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在一旁笑道,“我们百将其实人可好了,虽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很热心的。”
钟明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虽然前世他们经常有争执,但经过流放后那两年,他知道钟旸一直都是非常温暖会照顾人的人。
“也是,是我话多了。你肯定比我更了解钟百将。那我不打扰了,待会叫人送临时木牌来,这牌子活动范围有限,除了营房和校场,千万别往别处去。”
说完他也离去,只留下他们二人和那三个新人面面相觑。
那三人,一个较为壮实,一眼看去就是常年干活的人;一个瘦小,面目和善,喜欢傻笑;还一个不胖不瘦,眼睛炯炯有神,面相透着精明。
最终,钟明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他清了清嗓子,“大家好,我是新任伍长钟明。不知诸位怎么称呼?”
“伍长好,我叫曾牛,通元郡小河乡人。”是小个子回话。
“罗茂武,跟他同村。”精明的那个说道。
“我叫侯时,家在通元郡大柳树乡。”比较壮实的汉子。
这三个人都是本地征召来的,村子离得也不远。
“我叫钟熠,跟着我大哥来的。”
罗茂武看着钟熠,脸上颇为同情,“还大哥,家里出啥事了,兄弟一起从军?”
“罗哥,别说这么直白,万一给人家弄伤心了不好。”曾牛用胳膊肘捅了捅罗茂武。
“我家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看你穿着打扮,这衣服料子摸起来这么丝滑顺手,值不少钱吧?难道是什么贵族士子?”罗茂武围着他,顺手摸了摸那衣服面料。
曾牛赶忙把罗茂武的手拉回来,不让他继续摸,“罗哥,你别吓着人家。”
“我这不是关心他吗?哪有贵族家的公子跑来当小兵的?还兄弟俩一起,铁定犯了事,被发配来的。牛啊,你也摸摸,这身料子卖掉,能买好几头牛吧?”
罗茂武将钟熠衣袖放在曾牛手中。
“欸,确实,摸起来真舒服。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布呢。罗哥,别摸了,怪不好意思的。”
但罗茂武摸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松开。
一旁一直没动的侯时,也悄悄伸手摸了一把,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钟熠没见过这架势,向钟明投来求助的眼光。
钟明哼哧笑着,适时出声:“小弟是跟着我从军的,来军营历练。我俩是右相钟曦之子。还有问题吗?”
那三人眼睛瞪得像铜铃。
虽没见过右相钟曦,但也知道钟曦是朝中重臣,是与先帝一起征战天下的人物。
“可以把手松开了。”钟明又道。
钟熠将袖子从罗茂武手中扯走,罗茂武还有些恋恋不舍。
“你们三个也不像新兵,不会是别的地方不要,扔来我这来的吧?”
那三人看着他,不吱声。
他嘴角一抽抽。
“说吧,你们都干了啥让原队伍踢出来了。”
罗茂武腆着个脸笑着说:“我也就是混口饭吃,钟伍长别介意。”
侯时:“对对对,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倒是曾牛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给马吃的巴豆,放进了什长的茶汤里煮给他喝了。”
众人哄笑起来。
钟熠仿佛如临大敌,暗下决心,以后不让曾牛接触跟伙食有关的东西。
这时,又有一小兵将临时木牌送来,并告知营房内有笔墨就走了。
钟明接过牌子,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
很普通的桃木牌子,长约一尺宽约三寸(一尺=十寸=20cm),背部涂了清漆,上面写着“此牌为临时通行,限十五营区与校场区域”,落款写着“新历二年四月,护卫营库房”,正面空着没涂漆,方便写上名字。
“进屋吧,把这身份牌写了发给你们。”
众人随他进屋。
钟明看了下环境,整体干净整洁,有五张单人床沿着屋角摆放开,西边三张,东边两张。
陈设简单古朴,生活用品单独放在架子上,应有尽有。
三人发出感叹。
侯时:“这可比我家那草屋强多了。”
罗茂武:“还得是跟的长官好啊,还能睡独铺。”
书桌放在进门后的左手边,靠着一扇窗。
钟明走近后坐下,其余四人纷纷围到他身边。
笔墨纸砚都是全新的,桌上一丝灰都没有,看来这屋子是专门给他备的。
应是知道他们要来,提前备的。
钟明心中暗笑,万将军还是很会照顾人,虽然只给安排了个伍长,但也没从生活方面难为他。
钟熠已将墨汁倒上,钟明拿起笔蘸了蘸墨水,将牌子拿在手中。
“谁先来?”
“我我,给我写,罗茂武,茂盛的茂,武功的武。”
他提笔在正中写上“罗茂武”三个字。
侯时:“不愧是读过书的公子,这字真好看啊。”
曾牛:“这就是罗茂武吗?”
罗茂武:“伍长大人,有空了也教教我们写字呗?”
又是一番吹捧,钟明觉得脑仁疼。
不过身自小因为练字,他可是被他爹打哭过,往事不堪回首。
“出生年月。”
“先帝十一年正月十三日。”
钟明边写边算,先帝殡天时,在位二十八年,如今是新皇二年,“你怎么才十九?”
正常服兵役是二十岁,不过如果有意想提前从军,只要符合条件也可,一般都要求身体强壮没有病,服役到了一定年限还会有奖赏。
像他们这样的士族,是可以免除兵役的。
当然也有许多士族之子出于各种目的,自己要求来军中的,通常都会委以大任,而不是像他们兄弟从底层小兵做起。
罗茂武挺实诚,直接说道:“昂,我无父无母的,提前服长役,五年后军里给我分块地,回家种地。”
这是先皇时期下的诏令了,满十七周岁未满二十周岁的青壮年,若无田产,可提前服兵役,满五年期后,将由朝廷指派,在特定地区分得两亩地。
不过这类特定地区基本都比较偏远,不怎么繁华,辛勤劳作倒也能得个温饱。
“我也是,不过我是跟哥哥分家了,本来有块田,后来没了,就跟罗哥一起来了。”曾牛笑得有点憨厚。
“我是正常服役来的,我二十了。”
钟明哦了声,将写好的牌子放在一边等着晾干,又拿起一块写了“曾牛”两个字。
“我认得这个字,这是个牛字,这是我的牌子吧?”
“出生年月。”钟熠帮钟明询问。
“呃,先帝十二年,九月初九。”
他又拿起一块空牌子,准备下笔。
“侯时,等侯的候少一竖,时间的时。先帝十年,三月二十七。”侯时赶忙道。
“好了,等晾干就能用了。这之前就呆在房里别乱跑了。”
钟明拿起一块牌子头也没抬继续道:“先去选床铺吧,该收拾的收拾下。”
“东边两张留给我跟我哥!”钟熠立即道,但他仍旧站在钟明身边。
钟明笑了笑,给自己和钟熠写身份牌,边写边回忆起钟熠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