

呵呵,当初你的功夫在咱们兄弟里已经是首屈一指,几年深造怎么好像不进反退?看样子大哥好像不是想的那样如意似的。”

杨尘没有想到:“自家兄弟竟然一见面就试探自己的功底,毫不留情面,在看杨基的神色,趾高气扬中又加上一层不屑。

这两个兄弟与自己年龄相仿,所以自幼就在一起玩耍学艺,做为大哥的杨尘对两个兄弟是照顾有加,兄弟感情很深,虽是叔伯却胜似亲兄弟。

可今日相见怎么会变成这样了?难道他们俩就那么势力?看看自身这个样子心中也就释然了,没办法,这年头,什么是亲情,只以成败论英雄……

我十四岁跟师父中行上人行走江湖,走的时候我已经有一颗豆子,在家族土字辈里属于佼佼者,可如今不进反退,怎么能让人看得起呀?”

杨基拿过杯子给杨尘倒满一杯酒放到近前。

杨庄马上说:“呵呵,真是喜事啊,竟然和大哥回家路上偶遇,你说这不是缘吗?今天咱们要好好叙叙,来,咱哥仨把这杯酒干了。”

杨庄杨基哥俩拿着酒杯望着杨尘,可杨尘并没有拿起酒杯,看着面前的酒面露难色:“兄弟啊,你们有所不知,我是滴酒也不能沾的。”

杨基眼皮一翻怫然不悦:“怎么啊,出去了几年身价高了不是?行走江湖见多识广,又得到中行派真传,哪里还看得起我们哥们儿?”

杨尘不禁叹了口气:“唉……!兄弟有所不知啊,我师父有三绝,第一是武功,中行剑和催命掌在武林独树一帜,在大陶武林争霸中位列第三;

第二,行诗作画自成一派,花鸟山水求者无数;

第三就是医术精湛造诣深不可测。当年我爸让我跟着师父去学艺,你们只知道是去深造,其实还有另一层深意。”

杨基把酒杯放下说:“搞得那么神秘,我看那中行上人也就那么回事,不是没真本事就是浪得虚名,误了大哥你的前程啦。”

杨尘脸往下一拉,摆起从前大哥的派头:“三弟,你还跟从前一样口无遮拦,我师父是咱们的长辈,不要妄议。”

杨庄伸手朝杨基比划了一下:“杨基,你先别插话,几年不见听一听大哥诉说缘由。”

杨尘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下说:“我娘在我十岁时就走了,那时她老人家才四十多岁呀,真是正当年的好时光……

当时你们一个九岁一个八岁,你们应该记得我母亲那灰黑焦黄的脸色有多难看……

我爸花重金找遍了当地名医都治来无果。我只知道母亲得的是腹痛病,当时正当中行上人他老人家来访,看过我娘俩后对我父亲说:‘公子和令母得了同一种病,是肝病,这种病年幼时没什么感觉,随着年龄增长会越来越严重……

这病是胎里带的,因为他们的肝生来就和别人的结构不同,所以,用人间草药是无法医治的。’

而且判定,依当时的病情和发展状况,我无法活过三十岁。”

杨庄嘴里“啊”了一声:“我说大哥如今怎么满脸病容,身材比走时虽然好像高些但总是蜷着,比我们哥俩矮小了不少呢?”

杨尘满脸的愁容:“师父带我走的原因就是受我父亲之托,尽量想办法用独门内功给我养病,用名贵药材延续我的寿命……

至于武功吗,这几年根本就没传授我,不是不想教,是没那功夫。”

杨基听了这话,一丝得意悄悄掠过眉梢:“呵呵,这次大哥回来是你师父让你省亲来了还是拿盘缠来了呀?他老人家怎么没一起来呀?”

杨尘灰黑焦黄的脸更加难看:“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去了。”


杨基嘴角撇着,显露出明显的洋洋得意,心里话脱口而出:

“死了?哈哈哈,怎么全大陶大比武排名第三的高手也会死?不是医术高明吗,怎么治不了自己的病啊?怎么没有灵丹妙药啊?”

杨尘心中的火气腾腾上撞,往下压了又压:“三弟,你真会开玩笑,我师父西去时都九十九了……

人终归是会老的,而且我们整日里行走江湖,食无定时居无定所,年轻人尚且受不了何况老人了。”

杨庄走过来拍了一下杨尘的肩膀:“呵呵,大哥也不必太悲伤,都过去了过去了……

也好,还是回来练咱们陶西杨门的武功吧,说不定能把你的肝病练好呢。”

杨尘无奈地“嘿嘿”干笑了两声:“为兄的是有不了什么大出息,也就这样了,将来振兴杨门还要靠你们两个啊。”

杨庄拿起杯子走过来和杨尘坐在一处,用杯沿儿碰了杨尘酒杯一下:

“大哥,不管你有没有肝病,这酒你都得喝,你说现在谁那么结实啊?说不定我们哥俩也有比你还严重的病呢?可我们为了家族要应酬啊,是男人总是要面子的!”

杨基也顺手抄起酒杯和杨尘的酒杯碰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大哥你不在家,我们哥俩不知道为你喝了多少酒呢,该你大哥出面的事儿还不是全让我们哥们代劳了?

你行走江湖那么多年弄了个大省心,难道不知道感恩?来来来,不干就是没拿我们俩当兄弟看,这屋里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们能下得了台面吗?”

杨尘心中很是恼怒,可论什么自己也没法和人家比,大哥的架子是无论如何端不起来的,只能用哀求的声音说:

“二位兄弟,算哥哥求你们俩还不行吗?你们喝酒是怡情,我喝酒可是减寿啊……再者说了,自家兄弟喝什么喝!”

杨基把脸上的一缕长发往后一甩,翘首弄姿,潇洒地说:

“你这是拿大哥的身份发号施令吗?这就是大哥你的不是啦,喝个酒又不是去断头台,断头又何惧,到哪里也不能给我陶西杨门丢脸。”

杨庄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说:“我知道,你爹是这大陶国排名第四的高手,在这方圆百里谁人不知呀?能和我们哥们坐一下已经是天大面子了,这身份高人一等啊!”

杨尘一股强劲的烈火猛然上撞,嘴角一撇,露出几分英雄气概,大声说道:“酒算什么呀,酒就是王八蛋。”

拿起杯子一仰头,拿着杯子往下一倒说:“既然说到这儿了,就是毒药我也要喝,别说了,看,干了……!”

杨基马上给杨尘倒上酒,用杯沿一碰:“我的呢?”

杨尘冷着脸毫不犹豫地一仰头说:“看,也喝了。”

刚喝完,杨尘就觉得肝部剧烈疼痛,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杨庄朝着杨基使了个眼色,说:“大哥出汗了,这是走酒,是用内力催出来的吧,大哥真是深藏不露啊!”

杨基黄眼珠子闪烁着,露出一股掩盖不住的浮华:“以大哥这功力,看来千杯万盏也醉不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今天还要赶回家……

大哥你也没骑个马,是想练脚力吧?不像我们那么没出息,我们是懒人,成不了大事,大哥是两条腿,我们是四条腿,反正大哥和我们走不到一路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杨基飞身上马,那马喷着响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杨基大喊一声:“掌柜的,我们先走了,这饭是我大哥请客,你朝他收吧。”

石板路上传来马蹄声声,在黄昏寂静的小镇格外清脆悦耳,“哒、哒、哒、哒……”逐渐远去。

山边的小镇子,一到晚上就进入了停滞状态。

寂静有时非常可怕,此时此地,不大的黄亭镇,所有的活物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在椅子上盘膝而坐运功化酒的杨尘似乎忘记了身在何处,表面上好像睡着了,但体内却是翻江倒海,内力与重病的肝部以及外来的酒力相互搏击激烈碰撞着……随着酒力的消化,真气开始缓慢正常运转了。

“我他妈一刀剁了你!……”叫喊声就在耳边,洪亮又突然。

杨尘从另一个世界被叫喊声硬生生拉了回来,睁开双眼,机警地扫视了一下四周。

屋内空空如也,再往柜台看,掌柜的垫着双手正趴在那里打盹。

没什么特别的呀?要么就是幻觉?

杨尘深呼一口气——两碗高度白酒,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有人都难以抵挡,何况一个肝几乎失效的病人!这两个兄弟是年轻气盛想比试酒量呢,还是有什么其他心术?

不管怎么说,运用中行上人教授的独门内功,终于又缓过来了。

“啪啪……”

肩膀的轻轻拍打使梦中的掌柜如电击一样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眼,打了个哈:“啊……公子醒了!在下不知道您老是陶西杨门的,失礼之处还望您大量。”

杨尘和蔼地说:“刚才我听到有人叫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掌柜的两眼发直,惊愕地说:“是吗?我又说梦话了?”

杨尘紧张的神经稍稍舒缓,微笑着说:“没想到您真是说梦话的高手,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掌柜的则一脸的真诚:“对,这是我异于常人的一个长处。”

杨尘哑然一笑:“这是长处?”

掌柜的点着头说:“那当然,有一次我梦中大叫:‘你敢跑?’被屋内的响动把我给惊醒了,点蜡一看,窗子开着,地上多了一只鞋。”

杨尘哈哈大笑:“呵呵,真有您的,说梦话能把贼给吓跑……您这本事,适合去衙门当差。

不好意思叫醒我,用这办法倒是两全其美,真是一个老江湖。您算一算,我把账付了。”

掌柜的摇了摇手说道:“公子说笑了,这顿饭就算您杨门给了我这小店面子,小的虽然囊中羞涩,但这个客我请了。”

杨尘连忙摆手:“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做生意为了挣点辛苦钱,我们哪能白吃呢?”

掌柜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说:“那抹掉零头,给一个刀银吧。”

杨尘一听钱数,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不动声色。

拿出钱串,看到钱串上面还有两个刀银五个刀铜。这种钱是大陶国的制钱,每个刀银和刀铜都一般大,就是长条的金属片,一头带眼,用线绳穿在一起便于携带。

杨尘从线绳上取下一个刀银交给掌柜,心里很是不舍——这些钱是师父留给下的全部财产,回家路程一个多月自己就花了一个多刀银,没想到今天一顿饭就吃了自己一个月的量,这两个败家子儿。


掌柜的把两张桌子拉到一起,又拿了铺盖:“公子,这么晚了镇上店铺都关门了,您就凑合在这儿将就半宿吧。”

杨尘笑道:“这不会也收费吧?不过我可没那么多钱了。”然后倒头便睡。

很累很疲惫,但就是睡不着。心里如油煎的麻花,在锅里来回翻滚——

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天真烂漫的弟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是武功高到目空一切?是家里富甲一方高傲狂悖?

和中行上人行走江湖这几年,以老人家的武功和江湖地位,待人接物尚且非常谨慎谦恭,像杨庄杨基这样浮躁怎么成就大事,怎能承担陶西杨门的未来?

我的父亲是掌门人,难道他老人家不知道?难道他老人家放任自流?这哥俩这样对待我这个大哥,就不怕回去没法交代吗?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明天就要到家了,到时候一切就都明白了。

……

第二天近午时。

大路上孤零零一个后生风尘仆仆地走来,不错,正是杨尘。

绿瓦红墙,青帝庙还是那么壮观,但又多了几许沧桑和破败。

一阵欣喜浮上面庞,看见村头的青帝庙,就要到家了。

刚才还晴空万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块云彩,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山沟里的天气总是这样,就像孩儿脸,说翻就翻。

杨尘三步两步急忙走进了青帝庙暂避。

蒿草过人高,只好自己开路喽……

大殿里地面浮土没过脚底,墙壁和梁柱上蛛网密布,威武英俊的青云大帝仰靠在后墙,两只脚翘着仿佛正在挣扎着想站起来似的,身上的彩绘也斑驳陆离,早已失去了原真……

一切都跟离开时一样,就是多了一些尘土,看来这里根本就没人来过。

杨尘看着青云大帝说道:“呵呵,我是病病歪歪,您是起不来了,咱俩倒是同病相怜啊!”

杨尘在神像前面简单扫了两下,坐下来若有所思。从包袱里拿一个红缎子包,打开后内部是防水的油纸……打开油纸,一本小册子呈现在面前,上书《中行武功全集》。

杨尘本就皱着的眉头变成了一个大疙瘩,摇头叹气,心里寻思:“这是我师父一生武功研习的大成,是师父一生独步江湖的本钱……

本来自己是师父唯一的弟子,传承下去是自己的责任,自己这状况师父只传授了基本的一些剑法和拳术,内功心法一点都没教,不是不想教,是自己无法跨越肝病这个关口。

原本想把秘籍带回家里,向杨门弟子传授,那样一来与杨门功法结合,必将把杨门武功推向更高境界……”

昨天遇到两个弟弟,他们的言行举止让杨尘心中有了一层抹不去的阴云,嘴里嘟囔着:“难道家中有变化?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他站起来在殿内四处查找,目光在青云大帝翘起的脚尖处停下,望着青帝原来脚踩着的大青砖,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匕首一尺来长,从鞘里拔出来寒光夺目异常锋利,剑柄头部刻着“中行”两个字。

这把短剑是师父心爱之物,现在自然落到杨尘手里了。杨尘用剑尖把青云右脚对应下的青砖撬了开来……

刚刚撬起,就吃了一惊,青砖下尽然是空的,里面一个不大的小石盒子呈现在了眼前,杨尘小心翼翼地把石盒拿出来,放在平台上端详半天……

盒子非常朴素全无雕饰,很旧很普通。用短剑顺着缝隙撬开,更让人摸不清头脑——好多黄色的破布头子占满了大半个石盒。

这是什么?不会藏着什么毒蛇或者蝎子吧?

倒在地上用刀尖一扒拉……一个黑乎乎圆不伦敦的东西在地上翻滚。

仔细一看大失所望,原来是一个普通的、旧到发灰的小葫芦。

捡起来,比一般的葫芦要重不少,摇了摇……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似乎没有东西。

不禁心生疑惑:“是什么人把这不起眼的东西放到了这里?这青帝庙从古至今不知翻盖维修了多少次,难道就没人发现?真的有些蹊跷。”

于是,跑到门口用雨水冲洗,然后仔细观察——这就是一个干透了的普通葫芦,不同的是,葫芦底下镌刻着一团云纹,葫芦口处有一条特别细小难以分辨的缝隙。

杨尘明白了,拿出师父给自己装药的葫芦,两个对比,除了自己的新一些,也稍显粗糙些,其实没什么两样,嘴里嘀咕:“喔,是个盛药的葫芦啊!”

用手想拧开盖头,可怎么用力也拧不开,后来索性在地上磕,可还是打不开,越打不开越好奇,最后失去了耐心:“什么破东西?”——使劲摔在石盒上。

杨尘本来想把这个葫芦摔碎,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就这力道,别说是个旧葫芦,就是铁做的酒葫芦也会变形。

可拿起来一看,一点也没有变化。不由自主地哼唧着:“咦?有点意思。论理说这干透了的葫芦怎么经得起这样折腾?难道也是个天生的犟种?”

这次改变了策略,拿起石盒的盖子试着劲儿砸,力道越来越大,到最后使尽全身力气,向下砸去……“螳螂啷”,石盒盖被崩飞很高,落到墙角去了。

还是没能砸开,葫芦依然完好如初,就连一点砸过的印记都没有,杨尘看着这个葫芦反而笑了,摇着头放到了一边。

把武功秘籍包好放在石盒里,又把青砖按原样安好。跑到青帝像后面,使尽吃奶的力气把神像推复了位……

不管怎么说,青云大帝又恢复了往日威风。

拿起葫芦说:“看来你还挺有骨气,我占了你的地方有点对不住了,那不好意思,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说罢,从粗布衣服下摆上拆下一根线,把葫芦拴好就挂在自己脖子上了。

眼看外面雨过天晴,估摸着已到午时,拿出两个干饼子充饥。然后打点东西大踏步走出大殿,朝着满院子的蒿草大喊一声:“回家喽……!”


高大的灰色砖墙环护着一片红墙绿瓦的建筑群,黄金一样的秋杨叶子从院内随着秋风“哗啦啦”向四处飘落,在骄阳的映照下闪着金光,烘托出这户人家的高贵和气派;

三间肃穆又不失典雅的大门,大红柱子斗拱飞檐,两人高的一对石狮子张牙舞爪把守着大门。

大门上蓝底黑字,上书《敕建西公府》。

杨尘很为这块牌匾自豪,那是太爷爷跟着太祖皇帝南征北战衣锦还乡,薨逝后皇帝追封的爵位,所以杨家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大门四敞八开,门房竟然没人看守,显得很是反常。

进来正对着是一面麒麟踏云的影壁,后面则是四面环绕廊檐的房子,廊沿横梁上画着各种花草山水和传说中的人物,尽显书香门第的风采;

院中直达正屋的甬路上,树叶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甬路上铺满细密精致的石子,院中那些名贵花草在秋风下瑟瑟发抖,明亮的大铜鱼缸墩在角落,也显得非常凄冷……

正中面阔五间的大殿檐下,悬挂蓝底金字的巨型匾额,上面遒劲有力的大字写着《陶西杨门》四个大字。

睹物思故,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眼前这一景一物好像就是昨天。

四年了,四年的漂泊,四年的坎坷,这个孩子终于到家了,再不会遭白眼、再不会四处流浪、再不会忍饥挨饿……

如狼嚎一般的凄厉嘶叫从杨尘喉咙里喷薄而出:“爸爸……!!!我回来啦……!!!”

这是一腔的情感,带着沧桑也带着泪水。

十八岁,说是大了,可毕竟是个孩子啊,四年所受的委屈和苦楚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由于肝部疼痛只能佝偻着身体,摸着自己瘦弱的身躯,看着褴褛腥臭的衣装,拎着包袱里空空如也的收获……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任何语言能够表达的,只有一声:“爸爸……!!!”才是最好的释放。

没人回应……

各个房间仿佛有依稀的议论声嘁嘁喳喳,但没有人出来,偌大庭院中只有这个像要饭花子一样满身疲惫的青年。

等不急了,杨尘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正房。

一推门就张着嘴愣住了——这阵势着实让人大吃一惊。

偌大的厅堂里竟然黑压压坐满了人。

正面八仙桌子旁右上手坐着一位四十大几的中年人。一身素花绿缎,方面阔口,红脸膛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明亮智慧中闪烁着一丝慈祥……

右衣领上大大的杨字闪光夺目,左衣领上金灿灿的八颗豆子熠熠发光。仔细一看,正是自己的二叔杨炯。

对面坐着的人四十出头,蓝衣圆帽,秋梨色的瘦长脸黄里透着一点红,络腮胡子的尖部显出淡淡的金黄,一双眼睛犀利有神,衣领上拥有七颗金豆子。这是三叔杨焕。

两旁则各有两排椅子,其中右手坐着的都是一些年长的家族长者,左手坐着杨庄、杨基和几个十几岁的男孩。哦,杨尘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叔伯弟弟。

“二叔、三叔!我回来了。”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淌。“我爸他老人家呢?”

杨炯洪亮的嗓音说:“回来了就好,就好,快坐下。”

一个仆人拿了把椅子放在厅堂中间,杨尘心里诧异:“这阵势怎么和审犯人似的?厅堂与先前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少了家的温馨,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涌起。

杨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接着说:“总归是要回来的,总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

杨尘忍不住又追问到:“二叔三叔,我爸呢?”

杨焕略显沙哑的嗓音说道:“尘儿呀,我们昨晚听说你要回来,这不,家里的人都到齐了,就是为了迎接你。至于你爸爸吗,怎么说呢?大哥前年就出门云游去了。”

杨尘非常惊讶,瞪着狐疑的眼睛说道:“这么大的家族,这么多的产业,还有这么多弟子……陶西杨门的掌门怎么去云游?”

杨炯又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大侄子,你是说你二叔掌管不了这个家业吗?这个世界里,离开谁都照样生活。”

杨焕马上插话说:“杨尘,你二叔的话有点口误,不是你二叔自己管是我和你二叔共同掌管。”

杨尘急忙说:“不,不,二叔三叔自然能够掌管这陶西杨门,侄子怎么敢有所怀疑呢?我是说我父亲怎么这么狠心。”

杨炯嘴撇了一下,眼角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杨焕,接着说:“孩子呀,不瞒你说,这几年家道中落了,在江湖中的地位远不如前呀。

你走以后,你爸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你妈没了,你又不用他操心了,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钱有的是,吃喝嫖赌,就是一座金山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折腾完了,也就看破红尘了,所以就说去云游、去修仙、去追求更高的武功,这辈子也不回来了。

咱们家那么多的地,那么多的店铺,那么多的人怎么办呀。他是躲心静去了,真是中了邪了。

他出走这两年,我……哦,还有你三叔没少操心那,你看,现在咱们陶西杨门又恢复了从前的威望和地位了,哈哈哈……!”

杨焕阴沉的目光在杨尘身上扫来扫去:“尘儿啊,看你现在这情形好像不太好呀……”

说着,看了看屋中的长辈们,喝了口茶接着说:“年纪轻轻眉间就有了一道‘1’字纹,而且面色那么难看……

是不是练什么独门秘术自然形成的啊?你师父中行上人可是武林中顶尖人物啊。”

杨炯忍不住站起来背着手,好像很不愿意杨焕插嘴:“呵呵,是啊。当初让你跟着你师父走的时候其实是有深意的……

你父亲没对你说?

是想让你学到你师父的绝世武功,回来在家族内进行传授,这样的话与咱们陶西杨门的绝学一结合,咱们杨家武功必将天下第一。”

杨尘非常警觉,眉头紧锁冷冷说道:“我父亲是天下闻名的正人君子,自幼就教诲我千万不能堕落,您所说的什么吃喝嫖赌的事,我是万万不敢怀疑他老人家的,至于他老人家出走的事,我想将来一定会回来的。”


杨尘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二位叔叔,各位长辈,您们有所不知,我这几年真的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如果说皮毛吗,可能有一些,但远远称不上绝学……

师父也没教我什么,您老知道,我师父最大的爱好是画画儿和看病,所以,我们这几年大多时间是在以画画为生,就是东奔西走讨生活罢了。”

杨炯轻轻一拍桌子:“那么好,你既然是杨门正房的长子长孙,现在在坐的都是家族的长辈,你没有学到高明的武功,也就失去了作为掌门人的资格了。

既然没了这个身份,我也不能徇私坏了规矩,你从现在开始,就成为家族的普通一员……

但作为‘陶西杨门’的普通一员,也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你说和中行师父学习了医术和绘画,现在即使走走过场也要当场考一考才行啊。”

杨焕恐怕大家忘记他的存在,阴阳怪气地说:“是呀,你最起码能养活自己,要不然谁也没义务养一个废物不是呀……!”

杨尘感觉到了丝丝寒气把自己包裹起来,看着面前曾经那么慈祥的至亲,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狠心。

这时,家族里辈分最高的五爷爷干咳着站了起来:“咳咳……,唉,我这咳嗽的毛病有好几年了,吃了郎中的药就好一段时间,停了呢又继续,杨尘既然学医,那就给爷爷看一看怎么样?”

杨尘见这个曾经见了自己点头哈腰的长辈,如今却眉眼之中带着得意,对着杨炯杨焕则露出讨好的表情,真没想到,人到了这个年纪还像哈巴狗一样。

杨尘平心静气地说:“五爷爷平时大便是否干燥啊?”

五爷爷就是一愣,顺口说道:“就像羊粪蛋,每次都很痛苦。”

杨尘拿出纸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老头子。

五爷爷、杨炯和杨焕马上凑过去观看。

五爷爷看过后面沉似水:“你这小毛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道老夫不懂吗?你这里都是一些泄肠火的药,而且用药很猛,这与咳嗽有什么关系?真是笑话……!”

杨尘微笑着说:“您的咳嗽长年不好,就是因为大便干燥造成的,这就好比一锅水,由于有火烧,水开了您就咳嗽。

您找郎中来,郎中就会在水中加上一些凉水,您就不咳嗽了;可是过几天水又开了,您又开始咳嗽……如此往复,这咳嗽就总是不好。”

杨炯撇着嘴说道:“小小年纪还是悠着点儿,你是说所有的郎中都不如你吗?”

杨尘淡然一笑:“加凉水的办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您的咳嗽是好不了的。

我如今的方剂是把锅下面的柴禾拿走,那水自然就不在开了,您的咳嗽也就永远好了。

这就是中医所说的‘肺与大肠相表里’的内涵。”

“哈哈哈哈,说的倒是那么回事,五叔您不妨试一试!”杨炯干笑两声说道。

五爷爷就像狗子一样深深点头:“既然二爷您发话了,那我就吃两副试一试。”

杨焕不等冷场,就马上说道:“你不是会画画吗?那就给你三叔画个像怎么样?”

杨尘马上拿出画板画笔,认真地看着杨焕开始描绘……

不大一会儿,简单的线条就勾勒出杨焕惟妙惟肖的尊容来……

杨焕看了看,不由地缓缓点头。

杨炯沉思了一下说道:“看样子你有这手艺就饿不死了,我杨门暂时把你收下了。既然在家里住,你要把中行秘籍交给我。”

杨尘不由得警惕起来,冷冷说道:“您看我,是学武的料子吗?我师父只是教给我谋生的办法,并没有什么武功秘籍。”

杨焕面色严峻,看着杨尘不无威胁地说:“大侄子你不会是谦虚吧?中行上人的唯一徒弟这是拿了架子了……

呵呵,或许是身怀绝技深藏不露?基儿,还不和你大哥请教请教啊。”

杨基坐在那里早就按耐不住了,腾的一下跳到中央,说:“中行前辈我没见过,父亲您总说他武功高强,难道能比得过咱们陶西杨门?

叔叔伯伯都在了,前几天我出了一趟门,就这一掌,打得那名震关南的五石门应罩天满地找牙落荒而逃,今天向大哥请教,下手轻了重了还望海涵,大哥请。”

杨尘面露难色,知道自己这两下子是绝对不行的,只能诺诺说道:“我肝部很疼,你还是手下留情些!”

杨基挺着高傲的胸脯大声说:“那是自然。”

说着,下人拿过一把剑来递给杨尘。杨尘拿在手中站稳脚跟说:“兄弟,我比你大,你先来吧!”

杨尘的应变能力是同龄人望尘莫及的,跟着中行师父这四年不是白混的,见多了各种的出乎意料,也经受了太多的人间冷暖,现如今最起码能做到宠辱不惊沉稳冷静。

对于三叔这样穷追猛打,杨尘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心里跟明镜似的,父亲的能力、父亲的武功和为人自己能不知道吗?怎么就成了他们嘴里那样了?

而且昨天两个弟弟都知道自己身有重病,而且远途劳顿。刚进门不让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就逼着自己下场比武,这明明就是用自己立威,顺便堵住家族中长辈的嘴。

有什么办法呢?失去了父亲的护佑,就仿佛成了无根之树,伤心和绝望在杨尘心中翻滚搅动,变幻成一万个无奈,只有摆好架势,等待杨基的剑锋到来……

“慢着,我有话在先。”杨炯面容严肃地说道。

杨基把头发往后一甩:“二伯,您怎么那么墨迹,我都要出手了。”

杨炯大声说道:“今日比武我要声明,第一,不是打败了杨尘这个长门长子就自然拥有掌门候任的资格;

第二,我听说杨尘有很严重的肝病,今日比武就不要动用内力了,点到为止。”

杨焕唯恐大家说他无情,急忙说道:“那是当然,自家人总不能弄的你死我活是吧,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基儿,不要用内力听到了吗?”

杨基冷冷说道:“对付一只猫还需要内力吗?……看好了。”


杨基迅疾出手,一招“杨祖开山”,一脚前踏一脚后绷,一道白光“刷”的一闪,剑由上到下已经到了杨尘面门。

杨尘一脚向左跨出,右脚朝右前一跨,瞬间躲过杨基的剑锋,手中利剑朝着杨基迈出的左腿“梁丘”穴刺去。

杨基本来以为他一剑劈下,杨尘必然挥剑挡开,没想到杨尘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刺了过来,真是猝不及防。

只见杨基一个“豹子出笼”从杨尘头顶窜了过去,大门哐当一下被撞开,顺势剑柄朝前,背剑捅向杨尘的后脑的“天柱穴。”

杨尘觉得脑后风声心说不好,一招“坐地起价”往地上坐去,在屁股快要着地时一个“泥鳅上树”倒翻出了大门。

屋里的人们看到这刹那间的过招,不由自主地说:“好。”

大家都随着二人到了院子里。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二人各自施展拿手招式,转眼间就斗了十二招。

要说公道话,这里杨尘是占着便宜的,因为他对杨门剑法一招一式都了然于胸,杨基对于中行剑法则见所未见。

杨基心中开始打鼓,本以为这个病猫自己三招两式就可摆平,没想到竟然这么棘手……

杨尘的招式怪异,总是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过来,稍不注意可能就被刺到,如果那样可就真是现了大眼了……

其实杨基心里清楚,若单纯论招式,杨尘是胜过自己的,有两三次杨尘的剑尖都点到了自己的穴位,可莫名其妙地偏转,难道是给自己留面子?又或是气力不足所致?

这么半天还没有取胜,杨基觉得已经很现眼了,于是定了定神决定速战速决,暗暗运用内力。

心中想:“反正在座各位即使看出来也没人会多那个事,谁敢得罪我爹啊?”

双手握剑做出作揖之势,突然朝前下方插去……这招名叫“杨公烧火”。

之所以叫烧火全体现在后半段儿,低身前插是为了把剑插到对方裆下,烧火才是关键之处,是为了从下向上撩。

以一般人的眼光看,这招就像普通武士经常使用的“黑狗钻裆”,很有欺骗性,实则,这招又阴又很,如果被撩到,轻者失去生育能力,重者就会成为两段。

杨尘见白光在裆下闪烁,剑尖未到,剑气已经吹得衣服卷动,知道对方已经运用了内力。

已经来不及多想,如果让对方钻下去自己就完了……

可是杨尘现在已经是几乎虚脱,就连剑都已经拿不稳了,总不能坐以待毙。

用尽全力来了一招“野猪入林”。

急忙朝左方躺倒,然后顺势滚了两圈坐在院中……剑也“当啷啷”扔了出去。

真是狼狈至极。

大家看的清楚,杨尘到这个时候已经无还手之力了,如果要说点到为止,就应该已经被判输了。

都以为杨基会过去把哥哥扶起来,比武就此结束。

没想到杨基跳到半空,剑尖儿从空中朝着杨尘脖子侧部“天窗穴”刺去……大家口里不由自主地:“啊……?”

杨尘万万没有料到,杨基能下此狠手,这是要命来了。电光火石之间,剑气已经到了,如果刺到必死无疑。

不知什么时候,杨尘右手多了一把短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左脚为轴蹲着转了半圈……

面朝杨基,短剑由下朝上,一招“童子挑帘”就割在杨基剑尖上,只听“搁愣”一声,那声音好像是瓷碗碰到了铁锨,尖利刺耳非常讨厌。

杨基的剑尖儿被硬生生割断。

众人皆呼:“宝剑!”

杨基只觉得剑有些发轻,握紧长剑,身体从杨尘头上飞过落在了杨尘身后。

杨基尴尬的面红耳赤,他什么时候在人前现过这么大眼?大声呵斥:“杨尘,你这只野狗,光明正大不是对手,竟然暗算我?”

刚刚站定就挥剑朝着坐在地上杨尘的头顶削去……

剑风朔朔,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已经无力动弹的杨尘斩去……

杨尘双眼一闭,知道现场没有任何人会救他了,死了好,死了也就省得寒心了!

寒光一寸寸朝着杨尘肉皮逼近,活生生的杨门大公子向着死亡丝丝靠近……眼看杨尘就要小命呜呼了。

正当人们怀着各种不同心情等待那一刻的时候,谁也没注意西屋顶像燕子一样飞过来一条灰影。

人们眼前一花,接着,一道白光与杨基的剑碰在一起,“铛”的一声,震得杨基往后退了一步,来人也向后退出一步。两把剑同时飞落地上……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她。

杨基看见面前来人,气的咬牙切齿,大喊到:“使唤丫头,我们兄弟切磋练武关你屁事?”

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亭亭玉立,以凛然不可侵犯之势站在众人面前。

少女咬着牙狠狠看着杨基,粗布灰袍袖摆在微风中飘起,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

黑发如丝,面色粉里透红,圆圆结实的脸蛋儿,杏子般的大眼睛犹如清澈的湖水微波荡漾。

只是那嘴角微微向下,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坚韧的倔强。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杨基已经出手,双掌向前迅疾推出,一股凌厉的掌风朝着少女排山倒海般地涌去。

少女哼了一声,双掌迎着掌风轻飘飘拍去……两个人同时互相朝对方滑去,四只手掌转眼间碰到一起……

只听“砰”的一声把大地震得微微颤动,树上的叶子也掉落了十几片。

二人掌心相对,各自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出,在场各位多半都是杨门高手,内行看门道,看来二人的功力在伯仲之间。

对掌容易分掌难,这种情形如果没人拆解只有耗光其中一人的内力才能结束,没有一两个时辰是难分高下的。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二人即使性命无忧,全身内力也将丧失殆尽……

正当杨焕准备出手拆解时,西屋顶上飞来一根豆绿色的绸带,绸带虽轻速度却飞快,在空中抖开犹如利刃一样,一下就劈在二人双手的缝隙上。

破空的声音“吱啦啦”钻进人的耳鼓煞是难受。只见对峙的二人各自朝后退了两步,“噔噔”站定,全都出了一身汗。

正当众人看那绿绸来处时,一道绿影从房顶飞落院中,那绿绸也讯即变成此人的束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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