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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异常的开端

发表时间: 2023-02-11

“全体散开队形!!冷静!!”

一位中年男人有力且洪亮的声音盖过了现场凄厉的哀嚎声与火铳击发的脆响声。

这是一支来自塔格姆的执灯人训练团,由六十五名十五、十六岁的孩子以及六名教官组成。

他们正在执行一次最基础的采集考核任务,然而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如此凶残的袭击。

抬头望去,天空中满是密密麻麻的怪物,它们舞动着双翅,在空中凝成了一团黑云,这团黑云不时落下「雨点」收割着孩子们的生命。

而刚刚发出指令的正是这支队伍的主教官——多莱,他正持着炮铳对着天上的那团「黑云」发泄着愤怒,但那怪物数量规模极其庞大,以至于他这威力巨大的大范围杀伤性武器此刻也显得有些疲软无力。

而乱作一团的场面也并没有因为主教官这一嗓子而得到控制。现场依旧混乱无比,孩子们手足无措地抵挡着怪物的攻击,而那怪物十分残暴狡猾,竟生生撕下一位小战士的胳膊,只留下现场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支冒险队一边同天空中不断俯冲袭来的怪物作战,一边向着开阔空间移动。他们的背上统一背着一种立式圆柱体装置,这种装置连接着他们头上的头灯,以及腰间泛着微弱紫光的剑鞘。

现场爆炸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与血腥味混杂的奇怪味道,天空中盘旋的飞行生物,像是有指挥一般地一次次从空中直冲而来,让这支初出茅庐的队伍不住地减员。

身为还未转正的训练团成员的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次最简单的采集任务,会遇到这么可怕的对手,而且是在最安全的五级风险区外围…

这是一块堕落的大陆。

这里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大型岛屿,岛屿内部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而外围,坐落着大大小小的人类部落,这些部落背靠大海,面朝森林。

而大海和森林的馈赠则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基础。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摸索后,这座岛上的居民渐渐形成了较为成熟的社会结构。

然而部落之间经常发生冲突,而冲突一次次的累积,最后演变成了一次大规模的战争,在这场冗长的战争中,各个部落损失惨重,每个人都在这场长达数十年的战火洗礼中失去了很多——财富、家园、至亲。然而这场战争并没有因为哪个人的得失而画上休止符。

就在这场战争愈发火热时,灾难发生了。

一次突如其来的日食发生了,大雨和黑暗持续了三天,无助的人们陷入恐慌,人们认为是战争让天神降下了惩罚,就此没收了太阳。

然而这场「惩罚」并未就此草草结束。

在久违的日出后,森林中开始起雾,而迷雾中出现了各类致命且从未在书中记载过的怪物,这些怪物对人类有种极强的攻击性,一旦见到人类就会赶尽杀绝。而且它们有着极强的再生能力,人类的任何武器都无法将其杀死,哪怕砍下脑袋,过不了多久,这只怪物便又会完好无损地站在你的面前。

不仅仅是迷雾,这座森林被赋予了一种神秘的力量,每当有好奇的人类试图往森林中心走,所处位置越靠近中心,身体的负荷就会加重,每走一步都像在深不见底的深海里又下潜了一米,像是被大自然的力量阻碍着探索的脚步。

人们将这种大自然的力量称之为「森林引力」,而相反的,森林中的怪物如果离中心越远,就会越虚弱,它们的再生能力会受到破坏,因此它们不会轻易离开这片森林。就这样,人类们靠着大自然最后施舍的一点空间,躲在海边建立起文明又苟延残喘了几年。

然而,失去了来自森林的资源,人类的发展停滞不前,越来越多的社会问题开始暴露。一场饥荒带去了大部分人的生命,为了节省食物资源,人们甚至将刚出生的孩子杀死,不让新的生命降生到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

人们也挣扎过,他们试图发展航海技术,试图寄希望于海的另一头,然而却无一例外地失败了,离开这座岛的梦全被大浪无一例外地拍碎了,甚至哪怕一丁点的消息都没能顺着洋流回到这片土地。

这片大海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将岛内的人同岛外彻底隔绝了。

这座岛像是黑洞一样,连光都无法逃脱它的引力,所有人都再也无法从中走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位勇者出现了,他先是四处游说,结束了数十年的战争,后又带领一支由各地挑选的精英组成的调查队伍,深入迷雾之森,最终带着一种特殊的石头归来,战况之惨烈,让原先几千人的队伍最终只回来了五人。

而他们所带回来的石头泛着淡淡的紫光,被勇者称为阳石,据勇者所说,被这种石头的光照过的武器可以轻松斩杀怪物,消除怪物的再生能力,彻底杀死怪物,同时可以驱赶一些危险性并不大的怪物,佩戴在身上也可以减轻森林引力带来的负荷。

于是人类看到了希望。

一支、两支、三支……为了人类的希望,越来越多冒险队被组建起来,虽然规模远不如第一次森林调查那么庞大,但数年的努力还是让他们用极大的伤亡为人类换来了几座阳石矿。

人们就这样依靠阳石的力量建立起了许许多多的林内据点,还根据危险等级和生态分布,综合划分了五个野外风险区,最靠外的是五级风险区,而最中心的则是一级风险区,人类至今最远的探索距离只达到二级风险区,再往里走的引力是断层式增长,人类一点靠近就会被强大的力量瞬间压扁。哪怕是目前开采的最高纯度的阳石都无法阻止这种负荷的产生。

然而阳石所发出的光具有反噬能力,被阳石的光芒长期照射会严重减少使用者的寿命,不少冒险者并没有死在怪物的利爪下,而是死在了阳石所带来的反噬作用下。

不过随着时代变迁,人们发现了阳石是有纯度之分的,纯度越高的阳石效率越高,同样的,反噬作用也就越强。于是他们制定了标准,冒险者通常只被允许使用纯度不会很高,但是能有效击杀怪物的阳石,也会有一些高级冒险者会被分配使用高纯度阳石。而且随着科技发展,人们用各种手段将阳石带来的反噬作用减到最轻。

就这样,依靠着阳石的能力,人们解决了海生存的问题,渐渐安定下来。曾经的部落变成了城市,为了纪念这位勇者,分布在大陆不同方位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将这座岛以勇者的名字命名——凯尔萨斯岛。

而向森林中挺进的冒险者们,被称之为——

「执灯人」

“轰!”多莱炮铳的一发攻击狠狠打散了一团黑云,六七只怪物的残骸从空中砸向地板,发出了一阵「啪嗒」的脆响。

用着火铳的人正是84期执灯人训练团D班的主教官,多莱,他身形高大壮硕,穿着厚实的盔甲,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安全感。

而那被击落的怪物据记载,名叫云兽,通体漆黑,喜欢成群结队,进攻猎物时会在天空中聚集起来,像是一朵即将降下大雨的巨型乌云,多盘踞在三级风险区,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它们本不该出现的五级风险区。

而这支队伍所执行的任务仅仅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采集考核,这种考核任务的配置一般是三个教官带一个班,虽然只是危险系数几乎为零的采集任务,但是参与者也会被要求带上武器和阳石。

只不过由于公会并没有严格要求执灯人参加该任务时应该携带多少阳石,以及该任务过于安全,参与这项任务的新手执灯人们往往只会携带少量阳石以减轻行军时的负重。

也就是说,在这种任务中掉以轻心,是被允许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面对如此恐怖的敌人,这队训练团的火力根本无法支撑太长时间,他们必须尽快撤退。

“啊!”一位一头金色卷发的少年在给背上的阳石充能泵更换阳石储备的时候被不慎烫到右手,由于使用太过频繁,装置中的阳石失去了应有的紫色光泽,同时伴随着浓烟发出滋滋滋的声音,俨然一副无法继续使用的样子,装置也发出了「滴滴」的报警声。

这种装置名叫充能泵,充能泵是为执灯人的武器和头灯工作的,装置开启时会将阳石的能量往剑鞘中转移,使剑鞘内部发出紫色的幽光,包裹剑身,待拔出时,被包裹后的剑便被赋予了阳石的能力,斩杀怪物时,剑身的阳石能量便会转移至怪物体内,阻止怪物再生。

而每次将剑身的能量使用完,就需要将武器插回鞘中重新充能,充能的时间根据充能泵的功率而定,正常情况下需要五秒左右,而最大功率的情况下仅需一秒,但是会严重降低阳石的使用寿命,一颗标准纯度的阳石正常使用足够支撑三小时,而全功率状态下的同种阳石只需半个小时便会枯竭,枯竭后的阳石会变得和普通石头一样,也无法再用。

还有一件装备是头灯,这种头灯只有巴掌大小,使用时靠特制的绑带固定在头盔上,同样依靠背上的阳石装置充能,作用不仅仅只是照明,还可以减轻来自森林引力带来的身体负荷,可以调节功率大小,功率越高,使用者能前往的地区越深。

不过在五级风险区并不需要太在意引力的影响,在这里,人体能受到的引力影响微乎其微。

少年辛苦装填好阳石,慌忙改用左手持剑,本该双手使用的武器只用一只手来操作,使用难度也随之飙升。

在少年辛苦斩杀两只怪物后,手中利剑泛出的紫色随着斩杀敌人的数量增多而淡去,少年也渐渐觉得力不从心,刚想把手中的剑插回剑鞘充个能,便被一只从天而降的云兽狠狠摁在地上。

就在他即将要一命呜呼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剑风突然刮在脸上,打断了少年还未开始的走马灯。

而那刚刚还死死摁着自己的怪物毫无征兆地头身分离,倒在一旁,抽搐一下便没了动静。

少年定睛一看,救自己的人正是B班副教官莱莎,不过莱莎并没有要他致谢的意思,转身便向其他陷入困境的新手执灯人奔去。

少年也没有多想,飞速起身拍了拍屁股便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剑继续战斗。

这两支小队边打边撤,最后以一名主教官、三名副教官和三十六名队员牺牲的代价换来了短暂的安全。

队员们躲在一处山洞内,暂时脱离了危险。

“对不起,孩子们,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D班主教官多莱清点完人数一边填充着火铳弹药一边说道,他的炮铳泛出的紫光像是会呼吸一般,让人看了有些许害怕。副教官莱莎则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们眼里并没有责怪的神情,大家心里都清楚所有人都尽力了,B班主教官和其他教官以自己的生命为盾,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撤退时间。此刻大家心里更多是一种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强大到击溃那些云兽,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那些朝夕相伴的朋友们。

大家没有说话,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有的闭目养伤,有的小心擦拭着武器上的血迹,有的则呆望着洞口。

少年独自蹲坐在墙角,一边回想着刚才的惊险时刻一边用抵石磨着有些卷刃的剑。

“你没事吧?”小声又干净的女声突然从少年耳边传来,吓了他一跳。

少年一边摊着被灼伤的手掌一边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

一位金发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少女长得很可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藏在有些厚度的护目镜后,而那护目镜里还滑稽地藏着一副近视眼镜,几粒汗珠挂在她额头的金色碎发旁,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显得格外惹人怜爱,虽然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但她的身上依旧有一种治愈人心的清香,让少年一时间有些恍惚又头晕。

虽然并不在同一个班级,而且也从未见过面,但因为对方实在太过出名,少年一眼就认出来她是D班的乔艾——整支队伍除了莱莎副教官外唯一的女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眼睛在见到乔艾的一瞬间写满了不可置信,震惊的表情里还裹杂着些惊喜与兴奋。

没等他回话,乔艾已经开始为他包扎了。

“谢谢。”少年从恍惚中回过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乔艾问。

“莫尔柯。B班班长。”

“那我就叫你小柯啦。”少女脸上写满了乐观,这点乐观看着并不勉强,不像是为了安慰别人而刻意强装的,甚至能让人感觉到一丝恐怖——她似乎在享受这个过程。

不过在这绝望的氛围中,这点俏皮倒是成功治愈了点莫尔柯的心。

在执灯人队伍里,女孩子的存在是非常少的,一是因为工作十分繁重,体力劳动强度十分大,如果体力不好随时有被怪物吃掉的风险,而女孩子体力弱于男孩子,因此在考核时经常会被刷下;二是因为执灯人公会里还有名为点灯人的派系,该派系主要负责后勤保障工作,还有专门测算天气的团队,待遇十分丰厚,女孩子在同样的条件下更多会被人们推荐并选择加入它们。

而乔艾似乎是一个异类,她力排众议,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即使已经通过点灯人的考核,甚至拿到了「A」的好成绩,但她还是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坚持要成为执灯人,不过好在最后她也是如愿以倒数第二的成绩加入84期执灯人训练团D班,而在日常训练中,她也往往比同期的所有人更努力。

莫尔柯看着乔艾有些发呆,乔艾注意到他的目光,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便匆匆走开了。

莫尔柯也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些冒犯,便转移了注意力。

“救援应该很快就能赶到,我的卡巴纳已经出发了。”莱莎副教官的话给了大家一些希望。

卡巴纳其实就是一种类似鸽子的鸟类,引力对它们的影响较小,而且它们经过专业的训练,听得懂人类简单语言的同时还能记住不同的人,可以将信息传递给任意一个它们认识的人,是每一位执灯人值得信任的好伙伴。

在执灯人达到五级后,公会将会分配三只卡巴纳给执灯人,为了确保信息能够成功送达,执灯人往往会携带两只进入森林,一旦其中一只卡巴纳牺牲,另一只卡巴纳便会继续完成未完成的任务。同时如果在任务中执灯者不幸遇难,卡巴纳也会将其头灯叼回公会。

执灯人共有八级,八级执灯人拥有自己的直属团队。八级执灯人的头灯经过改造,发出的并不是传统的紫光,而是更加神秘的蓝光,这种头灯可以让他们在二级风险区也保持轻巧的身手。

“嘘!别说话。”莱莎压低了声音提醒。

洞口外一只长着三只角的牛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是一种十分温顺的怪物,因为有三个角,被称之为角牛。是猎人们最喜欢的食物来源之一,它的肉质十分细腻,且繁殖能力很强,在自然界中是一种「饲料」一样的存在,许多大型生物也都以它为食,也是执灯人进行大型长期任务时物资用尽后的主要食物之一。

角牛最早是在四级封锁区被观察到,经过研究员数月的研究,摸清楚这种怪物的生长习性,曾经有人想引进城镇大规模繁殖饲养,却以失败告终,原因是这种怪物必须在森林引力的范围内生存,离开森林引力就像鱼离开了水,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多莱教官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想问的问题,“五级风险区的引力微乎其微,完全不适合角牛生存…它怎么可能走到这里来?”

多莱教官的话让所有人感到一阵寒意。

也许这个世界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秩序要被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