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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是流放这等地狱模式,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林一一上班摸鱼,和男友视频,结果发现被男友绿,一怒之下,头撞到货架,挂了。然后在一个架空的古代醒来。流放是吧?罪民是吧?无妨,那狗皇帝不是说了,只要肯去北疆种田,过往一切罪名皆既往不咎吗?不会种田?也无妨,她空间里可是拥有一整个大超市。种子?农具?建材?超市里应有尽有。看异世来的灵魂如何带着一大家子种田。
主角:林一一,蒋从义 更新:2023-03-12 04: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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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一一,蒋从义的其他类型小说《我有一个空间:带着超市穿越》,由网络作家“我爱搬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开局就是流放这等地狱模式,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林一一上班摸鱼,和男友视频,结果发现被男友绿,一怒之下,头撞到货架,挂了。然后在一个架空的古代醒来。流放是吧?罪民是吧?无妨,那狗皇帝不是说了,只要肯去北疆种田,过往一切罪名皆既往不咎吗?不会种田?也无妨,她空间里可是拥有一整个大超市。种子?农具?建材?超市里应有尽有。看异世来的灵魂如何带着一大家子种田。
雪花飘飘、寒风瑟瑟。
林一一裹着棉被,躺在脏兮兮的马拉板车上,无奈地望天望地。
别人穿越都是世家千金富家小姐,而她……
不,其实她这个原身出身也不错,也是世家千金,安宁伯嫡二女。只是可惜,她穿过来时,已是流放模式。
她那嫁入王府做正妃的嫡亲姐姐,宅斗没斗过王爷的白月光,然后受刺激早产而亡。
她那嫡亲的哥哥,年纪轻轻便是五军营指挥使,却因为为大姐讨公道,被栽赃被陷害被污蔑和逆王有勾连,最后,被雷霆震怒的皇帝打入天牢。
她那只知道琴棋书画不问世事的父亲受不住这打击,吐血身亡。
她那养尊处优的母亲,两眼一黑,也跟着父亲去了。
而她安宁伯府也被褫夺了伯爵封号,被抄了家,府中奴仆皆被发卖,其余人等皆流放关外,永不得回京。
原身小小年纪,被娇惯着养大的千金小姐,不仅被退了婚,还在流放的路上,因反抗衙役的不轨之举,被一棍子敲破了头,昏死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醒来的就是林一一这个现代来的灵魂。
哎!开局便是流放这等地狱模式。
哪个穿越者有她惨?
难搞啊!
见她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在前面拉着板车的奶哥哥连忙脚步,转头看她,急切地问道:“小姐,是不是头又痛了?”
林一一侧头,看着面前衣着单薄,脸肿成猪头一样的奶哥哥,心中暗叹一口气,摇头道:“不痛。”
虽然原身一家的遭遇确实惨绝人寰,但好人还是有好报的。
因为奶哥哥到了娶妻的年纪,原身便央了母亲放了奶娘一家的卖身契,给了他们自由身。
正因为奶娘一家已是自由身,也因此免去了被发卖再次为奴的命运。
这也算是极好的事了。
林家出事,善良的奶娘一家并未像其他亲朋好友那样弃林家而去,反而护着林家踏上了流放之路,还将所有的积蓄都用来打点押解的衙役,就为了一路上林家众人能好过一点。
打点的好处,可不止免去动辄被衙役打骂的悲惨遭遇,光不用戴那沉重的木枷,只需戴脚镣,就已经救了林家女眷的性命了。
毕竟,那木枷几十斤重,千里迢迢长途跋涉,娇娇弱弱的林家女眷又如何承受得住?
奶哥哥原本长得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相貌很是不错,如今这猪头脸,一方面是将厚衣服都给了原身一家,冻的,另一方面是为了救原身,被衙役打的。
“丰哥……”林一一想抬手摸摸奶哥哥那肿得厉害的脸。
可手还未抬起,她又想起来,这是古代,男女授受不亲。
不能摸,就只能自欺欺人地关心几句:“丰哥,脸痛吗?冷吗?”
姚丰登连忙摇头:“不痛不冷,一点都不痛,一点都不冷。”
林一一即便是外来者,见他如此,也忍不住酸了眼眶。
好人啊!
不好在人前落泪,她连忙闭上眼睛。
她这模样,姚丰登以为她又难过了,瞟了眼衙役,见他们并未看这边,连忙小声安慰道:
“小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冬日马上就要过去,春天马上就要到来。还有,前几日出手救我们的蒋将军说了,燕王打下的北疆三州,那里沃野千里,急需百姓迁移过去。皇上下令,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罪,只要肯迁移,之前种种皆既往不咎。不仅发放路费,还每人分地一百亩呢!”
竟有这种事?林一一顿时精神一振。
她之前还在愁,到了关外进了罪名营后要如何生活,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这等好事?
种田好啊!
她身上不正好有个带着超市的空间吗!
穿越前,林一一是个留德留学生,为了攒钱给国内的男友买大鹅,一有时间便去德国有名的大型家居装潢店打工。
然后,见店里无人时躲到货架下摸鱼,偷偷和男友视频。
可这次,男友支支吾吾,目光闪烁,她正要询问,愕然见一只惨白的手掌从男友后背摸向前胸,再然后,出现了个如贞子一般的光身子女人。
女人趴在男友背上,对她得意地笑道:“姐姐,我有替你好好照顾giegie哦!姐姐,也给我买件大鹅呗,我和giegie一人一件,正好情侣装……”
我装你大爷!林一一一时怒急攻心,猛地起身。
然后,头撞在货架上,她顿时眼冒金星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时,已到了这安宁伯二小姐林依依身上。
来就来了吧,反正在那个世界她也没啥留念的。
父母早年离婚,又各自成婚,她是个多余的。
原以为是良配的男友,也是个对感情不忠的渣男。
只是没想到,不仅她来了,她还把工作的那个超市也给带来了。
她脑袋撞在货架上,血滴在手腕上,而原身林依依手腕上也正好有颗红色的血痣。
这里头便是空间所在,那里面可是三层楼,几万平方米的大超市啊!
说是家居装潢超市,可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不仅有居家需要的一切,还有建材五金农具种子花卉日用品等等,甚至还有个书店和药店。
就这些东西,种田足够了。
休息的时候,听林一一说要去北疆三州,要去种田。
她嫂嫂,她奶娘可没她这般乐观,都表示反对。
大婶忧心忡忡地道:“小依,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如何能做那等低贱之事?”
奶娘抱着小瑾,语重心长地道:“小姐,务农并没有那么容易,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温饱都成问题。”
林一一反驳道:“大嫂,难道你要做一辈子的罪民吗?就算你不在意,那小瑾呢?你难道不知,在那罪民营,可是要一直戴木枷的,戴到死为止。”
小瑾是林依依大哥唯一的孩子。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一听她这话,她那优柔寡断柔柔弱弱的大嫂立马目光坚定,不再反对。
而奶娘,看着眼前虽包扎着头,虽冻得脸色发紫,虽衣着普通但仍不掩美貌的小姐,到底舍不得她进那罪民营受罪,就怕之前衙役轻薄她的事再次发生。
务农再辛苦,但士农工商。农也是良民,地位并不差,至少比罪民好一万倍。
若是良民,衙役也不敢再随意打小姐们的主意。
见大嫂和奶娘答应,林一一顿时松了一口气。
至于其他人,她爹那三个生有子嗣的妾室,以及妾室的孩子……
面对她们的反对,林一一只有一句话:
“你们愿意去罪名营那去就是,反正我要去北疆。”
原身性子并没有她这般果断决然,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一直在温室中长大,性子很是温和友善。
而林一一,很小便一个人生活,如野草一般长大,坚强又自立。
俩人性格相差如此之大,林家人虽然不适应,但并未觉得奇怪。
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又有几人还会如之前那般天真烂漫?
何况,林依依还被敲破了头,性子大变也正常。
于是,迁移北疆三州的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待到了雁门关,远远地就见关口整整齐齐地站着一队队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银色甲胄的军士。
“小姐,是蒋将军。”奶哥哥姚丰登激动地喊道。
“蒋将军?”林一一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眼睛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骑兵队列前,一身着银色甲胄,头戴红缨铁盔,手持长枪,看不大清楚脸,但腰背挺直如松,骑在一黑色高头大马上的年轻男子。
“对对……小姐,就是之前救了我们的蒋将军。”姚丰登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了。
他能不激动吗?若不是蒋将军出手相救,他家小姐就被祸害了,他也会被恼羞成怒的衙役打死。
原来就是这人救了她哦!林一一眼睛看着那蒋将军,正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道个谢什么的,突然又听“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
“让开让开……”有士兵手持长枪过来驱赶他们:“快让开,王爷的虎驾马上就要到了。”
“王爷?”林一一一愣。
那个纵容白月光害死原身姐姐,陷害原身大哥,害惨原身一家的罪魁祸首?
随着人群往后退去,一条宽阔的道路让了出来。
“哒哒哒”
只见一大队身着红色甲胄的骑兵渐渐放慢速度朝关口跑来,之后又缓缓过来一辆五马马车。
那五匹马,纯黑颜色,看不到一丝杂毛,油光滑亮,身姿高大矫健俊美。
拉着一如同小房子一样的车厢,车身皆是用金丝楠木打造,奢华无比。
这里面坐着的就是王爷?林一一死死盯着马车车厢,拳头紧握。
她虽然不是原身,却能感受到原身残留在她脑海中的那些痛苦。
就是这个王爷害惨了原身一家。
她的意识在空间里搜索着。
看看有什么武器能一举击杀这该死的王爷。
有了。
搜索了一会儿,她找到一把钉枪。
但又被她否定了。
钉枪射程太近,不行。
鱼枪?
应该不行,鱼枪太长太显眼了,她拿出来,还未瞄准,估计就被护卫掀翻在地了。
而且,她就算杀了这王爷又如何?
事后她肯定要死,她林家,包括她的奶娘一家也得死。
她要是死了,还有再次穿越的机会吗?
她虽然过得不好,但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呢……
就在她脑海中进行思想斗争时,马车已行进到了她面前。
而且,竟然有人做了她想做的事。
就听大喝一声:
“狗王爷,受死吧!”
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从人群中飞出,持剑朝马车车厢刺去。
林一一:“……”
这是刺杀?
英雄牛逼!
可英雄还未刺上马车车厢,就听“嗖”的一声,一支长枪飞射而来,直直射中英雄脖子。
“啊……”
只听一声惨叫,英雄连同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落在林一一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身子抽搐了几下,咽气了。
“有刺客,保护好王爷!”
顷刻间,便见身着红色甲胄的侍卫们驭使着马,“哒哒哒”地将马车车厢团团围住,围得密不透风。
英雄脖子处喷出的血朝林家人脚下流来。
“啊……”林家人尖叫起来。
林一一:“……”
就这么死了?
连王爷的边都没挨到?
又是哪个多管闲事的,竟然一长枪便远程刺死了英雄?
林一一顺着长枪刺来的方向转头看去,然后对上一双锐利的双眼。
竟然是那蒋将军。
蒋将军原本握在手中的长枪插在英雄脖子上,空着的右手从腰间缓缓拔出一柄长剑,左手扯着马缰绳,驭使着胯下的高头大马朝他们这边慢慢走来。
离得近了,林一一自然看清了他的长相。
剑眉星目高鼻方唇。
很英俊一男的。
再加上那杀气腾腾的气势,那模样要多帅就有多帅……
呸,帅什么?林一一晃了晃脑袋,很快从花痴中清醒过来。
要不是这多管闲事的蒋将军,那英雄早就杀了王爷,替她报仇了。
不过,她气归气,理智还是有的,这个多管闲事的蒋将军可是救过原身的。虽然原身最后还是死了,便宜了她这个异世魂。但总归是救命恩人啊!
“刺客就是从这边过来的。”
银色甲胄军士们手持长枪朝他们这些等着出关的百姓跑来,将他们包围起来,为首的军官大喊道:“全给老子趴下。”
地上是厚厚的雪,还掺杂着牛马的粪便。
可百姓们没几个嫌冷,嫌臭,随着军官话音落下,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几乎都趴在了地上。
就连林家人也没有丝毫磨叽,立即趴了下去。
一路的颠沛流离,已经教会了她们该如何面对这些状况。
都趴下了,然后就将林一一这个还站着的突显出来了。
“你……”军官手中大刀指着林一一,呵斥道:“趴下!”
已经趴下的姚丰登和奶娘赶紧拉林一一:“小姐,快趴下。”
要趴吗?林一一脚下好死不死就是脸盆大一堆热乎乎的牛粪。还有英雄脖子处喷出的那些暗红色血液。
让她趴在牛粪上,趴在血河上,那场面……无法想象。
可不趴,她很可能会被嘎掉。
这可是没有任何人权的古代。
大仇还未报,她还不想死呢!
林一一是个识时务的人,很快便做了决定,正要弯曲膝盖趴下,就听两道年轻的男声同时道:
“无妨。”
“蹲下即可。”
说无妨的是一道慵懒的男声,来自马车车厢里。
说蹲下即可的是一道低沉厚重的男生,是那……蒋将军。
林一一看一眼骑在高头大马上离她十几米的蒋将军,又看一眼正前方,离她五六米的马车车厢。
有些茫然,不知该听谁的?
马车车厢里的是王爷,地位更高,可那是她的仇人,即使免了她和牛屎来个亲密接触的尴尬局面,也解不了她脑海中原身残存的仇恨。
蒋将军虽然杀了帮她报仇的英雄,却两次给她解围。
林一一很快从茫然中回过神来,顺着奶娘奶哥哥拉扯她棉袍的力道,蹲下身,低下头。
蒋将军看了她一眼,又调转马头,朝马车车厢“哒哒”走去。
待距离只剩七八米时,他勒着马缰绳,矫健的身躯利索地跳下马,双手竖拿着长剑,对马车车厢拱手行礼道:“宣武将军蒋从义见过燕王殿下。保护不周,让殿下受惊,请殿下治罪。”
燕王?林一一一愣。
她隐约记得大姐姐嫁的那渣男王爷好像不叫燕王……
她连忙问奶哥哥:“大姐姐嫁的是什么王?”
姚丰登被她问糊涂了:“睿……睿王啊!”
林一一:“……”
她弄错了?
她微微抬头看向马车。
就见马车车帘掀开,露出里面的人来。
帘子就掀了一点点,只看到里面端坐着位身穿蓝色衮袍,身材高大的男人。
脸是看不到的,只看到一小截下巴。
那下巴微微有点尖,很白。
林一一记忆中,林依依是见过睿王的。
睿王下巴是方的,没这么白。
看来真不是睿王。
原来,她搞错了仇恨对象。林一一低下了头,看着雪地上那团还冒着热气的牛粪,心中庆幸不已。
幸好没有冲动。否则,脖子被扎长枪的就是她了,她自己死了也是冲动蠢死的,可还要连累无辜善良的奶娘一家也跟着自己死……
另一边,燕王和蒋将军交谈了片刻,蒋将军退下,上了马,领着手下的军士让出路来。
马车车帘放下,燕王一行继续“哒哒哒”地前行,很快便出了关口,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留下关内一众仍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百姓。
待蒋将军的手下一顿盘查,确定再无刺客,蒋将军一声喝道:“都起来吧!”
众百姓这才“哎哟哎哟”地爬了起来,还感恩戴德地作着揖:”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林一一一手抱着小瑾,一手拉着奶娘站了起来,看了眼趴在地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刺客。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
做事千万莫要冲动。
经验教训还不够吗?
她明明是个啃最便宜的面包喝免费自来水的穷逼留学生,在渣前男友说什么别人的男朋友都有大鹅而他没有时,她脑子竟然一抽,也打算给渣前男友买一件。
结果怎么样?
被渣了吧?
还丢了卿卿性命……
还有刚刚,都没弄清楚是哪个王爷,就想杀人家。
幸亏有人替她以身试法,然后被一枪扎穿了脖子,死不瞑目。
林一一又抬头看向关口。
蒋将军一行人马也已出了关,奔腾在茫茫雪地中,渐渐地只见一个个小黑点。
林家人挤在一起排队过关口,走动时脚镣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引得周围的百姓侧目看了过来。
这些打量的目光,或畏惧,或鄙夷,或麻木,林一一已习惯。
林家人也已习惯。
北风夹着雪,吹在身上冷得厉害。林一一身子瑟瑟发抖,连忙紧了紧衣襟,正要再去扯袖子时,突然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抬头看去,竟是她二娘。
二娘瞪着她,满腔怨言地道:“你方才为何不趴下?你们正房害我们还不够惨吗?害得我明儿丢了前途,害得我珠儿被退了婚,我那么优秀的一双儿女,却被你们害得个流放的下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吃尽苦头不说,还因为你,我们差点被衙役打死。如今,你这般鲁莽,是要连累我们被燕王降罪吗?”
被这般指责,同为正房的大嫂脸色一变,红了眼眶。
“二夫人……”奶娘就要出声替林一一说话,却被林一一拦着。
林一一冷眼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多岁,仍然美貌的二娘,又扫了一圈林家其他人。
三娘低头不语,五娘也是一脸的怒气。
自从林家出事,林老爷这三房妾室,尤其是二娘五娘这两个生有男丁的妾室,没少埋怨正房硕果仅存的的大嫂小瑾和林一一。
以前的林依依都忍着,可林一一忍不了。
冷笑道:“你们当初借着大姐姐大哥哥的光,得了多少好处,可还记得?二哥国子监的名额,三妹的姻缘,哪样不是靠的大姐姐大哥哥?获利的时候喜笑颜开,被牵连了便牢骚满天,倒是有脸了。”
“你……”二娘被冻得发红的脸颊越发红了,手指指着林一一咬牙切齿地道:“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岂有此理……”
林一一一把打开那根在她鼻尖前哆嗦个不停的手指,冷声道:“还有之前衙役的事,二娘莫要忘了,衙役最先打的可是三妹妹的主意,是我和奶哥哥奋不顾身地去救她。可你们倒好,脱了身,立马跑得远远的,看着我被敲破了头,看着奶哥哥被他们按在地上打。好一个厚颜无耻。”
“你……”被揭了短打了脸,二娘气得浑身直哆嗦,却反驳不了什么。
因为林一一说的都是实情。
见林一一敢这般对母亲说话,林珠儿连忙扶着她母亲,瞪着林一一,怒声道:“二姐姐太过分了……”
她话还未说完,却被自己同母的亲哥哥林明瑞扯了扯袖子。
林一一的二哥,二娘最得意的儿子,林明瑞一脸的郁色,摇头道:“母亲、妹妹,都是一家人,莫要再说了。”
林明瑞对正房也是有怨气的,可他到底是男子,心胸还是比他母亲要宽广许多。
被儿子这么一说,二娘再气也不好再发火了,只在心中狠狠地将林一一腹诽了一番。
这二丫头,也是怪了,以前明明温顺如小羊羔的,如今却这般牙尖嘴利的。
只怕是真敲坏了脑袋。
大嫂一手抱着小瑾,一手握着林一一的手,抿着嘴,挤出个伤心的笑容。
林一一回了她一个笑。
吵架什么的,其实,她也不喜欢。
可大家族就是这样,人多事多,内部不可避免地会有摩擦。
遇上争执,有些小事能忍就忍,有些原则上的事却不用忍,定要据理力争。
大嫂嫂……过于软弱了。
一场家庭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顶着风雪,过关的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去。
终于轮到林家了。
押解林家的衙役上前,将公文交给书吏。
押解林家的衙役原本有五名的。
可因为之前轻薄林依依,被路过的蒋将军直接砍了三个。
剩下的这两个顿时老实了。
书吏看过公文,数了数林家的人数,等确定无疑了,又面无表情地对关口的守军道:“带他们去罪民营。”
公文交接完,两名衙役如获大赦,连忙进了关口,跑了,边跑边在心里头怒骂。
辛辛苦苦一趟公差,好处没得多少,反倒丢了三个兄弟的性命。
这林家也忒晦气了。
赶紧走赶紧走,回京城去。
眼见几个身穿灰色甲胄的士兵朝他们走来,林一一看了眼林明瑞。
林明瑞轻叹一口气,最终还是上前对书吏道:“这位大人,我等愿迁移去北疆新三州开荒。”
书吏看着他,又扫了林家众人一眼,冷声道:“女眷可以,你不行。”
又指着林家另几个男丁,包括被大嫂抱在怀里的瑾儿。
“林家所有男丁必须去罪民营。”
他话音一落,那几个身穿灰色甲胄的士兵便过来拉林明瑞几人。
顿时,大嫂二娘五娘脸色大变,嘴唇哆嗦起来,抓着各自的儿子,哭哭啼啼起来:“我的儿啊……”
林一一一愣,问书吏道:“为何不能?陛下明明有令,只要迁移去北疆新三洲开荒,之前罪名皆一笔勾销……”
书吏冷笑一声,并未搭理她。
林一一顿时明了。
这书吏就是故意的。有人想要她林家男丁的命,要她林家绝后。
既然如此……
林一一边快速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兵力情况,边在空间搜索起来。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关外了,等候过关的百姓多,守军少……
也不少了,十几二十个呢!
感觉自己没有胜算,趁着大嫂二娘五娘她们和士兵们拉拉扯扯,场面有些失控,林一一用袖子盖着左手手背上的红痣,意念一动,一只蓝色水晶小玻璃杯便到了袖子里,她再麻利地从袖子里拿出小玻璃杯,飞速地塞书吏手中:
“大人,行个方便……”
书吏本来反手就要甩开她的手,可眼睛落在那只小水晶玻璃杯上,顿时一愣,随后眼睛又一亮,没有丝毫犹豫,便接过水晶玻璃杯,藏在了袖子里。
他压抑着激动,压着嗓子低声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找蒋将军,或是燕王也行。这事,他们一句话的事。他们晚上会驻扎在关外十里处的黄沙谷,那是去罪民营的必经之路。”
林一一:“……”
Scheiße!既然做不了主,你还收我的礼?
脸皮可真厚。
不过,一想到这厮至少给她指了条明路,林一一又没那么气了。
不过一只最普通的玻璃杯,她空间里多得是。
林一一拉着哭哭啼啼的大嫂,在她耳边道:“莫哭,先跟着他们去罪民营,我会想办法救他们的。”
至于她能不能见到蒋将军和燕王,又能不能说服他们松口。
走一步看一步吧!
毕竟,她还有行贿这一条路可走。
好东西谁不喜欢?即使是燕王,也没见过现代的东西,不动心也得动心。
除非这俩人也想置他们林家于死地。
但可能性不大。
毕竟蒋将军还救过她,毕竟,方才她问过奶哥哥了,燕王和睿王不合,很不和。
听了她这话,大嫂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哭闹。
她不知道依依能想出什么办法,大不了,她跟着小瑾去罪民营。
反正,她们本来就要去那里的。
二娘五娘也渐渐冷静下来,想法也和大嫂一样。
大不了一起去罪名营,反正她们本来就要去那里的。
书吏一声令下,五名士兵押着林家众人朝关外走去。
待他们走远了,书吏才敢拿出袖子里的玻璃杯,一个人躲到僻静处,仔细端详起来。
“这等品质的琉璃杯,真真难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果然不俗,竟然还有这等好东西……”
林家人顶着大风大雪,在士兵的催促下,艰难地朝黄沙谷走去。
若是晴朗好天气,十里路也就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事。
可奈何此刻天气情况太糟糕,夹杂着大雪的北方呼呼刮在脸上身上,穿着单薄鞋子的脚踩在齐脚踝深的雪上,本就步履艰难,却还要拖着那沉重的脚镣……
何况,林家这些人,还小的小,弱的弱,一大半还是女人。
无论是体力还是耐力都不行。
十里路他们竟然走了一个半时辰,到傍晚时分才赶到书吏嘴里所说的黄沙谷。
林一一还担心,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燕王大军已经去下一个驻点了。
但好在,等他们赶到黄沙谷,看着密密麻麻的帐篷,写着大大“燕”字,随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旗子。
她便知道,燕王今晚确实驻扎在这里。
黄沙谷是个山谷,也是个驿站。
当然,对林家这些罪人来说,没资格住驿站,只能挤在牲畜棚里。
林家人挤在四处漏风,满是粪便味的马棚里,分吃着干巴巴的炊饼。
马棚外,几个士兵烤着火喝着酒,抱怨着。
“妈的,大雪天的,竟要我们兄弟干这等苦差事。你说守备大人为何非要送他们去罪民营?如今开春在即,北疆新三州正需要人迁移过去开荒,只要有人愿意过去,管他犯了何罪,只要不是死罪,守备大人哪次不是痛快放行?”
“你懂什么?林家这事是上头的意思,守备大人得罪不起……”
“我就不明白了,为何非要送他们去罪民营?若是觉得膈应,多给兄弟们些银子,让兄弟们在路上直接宰了他们,然后往狼身上一推,不更好?”
趴在墙壁上偷听的林明瑞脸色顿时大变。
对话还在继续。
“放心,他们活不了。就算不死在路上,到了罪民营,保证他们活不过一个月……”
林明瑞捂着嘴,身子抖了起来。
怕士兵发现他偷听,林明瑞连忙退回他母亲身边。心乱如麻了片刻,他又抬头看向对面他那个妹妹林依依。
和别人满脸麻木不同,林依依低垂着眼皮,一副正思考着什么的模样。
想着之前在关口,燕王和蒋将军同时开口免了他这个妹妹鲁莽之举,林明瑞轻叹一口气,又瞟了眼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见她们已睡了,这才凑到林一一身边,压着嗓子小声道:“妹妹可有法子离开罪民营,去北疆开荒?”
林一一身边挨着的,一边是她奶娘和奶娘的女儿姚翠英,一边是她奶哥哥。
见二少爷明显是有事找小姐,奶娘一家识趣地挪开了距离,让他们兄妹好好说话。
林一一抬起眼皮看林明瑞:“你先前不是不愿去北疆开荒吗?”
林明瑞被她这话噎了一下。
他之前确实不愿去北疆开荒,他还期盼着京城的好友为他说好话,救他于水火,他重回京城的那一日呢!
若是去了北疆新三洲开荒,皇帝可说了,二十年内不得离开,否则罪加一等。
二十年啊,在新三洲那种苦寒蛮夷之地,他能不能熬得住二十年都是个问题。
面对妹妹的质问,林明瑞正要辩解几句,又听林一一道:“怎么?是不是听到他们说要弄死我们林家,吓坏了?”
她不是一直在低头想事情的,之前林明瑞趴在墙壁上偷听,然后脸色大变的事,她都看在眼里。
她这二哥必定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
听她说这话,林明瑞脸色再次一变,磕磕巴巴地道:“你……你如何得知的?”
林一一没再和他抬杠,如实道:“在关口,瞧书吏那态度,我就猜出来了。”
林明瑞看着昏暗的光线下,他妹妹那张虽然憔悴,但仍然绝美的脸。
他以前就知道这个妹妹聪慧过人,如今再看,不止聪慧,还异常沉着冷静。
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竟比他这个男子还要沉得住气。
变故果然能让人成长成熟。
“依依妹妹可有法子?”他再次问道。
林一一看着林明瑞。
昏暗的光线下,兄妹俩对视着。
说实话,林家基因真不错,女儿个个貌美,男儿个个帅气。
林明瑞不仅帅,身上还有股子书卷气。
这容貌,放她那个时代,妥妥的小鲜肉。
在她脑海中关于林依依的记忆中,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哥哥。
于是,道:“二哥,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林明瑞也不虚情假意,直接道:“燕王殿下也在这里,若是妹妹去见一见,哀求一番,说不定……”
林一一动了动脚踝上的铁链,示意他看:“我什么身份,燕王殿下会见我?”
林明瑞愣了愣,又连忙道:“那蒋将军呢?”
林一一沉默着,好一会儿才道:“我可以去试试,但我有一个条件。”
林明瑞顿时一喜,道:“妹妹请说。”
林一一瞟了眼对面靠着墙,抱在一起睡了的二娘母女,道:“往后,你管住你娘和你妹妹,莫要再让她们来烦我。”
竟然是这事,林明瑞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
林一一又道:“想见蒋将军,总得先摆脱外头这几个军士吧!二哥可有法子?”
这下可把林明瑞问住了。
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哪有法子啊?
林一一也不为难他,伸出手,将几粒白色的药片递给林明瑞:“碾碎,想办法掺到酒水里,让那几个军士喝下。”
林明瑞一愣,接过药片看了看,问道:“这是何物?”
安眠药!林一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道:“之前蒋将军给的,说是吃后,嗜睡,睡着了,就不觉得痛了。”
这话立马让林明瑞想起之前她被衙役敲破脑袋,而他们二房跑得远远的见死不救的事,顿时面红耳赤。
他本来还要推辞,说他如今这个身份无法弄到酒水。
可面对林一一,他心虚了,连忙拉着姚丰登走了。
以前,他是看不起他妹妹这个奶哥哥的。
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可这一路上多蒙他们一家打点照顾,让他免受了多少罪。
他又愧又感激,自然没了之前的傲气。
何况,他此时需要姚丰登帮忙。
姚丰登如今是自由身,能和驿站的人说上话,不像他们这些带脚镣的人,老百姓见了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姚丰登手里还有银子。
而酒水什么的,需要银子。
半个时辰后,林明瑞和姚丰登又回来了。
“可以了,都睡了。”林明瑞脸色发红,声音有些颤抖。
他从未干过这等事,免不了紧张害怕。
“好。”林一一起身,看了眼睡相各异的林家人,对林明瑞道:“二哥留下,万一谁醒来,发现我们不见了,替我遮掩一下。”
又对姚丰登道:“丰哥陪我走一趟。”
姚丰登没有丝毫犹豫,咧嘴笑了笑:“好。”
小姐要做什么,他已经知道了,虽然觉得小姐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去做这种事情太冒险了。
可小姐若是不想办法,林家都活不成了。二少爷他们就算了,可瑾儿是小姐亲哥哥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啊!
小姐肯定要救的。
而他肯定要帮忙的。
林一一都快走出马棚了,林明瑞突然盯着她的脚,惊讶地道:“妹妹,你的脚镣……”
林一一转身看向她方才坐的地方,那里躺着一副沉重的黑色脚镣。
她笑了笑:“我解了。”
不解了脚镣,“哐哐当当”的,她如何接近得了营地?
在林明瑞和姚丰登诧异的目光中,她又再次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道:“以前大哥哥教我的。”
才不是,就刚刚,趁林家人都睡了,她用空间的工具解开的。
要比工具品种齐全丰富,谁也比不过德国。
开个古代的脚镣而已,小意思。
姚丰登拉着林一一的袖子,在狂风大雪中,在昏暗的夜色中朝军营摸去。
眼见军营就在面前,马上就要到了,黑暗中突然跳出个人,大声呵斥道:“站住,何人敢夜闯燕王殿下营地?”
“唰唰唰”
黑暗中跳出更多的人,抽刀拔剑,将林一一二人团团围住。
姚丰登吓得瑟瑟发抖,但仍然张开双臂,死死护着林一一。
林一一则喊道:“我找蒋将军,我和蒋将军是旧识,几位大哥行个方便……”
她正要动用行贿大法,突然,一大胡子举着火把走了过来,照着林一一的脸看了片刻,点头道:“我认得你,你是今日白天不肯趴下那人。”
林一一:“……”
果然,特立独行的人更容易让人记住。
看这人走路的架势,说话的口气,应该是个小军官。
军官好啊!只用贿赂军官一人即可。
大胡子又问道:“大半夜的,你找将军何事?”
都这个时候了,林一一也懒得找借口了,如实地道:“这位大人既然认得小女子,必然也知道我等身份。蒋将军说过,如今陛下有令,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罪,只要愿迁移去北疆新三州,以往罪名既往不咎。可今日蒋将军走后,那守城的书吏又说,我林家男丁不准去北疆新三州,必须去罪民营。小女子想见将军,只是想求他救救我林家……”
说完,看了眼姚丰登。
姚丰登会意,双手紧紧握着那大胡子的手。
一颗玻璃弹珠塞他手里。
大胡子沉默着,也没拒绝那弹珠,片刻后,才抽出手,道:“将军此刻在燕王殿下营帐,我……替你跑一趟,问问。”
说完,又嘱咐几个士兵看好林一一二人。
然后,大步进了军营。
在寒风刺骨大雪纷飞的深夜里,林一一二人这一等至少等了半个时辰,等得林一一心里开始忐忑,那大胡子是不是拿了她的玻璃弹珠,却根本没办事时,终于等回了那大胡子。
大胡子点了点:“燕王殿下让你进去。”
林一一:“……”
她没想见燕王啊!她只想见蒋将军啊!
必定是这大胡子通报时,让燕王知道了,然后知道她是林家人了。
否则,堂堂亲王又岂会接见一个罪民?
林一一心中忐忑,踩着积雪,跟在大胡子身后进了军营,穿过一大片大小各异的帐篷,最后带到营地最中间一守卫森严的大帐篷前。
一内侍出来,给林一一搜了身,确实无任何危险物,便放了林一一进去。
至于姚丰登,不能进,只能在外面等。
一进帐篷,迎面便是一阵暖风吹来,吹得林一一呼吸一窒。
这里……真暖和。
这里不止暖和,还明亮。
大大的帐篷里,不知点了多少蜡烛,照得帐篷里灯火通明。
主位案桌后坐着位蓝色衮袍的年轻男子,正举杯饮酒,手挡着脸,看不大清五官,但那周身的气势,感觉是个大帅哥。
下首的案桌后坐着的是蒋将军。
中间的炭炉里烧着通红的金丝炭,暖烘烘的热量让林一一那冻得僵硬的身体渐渐发起痒来。
林一一忍着挠一挠的念头,低头跟在内侍的身后,往里走去。
走那炭炉旁,见内侍停下了脚步,她也连忙停下脚步,回想着记忆中林依依的言行举止,规规矩矩施了一礼:“小女子见过燕王殿下,见过蒋将军。”
然后,她又听到了那道慵懒的声音:“你便是林绍元之女?”
林一一心中紧张忐忑,她虽然是现代人,不像古人那般畏惧强权,可她也不是二愣子。
如今在这个世界,就得守这世界的规矩。
没人家王爷的话,她也不敢起身,也不敢抬头,只小声的道:“回殿下,是。”
“呵呵……”
帐篷里回荡着王爷慵懒的笑声:
“林邵元是个雅人。本王年少时,也曾喜欢画画,还得过你父亲的指点,受益匪浅。”
林一一这才恍然大悟,为何白日里,燕王会出言救她,此刻为何又肯见她,原来都是因为原身父亲的缘故。
燕王慵懒的声音继续:“本王瞧你白天不是挺大胆的吗?为何此时倒胆小了?”
林一一沉默片刻,才道:“回殿下,开始时,小女子以为那是睿王的虎驾。”
她话音一落,燕王的笑声也立马停了。
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一一心口一紧。
遭了,不会是说错了话吧?
好在,一会儿后又听燕王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找蒋将军何事啊?”
林一一没有丝毫犹豫,立马将之前对那大胡子军官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越发忐忑紧张了。
不知道燕王会说什么,不知道燕王会不会帮她。
她右手紧紧握着左手袖子。
万一燕王拒绝,她立马发动她的行贿大法。
可燕王竟然轻易答应了:“原来是因为这事?你大哥并未被定罪,你林家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而已。愿意去新三洲开荒,这是好事啊!本王允了。”
林一一心下大喜,一时忘了规矩,抬起头,喜笑颜开地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这一抬头,她便看清了燕王的长相。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皮肤白皙。
果然长得很英俊。
但和蒋将军带着英气带着杀气的英俊不一样。
王爷眉眼中,言行举止中皆带着一股浓浓的慵懒。
就像只……猫。
她打量着燕王,燕王也打量着她寒酸的衣着,她被冻得紫青色的脸,她头上包扎的布条。
虽然寒酸,虽然落魄,但仍不掩美貌。
燕王并未认为她直视自己无礼,反而慵懒地笑了笑:“既然你林家要去新三洲,那之后的路便跟着大军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林一一还盯着燕王看,就听蒋将军轻轻地清了下嗓子。
“嗯嗯”。
她立马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再次道谢:“多谢王爷……”
等退出营帐,寒冷的北风吹在脸上,可林一一竟然不觉得冷,反而心中火热。
太好了!有燕王的庇护,她林家不仅免去了必死的命运,还能跟着大军一同前往新三洲。
待回到马棚,对上林明瑞期待的眼神,林一一压着心头的激动,淡淡地道:“二哥,幸不辱命,燕王殿下准我们一家去新三洲,还准我们跟着大军一同行进。”
可不能因为高兴,在林明瑞面前太激动了,她以后还要压着二房,不能让她们再欺负她们正房了。
一听她这话,林明瑞先是大喜。
依依妹妹真的办成了?
他们不用去罪民营,不会死了?
随后又愣怔地道:“燕王?妹妹见到燕王了?”
林一一朝奶娘走去。
“本来要找蒋将军的,没想到蒋将军和燕王在一起。”
她在奶娘身边蹲下,轻轻地推了推奶娘的胳膊,小声道:“奶娘,醒醒……”
奶娘睁开眼,一脸茫然地道:“小姐,怎么啦?”
姚丰登去推自己的妹妹,喜笑颜开道:“娘,我们不用睡马棚了,燕王殿下给我们家拨了一顶帐篷,我们可以睡军营里了。”
林一一又去推大嫂。
林明瑞则满脸惊喜地推自己母亲妹妹。
等众人醒来,听了林一一的话,全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直到蒋将军派来的大胡子军官给她们解了脚镣,带着她们进了军营,带进一顶小帐篷。
看着帐篷中间的炭炉,以及地上铺的毡毯,林家人这才信了林一一的话,皆喜笑颜开。
小孩子扑向炭炉,在毡毯上打滚,大人则围着林一一,询问着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待林明瑞将偷听到士兵说的话,到林依依去找蒋将军却被燕王召见的事详细解释了,林家人皆是目瞪口呆。
二姑娘可真是大胆啊!
愣怔过后,大嫂紧紧握着林一一的手,泪眼朦胧:“依依,多亏了你……”
之后是三娘过来道谢,然后是五娘,最后才是二娘和林珠儿。
平时矛盾再多,可此时从死地到活路,她们能不高兴,能不感谢吗?
奶娘也高兴,抱着林一一激动地道:“咱依依越来越有大姑娘的气魄了……”
这一晚,心头大石落了地的林家众人躺在干燥的毡毯上,烤着暖烘烘的炭炉,睡得无比深沉香甜。
待翌日起来,喝着冒着热气的白粥,即使那白粥稀得可以当镜子照,但林家人还是高兴无比。
这么多日了,她们总算喝上一口热乎的了。
待大军拔营出发,见到分给她们的两辆马拉板车,就更激动了。
虽然脚镣已解,可脚踝早已被沉重的脚镣磨得惨不忍睹,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每走一步,便是钻心的痛。
如今有了板车可坐,不必再自己步行,这简直就是救了她们的命啊!
姚丰登本来有一辆马拉板车的,现在又有了燕王给的两辆,那他们就有三辆了,足够所有的人坐了。
林家十五人裹着棉被,挤在三辆马拉板车上,跟在大军后面,慢慢地朝新三洲,他们未来的家园行进着。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燕王的封地,新三洲的黑水肥州。
这时冬天终于过去,不再是白雪飘飘北风萧萧了。虽不至于春暖花开,但久违的太阳终于出来了,温度也已升到了零度以上。
黑水肥州是新三洲中最靠近大康,最靠近关外的州,原先是外族之地,被燕王打下,成了大康的一部分,也成了燕王封地,更是燕王府邸所在之地。
待穿过破破烂烂的城墙,进入州府化城,只见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铺着青石板的街上百姓商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如此热闹的林家人,尤其是年纪小的那几个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商铺外面挂着的无数野兽毛皮,看着街上走来走去,穿着野兽毛皮、红头发大胡子长相古怪的行人,嘴里小声问道:“母亲,那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给林家赶马的马夫笑道:“那些穿着野兽皮的人是胡人,有些已是我大康的子民,有些是从毛子国过来行商的。他们身上穿的那些野兽皮,可暖和了。咱新三洲啊,别的不多,野兽到处都是。”
他又指着街上一群群拖家带口,衣着破烂,但一看就知道是关内的百姓,道:“那是迁移到新三洲的百姓。”
见化城并不荒凉,还有这么多的百姓迁移过来,林家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并不是荒夷之地。
很快,燕王府到了。
林家人从马拉板车上下来,正要向马夫道谢告别,一内侍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递给林一一一个包袱:
“林二姑娘,殿下说了,这两辆马车送给你家了。还有这包袱,里面五百两银子也是送给你家的。殿下说了,有缘再见。”
林一一一愣,紧紧抱着包袱,连忙对内侍道谢:“多谢公公,多谢殿下,请公公代我林家谢殿下大恩大德……”
林家众人也连忙跟着行礼道谢。
内侍笑了笑,带着马夫走了。
林一一抬头,看着还算气派,但和记忆中京城的睿王府无法相比的燕王府,看了好一会儿。
皇帝那么多儿子,也就燕王一个儿子在外打仗,也就燕王一个儿子必须得去封地,还是如此荒凉之地。
这和发配流放有什么区别?
燕王这般厉害,却这般不受皇帝待见,也不知到底为何?
林家人找了家客栈,要了间大通铺,在大池子里洗了澡,换了还算干净的衣衫,又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饭。
然后,一大家子坐在大通铺的炕上,激动地议论着:
“燕王殿下真是好人啊!先前救了我们林家不说,如今还将马车给了我们,还送了五百两银子,此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若是还在京城,林家未出事时,这一点点东西,不值一提。
可雪中送炭,自然感激涕零。
何况还是燕王送的。
林明瑞忍不住感慨:“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记着父亲好的……”
还是个位高权重的亲王……
二娘则盯着林一一手里的包袱道:“既然有了银子,那便分一分吧!”
她这话说得林家人一愣,就连林明瑞也是诧异不已:“母亲……”
二娘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林一一,道:“我瞧这化城也不错,务农我是不会去的,把银子分了,我带着明儿珠儿留在化城。”
林一一也不生气,还笑了笑:“二娘,可别忘了,对我们这些罪民既往不咎的先提条件是,开荒。你不去开荒,想留在城里,这恐怕不行。”
可二娘不以为然:“为何不行?我明儿好歹也是个秀才,何况不是还有燕王殿下吗?二姑娘,你要去种田就去种,我不拦,你把银子分给我们就好了。”
既然如此,林一一也不劝了,问道:“二娘这是要分家?”
二娘腰背一挺,气冲冲地道:“就是要分家。我们这几房被你们正房害得还不够惨吗?”
林一一看向林明瑞,问道:“二哥,你是林家男儿,你说说,你要分家吗?”
林明瑞一愣,有些犹豫了。
之前刚流放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事。若不是被正房连累,他们母子三人也不会过得如此悲惨。
可如今他也算是林家的长男了,要他抛下林家这一大家子女眷吗?
何况,依依妹妹才救了他们……
见他犹豫,二娘怒其不争地道:“明儿,你好歹也是个秀才,真要去过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燕王殿下还记着你父亲的好呢!我们求到燕王府,给你谋个文书职位肯定是可以的。就算不行,你也可以在城里开个学堂,教人识字,不比在乡下种田要好?”
被他母亲这么一说,林明瑞又开始动摇了。
是啊!他到底是读书人,怎能做个泥腿子?
见他低着头,不敢看自己,林一一也未说什么,转头看向三娘和五娘,问道:“两位姨娘,你们呢?也要分家?”
三娘搂着女儿林玉儿,摇头道:“我们不分,我们跟着二姑娘。”
五娘搂着自己的两女一儿,则道:“我们也要分。”
林一一又看向大嫂,问道:“大嫂,你呢?”
大嫂难得的态度坚决,紧紧抓着林一一的手:“他们要分就分,我和瑾儿反正是要和你在一起的。这事我听你的。”
若是以前,大嫂肯定是不答应分家的。
她可是正房长媳,维持林家的完整,是她的责任。
可这一路上发生的事,让她知道,她不是掌家的那块料。依依明显就比她更合适。
至于要不要分家?
这一路上,她受尽了二娘五娘的冷言怨语,此时巴不得分家。
林一一又看向林家众人,笑了笑:“想分家,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分了家后,往后有什么事不要再来找我们。另外,这五百两银子先还了我奶哥哥的二百两再说。”
她话音一落,奶娘母子、二娘、五娘几人都是一愣。
奶娘正要说不用还,可被儿子姚丰登拉了拉衣襟,她立马反应过来,低下头,识趣地不管这事。
二娘五娘则义愤填膺。
二娘怒声道:“凭什么给他们银子?”
林一一冷声道:“就凭他们拿出银子打点衙役,就凭他们给我们买吃买喝买穿的。若没有我奶娘一家子,我们能活着走到关口?路上你们也遇到其他流放的人家了,出发时是多少人,到达时又剩下几个人?我还没跟你们算,我奶哥哥这一路上是如何帮你们抱孩子,如何跑上跑下照顾你们的呢!若是这样算,五百两银子都不够报答我奶娘一家的。”
五娘冷笑道:“他家的银子也是我林家给的,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林一一也冷笑道:“笑死人,就算是给的,也是我母亲带来的嫁妆私房钱给的,用了公中的银子了?”
五娘被她这话怼得一时哑口无言。
可二娘道:“若这么算可算不清了,若不是你们正房,若不是你母亲生的大姑娘大少爷,老爷也不会气死,我们也不至于跟着受牵连,遭这种罪。”
又来这一招。林一一懒得搭理她,看向林明瑞,问道:“二哥哥,你说呢?”
林明瑞抬起头来,但仍不好意思看林一一,只看着他母亲,劝道:“母亲,奶娘一家的银子是要给的。得了我林家好处的人多的是,远的不说,就说我舅舅家,就说五娘的娘家,拿了我林家多少好处?可我林家一出事,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别说出银子帮我们打点,就连送行都未来。又有何人像奶娘他们这样对我们不离不弃呢?”
这话说得二娘五娘立马红了脸,头也抬不起来。
这事,不止林明瑞怨,二娘五娘她们自己也怨自己的娘家人。
林家出事,他们要明哲保身,她们能理解。可她们都要离开京城了,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娘家人竟然也不来送行?
若是怕被连累,偷偷派个人送几件衣裳,送几个铜钱,说几句话,她们也不会这么伤心啊!
林一一盯着林明瑞看了几眼。
还算是个男人!
她将包袱打开,道:“二哥,你是林家如今最长的男儿,这银子你分吧!”
林明瑞虽然小心思一大堆,人也优柔寡断,但良心还是有的,打开包袱,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先还了奶娘家的二百两。
又道:“按房算吧!一共四房,剩下的三百两平分。”
可二娘五娘又不同意了。
二娘道:“三房又没有男丁,凭什么平分?”
五娘则道:“我们母女四个,她们才母女两个,还没有男丁,想和我们分一样多的银子,不行。”
这话听起来过分,可在古代,现实就是怎么残酷。
林明瑞也没再坚持要平分。
三娘低着头,也没说什么。
她只有一个姑娘,没有儿子,她知道分不到什么。
无所谓了,她们母女跟着二姑娘就是,苦不了她们。
林一一不想听她们聒噪,直接道:“二娘五娘,给你们两房一百七十两,你们要怎么分,是你们的事。我们和三娘一百三十两。”
她这分配虽仍然不合二房五房的意,但已经比平分好太多了,这俩人不再纠结银子的事,转而道:“燕王给的马车,给我们一房一辆。”
她们所谓的一房一辆,可不包括三房。
可林一一还是答应了。
虽然古人家族观念极强,不到万不得已不分家,可对林一一一个现代人来说,巴不得分家,这些只知道抱怨的人,她一分钟都不想和她们多待。
于是,分家就这么搞定了。
分到银子,二娘五娘一刻也不想待,带着银子立马就要走。
倒是林明瑞和五娘的三个儿女,脸上带着愧意,和林一一大嫂、奶娘一家说了许多的话。
有感谢,也有什么等落下脚,一定要带个信什么的话。
林一一看在眼里,笑了笑,答应了。
虽然她之前说过,一旦分家,以后出了事不要再来找她。但只要不作,正常的来往,她还是愿意的。
待二房五房的人走了,林一一又看向三娘,将剩下的一百三十两银子,分了八十五两给她们母女。
“三娘,虽然我们不分家,但这些银子归你们母女。”
三娘一愣:“二姑娘,这……这……这也太多了……”
林一一摇头道:“玉儿虽不是男儿,但在我看来,你们母女和二房五房是一样的,是平等的。”
这话说得三娘泪流满面:“二姑娘……”
她是真没想到,以前温温和和的二姑娘,如今竟这般有气魄力,心胸竟这般宽广?
她摇头道:“二姑娘,太多了,你们姑嫂侄儿三人才四十五两……”
她又擦了眼泪,连忙将银子推回给林一一,道:“银子不能分,我们还得买地买农具买耕牛呢!”
见她不像是在惺惺作态,林一一也没再坚持,收了银子,又说了几句贴己话,见林玉儿打着哈欠,便道:“先睡吧!明日还要去农田署呢!”
奶娘抱着二百两银子,又递还给林一一:“小姐,三姨娘说得对,银子先不分了,先留着。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得买这买那,还得盖房子,还得买几个壮劳力,这些都要花银子的啊!”
林一一也没推辞,笑着接过。
然后抱着奶娘,窝在她怀里撒娇道:“奶娘最好了……”
这一晚,林家人睡得极为深沉,直到半夜,林一一突然听到脑海里有人大声喊她:
快醒来快醒来,有贼人来了……
那声音……似乎是林依依。
林一一只觉十分诧异,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就见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一道黑影正在她奶哥哥姚丰登身上摸索着什么。
她心口顿时一紧。
真的有贼人?
她拼命睁大眼睛,想看清一点。
可不知怎的,她脑子有些晕乎,视线有些模糊。而且,院子里照来的光线太过昏暗,她实在看不清黑影的模样,只看得清大致的动作。
就见那黑影在姚丰登身上摸了一会儿,摸出一把铜钱,铜钱在手里晃了晃,在寂静的黑夜中发出“叮当”的声音。
然后是黑影恼怒的声音:“穷鬼。”
然后,那黑影又摸向奶娘。
林一一狠狠咬了下舌尖,等感觉到嘴里有股子铁锈味,她迷迷糊糊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
这是遇上小偷了?
她就要喊抓贼。
可转念一想,她的银子都放在空间里了,小偷也偷不到什么东西。
万一喊人,惹怒了小偷,或者外面还有小偷的帮手,又或者,这就是家黑店呢?
那她们就惨了。
虽然有丰哥在,可丰哥身上还有伤呢!
她可不想让丰哥一个人面对穷凶极恶的歹人。
更不想林家这些老的老小的小,受一点点伤害。
于是,她闭上眼睛,装睡。
歹人搜完了,自然就会走的。
可没想到,摸到她这里,那黑影的手竟然摸到她衣裳里了,还发出嘿嘿的淫笑:“身子倒是不错……”
说完就来扒林一一的衣裳。
这下林一一可忍不了了。
谋财还不够,还想劫色?
岂有此理!
她忍着恶心感,仍紧紧闭着眼睛,不发出一点点声音,右手却摸向左手手背,意念一动,右手中突然多了把锋利的剔骨刀。
可她还未动手,又有一道黑影推门走了进来,问道:“怎么这么久?”
林一一心一沉,后怕不已。
外面果然还有帮手。
幸亏方才她没有轻举妄动喊人……
扒林一一衣裳的黑影停了手,骂道:“妈的,一帮子穷鬼,就几个铜板。”
后进来的黑影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白日里我在隔壁可是听得真真的,五百两呢!就算那几个娘们带走了一些,这几个身上怎么着也有一二百两吧?你是不是藏私了?”
那黑影生气了:“你胡说什么?说好的平分,我怎会藏私?”
后来的黑影道:“我不信,除非你让我搜身……”
而搜身的结果确实只有几个铜钱,后来的黑影气急败坏,抽出匕首道:“害老子白跑一趟,还浪费了一支消魂烟,那可是二两银子一支啊!妈的,宰了他们。”
“别别别……”先来的黑影连忙劝阻道:“别宰,我白日里瞧了,这些个娘们个个俊着呢!”
“那不杀?”
“不杀,先奸,再卖去窑子,总不能亏本不是……”
“那好,我要这个娘们……”
“那其余的归我……”
眼看着之前的黑影又爬来扒她的衣裳,林一一不再犹豫,咬牙,剔骨刀反手一划。
然后,她被喷了满脸的鲜血。
那黑影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咕隆咕隆”的声音,倒在林一一身上。
林一一强忍着害怕,左手一挥,意念一转。
黑影的尸体立马消失不见,进了她手背里的空间。
她速度之快,行动之干脆,几乎没弄出动静。
同伴被杀了还消失不见,另一个黑影都未发现。
只顾着将罪恶的脏手摸向了大嫂,扒她衣裳。
可大嫂的腰带系得紧紧的,他解不开。
“妈的……”那黑影边扯边骂:“系这么紧作甚?”
他的动作终于惊醒了大嫂。
大婶吓得厉害,拼命挣扎,可她喊不出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一一爬起来,又一刀划了这贼人的脖子。
贼人捂着喷血的脖子,身子一软,倒在大嫂身上。
林一一也顾不了了,左手往黑影仍在抽搐的身体上一盖。
这个黑影顿时也消失不见了。
见危险解除,林一一腿一软,一屁股坐在炕上。
她杀人了,还杀了两个,还用的是一刀割喉这么残忍的方式。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般生猛……
做的时候不觉得,可事后,她心好乱,她好怕……
大嫂捂着脸,无声地啜泣着。
睡在炕最外头的奶哥哥姚丰登也终于醒了,爬了过来,然后,蹭了一手的血。
他张着嘴,惊恐地道:“小……小……”
可他也发不声音来,只有喉咙里发出的模模糊糊的声音。
看来,这都是贼人口中销魂烟的作用。
让人沉睡不醒,就算醒了,也发不出声音来。
好一会儿,林一一才稍稍冷静下来。
她拿着剔骨刀的刀柄,对着大嫂脑袋上就是一嗑。
嗑得不重,但足够让大嫂晕了过去。
林一一并不是烦大嫂,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
这个时代的女人,遇上这种事,只怕要想不开,然后羞愤欲绝自尽什么的。
她可不想大嫂死。
又过了好一会儿,姚丰登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他战战兢兢地喊道:“小姐……”
林一一收好剔骨刀,食指竖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下,又指了指外头。
意思很明显。
先别说话,外头说不定还有贼人的同伙。
姚丰登立马闭上嘴,沉默着。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看来是她过分谨慎了。林一一松了口气。
姚丰登也渐渐冷静下来,然后,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帮着林一一处理现场。
现场好处理,只有林一一和大嫂躺的地方喷了血。
沾了血迹的被子,林一一直接扔空间里。
带血的衣裳脱下来,也扔空间里,再换上没血的衣裳。
身上脸上的血,打了水清洗干净。
直到全部收拾完,林家其他人还未醒过来。
足可见那黑影所说的消魂烟有多厉害。
大嫂能醒来,是被折腾醒的。
至于姚丰登……他到底是男人,块头又这么大,抗药性肯定要比女人要好上许多。
而林一一能醒来,靠的是灵魂深处林依依的呐喊和提醒。
这事,林一一觉得很奇怪。
难道林依依还活在她脑海中,还有自主意识?
等犯罪现场处理完,林一一坐在炕沿,仍心有余悸。
若不是林依依提醒,若不是她有空间,她今夜不仅会被玷污,还会被卖去窑子里。
杀人,她并不后悔。
可杀人这事,仍让她后怕。
这不是杀鸡杀鸭啊,这可是两条人命啊!
即使这俩人该死,可对于头一回杀人的她来说,也不是立马就能从杀人的事件中缓过劲来的。
姚丰登也害怕,他虽然不清楚小姐到底干了什么,但大抵猜得到。
至于贼人的尸体去哪儿了。
他虽有疑惑,却不想问。
自从那次在黄沙谷,小姐突然递给他一粒珍贵的珠宝开始,他就知道,小姐有事瞒着他,小姐有秘密。
而这秘密,他不在乎。
对他来说,只要小姐平安就好。
翌日早上,林家众人起来,打水的打水,洗漱的洗漱。
大嫂捂着头,昏昏沉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整整齐齐,并没有不妥。
她只觉脑子越发晕了。
她隐约记得昨晚,有一个黑影爬到她身上,摸她,脱她的衣裳,然后,喷了她一脸的血……
可为何她的身体没有半丝不妥?
不对,她昨夜穿的似乎不是这件衣裳……
她看向正洗着脸的林一一,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凑去过,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依依,昨晚……昨晚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林一一此时心已平静了许多,她装出一脸的茫然,问道:“大嫂,发生何事了?不会是我昨夜踢你了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向来睡得死,没踢伤你吧?”
大嫂再次茫然起来。
她记得昨晚就是依依杀的那贼人啊?
可依依这反应……
难道,昨晚的事,只是她做的梦?
她正要爬回去,突然见林一一耳朵上有血,心顿时一沉,连忙问道:“依依,你耳朵上怎么有血?”
正给小翠洗脸的奶娘也诧异地道:“小翠的衣衫上怎么也有血啊?”
昨晚,挨着林一一的是奶娘的女儿小翠和瑾儿,瑾儿另一边则是大嫂。
紧挨着,小翠身上被喷到血,也正常。
叠被子的三娘也诧异地问道:“书慧,依依,你们俩的被子呢?”
“被子?”大嫂这才发现自己的被子也不见了。
姚丰登脸一僵,紧张地看着林一一。
林一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今早起来,打算去净房时,许是起身太急,竟然流鼻血了,流了好多,衣裳被子上都是,那血也太吓人了,我就把被子扔了。血喷得太多,可能就弄到你们身上了。”
这解释实在太牵强。
被子就喷了点鼻血而已,至于扔掉吗?
若是林府还未出事,带血的被子肯定是要扔掉的。
可如今她们落魄至此,又怎么会轻易扔掉?
就算忍不了要扔,扔自己的就是,干嘛要扔大嫂的?
这也太浪费了……
可这么牵强的解释,奶娘并未觉得此事奇怪,反而回忆起了以前。又是感慨又是叹气道:“小姐,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可爱流鼻血了……”
而大婶,仍有些怀疑。
正说着话呢!瑾儿突然捂着鼻子哭了起来:
“母亲母亲,血血……”
小家伙鼻子也出血了。
大嫂立马忘了昨晚的梦,忘了心中此刻的怀疑,连忙过去给瑾儿捂鼻子。
奶娘也过去帮忙:“哎,这北方,不仅冷,还干,你看流鼻血了吧?小姐也流,小少爷也流……”
姚丰登心中高悬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放下心来。
昨晚,他们收拾的时候疏忽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一大家子收拾完毕,牵上马拉板车离开了客栈。
林一一昨晚就想走的,但怕这客栈是黑店。
就算不是黑店,只怕也不干净。
可化城晚上宵禁,她们出不去。
又担心会打草惊蛇,就只能继续住着,熬到了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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