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宇升像被火燎到,猛地转身抓住我的手腕,声音仓皇得变了调:
“弄错了!这是晓柔的房间!”
那脱口而出的“晓柔的房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刺进我耳膜。
他涨红的脸颊,那仿佛窥见隐秘、急于遮掩的狼狈姿态,连同他掌心传来的滚烫,像一盆冰水,瞬间浇湿了我心底最后一丝暖意。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站在原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许宇升!你忘了,这是我妈给我布置的房间!”我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裹着血和恨,“李晓柔和她那个下贱的妈一样,都是不要脸的小偷!是吸着人血往上爬的寄生虫!”
他脸上的红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混合着不耐的烦躁:
“晚晚,你六年不着家,周叔将房间给了晓柔住也是人之常情!”
“你要真这么恋旧,”他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敷衍,“我去跟晓柔说,让她给你腾出房间就是,你别一回来就闹脾气!”
许宇升话音未落,李晓柔恰好也一瘸一拐地上了楼来。
她眼圈泛红,泪光盈盈:
“姐姐,你别发脾气。”
“爸爸和妈妈很欣喜姐姐能回来,特意布置了三楼采光最好最宽敞的房间给姐姐,里面全是现在最时兴的家具摆设,比这间旧房舒适很多........”
许宇升立刻投去一个充满心疼和赞赏的眼神,温柔附和:“晓柔说的对!我带你上去看看........”
我却没动。
母亲含恨而终的滔天血仇,遗像被丢弃的熊熊怒火,未婚夫的背叛与粉饰.......
种种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冲撞,几乎要冲破那名为“教养”的藩篱。
我猛地上前一步,目光如寒匕落在李晓柔那暗藏得意的脸上:
“李、晓、柔。”我清晰吐出这个名字,“我妈的墓碑上,只刻着我周晚晚一个女儿的名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姐姐!”
“至于你那个靠爬男人床、用尽下作手段才钻进周家的妈。”我微微倾身,逼近她瞬间煞白的脸,“也配拿到人前讲?你不嫌丢人,我还嫌脏了我的耳朵!”
我直起身,目光扫过面目全非的房间,“我给你三天时间,将这里恢复原样。”
“三天后,这房间但凡还有你一丝一毫的气息,我一定让你和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妈,在这沪城的大街小巷臭名远扬!”
我的恨意,毫无遮掩,清晰刻在每一寸神情里。
李晓柔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眼泪瞬间滚落,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般死死缩进了许宇升的怀里,寻求庇护。
而曾许诺护我一生的许宇升,此刻则用一种全然陌生、混杂着嫌恶与厌恨的眼神看着我,眉头紧锁,仿佛我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恶人。
“周晚晚!你...你简直疯了!怎能说出如此刻薄狠毒的话来?”
“晓柔...她也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长辈的恩怨,你怎么能这样牵扯到她身上........”
“我刻薄?狠毒?她是可怜人?”
我定定盯着他那只牢牢抱住李晓柔的手,那只曾为我染上鲜血的手,一时只觉得荒谬绝伦。
“许宇升,六年前你砸掉她牙齿时说的话,是喂了狗,还是喂了你自己?”
许宇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中闪过强烈的羞恼和被揭穿的狼狈,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虚伪:
“住口!那都是过去!是小时候不懂事胡闹!”
“长辈的是非,我们做晚辈的就不该置喙干涉!翻这些旧账有意思吗?!”
心口仿佛被塞满了浸透寒雨的棉絮,又冷又痛,沉得无法呼吸。
巨大的悲凉与讽刺瞬间淹没了所有情绪,我勾了勾唇:
“许宇升,别那么虚伪!”
“承认自己背叛我,喜欢了李晓柔,我都高看你一眼。”
我弯腰,自己稳稳提起那只沉重的行李箱。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背脊却挺得笔直。
转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回响。
每一步,都踏碎了曾以为坚不可摧的情意,也踏碎了我心中对许宇升的最后一丝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