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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重生大明,天启跟我学木工大明:开局打脸九千岁【穿越+参考大量史料+轻松娱乐爽文】我叫常歇,人如其名,能歇,就常歇。被称为天才的发明家,原因却只是因为我比较懒。我喜欢珍馐美酒名马佳人,喜欢享受。老天爷,我只想当个混子,求你别让我救世了好吗?
主角:常歇,朱由校 更新:2023-01-09 15: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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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常歇,朱由校的其他类型小说《大明:只想混日子的我竟成了帝师》,由网络作家“霸道空心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又名重生大明,天启跟我学木工大明:开局打脸九千岁【穿越+参考大量史料+轻松娱乐爽文】我叫常歇,人如其名,能歇,就常歇。被称为天才的发明家,原因却只是因为我比较懒。我喜欢珍馐美酒名马佳人,喜欢享受。老天爷,我只想当个混子,求你别让我救世了好吗?
“大哥,你轻点,别这么激动!”
“啊!要出来了!”
“什么虎狼之......是他?那老头要出来了?不可能吧!”
“千真万确。”
两天后,一条不知从何处放出的消息席卷而来,整个京师为之一震。
......
“那匠门祖师爷蒯老儿要重新出山了!”
“两百年来蒯门一脉荣耀已极。毕竟那皇帝老儿的家,紫禁城都是他祖上营造的啊!这蒯老早已退隐了,此次重出山门,难道有什么惊天之秘?”
“据说是陛下要亲自挑一批有技艺绝学之人,而蒯老只有两个推荐名额!”
“这么说蒯老的门,岂不是都要被踏破了?”
“那倒不敢,现在看门的是一个老嬷嬷,谁闯门就嫁给谁!”
“我花了十两银子才买通了人家,说是今天蒯老会去瑶池坊,我得去看看热闹!”
......
瑶池坊。
二楼落地窗旁。
常歇幽幽的醒来,鼻中阵阵香气丝丝缕缕的飘来,不由得心中一动。
“唯有美食和美梦不可辜负啊。”
他轻轻活动了下脖子,看了看身边,伺候一旁的两个绝艳的丫鬟。
微微一怔。
刚才自己是不是忘了提美色这回事了?
酒楼歇业了两日,早有人迫不及待的上楼,但是他们此刻都没有入座,而是愣愣的望着一处。
一位少年正懒懒地斜躺进一把宽大的木椅,脚搭在桌上。阳光在胸口上映出浅浅的方块光影。
“咱们不是约的第一批吗?”
“那是谁家公子吧,不过看他不带方巾,是个白身?”
有人困惑道。
这年头有点权势的谁家不是托关系进宫,当个羽林卫锦衣卫,不济也能捐个功名。
“奇怪!”
又有人发现了什么。
“你们快看那桌上的菜!颜色绯红,一片片散开,这炙凰尾咱在宫中这么多年,只在图上见过......”
“天香白冀要用六只海生鲍鱼取片,还要配上龙涎香做引子,极为难得。怎么会搭一碟炒空心菜和花生米吃?简直暴殄天物!”
“那菜再珍奇不过是死物,我看两名佳人才殊为可观啊!”有人低声咕哝。
“没错!佳人难再觅,只应天上有。”立刻有人拊掌应和。
众人循声望去,两个丫鬟画着淡妆,巧笑嫣然,皆是仙姿玉色,带着淡淡的微笑。
白身少年,极名贵的珍馐,绝色丫鬟......
构成了一幅匪夷所思的画面,吸引了更多人的议论。
正在这时,那少年伸了个懒腰。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两个丫鬟开始以一种很奇怪的角度扭曲,关节翻转,往他杯中倒酒。动作一气呵成,毫无迟滞、精准、到位。
他刚才在这睡着了?
丫鬟是......机关?
众人愣在了当场。
少年正是常歇,字云闲。
人如其名,能歇,就常歇。
他喜欢珍馐美酒名马佳人,喜欢享受。
他是后世天才的发明家,原因却只是因为他比较懒。
只要自己能解决的,绝不肯麻烦别人。只要行动讲清楚的,绝不肯多浪费一点力气解释。
更何况穿越到的这个世界,这个被后世称为明朝万历末年的年代,一切机械化、取代人力的东西都没有。
只能靠自己。
但他又最勤快。
对重要的事他会非常挑剔,从不轻易疏忽。就像他改良的那两个伺候在一旁的小女仆——人形自动倒酒装置,后世叫做机器人。前后出了三个版本,改了十六次。
其实这项发明并不新鲜,两千多年华夏的春秋时期就出现了。几百年后西方发明家菲隆才有类似设计。
汉朝平城之战也出现了‘人形跳舞装置’,陈平用它吓退了冒顿单于。
懒,岂非又是这个世界最先进的生产力?
看着震惊的人群,常歇脸上微微一红,叫过店小二,低声说了几句。
那小二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脸色也变了,激动地说:“少爷,可......”
“去吧。”常歇摆了摆手。
店小二只好点头称是。
转身对着众人说:“我们少爷说,酒楼换了东家,以后还要麻烦大家照顾生意。今天重新开张消费全部对折。另外每桌送两个小菜。”
一阵掌声和叫好声海浪般卷来。
有好事者抓着店小二逗趣:“小哥,送的什么啊?”
店小二眉梢一挑:“天香白冀、炙凰尾。”
一阵哗然!
点评菜式的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顿时感到脸上无光,赶紧抢道:“肯定弄错了吧?咱可在御膳房做过领班,那菜这么难得......”
“这位客官,咱这是什么地方?”
那小二翻了个白眼,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菜送了上来。
居然真的是这两道!
还是每桌一份!
白面中年人忽然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
脸刷的红了。
甚至有些想死!
常歇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前一天晚上忙完酒楼装饰,早上来看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好只是打了个盹的功夫,菜还是温的。
一口鲍鱼,一口花生米,一口空心菜。
并非他不会品味。那些珍奇的菜式和时令鲜蔬,在他眼中,并无高下之分。
大概就像小葱拌豆腐一样,没有本质区别。
能在这座声名遐迩的酒楼吃饭的人本就非富即贵。有几个有眼力的食客过去敬酒搭话,有请教倒酒机器人的,有询问菜做法的。
“这个主要是木质机械臂操控的。”
“什么是机械臂?就是一种...就当做是可以控制距离的智能钳子把。”
“那菜做法,小时候在我们家阁子的书里见过。”
这引起众人无限好奇的少年微笑着一一应对。
三年以来,他除了研究发明,拥有了那可能藏着天下最多旁门书籍、精巧物事的阁子、一处永远孕育出神奇的农场、几份赚钱的产业,甚至还拥有了一座青楼。
他表示很满意。
但他也清楚,如果按照历史的走向,自己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时代。
再有两年时间,那北方铁骑就要崛起,在那场史上极其有名的萨尔浒战役,明朝的精锐火器营尽遭重创。
成为历史的转折。
之后的故事很熟悉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也正是从这个时代开始,西方科技突飞猛进,华夏却逐渐被赶超,一落千丈,丧权辱国。这是文人精神最雅的时代,也是危机最深的时代。
自此投笔从戎,毕一生绝学,守护国土?
前方华夏,外族禁行!
算了吧。
他可没有什么救世的想法......
历史洪流,不是一个人就能阻挡的。
更何况挽天倾,扶大厦于既倒的“功高震主”之辈,结局一般都很惨。
他对自毁长城的崇祯皇帝可没多少信心。
上辈子内卷太严重了。现在只想平平安安,混个日子,赚点钱。能做点好事更好,大难来临之前带领族人逃往海外,多带点典籍和这个时代前沿的科技发明。
为华夏文明保留一些火种。
也免得后世和高丽国打糊涂官司。
不过......他现在苦恼的是——
没有正当的条件和理由研究发明。
这个朝代如果要做发明,限制太多,首先最好是匠户。
其次没有正当途径,造船都是违法的。
航海图志和堪舆图基本都保存在官方机构手中。
靠父亲的荫官,继续在国子监读书,只能获得一些闲职。
校阅进锦衣卫这样的机构,又太过危险。
除非能混进工部虞衡清吏司这样的部门,对于收集书籍和先进的发明物都是大便利。
说不定还能制造一些尖端武器,为明亡争取一些时间。
但是那种部门要走取仕之路......
这具身体的原主字都不识多少,更别说考秀才了。自己从头学,又太晚了!
“学渣毁二生啊。”
常歇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科举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去考八股文的。
正思索间,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常歇皱了皱眉,望向窗外,只见酒楼跑堂和一个穿着茧绸的胖子正在争执着什么。
这跑堂平时也稳重得很,今日怎会如此不懂事,在酒楼门前如此喧哗?
仔细看去,只见楼下的胖子额头上发着油光,一边喘气一边指指点点,旁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
隐约的听到那小女孩带着哭腔:“我就是......我妈妈想吃......”
胖子声音放得很大,二楼也听得清楚,喝道:“那你也不能撞我,懂吗?”
跑堂似乎在安慰女孩。
嘴上似乎还在说那胖子的不是。
胖子更恼了,把跑堂拨到一边,肥掌拍拍他的肩膀:“别在这瞎掺和,办好你自己的事!你们掌柜的是我好兄弟,知道吗?”
这时候楼上有人说话了:“那不是做牙行的李进忠么?”
说话那人遥遥对着那青年指去:“嘿,仗着自己有些关系,平时就仗势欺人,今天又是什么邪风吹来,跟人家小女娃过不去?”
李进忠?
常歇皱了皱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事后他才想起来,李进忠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魏忠贤的原名。
真是开局就打脸九千岁啊。
他叫过店小二,耳语几句。
很快小女孩被跑堂带了上来,红扑扑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痕。
常歇一见,和自己的妹妹差不多年纪,顿时心软了不少,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摸摸她的头。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嫣儿......”小女孩脆生生地回答道。
“名字真好听......嫣儿,你家大人呢?”
“我爹爹......死了,我妈妈也病了,她这几天想吃这里的‘活跳墙’......”
“佛跳墙。”一边的小二赶紧纠正道。
常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嫣儿,你继续说。不过,一般来这里吃饭都要排队的。”常歇语气又温柔了几分。
“我有的!我有号牌!”小姑娘赶紧从随身小袋里掏了掏,只掏出一些碎片,这才想起了什么,眼眶一红,就又要哭出来:“被刚才那个叔叔......撞碎了。”
常歇心里一沉。但还是疑惑道:“你妈妈这几天才想吃......但是这里的顺序都是提前一个月就定好的,嫣儿哪里来的号牌呢?”
林嫣儿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忸怩道:“我......是隔壁陆姐姐给我的。”又悄悄地补充道:“哥哥你不要和店家说哦,陆姐姐特意告诉我,说她找人做的,天底下能看出来不一样的不超过五个人......”
号牌是参考了身份证明“鱼符”的制作工艺,再单独刻上防伪纹,是以极难模仿,也转让不了。
小姑娘还以为常歇是这店里的客人,看他样子亲切,所以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常歇看着跑堂,冷冷道:“刚才听到有人说她撞人?”
“公子,那姓李的在说谎!”跑堂忙不迭的接道:“小人亲眼所见,说那姓李的撞了人家小姑娘,又不想赔。”
这时候一旁围观的人终于忍不住了,骂道:“这姓李的真不是个东西,整天干些欺行霸市的勾当!”
“可据说他还认识宫里的人啊,能怎么办呢。”又有人应和道。
说话之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往四周看了看,赶紧闭住了嘴。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有什么办法?难道把他抓来打一顿?”
跑堂低声问常歇:“少爷,要不要把那姓李的牌子收回来......”
常歇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倒是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这么大费周章,恐怕不只是为了自己吃饭吧。”
跑堂一喜。
少爷想的周到,到时候如果当面拆穿这姓李的,岂不是大快人心?
林嫣儿一脸茫然的看着一群人义愤填膺地议论着,大概也听出来对方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以为母亲想吃的菜肯定买不到了,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又扑簌簌落了下来。
常歇赶紧把她拉到身边。
对着跑堂说:”还不快去?”想了想又补充道:“后厨做好后记得用‘孔明碗’装。外盒用漆盒,里面放棉垫保温。”
这明代孔明碗双层结构,外面碗的底心有一圆孔相通,孔是让沸水进入夹层后,使碗内的食物保持温度。
设计很精妙故而命名,其实和诸葛孔明并无关系。
跑堂应声去了。
常歇转头哄着嫣儿:“你妈妈想吃的菜一会就来,不哭不哭,哥哥给你变个戏法看好不好?”
说着摆了摆手,桌边举着酒的两个丫鬟忽然变了动作,拿着酒杯翩翩起舞,动作舒展却无一滴洒出,气质飘然。
小姑娘被逗得哈哈大笑,拍着手说:“真好看!”
说话间,又有一些人上楼。
看到这一幕,这帮人迅速也加入了惊叹的队伍。
“老六,这公子会施法!”
“胡说,这是仙人,仙人之姿啊!”
......
“什么仙人?快让爷看看!”正在这时,一声暴喝从楼梯间远远传来。
众人被一双大手拨开,只见一个胖子从人群中探出身来,正是刚才楼下和林嫣儿起冲突的李进忠。
林嫣儿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到常歇身后。
常歇低声吩咐店小二将小姑娘带到一边,冷冷地看着那个挥着折扇,摇头晃脑的胖子。
李进忠浑然不觉,目光落到两个丫鬟身上时,眼睛瞬间发直,折扇往手上一打,舌头也大了起来:“佳人只应天上有......”
说着迫不及待的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常歇身边,笑呵呵道:“一看这位公子就不是凡人,连带着美婢都这般,这般咳咳......人尖子。”
他腹中笔墨不多,一时想不出多少夸赞之词,只好挠了挠头,憋出个“人尖子”出来。
常歇微微一笑:“谢谢。”
李胖子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不知能否讨公子一杯水酒喝?”
常歇不动声色:“请便。”
李胖子大喜,还不等招呼就坐了下来,自己斟了一杯。喝酒不是真心,借机会亲近美色才是真的。
他兀自喝了几杯,已有几分醉意,看人已有些模糊,一双鼠眼在旁边跳舞的丫鬟身上觑来觑去,更是喜欢。
自顾自的说:“公子实在是大量,不过我也不是白喝你的酒,只是在这等贵客实在无聊,到时候介绍他给你认识,怕是......呵呵。”
言下之意,喝常歇的酒还是对方沾了自己的光,待会好卖他一个人情。
“哦?”常歇来了兴致,“不知兄台约的是哪位?”
李进忠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是......”
忽然看到桌上的菜所剩无几,酒意上涌,对着店小二喝道:“小二,菜呢?快把这个鲍鱼和这个......红翅膀再来一盘!”
店小二目睹了这胖子的丑态,心一横:“客官,这菜没有了。”
“没有了?”李胖子勃然大怒,拍出一锭银子:“以为爷没银子吗?”
众人眼睛一花,看着约莫是十两的银锭。不禁暗暗咋舌,这个时代十两银子可以买二十石大米,足够三口之家吃一年!
店小二却咧嘴一笑,一脸鄙夷:“客官,你这银子,只够买一味‘天香白冀’。而且今天开业大酬宾,这菜我们都送出去了。”
居然只够买一盘!
旁边人看着那菜,顿时眼中放出光来,吃到嘴里的人甚至觉得自己囫囵吞枣般吃的太快了!
李进忠此时头脑发晕,也顾不得许多,根本不听他解释,连连拍着桌子:“胡说八道,哪有这么贵的菜......快快给老子端上来!”
他看着店小二无动于衷,更是恼怒:“掌柜是我兄弟,你们新来的东家也和我有多年的交情!信不信我待会让你横着出去?”
小二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看到常歇神色如常才放心。正想要揭穿这胖子的把戏,却看到常歇微微摇了摇头。
常歇笑道:“既是如此,那就麻烦小哥快去吧。”
店小二只好应声去了,心里暗骂道,死胖子,看你要装到几时?
那李进忠浑然不觉自己刚才完成了一幅狐假虎威的杰作。嘴里骂骂咧咧:“这小鬼吃硬不吃软,呸!”
常歇还是没什么表情,静静的看着他表演。
一群人在旁边使劲憋着笑,肚子都快憋痛了!
李进忠又自己灌了两杯,面红耳赤,呼气也越来越重。
方才没注意,这酒的后劲有点大。
现在一团热气火焰似的在腹中肆虐,浑身热血上涌,慢慢品尝,竟感觉回味无穷。
“好......好酒!”呼出一口长气后,李胖子不禁咬了咬牙:“公子,这是什么酒?”
“‘十三坊’的‘忘忧物’。”
“好一个忘忧!”胖子酒意上头,胆意一壮,哪里还管得什么礼数, 便大着舌头道:“这位兄弟,实不相瞒,酒也喝了,也算是朋友......
不知道你这两位美婢是否肯相让,让我‘忘忧忘忧’,价钱好说,好说,哈哈哈......”
常歇微微一笑:“你喜欢的话我考虑到时候烧给你。”
李胖子没听懂,心下大喜。醉醺醺的道:“那就哈哈......你看看我......多有福气!”转头就去搂一个丫鬟的腰。
脸上尽是满足之色,额头上发着虚汗,也不管触感是否有异。
旁观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好几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中平时最自持稳重的几个中年人把脸憋的铁青。
那两个靠的最近的妇人不好意思笑,差点把嘴唇咬出血来!
心里大乐,又有家长里短串门闲聊的素材了!
一个姓冯的读书人心里甚至构思出一部话本,名字都已经想好大概,这个故事就叫:《醒世恒言·李管事木艺伎销魂》,或者叫《少年郎戏耍胖相公》?
一时中竟难以取舍。
这时候,一位穿紫缎长袍的老者从人群中探出身来,旁边跟着他两个学徒,年纪不大,都是青衫装束。
胖子一惊,手也垂了下来:“蒯老,你来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却喝多了一下没站起身,一屁股又坐回椅子。
只好转头跟常歇得意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蒯志’蒯老。当朝木工祖师爷级人物,文思院院长。家传正是木匠天才蒯祥一脉。”
人群中一阵惊呼。
蒯祥者,十八岁就设计出了不用一根铆钉就傲立于华夏六百年的“承天门”的人物。这个“承天门”,在后世有个更为响亮且直观的名字——天安门。
蒯祥之父蒯富,则是大明南京故宫的缔造者。
蒯门一家,可谓是天下“木工之首”。
更别提文思院也是专门掌造宫里手工业的机构,极得圣眷!
常歇眼睛一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自己倒也听过蒯志的大名,知道这老先生脾气古怪,等闲请不动,多半是为了宫里的工程之类的事情而来。但听说他为人还算清正,所以站起来行了礼。
那胖子见常歇显出尊重之色,更是兴奋,对着蒯志道:“蒯老,定的那桌菜马上就好,你和两位小兄弟在那边先坐,我遇到了一个我朋友,他......”
“谁和你这狗东西是朋友?”常歇忽然淡淡的道。
“什么?”那胖子一脸迷惑,不知道为什么常歇突然翻了脸。
常歇懒得说第二遍。
这时候旁边有人接茬了:“这位少爷说,谁和你这狗东西是朋友?”
“对,对!”
“哈哈哈!”
“......”
旁边一群人早就看着胖子极度不耐烦,忍不住起哄起来。
这下李胖子倒是听清了,脸色一变,大怒,拍案而起!没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但是蒯志在旁又不好发作,只好粗着嗓子吼道:“小二!快把你们掌柜叫来,这有人捣乱!”
掌柜噔噔噔跑上楼,先是看见一群人起哄,还没搞清楚情况,也多了几分恼火:“谁在这捣乱?”
一脸怒色的李胖子摇晃着身子,堵在常歇面前,冲着掌柜道:“张哥,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啊,你兄弟今天在你店里受人欺辱......”
那姓张的掌柜松了口气,也知道他平时是什么德行,笑道:“还有人敢欺负你?李兄弟,我看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李胖子急着道:“怎么你不信我?”
转身指着常歇道:“就是那小子,他......”
掌柜本来还带着笑意,但李胖子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常歇,立马脸色一变,赶紧让胖子住了口。
“等等。是他欺辱你?”
“正是!”
“那你活该!”
“你什么意思?”
常歇这时候却笑了出来:“张掌柜,他是你兄弟?”
张掌柜硬挤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刚才是,现在不是了。”
常歇道:“你要帮他出头?”
张掌柜头摇如筛。
李胖子脑门都急出了汗,叫道:“张立,你这过河拆桥啊,我每个月给你带多少生意?别说我在你这店里还存了五百两银子。”
张掌柜也急得要冒汗:“这位客官,你在我店存的银两主要是为了消费,和我本人没有关系,另外,待会在楼下结算,你的银两今天一并结清。”
他急于撇清关系,称呼也变了。
李胖子气道:“你......!”
常歇笑道:“不用,哪有客人来了往外赶之理。”
他顿了顿又道:“张掌柜在这工作多久了?”
掌柜面如死灰:“十一年了。”
常歇淡淡的道:“对这种情况怎么解决你应该很清楚把?”
掌柜咬了咬牙:“是,我自己扣薪半年,楼上这......一群主顾的消费,从我薪水里扣。”
常歇笑道:“付这些怕是不够。”
他指着桌上的酒道:“不够的从这位账上扣。这位喝了我大半坛酒,五百两一坛,差不多可抵。”
众人见了,无不心里称快,心想你这李胖子平日强取豪夺,也有今天?
旁边的蒯志倒是盯着常歇的两个丫鬟,默然不语。自己都是因为宫里的权势被强行邀约的,虽然自己辈分高,有什么冲突却懒得理会。
李胖子瞠目结舌,嘶声道:“这酒五百两一坛?”
常歇点了点头:“酒只用五十两,女仆陪酒服务四百五十两。”
李胖子如鲠在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虽然也看出来,面前这带着清冷气质的少年并不是好惹的,又有些不甘心,咬了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东城常府,常歇。”
李进忠心里还在琢磨这个名字的来历,忽然想到了什么,哪里还敢放狠话。只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好,好......一千两是吧。”
恨恨道:“就算要我从这二楼跳下去,饿死,我也不来了......蒯老,我们换个地方......”
蒯志却理都没理他,还在专注的打量着桌边的那两个丫鬟。她们早已经停止了动作,却还是摆出舞蹈的姿势。
常歇知道蒯志心里所想,在她们腰间一拍,扭了几下,那丫鬟居然又“活”了过来!
李胖子此刻却没心情欣赏了,催促蒯志道:“蒯老?”
“住嘴!”蒯志却奇怪的动了气,厉声道。
李胖子一愣。
只见面前这紫袍老者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急急向前走了几步,眼神中也是难以置信之色。
颤抖的手已经充分体现他激动的心情:“木......木甲艺伶?”
蒯志之前监工过重大的工程,多年修身养性,就算出了些千钧一发的难题,也能保持不动声色。
而此刻,这位木工界的权威,瞳孔微缩,喘着粗气,一头白发都紧张的抖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只因为他口中的“木甲艺伶”制造技术,已经失传了两千六百年!
蒯志走上前去,擦了擦汗。想碰碰那两名婢女,却又不敢。
害怕自己看错了,其实两人是真人,自己不免落下个为老不尊的骂名。
常歇见他局促之色,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见两个仆人便鞠了个躬,束手站到一旁,然后所有的关节开始旋转、回位,最后变成了两个小小的木头架子。
人们这才发现,原来之前所谓的小仆脸上画着油彩,其他部分也都是装饰件。
果然是机关!
李胖子看不懂了,犹豫着问道:“蒯老......这是怎么回事?”
蒯志冷然瞥了他一眼,“怎么回事?《列子》有载,
两千六百年前,周穆王前去昆仑山狩猎时,在返回路途时,在巴蜀一带遇到了一位神秘的匠人——偃师。”
“回宫后这偃师就给穆王带去了一个‘人’,这个人活动与常人无二,表演更是一绝,这就是‘木甲艺伶’!”
李胖子勉强笑道:“这不就是奇技淫巧吗,一些木偶把戏师也能做的......”
蒯志道:“人偶?你以为只是普通的人偶?”忽然仰头大笑,那笑声竟然带着一丝悲凉。
“它的关节全都可以拆卸,甚至内里还有脏腑,由于太过于逼真,被穆王认为是用真人来戏耍自己,差点把偃师给杀了。”
李胖子一惊,心里却是一宽,既然是古代的帝王都着了道的发明,今天自己丢的脸也就不算太多了。
“这个木偶不仅可以行走还能唱歌跳舞。”
“摘取这艺伶的肝,则目不能视,去其肾,则足不能行。有这么精妙的木偶?”
常歇脸上一热,忙道:“没有这么神奇,只是个初代版本.......”
蒯志痛心疾首:“公子太谦虚了!”
他对着众人叹道:“你们知道光制作这一个指关节需要摸索多少回吗?知道是什么动力?上弦还是轮盘?用什么木头、油彩和胶漆?”
“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关心她能够唱歌跳舞。”
常歇一愣,这句式怎么有点耳熟?
旁边一位姓冯的读书人点了点头:“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说着挤进人群:“对了,学生草字‘梦龙’。”
“一边去一边去.....”众人赶紧把他挤走。
“新上的话本《童痴三弄》,公子们有没有兴趣啊......?”
“学生常住同福客栈......哎我的本子......”
蒯志斜眼看了看那被挤出去的读书人,摇了摇头:“世人皆以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却不知这技巧制造,乃是大学问。再宏伟的工程不也是一个个小细部组成的么?公子这般匠心运用,老夫自愧不如!”
常歇心里顿时无限感慨 ,果然是行业的祖师级人物,吹捧都这般五彩缤纷。
当着这么多人面夸自己,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自己是四百年后的人,听到对方能认真说出技术的重要性,心里也多了一些尊重和佩服。
蒯志又对着李胖子道:“有这位公子在.....你委托的事,我无能为力,你还是请他把。“
李胖子急的话都说不清楚:“蒯老,我......”
蒯志看都不看他。
李胖子只好转向常歇,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位公子......是我有眼无珠,你这里的菜,真香!我再存个五百两?”
众人皆是绝倒,对无耻二字的认知又加深了。
蒯志盯着常歇,目光灼灼:“还有一事。近日文思院要重新开始选拔‘传奉官’,如果公子有兴趣,老夫定当一力推荐!”
常歇还没说话,只见自己的书僮晚冬急匆匆跑上了楼。
“少爷,不好了!”
晚冬神色有些慌张,凑过来耳语几句。
常歇脸色一变:“你先回去,我一会就来。”
又看到林嫣儿提着饭盒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正好也还有些疑惑想问她,心念一动。
“蒯前辈,先谢过了。”
接着对着众人笑道:“感谢朋友们捧场,以后可以常来我们酒楼尝尝,奉送女仆倒酒服务。”
说着,移开落地窗,一个巨大的木箱从天而降,稳稳地停在了窗边。
这木箱半开放框架,上装围栏,雕工精巧,极其华美。
常歇拉着林嫣儿踏了进去,拨动一处拨片,木箱又在绞盘作用力下,缓缓降下楼去。
“还有我们的如意云梯!”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众人彻底呆在了现场。这公子飘然而去的姿势倒是风雅的很。
不过,就这么点距离也懒得走吗?
而且......明明是一个箱子,为什么叫做“梯”?
......
紫禁城,慈庆宫。
作为太子的日常居所,每日来往的都是一些重要人物。
只是今天来了个不速之客,竟然是牙行的李胖子。
“李进忠,托你办的事如何了?那蒯老先生可有什么说法?”
一位清瘦的女子身穿白色素缎大衫、头上简单扎着蝶鬓髻,信步走在前面,淡然的问道。
李胖子和太子府的张管家跟在后面,听到这句话,赶紧接过话头,言语中带着几丝不忿:“回娘娘,您要给我做主啊!”
“哦?怎么个做主法?”
太子府王才人脚步一缓,大感意外。
因为并不想把此事过于声张,为了避嫌,所以委托张管家找了人去办,还不能以太子府的名义。
按说这人毕竟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社会关系灵泛,自己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怎么也不至于得罪了对方。
李进忠深吸一口气,赶紧把责任推个干干净净:“这老儿本来看在您的面子上已经答应了,其间却有个小孩从中作梗。”
王才人盯着他,目光透出一丝犹疑,觉得对方应该怎么会找一个这样拙劣的借口:“你详细说说。”
想了想又说:“等等。”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慈庆宫的偏院。
只见一间房门大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做着一个木工活,努力得满头大汗。旁边陪着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不笑也带着几分媚态和妖艳。
那少年手中的物件似乎是一个木质的小靠枕,上面绘龙画凤,精巧可爱。
那少年见到众人,赶紧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走了过来,先是向王才人行礼,嘻嘻一笑:“娘,你来了。”然后对着另外两人点了点头。
李胖子赶紧行礼:“皇孙殿下。”
这少年居然是当今太子朱常洛的长子——朱由校。
那妖艳女子也和众人见礼,走到王才人身后。
擦身而过时,李进忠悄悄塞过一只碧玉雕佩。色青如蓝靛,价值不菲。
那女子接了,又捏了捏李进忠的手。
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客印月,也正是朱由校的乳母,此时虽然早已不需她哺乳了,但是朱由校对她感情颇深,所以一直留在宫中。
王才人看着朱由校,目光带着一丝怜爱和心疼,伸手帮他擦了擦汗:“我儿辛苦了。”
转身对着李胖子道:“继续说吧,发生了什么?”
李胖子瞬间来了精神,“依娘娘所托,今日与匠户蒯志商谈......请他教皇孙木工之事。”
他看了看朱由校,见对方没有什么表情,继续说道:“他欣然同意,只是后来有位少年出来捣乱,拿着两个木偶人装神弄鬼......所以后来,蒯志又反悔了。”
王才人一脸惊讶:“两个木偶,街边游艺之人都能制作,竟能让匠门高人知难而退?”
朱由校本来在一旁恭敬的听着,此时脸上渐渐涨红,皱着眉头道:“娘,我想那高人应该只是找的借口吧,也没什么了不起。孩儿......自当自己琢磨,这点小事,让母亲费心了。”
他和弟弟朱由检从小就不受父亲朱常洛的宠爱,被冷落久了的人自然是想从某种地方证明自己,所以自尊心也比较强。
王才人听出了他倔强的心思,心里微微一疼,其实这孩子挺懂事的,最近忽然喜欢上了做手工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李胖子却没注意到他们的心理活动,左右张望,添油加醋低声道:“岂止,那小孩太过嚣张,气得蒯老说自愧不如......要不然这事早就成了。”
王才人却是不信了:“他一个小孩能有这个能耐?那两个木偶人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胖子一愣,如果说得太厉害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如果平平无奇蒯志又如何会出言拒绝,实在是两难。
只好老老实实回答:“那两个木偶人......可以跳舞,真假难辨。”
“竟如此神奇?那少年出自何处?”
“说是来自东城常府。还口出狂言,当众辱骂皇亲国戚,说自己全都不放在眼里。”
“常府......常侍郎之子?”王才人眼中有抹寒意一闪而过,又深深看了李胖子一眼,心想一个小孩子莫不是患了失心疯,无法无天才会当众这么骂人?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罢了,毕竟是个小孩子。”
朱由校在旁边听着,终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娘,我倒想跟这个常公子学手工。”
李胖子一听,这不是帮常歇做了嫁衣么,再也忍不住了,忙道:“不可不可,那小子谁也看不上,更何况他也还只是黄口小儿,皇孙殿下千金之躯,他怎么能配得上,还是容小的......帮您另觅名师的好!”
他顿了顿又道:“听说这常侍郎之子整天在府里瞎闹,也不去上学,学都不上的人能教出什么......”
王才人不竟道:“竟然有这样的人?那可不能跟他学!”
李胖子随口应道:“是啊,学都不上可不就是文盲嘛。”
王才人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朱由校也没上过什么学,五岁之前甚至都不认字,觉得这李进忠实在是惹人烦。
一抹冰霜登时浮上脸颊:“你懂什么?这常公子想必还是年幼,也算是天性活泼。”
李胖子一脸惊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朱由校连连称是,哈哈一笑:“我年纪也很小,不是正好。我看这个常公子,挺好玩!”
“娘,我想托你找人去请这位常公子来做我的老师,你看可以么?”他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王才人本来还想拒绝,但是看到他真诚的眼神,却不忍让自己这个从小便缺少父爱的儿子失望,所以只好微笑着说:“好把,就依你。
转向李胖子道:“李进忠,你再去一趟把,毕竟你打过交道,应该也熟悉。”
李胖子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王才人似乎又觉得他和对方有些不快,犹豫了一会,道:“张管家陪着一起去吧。”
两人应声而去。
客印月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嘴角略过一丝笑意。
突然说话了:“娘娘,我看这常家小子还是要敲打敲打,我们如此这般......”
常歇带着林嫣儿走在路上,心里在想着刚才蒯志说的话。
“传奉官”起初是一百五十年前宪宗为宠溺佞臣,不经史部选举、廷推、部议等正常手续的一种选官手段。
多是“术士、进献珍玩书画的平民、医士”,并无真才实学, 所谓“末流贱技,多至公卿”。
凭着财宝、方书等满足皇室的财富欲望及猎奇心理,风评极差。
而且已经停录许多年了。
现在重新开始选拔,有何用意?
自己的父亲估计也不会同意。
这中间的玄机,要回到自家阁中问了那个人才能明白了。
林嫣儿忽然道:“哥哥。”
说着张开了右手,一看是把细碎的银两:“这些,够不够?”
常歇奇道:“这是什么?”
“妈妈说买东西一定要给钱的,刚才下楼,大叔不肯收......”
常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摸摸她的头,挑了颗最小的:“这就够了。”只觉得那银子似乎被汗打湿了,带着些沉重。
忽然又想到一件奇怪的事,对着林嫣儿问道:“嫣儿,你妈妈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买菜呢?而且......这个菜不是很便宜。”
他没有说下去,怕伤害小女孩的自尊心。
林嫣儿忽然抬起头,眼泪汪汪:“我妈妈......没几天好活的啦。”
常歇心里顿时明白,赶紧闭上嘴。
沉默了一会。
他眼中似乎进了颗沙子,揉了揉眼角道:“你等我就是为了给我钱?”
嫣儿点头。
又问道:“哥哥,酒楼是你家开的吗?”
常歇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对啊,以后想吃什么随时去......”
快到林嫣儿家,小姑娘执意要自己回去。常歇有些遗憾,本以为能见到她妈妈,这样也许就能解释一些疑问,看来只能自己回去问亲人了。
他一边想着心事往回走去。
没走出多远,就遇见了一个熟人。
一个又害怕,又有些想见到的人。
这个人却已经远远的看见了他,用力挥着手道:“常歇!常歇!”
常歇故意装作没听见。
那人的称呼又变了:“那个穿白衣的光屁股小孩!快过来!”
他只好无奈的走了过去。
京都有二十七坊,三十六楼。
酒坊三座:杏花坊、曲生坊,十三坊。
最烈、后劲最足的酒全部在十三坊。
常歇站在岸边,“十三坊”就在不远处。
老板娘陆思云就站在柜台边。风情万种,一袭白衣,弯腰沽酒。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垆卖酒的陆思云,你的‘司马相如’在哪里?
其实很多次人都想这么调侃一回。
可是他们忘了,十三坊除了酒,老板娘也很烈。
上次这么问的客人,只一招就被陆思云打脱了下巴。
所以常歇也打消了问这个问题的想法。
自从那之后,来“十三坊”的人只好老老实实地买酒,老老实实地坐着喝酒。
只是眼珠子还是会不受控制的滴溜溜乱转,在老板娘的胸脯和腰肢之间扫来扫去。
常歇走到跟前,笑道:“姨母好!”
陆思云脸上飞过一抹红,啐道:“少占我便宜!我就比你大了两岁零三个月一百七十天!”
“你都十八岁了?我以为你才十四五岁。”
“哼,算你小子会说话。”陆思云得意道。不管多大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看起来年轻些的。
常歇盯着她:“那你为什么说你十八岁的时候要嫁给我?”
陆思云的脸更红:“那是喝多了!喝多了要我说多少遍!喝多的事......能算数么?”
常歇眨了眨眼睛:“哦,那我回去跟我爹说让他答应了那桩婚事好了。”
陆思云急道:“是谁家的姑......”,看到常歇眼中闪烁的光芒,又冷笑道:“有谁会愿意嫁给你这光屁股小孩。”
“你急了?”
“我没有!”
“那我们说好,不能随便当着这么多人乱叫我。”常歇脸上一热。一年前认识陆思云,也是春天。
那时候也是为了逃学,慌不择路一头扎进白堕河,从水中冒出头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长相极其清秀的姑娘。
不过还在发愣,就被她一把从水里拎了出来。
也不听他解释,差点把他当作流氓送官,后来好说歹说才相信自己。
毕竟自己穿着一件薄薄的春衫,在水中一浸,都成半透明的了,那画面,简直不忍回顾。
当时年少春衫薄啊。
“那我私下这么叫你?”陆思云忽然想到私下叫对方“光屁股小孩”好像更不对劲,赶紧岔开话题道:“你怎么从那边出来?”
说着指了指林嫣儿家的方向。
常歇松了一口气,想着总算说到重点了,笑道:“我就知道‘瑶池坊’的牌子是你送给嫣儿的。”
陆思云眼中放出光来,道:“你见过她了?多可爱的小丫头啊!”
又带着丝嫌弃道:“也不知道那酒楼是哪个傻子开的,居然这号牌还能转让,那不是把牌子价格越炒越高了么。”
常歇认真看了看她一眼,确认对方不是趁机骂自己,笑道:“你怎么不去吃?听说菜还不错。”
陆思云哼了一声:“那些菜只是有个虚架子罢了。那酒楼最好吃的是甜点,像‘蜜渍梅花’和‘玉糁羹’......”
她说到一半,又摇了摇头道:“算了,跟你说这干嘛,那......太贵了。”
常歇努力憋着笑,憋出了几个咳嗽。
心想,你家的‘春风拂面’和‘醉三生’不也有价无市么。
这时候有个身着短打的粗犷汉子,叫了起来:“老板娘,这酒怎么回事?”
“来了!”
陆思云跑了过去,不多时面上露出了一丝凝重。
常歇看出异样,跟了过去,“怎么了?”
“这酒......好像火候有些不够。”
“我尝尝。”
常歇从酒坛舀了一勺,抿了一小口,皱起了眉头。这酒是这个时代已经比较常见的高度白酒。
可能是稳气蒸馏的阶段火小了点,所以尝起来有些偏涩,发酸。
但是似乎又不完全是火候不够的味道。
陆思云小声咕哝:“要是有冰就好了......”
那汉子听到了,却不满起来,眉毛一挑:“老板娘,不要糊弄我们,咱几个也是你这的老客人了,这酒加冰还怎么喝?”
“况且这个时节,北方的冰还没拖过来,冰窖没开,湖里的冰又化了,上哪找冰去?”
陆思云一听就怒了:“这酒火候不够加点冰正好镇一下它的火气,怎么算糊弄你?这酒没了。给你们换一坛更好的就是了!”说着转身去取酒了。
酒已经换好了,陆思云愁容依然不散,常歇猜中了她的心事,想来应该是这酒都存货不少。低声问道:“这酒做了多少?”
“大概有三十坛。卖出了十多坛了,但是还没有买主议论,估计也快了。”
陆思云呼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那些酒如果全部都召回,损失肯定不小。
但是要冰的话,冰从哪里来呢?
“别担心。”常歇俯过身去轻声道:“冰,好办。”
“对!”陆思云兴奋起来,脸上带着些羞涩:“常歇,你不是会制冰吗!”
“不会。”
“你怎么能不会!你之前还教我用硝石制冰了!”陆思云气呼呼的,指着角落的一小撮白色粉末。
常歇笑了笑:“那你还问?”
陆思云一怔,面露忸怩之色:“硝石用完了,而且这次的酒需要这么多的冰,哪找这么多硝去,更何况,硝石制作的都是冰粒子......”
其实这个时代硝石制冰的技术并不常用,因为制作环境比较严苛,而且需要花费大量硝石制作溶质。
应用最多的还是用窖藏存冰法,比如京都万泉寺就是一个巨大冰窖,专供皇室使用。
普通的民用冰窖当然也不少,民众早早的定好取冰的冰票,一到开窖时分,购冰的人就挤得水泄不通。
常歇一笑:“这次我们用别的办法。你先去烧一壶水。”
“给。”水是现成的沸水。
常歇接过,转头说道:“你再去取一个大瓮过来。”
“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啊?”陆思云白了他一眼,递过一只陶瓮。
常歇苦笑,将瓮中灌满沸水,看了看,没有漏水。
“对了,还要新缣用来封口......没有的话,像这样的云绢也可以。”他低着头仔细地看着那瓮,往后一挥手。
不小心,忽然碰到一处柔软的地方。
“登徒子!”陆思云低头看了看,咬了咬牙,脸瞬间红了。
常歇无奈,那么大的地方,很容易指错啊。
总算是用了一层新缣和三层绢布把瓮口封了个严严实实,他把那瓮提到后院,口上拴上绳索,缓缓沉入井中。
“热水也能制冰?”陆思云并没有真的生气,看着他一系列操作,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应该没问题,一两天就结冰了。”
“这整整一瓮水都能结冰?”
“那倒不行,仅仅是那绢布上。应该会有些冰片。”常歇想了想又道:“你按照我这样制作几份,不够就再用硝粉做些,应该就没问题了。”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陆思云眼睛睁得更大。
常歇笑了笑:“这是奇技阁里一本叫《淮南万毕术》的书告诉我的。”
当然原书中关于制冰的记载比较简略,他前世为了研究产品设计还看了几篇工程热力学的论文,其中有篇叫《古人夏日制冰的热力学原理》,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陆思云奇道:“那阁子的书这么神奇?上次去怎么没发现?”
常歇笑了笑,心想,你又不喜欢看书。
他拍了拍手,想了想,又从柜台拿了一支记账用的毛笔,蘸了些墨水开始画了起来。
陆思云好奇的凑了过来,只见他简单几笔就画出一个柜子形状的物体,还是个三层结构。
“这个东西你让熟悉的师傅去做。外壳用木架做好防水就行了,当然整体用陶壳烧出来更好。最上层注水,下层有出水口,每周换一次水,可以用来存酒和蔬果。”
常歇指着那画说道。
这土制冰箱灵感来自后世的印度,对方二十一世纪都还在用,一年能卖出几千万只。
内层可以比外界温度低十度,灌上井水可以保鲜食物一周以上。在没有冰块的时候,正是实用之极。
“这么神奇!这叫什么?”
“冰箱。”
“可是没有冰啊......”
常歇笑了笑,不说话。
“老板娘,你家老板可真是全能啊!
旁边不知不觉围上来几个客人,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道。
陆思云赶紧打住:“不是,他只是我的朋......友!”说完,耳根都红了。
常歇笑笑:“冰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解决刚才那客人的酒的问题。”
“什么意思?”陆思云不解道。
常歇苦笑道:“难道你没喝出那酒有股酸味吗?”忽然又恍然大悟,虽然陆思云是卖酒的,但是酒量却不怎么样,可能还真尝不出来。
陆思云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往酒里下了东西?就为了换更好的酒?”
常歇笑道:“他们身上有股橘子味。”
那客人一听,大惊失色,赶紧扔下筷子就跑,手帕都落在条凳上,顾不上拿了。
“别跑!”陆思云正想追,但是想到常歇还在,有些犹豫。
常歇笑笑,转身要走。
“哎,你!”陆思云似乎有话说。
“怎么?”
“没事......”
迎着夕阳,落日的余晖洒在常歇的脸上,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
京都分东西二城,自白堕河为界。
常府就坐落在东城最繁华的地带,绣户朱门,宅第前两座威武的雄狮,每日看着人流汹涌而过,极为热闹。
常歇刚到府门口,书僮晚冬似乎一直在等他,一见到他就哭丧着脸,一路小跑着过来,脸色惨白看着他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
常歇笑道:“不就是夫子来了,老儿哄哄就没事了。”
晚冬苦着脸道:“英国公也来了。”
常歇脸色一变。
有点头疼。
英国公张维贤是父亲常维华的至交好友,为人正直刚毅,乃是大明世袭功勋之家。
历代英国公都受人敬仰,位极人臣,这已经是第九代。
论及蒙受圣眷的程度和社会地位,甚至比普通的王爷还要高。
平时他来府上就见不得自己所做所为,这次福祸难料了!
“侍郎,你家公子常歇已经......”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拿折扇坐在太师椅上,敲着扶手恨恨道:“一个月都没去上学了,老夫......从未见过如此顽劣之徒!”
老者姓左名迁,正是京师顶级学府“国子监”的监丞。
日未过午,阳光透过雕花隔扇窗照射在地砖上,将古色古香的客厅点缀得格外明亮。光束中尘糜浮动。
“竟有此事?”
对面的兵部侍郎常维华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旁边的英国公张维贤。
张维贤沉默不语,不过表情并不意外,显然早已知道此事。
“还不止!”左迁愤愤道,一部胡须吹得笔直:“平时听说有什么按摩器、自鸣钟,哦对了,有好好的牛马不用,非要鼓捣那什么自己就能跑的车,简直荒谬!”
“跟他讲道理,要扯一些什么‘科技救国’的歪理。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行行都应该各司其职,难道他要去做匠人?”
老夫子的脸涨得通红。
常维华不自觉地把身后的背部按摩器藏了藏,讪笑道:“是是,不过这......小子的发明,也并非一无是处吧......”
“大明太祖有制,‘军、民、医、匠’,抄籍为定,不得变更。匠户乃是最低贱之籍,侍郎岂会不知?”
左迁不怒反笑:“既如此说,那贵公子我是管不了了,常侍郎还是另谋名师把。”
说着便要起身。
常维华赶紧拦住,陪着笑:“夫子说哪里话!是我平时疏于管教。”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会票:“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还请夫子多操心。”
左迁摆了摆手,本想拒绝,但斜眼看了看面额,还是用衣袖挡着接过,脸色稍和:“老夫生性节俭,对钱财之物已无所求,倒是对名声还有几分眷恋。令郎如此胡作非为,怕是老夫要晚节不保,哼!”
常维华只好干笑几声,对着伺候一旁的仆人斥道:“少爷呢?”
仆人道:“回老爷,少爷一早就出去了,晚冬倒是回来了。”
常维华冷哼一声:“快把他叫来!刚才还看见他在院子里乱晃,一个贴身书僮,不跟着自家少爷在干什么!”
晚冬很快就来了。头都不敢抬。手上还满带着泥泞。
常维华盯着他,脸上多了几重阴云:“你怎么不跟着少爷?”
晚冬打了个哆嗦,怯怯道:“回老爷,少爷吩咐我把后院的牡丹都挖了......”
常维华如遭当头一击,痛心疾首。
“那金星雪浪最为名贵,可是我从洛阳千里迢迢运来的啊!”
张维贤奇道:“好好的花,挖了做什么?”
晚冬低着头道:“少爷说要我种上土豆,说那个能救人。”
“胡说八道!这么多佃户轮得到他来?”
常维华拍案而起。
张维贤不忍,劝解道:“这孩子着实顽劣了点,不过民以食为天,有这个心思也是好事,只要不去勾栏听曲,白日纵酒,还算是明事理。”
晚冬听这话,抖了一抖。
正在这时,门房喊道:“少爷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
常歇从门口闪出身来,笑着对着张维贤行礼道:“见过伯父,夫子。”
“你一身酒气,去哪里了?”
常维华冷冷的盯着他。
常歇将刚才瑶池坊送来的食盒轻轻放在桌上,笑嘻嘻道:“爹出门半年,儿子特意去准备了您最喜欢的蜜汁火腿和醉鸡。”
“哦?”
那常维华的一腔怒火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常歇正要松一口气。
那英国公张维贤的声音又响起:“老常,我说你家小子也忒不争气了点,整天在府上瞎忙些什么?又是种地又是做木工,还不管好,以后传出去了让世人怎么看?”
他哼了一声,续道:“你也是十年寒窗苦读,历经千辛万苦才到了今天的地步。如此任他胡作非为,你可对得住你家常氏列祖列宗?”
这话说的很重,自古以来,宗祠观念就在华夏人心中根深蒂固。
列祖列宗都搬出来了,显然是不把常歇看作正常的传宗接代一辈,简直当他是个败家子。
常维华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说。
张维贤恰到好处的闭上了嘴,转移话题道:“云闲啊,刚才还和你父亲提到你,你年纪也不小了,学也不想去上,有些什么打算啊?”
说完又摇了摇头,似乎带着些悲愤道:“不仅不上学,还把你弟弟带着乱逛......我的‘之极’啊!”
张之极正是张贤维的大儿子,比常歇小一岁,平时在学馆的时候就整天跟着常歇玩。两人关系很好。
常歇脸露尴尬:“世伯,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之极平时用功,以后我自然会少去找他。”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报名‘传奉官’考核......”
“传奉官?”坐在下首的常维华脸色铁青,一拍桌案,怒道:“好好的科举不考,你居然想去杂耍......”
“不是杂耍。”常歇平静地说:“是格物。”
这句话是针对匠人地位极低而言。
“住嘴!”常维华勃然大怒,胸膛起伏:“那乱七八糟的职位不准你参加!”
左迁也煽风点火道:“科举考试才是正途啊......”
“哎,云闲啊,你看你把你爹气的。”
张贤维捋了捋胡须,有些尴尬地道:“这次‘传奉官’考核正好是我做审阅官,倒也不能说完全是乱来......”
常歇偷偷望向父亲,见他脸色有些泛红。
张贤维干咳了两声,又道:“其他人参加自然是凑个热闹,你报名的话说不定也会有些机遇,”
常维华急道:“公爷,你可千万帮我把好关啊。他和一堆江湖卖艺的混在一起,能得什么好去?”
张贤维面露难色,心想常歇要是不参加,多半无所事事又要带自己儿子厮混了。
主要还是不能让他带坏了张之极,缓缓道:“其实嘛,这是孩子自己的心愿,有个自己的兴趣总是好的。”
常维华哑口无言。
张贤维又道:“这段时间云闲没去学馆,我家‘之极’读书用心了许多,还得到了先生的夸赞。这不就找到了自己的兴趣嘛。”
说完看了看左迁,得到左夫子的点头认可,更是得意。
“听说他还和皇长孙打上了交道,皇长孙啊,云闲,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吗?来日肯定要荣登大宝的!”
言语中自是透露出一丝得意,姿态也自然高了不少。
常歇倒是没什么表情。
皇长孙,不就是后世所称的“木匠皇帝”朱由校吗?据说宠信奸佞,后世评价并不高。
常维华一听,眼中多了些羡慕的光芒。
转念一想,却是再也忍不了了。
别人家的儿子结交高门,自己的儿子却想和江湖人士为伍。
别人的儿子好好的在学馆上学,这臭小子却整天逃学玩闹。
别人家的孩子......
算了,暂时想不到什么,就是越想越心烦。
他恼怒地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眼睛猛地一张,眼神中也透出一股凌厉,五指也狠狠握成拳,怒视着常歇。
常歇忽然感觉有些不妙,微不可查地往后退了了两步。
“你给我过来!”常维华瞪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算了算了,孩子还小。”张维贤见到常维华动了真气,虽然自己确实想拿常歇出出气,但并不是真的想看到两父子反目,赶紧拦道。
“还小?”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更是火上添油。
常维华冷笑道:“之极贤侄都比他小两岁,都这么懂事!他今年都十六了,我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考中了举人,他还是个白身!”
他大喝一声,长身而起,抽出腰带,就要向常歇挥去。
常歇脸色瞬间煞白,
几乎是不假思索,他喊出了那个可以救命的名字:“奶奶!”
“哎!”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杵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赶来,似乎刚才一直在隔壁的偏厅呆着,来的恰到好处。
张维贤和左迁赶紧起身见礼。
常歇看到晚冬在门口冒了冒头,心中顿时明白,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那老太太自然是常太夫人,一见这场面,哪里还会不知?怒道:“要打就打死老身好了!”
“娘!”常维华顿时泄了气,一脸苦涩:“这小子太野了,不教训一下不行啊!”
自己也是行伍出身,手下的亡魂也不少,偏偏每当这个时候自家老娘就要出来阻挠。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
“那也不能打,男孩子有点性格怎么了?”常太夫人跺了跺拐杖,她铁了心要维护孙子,誓要将态度进行到底:“你不也五六岁还在找我要奶喝?”
“我......您就护着这小子把,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子了!”常维华一脸无奈的说道:“他学都不上,还把院子里准备给圣上祝寿的花都拔了,整天去做手工......”
常歇心里咯噔一下。
这确实是自己的失误,可是谁会把这么重要的花都种在后院啊,放着好好的花房不种?虽然说拔出来也只是移走,也不知道能存活多少。
冤枉冤枉,天要亡我。
“歇儿,真有此事?”
老太太转过身来,看着常歇,虽然嘴上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常歇多少能看出她眼中带着的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担忧.....。
常歇刚松的一口气瞬间又提了起来。
虽然自己并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是让奶奶失望,是如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
“老爷,老爷......”正在这两难之地,门外传来了门房的急呼。
只见那门房急匆匆的赶来,气喘吁吁的见过礼。
“着急什么?”常维华不满道。
门房赶紧道歉,又忙不迭的道:“老爷,太子府来人了!”
太子府?常维华一脸狐疑的看着常歇,莫非这小子还得罪了太子府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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