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了这个人开了几次会了？你们没有活干吗？动不动就开会。”
“不，这次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在分部他们收容一个ALEPH级别的异想体，他们没有这个能力看管，所以要送到咱们这。”
“我们就有能力看管了？”
“没有办法，不如试试，再说了，有事让黑川顶着，要是能镇压就好，不能镇压黑川死了更好。”
“什么人形兵器，你的道德呢？”
“你公会的你有道德，面对异想体，异想体跟你讲道德？”
“嘿，今天开会没人说脏话嘿。”
————————————————————————————————————————————
“老黑，高层任务。”
高层任务是直接从管理层发放的，而不是由部门主管分配的任务。
“呃，兄弟，这个可不一样，可以去外面。”
“出公司以外？”杨听到这种事情冒出头来，员工是不允许外出的，虽然去外面还不如在公司做缩头乌龟，一辈子不出去。
“我也想去。”
“不可以哦亲爱的。”韦科把杨打发走了。
“什么任务，出外面的，收容吗？”
“猜了个正着，太会猜了，”和风穿着一身很有个性的衣服，设计风格有一点点，猎奇。
这是他的E.G.O护甲，只有黑川能看到，他被撤下了精神滤网，那些有精神滤网的员工看到这身血与肉编织的盔甲仅能观测到是一件暗红色的夹克。
“从分部人手没调到，异想体倒是有了。不知道别的翼怎么想，反正咱们是吃大亏。”
“护甲，有什么用吗？”
黑川的注意力在这一身护甲上。
即使自己用不上，别人有的自己也要有。
“E.G.O武器能让我们重创异想体，虽然我都不信。E.G.O护甲就像是披了层异想体的皮。”
“意思是，当异想体攻击我们的时候，我们能抗住更多下？”
“差不多，但是咱们目前，提取技术不精，只能供的上五级......我是说，”
和风停顿了很久。
“能起码让我们留个全尸。”
——————————————————————————
外面，黑川看到了天空，他有八天的时间没有看到天空了。
没有想象的那么污浊不堪，而真的是湛蓝的。
它一点也不昏暗。
没有人们，所说的，那么......
黑川叹了口气，他没法欺骗自己，这个世界就是黯淡无光的。
也许它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和书上一样，有着瞳孔般的深邃，无法探究到它的本源。
或者和湖一样，有海......
海不是清澈的，天空不是清澈的，人心也在腐败。
还他妈有什么是能看得上眼的，人们的价值观已经变成了能杀戮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基本上高层全都在。
他们站成一排，在码头，一个和飞机场般开阔的地方。
和风陪着黑川。
黑川没明白为什么押运异想体的是一个卡车，异想体被关押在一个集装箱里，这个就是收容室，收容室里面的自然是异想体。
这种设计是为了尽量让异想体不暴露在收容室以外，这种车载收容室会被运到公司里的指定区域，只需要放在那接上几个设备就可以正常开展工作，可以大大避免不可控因素。
“我们来干什么？”
“呃，看着异想体到管理地点，然后没什么问题就走？大概就是这样，监工的？”
和风站在黑川的旁边，就像是古代君王上朝时那样，文职站一排武职站一排。
其实没有这种规矩的，但是因为这个押运过程过于枯燥，不得不聚在一起聊会天。
“早上好，”一个人忽然把手搭在了黑川的肩膀上。
“清理部主管，五级武职，底特律。”
清理部，耳熟能详，打扫卫生的，无论是公司内部的环境，还是人员，只要是出现了脏东西。
都需要清理。
他们可能是公司里的清道夫，出现任何对公司不利的人或者事他们会立即处决。
“记录部，三级武职黑川涩谷。”
“得了吧兄弟，还三级呢，要我说干脆直接给你颁发一个六级，怎么样？”
他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话，人不人鬼不鬼。
押运车光从外观上和卡车没有什么不同，后面运送的集装箱上面印着异想体的编号，等级，然后就是大大的腐烂松果公司的logo。
一个菱形和倒三角组成了一个松果的样子，月亮上的环形山，从海面升起的皎月带着光辉照耀于波涛之上。
很讽刺的是如此危险的东西，打扮的跟圣诞节礼物一样。
“你的枪呢，借我玩一会。”
底特律对着黑川说，黑川想集中精力看着异想体，但是连主管都优哉游哉，还紧张什么呢？
“喏。”黑川把E.G.O递给了底特律。
“哇，这玩意长得真抽象，是真货吗？”
“假货。”
“黑川先生真诚实啊，”底特律把枪还给了黑川。
因为旁边的镇压部主管瞪了底特律一眼
“哦，好吧好吧，我不擅长社交，介绍一下，这个，镇压部......”
“我不需要你介绍。”
“葛城阳明。”底特律根本没有在乎镇压部主管说了什么。
阳明看起来很厌恶。
“这位很厉害，以前在酒吧街工作，酒吧街被划为后巷之后进了公司。”
底特律依旧在讲这位酒保的事情，能看出来，酒保的脸上挂满了杀意。
押运异想体的车辆慢慢向公司内部移动，它就像蜗牛一样，太快的车速容易导致内部的设备发生碰撞。
“呃”刚才还在滔滔不绝讲话的底特律突然停下来了。
葛城阳明捏住了他的后颈，单手把他举了起来，双脚微微离地。
“啊，美好的一天真不错，要预定一下公司的vip床位吗？”底特律对黑川说。
“或许我会帮你。”
运送异想体的卡车成功把异想体连带收容室运到了指定地点。
医疗部对于异想体也进行了简单的生理探查，收容状态非常平稳。
“干完活了，撤离。”
文职需要核对一些数据，确定出发的时候什么样，到的时候就什么样。
一切规矩都是因为发生过才制订的，真的有人在押运异想体的时候把它们弄丢了。
这有点哈人。
武职可以走了。
这个镇压部主管是个很不好接近的人，他甚至比黑川都偏执。
黑川跟和风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记录部有一个小聚会，伦敦大发善心掏出存款要把记录部装修一通，然后再购置点东西。
大部分是偷的。
这个安全通道现在是整个公司最安全的地方了，有七八个五级武职，凡是部门主管基本上来了个遍。
也许他们比异想体都异想体。
黑川听到了刀出鞘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召唤出E.G.O挡住了凌空一击，随后他被一群人扑倒。
人群分成了两堆，一伙按住黑川让他别开枪，一伙控制住了镇压部主管让他放下刀。
“你他妈的放开我。”
“你多大人了怎么跟小孩一样，我求求你了顾一点大局。”
“我去你妈。”
刚才发起袭击的是葛城阳明，为了报他的仇。
“这种事情太无聊了，难道我们还需要劝架吗？像一堆疯狗一样厮杀？”
从人群的遮挡里看见了葛城阳明挥舞着大剑，被其他人缴械后压在地上。
“他对我有怨恨？”
“他怨恨的是他自己。”
两个人逐渐平息下来，从地上站起来。
黑川不知道这个镇压部主管是什么实力，但仅仅是刚才的一击基本上消耗掉他全部的气力了。
为了避免两个人再打起来，要把他们俩分开。
“咱们走小路。”底特律对葛城阳明说。
“凭什么他可以走正门？”
“走什么地方不都一样吗，快走吧快走吧，要是走正门还得绕路。”
——————————————————————————————
“他先前在酒吧街工作，是一个酒保。当时他还姓薛呢。如果按照现在的说法，他起码得是一个色彩级收尾人。”
“当时，当时都什么时候了，没有巢没有翼，没有黑森林，没有湖。”
“他是一个长生种。”
回到了记录部之后，和风讲述着葛城阳明的故事。
刚才那一斩不是一般人能接下来的，休息了一阵子黑川仍然感觉胸里发闷，手在止不住颤抖。
他的战斗经验还是不多，放在这些高层精英里，强大的破坏力算不上什么，谁没有强大的破坏力？
“他的战斗力不能小觑，每次公司重启——就是员工全部死完的时候，只剩下管理层，基本上全是他一个人镇压的。”
凡事有后果，后果就是你太吸引眼球，会带来灾祸。
“我会以他作为目标。”黑川喝了一口啤酒，他仍然浑身战栗。出了满身的冷汗。
“不需要，你和他都是玻璃大炮，谁赢谁输仅仅取决于你先打中他还是他先砍死你。”
黑川咳了几声，感觉一点不对劲。
“别，别太紧张，他虽然和收尾人一样武器多，但是他还没有能下毒的。”
“那个照相机什么成分？”
“哪个？”
“那个松鼠的。”黑川依稀记得有一只松鼠人，肯定不是武职，拿着一个相机，闪光灯在他的面前照耀了一下，然后无论是黑川自己还是葛城阳明全都镇定下来了。
“她？她。她没什么，仅仅是一个E.G.O为数不多的，治疗型E.G.O，能清除人的负面情绪。”
黑川整理了一下头发，深呼吸两下：“我有负面情绪吗？”
“你和他一样偏执，他就是那种人，都很在乎一些没法挽留的。”
“如果我想弄死他该怎么办？”
“跟他一样在身后放冷枪？一轮射击肯定弄不死他，弄死他也没有用，高层主管死了之后可以复活的，就像是游戏里的NPC，无论怎么重开游戏，角色就是这么几个。”
——————————————————————————————————
伦敦从食堂偷了个......饮料机。
她是怎么做到，两米高半米宽的，跟个棺材一样大的饮料机，在众目睽睽下搬回记录部。
有什么好东西伦敦都喜欢往记录部基地搬，在二楼她建起了一个秘密基地，里面的设备要么就是偷的要么就是抢的。
和风第一次来记录部就因为这些玩意，连连称奇了很久。
伦敦弄了一个锅，还从战略资源科偷了个喷火器。
所以说今天要，吃火锅。
她和食堂的一个员工，有一笔肮脏的交易，偷税漏税，挪用公款，无恶不作。
她冒死把音乐节现场的一个大型投影设备拆了下来，她寻思这玩意没人要，那就是她的了。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走四方。
吃着火锅，还唱着歌。
唱歌是不行的，火锅和唱歌犯克，怕有麻匪。
“大家伙有什么要看的电影吗？”
“大独裁者！”
“哎呦呦，算了吧杨。”
韦科捂住了杨的嘴。
“我这里，我有这个《致命节奏》”
“不要看动作电影。”
恐怖电影，那玩意有异想体吓人吗？
动作电影，每天镇压异想体都比它刺激吧。
看点喜剧就好了。
“《波西米亚狂想曲》怎么样，虽然不是喜剧，但是很好看。”
“你觉得呢？”
黑川没看过电影。
“呃，额。”
“有选择困难症吗？”
“差不多，哈哈。”
————————————————————————————————
伦敦，早期伦敦是一个优秀的战术家。
那个还是公司刚刚建立的时候，记录部是一个非常具有武德的部门，鼎盛时期员工达到了200名，在镇压部还在弄战术小队避免人员大面积伤亡的时候，记录部已经学会了很多现代战术，甚至有自己的一个巷战理论。
依靠在复杂的走廊里来回穿梭转移的快速机动性和瞬间的破甲集火做到了几乎每次镇压零伤亡的传奇。
虽然战绩很好看，但是付款单不好看。
在一次对ALEPH级别的异想体进行镇压的时候，原本是不会有问题的，但是后勤部对于弹药方面，弄了一点小聪明，一次镇压成本可以减小30%
但是，就是因为弹药质量上的节省。
伦敦也损失掉了自己的全部员工。
她尚且年轻。
此后记录部不再招人。
她开始自暴自弃，虽然当时的后勤部主管被做成了晴天娃娃，吊在公司大厅上直至腐烂发臭。
但是她仍然没有走出这个困境，甚至精神抗性也降低了极多，甚至不如一些新员工。
反观，同样是死了一个部门的和风，他这种事情见了很多，因为公司团灭也不是一次两次，早就麻木了。
和风向黑川讲了很多。
有时候，另一个人崩溃的事情，不是它的表象，更是它内在的东西。
就像是，伦敦是因为，自己的员工全死了，舍不得他们吗？
实际上是因为，她胜利了太多次了，她一次都输不起，一个人攀登的越高，跌下谷底越加沉重。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豁达的胸襟。
黑川思考了良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脆弱之处，但是他将这个结果的用处用错地方了。
他重新回去见了O-04-01
这次并非在福利部见到的机器身躯，而是收容在狭小房间里的异想体本体。
当黑川走进收容室内的时候，O-04-01睁开了眼睛，看着黑川。
“同类。”它不再使用字幕，也并非使用发声器官，而是在心灵进行直接的交流。
“你有着我见过最丑陋的眼睛，无比浑浊，就像是陷进沼泽的生物，慢慢迈进死亡时的懊悔和愤怒。”
“我为什么你的同类。”
“你和我不是一样的吗？我们差什么？一个躯壳？你肮脏，我一样肮脏，我自私自利，你就不可能冰清玉洁。”
“你还想，追求人类的善？我们靠恐惧和恶为食。每一个人都会做错，既然做错为什么要改，那些做错的人从不会受到等价的惩罚，一份恶和万份恶是一样的。”
“倒不如去思考怎么折磨一个人，获得更多的养料供给自己。”
在谈话完毕之后，他大概想清楚了自己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