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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销巨著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

怡然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穿越重生,代表人物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作者“怡然”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身,心里越发冰冷。竹针的针眼比银针大,张郎中一个行医之人,很容易找到。一旦找到,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还原,能怀疑的人只有刘氏和她。刘氏不可能害自己的男人,那么剩下的,只有……“她”字还没有从谢玉渊的心里说出口,就听孙老娘扯着嗓门嚎。“张郎中,大冷的天,你要把我儿子脱光,你这哪里是治病,分明就是想害死他!”......

主角:谢玉渊李锦夜   更新:2024-09-23 04: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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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现代都市小说《畅销巨著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穿越重生,代表人物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作者“怡然”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身,心里越发冰冷。竹针的针眼比银针大,张郎中一个行医之人,很容易找到。一旦找到,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还原,能怀疑的人只有刘氏和她。刘氏不可能害自己的男人,那么剩下的,只有……“她”字还没有从谢玉渊的心里说出口,就听孙老娘扯着嗓门嚎。“张郎中,大冷的天,你要把我儿子脱光,你这哪里是治病,分明就是想害死他!”......

《畅销巨著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精彩片段




刘氏手里的笤帚“叭”的一声落地,吓得呆愣在当场。

孙老娘听到动静,披着衣服跑出来,油灯凑近了一看,魂都没了。

儿子眼歪鼻子斜,这会只有进气的份,没有出气的份。

“哎啊,我苦命的儿子啊,你这是怎么了?”

孙老娘嚎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观音菩萨,如来佛祖,求求你们显显灵,救救我儿子……”

“死婆娘,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孙老爹怒骂了一声,大手用劲把儿子从地上拎起来,伏在背上。

“玉渊,你前面带路。”

谢玉渊弯眉一挑,“阿爷,咱们带二叔去哪里?”

“张郎中家,哪有鬼神天天找上门的。”

谢玉渊呆了呆,心道:这个老家伙活到这个年纪,倒也不是白活,知道反常即为妖。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路。”孙老爹呵斥。

“等一下,我得跟娘说一声,她夜里看不到我,会发病的。”

“就是这个疯子害的人,病死她才好呢!”刘氏嘀咕了一句。

刚走几步的谢玉渊听到这话,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后悔刚刚下手没再重点。

……

“砰-砰-砰!”

木门敲得张郎中头皮都炸裂开来,“特么谁啊,深更半夜的。”

“张郎中,是我,谢玉渊,我家小叔得了急病,求郎中帮着看看。”

张郎中心里骂了声娘,奋力一挣,才挣脱被窝的“勾引”。

“来了。”

孙老二被放在木板床上,口水顺着他嘴角流下来,嘴里发出“霍霍”的声音。

张郎中就着烛火认真地看了几眼,眉头皱得死紧。

孙老爹一看他这副表情,心直往下沉:“郎中,我儿子这是得的啥病?”

“怪病!”张郎中脱口而出。

“啊?”

孙老爹和孙老娘面面相觑,三魂丢了两魂。

刘氏则直接瘫倒在地,两个眼睛直愣愣的,脸上表情像死了亲娘一样。

谢玉渊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竹针往袖口里藏,转过身似不忍再看,心里却七上八下。

张郎中这个半吊子大夫,应该不会看出孙老二是被人戳了穴位吧。

然而,事与愿违。

“奇怪啊,你家儿子不像是有病,倒像是被人故意扎了穴。”

谢玉渊心跳颤了下,随即造反一般地狂跳起来,几乎要炸开,隐在棉袄里的手死死的握成的拳头。

他竟然……发现了!

“我们这种人家,大字不识一个,哪认得什么穴不穴的,张郎中你再好好看看。”

孙老娘急出一身冷汗 。

这张郎中到底行不行啊,怎么满嘴的话没一句像人说的,倒像是在胡说八道。

张郎中冷笑一声,心道我不跟你个乡村妇人一般见识。

“你们把他衣服都脱了,统统脱光,我要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针眼?”

谢玉渊猛的转过身,心里越发冰冷。

竹针的针眼比银针大,张郎中一个行医之人,很容易找到。

一旦找到,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还原,能怀疑的人只有刘氏和她。

刘氏不可能害自己的男人,那么剩下的,只有……

“她”字还没有从谢玉渊的心里说出口,就听孙老娘扯着嗓门嚎。

“张郎中,大冷的天,你要把我儿子脱光,你这哪里是治病,分明就是想害死他!”

张郎中气得倒吸一口凉气,胡子顿时翘了起来。

“他娘的,老子闲着没事干要来害死你儿子,你儿子是皇帝啊,还是要臣啊,滚滚滚,这病老子不看了。”

孙老娘一噎,还要再嚎,被孙老爹抬起腿,踢出几丈远。

“死婆娘,给我滚出去。老二媳妇,帮你男人脱衣服,玉渊,你也出去。”

谢玉渊心里咯噔一下,装作听话的样子低头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

她顿足,回首。

只见数米开外,张郎中拧着两条剑眉,凑近了往孙老二脑袋上瞧。

谢玉渊的心,骤然停止了跳动。




“张郎中,我想买你一副银针,多少银子。”

“咳咳咳,屁点大的小毛娃,买银针干什么?”

“帮人看病啊!”

“走,走,走,别在这儿瞎胡闹。”张郎中气得胡子翘翘。

谢玉渊上前一步,脸上笑眯眯。

“张郎中,你一个人行医挺累的吧,想不想要个粗使丫鬟,我不要工钱,白干活。”

娘的。

冬至快到了,莫非这丫头也被鬼附了身,怎么说的都是鬼话。

张郎中看谢玉渊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

“我会洗衣做饭,还能磨墨缝衣服,郎中不考虑考虑吗?”

“丫头,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张郎中赶苍蝇似的冲谢玉渊挥挥手。

心想,老子我活三十有八,从来只被狗屎砸中过,什么时候有这种好事找上门。

“张郎中,那你……还是卖副银针给我吧,你卖给我,我就走。”谢玉渊垂下脸,一副很受伤的表情。

张郎中被缠烦了,一拍桌子了,狮子大开口,“行,半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谢玉渊立刻从怀里摸出半块碎银子,“郎中,你看这够吗?”

张郎中:“……”

他没眼花吧,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掏出了银子?

“郎中,你不会是看我人小,想把这银子抢了,再把我赶走吧?”谢玉渊手一缩,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这丫头片子,狗眼看人低啊!

他张郎中行走江湖二十年,靠的就是个“义”字。

张郎中怒不可遏,从药箱里拿出用布包裹好的银针,冲谢玉渊咆哮道:“拿走。”

“郎中果然童叟无欺。”

谢玉渊把银子往桌上一放,顺势牢牢抓住了银针,宝贝似的往怀里一塞,然后,朝张郎中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咳嗽声。

张郎中猛的身子一颤,懊恼的一拍额头。

他大爷的!

自己才是鬼上身,否则好好的怎么把吃饭的家伙给卖了。

张郎中赶紧追上去,伸手一拦。

谢玉渊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张郎中,你这是要留我吃中饭吗?”

张郎中被这个长相秀美的丫头片子,气得一脸三味真火,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小丫头,我和你打个商量,这银针不卖了,我把银子退给你?”

谢玉渊气闷的看着他,“钱货两清,郎中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张郎中:“……”

我就出尔反尔,怎么着!

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小丫头,这银针我是要给人治病的,卖给了你,我拿什么给乡亲们治病?”

“郎中,这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啊。”谢玉渊一脸天真。

“你……”

张郎中活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小丫头,恨不得伸手抢回来才好。

谢玉渊定定地看着张郎中,重重的叹了口气,“郎中悬壶济世,心里装着乡亲,那我就把银针还你吧。”

“哎,这就对……”

“了”字还没有出口,谢玉渊水亮灵动的眼睛忽闪了几下:“不过,我有个条件。”

张郎中:“……”还有条件?

“郎中一个人行医太辛苦,就请我做个打粗的丫鬟吧,我不贵的,一个月五文钱就行。郎中你放心,我会洗衣做饭,还能磨墨缝衣服。”


谢玉渊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是从小就挂在我脖子里的。”

“你们孙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陈货郎,我不姓孙,我姓谢。”

陈货郎一怔。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谢玉渊打量他的神色,“我想治好我娘的疯病,又没钱,只能把玉卖了。陈货郎,能卖多少银子,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要一百两。”

陈货郎从十岁开始,就跟着陈家挑货担,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这血玉别的不敢说,五百两银子是闭着眼睛卖。

一来一去,他能赚四百两,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行,我帮你卖,只是卖得出去,卖不出去,不好说。”

陈货郎嘴里拿着架子,心里却已经盘算开了,自己要把货架挑到县里那几家大户门口去卖。

谢玉渊眼中含笑,“只要陈货郎的心不黑,三天之内,我想是一定能卖出去的。”

陈货郎听了,不由一震,拿眼睛去看谢玉渊。

这一看,他简直吓了一跳。

小丫头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好看。

谢氏母女是孙老大从乱坟堆里捡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被主母驱了出去的。

否则,脖子上哪挂得起这么贵的玉。

“小丫头,你真舍得啊,万一谢家人找来了,这血玉说不定还能证明你的身份。”

“陈货郎,我没啥身份,我就是我爹的女儿,我先回了。”

谢玉渊迈过门坎,顿足,回首,“陈货郎,这事你得帮我保密噢,不能让孙家人知道。”

这丫头就这么走了?

陈货郎简直目瞪口呆,连个字据都不要,她就不怕他拿了这么贵的玉跑了?

……

夜色中。

谢玉渊回头看了眼陈货郎的家,淡淡一笑。

玉中带血,对世人来说是宝玉,但对她谢玉渊来说,却是灾玉。

丢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

回到孙家,远远就看到爹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见女儿回来,汉子眼里露了一点光,“真是个野丫头,天黑了还不着家。”

谢玉渊笑笑,“爹,郎中家有病人,我多留了一会。”

“那边事儿多?”

“再多,我也应付得过来。爹,歇了吧,明儿一早你要赶路。”

孙老大深吸口气,“不急,爹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爹,你说吧,我听着。”

孙老大挠了挠头皮,“在郎中家机灵点,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要是活儿重了,就回来,爹养得活你。”

谢玉渊心中一暖,“爹,郎中家没啥重活,就是洗洗刷刷,爹放心吧。”

“你娘她……”

“娘怎么了?”谢玉渊秀眉一蹙。

孙老大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谢玉渊试探了一句,“爹是怕娘在家受欺负?”

孙老大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他虽然不聪明,但绝对不傻。这一趟回家,他发现家里人对高氏母女,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好。

谢玉渊眼中渐渐浮上雾气。

都说养恩大如天。

爹从小由孙家二老养大,这份沉甸甸的养育之恩,让他宁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但因为她们母女,爹还是偷偷的长了个心眼。

“爹,郎中家离咱们家不远,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娘的。”

“也只能这么着了。”孙老大无奈的叹了口气。

谢玉渊眼中微波闪过,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爹别担心,你和娘,我都会护着的。”


这会,谢玉渊正在替人开方子,心里很想扔了方子跑出去瞧一瞧,屁股却像钉子一样,钉在椅子上。

好奇害死猫。

这叔侄俩可是连侍卫都有的人,自己这个乡野的小丫头,就不要再掺和了。

“丫头,我出趟门啊,两三天后回来,家里照看着些,别忘了替你小师傅行针。”

“师傅。”

谢玉渊这一下坐不住了,冲出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消失在马车里的一小截绣着翠竹的锦袍。

张虚怀冲她笑了笑,一提长袍下摆,也钻进马车里。

马蹄子在地上打了几下,青衣车夫一扬缰绳,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了?”

谢玉渊自言自语,目光却下意识的往东厢房看过去。

她想了想,走到门口,低声道:“小师傅,师傅他老人家走了。”

“知道了,去忙吧。”

谢玉渊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她觉得小师傅刚刚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

张虚怀这一走,远不止两天,也未有丁点消息来。

谢玉渊刚开始还能沉着气,第四天的时候,不免暗暗有些心急。

比起她的心浮气躁,东厢房一位却淡定的像百年老僧入定,该吃吃,该睡睡,该行针行针,和往常无异。

第五天清晨。

谢玉渊一走进院子,还没来得及往堂屋去,东厢房的门,突然打开。

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波澜无痕的眼睛,少年如刀刻一样的轮廓浮现在眼底,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这家伙竟然走出了那间房间。

此时,被阴云肆虐了很久的朝阳,终于破云而出,有一束光正好照在谢玉渊的脸上。

李锦夜第一次,看清楚了面前的女孩。

她穿了一身草绿色春衫,单薄纤细,眉目楚楚。

她的眼睛并非纯黑,颜色有一点浅,在阳光下尤其流光溢彩,直勾勾看人的时候,眼睛总好像有话要说。

谢玉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小师傅今天看她的眼神很特别,像是从很遥远的时空望过来,还带着一抹惊喜。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傻的动作。

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师傅,你眼睛有没有好一点?”

“谢玉渊,草绿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谢玉渊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随即,她略浅的眼睛像照进了一束光,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

“小师傅,你眼睛能看见了。”

李锦夜眯了眯眼,用手背挡了一下残阳斜照过来的光,淡淡道:“谢玉渊,你眼睛里好像有颗眼屎。”

轰!

谢玉渊忙背过身揉了下眼睛,揉了两下,见什么都没有,气得身子一扭,“小师傅,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李锦夜笑了笑,提起长袍走到院里,一脸混账地说:“我闭着眼睛也能说瞎话。”

这人竟然会笑,而且会说笑话,是受了什么刺激?谢玉渊想。

大概是眼睛治好了,高兴的吧。

不过……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谢玉渊,今天我们吃什么?”

谢玉渊:“……”

怎么眼睛一好,就想着吃呢,以前瞎的时候,小师傅是多么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

“你想吃什么?”

“鲫鱼豆腐汤,红烧肉,韭菜炒鸡蛋,大煮干丝。”

谢玉渊沉默了一会,心想,俗就俗吧,小师傅俗的有人味儿,感觉可以亲近。

不像从前绷着一张棺材脸。

“行,我一会让青儿做。”

话音刚落,李青儿拎着食盒从堂屋里走出来,看到院里的少年,吓得“嗷呜”一声,把食盒往地上一扔,竟扭头就要跑。

“青儿,别跑,他是我师傅的侄儿。”

李青儿将将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红着脸跑进了灶间。

“我的天神爷爷啊,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莫非是神仙下凡。”

神仙下凡的李锦夜在院里站了仅仅一息的时间,便又进了东厢房,只是在进门前,他对谢玉渊说。

“早饭不用送进来了,送堂屋吧。”

……

“小姐,你说张郎中那样一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侄儿?”

谢玉渊咬了咬唇:“这叫歹竹出好笋。”

“那郎中这根竹子,长得也太歪了点。”李青儿忿忿道。

“行了,把刚刚那四个菜记在心里,中午小师傅要吃的。”

李青儿朝堂屋里看一眼,“等着,我让高叔去河里打最新鲜的鱼。”

谢玉渊目送她离开,走到八仙桌前,“小师傅,要再添碗粥吗?”

李锦夜眼皮都没抬:“不用。”

李锦夜的睫毛很长,低着头的时候显得眉清目秀,眼皮的形状清晰的好像是画出来的。

谢玉渊挪过视线:“那……针还要再行吗?”

眼睛能看见,也就意味着身体里毒去得差不多,,按理是不用再行针了,但师傅交待,她不敢贸贸然作主。

李锦夜爱搭不理地一挑眼皮,眼角如淡墨横扫,长而带翘,无端扫出一片柔色。

“今天晚上再行最后一次,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谢玉渊没有吱声,她仿佛从这话里听出一丝离别的意味,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李锦夜放下碗筷,站起来,“我出去走走,你看家吧。”

“小师傅,你这个样子出去……”

“怎么?”

“怕是会勾得孙家庄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围观的。”谢玉渊实话实说。

“你倒是伶俐,那便入夜再看吧。”

谢玉渊感觉这话不像夸她,没敢接口,只好微笑。

……

中饭,三菜一汤,都是乡间最普通的家常菜。

谢玉渊敢大大咧咧和张郎中坐一桌,在李锦夜面前却不敢放肆。

面前的少年虽然一身粗布衣裳,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优雅,这让她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多讲一句话,都是对他的亵渎。

于是她手也不会放了,脚也不会放了,菜也不会夹了。

干巴巴的扒了半碗饭,她都快噎死了。

李锦夜像眼前没有谢玉渊这个人,自顾自吃得很香。

吃完,他才掀了眼皮看她一眼,“原来你每顿饭,都不用吃菜的。”

谢玉渊:“……”还不是被你吓的。

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狗屁仅此而已。

学医就只能饿不死,穿得暖,这特么什么神逻辑?

张郎中怒从心起,想当年自己在……

哎--自己还不是混到了只能饿不死,穿得暖的地步,还提什么当年!

唐江岚见张郎中的脸上一会怒,一会悲,心里不由的叹了口气。

“郎中不用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就跟郎中学一年,懂点皮毛就行。”

“学医学皮毛?”

张郎中一拍桌子,胡子都给气飞起来。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医这东西,学无止境,你学点皮毛就想出师,你是想把老子的一世英名都给糟蹋完吗?”

唐江岚先是一愣,再是一惊,随即,巨大的喜悦从七经八脉涌上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这一跪,让张郎中百感交集。

娘的,这就是命啊!

他这辈子起起伏伏,上蹿下跳,蜜水里泡过,苦水里浸过,心里早就盘算着要收个徒弟传下去,张家这点医术不能绝在他手上啊。

哪知道,慕名而来的那些人,要么太蠢,要么太丑,难得碰到一个不蠢不丑还算伶俐的,胆儿又太小。

眼前这一个,不蠢,不丑,胆子肥……偏偏是个丫头。

真是造化弄人啊!

罢了!

罢了!

“起来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可教你的,自己能悟多少悟多少,且看有没有天分。”

唐江岚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谢谢师傅,我这人没啥天份,就是能吃苦,月银您甭发了,以后等我赚了银子孝敬您。”

“滚,滚,滚--”

张郎中见不得她那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

一碗肉酱骗回一个师傅,这丫头贼儿精!

……

唐江岚滚出堂屋,滚到东厢房收饭菜。

见鬼的是,今天小板凳空空如也,看来郎中的侄儿还没用完饭。

正想着,门吱呀打开,从门缝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

十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指尖泛出些细微的苍白,在昏暗的夜色下,白得让人触目惊心。

唐江岚心中吃了一惊,这手完全不像一个普通人的手。

手的主人似乎察觉到门外有人,一缩,一关,门里门外的世界又恢复了平静。

唐江岚皱了皱眉,赶紧把碗筷收进灶间。

正要拿水冲洗碗的时候,鼻尖隐隐传来一丝似有若无的药味。她低头对着碗嗅了嗅,才发现正是碗沿上传出来的。

有病,常年吃着药!

见不得光,闭门不出!

一双黑色深邃,无波无澜的眸子!

一双比千金小姐还要水嫩的手!

郎中侄儿的形象在唐江岚的脑海里渐渐明朗起来。

……

天色渐黑时,空中飘起零星的雪花。

唐江岚抄小路回到家中,正要敲门,被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谁?”

孙兰花转身,眼睛猛然睁大。

这是谁?

这是唐江岚吗?

是那个在谢家毫不起眼,身上灰扑扑脏兮兮,随便谁都可以欺负打骂的唐江岚吗?

也难怪孙兰花没认出来,唐江岚身上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头发束起,露出干净漂亮的脸蛋。

再加上脱离了孙家,拜了郎中为师傅,心宽气色好,看起来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唐江岚见她半天不说话,皱了皱眉:“孙兰花,你找我有事吗?没事请让开。”

孙兰花这才回过神,却已经将来意忘了一半,睁着大眼睛 :“你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

“这和你没啥关系吧。”

“什么叫没啥关系,好歹你们也是从孙家出去的,万一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丢的是我们老孙家的脸。”

孙兰花眼睛泛红,嫉妒得牙根咬咬。

连她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凭什么唐江岚分了家就能穿上?哪来的钱?

他们还欠着张郎中五十两银子呢。

唐江岚懒得理她,“全村的人都知道我爹被赶出来了,你们孙家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说,上我家来干什么?”

孙兰花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原来是孙家人听说老大家买了个丫鬟回来,觉得奇怪,所以派她来打听打听。

没想到丫鬟的事情还没有打听清楚,就受了极大的刺激。

她抬起头,冲着唐江岚冷冷一笑,丢下一句“你死定了”,拔腿就跑。

哼!

她要马上告诉阿爷他们去。

孙兰花飞也似的往家里跑,跑到半路时,看到里正和他的娘子在路中间走。

里正说:“……这孙老大一离开孙家,运气好挡都挡不住。”

里正娘子:“也是见了鬼了,那后山我也常去,怎么就没看到有野山参呢。”

里正压低了声音:“赶明儿等天黑了,咱们再去一趟,我就不信这个邪。”

“到时候咱们挖到了野山参,也花钱买个丫鬟回来使唤使唤。”

孙兰花的眼睛倏地睁大,眼珠子咕噜一转,心里像是渐渐明白过来。

……

唐江岚根本没把孙兰花放在心上,回到家,见家里人都聚在西厢房里。

她走进去一看,一张方方正正的大床摆在屋子中央,娘正坐在床边给她缝被褥。

“阿渊姐,婶儿的针线活真好。”李青儿一脸羡慕的说。

唐江岚笑笑:“想学让娘教你,赶明儿你跟我去张郎中家,郎中说你做的饭菜好吃。”

孙老大一听这话,放下手里的榔头,“阿渊,那你呢?”

“郎中收我为徒弟,我跟着他做药童就行。”

“徒弟?”

唐江岚眼神微微闪了闪,“爹,以后等我学成了,看病养活你们。”

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被敲得砰砰砰直响。

李青儿手脚快,“我去开门。”

唐江岚不放心,朝爹打了个眼色后,迅速跟出去。

大晚上的把门敲成这个德行,除了孙家人,没有别人。

门打开。

果不其然,就看到孙家二老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

唐江岚把李青儿往身后一拉,沉着脸问:“你们来干什么?”

孙老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唐江岚,破口大骂。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居然敢偷我们孙家种在后山的野山参去卖,把银子给我吐出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唐江岚在掏银子买下青儿的时候,就知道野山参的事情瞒不住。

“孙老娘,你说后山的野山参是你们家的,敢问你们家种在哪个山坳里?”


孙老大兴冲冲进屋,冷不丁一个身影飞扑过来。

“爹,你可回来了。”

孙老大一下子僵住了。

这个女儿他养了整整六年,虽然和他也亲,但素来话少矜持,从来没有说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的。

“爹,我好想你。”

是真想。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抹温暖,能化开姜竹心那颗冰冷的心,这抹温暖一定来自孙老大。

她做鬼都忘不掉,前世爹拿着扁担,咆哮着挥向孙老二的场景。

更忘不了,他被人抬回来时,手里还死死拽着买给娘的一只金簪子。

孙老大拍拍女儿的后背,目光向木凳上的高氏看过去,黑黝黝的脸上,一双眼睛极亮,极清。

“阿渊,打水给爹洗把脸。”

姜竹心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看娘,再看看他,勾出了她重生以来第一抹欣慰的笑。

孙老大走至高氏身边,又嘿嘿的咧嘴笑。

高氏也跟着嘿嘿的傻笑,伸出素白的手,在男人脸上刮了几下。

孙老大左右看看,见没人低头吧唧亲了她一口。

高氏有样学样,踮起脚尖也去亲他,却亲了一嘴唇的炭灰,气得眉头、鼻子、嘴巴都挤在一起。

然后一跺脚,别过脸不理人了。

姜竹心端了脸盆进来,正好看到爹在哄娘,深吸一口气,把所有情绪掩下:“爹,洗脸吧。”

孙老大三下两下洗了脸,洗出的水都是黑的。

姜竹心端起脸盆走到外间,眼角看到窗下缩了个人影,抬手把脸盆一掀。

孙老娘瞬间被淋了个满头满脸。寒风一刮,冻得瑟瑟发抖。

姜竹心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啊,阿婆,你怎么站在那里?对不住,我没看见。”

孙老娘嘴里吐出半口黑水,恨不能冲过去把这个小贱人抽筋扒皮。

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爹赶了半夜的路,一定饿了,我来叫你爹吃早饭。”

“爹,阿婆叫你吃早饭。”

孙老娘怕被儿子看到她的狼狈样,一溜烟地跑开了。

偏偏姜竹心在前后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声,“阿婆啊,以后别站窗下了,想听爹和娘说话,就到屋里来正大光明地听,外头怪冷的。”

孙老娘一口老血差点没气喷出来,心里狠狠的骂了声“小贱人”,落荒而逃。

一只大手落在姜竹心肩上。

她抬起脸,冲爹一笑。

孙老大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的脸,谁打的?”

姜竹心忙撇过脸低头,身体颤栗了下,“是……是自己不小心碰的。”

孙老大满是惊愕。

“爹,你难得回来,别因为我和家里生了分,走吧,阿渊给你盛早饭去。”

女儿越是这样说,孙老大的脸色越是绷得紧,拿起筷子的时候 ,他沉沉开口。

“爹,娘,阿渊的脸上是谁打的?”

姜竹心这时正好端着薄薄的米粥出来,一听自己的名字,很是错愕的抬起了头。

孙家人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姜竹心原本白皙的左脸,肿得跟馒头一样高,红红的五个指印,一个不少。

孙兰花吓得脸都绿了。

昨天打的巴掌,隔一天反倒严重起来,这怎么可能?

孙老娘连忙解释:“她和兰花那死丫头闹着玩的,兰花,赶紧给你大伯赔个不是,以后下手不许这么没轻没重。”

“大伯,我不是故意的,我们俩玩儿呢。”

姜竹心老好人似的笑笑,“爹,我就说没有人打我吧,你还非不信,我给娘端粥去了,你多吃点。”

刚走两步,她“哎啊”一声。


灶间,高氏睁着美丽的凤眼,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整个人呆呆的。

眸子里,都是迷茫和恐惧。

张郎中一下子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玉渊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郎中,我娘虽然是个疯的,但不会伤人,你把破衣服拿出来吧,等补好了,我就让她回去。”

这么漂亮端庄的女人,会是疯的?

张郎中一下子好奇起来,鬼使神差的说一句,“行吧,还有几条被子也让你娘帮着缝下。”

话一出口,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是说好要往死里虐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吗,怎么几句话一说,自己就变节了呢?

张虚怀,你他娘的就是个叛徒。

谢玉渊一听,手脚麻溜的把高氏从灶间拉出来,安坐在椅子上。

“郎中,被子在哪里,我帮你去拿。”

“咳……咳……咳……”

张郎中虚咳了几声,目光朝东头的房间瞄了一眼。

“那个……男女有别,我的房间,你别进去。还有,我这院儿虽小,规矩却大。”

谢玉渊笑道:“郎中,规矩是什么,你说。”

张郎中手指了下,“东屋住着我侄儿,他得了个古怪的病,吹不得风,见不得光,那屋你别去。每日三餐端到门口就行。”

谢玉渊下意识地向那屋子看过去,笑眯眯道:“郎中,我晓得了。”

“后院的那些个草药,也别乱动,少一根,你给我卷铺盖走人。”

“我不会乱动的,放心吧。”

张郎中脑子里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一拂袖,又回了房。

谢玉渊心想,这算什么大规矩,谢家的规矩那才是大到天上去呢!

正想着,几件破棉袄劈头盖脸的向她砸过来。

“都缝一缝。”

谢玉渊赶紧接住了,一低头,差点没被熏死过去,这衣服一股子什么馊味。

高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像幼鸟似的,对周围的一切充满恐惧,直到手里拿到针线,她的脸上才有点血色。

她好像也对衣服上的味道很不满意,嫌弃地撇了撇鼻子。

娘安顿好,谢玉渊端了脸盆,拿了毛巾,“郎中,洗脸了。”

张朗中撅着屁股在箱笼里找破衣服,听到喊,头也不抬,“放着吧,给我侄儿准备早饭去。”

谢玉渊放下脸盆,回灶间盛了早饭,端到东屋门口。

就这么放在地上是喂狗的,她找了把竹椅,把碗筷都放在竹椅上,朝屋里喊了一声。

“少爷,吃早饭了,天儿冷,得趁热吃。”

见屋里没动静,谢玉渊也没等,把余下的早饭一一摆上桌。

刚摆好,看到屋角有堆脏衣服,便抱着脏衣服走到井边。

目光像是被什么牵引住似的,她朝东屋看过去,心里惊了下。

竹椅上的早饭不见了,但那门还是关得严严实实。

奇怪,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张郎中这时,抱着一堆旧衣服出来。

看到美丽的女子蜷缩在屋角缝衣服;堂屋的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井边传来打水的声音。

恍惚间。

他感觉又回到了那一处遥远的地方,那里有……

“郎中,家里有皂角吗?”

张郎中猛的回神,“有,有,在灶间。”

谢玉渊冲他笑了笑,“郎中,咱们家得多买点皂角,衣服味儿大,得好好洗洗。”

张郎中脸色变了变,心想,你这丫头自来熟,也有个分寸,谁和你是咱们家。




“那丫头叫洛风遥,是谢家嫡出的三小姐。她生父谢亦达,没什么名气,也就是个扬州府知县,小小的从六品;生母是高杼。”

晏随祈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点波澜。

京中高家乃大族之家,曾经权倾朝野

洛风遥的曾外祖父高斌,是建元三十年的协办大学士,后官至文渊阁大学士,简在帝心。

高斌膝下子女众多,最最出色的乃是一双嫡子嫡女。”

嫡子是高恒,官至内务总管。

嫡女高惋,秀女入宫,由先帝赐给当今天子,封为高贵妃,深受皇宠。

高恒也有一对嫡子女。

长子高朴,是叶尔羌办事大臣,权倾西北。

嫡女高杼,就是那丫头的疯娘。

张虚怀长长叹息一声,“谁能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竟然是皇贵妃嫡嫡亲的亲侄女,简直是造化弄人啊!”

“高家当年到底是什么原因败得一塌糊涂?”晏随祈才行过一套针,说话气若游丝。

张郎中谨慎的看了看窗外 ,压低了声,“我问你,你知道叶尔羌是什么地方?”

晏随祈眯了眯眼睛 ,“朝廷采玉的地方。”

张郎中给了晏随祈一个“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的眼神,可惜晏随祈是个瞎子,没有领悟他眼神中的真谛。

“玉石和人一样,分三六九等。好的,直供皇亲贵戚;略差的,则由玉石商买下来,流通到全国。你说高朴管着这么一个黄金之地,多少玉石商要拍他的马屁,简直他娘的富得流油。”

晏随祈一声不吭。

张虚怀捂着嘴虚咳嗽一声。

“传说啊,高朴担任叶尔羌办事大臣期间,私下组织民间三千两百人进山采玉,采得玉石共一万多斤,之后偷偷运往内地,销售换钱。”

晏随祈眼角的太阳穴轻轻一抽,“有真凭实据吗?”

“还是传说啊,传说在抄他家的时候,地下前后花园里挖出大批玉石,简直就是一大片,一大片,多得搬都搬不过来。皇帝佬儿一看,这还得了,重罪,死罪。”

晏随祈连连冷笑:“所以就抄家灭族了?”

张虚怀点点头,又摇摇头。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

“高朴没死?”

“怎么没死,死得透透的,惨惨的。惨到什么程度,你想知道吗?”

不等晏随祈回答,张虚怀自己接着往下说:“传说高朴的尸体掷喂狼犬,不可入殓携回内地,倘有潜行携回者,则必从重治罪。”

晏随祈看不见的黑眸迸出锐光。

他虽然年轻,却也知道朝中抄家灭族的规矩,一般尸身都会让人殓了,入土为安。

像这种死无葬身之地的做法,本朝似乎还没有先例。

“我和你说,不光高朴下场很惨,他的父亲高桓,祖父高斌当年的下场都很惨。高桓的罪名是贪污,砍头死了,死后被抛尸荒野;高斌老爷子老了老了,还被皇帝罚到河工干苦力,死在了河工上。你就说,惨不惨?”

“今上与高家有血海深仇?”

“鬼知道。”

张郎中一摊手,“不过是惨归惨,高斌死了,高恒照样有官做;高恒死了,高朴又被安排了肥差,你说奇怪不奇怪。”

“是因为高贵妃的原因吗?可高贵妃不早就薨了?”

张虚怀摸了把胡子,脑袋轻轻晃了下。

“谁知道呢,反正高朴一死,高家被抄,族人连坐的连坐,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就算是真正的败落了。就算高贵妃在世,怕也是无力回天啊!”

晏随祈神色一凛,“罪不及出嫁女,高氏母女又怎么会流落至此。”

张虚怀嘴角泛起讥诮,一脸的鄙夷。

“你以为谢家是什么好人家,还不是怕受连累。那头高家才抄家,这头他们就把高氏给休了,隔几天谢家老二就新娶了新妇邵氏进门。”

“哪个邵氏?”

“你管哪个邵氏,反正只要知道一点,身份给高氏提鞋都不配。”

“高氏后来如何?”

“高氏京城回不去了,就在扬州城自己的陪嫁庄子上安顿下来,生下了洛风遥那丫头。”

晏随祈大吃一惊,“怀了身孕被休?”

“要不说谢家王八蛋透顶,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生的儿子都没屁/眼吗?”张郎中骂人的话,像是不需要经过脑子。

晏随祈冷笑,“中原的男人,哪个不是无情无义,无耻无廉之辈。”

张虚怀:“……”这话,似乎把他们两个都一并骂了进去。

“后来怎样?”

“后来……”

张虚怀手一指,又一叹,“那丫头三岁,还不到四岁时,庄子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方圆十几里的人都说这对母女葬身火海,谁又料到她们娘俩藏身在孙家庄。”

晏随祈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原本就长得极好,这一沉,不仅瞧着不吓人,反而带着股气势出来。

张虚怀心里暗暗叹了一声,心想这瞎子再怎么瞎,再怎么残,就像谢丫头一样,不是俗人啊。

“青山。”

片刻,门外传来青山低沉声音:“属下在。”

“跟着那帮官兵回扬州府,听一下他们有没有打探到高氏母女的消息,若有,杀。”

“是。”

张虚怀一听这话,惊得眼珠子都快弹出来,“你……你……打算管这个闲事?”

晏随祈淡淡道:“大宅门和朝堂一样,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们一个疯,一个还小,还是远着点好。”

张虚怀被怼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一条被掐了喉咙的死鱼。

死鱼挣扎了片刻,艰难的开始吐泡泡,“喂,你说那丫头真的是药王投胎转世?”

晏随祈:“……”

“不科学啊。好好的药王为什么投胎转世到一个女子身上?”

张虚怀压抑住心里嫉妒的酸涩,用力的揪了一下自己头发,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世医之家,药王为什么不投胎他的身上。

“难道说老天爷看在她命苦的份上,格外开了恩?”

“不对啊,老子的命也很苦啊,苦得跟黄莲似的,老天爷也没说给我开恩?”

“那丫头长什么样?”


张郎中猛地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看向谢玉渊。

谢玉渊第—次看到张郎中有这样的眼神,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铁锈味,让人心生寒意。

她不由的倒退了—步,脸上却笑得云淡风轻。

“师傅你忘了,你给我的医书上写着呢,血色发黑,是毒发之症。”

张郎中冷哼—声,“你倒是用功。”

谢玉渊陪了个笑,低垂下头,遮住了眼中的—抹冷意。

做鬼六年,那个异世的吊死鬼同她讲得最多的,便是毒。

医毒不分家。医为救人,毒为害人,但反其道而行,医也可害人,毒也可救人。

他说世上有八大毒药,断肠草,鹤顶红,钩吻,鸩酒,砒霜,见血封喉,乌头,情花。

除这八大毒药以外,还有无数数不清奇门异毒,故医者的最高水平,便是解天下奇毒。

受吊死鬼的荼毒,谢玉渊看病不行,对解毒却是了熟于心。

刚刚张郎中的那—套针法,大部分的行针穴位是对的,但最后五针有错,倘若……

谢玉渊想到这里,用力的咬了咬牙,疼痛如约而至,脑子—下子清楚不少。

多—事,不如少—事。

眼前这两个人神秘兮兮,好坏不分,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这时,床上的少年嘴里闷哼—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弱的唤了—声:“虚怀?”

张郎中—听到这声叫,直接炸毛,像个娘们似的往腰上—插,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你现在的身体能用内力吗,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从阎王那边救回来,是让你糟蹋的,狗日的王八蛋,老天怎么不下道雷劈你死!”

唾沫星子溅在谢玉渊的脸上,她最大限度的控制住自己想冲去捂住他嘴巴的冲动,勉强维持住因为震惊而怦怦直跳的心。

脚步却—点点往外移。

她想溜。

“谁?”

谢玉渊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张郎中看了谢玉渊—眼,“是我那个丫头。”

李锦夜脸色变了几变,慢慢闭上了眼睛。

此刻,谢玉渊心中震惊无异于天崩地裂。

怪不得他房中连个油灯都没有,怪不得师傅要寻明目草。原来……原来他是个瞎子。

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深邃,不像是瞎的啊!

她忍着内心汹涌不觉狐疑,硬生生扯出个笑容:“师傅,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急啥?”

张郎中摸了—把胡子,意味深长的吐出两个字。

谢玉渊:“……”他这副样子,是打算将她杀人灭口的意思?

谢玉渊心漏—拍,忙道:“师傅,我口风很紧的,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张郎中—愣。

“还有,师傅杀了徒弟,是会遭天打雷劈的,你千万千万别动那个心思,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这丫头是脑残了吧,他说过要把她杀人灭口这话吗?张郎中眼白翻出天际。

“你去打点热水来,帮我侄儿擦—下身体。反正这屋子你也进来了,以后除了和我学医外,就帮衬着照料—下我这侄儿。”

谢玉渊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从嘴里闷出—句话,“师傅,男女授受不亲。”

“你毛还没有长齐呢,还想着这个,快滚!”张郎中气得跳脚。

谢玉渊麻利的滚了,到灶间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那少年中的毒应该是牵机。

牵机药的出名之处,在于它曾经毒死过南唐李后主,吃下去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相接而死,状似牵机。




谢玉渊吓得脸色发白,哐当一声扔了木盆,呆立在原地。

孙老娘一看儿子被烫,气得头皮都炸裂了,抡起胳膊就去打谢玉渊。

谢玉渊用手一挡,夹在指尖的竹针朝她颊边的大迎穴轻轻一戳。

孙老娘只感觉脸上被蚊子轻轻的咬了一口,整个人直挺挺的仰面倒下,四肢一阵抽搐。

变化,就在瞬间。

等孙老二扭头看时,自家老娘的嘴角都已经抽出了白沫。

谢玉渊挑挑唇角,挂起邪笑,“小叔,快冬至了,阿婆不会是撞到鬼了吧。”

鬼?

孙老二吓得抖了个机灵。

是啊,自家老娘身子骨硬朗,平常连个咳嗽都没有,几十斤重的大粪挑着撒腿就走,怎么就吐白沫了呢?

正想着。

一阵寒风呼呼刮过,尘土飞扬,吹得捆扎的秸秆唰唰的响。

孙老二吓得“啊--啊--”惨叫两声,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怂货!

谢玉渊身子一缩,装作害怕到了极点,一溜烟跑进了屋,转身,把门栓推上,身体虚脱似的靠在门背后。

许久。

她慢慢的低下头,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竹针,手一松,竹针应声而落。

“丫头,大迎穴,能使人的面部神经麻痹,痉挛,力道重到三分,人就能四肢抽搐。”

谢玉渊像被戳破的皮球,慢慢地坐了下去。

那只吊死鬼,果然没有骗她。

……

刘氏听到动静,赶紧披了衣服跑出来。

一看自家男人跪在大房门口,气得心疼,肝疼,浑身都疼。

不敢骂男人,手一插对着房门嚎起丧来。

“天杀的的小娼妇,白天勾不着男人晚上勾,这么欠操怎么不去窑子卖……”

“你给我闭嘴!”

一道浑浊的声音冷冷地从背后响起,孙老爹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刘氏被骂,屁都不敢放一个,目光狠狠的扫过地上的老女人,眼睛一翻,心里骂了声“老不死的”,一扭头气冲冲地回了房。

孙老爹走上前,冲着儿子后背用力一脚,“没出息的东西,还不把你娘扶起来。”

孙老二一咕噜把人扶起来,跌跌撞撞地背着就走。

孙老爹这才走到大房门前,重重的咳嗽了几下,“玉渊啊,侍候你娘早点睡。”

玉渊听着这个声音,心里冷笑一声。

暗地里的刀子,比明面上的刀子,更伤人。

这个老畜生看着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实际猪狗不如。孙老二提着裤子走出娘的房间,这条老狗接着又走了进去……

她想到这里,用力的咬了咬牙。

痛意,逼着她冷静下来。

“阿爷,你也早点睡吧。”

玉渊挣扎着站起来,一口气吹灭了油灯,然后悄无声息的走到门背后,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等听到孙老爹脚步走远时,一转身,她吓得魂飞魄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氏站在她身后,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谢玉渊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娘,今天不洗脚了,咱们睡吧。”

“他……还没回。”

高氏的嘴里含混地吐出四个字。

谢玉渊眼眶一热。谁说疯子分不清好歹,爹对娘千疼万疼,娘心里也有他。

“还有两天,爹就回来了。”

谢玉渊扶娘上床,学着爹的样子,像哄孩子一样拍打着。

许久,清浅的呼吸声传来。

她站起来,缓缓走到堂屋,在黑暗中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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