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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当有人听见罗纪的声音之后,都不知道那座巨大的,且如山峰一样的空中载体是实物还是虚影。毕竟,对一个能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星球的外来物种而言,他们的文明或手段,必定会远超如今犹如蝼蚁一般的人类。
主角:为初,慕容千雪 更新:2023-01-05 10: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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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为初,慕容千雪的其他类型小说《气武星河》,由网络作家“夜红九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这一刻,当有人听见罗纪的声音之后,都不知道那座巨大的,且如山峰一样的空中载体是实物还是虚影。毕竟,对一个能突然出现在另一个星球的外来物种而言,他们的文明或手段,必定会远超如今犹如蝼蚁一般的人类。
“十二位执士…一个都没消息?”
在一处深邃而沉闷的指挥大厅里。
黑压压的,像是笼罩在一片瘴气当中,不由人的神经都变得紧绷起来。
一群人畏畏缩缩地站着。似乎有说不尽道不明的一缕悲愤藏在心底。然而始终却不敢抬头望向那块让人瞠目结舌的巨屏。
在屏中那位两鬓已经斑白的中年人,正若寒铁一般阴沉着脸。
屏下众人并没有吭声,仿佛空气都已变得稀薄起来。
此时,见无人搭话,中年人似乎怒了。他双眸一瞪,随即大声呵到。
“那为初呢,总该有他的消息吧?”
屏下那些人依旧矗立着,心里却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仍旧不敢多语。
事实上中年人并非他们上司,只是此人与自家执士部的部长却是同一级别的存在。
于是,在面对这种不屑一顾地质问时,对他们而言,自是不敢真正顶撞,或者传递虚假消息的。
“还不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回话时。众人身后顿时传来一句显得阴沉的话语。
走进来的是一位少年,虽然看着俊秀,但他的声音就像一位娇柔的女子,显得有些细柔。远不如屏中的中年人那般粗犷。
随即一瞧,中年人立马就认了出来。只是盯着那人时,所面露出的微笑却显然有些轻蔑的意思。
过得片刻,等那少年走近时,他这才轻言淡语地开口说到。
“伽泽大人,您终于来了。看看您这都养了些什么,一问三不知,做什么指挥部,我看…还不如扫地算了。”
随即而来的少年姓何,名伽泽。也就是执士部的主事或部长大人。
人虽年轻,但举手投足宛若有些老气横秋,并不会让人觉得有丝毫违和。
“噢!白海大人。您今日这般兴师动众,那后生是否应该先证实一下,此次任务中出现的机械者才对啊?”
中年人名叫白海,他向来不喜这女妖一般的少年。
说原因,或许是他与此人的性情截然相反,从而导致他对此人有些鄙夷。
“伽泽大人!无论如何,我们总该知道他们的下落,再才能最终得以证实吧!”
何伽泽微微一笑,便已淡然。只是眼眸如有邪光,俨然也是一副轻蔑的神情。
“白海大人说得是。只不过火神之事,可不是你我二人就可以断定的。如若大人真要问责我们执士部,那伽泽可要先向白海大人讨教一下您门下的情报网了!”
的确。半个月前,联盟的罗网部门获得了一份情报。据探查得知:也就三天之前,在戈泽市外的摩坨岭内,会有帝国暗地秘研的离光火炮要经过此处。
于是联盟高层决定:就此机会难得,为了不让帝国一枝独秀,最终继续残暴下去。
便由执士部,派遣了十二位执士参与此次任务。
只是经过他们两天的等待之后。
也就是在昨天夜里,与此紧密联系的指挥部,却突然离奇失去了这十二位执士的动向。
然而,不仅如此的是。
接下来联盟还发现,造成此次十二执士全部失踪的原因。竟有可能是帝国密研的离光火炮队伍中,有机械者的影子。
因此,如果事情一旦证实,那么再要问责的话。
可就不是白海在此没完没了,任意无惧地发难了。
毕竟眼下能出现问题的话。从表面上看:必然出现问题的绝大多数问题,都可算是罗网的情报出现了纰漏才是。
话至与此,白海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他还是一直不肯相信,是自己的罗网出现了问题。
他皱了皱眉,只是听见何伽泽这一番谬论。白海还是有些恼怒的,再怎么说罗网就像他的孩子,既然出了问题,做为一家之主又怎能不想护短呢。
当然,何伽泽也不是傻子,他想护短也亦是如此,甚至一直以来也不怎么待见这位罗网的白海。
所以在此,即便是让白海死在自己面前,他也觉得挺好。
话说回来。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十二条鲜活的生命啊。
再则,哪一个又不是他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精英呢。
就这样为了一份情报,让执士部遭受如此之大的损失,这一切换做任何人,谁不会为此而愤然的
所以没等白海反应,何伽泽又提了提嗓子。接着一副傲然的神态,说到。
“我想……白大人您是不是得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白海是联盟里的老人,其实平日里对一般的人都是和蔼的。但不论是不是何伽泽的原因,他总是打心底里瞧不上执士部的人。
所以在听到这位后生的话时,他是十足鄙夷不屑的。
“何伽泽!不论什么状况。机械者的出现,或许就只有他们知道实情。日后联盟要是问责下来,就别怪我今日没有提醒你。”
说完,白海黑着脸,手中一甩,啪的一声,骤然关闭了此次的视频通话。
一时间整个大厅骤然变得安静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厅里又开始变得忙碌。
只是偌大的指挥厅里,何伽泽却并没有就此离开,仿佛盯着屏幕已然忘了回头是的。
他知道白海说得没错,机械者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将发生莫大的改变。
只是沉言不久,回过神时,部长大人也并没有再次支会那些下属,也更没有与他们嘘寒问暖。
当然,这也不是他所喜爱的。或者是他觉得下属就该有下属的样子,无论如何随意客套都是显得黯然无趣的。
更何况,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大厅门外有一个人正悄然等待着他。
因此。过得片刻,便就径直往门口处去了。
艳阳已经升起。执士部的指挥中心暗藏与郊区之外的密林深处。
虽说除去了城市的繁杂,但秘密通联的信息,却总会在这栋不起眼的旧楼里活跃着。
为此,有人在这一直默默等待着。即便等了许久,他也不得不继续等待下去。
或许是微风轻拂,显得清沛舒怡,少年倒也耐住了性子。
只是没过多久,那位部长大人就出来了。
见人推门而出,少年这才微微弓下身子,行了一礼。
不多时,便凑近了些,然后压着声音说到。
“大人,老狼他们查了两天。暂时还不能确认是不是他,不过很快就会有结果。”
执士部部长何伽泽步履缓慢,但没有停下。
只一回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嘴角却挂起了一抹说不透,讲不明地笑意。
好像是在见到那位少年时,方才的一切都变得犹如浮云一般。
旋即,拍了拍身边紧随而来的少年,这才嘱咐说了一句。
“那就让老狼速速确认。”
说完。何伽泽头也不回,转身便就离开了。
少年一脸平静,仿佛话音未定时,他便已经讳莫如深。
只不过看着大人离去的背影时,他的头这才缓缓抬了起来。
霞光泛艳,日暮渐渐落入孤林。不久,夜月便从东方驾云而起。
灯光璀璨的戈泽市外,有一片茂密的丛林。
然而正是月色笼罩不到的幽静深处。却有着一群人,正在林间如同追逐着野兽一般拼命地狂奔着。
不过这些人也着实是累了。
想必,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日夜不停地追寻猎物,而超过三日的。
但不知为何,这些人竟没有一个想要放弃。
可即使如此,再往前便就是摩坨岭的边界了。
因此,这群人骤然停了下来。
领头的是位身形健硕,虎背熊腰,宛如一座大山的汉子。
而眼下却像是几天没沾过荤腥的弱禽。虽是仰着头,但此刻的他已然到达了极限。
对此,领头的大汉单手一挥,所有的人便也停了下来。
接着,没过多久,似乎捋足了气才开口说到。
“算了,追不动了。都…都歇会儿吧!”
后面几人随即放缓了步子。有的坐在草丛;有的累了就直接躺在地上;也有的大汗淋淋扶着一旁的细枝喘了口气后,这才与之附和说到。
“老…老大说得没错。都…都别追了。人判严军都没在意这毛娃娃,我们不过一打杂的,干嘛费这么大劲!”
领头大汉解衣透气,脸上更是汗如豆粒般,一颗又一颗地落下。
只是再看着余下几位与之拼死相随,穷追几天未曾休息的一帮兄弟,大汉心里也实在不是个滋味。
“嗯!说得也是。不过这小子虽然废是废了点,但这脱身的本事,老子可是从未见过。”
“确实,没想这小子竟然跑得比狗还快。”另一中年人坐在地上,突然啐了一口,不屑说到。
“臭皮子!你说话注意点啊,谁跟狗似的!”其中一旁的人似乎不爱听这家伙说话,便直接斜了那中年人一眼。
“行了行了。眼下已经是摩坨岭边界了,再追下去就是武王城。咱们几个估计是逮不着了,还是得判严军。”
领头大汉横眉一瞪,兄弟几人一瞧,各自心领神会、便也默然同意了大汉地安排。
话说回来,这兄弟几人心里都跟明镜是的。
眼下已是武王城边界,如果再一直不放,事情一旦被武王城注意,后果都是可以预见的。
所以,再如何,以他们的身份,这里恐怕就是极限了。
然而,正是此时。林间暗处,却突然传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
“什么人?”
林中四人骤然一怔。似乎谁也没有听清那传入耳中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
仿佛只觉林中暗处随着皎洁的月光,好似有一位戴着面具,且身上却披着短素黑风的影子正赫然站在那里。
只是微风一扶,那人手中随即一拧。接着一抹寒光便就随着月色,迅速映入众人的眼帘。
那是一把亮晃晃的巨剑,犹如一块沉重的石碑给深深地插进了杂草落叶之中。
嗦嗦之声骤然响起,不出片刻。那道黑影便拖着重剑又朝着他们这边不急不慢的,像幽灵一般缓缓地踏步而来。
风声呼呼作响,树叶开始拼命摇曳。不久,那人终于停了下来。
“你们追的人去了哪?”
“什么……”大汉一听,旋即眉头一紧,似乎这才想起先前地追逐。
然而大汉脸上方才还未擦干的汗珠,此刻好似又多了不少。
难道……他也是联盟的人?
大汉的脸铁青,似乎怎么也没想到,之前的猎物不仅没有追着,眼下却又换来了他的救兵。
“说。你们追逐的人,现在去了何处!”
徐徐清风,夜下的黑影似若披着一头长发。只是随之摇曳而起时,就仿佛摄魂厉鬼身上那一串串的钩锁,不由让人一阵不寒而栗。
虽是如此,又或是仗着人多,领头的大汉倒也没表现出那般过多的惊骇与茫然。
他缓缓站直身子,心神也由此变得平静。只是过得片刻,这才不屑地只说了三个字。
然后,一把大刀便在他的手中,猛然升起一股风来。
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武技高手,自然看不出暗处的那人具体几何。所以那把大刀就像一颗突如其来的子弹,奔着那道人影的头颅,趁其不备就劈了过去。
天下修武必修气,修气才是本根系。
原以为自己一刀至少会杀近那道人影的身边,然而没有料到的是,那人不仅岿然未动,甚至是大汉连砍了数刀却也没有伤及分毫。
因此,所有的人一片愕然。他们原想出其不意,一拥而上。结果眼下却是骑虎难下,难以匹敌。
甚至是那身后的几人仿佛被人束缚了一般,根本就不能随那大汉一起杀进黑影身去。
不时砰的一声,原本还握着的大刀,此刻却哔哩啪啦便散落了一地。
大汉猛地一惊,似乎这才发现自己的刀竟然断了。像一面支离破碎的镜子,顿时一块一块地落在草涧里。
风声灌耳,周遭的落叶像天女撒花般被卷了起来。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才意识到,此人并不是他们几个可以简单应付的。
大汉冲在最前,最后一刀如同自断手指。黑影见状,随即一手便就抓了过来。
天边的残月入云,林中的大汉像被虎狼撸去一般,瞬间已被黑影给举了起来。
大汉脸上全是汗水,一时的表情变得极奇扭捏与狰狞。
他很无奈,好像是那黑影暗里摧动了气道使然,让他一时根本动不了身。
看不见黑影的脸,只有遮住半边的面具,因此也不知黑影此时此刻究竟有着怎样的表情。
然而,大汉使足了劲才拼了命地喊了几个字出来。
其余三人是听见了,也知道老大是个什么意思。
可谁知道这人竟有如此骇人的手段,能让那几位就在身后,但却偏偏再也动不了呢。
除了大汉反应极快,其实紧随其后的还有那位稍显年轻的中年人。
他手里拿着剑,身体却像附着了一层藤蔓,根本就动弹不得。
最后等他回过神来,才愕然发现不仅是他,就是其余两位也亦是如此。
夜色里有乌云笼罩,一时的丛林变得更加暗淡。
黑影是谁无人知晓。
突然,那人手中一紧。随即大汉脸上的青筋暴起,瞬间整张脸都变得赤红起来。
“说,他去的可是武王城?”
掐着喉咙,领头的大汉大气难出,只能死死瞪着眼前的黑影。不久之后,才费劲地吐了几个字来。
“不…知…道!”
冷风微吟,那人手里再次一抖,旋即警告说到。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他……是不是去了武王城?”
眼见老大面色由红变紫,呼吸异常急促。想是再不说,不仅老大得死,他们这些不轻不重的蝼蚁恐怕连个活下去的机会也都没有。
于是有人终于忍受不住,开口说到。
“我…我…我说。”握着剑,那位显得年轻的中年人,默默看了一眼领头的大汉后,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我…我们追…追了三天,一直追到这里,就…就不见他的踪迹了,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他…他应该是去了武王城!”
见那中年人说话时已然吞吐不清,想必也不敢造次。
黑影听罢,嘴角微微一扬,随即身体里的气道向着手臂一送。
接着咔嚓一声。声音不大,就像捏碎了一把芹菜。
随即那般魁梧的大汉手里一僵,甚至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从黑影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只不过,他不是真的脱了身,而是就这样死了。就像一条死鱼,落在了草丛里,倒在了冰冷的月光之下。
不时一股清风夹杂着血腥的味道,便徐徐扑面而来。
大树之下,那位像是舞着剑要冲将过来的中年人,这才愕然注意到。
那灰绿的草丛间,显然流动的不是溪水,更不是泉流,而是印着光影的黑血。
沉默,惶恐,时间仿佛凝固。中年人的腿不由抽动了一下。
然后身子一顿,便一屁股落在了那片不知深浅的草涧之上。
他没想自己现在竟真地坐了下来,可是他的那些兄弟却没一个可以活下来的。
他以为自己会死,会如蝼蚁一般。然而茫然之间,却好似又听见了一个不可能地决定。
“你走吧,我不杀你。”
黑影戴着面具,披风随之摇曳,仿佛幽灵的黑翅,显得冷冽,张狂,更有着无穷的杀意。
就这样,他说出了自己心里的默许。
也解开了一开始就布下的禁锢。
或者从一开始,并没有想杀他们,只要有人给出答案就行。所以他兑现了自予的承诺,然后留下了此林中唯一的活口。
残月升得很高,风依旧很冷,虽是春末,但夜里也是寒的。
青松松的林子,其实很大,但往东却有一座山丘,而山丘的背后有一处很开阔的城市…武王城。
停足城门之下,便已可窥城内之繁华。
这是百年来武王城其中的一个缩影。只是如今的武王城没有了百年前那般古风古朴的全貌。
厚厚的城墙犹在,只不过城内早已面目全非。
如今虽然依旧灯火恢宏,可矗立的却是可入云端的高楼。
深夜的灯光之下。涌动的,穿错不息的,也是来往的车流与行人。
宽阔的街道放眼望去,只留给人一路的繁华而已。
只是这般繁荣的背后,却也有着黑暗与激流。
灯与灯的交织,向无数人传达着光明。却也在向躲进黑暗里的人,注入着一种恐慌。
流入主街,分叉的很多支路中,似乎这里仍能沉积着黑夜的全貌。
只不过有时会因为一辆小车,或者一间店铺,甚至是一盏不算明亮的路灯,从而打破这种沉寂的黑色。
在一颗颗路边大树的遮掩之下,在店与店间光线不一地扫动之中。一位喜欢穿着白衣,面目俊秀的少年,正努力地躲着那些让人后背发麻的灯光。
像是有些不愿意处在那些灯光之下,然后悄然向着树的阴影处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就这样,也不知与树阴之间来来回回多少余次,他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也想着。
或许,那些人应该是追不上了吧。
毕竟这里是武王城。
如果再追,后边的人一旦在武王城开启杀戮,那另一种杀伐一定会降临,一定会将所有扼杀在这座城市里。
于是他默默地便停了下来,毕竟熬了三天,对于一个人来说,日夜不停地奔袭总是疲倦的。
然而,等他停顿之后,一股淡淡的芳香便扑面而来。
那不是花香,也不是具有泥土气息的草香,也更不是女人身上所散发出的香水。
而是让他感觉饥饿交加,难以忍受的葱油香,以及浓郁汤汁的味道。
不知不觉,那位少年便已走到了那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摊位前,然后停了下来。
他嘴角流着不明的液体,眼里充满着期待,深切而渴望地盯着摊上的美食。
“小伙子,要吃点东西吗?”
瞧着摊位前一直许久未动的少年。一位满脸干瘦,眼眶都已凹陷下去的老人,突然带着微笑开口问到。
少年的白衣已经破烂。一头短发蓬松的像好几个月没洗似的。脸上虽弥留着往日的俊秀,但整个人却如时常街边破败的乞丐无疑。
而正巧的是,的确有人已将他视为乞讨之人。随即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便递到他的跟前。
眼见碗里的食物,少年起初心里一惊,却也顾之不及。接过大碗,没来得及多谢,便已开始狼吞虎咽。
“小伙子,你慢点!吃不饱,这里还有!”
见少年进食如虎,递面的老人心里也是不由一紧。想必多少年了,哪还有这般如同饿死鬼托生的事发生。
看了看少年,心里想着。
这孩子只怕是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吧。
微弱的灯光,站着吃面的少年,他叫为初。
面很烫,但他很饿很饿,吃在嘴里,似乎像感觉不到。没过多久,那碗面已经一扫而光,甚至连一颗汤珠子也没有留在碗里。
可想他是有多饿。
“大叔,这面好好吃,请问还有吗?”
为初吃完,眨了眨圆噔噔的眼眸,好似有些不好意思,问到。
“有有有……大叔这多的是,够你饱,我这就给你弄去!”
说着,这老人并没有一分一毫的吝啬。马上抓起一大把的面条,就丢进了早已煮沸的水里。
然后加着各种调料入碗,再倒入熬了很久,又浓郁的汤汁。最后摇起一根一根弹力十足的面条丢了进去。
“来,吃吧,坐着吃。”撒了点葱花,瞬间香味扑鼻。老人双手端来乘满一碗还烫的面条,又小心谨慎,慢慢地找到一张桌子前,便与这个初逢的少年坐了下来。
为初微微一笑,道了声谢,开口吃起。
说不出,这种味道,其实以前在院子里是吃过的,而且吃得比这里更为讲究,更为豪奢。但却没有比现在吃得舒心、爽快。
或许是太饿了吧!
为初心想着。
很快,他又吃完了。同样一点不剩,同时他感觉也很痛快。
像是久逢甘露,又像是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有些感慨。
“怎么样?吃饱了吗!”
看着少年吃完,又长输了一口大气,大叔脸上喜洋洋的,不时又递来一杯茶水。
接过茶水,仔细看了看摊车招牌上印着的名字,为初满意地笑着,回道。
“夷陵酱面!果然好吃!”
是的,很好,很可口的味道。虽然方才吃得不是他这招牌的酱面。但为初大概明白这位老人应该是看出他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给他的面换成了汤面,至少养胃。
“好吃以后经常来,大叔保管你吃得好!”老人笑了笑,脸上的褶皱骤然显得慈祥可亲。
“多谢大叔的好意,为初一定会铭记的!”
望着眼下如有礼貌地回答,老人心里虽是舒坦,却也有些难以想象。
或者一个看似干净,有礼的小伙子,怎么就沦落成乞丐了呢!
大叔眉头紧锁,默默有些感慨。
接着,老人又从自己的裤腰带里,掏了一样东西递到为初手里,最后才缓缓开口说到。
“小伙子,你还年轻。来,拿着这些钱去谋条像样的生路吧!”
为初吃完,心里一时仍在回味,哪里注意到大叔手里的东西。不想回头一看,猛然一震。
即是感动,又是惊愕。于是赶紧推开大叔的手,无奈地解释说到。
“大叔!这钱我可不能要,您别误会,我不是乞丐,只是三天没吃东西,正巧走到这里!”
“小伙子,那不成了吗,你身上没钱,谋条生路总要各种打点的吧!”大叔心直口快,也没领会为初的意思。
“您看,我这有,有的是钱!”眼看自己快要僵持不过,为初只好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夹。
“这……大面额的,还有金带!”
望着夹子里被少年翻出的纸币,大叔的嘴雯时像被人定住了似的张得巨大。
“这……这不是贵族的纸币吗,你……你怎么会有!”
“有什么不一样吗?”为初心里一惊。
心想钱不都一样吗!还分贵贱?
又不是不在一个国度,怎么也不会出现两种货币吧。
“什…什么,这您不知道吗?”
老人的称呼立刻变了,不是你而是您。这点为初听得出来。
可老人没有马上解释,只是盯着少年仔细再瞧。这才发现,他虽然衣冠不整,可以说是已经破烂,但那材质可是上层贵族才有。
或者不在意的话,没有人会觉得这少年与那些乞丐有什么不同。
而为初,这次的确应该算是他第一次离开禹山别院,也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任务,也更是第一次初入平民的世界。
甚至在他十三岁之前,他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没有了。
或者准确来说,从十三岁之后,那才是起始。
所以,从院子里出来前,他所接触的任何事物,东西,以及人。与外面有什么出入,有什么两样,有什么差别,他真的一点都不曾怀疑。
因此他愣住了。而那位老人也同样感到愕然。
只是老人的神情转瞬即逝。过得片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到。
“唉!也不怪咯,我们耶罗帝国向来如此。”
一辆小车穿过这片暗巷,灯光随即扫到大叔那沧桑的脸上,接着又道。
“或者说在我们整个洛伽大陆也是一向如此。人分六九,物有贵稀。唉,就连我们这世界所流通的统一货币也是同样不可造次啊。”
“正所谓高贵之人,必定势力庞大。那么相拥的财值必然也成几何增加,所以为了能够更好的让世界各大帝国王朝之间流通统一的货币,平民与贵族之间也是一样有着三六九等、贵贱之分。”
“什……什么?”
大叔说着坐到一旁,为初听着可是瞠目结舌。简直不敢想象这是真的,甚至也逐渐明白,难怪当初禹山别院的爷爷说…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美好!
城市的富丽堂皇,人们的生活好似乐意不觉。
可谁能想到这个世间也一样有着很多的不公。
就像他所在的联盟,这样的组织。虽是一直躲在暗处,但也正是为了那些不满,以及期望安乐美好的人们而存在的。
比如:当年爷爷所说的名将曹吉安,虽然以叛国罪遭害,可谁又能知道联盟的建立正是因他而起,因他而生呢。
“小伙子,你不用惊讶。帝国自始至终都是优待贵族的,玩弄的也不过是我们这些平民罢了。”老人又叹了口气,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干瘦的脸变得正重,又继续说道。
“不过……我还是奉劝一句,如果你能回到本来的位置,那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们这些底层的人,你遇见我算是好的了。如果是别人,你一个人的话恐怕是很难走出这条小街巷了。”
望着老人,为初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本来没有以为自己是什么贵族,也更没有想辱没这位老人,毕竟是他给了自己一口吃食。
他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老人笑了笑,撮了一口清水,继而站起身来。好似要走向那个他赖以生存的摊车,忽然又回过头来。
“这对面是黎灯圣堡的后门,你往前面再走下去就是正门了,或许那里有你想要的。”
“叔。”为初本想说声谢谢,他喊了一声,却再也说不下去。
心中有些复杂,无奈。
想老人救了自己,可谁也没有料到,被救的自己便是他们这些人生平中最为讨厌的。
“去吧!钱你也收回去,这里我们用不上,如果你放在这里,如若有一天被发现,我们这些平民又岂能受得住折磨啊。”
说完,中年大叔缓缓离开了那张餐桌,继而又整理起他的夷陵酱面去了。
为初置身站起,心中涟漪久久未平。甚至直到他忽然想起大叔所说的黎灯圣堡时,这才愕然从中抽离出神。
月偏微沉,高楼林立,悄然如同一张巨大的蒲扇,渐渐露出黑影,好似不想让人发现天空之中的皓月。
与老人的谈话,为初如今只能沉默着,他没有权利,也更没有可以遮天的实力。
更何况背后还面对着一群虎狼之势。
虽然是武王城,甚至城中还有个传奇人物,可他心里也不敢肯定,那些人会不会就此打住,不再穷追。
他只能如老人所说,看能否透过黎灯圣堡,通到自家的院子。
为初离开了小小的面摊,向着这条笔直的小巷继续走了下去。
“喂。哪来的?你干什么?”
浮云翻滚,月光沉默,一座幽幽城堡,门边灯火微微,仿佛让人能够联想起古代的油灯。
只是那灯并不是油灯,而是由电光所产生的特效,是现代的产物。
为初没有多想,沉了口气,随后敲了敲门。
没想到。那门是开了,却出来了两位身高马大,看着比他自己壮硕两倍有余、且如巨山的大汉。
这两人一看就是打手,甚至可能是武技高手也说不定。
一身肌肉虬结,仿佛充满着无穷的力量,乃至于拳头都比自己头颅大了一圈。
而更让为初为之一怔的,是这二人不耐烦的神情瞪着自己时。就像看着蝼蚁,仿佛一捏就能掐死自己。
为初顿了顿。虽然自己有些武技,气道也有了进展,但不由还是往后退了几步,心里更是一寒,小心说到。
“噢!这里…可是黎灯圣堡?”
眼见破烂不堪的少年突然开口,站在城堡门下的二位,更是毫不客气。随即一把将他给推了开去,并且像赶着苍蝇一般,顿时呵到。
“滚远点,知道是黎灯圣堡还往这凑,你以为你是里边的那些大人物。滚,有多远滚多远!”
踉跄几步,差点摔了个跟头,为初这才稳定身形。
被人推下,拒之门外,如果说不愤怒,没有人会相信。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如此这般之下,自己还是只能忍着。
对于院子与自己,这些年来,可以说他忍得已经太久了。
即便是昨夜之前的那种绝寒之地,他也在忍。
阴冷无比的夜里,漫长无奈的等待。以至于那最后让人感到恐怖、且冰冷至极的机器出现时,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当时,他确实是很想冲杀过去,乃至于要举起剑刃将那杀人的机器劈成两半。
然而,自己却像变得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做不了什么。宛如方才那老人口中所讲的那些被其压榨的平民,即使是他,似乎也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做到改变。
于是,只有沉默、忍耐或者等待。
不过,他还年轻,虽是忍着,但眼神里却是充斥着无限的冰冷,就像看着两只恶狗一般死死盯着眼前二人。
沉寂片刻,他明白自己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世界。
高贵贫贱,六九之分,不觉太过肮脏,只是没想自己就是那肮脏的一部分。
对此他有些痛恨,但不至于现在就灭了这两位狗眼大汉。说白了,也是自己的能力不够。
然而,当他想去做的更好时。可有人却想抹掉自己这般继续下去的机会。
所以他心里是有愤怒、以及不悦的。只是不能就这样表现出来而已。
过得片刻,为初看着二人,脸上逐渐有了些浅浅的笑意,突然说到。
“两位,我只是想找个回去的路,看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黎灯圣堡的门依旧关着,被那两座巨山给彻底合上了。门边的灯忽明忽暗,像燃不尽,吹不灭的火烛一般。
两位大汉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并不为回应为初的妥协,而是对这少年一种极度讽刺,或者轻蔑的狂笑。
“迷路了?迷路了就回家找老妈啊,找黎灯圣堡作什么?”笑罢,其中一位显得皮肤较黑的壮汉厉声呵到。
“滚吧。奉劝你,免得在这受些苦!”
为初沉默着,不是他没有反驳的话语,也不是在面对两座巨山时就有了恐惧,而是心里其实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他不是真的迷路了,也不是找不回自家的路,而是有人在背后堵住了去路,于是不得不在这里寻些帮助。
安静不久,为初向前又走了两步,说到。
“我有这个,能帮我吗?”
两个大汉挺着大大的肚子往前一站,巨锤般的铁拳都已生出风来。
他们以为这娃子想要闹事,故此已经准备要教训对方一番。不料,一道细微的光亮忽然晃了一下二人的双眼。
如同金丝,有些温润,两人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眼前狼狈不堪的少年手里,竟拿出了一叠纸币。
的确是纸币,而不是纸钱。
虽然都是同一个意思,但它们所代表的却并不是一样的地位。
在这个帝国,乃至于整个洛伽大陆,所流通的纸币都是高贵的,而纸钱却只留着普通人的贫贱。
当然如何区分,也很容易。
金丝,顾名思义那便是黄金做的,而不是普通的镀金,同样也是权贵的象征。
看到这,两位大汉心里骤然一惊,心想。
这娃明明就是个穷小子,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是个乞者,手里怎会有这么多的纸币?
瞄了瞄厚薄,两人心里清楚,这少年手里拿的起码也得有一万多的纸币。
难道是偷的?
黑脸的大汉,心中疑着,却不敢马上说出,毕竟他只是想教训对方而已,没想把事态升级。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十有八九,总会发生。
不久,黑脸大汉身边另一位没过脑子的中年汉子,心直口快的和黑脸竟想到了一起,突然大声呵到。
“小子!偷来的东西,还想在这卖弄,你不是想见堡主吗?现在就带你去。”
说完,那手掌像是一把绝绝的钉耙,一转眼间就搂住了为初的肚子。
犹如野狼拽着白兔,旋即为初的小身板就给让人扛到了肩上。
一刹那,为初不是没有反应,而是反应迟了一点,他也用过气道,想要冲破那人手掌的束缚。
结果,没过脑子说话的中年汉子,对于武道倒是带了脑子的。
于是,没等为初冲开那番吃人的虎口,大汉出击之时便已早就运足了气道,截住了他的发力。
而就在这时,天空朵朵,弯弯银月被缓缓藏于云层之中,好似永不会再现。
突然,一股清风夹杂着春末的最后一点寒意,顿时扑面而来。
古朴城墙之上的灰沙泥土忽然一阵溅落。接着一道如同冰霜,且又肃杀的杀气,便已悄然而至。
下一刻,一道黑影健步如飞,仿佛踏破空气,登入苍穹的黑龙,便就立马出现在了,两座正要转身离去的巨山身前。
烈烈清风,不知不觉,一把如同开山的巨剑也在此时,骤然摆在二人胸前。
月入深云,忽明忽暗。与先前摩坨岭和武王城的边界不远。
另一行人趁着夜色,也在追逐。
至于追的是什么,在这片茂密的松林里没有人知道。
但他们从月光的明暗之间,却发现了一团奇怪的光芒。
于是这群人走了上去,想要探个究竟。
结果临近时,他们才惊愕地发现,这片林子被人削过,而且那草从里还躺着几具已经冰冷发硬的尸体。
“不错的话,这几人应该死了没多久。”
一高瘦的中年男子,正蹲在众人之间、且小心翼翼探着眼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具遗尸,不一会儿便对此作出了判断。
“不对啊,老狼!按你推断,如果追的就这三具尸体,那为何我们一路寻觅,却连他们影子都没见着。总该不会去武王城了吧。”
“说不定。之前山谷里的战场显然是主战场,这里…可能是有人逃出来后。只是……追到此处,他们定当不敢冒进武王城,所以便在这里丢了性命。”
身高马大的老狼站起身来,不觉望向武王城的方向,心里自然明白此事一旦涉及到城中的那位主子,无论是判严军,还是他们联盟,后果恐怕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的确!这城主的实力,即便是联盟,恐怕也不够他喝一壶的吧。”听着老狼的话,五六人中一位略显沉稳的年轻人,似乎很同意他的分析。
“嗯!”老狼点了点头。继而又往周遭仔细打量一番,只是这里搏斗的痕迹,好像并不是特别明显。
或者准确来说,与之有过搏斗的,除了死在十米开外的一位壮汉身上,有过锁喉的痕迹以外。其他人的死因犹如成了一道无解的迷团。
“你们看!”见老狼认真搜寻其间遗留的蛛丝马迹,后边几人也便加入其中,只是大家伙还没能找出什么名堂。之前略显沉稳的年轻人突然从草丛中好似发现了什么。
于是众人闻声,便立马围了上去。
不时,一处洒满血迹、且在那大汉尸体不远的草丛边上,尽露出了那些先前已经看到过,但一时没有找到,且闪着余晖的东西。
“这是……刀的碎片!”其中有人定睛一看,心头一震,不禁惊呼一声,立马就给认了出来。
“厉害啊!老狼,这会是什么武技,竟这么强悍!”
凝望着杂草间那已经碎化的刀片,不想有的都已细如粉尘,似乎随着夜间的露水都已浸在草叶之上。
这究竟是何种恐怖的力量,能将一把大刀化成粉末。
说实在的,这位名叫老狼的中年人,虽在联盟摸爬滚打多年,可在他的记忆里也是难得一见。
“看来此事并不简单,似乎除了我们联盟和判严军、以及机械者外。恐怕还有另外的人已经介入了。”
“老狼,这武技…仅凭我们几人再调查,再追踪下去,只怕我们兄弟几个也难免会和他们一样吧!”
“嗯!还是回去告知大人再说吧!”老狼一听,似乎十分认同地点了点。
毕竟除了机械者、以及判严军和联盟以外,究竟还有什么人会出现在此,他一时也无法作出判断。
月尾如钩,勾着风中的黑云,逐渐将整个夜空变得更加暗淡起来。
犹如那把黑色的巨剑,带着寒意逼人入境。
黑影的脸依旧被遮掩着,在黑色的面具之下,透过微亮的灯光,只能看到那双黝黑的眼眸。
好似没有感情一般,黑影开口只说了三个字。
“人留下。”
是的,没有感情,但又好似带着一丝警告与威胁,甚至没有缓和的余地。
扛着衣衫破烂的少年。那位皮肤略黑的壮汉,终于停止了他的移动。
因为再动,身前的巨剑便会直接扎入他的身体。
两位大汉面面相觑,互看一眼之后,才说出话来。
“他要见的是堡主。”
堡主乃是黎灯圣堡的堡主。
具体是什么人,黑影也懒得理会,他也不想搞清楚。
而一直被扛在肩上的为初,脸是青色的,像是死猪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一丁点地反抗。
虽然先前很想进入黎灯圣堡,但现在看来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他说不出话,他知道定是扛着自己的大汉,暗暗催动气道,并封住了他的哑门。
可也不仅仅是说不出话这般简单,甚至就是那么一点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像是要面临被宰的死猪而眼睁睁地看着。
无比狼狈,也很无奈。
“那就…不客气了。”
这是风声里,那黑影在此留下的第二句话。
很鬼魅,仿佛他的话有着魔力,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压。让那两位壮汉顿时陷入了泥沼一般,稍不注意便会沉寂于泥泞之中。
月入积云,黑影右手一拧,没有再多废话,便是一剑刺斩过来。
两位壮汉双臂同时一震,就像两块砸入空中的磐石。两人动作虽趋于同步挡了一下,然则他两也不得不往后退了数步。
接着,黑脸大汉手中一抖。肩上的白衣少年,就如同一袋白色的沙包,顿时从他左手间给甩了出去。
混杂着尘土,轰然落入那条小街的角落里。
为初闷哼一声,脚尖一顿,擦着青石板这才稳住身子。
他可以动,也可以说话了。
没有暗里的气道催动,这个世界不可能像葵花点穴手般定着人不能动的。
只不过此时,没有人注意他罢了
退了数步,那两大汉已至街面。
黑色的巨剑依旧冷傲,犹如一条黑龙穿破空气,踏浪而来。
两位身形如山的大汉,顿时眉头一皱,旋即气道灌注全身,然后猛地汇聚到了指尖。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仿佛手指所触的是那条黑龙,而不是那把巨剑。
由此,两位大汉双目一怔,同时只觉双臂传来一阵宛如钻心的刺痛。不及多想,旋即收了手去。
只是一切都迟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击,自己手指间的骨头就已经断了。
犹如被人折断无数的细细柳枝,从而无力的搭着。
冷眉一瞧,两人的神情不仅愕然,更是痛的眉头皱成了麻花。
攻击就此停下。不是他们怕死,而是实在不是对手,又何必多生事端。
云层淡淡,清风徐徐,月儿跳上枝头,却并不明亮。
这二人没有想到。那把看似臃肿,笨拙的黑色巨剑,竟会让人陌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手指已经麻木,但十指总还是连着心的。所以即便失去了知觉,可那种钻心的痛,还是让他二位不禁流下汗来。
黑影依然站在黎灯圣堡的大门之前,只是手里的巨剑已然不见。
好似被这一击,骤然荡怯了黑剑的踪迹一般。
而为初立身一旁,还来不及细瞧。没想一转眼的功夫,这种高下立判的身手,就此已然结束。
夜依旧黑着。黑影未动,两人未行,为初也不敢多动。
只是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
他不知道这人为何执意要留下自己?
难道是要杀了自个儿?
可自己之前,是得罪这般不凡的人吗?
剑已不见,黑影又继续沉默了下去。
而那两人已无话可说,毕竟是败了。所以他们也只好忍着痛,径直朝着黎灯圣堡的大门走了过去。
只是,这二人也不知道今夜是怎么了。
有人敲门,便迎门而开,见到的却是一位乞者,最后不知不觉,就这样败在了这神秘人的手中,还各人残废了一双手。
就像喝了黄连,啃了苦瓜,异常沮丧。
也不清楚,今儿个怎么就偏偏给吃上了?
无奈,仿佛只有郁闷地垂着头,这两人才可以进入堡里。
街角里有一丝灯光垂下,不亮但也能看得清楚。
少年的脸很白,那俊秀的脸庞像刷了白油漆,不是自然,而是被一阵阵的寒意笼罩着。
仿佛不变得苍白,似乎就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为初不知道这神秘人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但他方才确实看到了这人的实力。
所以,他认为自己今夜应该是死定了。
同时,他也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遇到一位神秘强者,竟不是来杀自己的。
然而事实是,这人还真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
“你……你是谁?”
黑影终于动了,为初也跟着后退了半步,茫然问到。
“你…想要干什么?”
为初有些无奈,只是盯了好半天,他才真正反应过来。
只是他的口吻与语气,倒没有那般气魄,根本撼动不了眼前犹如厉鬼般的黑影。
旋即几步,黑影已然走到他的跟前。
“跟我走。”
看着那气势如熊踱步而来的黑影,说不出的茫然。事实上为初的手里早已汗珠滚滚。
只不过,他不清楚为什么忽然感觉不到,此人身上那原本厉烈的杀气。
“啊…什…什么意思?”
黑影停步,已至身前。一位白衣,一位黑衣,黑白相间,咄咄鲜明。
“有人让我给你一样旧物。”
这是黑影,到的此时,所说得最长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简单直接。
为初看着,心头震惊依旧无比,只不过心里的那份无措,终究还是缓了不少。
他本想说怎么可以相信他。
不想,他的话还没出口,黑影已经递到他手里一样东西。
金灿灿的。即便是月光萎靡的夜色之下,依旧能够感受得到,那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极其稀有的钻石金。
只是钻石金的原貌已经全无,它的身上流露着无数刀痕与精心地雕琢。好似这才能够展现出它真正的华贵与珍艳。
微微的金光,闪烁着工匠的独具创新与精湛的手艺。
那是一枚戒指,上面没有什么多余,甚至连字都没有刻出,只有淋漓的刀功与细润的线条,为此衬托着这枚戒指的刚劲与柔和。
为初仔细看着,眼神里有些游丝,对于这枚戒指,他是认识的。
只是他不清楚这枚戒指,怎么会出现在这人手里。
难道……是院里出现了什么状况!
为初心里又是一阵茫然。他看着黑影,宛若能看见那人眼角一丝犹存的柔和。
只是,再也没有其他。仿佛除此之外,依旧充斥着如冷铁一般的气息。
接着那人又说出了今夜里的第五句话来。
“我…不会杀你。”
听到时,为初起初愣了一下。
然后也就平静了下来。
这是当然,也不奇怪,既然有戒指证明,那么他相信此人,应该……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
只不过出于警觉,他的手还是提了提。
因为那个“不”字,这人咬得很重,就像是一种警告,也像是一句提醒。
为初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他也说不出什么。
就像蚂蚁望着大象,大象说不踩蚂蚁,那蚂蚁能说什么,能指望什么呢。
月如弯弓,脱离云层,仿佛可通天穹之上的楼阁。
不久之后,便在天边的尽头,迎来了一抹淡淡的白韵。
像春末的花儿,羞答答的阳光,还没舍得钻出山根,而城市里的人们却已忙碌起来。显然昨夜的动静,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当然,那些也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事罢了。
来往的车流,与拥挤的人们依旧穿错不息,浑如以往。
“到了。”
错综复杂。不,应该是繁华大道中的一静僻处。
黑影不再是黑影,他的行头依旧,而是透过那抹渐渐撒下的阳光,倒变成了一位从头到脚的黑衣人。
为初下车。只不过那车穿行于街道的风尘仆仆,以及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之下,倒让他那一度俊秀的脸都快变了形状。
拍了拍身上的余灰,黑衣人没有再说下去。拔下钥匙,便往这片僻静的深处走了进去。
而为初却忽然顿了一下。他猛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相信这神秘人了。
虽然有那枚戒指,可自己怎就鬼使神差跟着来了呢!
又或许是因为这两天一路地逃亡,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绝境。于是对于那枚戒指,又好像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只不过,他还不能确定前方会不会有虎狼之地,也不清楚是否会有更深一层的危险。
只是如今眼见无路,也逃不掉,就所幸跟了上去。
日头渐渐明朗,能射透林立的高楼,却穿不透那片幽静处两旁的石墙。
那不是院落,也不是豪奢的房子。
这两人就这般堂而皇之、且正大光明向里间走了进去。
缓缓踏入那道暗沉的密室,骤然如同没入黑夜。
只是那黑夜像悠长的隧道,好似看不到尽头。
其实要说隧道,倒还真没有那般夸张。
或准确来说,就是一座地下室而已。仅仅因为下入底层的通道只有两人之宽,再加上有深入地下的台阶,倒显得几分神秘而已。
除了要点腿工,便就让人觉得是在古代的地道战洞里一样。
虽是如此,却只要步入其中,那首先迎来的,便是一股清凉的感觉。
确实,这样的地洞时常都是冬暖夏凉。不过,世事总不是很完美。
地下室虽有冬暖夏凉,可白日无阳光照射,终夜又无玉弓照明,于是也就只能是永夜一样的存在。
好在如今的世界早已没了火把,取而代之的便是灯泡。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爱迪生,也更没有过那个美丽的国度。
地下室里没有并排码齐的汽车,也没有各种神奇的装备,其实除了那些淡淡的灯光以外。这里混不觉有什么特别的。
甚至连其他杂物也都没有,只是安静的有些诡异。
为初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人是谁,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这里有没有危险,倒是一眼便可以瞧辨出来,所以一直锁着的眉头,这时却舒展不少。
尽管如此,对这神秘人在他心里却是依旧警惕着。
他一直跟在黑衣人身后,两耳只能听到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可就是这会儿,脚步声突然顿了一下,就像一段美妙的音乐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似的,骤而失去了方向。
地下室里很安静,安静的仿佛能够听见彼此地呼吸,以及心跳。
又过了片刻,停下来的黑衣人,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你的东西就在那里。”
他指着并不宽敞的地下室里,其中某一角落,说到。
顺着所指,为初眨了眨眼,便微微探头望了过去。
黑乎乎的,某处不显眼,不明亮的角落里,好似有一块硕大的黑布盖着某样东西。
他拖着缓缓的步子,有些茫然地走了过去。
那黑布很厚,上边落着灰尘,若是近看就如铺着一层白霜。
当然,那布虽不是四四方方地盖着,可那被遮掩的物件,却看起来依旧很是庞大。
为初呆呆地望着,过了好一阵,也没出手将其掀开。
而黑衣人似乎已经看出少年略有犹豫。于是二话没说,便就走到那块黑色的巨布前。然后,嗦地就直接将其给取了下来。
白茫茫的灰尘,像细小的水雾一般飘洒在空气之中。只是随着呼吸,便不由使得为初打了几个喷嚏。
他眯着眼,看着眼下的一幕。茫茫灰尘之中,这才愕然发现,那块黑布之下竟是……
其实黑布之下依旧还是黑色,但黑色之中,又或是灰尘之中却泛着一丝微光,像黑宝石一般逐渐明亮起来。
为初眨了眨眼,黑黑的瞳孔不禁泛出一抹光来。
他有些诧异,有些惊愕,也有些意外。
似乎想不到,要给他的,竟是这么一件东西。
不过,看起来他还算是比较喜欢。随即,便靠了过去。
也是这时,仿佛这些天来的疲惫,像浮云一般在慢慢飘远。
因为眼前的一幕,的确算是他多年前自己最为喜欢,且一直所想得到的东西。
或者如神秘人所说,只是这东西的确很是陈旧,但却是当年不折不扣的一个经典。
宽阔的体型,像魁梧壮硕的雄狮,甚至那把手如鹰爪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上去摸上一摸。
而更让他期待的,是那犹如巨龙般的咆哮之声,以及融为一体地操控性。
是的,在他面前的,乃是一辆让男人、以及这少年感到血脉正在迅速膨胀的钢铁机车。
当然,这也是一辆很多年前,很霸气十足,很经典的机车。
当然这个世界也没有戴姆勒,也更没有一个叫德国的国度。
至于机车的名字。
为初倒还至今记忆犹新。
是新格尔。
“这是钥匙。”
神秘人似乎已然看出少年的喜悦,尽管不是那般表露,可作为男人,其实也都一样。对这种象征着坚毅,以及让人血脉喷张的机车,都会喜不自外地动容。
所以他拿出钥匙,递到了少年手中。
沉默间,为初打心底确实是喜欢的,也是愿意去接受的。于是,他接过钥匙,只是表情略微有些讷然。
“试试!”
黑衣人依旧平静,好似没有多余的感情,纵是自己也是一位骑手。
而少年俊秀的脸庞微白,在暗淡的灯光下,他点了点头。
往前走了几步,手缓缓搭在那鼓鼓的油箱上,没有灰尘,也没有划痕。
是新的,准确来说是崭新的。
于是他的手又渐渐向那把手落去。
然后插入钥匙,随即轰地一声,便就猛然催动了油门。
对他来说这是一套连贯,且自然而然,也很普通地动作。
隆隆的轰鸣骤然而起,像狮吼般波澜起伏,延绵不绝,甚至有些震耳欲聋。
接着右手一转,带动着马达地喷勃,一股后推力随着左手一松猛然窜了出去。
一个动作,只一瞬间,那力量势如破竹,逆着风,便已像野兽般奔了数米之外。
咯吱一声。
那力量立即顿了下来,仿佛一猛一静能够随时随地被他掌控于自己手中。
可见为初对机车并不是新手。
“院里有话给你。”
黑衣人看着,他已然可以确定那人没有猜错。
因此,在为初感到一丝心喜之余,黑衣人便顺理成章地开了口来。
只是说得直接简略,一时间使得为初好像听到,又好似没有听得太过清楚。
只不过,他大抵还是明白的。所以在他心里,对此倒有了一丝疑惑。
院里那位,不是说从此以后不问世事了吗。
怎么……这次又站了出来?
“为什么?”
为初没有下车,既然是院里,那他也清楚这神秘人基本是可以信任的。只是不明白他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便问了出来。
“估计联盟有鬼。”黑衣人看起来好似想都未想,便就立刻说了出来。
“我知道。”为初微白的脸逐渐变得平静。
或者,当他回忆起摩坨岭的惨烈,想想那夜所出现的冰冷,为初打着寒颤,不由如同回到了那个雨夜。
凄烈的风中,瓢泼的雨里,涓流不息的雨水淋湿着每个人的神经。
十二个人,他们足足等了三天,早已疲惫不堪,乃至于眼下都难以复述。
但他们仍旧没有放弃。
所以很快,十二个人就见到了他们所探查到的,那情报里所出现的离光火炮车队。
车队很长,有五辆大卡,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诧异。
当然,对于处在前列的先进技术,帝国必会做出大量的防备、以及反击的手段。
可是,当他们当中有个人发话,并从山头冲下那道异常陡峭的山谷后,这一切便就是对先前诧异的逐一应证。
所以十二个人里有人急迫地喊了一句。
“撤,快撤!”
撤!在那一刻,何岂的悲壮。
当为初躲在雨帘之下,看到的一幕,对他来说浑身发抖。
哪一种很冷很冷,冷的可以让人发狂的冰冷机器。
他想拼了自己的性命,去救队友脱困。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
因为那五辆大卡之上,没有离光火炮,甚至都没有人,有的只是一尊尊的庞然钢铁之物。
于是,在那个雨夜,鲜血犹如雨水,残肢如同一朵朵鲜艳的红花,在那庞大的机器之下,只一转眼便就撒遍了每一个角落。
血如江水而滔滔不绝,人如草贱而死无完尸。
风雨里腥红大作,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而自己呢?
只能够看着,想哭老天都没留下机会。于是,他又怎会不知联盟里是有异动,或者内鬼呢。
所以他沉默了许久,才又问到。
“他要说的是什么?”
黑衣人也沉默着,他知道那夜的发生,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谁能想到乱的是自己的人,又有谁能想到当夜出现的不但不是判严军,还有更让人感到恐惧的机械者呢?
所以现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亡羊补牢,或者能从其中剥取出对这少年来说,算是更好的出路而已罢了。
“去鸢庭吧。有个人会来找你,他叫骆三。”
这是一句比较长的话,可以说有违于黑衣人自己的意愿,但今天是转达,必须要说。
“是他的意思?”
为初不知道神秘人的意愿,他必须要问个清楚。
黑衣人应了一声,并点了点头,又说到。
“没有其他事,最好暂时不要回来。”
这里的“回来”,自然是指联盟,为初是明白的。因为十二个人里只有自己还活着。
也就是说,如果他就这样回到联盟,无论如何必然会因为他的出现,而让有些人乘此机会,将自己落井下石。
对于这句话,他很清楚后果,所以也一样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说完此话,二人没在说什么其他。虽然同在院里,但二人似乎从未见过,也没有太多情感。
再者,为初与那院里唯一的记忆也不过才五年左右的时间而已。或者五年前与院里的那位有过什么,甚至与这黑衣人又有什么,他都忘了。
又或者说,即使黑衣人知道,那他有可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自己吗!
于是,对这两人而言,也不过是初逢罢了。
因此,轰隆一声。黑衣人便忽然打开了一扇大门。
只是这扇门,却是连通着另一个地下停车场而已。
朗朗白日,晴空万里。一只黑鹰飞驰而过,脚掌利如锁勾,收缩自如地缓缓落入一栋高楼的铁塔之上。
挥动的羽翼渐敛,鹰眸里微光烁烁,映衬着一抹景象,那是一道神情不悦的表情。
一个中年人,他站在十层的楼顶之上。
微风徐徐,理所应当好不自在,但此刻像是有无数细针扎入身体般,让他有些焦头烂额,甚至痛心疾首。
来回在那楼顶渡着步子,而在下面的其他人却犹如木头,低着头不敢看他。
“饭桶!跟个大活人,你们竟然给我跟丢了,天天能干点啥,啊?”
随着众人一身哆嗦,这些人像刚从梦里醒来似的,一个个显得慌乱,而又有些害怕眼前中年人的怒火。
而就在这时,有个声音忽然从后方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刀哥!干嘛伤这么大的气,既然是活人,跟丢是很正常的!”
中年人姓吴,名单一个“刀”字。这时满脸胡渣都快气地缩了回去,一时听见这不咸不淡的话语,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就仿佛烧红的水壶,只差喷出沸腾的水来。
回头一瞧,吴刀心中那壶白开,似乎冷不丁开始回流起来。俨然像是不得不将沸水又咽回自己腹中,有些火热,不禁冷言说到。
“什么西北风,把你给吹来了。赵启龙,别怪我吴刀没提醒过你,这…可是我们新天会的地盘,要没什么事,赶紧给我滚蛋!”
歪着脖子,一光头大汉,头顶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曾经被烫伤过。
他微微笑了笑,只是神情略有不屑,突然再次开口。
“刀哥,您这分得也太清楚了,咱不都是一家人,亲兄弟嘛!”
话说,吴刀的新天会在鸢庭那算是出了名的霸横。但要说赵启龙的赵家帮和他新天会是一家人,那简直就是鹭鸶腿上劈精肉,从来没有的事。
“一家人?亲兄弟?”吴刀眼角一斜,脸从赤红直接变成了青灰,突然冷哼一声,破口骂道。
“好啊!既然是亲兄弟,那就把卢阳楼给老子拿来再说。”
赵启龙脸大,再加上秃秃的光头。看起来有模有样,亦有财大气粗的架势,可笑起来却又有些奸诈的感觉。
总之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但此刻不知为什么,就连底下这几十根木头,都觉得此人今天怎么忽然笑得这般自然。
“刀哥,您看,这就是卢阳楼的房产证。”
指着手里的证件,赵启龙表面敬意十足,可心里却忍不住暗笑着。
吴刀你这蠢货,就等着老子递刀,让你好好瞧瞧吧。
思忖弹指间,赵启龙又再次说到。
“只要刀哥需要,别说是让出卢阳楼,就是送,那也是一会儿的功夫!”
吴刀双眉一皱,旋即瞥了一眼,便已心中暗自辩定,那卢阳楼的房产证券竟然是真的。
“哼!有屁你就放,没事滚蛋。”
吴刀眼眸暗自一瞥,神情有些烦闷,随后开口就直接骂了起来。
再怎么说,新天会与赵家帮那可是多年刀兵相见的树敌。今日赵启龙忽然来此,想必也是非奸即盗。
赵启龙没有立刻发声,神情也格外平静,默然使了个眼色。
吴刀一看,立即就明白了意思。仿佛不情不愿地摇了摇手,示意底下众人就此离去。
见这一群人都走开了,赵启龙脸上的笑,正在此刻变得犹自邪乎起来,说道。
“您不是一直在找一个人吗?”
“什么人?”吴刀瞟了一眼,故作不知。
赵启龙收起证件,脸上神色微变,不禁嘿笑两声,说道。
“那可是上百万罗币的经典款啊!”
闻听此话,吴刀心里一阵微惊,说不出的一道邪火,便再次燃烧起来。
他眉头一皱,似乎想说什么。而赵启龙也似乎看出来他的怒意,故而不给机会又继续说到。
“刀哥,您要还惦记着那上百万,不免有失您的分量不是!”看着吴刀,赵启龙知道他不过在演戏罢了。心想新天会与赵家帮这些年里,哪个风生水起那还用说吗。
不然这家伙至今,也不会对几年前新启得卢阳楼而耿耿于怀。
事也确实,新天会这几年在鸢庭,要与赵家帮对比,他们的确已经大不如前。
可对吴刀来说,手里还有一百来个兄弟,那也是一大家子要养活的。
于是最近一两年,吴刀也只好带着这些人见谁逮谁。于此暗中也就做了不少不能视人的勾当。
如今,赵启龙亲自拿着当初卢阳楼的证件来这,或许真有什么事也说不定。
只是心有不甘,万般无奈。
叹了口气,吴刀看都没看一旁的赵启龙,说道。
“有什么事,你说吧!”
见此,有回缓之余,赵启龙也不啰嗦,赶紧说到。
“您找的人就在卢阳楼!”
吴刀回头一瞧,一脸的惊愕。
他本想放下之前的成见,好听他娓娓道来,结果没想这才开始就要下刀了?
吴刀有些怀疑,随之有些谨慎地盯着赵启龙。
可没等吴刀开口,赵启龙红脸一笑,继续说到。
“刀哥,您别误会,我今儿个不是来要挟的,是这小子自己来的。”
赵启龙说着,口气温和,不像是有过几年深仇大怨的敌人,好似显得特别诚恳。
“我来,就想跟您合作一把,只要您愿意,卢阳楼现在,马上就是您的!”
“合作?”吴刀一听,有些不解,还把卢阳楼送给自个儿。看似挺有诚意,但赵家帮都是些什么人他又岂会不知。
“您不是一直在找前两天的那个小子吗?”赵启龙见吴刀似乎有些意向,接着继续添砖加瓦。
“我有个亲戚,曾和他有些过节,想请您下面的兄弟出手,帮个忙。”
吴刀看上去并不算是太过成熟的油腻大叔,但也是历经世事多年。见赵启龙那手比划的动作,自然很清楚他的意图。
不过,说起来这种事他也不曾少做,只是现在面对一个曾经视为敌人的赵启龙,吴刀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当然,这样的事,对赵启龙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不巧,互瞧了对方一眼,赵启龙又突然先开口说道。
“刀哥,此事一旦成了,我家亲戚说了,您要多少罗币,尽可开口。”
吴刀听着,沉默片刻,忽然摇了摇手,说道。
“罢了!你我两家争夺数年,现如今谁与沉浮,其实早就已经分晓了。若能留得卢阳楼,我吴刀也算对得起这帮兄弟们了!”
是的,两家地痞流氓般地互殴,互掐,暗中你来我往的对垒,其实对吴刀而言,这些年早就已经捉襟见肘。
不过,原先卢阳楼本就是他的,可几年前不知道赵启龙得到什么人的帮助,竟一口气直接把自己差点做死,最后也只好让出卢阳楼作罢。
从此吴刀的经济来源成了大问题,而他身边一帮兄弟的后续也成了问题。因此枭雄难为无米之炊,也只好带着这帮人趁火打劫,劫富济口罢了。
沉默了会,吴刀缓缓抬了抬头,似乎想让自己站的更直一点,说到。“告诉你家那位亲戚,等我消息吧。”
话落。见吴刀正欲离开,赵启龙这才最后提醒说到。
“刀哥。他可是异能者!”
闻之此话,吴刀的眉头微微挑起,然后又恢复了平常。
他没有停下,面对异能者,他不是头一次,他也相信这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见人离开,赵启龙也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仿佛比之前笑得更加自然,也更加的灿烂。
默默地,这才悄然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不久说到。
“喂!一切安排妥了!”
说完,通话已然结束。
然则,此刻的神情却是一反方才,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站在楼顶,俯瞰着鸢庭这座城市的全貌。
风愈吹愈烈,天边的白云像海浪般翻滚,叠叠交错,层出不穷。渐渐一轮明月宛如海中升出的旷世明珠,耀眼夺目起来。
举着头,看着海,思不思故乡不知道。
总之海边形单影只而杵的人并没有低下头去。
只是那人眉清目秀,白的比月还要明显,他双手托在身后,如在想着什么。
“大人,老狼他们有消息了。”
海风微拂,腥咸的味道如同哪家晾晒的鱼干,掀起衣襟呼呼作响。
何伽泽没有回头,今夜在海边,而没有在指挥部里,其实等的自然也就是这句话的到来。
后边站着的人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见大人没有任何异样,又继续说到。
“他们已经追到武王城附近,据老狼所探查的,这件事除了判严军,机械者,只怕还出现了另一个人。”
“什么人?”
何伽泽眉头一拧,觉得有些诧异。
“还不清楚,但据老狼所言这个人的武技和气道绝对是上上者。”
后边的人顿了顿,不觉手心都已渗出些许汗来。
“恐怕与那东方…巨人不…不相上下。”
说罢,此人便往后退了两步,好似有意避开。
何伽泽一听,脸上已然苍白起来,问到。
“这是…老狼的判断?”
身后默默退了两步之人,是位皮肤暗黑,且显得肌肉壮硕的少年。
他叫追松,是老狼带出来的人,上次在指挥部传达消息与大人的也正是他。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所以老狼很坚决,并以他以往的经验,这件事只能通过追松来传达给眼前的大人。
所以追松很确信地点了点头,并应答了此事的可信。
车来人往,霓灯璀璨,唯独那轮圆月依旧,只是略微偏移了几分。
更甚的是,海风被山丘阻断,一时便也吹不进钢筋水泥铸就的城市。
因此那抹腥咸的味道淡淡飘去,只留下一股沉重的气息。
透过窗,掀起窗帘哗哗作响。
时值春末夏初,白日炎炎,晚上却是舒适异常。
只不过一天无所事事,眼下酒店里的俊秀少年,也只好孤寂地躺在床上,望着那大圈套小圈纹路的天花板发呆。
这已经是他来鸢庭的第三个夜晚,他在等人,又或者是在找人。
可是今夜,仍旧没有结果。
为初搓了搓略显疲态的脸,辗转反侧却始终睡不着觉。
仿佛人生一时失去方向,有了些颓废。
或者接下来如何做,如何生存,还必须得等到那人地出现,他才能够从心底安定下来。
可是来了这些天,人始终没有见到,也没有打听到半点消息,多少有些落寞。
无精无彩地仰卧在床,两眼放着空,心里却是一阵捣鼓。
难道是那黑衣人骗了自己?
可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怎么说那枚戒指确实是那人经常戴着的,再说院子不应该骗自己才对。
想着,双手已不自觉挪到了枕头下面,有些冰凉,就这样枕着头,依旧想着。
不时,门外突然咚咚几声。
便有人说起话来。
“先生。请问需要饮料吗?”
说话的是个女人,准确来说是个声线细腻,有些媚意十足,又极其悦耳动听,犹如悠扬的琵琶,混不觉让人一阵酥软无力。
为初早就已经瘫软无趣地躺着,这时听着,更觉得无力。
悠悠然坐起身子,朝门扫了一眼,见门是关着的,所以他并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嗓子提了些说到。
“不需要,谢谢了!”
“这是我们酒店免费提供的,若先生不要饮料,看您要不要来点夜宵垫垫肚子,毕竟白天忙,晚上还是要吃好喝好才是。”
外边的女人并没有放弃,没等为初再次开口拒绝,这人便已开始介绍起卢阳楼里各式各样的美食来。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也可能是让人给说饿了吧,为初的肚子就不听使唤地叫唤起来。
他看着那道门,嘴角不禁笑了起来。
心想这家酒店真能推销,难怪生意好的不行。或者,若不是外面那张蜜舌,自己又怎会觉得饿了呢。
摇了摇头,为初有些疲倦地打开了门。
门外微风轻徐,一股迷人的清香便顿时夹门而入。
可这随之而来的香味,明显不是美食的味道,也更不是某种花香,而是一种淡淡的,让人些许提神醒脑,迷人幻境的……体香。
是的,是从那个女人身体里所散发出来的。
那香虽是淡淡的,清新的,但依旧夹杂着一种温存之感,仿佛有一种妖媚般摄人魂魄的气息存在。
他抬着眼,讷讷望去。
面前除了一架小推车外,果真站着一位女子。
她柳眉委婉,嘟唇如红樱,眉宇间有着端正之外,其实倒也不算太好看。只是透过她那身薄如蝉翼的短衣短裙,便能一眼瞧得出,那身姿上凸下翘,着实婀娜有韵,魂不让人感到一阵舒沛。
为初搭了搭眸子,不想正好与那女人对了一眼。
那一眼,不知所以。
仿佛一瞬间钻入了桃花秘境,也好像眼前除了桃花尽是桃花,漫山遍野的。
如润粉,如淡红,如含苞待放…
不知不觉间,为初这才恍然如梦地迁回现实。
他吸了口气,脸上有些微烫,也不知道红了没有,他明白自己是薄于脸面了。
毕竟当前女子对一个男人来说,她打扮的确实火辣,想必这也是这酒店的妖招吧。
“我…我就要一碗牛肉面。”
面对妖招,作为男人自然些许垂暮。但是尽管如此,为初还是克制了。于是好不自在地又说到。
“还…还要瓶水就行了,要…要冰的。”
艳眉如柳,唇如蜜汁,一双亮如水晶的眸子,如同魅狐般朝他一笑,不算倾城,更不能倾国,却是倾人如梦。
那女子像妖精一般,慵懒的犹似小猫说到。
“先生,要不…我也…”
一看那烟雨蒙蒙,万般风情种种的口气。为初虽是朝气蓬勃,萌芽初成,却也立即就明白这女子果不其然是这酒店里的幺蛾子。
于是没等人把话说完,接过水,没拿着面,便一下就把门给合上了。
“不…不…不需要,你…走吧。”
说完,不知不觉感觉自己浑身都是燥热,不由来脸如火烧。旋即拧开冰冷刺骨的水瓶盖子,咕噜咕噜几口,饮水如牛般吞了腹去。
这还没完,索性最后小半瓶,哗啦啦直接淋在了脸上。
他喘着粗气,依着门,瞬时就把门给反锁了。
门外的女子一瞧,脸上接连升起几朵好看的涟漪,不过那种涟漪好看是好看,但却有些不屑,有些冷然。
心想这人还真是古怪,我都这般扮相,难不成还不足以让这小子魂不守舍的吗?
确实,换做一般人,能发生什么事,必定不难猜想。
只是这一切对为初而言,却是恰恰适得其反。他之所以关门,除了那女人太过主动的妩媚之外。
其实更重要的是曾经有人说过。
女子和小人都是一样的奸诈,切要小心。
是的,仅此一言,也从那以后为初便对女人变得格外小心。
话说几年前,在娄山与那少女在一起的时光里。
论长相与气质,其实娄山上的那位少女,要远比这女人更加漂亮。
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垂涎三尺。
既此,为初今夜仅凭一眼又能做什么。
又或是这女的想做什么,他也会定如松针,自是不算为过了。
他重重吸了口气,眉眼间川锁如沟,一脸的俊秀被湿发浸透,宛如热燥之极而落下的汗水,一滴一滴滑向地面。
门外的女人脸上如尘,浑没有方才的柔弱,矜持,妖柔之意。
此刻也没有再次说话,一脸的肃静,便推着小车往另一处电梯口走了过去。
只不过走过去的某个瞬间,那女人的水晶眸子一下子变得暗淡起来。
接着正要驶入电梯口时,那女人白嫩嫩的玉手里竟多了一样东西,忽然沉声开口,显得尤为谨慎。
“饮料应该是喝了。”
她说着,脑子里却是过了一遍刚才所有的场景,她很确信自己听到了那个盖子跌落地面的声音,所以她十分肯定地回答了自己手机里另一人地询问。
安静的通道里,只听见电梯门合拢的微弱声响。
此刻所有门都紧闭着,毕竟已至深夜,没有多少旅客会在这个时候出来闲逛的。
再则,为初的客房是酒店安排的,至于有没有刻意,为初不清楚,在这栋楼里,除了某些人,谁也不清楚。
门外走廊变得寂静,唯能听见不明原因发出的滴答滴答声,想必那女人是真的走开了。
为初单手抹了抹脸上湿淋淋的水,也没想去开门再次确认。
拖着越来越觉得疲惫不堪的身体,一头栽进被褥便就默默睡了。
睡得很沉,也睡得很死,宛如吞了迷药。
不,是真的吞了迷药。
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女人刚走不久,一行人便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三个人,那是三位肌肉如石头般壮硕的汉子,他们一身短装,还外加一副黑色幽深的墨镜。
行走中,粗鄙的露着那手臂间纹下的龙腾虎跃,看起来和黑社会没什么两样。
他们没有交集,也没有犹豫,便径直奔着1402号房间走了过去。
最前略高,略壮硕,且剃着寸头的大汉,先是咚咚几声地敲了敲门。
而门内却微风不噪,缓掀纱帘如微波海浪荡漾着,人却是依旧没有反应。
又锤了几声,三人各个面面相觑之后,这才笃定那少年体内的药应该是起了作用。
于是寸头大汉,拿着钥匙,咔嚓两声却是打不开门。
三个人又是面面相看,而更神奇的是他们依旧没有说话。因为他们这才确信这小子果真机灵,竟神不知鬼不觉就这样把门给反锁了。
“怎么办?”
三人抓耳挠腮,又摸了摸屁股,终于忍不住,有人开口问了起来。
“能咋办,就是赵启龙亲自来,那也束手无策,只有砸门了。”
寸头大汉手扶着头顶那硬戳戳的几根毛,也是一脸无奈。
心想这小子怎么就选了鸢庭最牛掰的酒店了呢?
还把门反锁了。
唉,这门本就复合金所制,再加上最牛气冲天,至今无人偷盗开启的门锁,这如何才能进的这间客房?
几个人一看,再一想,还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这能咋办,搞不好还得回去取工具再来。
“不行啊,如果一时半会弄不开,那药也得失效了不是。”
想了想,另一人觉得有些不妥,这才提醒。
“也对。要不……毁了门锁。”
寸头大汉一巴掌拍着额头,啪的一声,眼眸里如有星光,顿时有了主意。
“怎么毁?”有人问。
寸头大汉一拿定主意也不惊慌,随即一手往那人身上一拍,然后安排起来。
不多久,那两人便匆匆下了楼去。不过多时,那两人又兴冲冲地回来了。
只是回来时身心疲乏,走起路来也慢吞吞的。
当然也不只是因为疲劳的原因,只是这两人回来时,肩上便多了几样东西。
黑乎乎的,一层一层的黑布裹得严严实实,扛在肩上仿佛有些沉重。
见两人回来,寸头大汉嘴里还叼着烟,但嘴角却是笑得好不自在。
“这动静会不会太大了?”
喘着粗气,先到的汉子一瞧,不禁又后怕起来。
其实这话倒也不无道理,如果依寸头大汉的安排,那这阵仗必定会惊扰到酒店里的很多人。
再者如果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就算以后卢阳楼归他们所有,那经过此事,往后还有财源吗。
细思极恐之余,寸头大汉却不以为然,一巴掌拍了拍那人的光头,随后沉声骂到。
“傻啊,没消音器吗?给我装上。”
说完这话,之后那人也已走到跟前。
过得片刻,两人二话不说,旋即便各自扯下了一层一层的黑布。
微光之下,两把轻型单人的黑色机枪,便呈现在三人面前。
黝黑铜体的枪杆,附带的扩容弹夹,再加上穿甲弹,这便是寸头大汉拿定的主意。
于此,这三人也不管是不是在别人的卢阳楼里,总之是与不是,只有过了今夜,他们才能算是真正回到这里。
所以他们便不再犹豫,也不再疑惑,更不再举棋不定。
旋即果断装上了消音器,一股脑全全对着门锁,然后扣响了扳机。
砰砰砰的……
子弹与枪管一阵火速摩擦,骤然一瞬之间,嗡嗡的子弹竟带着一串串犹如赤镰的火舌,猛地滑膛而出,一时光明飞溅,如炎龙吐火般奔着那锁极速射去。
消音器抵消了大部分的声音,可此处走廊里却仍旧能够听到叮叮当当与砰砰作响地撞击声。
一个是子弹落地。
一个是门锁被击中。
房外如烟火绚烂,房内依旧微风涟漪,如另翻景象。
然而人依旧未醒,门却已破了无数的小孔。
接着不久,声音骤敛,只落下一时的寂静。
透过灯光,可见由无数子弹击穿房门时所留下的森然洞口,而那些可怖的洞口中,缓缓还有寥寥青烟钻了进来。只是那味道,不仅刺鼻,还有些微微刺眼。
轰的一声,那扇门像被野猪掏了个大洞似的。在三人合力同时一脚之下,不单是门锁已经脱落成了一个大洞。
随即只听一声闷响,那门竟也索然无味地卷起一抹烟尘,轰然倒了下来。
只不过事已至此,这栋二十几层的都市酒店,且上下相邻几层的客房里,却并没有人因为这番骚动而惊醒。甚至是过了好一阵,也没见有任何人影来此查明原因。
所以这三人此时才愕然明白:既然是赵启龙的主意,那卢阳楼这小子的客房,必定会受到特殊的安排。
所以他们的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
扛枪而入,三大汉行入其中,只见那豪华客房里的大床之上,果然躺着一位俊秀、且已昏迷不醒的少年。
由此,这三人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在此刻落到实处。
毕竟他们谁都清楚眼前这小子是位异能者,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次竟会如此这般顺畅。
“咋办?直接杀了!”端着枪,举目望去,光头大汉着实有些茫然,忽然沉声问到。
问到这,的确是个问题。
论杀与不杀,其实他们仨都清楚,这事没得商量,到的最后都是要做的。
或者无论出于是否跟赵启龙合作,还是他们新天会自己来干,这件事做了以后最终的结果,这长得俊俏的少年都将逃不过被杀的可能。
只不过这次会长的意图很明确,要留暗手。
想到这,寸头大汉面无表情,阴沉的口气,只说了两个字……
其余两人一听,再一想,也是心知肚明。不用二话,他们一边挎着枪,一边拖着为初就已往电梯口撤了过去。
灰暗的灯光,清晰的明月。一行人遁入电梯后,就直奔地下一层。
那是卢阳楼的地下车库,或准确来说也是这儿的停车场。
或许即便是有监控,但以他们对此楼的了解,还是有把握从赵启龙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弄走的。
因此他们出了电梯,倒也不是真有车在地下室里接应。
而是这几人拖着为初,便往另一道后门去了。
于此,那监控怎么看也没有看到这几个人从地下室里出来。
“不好,叫人拦住他们。”
监控室里。一中年男子一直都在显示屏里盯着这几人的行踪,只是好半晌都没见这几人从地下室的监控里出现。
于是,便马上想到地下室里,还有一扇一直被锁链给锁着的后门。
他咬着牙,死盯着屏幕,满脸青筋暴起,一双浓眉如斧般不禁让人胆寒起来。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对着监控室里的其他人,又再声呵到。
“后门,都她妈给我去后门,要快。”
监控室里除了冷眉如斧的中年人,还有几位稍显年轻,且穿着制服的一些人。
只是忽然见保安队长一阵发火,这几人也不敢作声,随即便找人地找人,出去地出去,没有一个是没动的。
挎着枪,两人拖着少年,虽有些沉重,但他们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去歇歇,毕竟谁都清楚,今夜这卢阳楼还不是他们新天会的。
因此这几人的速度便快了起来,仿佛马不停鞭,便往后门直冲了过去。
当然。这几人也清楚,那道门是锁着的,而且还是从里面内锁,所以等在后门口处的车子,就根本没有下来帮忙的机会。
思既此,这三人也没犹豫,取下枪便往寸头大汉的手里丢了过去。
寸头汉子抬手一接,也没说什么,不过在接过枪的同时,保险就已经扯开。等这几人还没到达后门口处,他便已经端枪,瞄准,熟练的操作一气呵成。
最后屏气凝神,扣响了扳机。
砰砰砰的声音,如同闷雷,几颗子弹电光火石间就已破膛而出。
随即铛铛几声,那看是坚不可摧的锁链就如同黑色的巧克力般,然后便被击穿成了无数碎末。
寸头大汉一把扯下眼眶,如是胸有成竹,提起脚便猛地踹开了这扇后门。
接着后边两人也不迟疑,迅疾撸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少年,便直奔停在后门口处的车里。
三人将少年架上车,且又给他扶稳之后,寸头大汉这才拍了拍前面开车的另一位中年人。
他一直守在车里,此刻一脸平静如常,仿佛这事与他没多大关系似的。
嘴里悠悠然如吞云吐雾般,吸了一口他最爱的骏搏,便不急不燥,又似笑非笑地眯着眼说到。
“都坐稳了。”可能是烟熏着了双眼,也可能是风太大,中年人又吸了一口嘴角边的烟。
“那边已经妥了,估计这会儿应该就快到了。”
寸头大汉一听,脸上除了有些警觉,其余没有任何表情,随即点了点头。
他知道“那边”指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准确来说,一旁被架上车来的少年,还真算不得有多重要,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清楚,会长绝不会搞那种绑票撕票的活。
事实上他们这几年都是直奔有奔头的,从来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所以他也就没说什么。
于是那中年人也没再多说,只是嘴里衔着的,烟雾缭绕。
不多时,嘴角又微微一扬,才默然冷笑了声,便一脚油门蹬了上去。
月如明珠,普照大地,只不过与城市的灯光璀璨,显得暗淡了些。
霓灯夜里,萧瑟街头。即是鸢庭这座可以排帝国之六的城市,此刻无论是主街还是巷道,来往的车流与之白日相比,自然有些寂寞。
所以,纵是此刻已至深夜的后半段,但灯红酒绿的街头巷尾,却还是有人已经悄然出没。
只是此人仿佛站在云暮,且没一丝一毫的胆怯,而是双目凝重地俯瞰着整个城市。
他一袭黑衣,体型消瘦,整个身子只露着一双墨色的眸子,看起来异常坚毅,果决。
烈风呼啸,卷起衣襟啪啪作响。
他站得很高,自然看得很远。
所以他慢慢蹲下身子,用着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直盯着夜色街头里骤然出现的猎物。
所观不久,猛地双手一抬。顿时犹如展开的一对鹰翼,迅疾从二十几层的高楼顶上,便一跃而下。
风声呼啸,快如闪电,没有任何缓冲,也没有任何可以阻挡。
就像雄鹰展翅,但却不是高飞,而是杀向了一只跑得极快的猎物。
突然,那二十多层的高楼之下,旋即只听到那如雷般的一声轰响。
或者先前,黑衣人并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仿佛眼里只有坚毅与果决。于是在他遁地术施展的同时,他便如同一块巨石,就从二十多层的高楼之上给砸了下来。
街头两边虽没有车水马龙,但依旧有过往的车辆。
只不过面对突如其来的高空坠石,这些老司机多半都失去了控制。
然后好几辆车,几乎在这一瞬间,都脸贴着脸,屁股对着屁股,一顿糅杂便猛地撞到一起。
车头车尾,有撞得不成样子的人出不来喊救命的,也有已经甩出车外不省人事的,甚至还有车体已经起火正在扑火救人的。
但却唯独没有人注意到,那块仿佛天外来客的石头。
实际上这块石头的速度极快,快的没有人发现是有东西从天而降。甚至是这些撞到一起的车主们后来回忆,都以为是这里陡然出现了什么无端的事故,又或者是有人喝酒开车造成的。
总之没有人会臆想到外星人,或者什么不明的石头。
但是那黑衣人无论是不是石头,还是外星人,他依旧没有停下。
旋即一脚踏出,如脚底安装了某种特殊的弹簧。便从事故街口一眨眼间就来到了长街的中段。
这街名叫石桥街。
街不宽,却很长,中间隔着一条自西向东的分支河流,名谓石河。
于此河道两边都是成群的建筑,只不过这里并不如想象的,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地带。
自然也是因为这座桥,这条河的缘故。为了让两岸的人们更好的交流来往,所以在这片地区,就此修建了一座宏大的公园。
于是,黑衣人便停在了桥头,也等在了桥头。
桥头公园安静异常,对比两岸街口要冷清许多,一时间禁不觉有些诡异。
当然时至深夜后半,没什么车与行人,倒也正常。
但骑车的人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毕竟来往两岸做活,其实这么些年跟着会长,也早就习惯了。
所幸这次也顺利,一眨眼的功夫,骑着的宝贝疙瘩就这样到手了。
虽然不是自己一人独占,可这疙瘩能值多少钱,骑着车的中年人自己也算不清楚。
毕竟这东西不是现在市值就能直接估算的。
因此这人骑着车,尽管与以往飙车的速度一般,倒也格外小心谨慎的很。
就这样那辆机车如火光飞掣,便已掠过了石桥,直奔到达了对岸。
公园路边的街灯,不像正常街道一样明亮,仿佛天边的月色都能透过这些灯光而洒将下来。
顿时,一抹恍然,中年人这才惊愕地发现。
他才刚刚穿过石桥,眼下不足二十米内,路中竟赫然站着一道人影。
该死!
透过车灯,骑车人一眼扫去自然看得更加清楚,旋即此人心中猛地一震,不禁暗骂了起来。
他知道,这下可麻烦了。
这人与他只有大概的二十米内,以眼下飞驰般的速度,想要刹住机车几乎没有可能,甚至连“除非”也没有。
那么这般近的距离,也就只能任由自己带车一起,往那人影直冲过去。
于此他也来不及多想,咬着牙不论自己能不能够活下去,中年人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横冲直撞。
因为再怎么说,今夜的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这新格尔弄回会长那里才妥。
铁了心的人往往都是狠角,狠角办起事来连自己都怕。
那黑衣人眼见这车未停,也不跑开,他双眼坚决地死盯着那白晃晃的车灯,双眸连眨都没眨一下,忽然左手只是微微抬起,然后并往前一执。
那速度已破百码的机车没停,犹如一头猛兽冲着他扑了过来。
当也正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铁了心,吃了秤砣的骑车人扭满了油门,乃至机车轰鸣如虎,却猛地发现像是被什么给牵住似的。
没来得及反应,骑车人一阵茫然与惊恐。
这…是什么?
骑车人依旧难以置信,心中万般狐疑。
难道说这世上还有可以单臂阻下、时速超过百码机车的人吗?
那……这何其恐怖。
一思既此,骑车人这才惊愕地猛一回头。
而这一瞧,此人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再见下一次了。
黑衣消瘦的人,身形如柳,定如乾坤,只是稍稍往左一倾,人就已经擦过新格尔机车只是半毫的距离,便已躲了开去。
然而,下一刻更可怕的是,这人的左手看起来像是简简单单地一推,但其实孕育的无穷气道可以说着实惊人。
黑衣人手中只不过简单一掌,与那车还未真正触及。一车一人便如来回不停弹跳的弹簧,纵在一掌之间中年人便已没了方寸。
这还没完,随即一个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黑衣人手腕一转,骑车人只听耳膜猛地一震。
就见那手犹如厉钩般,一把便轻抚在他那右手中的把手之上。
仿佛轻轻揉揉,只是一点一滑,又好似无伤大雅,轻描淡写,异常轻松。
最后一股悠悠然的气道由小到大,再至浩瀚,骤然镇住了所有,也立马定住了那车地狂奔不止。
一息间,宛如一头凶猛的野兽,被这一手化为了良品宠骑,再无狂傲。
“你…你…”
顿时。
骑车人的眼耳口鼻七窍流血,一时的脸变得极其苍白。
他依旧骑在车上,只不过这时内脏已经巨损,眼下也无力再说些什么。
或许他很想问这黑衣人是谁,但最终也只是说出这两个字而已,就已如打了霜的茄子,立马瘫软下来。
黑衣人眼神依旧坚毅,并没有要去搀扶的意思,一手始终只是搭在那把手上,好像生怕新格尔会立即侧翻。
可机车未倒,骑车的人却已经倒下了。
不时,一抹清风骤然袭来,倒也有了几分寒意,好似显得黑衣人有些冷漠无情似的。
他骑上了车,只是瞥了眼倒地的尸体,目光已然再次收回。
或许他心里有过叹息,也有着无奈,但却说不清楚。
他明白这人最后想问什么。
也很正常。
对于一个被杀死的人,其实问一问自己敌人是谁也没什么不妥。
要问谁又愿意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一不小心就死了呢。
只是今夜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死就死吧,总感觉有些凉嗖嗖的。
想了想,也没去多想。
黑衣人只不过觉得这里已经索然无味,也就果断沿着之前骑车人来的方向,又坚定不移地骑了回去。
………
海岸边上。
那抹腥咸的味道依旧。
一轮明月如珠,乘着海风,像落入破碎的镜子里般,显得七零八碎。
不时一抹白,在海面上滚滚而来。
宛如仙女的白纱,只是轻抚着海岸,一荡一荡的。只不过夜里没有海鸥,也没有翻腾的鱼儿,而显得有些寂寞,也有些莫名的寒意。
“城中…去了吗?”
眉清目秀的少年迎着海风,似乎察觉不到那股咸腥的味道,嘴角微微抿了一抿,毫无表情地又问到。“那边如何?”
追松心里清楚。
大人所指的城中定是武王城,也更明白如果老狼他们真的去了那儿,肯定会引来不小的麻烦。所以他回答的格外小心,说到。
“大人,老狼他们未敢去,只是探子有回报说黎灯圣堡有过一场闹剧。”
“是他?”何伽泽有些疑惑。
而毕恭毕敬一直远远站在身后的追松,没有半点不敬的意图,低头秉到。
“是,而且那人也在场。”
对于追松所说的“那人”,何伽泽自然清楚,乃是摩坨岭内杀了三位雇佣军的上上者。
只是,他还不清楚为何会与黎灯圣堡扯上关系。
难道说城主未动,那个堡主却先行了?
一脸白净的何伽泽,眉头微微卷起,再次问到。
“那…”
话没有说完,追松立刻明白了大人的意思,赶紧说到。
“噢!大人,那边今夜应该已经动手了,就是不知道为何,他没有亲自出手,而是一群…”
说到这,何伽泽眉头微松,忽然抬手示意没让追松继续再说下去。
他知道为何那人不愿意抛头露面,毕竟联盟一直是暗处,而那人是在明处,如果真由那人亲自出现,不说能不能成功,想必后面一定不会有个好的收场。
圆月再偏,已将没入山头。
海浪拍打着沙滩哗哗作响。
这一夜他等了很久,总算知道十二执士的最后一人去了何方。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给追松继续安排后宜,只是踏着软绵绵的泥沙往前多走了几步。
而追松未动,就这样看着,迎着腥咸的海风。
这不是他喜欢的,他是北方人,虽然以前很想到海边走走,但好几次地来来回回,总是没有以前那般热情。
或许是这些年的忙碌,也可能是逐渐成熟而变得冷淡了些吧。
他也没在请示什么,因为他明白大人在这个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也更不喜欢与他人共处。即便他已经跟了何伽泽多年,甚至如今已成亲信。
所以何伽泽走的有些远,远的已经只差半步就可以触及到那轻抚的海浪。
他望着远处,不久终于输了一口长气。
在如今的位置,已经过了两年,这两年里可以说他并没有做过有违联盟的任何事。
可前几天的任务却失败了,十二个人有十一个都做了陪葬,但又为什么会偏偏漏掉一个不起眼的家伙呢?
不,他不是不起眼,作为长老派来的人,又怎么能够算是不起眼呢。
只是联盟的长老里,究竟又是哪位大佬人物呢?
难不成是自己看走了眼?
海边的风越来越冷,何伽泽不由打了个寒颤,本就很白的脸,此时没有一丝的肉色,尽显的灰白起来。
天边的云不知何时多了起来,本已快要落山的月儿,此时已经提前变得暗淡。
仿佛笼罩在整个鸢庭的云,只有城市的绚烂灯火才能够剥开。
卢阳楼的监控室里。
来来回回,这下有几人已经匆忙地赶了回来。
“老…老大,那…那车也不见了。”
气喘吁吁,从地下室回来的下属,才刚刚进门,便立即把这事说了出来。
监控室里几人一听,猛地回头都望向了这位刚进来的人。
接着啪的一声,顿时几人又把目光投向了那位中年人。
“他妈的,没一个省心的。”
中年人名叫徐柴,一脸胡渣,一看就是常年不修边幅,蓬头垢面的懒汉。
当然,这也与他这些年来,一直在保安部当差有一定的原因。
想当年这人跟赵启龙也混的风生水起,只不过前几年因为他手脚不干净,便被赵老板一把按在了这破监控室里,最后索性当了个保安队长。
而此刻,他有些颓然,有些愤怒,也有些想揍人。
所以他忍不住,一巴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怎…怎么办,老大!”
正当此时,最后进来的这位,也知道那价值不菲的机车不该丢,也不能丢。
换句话说,如果这事让赵老板知道,后果一定会不堪设想。
所以这小子鼓足了勇气,才大胆的想问个解决办法的途径。
可徐柴一听,哪能忍得了。瞬时横眉冷目如同一双冰刀就直杀了过去,然后雷霆一般,便听见一顿暴骂。
“你踏马还好意思问我,信不信现在就能弄死你。”说着,徐柴这火爆脾气已经提到胸口,再也忍不住了,随即一脚,硬生生地就踹到了那小子身上。
“都踏马给我去追,今夜要追不回,我明儿个就砍死你们这些兔崽子。”
骂完还不行,徐柴又接着踹了两脚,这才让那小子滚了出去。
踹人这种事,也实属是个不小的体力活。
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旋即又抹了抹额上的汗珠。
徐柴也不知道,今儿个怎么就这般容易出汗。
之后,也没细想。只是狼吞虎咽喝了杯水,仿佛一切都显得自在了然。
忍不住吐了口气,眯着眼接着问到。
“你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确实。这一顿暴揍,虽然足以解气泄愤,但这时回过神来,徐柴倒也忘了这另外几人说了些什么。
不过,也怨不得别人,只怪方才那小子太没什么眼力。自己正焦头烂额,又哪有时间能立马整出个途径的。
余下几位一阵茫然。不时思来想去,也没一个敢在此刻再出声的,都有些不想回答,毕竟又有哪位是想挨揍的。
“说还是不说啊。你们几个是不是明儿个就不想干了,还是你们想在这留个半肢残腿的,好以后做个球啊!”
都已经说到这,徐柴眉头一锁,也没在藏着掖着,旋即指着他们鼻子就是一通大骂。
徐柴此刻也没心思再细条慢理,以他的性子,像那什么从长计议,自己不会,也不擅长。
所以有时候,或者现在,他要的就是这种让人感到胆寒的压迫感。甚至如若能出有一点血腥的味道,对他而言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这种冷漠与谩骂都是对于眼下这些人,他有着准确地拿捏与把握。
同时他也知道这些王八蛋子没一个是有胆魄的,不然这些人又怎会在这破监控室里待着,而不去赵启龙身边混呢。
想到之初,思起现在。其实徐柴也不过是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老本行。因此,这么些年来,对于这些人他一直都是保持着不屑的态度。
闻之色变,如是惊弓之鸟。这些人心不敢不寒,也不得不说。
可是说着说着,徐柴的脸却更加难看起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夜新天会与赵家帮的事,会演变成另一个结果。
天变风云起,地挪山水凄。
浓浓密云之中,圆月划过苍穹,此时已无半点光泽,就仿佛黎明前的黑暗是最孤寂的。
可万万人中,仍旧有喜欢的,因为他们深知,黎明不远就会到来。
夜色下的鸢庭。一座曾经拥有着前几十年无比黑暗历程的城市,而在这后几十年的飞速发展之下,终于向黑暗深处冲开了一条血道。
可是今夜,仿佛又变得延绵无期,甚至难以扒开眼前的黑幕。
因此,有人迫切希望能力挽狂澜,阻了那街道里唯一的一点墨色。
墨汁一般的黑车,在一脚油门下,好似风起中突然变得凶猛的一头野豹,一时一路狂奔之下,更是既往无前。
不过这一切,只有那位一直叼着烟,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中年人最是清楚,这条街上不仅只有野豹,后面其实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又或者说,同时面对四五辆车地围追堵截,这位中年男子不仅感到有些烦闷,更是有了想要问他们祖宗十八代的意思。
他车技挺不错的,可赵家帮的人也狗的不行,竟一直追着不放。
“真是一帮不错的狗腿子,追起来还挺利索。”
中年人名叫李焕严,在新天会里,可谓人尽皆知的车神。
像这几年里,一旦被人穷追猛扑,开启追逐之战。哪一次不是他带着这些人,在闹市街头东窜西跳躲过追杀的。
只不过今夜他却不敢再说,自己是鸢庭的头号车神、以及车王。
说来也是,这些话往往在会里说说无伤大雅,论实力新天会也没几位能和他一较高下的。但此刻不是在那帮兄弟面前,也更不是和新天会的某些兄弟进行一场友谊比赛。
这是拿命在搏。
是一场提着脑袋的争锋其首,甚至还得赢了才算真的本事!
李焕严眯着眼,嘴角又深吸一口,吞云吐雾的,看似好不快哉。
但他也没闲着,旋即手脚并用,驶方向盘地驶方向盘,点刹车地点刹。以至于一脚油门之后,疾风如电,快的就只觉车的周遭尽是一片电光残影,显得极其模糊。
“严哥,能甩掉吗?”
后边坐着的寸头大汉,一看追上来的几辆黑车已然临近。这时哪还有什么心思能想到此人,曾是新天会里唯一的车神。
或者准确来说,眼下这番景象,其实与普通业余的驾车爱好者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甚至再这般下去,一车人甭说逃离,能不能保证四肢健全,此刻便都成了最为棘手的问题。
想到这,他也不管开车要不要专心致志,便直接向李焕严探了探底。
李焕严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嘴含着还剩半截的烟,又不知不觉吸了一口,微微一笑,说到。
“瞧好了,马上给他们上一课就是了。”
寸头大汉悄然无声,偷偷瞥了一眼李焕严。
其实他还是想看看,这人能够如此大言不惭,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呢。
殊不知,在李焕严的脸上,除了刚才那一抹一闪既逝的微笑以外,就再也看不到任何表情。
仿佛刚才说的话亦如没有开过口似的,他只是依旧撮了一口,然后又将尾剩的烟头给啐出了窗外。
这是他很多年驾车的习惯,车里的人如果真有坐过他车的话。就会知道,此时的李焕严要比任何时候更加认真,同时也更加的紧张。
追过来的几辆车越来越近,一左一右同时分开,骤然成了夹击之势。
李焕严再次抬头,嘴里的烟已经没了,一双眸子也在此刻明显亮了起来。他可以确定,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而对于后边三位大汉来说,这个时候看起来实在有些危险。
五辆车,左右两边已经各自追来两辆,后边尾随的一辆,似乎准备着要截断一切可能的发生。
那么一旦这五辆车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纵是万般手段,这几人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可是,天生的敏锐与经验的判断,还是让李焕严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只是在此之前,车里坐着的三位汉子,却是提前举起了手里的枪械。
这是几人早就有所预料的,不论赵家帮这伙人会不会提前开枪。他们都清楚不能让这几辆车围追到不可一世的地步。
所以他们仨不得不开枪,也不得不扰乱对方的穷追堵截。
砰砰砰的…
无数子弹旋即飞了出去,直奔着两旁的几辆黑车,如暴雨一般呼啸而去。
而坐在左侧靠窗位置的光头大汉,手持着黑枪一阵连射,一团火星便从枪口吐了出来。
铛铛铛的……
那些子弹就跟嵌入泥土一般,只见一道道细孔立即就在左侧、那赵家帮的黑车上显现出来。
这还没完,光头大汉也不甘心,见没射中此车的轮胎,便把枪头一偏。
嗖嗖嗖的又是几声,火光如烟花绽放,随即一颗颗如獠牙般的子弹,骤然啃碎了黑车的玻璃,直接朝对方驾驶室里咬了过去。
满天乱飞的子弹,犹如烟火般绚烂的火舌,顿时在街道中间捕杀开去。
突然。只听吱的一阵长嘶,那辆左侧的黑色小车,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猛地打了几个翻转,便就一跃而下砸的地上一通火光四射。
光头大汉并没有喜悦,也没有停顿,继续持枪一阵狂射。
但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几发子弹是击中了对方的驾驶员。所以才引得那辆黑车骤然侧翻,最终引发了爆炸。
因此,另一大汉也不敢掉以轻心,随手几颗子弹也向右侧那两辆追赶而来的黑车,给猛射了过去。
不过,那赵家帮的人也不是善茬。见新天会这帮人竟先阴了自己兄弟一道,哪还有不还手的道理。
届时,左右两边赵家帮的这几辆车里,甚至包括后面即将撞向他们的另一辆黑车,都隐约可见,似乎有枪举了起来。
可想而知,李焕严这几位就算人没事,这车不久后,必会让人打成筛子。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合击的几辆车里,有人已经举起了枪,似乎就要朝着他们扫射过来的同时。
下一刻,只一眨眼间,一个万般想不到的举动,终于在这一刻发生了。
李焕严扫了一眼周遭,他知道除去左侧已经被爆掉的车以外,左边其实无疑是最为明智的突破机会。
但是他没有犹豫,依然选择了最可能会扭转乾坤的决定。
长长的夜里,微风阵阵,虽然时值夏初,但即将黎明的时刻,却也略有寒意。
李焕严突然猛地一打方向,接着右手边的刹车一拉。
那四五辆车里,除了噼里啪啦的枪响以外,顿时只听吱的一声,竟连续不断,迅疾响彻了整个街畔。
而幽幽的街道两边是空旷的。
此街为沿河街,那沿着街道的长河名为石河。
除了那条延绵的河流,左方道路边上是一群密密麻麻,由树林所支起的石河公园。
因此那声音尤为震耳,宛如一条黑龙歇斯底里的最后一声怒吼。
沿河街上很是寂静。没有车辆,也没有人愿意在即将黎明的夜里,还出来游玩公园的。
这时。
一辆黑车,一个意想不到的漂移,再加上最为刁钻的角度。只一转眼,新天会的黑车,便就极速、而又从容的,在后方黑车撞来的同时,便与它的右侧给斜插了过去。
换句话说,当赵家帮那辆一直紧随其后的黑车,正想努力撞上去时。结果新天会的车,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掉头。
轰鸣如雷。速度如光、风驰电掣一般。李焕严没有半点迟疑,就已经甩了赵家帮那几辆车数百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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