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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言情:王爷他好像是断袖啊全文浏览

八字过硬 著

现代都市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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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颜荀盛子戎   更新:2024-08-24 19: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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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颜荀盛子戎的现代都市小说《古代言情:王爷他好像是断袖啊全文浏览》,由网络作家“八字过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网友对小说《古代言情:王爷他好像是断袖啊》非常感兴趣,作者“八字过硬”侧重讲述了主人公颜荀盛子戎身边发生的故事,概述为:他表面上是一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王爷。实际上这位王爷却是个风流多情的断袖。连皇上都知道他独好男风。他这一生爱过许多人。塞外的跑马郎君,楼子的乐师小馆儿。朝堂的拜相之人,幽谷的世外之仙……都曾得到王爷的青睐。但后来,他顿悟:爱恨不过一息,生死不过百年。...

《古代言情:王爷他好像是断袖啊全文浏览》精彩片段


“表哥此番,就娶了合燕吧,合燕自幼就是仰慕表哥的,若表哥不肯,合燕唯有一死了”

我不怕皇上的九鼎之言,却怕合燕自己不愿再争。

我杀了自家表妹的亲父,我的亲叔叔,不论她知与不知,不论她恨我不恨。

这事儿都是堵在我心里,一桩天大的愧恨。

可事涉江山,容不下一丝情义。

事已至此,我唯一能给这个表妹的补偿,便是帮她嫁得一个如意郎君。

为何我还没有放弃,她便先断了念想?

皇上搁了茶盏,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神色,言语间更是叫人听不出喜怒。

“如今璞王府已经有了王妃,合燕身份虽尊贵,可华馨到底是开国将军的遗子,若做了平妻,只怕华馨心里有怨,只得委屈合燕做侧妃了”

合燕从凳子上起了身,单薄的身子跪在龙靴之前,脊背挺的笔直。

“合燕谢陛下隆恩”

她说的不卑不亢,轻巧自然,我却听得心凉,只得跪在她身旁,轻轻盖住被她攥烂了的绣花衣角。

“臣弟谢陛下赐婚”

皇上微微一笑,手中的菩提念珠磕碰出些声响,那声响细碎。

像是什么东西裂了,却没有渣子掉下来。

皇上身边那位面生的公公,又笑眯眯的说道:“老奴恭喜王爷,恭喜郡主,只是王爷娶亲,本该有些礼制,可王爷如今还是守边之将,不好久留京中,内务府也一早就将郡主的嫁妆备下了,不若今日便......”

我听了这话,杀人的心也有了。

“郡主出嫁,礼部没出章程,钦天监没择吉日,太皇太后未赐嫁衣,倒轮到你一个阉奴操持了?”

那公公连忙趴跪在地上:“老奴死罪,老奴死罪”

说话间,还往自己脸上招呼着耳光。

皇上坐在上位,同我对视一眼,眸子里无喜无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静湖。

“璞王哪儿来这样大的火气,不过是奴才的一句话,墨点儿,起身吧,璞王不是同你置气”

那公公趴在地上,抖着身子看了一眼我的脸色,终是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

呵,我同合燕还跪着,倒让个阉人起身了。

想来方才那些话,也不是公公想说的话,而是皇上想说的话。

“子戎,朕念着你回京不易,来回折腾恐也累着合燕,喜轿落在西直门前,你权且将合燕迎入府中,郡主该有的嫁妆体面,朕决计亏待不了表妹”

合燕脸上没了血色,只知磕头谢恩,我还欲再辩,却被座上之人面无表情的凝视,生生扼住了喉咙。

原来,一切早有定局。

今日种种,不过是走些过场。

......

喜轿停在西直门,皇宫内院从来不准纵马,今日的轿前却有一匹白马。

那白马钉着黄金做的马掌,通身一丝杂毛也无。

马头上攒着一朵红绸挽的花球,此刻在太阳底下,被风吹的微微颤动。

合燕在海棠轩梳妆,两个小宫娥替她盖了盖头,嫁衣上没有东珠,顶冠上也没有凤钗。

绣鞋跨过海棠轩的门槛,今日是她十年来,头一次离开皇宫的日子。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翻身上了马的,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完那条漫长的宫道的。

只记得那天着实是个艳阳天,等我回到府中,将合燕从轿子里抱出来的时候。

她有一滴泪,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我手背上。

那泪冰凉的,明明是夏日时节,那泪却好似从冰窖里取出来,只一滴,凉意便破开油皮,只往人骨头里钻。

小说《古代言情:王爷他好像是断袖啊》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我身上自然也不大好看,脸上挂了些彩,除却背上那一刀,腰上也挨了一鞭。

左臂方才被这护卫头头狠命踢了一脚,钝痛难消,想来是断了。

我体力已经耗去八九成,眼前的护卫头头也在剧烈的喘着气,云南王站在他身后,冷笑了一声。

“好我的贤侄儿,从前没发觉,你竟有这身功夫”

我抹去嘴角的血水,亦看着他:“那叔叔今日便看好了,侄儿是怎么手刃叛贼的”

我飞身而起,剑指云南王,那护卫也发了狠,手中双刀打出刀旋儿,直逼我咽喉而来。

我不得已停了攻势,抽剑挡刀,云南王见自己的侍卫已经死了个七七八八,剩下这一个大抵也熬不住我的纠缠。

急急往后退了两步贴近窗边,趁我不察便从窗口飞身而去,我看着他衣袍擦过的窗橼,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

可那侍卫杀招频出,我来不及细想,只能全力迎战,又是数个回合,那侍卫竟摆出了死斗的架势。

我皱着眉不由问出:“你家主人都跑了,你何苦同我不死不休?”

那侍卫不说话,眸中尽是凶光,显见是杀红了眼。

我无话,深知再耗下去也不过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只得用了个阴毒的招子,从袖间摸出一支角镖,在避他刀锋时,弹指飞出,一镖正中眉心。

侍卫应声倒地,我看着屋中满地横陈的尸体,终是支持不住,以剑撑地跪了下去。

额际有滴水落下,不知是血还是汗,身后脚步声响起,我没有动,因为我知道,那是向熹的脚步声。

他此刻的脚步声,比之往日沉重许多,我没有回头,心里荒芜丛生,因为我也知道,向熹的脚步之所以沉重。

是因为他肩上扛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是王叔的尸体。

向熹丢了尸体走到我身边:“楼上楼下,都没有活人了”

我平复了喘息,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汗:“好”

向熹将剑器从我手中抽离,见我已经力竭,便拦腰将我抱起,一边向着客栈外走一边问道:“伤到哪儿了?”

我摇摇头:“断了个膀子,余下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

行出客栈那一刻,恰逢一场夜雨来。

天色迟迟不亮,雨势却越来越大。

我被雨点子砸的睁不开眼睛,向熹将我拥在怀里,与我同乘一骑,马蹄声破开雨幕,我回头望了一眼那间客栈。

“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向熹不语,只甩响马鞭带着我在夜雨中奔袭,我收回了目光,背靠着向熹的胸膛,这个胸膛似乎格外让人心安。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其实伤的不轻,尤其是左臂的断骨之痛,此刻更是铺天盖地的疼起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差事已了,我也没有强撑着清醒的理由,索性将脑袋一歪,在向熹颈窝里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七日之后,向熹守在我床边,似是枯坐着的一尊石碑。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想开口说话,喉头却干涩的好似被人灌了砂浆。

向熹见我醒了,立即起了身从桌上拿来茶盏,一手托住我脖颈喂我喝下。

有水润喉便能开口,我看着自己身上包的纱布药巾,问道:“我睡了多久?”

“七日了”

我将脑袋落回棉枕上:“这是哪儿?”

向熹将茶盏搁下,如实说道:“那夜刺杀过后,城中官兵盘查便严了,我怕他们要抓你,就连夜带着你出了城,这里是一家农户的院子,我给了钱叫农户租给我一间房,又寻了郎中给你治伤”


我同松蝉看着山前薄雾缭绕于山林之中,蓦然想起自己梦中那位菩萨,便道:“师太避世多年,实是佛门一伤,子戎有心问道,却总不得机缘,如今得见师太,却有一点迷思欲问”

松蝉颔首:“王爷但问无妨”

“子戎于睡梦中常见一尊菩萨,身坐莲台之上,眉目却不慈爱,时有尖刻之言,却无点化之语,每逢此梦,常惊出一身惶惶汗意,不知师太何解?”

松蝉闻言皱了眉头:“我佛法相从来慈悲,王爷梦中所见,恐不是真佛”

“哦?那于子戎梦中的,可是邪祟秽物之流?”

松蝉摇了摇头,含笑从院中桃树上折下一节带叶儿的嫩枝,又将这节嫩枝在水缸里拂过一回,沾染几滴清水。

扬手便对着我额前轻点,叶上水泽落于我灵台面中,松蝉又道:“以贫尼愚见,许是王爷心魔使然”

“心魔?”

“王爷观梦中菩萨似谁,王爷的心魔便是谁,世间诸般恶相,皆是种因得果,王爷只问自己因在何处,便可知这果从何来”

“师太好禅机”

这一番话说完,向熹已经将我俩住的那间小草屋归置如初,告别在即,我带着向熹跟松蝉行过一礼,便启程下山。

松蝉的这间山腰小院中,不见佛像,不见蒲团,都说佛门茹素,她却吃得肉糜,养下家禽,看着实在不是个宝相庄严的师太。

然而她一开口,便叫人知道她心中有佛陀,言中有经篆,这便是真境界了。

如此妙人却孤居群山之间,倒应了那句“山中无别事,岁月无闲愁”

向熹见我心不在焉便问我怎么了,我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若日后得闲,我们也可往山里隐居,如何?”

向熹点点头:“你说了算”

下山路从来都比上山路好走,山路上人迹罕至,我同向熹听着穿林而过的风声便下了山。

行至城中客栈,我闻了闻自己衣袖,满是金疮药的气味儿,便着客栈小厮烧了水,痛痛快快洗漱了一番。

向熹此番替我善后,做事依旧很妥当,哪怕是拖着我逃往深山,也没丢了行囊包袱。

此刻包袱中只剩最后一件长衫,虽也是旧年做下的,可到底是比这穷乡僻壤的裁衣铺里买的好些。

我拿出衣裳换好,正扎腰带的时候,向熹拿着一疙瘩香料走了进来,见我已经穿戴上了,便问道:“还没熏香呢”

我看着他笑,心里很是受用,先前在玉门关的时候,每次换衣之前我都交代他,要用松柏香将衣裳熏过一遍,再拿来我穿。

这傻子有些认死理的劲头,知道我沐浴后要换衣裳,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地界儿,也是难为他能寻来这一丸儿香。

我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香丸,搁在鼻尖儿嗅了嗅,一嗅之下发觉竟是颗檀香丸子,不觉奇了.

檀香不是平常香坊能制的,除却寺庙祭坛礼佛所用,寻常人家少有使的起这金贵东西的,这小子打哪儿弄的呢?

“你哪里买的香?”

向熹无辜的歪了歪头

“前头山底下,有个姻缘庙”

“......”

我捏了捏眉头:“不告而拿视为偷......”

向熹皱了皱眉:“我告了,那看庙的不给,我就......”



我再叹气,又道:“本王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又是个没大权柄的闲王,可璞王妃这三个字实是你最好的出路,你入府月余,本王可有轻薄于你?府中下人可有欺凌于你?华馨,本王许你心里记挂着唐骄,若当真有一日,他代其父偿完了罪孽凯旋回京,本王即刻写和离书成全你二人竹马之情,华将军深知能做到这些事的只有本王,是以临终相托,以命做保,盼你能入得璞王府,你父爱子之心,你可悟的明白?”

这番劝人的话实在冗长,话罢我起身找茶润喉,华馨却先我一步,将茶盏敬送我手中。

我将茶饮尽,华馨却盈盈一跪。

“华馨不知王爷君子如斯,是华馨......华馨......”

我摆了摆手,将人搀起来,发觉华馨身量其实不高,也就刚及我肩膀,还是个孩子面貌。

唉,丧母丧父,孤苦无依,何须再让她同我赔罪。

“你且好好在府中过日子,除却你带的两个陪嫁丫头,府中只有梁管家和侍书茉莉,既做了璞王妃,府中人手银钱皆由你调动,万事以不委屈自身为先,就再好不过”

华馨闻言又在书房里哭了一刻钟,只说自己不该疑我,哭完才且愧且心安的走了。

我看着书房外初见长势的茉莉枝,一时觉得这空之又空的璞王府,好似也有了一丝烟火气息。

华馨听了我的劝,又得了王府的管家权后,便好似换了一个人,先是采买了两房厨子,一房做菜一房做点心。

又雇了两个花匠,四个轿夫,八个小厮,十六个护院......等等。

我望着府中人才济济的景象,觉得自己那句烟火气的感叹,还是叹早了。

这一日晨起,茉莉打发我穿衣用早点后,华馨便穿戴着一身翠绿宫装进来了。

“王爷,华馨悟了”

我皱了眉头,怕她死志未灭,还挺担忧的问了一句:“悟的什么?”

“华馨既入王府,便该将王府操持的风生水起,将日子过的欣欣向荣,如此,方不辜负爹爹的爱子之心,日后我嫁了唐骄,再去管家也是熟手”

“......”

谢谢你啊。

华馨的确说到做到,府中花园那眼活泉,被她叫来的匠人装点的如同仙境,雾气袅袅升腾在各色花草丛木间。

就连府中下人,也被华馨调理的十分乖觉,人人都穿统一服制,女着翠绿,男着暗红。

本王每日睁眼看着这些个红男绿女,心头滋味颇为复杂,却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

罢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只要不再想着自戕,本王就算对得起华将军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华馨拉着侍书茉莉还有自己的两个陪嫁丫头,上街去裁缝铺子里缝制冬衣。

本王端着点心厨房送来的一碟子点心,窝在翡翠厅里斗蛐蛐,点心酥软,蛐蛐凶猛。

日子过得着实舒坦。

可惜神仙日子大抵都不长久,三个月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府中已被华馨打点的花团锦簇。

出征那日,秋高气爽,府中乌泱泱一片人跪在翡翠厅内大动哀声。

侍书茉莉自不必说,华馨如今已对本王改观,也湿z了眼眶,还有一干叫不上名字的小丫鬟也跟着哭哭啼啼。

本王一时竟不知此番是出征还是归西。

哭声听久了头疼,我便逃也似的出了王府。

府门前枣红马匹连着马车,马车上又垒着八口柳木箱子。

里头有我日常的穿戴,还有茶器酒器兵书兵刃。

我翻身上了马,华馨追了出来,仍旧一身绿裙摆,俏生生站在马下,从袖中掏出一个描金漆的蛐蛐罐儿。

“王爷此行山高水远,这个蛐蛐儿是华馨昨日买的,一为王爷解闷儿,二为向王爷致歉,从前华馨不懂事,对王爷多有误会,如今知王爷待华馨极尊重,华馨已在心里把王爷当做亲哥哥,戎哥哥此番出征必定武运昌隆,守我国邦!”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俯身贴在华馨耳边。

“谢你的话,也谢你的心”

策马扬鞭,自御街打马到城门。

出城一刻,我回眸望了一眼这座繁华无双的都城,不觉一笑。

哥哥这个皇帝做的其实很好,我没有不放心的。

人生来便是飘萍一片,从前飘在京城之中,如今去关外飘一飘也好。

去至关外的路走了月余,路上一直松松散散,两千轻骑跟在本王身后也松松散散。

一左一右两个副将也不多话,只是扎营休息时会暗戳戳盯本王一眼,而后再窃窃私语一阵儿。

然,本王心里还有一桩心思没有了去,暂时顾不上他俩在窃窃私语什么。

那位楼子里的付桐公子,时至今日也未寻到。

一日寻不到,本王便亏心一日,也不知这桩孽债,何时才能填平。

军马行至玉门关时,本王心里还是很惦念京城中事,直至看见玉门关本关,才惊觉自己已身在关外。

勒马停在关口,我看着眼前景色,默默叹了口气。

玉门关啊玉门关,好荒凉的一个关。

漫天沙尘,不见绿州。

一个关口贸易之处,此刻竟连个人烟也无。

虽有几间泥筑的小商铺和野栈,也冷清的不见炊烟。

我伸手招了副将辛乔,辛乔夹了马肚子行至我跟前,我问道:“咱们今晚......住哪儿?”

辛乔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回王爷,自是就地扎营”

我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守将府何在?”

辛乔明显是愣了一下,静静看了本王半刻钟。

“回王爷,玉门关风沙极大,地皮多有砂砾不宜建府,前头的小土堡便是守将府了”

“......”

行。

小土堡就小土堡。

本来么,借戍边之名行流放之实,有个小土堡已经很好了,总好过本王黄沙覆面。

我带着众将士扎营守关,将自己的中军帐设在了这间小土堡之内。

世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我却意外的习惯了边关的生活。

即便这里没有贴心的侍书茉莉,没有有名无实却活泼可爱的小王妃,没有王府中那些人面花面。

我却还是习惯了。


云南王断臂,人前常常穿着长披风遮掩,我幼时在宫中夜宴上曾见过他一回,对这位骁勇的王叔印象深刻。

如今见他下了马车,带着兜帽披风行进肃王府,心下也都了然,王叔的步态一如当年,龙行虎步,颇有章法。

皇上写的密信,是要我斩杀将领,却未明说是要斩哪一位,是斩功高盖主的王叔,还是斩手足情深的二哥。

这事儿,我还需再琢磨琢磨。

我正琢磨的空档里,茶馆里来了个戴包头的小孩子,土灰的方巾皱巴巴的堆在头上,脸上瘦的一丝闲肉都无。

进来后谁也不看,径直就向着我走来。

“大爷行行好,给一个钱救命吧”

向熹看了小孩儿一眼不说话,我倒笑了:“你这声大爷是叫谁?”

小孩儿不疾不徐,丝毫不见被人问话的窘迫,从容道:“谁给钱谁是大爷”

我乐了,将脸凑近小孩儿面前,冲他挑了个眉。

“你且细看看,我是大爷还是二爷?”

小孩儿看了我一阵儿,恍然笑道:“噢,原是二爷,我好糊涂,大爷要在金殿里头定江山呢,怎么会来这里呢”

我看了向熹一眼,使了个眼风给他,向熹会意找了老板,在茶馆的三楼开了个包间。

我伸手牵住这小孩儿,向着三楼走去:“二爷我看你可怜,今儿就发一回慈悲,领你吃一顿好茶吧”

进了三楼包间坐定,向熹看住了包间的竹架子门,店家拿出了镇店的庐山云雾茶。

小孩儿端坐在我面前笑道:“王爷怎么认出我的?”

我拿起茶器烹茶并不看他:“你缩骨功练过了头,小孩子再瘦削,腮帮子上总归是有二两肉的,哪有瘦成你这样的”

小孩儿大笑起来,两只手撑在茶台子上,一身骨肉咔哒咔哒的响了起来,向熹看着挑眉,似觉奇异。

过了片刻,方才那个身量小小的孩子,俨然脱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人皮面具落在地上,头巾下的乌墨发丝也散了开来。

四儿笑的妩媚,妩媚的不似个男子:“王爷又得新欢了?”

我将泡好的茶留了一盏给向熹,又推了一盏给四儿。

“不是新欢,是枕边人”

四儿回头睨了向熹一眼,一只胳膊半搭在桌子上撑着头,懒懒道:“脸上倒算平整,就是身量高了些,我记着王爷喜欢柔弱些的吧?”

说罢,四儿的一只手蛇似得攀到了我的手背上,媚笑道:“王爷从前可是最疼我的,如今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罢?”

向熹眉头一拧,显见是不爱听这话。

当即就冲着四儿动了拳头,拳风比话风还快些,破空之声显示出他这一拳丝毫没收敛力道。

四儿见他真敢动手,随即伏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躲过了这一拳,当即叫道:“王爷你还不管么?这外邦后生要杀人了!”

我笑着冲向熹摆了摆手,又将四儿扶起来。

“从前没人治得住你嘴欠,如今来报应了,你喊什么冤?”

说起这个四儿,也是个人物。

本王从前在京城逛楼子的时候,偶然结识了这个妙人,京中妓馆儿不少,有名声的却只有那么几家。

其中最有调性的便是四时园,四时园园如其名,四时景色尽收园中,春园管吃,夏园管喝,秋园管嫖,冬园管赌。

实是个五毒俱全的腌臜地儿。

四儿便是四时园的老板,因常做女儿家装扮,京城一干好玩乐的纨绔子儿,都觉得他是个极貌美的小鸨子。

实则他非但是个男儿身,还是个身怀密术,一人千面的江湖人,缩骨功,易容术都很精通。

他是开妓馆儿的小郎君,彼时的本王又是个终日流连烟花地的荒唐鬼。

我同四儿的相遇是必然却也是偶然,那一阵儿京中盛传鬼神之说,说是花街上有个窑姐儿死的冤枉,不能瞑目。

是以夜夜在欢场中作祟,长街上游荡,披头散发,白面红嘴,很是可怖。

然而本王一向不信这些,觉得很是荒唐。

诸君不妨拍着胸脯想一想,人过百年,当真一件亏心事也不做?

若做了一件亏心事,冤魂厉鬼便要来索命,那这世上还有几个活人呢?

朝堂上做官的,街面上做民的,窑子里做妓的,任谁都有那么一两件不敢进庙的龌龊事情。

有谁见这些人叫鬼魂给治死了的?

上巳之夜,子时一刻。

那日我在楼子里搂着小倌儿喝足了酒,回府的路上坐在小轿里头晕目眩,便碰见了这个冤死的窑姐儿。

极美的一个窑姐儿。

红纱衣裳,风流发髻,一出现在我轿前,便吓跑了本王那四个身子强健的轿夫。

我人还在轿里晕着,那冤死的窑姐儿笑声便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不知轿里是什么人物,见了鬼还坐的四平八稳,倒叫奴家好奇”

我撑着轿帘,探身向着轿外看了一眼,见她柔柔弱弱立在轿前,便问道:“你是女鬼?”

那女鬼妩媚一笑:“正是”

我揉了揉眼睛,细看了看她:“你这女鬼胸也忒平了些,谁能叫你勾了魂?”

女鬼一怔,随即大笑起来,我醉的狠,见她笑了,便也跟着她笑。

那夜是上巳节,本是祭祀亡亲,百鬼夜行的日子。

本王也应了这一景,拉着这个女鬼,寻了个月色好的房顶,同这女鬼痛饮至天明。

这女鬼就是四儿,他说自己无名无姓,非男非女,红尘中行走不过是为了游戏人间。

我喜欢他这份心性,后来再去作乐也常常拉着他一起,只是他虽生的美貌,我却从未对他动过心思。

四儿是个活透了的小人精,同我爱的那种单纯清秀的少年相去甚远,是以我同他只是知己,不曾有旁的。

我拦住了向熹,四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天老爷,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个蛮汉子,一句玩笑话也说不得么?”

向熹冷哼了一声,坐到了我身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同四儿眨了眨眼:“他不是有心的”

四儿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还不是有心的?我身手再慢一点,今儿便是我客死他乡的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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