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嫁给薛家就是高嫁,父母为了体面已经给了她太多,薛家是有爵之家,钱家的其他人因着这层关系,顾忌着薛家的面子,也不会太造次。
娘亲打理整个钱家,还要挺住压力维持她的脸面,日子过得也同样艰难和辛苦。
钱一笑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把想要和离的话说出来。
回去的马车上,樱桃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表面看来不愁吃穿,夫家荣耀,其实心里一定很难过。
樱桃小声的说了一句:“小姐,我们回薛府吗?”
钱一笑摩挲了着自己的金算盘吊坠,说道:“回去也是受气,去一笑酒楼......”
她到酒楼不到一刻钟,佟掌柜就来禀报说三王爷李然下午来过。
钱一笑觉得有些纳闷。
一笑酒楼是她还未出嫁时用自己的零花钱开的,开在城边,走的是平民路线,平时极少有达官贵人上门,三王爷倒是不嫌弃,接连几天都往她的小店跑,若不是她已经嫁人,钱一笑都怀疑三王爷对她有什么别样的企图。
钱一笑一直呆在晚上,才慢慢回了薛府。
第二天天气冷,钱一笑赖在床上不想起,刚刚嫁进薛府的时候,钱一笑每天清早都去婆母那里请安,几月之后,婆母嫌麻烦,就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也乐得清闲。
她身边的女使都是勤快利索的,就算是她不起来也不会出乱子,掌事丫鬟樱桃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这时春杏来禀报说辛姑娘来了,要给她请安。
钱一笑眉头一皱,这大清早的,她还怀孕,过来做什么,自己可没有让她过来请安。
钱一笑随便披了件衣服起身,春杏过来给她梳洗,从妆奁里挑了一支金钗别在梳好的发髻上。
女儿家梳洗打扮有些功夫,一刻钟后,辛芷兰才被请进了梧桐苑。
辛芷兰刚刚走进梧桐苑,就觉得梧桐苑暖意融融的,和她昨夜居住的清冷知画苑完全不一样。
整个梧桐苑都用上好的青石地砖铺地,花台上常开着颜色多样的小花,苑内没有假山流水,只是种着三棵高大的乔木,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树,明明是冬月,树上却连一片黄叶都没有。
连一棵树都伺候得这般好,这薛府的富贵生活果然让人难以想象。
辛芷兰嘴角泛起一抹羡慕的笑意,由女使娟儿搀扶着,迈着小碎步,穿过抄手游廊,进了梧桐苑的正厅。
她才进门就看见钱一笑端坐在主位上,衣着华丽,头上还别着金钗,手中怀抱着一个汤婆子,包裹汤婆子的巾布都是上好的丝绸!
她心中无端端的升起的羡慕变成了恨意,自己怀着身孕在寒风中站了近一个时辰,凭什么钱一笑可以不受一点风雪,坐在这暖和的屋子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当然辛芷兰面上一点不显,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姐姐,安好”。
钱一笑看向辛芷兰,只见她还是昨日那身打扮,穿着一身月白,一副低眉顺从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中喜欢不起来。
难道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小白花作派,薛礼也是?
钱一笑表面维持着假笑,说道:“兰妹妹,不要多礼,你还怀着孕,快快坐下来。”
辛芷兰应了一句,刚刚坐下,钱一笑身边的女使就规矩的端来热茶,还往她怀里塞了一个汤婆子。
辛芷兰捂了一会冻冷的手,喝了几口特意为她准备的红枣茶,才开口说道:“姐姐,恕妹妹无理,本来昨日下午就该来向你请安的,可是礼哥哥说天色已晚让我不要走动,婆母也心疼我,说我怀孕辛苦就不用晨昏定省,就没有过来。”
一句话说的钱一笑心里不上不下,她也没让辛芷兰过来请安,怎么搞得像是自己的过错一般,但凡辛芷兰有点什么问题,倒是她‘照顾不周’了。
这辛芷兰可不是什么小白花,整个就是一心机女!
钱一笑说道:“妹妹说笑了,薛家是有爵之家,重视规矩礼数,没有苛责孕妇的道理,婆母说得对,妹妹身子不便,应该在房中好好休养才是。”
辛芷兰拿着汤婆子的手顿了一下,她原来以为钱一笑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商户女,没想到说起话来也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处,她原来有点轻敌了。
辛芷兰继续说道:“我就知道姐姐宽宏大度,一定会体谅我。
昨日婆母请济世堂的王大夫给我细细诊过脉,说是我腹中的胎儿很健康,并且很可能是个男孩!
礼哥哥说了,只要我平安生下孩子,就让我做平妻,我们的孩子就是嫡长子,将来还可能袭爵。”
听着这话,钱一笑心中一愣,她是薛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来的正妻,好赖相识三年,到头来也比不过薛礼才认识几个月的辛芷兰。
钱一笑觉得自己很可悲。
但是转念一想,这薛府看着表面光鲜,其实是靠钱家的嫁妆苦苦支撑,没有什么留恋的。
她与薛礼和离之后,正好成全辛芷兰。
钱一笑漫不经心的扯了扯汤婆子的巾布,说道:“是吗?”
辛芷兰有些惊讶,剩下的讥讽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以为钱一笑会愤怒,甚至会责骂她不自量力,没想到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力量没处使。
“姐姐,难道不生气?”辛芷兰道。
“有什么好生气的,爵爷爱重你是好事,你又怀着薛家的骨肉,就算是平妻也是应该的。”
辛芷兰尴尬的笑了笑,她本来打算激怒钱一笑,仗着自己有孩子,然后挑拨钱一笑和薛礼的关系,没想到钱一笑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反而称得她不懂事。
辛芷兰不明白,在她的家里,她的母亲是父亲的正妻,和父亲的小妾也是也是水火不容,根本无法相处,怎么到了钱一笑这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话题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辛芷兰被屋子里的暖气熏得放松下来,说道:“姐姐的院子可真是暖和,院子里的花树也高大,不知是什么品类?”
旁边伺候的春杏接过话头:“辛姑娘,这可不是花树,是从天竺运过来的芒果树。”
钱一笑:“恩,这芒果树在热地生长惯了,受不得气,然京都寒冷,所以这院里要常年烧着地笼温暖它。”
“什么......”辛芷兰娇呼出声。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过来才烧的。
感情这院子里烧地笼只是为了养护两棵树,这薛府也太奢侈了!
礼哥哥居然让钱一笑这样奢靡过活,真的对钱一笑一点感情都没有?
辛芷兰有些疑惑。
请安毕,辛芷兰看着一点好处讨不到,也起身告辞。
临走时,女使娟儿也觉得芒果树甚是稀罕,越过遮挡的竹篱,好奇的在树干上擦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