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卿容靖宁知微的其他类型小说《覆王朝,改天命,疯批嫡女夺权要称帝卿容靖宁知微》,由网络作家“衣漾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居然是宁家人!伊吉尔王子轰然倒地,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写满了不甘。他终究死在宁家人之手。士兵们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宁知微微微退开身体,跟随她而来的侍卫们齐刷刷上前射箭,满天箭雨,瞬间射倒一大片士兵。一箭射出,另一队侍卫上前射箭,组织纪律严明。两队轮流上阵,箭矢倾雨而下,士兵们乱了阵脚,又没有主将指挥,乱成一锅粥。“伊吉尔王子死了,伊吉尔王子死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主将一死,军心涣散,士兵们纷纷溃退。宁知微一步步走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大舅,我来晚了。”这是疼她爱她,从小将她抱在怀里哄,手把手教她箭术的舅舅。虽是舅舅,但亦师亦父,她早就视他如亲父啊。宁广智愣愣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一行人,疑似...
《覆王朝,改天命,疯批嫡女夺权要称帝卿容靖宁知微》精彩片段
居然是宁家人!伊吉尔王子轰然倒地,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写满了不甘。
他终究死在宁家人之手。
士兵们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宁知微微微退开身体,跟随她而来的侍卫们齐刷刷上前射箭,满天箭雨,瞬间射倒一大片士兵。
一箭射出,另一队侍卫上前射箭,组织纪律严明。
两队轮流上阵,箭矢倾雨而下,士兵们乱了阵脚,又没有主将指挥,乱成一锅粥。
“伊吉尔王子死了,伊吉尔王子死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主将一死,军心涣散,士兵们纷纷溃退。
宁知微一步步走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大舅,我来晚了。”
这是疼她爱她,从小将她抱在怀里哄,手把手教她箭术的舅舅。
虽是舅舅,但亦师亦父,她早就视他如亲父啊。
宁广智愣愣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一行人,疑似在梦中,“知微,大舅不行了......”
宁知微心痛到极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不会的,我带了老山参,您一定能好起来。”
她拿出藏在怀里的老山参片,拼命往宁广智嘴里塞。
宁广智已经感受到自己疯狂流失的生命力,“知薇,听我把话说完。”
他费力的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这是宁家军的兵符,你交给修锐......如果他不在了,就交给......”
他的声音哽咽,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若是男丁都不在了......那就上交朝廷吧。”
宁知微心底涌起强烈的不甘,宁家人世代忠君爱国,为大齐朝戍边二百年,守护西北边疆寸土不失,庇护几十万边关百姓。
可,他们宁家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
恨,好恨啊。
宁广智眼前一阵阵发黑,全身发冷,他自知大限将至,费力扯下藏在衣服内的项链,系着一个水色极好的碧玉扳指,“这是宁家家主信物,你......愿意收下吗?”
这不仅仅代表家主权利,也意味着要承担起一个偌大家族,权利越大,责任越大。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宁家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倾覆,在这种情况谁能挺身而出拯救宁家?
宁家男丁们恐怕凶多吉少,女眷......也只有宁知微从小在边关长大,外柔内刚,聪慧过人。
除了托付给她,还能找谁?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毅然而然接过家主信物,同时,也接下了这个重担。
“大舅您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护宁家满门一日。”
她身受宁家大恩,宁家护她半生周全,她自然会竭尽全力护住宁家。
“好。”宁广智面带忧色,阖目而逝,放不下对家人的牵挂,对家族未来命运的忧心。
镇守边关几十年,忠心耿耿的大齐将军,宁家军的实际掌控者,宁家的家主就这么咽下最后一口气。
“大舅。”
“家主。”
一道闪电划破黑夜,轰隆隆,倾盆大雨倾泄而下,仿佛在为谁哭泣。
宁知微猛的起身,抽出一把长剑,走到伊吉尔王子尸体前,一剑挥下,一颗人头咕噜噜滚出去。
“用伊吉尔的人头祭拜我死难的将士,我对天起誓,我,宁知微,与大金不死不休。”
四周活着的人情绪激昂,挥舞拳头,“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雨中,宁知微在成堆的尸体中拼命翻找,亲手收殓家人的尸身,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她心痛的无法呼吸。
忽然,宁小虎大声叫道,“小姐,四少爷和七少爷尸身没找到,他们可能还活着。”
宁知微猛的站起来,神情紧绷,“都找过了?”
前世,所有宁家男丁都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这一世,留给了她一线希望?
“是,有可能掉进白水河中。”
宁知微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宁小虎,你带上人马顺着白水河沿岸找,不惜一切代价,必务......”
她眼含热泪,“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
“是。”
中元节,宁家第五任家主宁广智,第五代宁广珀,第六代宁修尧,宁修跃悉数在白水滩陨落,宁修锐,宁修则在战场失踪。
同一天,宁家第四代家主,大齐国的战神,宁老将军在玉门关病逝,享年七十八。
七月十七,边关六城同一日陷落,六城血流成河,被砍下的头颅堆积垒成京观。
京观,又称人骨塔。
天下皆惊,天启帝震怒不已。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下旨查抄宁家,将一众女眷下天牢问罪。
宁知微深知时间紧迫,深思熟虑后,做出一个决定。
“宁燃。”
宁燃是她的随身侍卫,武功高强,从不离身,“属下在。”
宁知微拿出一张银色面具,轻轻摩挲,说不出的眷恋。
“从即日起,你就是银面小将军。”
宁燃猛的抬头,满面错愕,这......不是她吗?“主子。”
宁知微百般不舍的将面具和兵符递过去,“你拿着兵符带召集残部,从祈云雪山那条不为人知的秘密小道穿过去,插入敌后,趁其不备拿下大金的几座城池......”
宁燃不禁急了,“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
宁知微神色肃穆,“只有拿下大金的城池,我们宁家才有一线希望,边关的百姓才有一线希望,这是军令。”
“属下遵命。”宁燃眼含热泪,单膝跪下,郑重接过兵符和银色面具,对天发誓永不背弃。
宁知微目送他带人离开,奔向远方的战场,而她,有更重要的事。
回到京城,回到那个权力旋涡中心,为宁家劈出一条血路。
她匆匆写下一封信,“芍药,飞鸽传书把这封信交到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萧大人手中,要快。”
希望能给她拖延一点时间。
芍药惊呆了,“什么?锦衣卫指挥使?您跟有交情? ”
那可是人见人怕的大魔头,能止小儿夜啼。
宁知微神色恍惚,前世见过几面,今生......还没有交集。
“不认识,但相信,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京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接到信时,一脸的茫然。
宁知微?是谁?不认识。
但打开信,里面的内容让素来冷血无情的男人红了眼眶......
御书房,内阁首辅,次辅,六部尚书俱在,气氛怪怪的。
案桌上,一颗石灰腌制的人头栩栩如生,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看了半晌,神色复杂极了,“这是伊吉尔王子的人头?”
“是。”容靖微微拱手,没有多说一个字。
皇上挥了挥手,大太监将人头带下去,众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暗搓搓的看向角落里的定远侯。
定远侯的内心并不平静,但面上不动声色。
皇上拿起案件记录,一页页的翻看,看到某一行时瞳孔猛的放大,沉默了良久后,将记录拿给众重臣看。
众人轮流翻阅,都暗暗心惊,这皇子都被扯进来了,宁家这事越闹越大,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皇上盯着他们的面容,可惜,都是千年老狐狸,没有心虚害怕的。
“她说,兵符没在她手里?”
兵符也叫虎符,用来调兵遣将,是非常重要的信物,打仗时士兵只认虎符不认人。
所以,万一丢失或者被盗,麻烦就大了。
偏偏,宁家军这块兵符随着宁家人的陨落消失不见了,这让朝堂上上下下寝食难安。
“是。”
皇上将记录往桌案一扔,揉了揉眉心,“诸位爱卿,你们怎么说?”
重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首辅率先站出来,“禀皇上,宁知微是女子,不可能接触到兵符。关键是,她拿了也没用,谁会听一个女子的号令?”
“皇上不必忧心,这兵符重要,也不重要。”兵部尚书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焦虑,已经命人暗中地毯式的搜查。
“兵符是用来调兵遣将,但,普通人拿了指挥不动宁家军,只有宁家人才行。”
认兵符不认人,也要分情况,宁家军两百年来只受宁家人节制,只有宁家人有这个号召力。
问题是,宁家成年男丁都折在战场, 未成年的男孩一共就两个,最大的才五岁,等他长大还需要十几年。
能否安全长大还不好说,就算平安长大,十几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至于战场失踪的男丁,现在不出现,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么一来,权力真空就出现了。
十万宁家军啊,镇守西北,谁不想拿下这么一大块肥肉?
次辅拱了拱手,扬声道,“皇上,如今宁家军群龙无首,得尽早安排主帅,安抚军心,重新夺回失地。”
皇上拿起香茗喝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各位爱卿,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众人立马踊跃争了起来,“臣举荐马猛将军,他在宁老将军麾下多年,打仗勇猛,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这是保皇派。
“臣举荐韩渠将军,他用兵如神,颇有几分宁老将军年轻时的风采。”这是大皇子派。
“臣举荐江老将军,他爱兵如子,在士兵们很有威望。”这是太子派。
大家为了争抢地盘,为了战斗力超强的宁家军,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吵吵嚷嚷快打起来了,全然没有了朝中高官的风度。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摊子,心思飞转。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看了看暗下去的天色,淡淡的道,“都散了吧,定远侯留下。”
各位重臣退下去时,都意味深长的看了定远侯一眼,定远侯心里直打鼓,忐忑不安。
在他胡思乱想时,头顶响起一道淡漠的声音,“她没认你?”
定远侯想到那个看似端庄得体,其实性子极为恶劣的少女,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待臣如陌生人。”
他可以不要那个女儿,但她不能不孝,不能不认。
她居然故意吓唬他,不配为人女。
皇上淡淡瞥了他一眼,宁知微长的更像前定远侯夫人,性子也像,都刚烈倔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毕竟是血亲,多哄哄,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定远侯心念一动,“您说的是。”
皇上的手轻敲案桌,哒哒哒,敲的定远侯心慌意乱。
“交给你一个任务,在一个月内找到那块兵符。”
定远侯恍然大悟,皇上还是怀疑那块兵符落在宁知微手里。
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臣......恐怕难以......”
他宁愿明哲保身,也不愿掺和进这一摊浑水中。
皇上扬了扬手,打断他的话,“让静姝进宫陪陪贵妃,贵妃很想念她。”
林静姝,定远侯最心爱的女儿,长的是花容月貌,是京城第一美女,才华洋溢,门槛都快被各路媒人踏破了。
定远侯府更是对她寄予厚望,盼着她登上后位,带着家族走向权力的巅峰。
定远侯想到对女儿的期许,心头一阵火热,“是,臣一定竭尽全力。”
他要面子,可以先派出最看重的女儿嘛。
他相信,静姝既愿为父分忧,也有这个能力。
以静姝的手段,略施小计就能将那个死丫头拿下。
一个在边关长大的小丫头,见识眼界有限,哪是侯门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的对手?
再说了,重情之人,用以情动之。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知了叫个不停,让人心浮气躁。
大将军府外,锦衣卫在烈阳下,热的满面通红,时不时的举手擦拭额头的汗珠。
这鬼天气也太热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辆马车徐徐驰过来,最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车身镶着华丽的宝石,车窗帘幔由贡品雪缎制成,金丝绣成的图案精美绝伦,最显眼处挂着定远侯府的标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锦衣卫将马车拦下来,“皇上口谕,无诏任何人不得进出。”
帘子撩起,一个绝色美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繁复的宫装衬的她高贵端庄,如墨般的头发上插着红宝石滴珠凤头金步摇,肤若凝脂,比白雪还纯白几分,红唇比樱桃还娇艳欲滴,眼波流转,勾人心魄。
众锦衣卫倒抽一口冷气,眼睛都看直了。
一个丫环扬起笑脸,“这是定远侯府大小姐,前来探望宁家人,还请各位让开一条路。”
锦衣卫颤声问道,“是写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绝句的林静姝小姐吗?”
宁知微面露感激之色,“皇上,您是一番好意怜悯臣女,臣女不胜感激。但,臣女更不敢让您坏了规矩,被礼部尚书骂到狗血喷头......“
礼部尚书整个人都不好了,MD,这什么人呀,报复心真重。
“皇上,臣万万不敢骂您。”
宁知微用力点头,再点头,“对对,当面不敢,背后骂。”
礼部尚书气的嘴巴都歪了,长着一张美丽的面容,怎么就不说人话呢?“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宁知微呵呵一笑,狠狠嘲讽回去,“真替令堂感到悲哀,辛辛苦苦养大儿子,临老还被不孝子骂,啊,令堂还活着吗?还没被气死吧?”
礼部尚书气的脸色铁青,手指哆嗦个没完。
其他官员暗笑自己多心,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怎么可能有掀翻朝堂的能力?顶多嘴皮子溜了点,脸皮厚了点。
但不得不承认,宁知微忠孝节义,明知是九死一生的危局,依旧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哎,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谁不想有一个在家族危难时,挺身而出的后辈子孙?
皇上看在眼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聪明是聪明,但城府不深,性格直来直往,出身将门的秉性。
“朕就成全你。”
“谢皇上恩典。”宁知微恭恭敬敬的行礼,“在之前,臣女有一事相求。”
“说。”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宁氏妇孺老的老小的小,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身娇体弱,若在天牢出事反为不美。还请皇上开恩,特许她们在府里听候发落。”
这个时机抓的太好了,引的不少人看了过来,这丫头到底是装的?还是......深不可测?
不过,区区一个女孩子而已,不足为患,没有男丁的宁家更不足为患。
容靖忍不住瞥了一眼,他发现第一次看不懂一个女子。
百姓们纷纷帮着求情,“请皇上开恩。”
皇上疑心尽去,乐的施恩,“准。”
如果宁家真有问题,到时再抓就是,也能让臣民们心服口服。
他心里一动,“让宁氏妇孺前来观刑。”
观刑?是震慑吓唬吧。
“皇帝舅舅,这不好吧。”一个芝兰玉树的年轻男人站出来柔声道,“宁氏妇孺胆小怕事,万一吓出病,损了您的威望就不美了。”
周明瑾!是他!
宁知微一双凤眸微微垂下,幽暗的眼眸深处,杀意一闪而过......
天牢,阴暗而又潮湿,味道难闻,老鼠满地跑。
宁家女眷穿着脏污的衣服,蜷缩在角落,面容憔悴不堪,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宁老夫人半躺在地上,神色呆滞,一夕之间夫死子死,没有了依靠,抄家下狱,等待她们的将是可怕的下场。
从风风光光的顶级贵妇千金变成阶下囚,这让养尊处优的人怎么能接受?
除了失去至亲的痛彻心扉,还有浓浓的无助绝望。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亲朋好友避之不及,姻亲更是撇清关系,短短半个月尝尽人情冷暖。
宁四捧着一个粗粝馒头递到宁老夫人嘴边,眼睛红肿,“祖母,吃点吧,您千万振作起来,全家还指着您做主。”
宁老夫人满心苦涩,叛国罪啊,神仙也救不了。
宁家,完了!
可,看着饿的哇哇哭的幼儿们,又怎么忍心?
“我不饿,泡成糊糊喂给孩子们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名衙役走进来。
“皇上口谕,令宁家妇孺前往厅观刑。”
宁家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宁老夫人的心悬了起来,“是......谁受刑?”
“宁家五小姐宁知微,她敲响登闻鼓......”
听完衙役的话,宁家人疑似在梦中,疑惑,震惊,不敢置信。
宁知微,宁家的禁忌,居然以这种方式轰轰烈烈的出现了。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宁老夫人,宁老夫人脸色变来变去,挣扎着站起来,“走,去问问你们父祖的消息,我绝不相信他们会叛国。”
当她们赶到现场时,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宁知微,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五官清丽脱俗,气质最为出众,干净中透着一股坚毅。
见她们来了,皇上淡淡的下令,“动手。”
当着所有人的面,宁知微面不改色伏在春凳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看着宁家人。
宁家人也呆呆的看着她,相顾无言。
在彼此最落魄时相见,却命运将她们紧紧联系起来,休戚与共,风雨同舟。
过往的芥蒂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们都是宁家人,不屈的,傲骨铮铮的宁家人。
行刑的衙役看了人群一眼,高高举起板子,就在此时,一只大掌伸过来抢过板子,“嗯?这怎么是铁板?”
容靖举起特制的板子,另一面铁板映入世人眼里,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存心要搞死宁知微啊。
板子,通常是木制的,而这板子外表看是木制,里面是铁板,别说一个弱女子,大男人也捱不过几板子。
百姓们纷纷惊呼怒骂,这分明是杀人灭口,是谁?
皇上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难看,这个黑锅他不背,“容靖,你彻查此事。”
“是。”容靖眼神冷冷看向衙役,衙役浑身颤栗,瘫倒在地,眼中全是恐惧。
这次由锦衣卫动手,容靖亲自盯着,他是用刑的行家,谁都别想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
打板子是有门道的,手法轻重都有讲究,有些看着鲜血淋漓,其实只是皮外伤,有些看着只是红肿,但里面已经打坏了,非死即残。
在案情未明前,宁知微不能死。
阳光下,板子重重打下去,“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全场,宁家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脸色皆白了。
鲜血渗透白衣,渐渐染红,少女痛极面色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却大声叫道,“再来。”
她真是个奇怪的矛盾体,会痛叫,但不会求饶,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越是这样,越是得到了大众的同情和敬意。
锦衣卫眼神微闪,力道不由自主的轻了几分,又是一个板子下去,板子拍打肉体的声音响起,渐渐的,鲜血将一袭白衣染红。
随着一声声惨烈的尖叫声,血腥味渐浓,百姓们的心不由自主揪了起来,不忍直视。
胆小的甚至捂着耳朵眼睛,企图将这一切隔绝在外。
文武百官心情复杂难言,一个娇弱女子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信念才走到这一步?简直是刷新了他们对女子本弱的认知。
都说宁家男人的骨头硬,但,没说宁家女人也这么硬啊。
人群里,风度翩翩的定远侯眼神闪烁,她是当年那个婴儿吗?
林静姝的笑容一僵,强撑着没垮下来,“这都是虚名,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德排在第一位。”注(1)
两个丫环不干了,没好气的瞪了宁知微一眼。
“我家小姐德行兼备,堪称京城贵女的典范,宫中贵妃都夸。”
“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诗词堪称一绝,被世人奉为诗圣呢。”
宁知微:......诗圣满地跑了?
林静姝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粉颊娇艳欲滴,很是诱人。
她偷偷瞥向一边的容靖,羞涩的笑道,“傲雪傲霜,快别这么说, 才华只是锦上添花,哪及得上品行重要?姐姐这种忠孝节烈的好姑娘才值得夸赞,我为有这样的亲姐姐感到无比的自豪。”
“姐姐,你坚强勇敢,善良仁义,集齐了世间最美好的品质,我太喜欢你了。”
容靖像个不相关的路人,面无表情的看戏。
宁知微发现没有了亲情滤镜,林静姝在她眼里处处是破绽,将自己打扮的雍容高贵,刻意彰显自己优雅的举止,何尝不是一种下马威。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姓林,我姓宁。”
林静姝嘴巴微张,惊讶极了,“宁老将军没告诉你吗?你是林家女,是定远侯府的千金小姐,是名门贵女,当年若不是一场误会......我们姐妹也不至于相见不认识,不过现在还不晚,我们有的是时间叙姐妹情。”
一场误会就将十几年前的刀光剑影,阴影诡计一笔带过。
宁知微好好反省,检讨一下前世的她到底为什么眼瞎?
想起来了,前世的她也进了天牢,在她最绝望时,是定远侯府出面将她救走,还保证会为宁家奔走。
在这期间,定远侯府上下为她编织了一场亲情陷井,将她精准捕获。
她将定远侯当成第二个家,视他们为至亲,尤其是将林静姝当成亲妹,有难她上,有苦她吃,屡次救林静姝于水火......
呵呵,一群白眼狼。
林静姝小手一挥,下人将一箱箱东西送到宁知微面前。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姐姐,这是十二匹绸缎,都是宫中赏赐给定远侯府的贡品,我都给搬来了。”
“这是宫中赏赐的蟠桃,一共就十篮子,我们侯府独得一篮,我拿了一半给你。”
她眼睛闪闪发亮,殷勤备至,一副愿意奉上所有的赤诚模样,着实感人。
没想到,宁知微小脸一沉,冷冷的嘲讽,“这是炫耀你有贡品,我没有,需要你恩赐,是吧。”
林静姝目瞪口呆,“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
她预想过无数种场景,但万万没料到,宁知微是这种反应。
不感动就算了,还酸言酸语,小气吧啦的,上不了台面,也难怪了,边关长大的没有什么教养。
丫环不乐意了,“宁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种时候所有人都躲的远远的,只有我家小姐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进来看望你,她为的是什么?是为了姐妹情谊啊。”
“你可知道,我家小姐为了你,四处打听情况,生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特意搜罗了库房,挑了最好的东西,求爷爷告奶奶舍了脸面才能进来。”
宁知微有些累了,扬了扬手,侍立在一边的芍药立马端来一把躺椅,将软垫铺在上面, 宁知微慢悠悠的坐上去,一派悠闲自得的主人风范。
这下好了,她坐着,其他人都站着,林静姝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又看着宁知微不施粉黛的清丽模样,心里更不舒服。
宁知微懒洋洋的一瞥,嘴角微勾。
“主子说话,下人插嘴,定远侯府的家教真好啊。”
说的正起劲的两丫环如被卡住了脖子,满面通红。
林静姝的脸色铁青,冷冷喝斥,“傲雪傲霜,掌嘴。”
两丫环毫无犹豫的抽自己嘴巴子,啪啪作响,雪白的脸颊红肿,嘴唇渗出几许血迹。
但,宁知微不为所动,都没有阻止。
林静姝心中暗恼,可恶。
“姐姐,我代丫环们向您道歉,她们只是护主心切,没有恶意,我对姐姐的心意是真真切切的。”
宁知微接过一杯果茶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不错。“没看出来。”
台搭好了,主角也粉墨登场,尽情舞起来,但对方不配合啊。
林静姝感觉像在演独脚戏,别提有多傻,俏脸都绿了,还要强撑着微笑,“日久见人心,不急在一时......”
宁知微眼珠一转,笑吟吟的道,“如果,你把烟色琉璃杯、蓝田玲珑玉、离宫春晓图给我,我就相信你的真心。”
喔豁,看戏的容靖都不淡定了,瞠目结舌。
烟色琉璃杯在月色下会泛起七色光,色彩斑斓,流光溢彩。
拿来喝一杯琥珀葡萄酒,那是无上的风雅,是无数文人墨客最向往的美梦。
蓝田玲珑玉是一块暖玉,冬暖夏凉,有暖宫滋养身体的功效,有诗云“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注(2)
《离宫春晓图》是前朝画圣顾春晓的代表作,他的画作不多,几经战火流传的更少,每一幅都被视为稀世珍宝,为达官贵人争抢。
每一样都价值连城,是第一代定远侯的战利品,被定远侯府视若珍宝,当年贵妃进宫想要带《离宫春晓图》当嫁妆,被老侯爷断然拒绝。
宫中的老嬷嬷自脸色铁青,她真敢开口,真勇啊。
林静姝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她都不敢想。
“呵呵。”这就是宁知微的态度。
林静姝没想到她这么难攻克,软下语气,柔声说道,“姐姐,不是我舍不得,而是,这三样是定远侯府的镇府之宝,我一个女儿家怎么可能作主?”
宁知微凉凉的捅刀子,“那就算了,你这么没用,我要你这个妹妹有什么用?”
林静姝气的嘴巴都歪了,她不是最重感情吗?怎么满口利用价值?在宁知微眼里,她算什么?
“噗嗤。”笑声响起,林静姝猛的看向一棵参天大树。
“是谁?别藏头露尾,站出来。”
宁知微全然不惧,昂首挺胸,“我,大将军府宁知微,为宁氏一族鸣冤......”
倒抽冷气声频频响起,宁家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什么?宁家不是叛国吗?宁家人都下狱了。”
“呵呵,害死了六城的百姓,还喊什么冤?无耻。”
宁知微仿若没听到百姓们的愤怒,神色凛然。
“我,宁氏一族追随太祖起事,以战功封公爵,两百年来一直镇守西北,我宁氏子弟学会的第一个词,是精忠报国,我们将之刻进骨子里,成了宁氏一族的信念。”
“我宁氏子弟五岁起就习武,十五岁就上战场,无一例外,世世代代抛头颅洒热血,边关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宁氏子弟的鲜血,我们用生命悍卫大齐皇朝。”
她慷慨激昂陈述宁家的忠肝义胆,为宁家正名。
“至今为止,战死沙场的宁氏子弟一共63人,最年轻的仅十六岁,最年长的七十八岁,他们为君王而战,为百姓而战,死的光荣死的伟大,我宁氏祠堂全摆满了这些英烈牌位,我们骄傲,我们自豪。”
随着她的话,喧哗声渐渐没了,百姓们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侍卫们都听呆了,忘了去阻止她,习武之人谁不视宁家战神为偶像呢?
容靖眼眸微沉,心绪翻滚起伏,这姑娘很不简单,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恰到好处,成功压下了那些流言蜚语,也压下了对宁家的怨恨和怒骂,将舆论翻转过来。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等她长成还得了?
“两百年来我宁氏一族不负君王,不负大齐,不负百姓。”宁知微坚定的语气,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可最后,只落得一个叛国的罪名,我不服。”
她扬声大叫,“我为宁氏一族喊冤,恳请陛下还宁氏一个公道,不要让那些为国而战的将士们寒了心。”
轰隆隆,如一道惊雷砸在现场众人的心上。
轰轰烈烈的宁氏案就这么拉开帷幕,也开启了宁知微的传奇人生......
于御史冷笑一声,“说的好听,六城陷落不正是宁家军造成的吗?宁家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百姓们一听这话,心里很矛盾,宁家军一直守护边关,是没错。但,造成六城被屠的,也是宁家。
宁知微冷笑一声,语气沉痛极了,“宁老将军是怎么死的?是被背后的冷箭所伤,箭上有毒,毒发身亡!”
她来不及阻止,内心的伤痛只有自己知道。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还有这样的隐情?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可是他们的战神啊,居然死的这么惨。
愤怒,悲伤,痛苦,全涌上心头。
宁知微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宁广智大将军率队救援玉门关,却半路遭遇伏击,身中十二刀,战至最后一口气,临死还遗憾不能再为君王尽忠。”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眶通红,泪珠在打转,却倔强的没有滚落下来。
“宁广珀将军,被一箭封喉,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宁修尧三十岁,半生都在战场浴血杀敌,为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他只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可孩子永远等不到父亲回来了。”
“宁修跃二十岁,去年刚成亲,还没有子嗣就死在战场,就此断后。”
“宁修锐,宁修远在战场失踪,生死不明。”
字字泣血,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也刺痛了无数人的心。
这些都是百姓不知道的。
这就是宁家军,用鲜血和生命悍卫大齐皇朝的宁家军!是戍边两百年,守护边关两百年的宁家军!
宁知微眼眶通红,满腔的激愤,疯狂的怒吼,“宁氏一族叛国?图什么?图我们宁氏男丁全都战死战场吗?图我们宁家满门抄斩吗?”
这合理吗?这正常吗?
文武百官都看不清这个道理吗?皇上不懂吗?
不,他们都懂,但,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羔羊,以平天下百姓的愤怒。
那,就让她撕开这一层面纱,让全天下都看看这背后的真相。
凭什么让宁氏一族扛下一切?
她深深拜下去,“请皇上严查此案,还宁氏一个清白。”
一个百姓跟着拜下去,“请皇上严查此案。”
有了第一个,就有无数个,百姓们跪了,衙役们跪了,侍卫们跪了,文武百官们迟疑了一下,也跪了。
皇上看着黑压压跪满一地的人,这就是人心所向。
他深深的看了宁知微一眼,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令,大理寺......”他顿了一下,差点忘了将大理寺卿容靖派出京城查案一个多月,至今未归。
大理寺卿容靖从人群里走出来,快步上前,“臣在。”
皇上微微颌首,继续点将,“都察院、邢部三堂会审,锦衣卫协助,务必要查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三大部门共同办案,又有手段神秘莫测的锦衣卫协助,是大齐朝最高配置了。
“是。”
这一切都如宁知微所料,“谢陛下隆恩。”
站在最前面的礼部尚书眼睛微眯,忽然站出来说道,“皇上,礼不可废,规矩更不可废。”
他指向那个纤细的身影,“敲响登闻鼓者,得先打三十大板,这是规矩。”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有百姓大声反对。“求皇上开恩,宁姑娘如此娇弱,别说三十大板,十大板都会要了她的命。”
礼部尚书坚持已见,严词怒喝,“若是破了这个例,是个人都来敲登闻鼓,那岂不乱套了?”
宁知微仰起脑袋,雪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瘦弱的身影,都让人心生怜惜。
但,她神色凛然,“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只要能还宁氏清白,能让宁老将军他们含笑九泉,我就算没有白死。”
掷地有声,傲骨铮铮,尽显将军虎女的风采。
这话一出,有些百姓都忍不住哭了。
在这瞬间,人心和舆论都偏向了宁知微这一边,偏向了宁家。
这就是宁知微想要的结果。
民心可用。
就算贵为帝王,也不能不愿跟民意对着干,“先打五大板,其他的在一个月内打完。”
众臣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伤好了再打,打了再好,反反复复更要命,比死还惨。
果然,君王的权威是不可撼动的!
容靖的心莫名不舒服。
宁知微心里发冷,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吗?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她眼珠微转,想到了破解之策......
皇上一声令下,锦衣卫送宁家女眷回府,府外重兵把守,无诏不得出入。
同时,召太医给宁家女眷们治伤,确保她们安然无恙。
人群渐渐散去,定远侯看着宁家人远去的方向,神色复杂莫名。
定远侯的死对头,工部尚书迎面走过来,“定远侯,这忽然冒出来的宁五小姐是宁家哪一房的?怎么没听说过?”
话虽如此,但表情意味深长,好像早就洞悉了一切。
定远侯暗骂一声老狐狸,凉凉反问,“我怎么知道?”
工部尚书呵呵一笑,阴阳怪气地道,“你们曾经是姻亲嘛,彼此知根知底,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宁家有这么一个后辈,有勇有谋,忠孝仁义,难得难得。”
定远侯的脸色更难看了,礼部尚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可惜是个女儿。”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若是儿子,宁家就后继有人,又能兴旺三代。
可惜啊,如今宁家成年男丁死绝,一群女眷能成什么大事?宁家已经没有未来可言。
一个显赫百年的家族就这么落下帷幕,可悲可叹。
大将军府很大,是七进四合院,亭台楼阁,飞檐青瓦,雕梁画栋,一派富贵景象。
抄家过后,值钱的东西被一抢而空,毁损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慈心堂,是宁老夫人的居所,库门被砸,里面的东西全被搬空,花草被踩的一塌糊涂,一片狼藉。
东厢房,空荡荡的屋内只留下一张大床,床上卧躺着一个苍白的少女,少女后背的伤已经处理过,但还隐隐渗血,躺着无法动弹,面白气弱。
太医搭着少女细细的胳膊诊脉,眉头紧皱。
“五小姐身子骨弱伤到底子,好好将养着,莫生闲气,否则与寿元有碍。”
他说的含蓄,但,懂的都懂了。
宁家人如丧考妣,面色凝重,有的甚至红了眼眶。
反而是宁知微非常淡然,“生死有由,富贵在天。”
太医无声叹了一口气,这姑娘看的太开了。
开了药方,留下金创药,又细细叮嘱了几句,这才被宁大夫人送出去。
等人一走,宁知微就扛不住了,打了个呵欠,悄无声息的睡过去。
宁老夫人在一边看了半晌,叮嘱勺药好好守着,对守在门口的宁小龙使了个眼色,宁小龙悄无声息的跟出去。
宁小龙没有隐瞒,将这些日子的经历一一道来,说到痛处自责不已。
“是属下无能,没有救下几位将军。”
众人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不禁潸然泪下。
宁老夫人想到唯一的亲儿子就这么被一箭封喉,从此生死相隔,忍不住痛不欲生。
“不能怪你,那种情况下神仙也难救。”
有心算无心,怎么也逃不了,要怪就怪......
在一片哭泣声中,宁小龙迟疑了一下,“家主信物传给了五小姐。”
但兵符一事关系重大,瞒了下来,如今宁知微才是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子。
众人沉默了,虽然不合常理,但宁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良久之后,宁老夫人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小龙张了张嘴,无数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只有一句,“不是常人。”
......
宁家妇孺向来养尊处优,经历了丧亲之痛,在天牢忍饥挨饿受尽折磨,又挨了板子,又痛又怕,身心都受到重创,一回到府里纷纷病倒了。
几个小孩子更是高烧不止。
大管家吓的连夜敲开大门,让守在府外的锦衣卫向宫中递话,皇上听闻消息,派两名太医在宁家驻扎,直到宁家人痊愈为止。
宁知微的伤势最重,太医二十四小时盯着,芍药亲自熬药,时刻守着,不敢假手于人。
府内,风平浪静的养伤,府外,已经掀起千层巨浪。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阳光明媚。
窗外,海棠花开的正艳,繁花满枝,花瓣娇艳欲滴,犹如漫天云霞,淡雅的香气悠悠。
宁知微一袭白衣,半趴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兵书。
宁小龙在外面清咳 一声,宁知微抬眸,“进来吧。”
宁小龙将几本厚厚的册子递过来,“小姐,这是老夫人让人送过来的资料,有宫中的,京城百官和勋贵各家情况。”
后宫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牵一发而动全身。
京城百官和勋贵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盘根错节,稍一不慎就粉身碎骨。
这些都是必做的功课,唯有了然于心,才能步步为营,抢占先机。
宁知微先拿起宫中册子翻起来,当今圣上膝下有五子三女,分别是宫女所出的大皇子,占了个长字,颇受朝内外关注。
太子排行第二,是元后嫡出,尊贵非凡,一出生就封了太子,最受重视。
三皇子夭折,四皇子和大公主是丽妃所出,丽妃国色天香,深受圣宠,
五皇子是贤妃所出,贤妃是太后的侄女,太后和皇上不是亲母子。
六皇子和三公主是继后嫡出,尊贵程度只略逊于太子。
至于,二公主是叶贵妃所出, 叶贵妃跟皇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情份不一般。
而,叶贵妃,是定远侯的亲妹。
宁知微在叶贵妃和定远侯的名字上划了个圈,手指轻点桌面,若有所思。
如今诸皇子长成,夺嫡之势越演越烈,各方势力纷纷粉墨登场。
她嘲讽一笑,皇上正当壮年,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站队皇子,富贵迷人眼啊。
一个从龙之功足以让一个家族押上所有的赌注,赢了再上一层楼,荣华富贵又能延续一朝。
输了,家族倾覆。
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十万宁家军和几十万边关百姓当炮灰。
他们有什么错?
宁家镇守边关百年,从不插手储位废立,一心只忠于皇上,一心守护边关百姓,但皇上未必就信任一腔忠诚热血的宁家军。
大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满头大汗,“小姐,定远侯和大理寺卿要见您,说是奉旨查案。”
定远侯?说曹操,曹操就到,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这一世你又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传闻,定远侯大小姐林静姝聪明绝顶,从小就展现惊人的才华,在八岁时就写下这样的千古绝句,就此一战成名。
“正是。”绝色少女盈盈一笑,更增添了几分艳色。
“这大热的天辛苦各位了,傲霜,傲雪,将我们带来的绿豆百合汤分给大家。”
两个丫环扬了扬手,跟随而来的侍卫从马车搬下一大桶冰镇绿豆百合汤,还凉丝丝的,冒着寒气。
凌霜温柔中带着一丝没人察觉的倨傲,“这是我家小姐的心意,都拿去喝,解解暑。”
锦衣卫们眼睛一亮,欢喜不已,“谢谢林小姐,您真是太好了。”
果然如传说里的善良高贵,美丽如仙子,还才华洋溢,力压一众贵女,写出来的诗词被无数名士夸赞吹捧呢。
更何况,她出身高贵,家世显赫,宫中贵妃是她姑姑,皇子公主们跟她一起长大,是京城最顶尖的名门千金,将来的前程绝对差不了,谁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人。
吃了嘴短,拿人手软,林静姝又说了几句好话,受宠若惊的锦衣卫晕乎乎的打开宁府大门,让马车进入。
坐在马车里的林静姝傲然一笑,就在此时,一道清喝声猛的响起。
“拦下马车,不服者,斩!”
马车被强制停下,林静姝脸色一沉,撩起帘子,却在看到那人时,身体下意识的朝后缩。
出门没看黄历,遇到这大煞星,晦气!
一名锦衣卫屁颠屁颠的送上一碗冰镇甜汤,“大人,这有绿豆百合汤,您也喝一碗吧。”
一袭玄衣的萧临风气势凛然,一掌拍飞,碗摔飞出去,甜汤洒了一地,“你们的警觉心呢?怎么敢乱喝外人送的汤?不要命了?”
他眼睛泛着冷光,周身气势骇人至极,让无数锦衣卫瑟瑟发抖,恨不得缩起来。
林静姝心中暗暗叫苦,露出一抹纯真明媚的笑,轻声细语的开口,“萧指挥使,您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的错,他们是无辜的。”
清高文人将她捧的高高的,高贵的皇子龙孙对她客气有礼,官眷们对她倍加赞赏,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无往不利。
但,今天就踢到铁板,萧临风不吃这一套,“大热天跑来收买人心,定远侯府这是想染指锦衣卫?”
这大帽子扣下来,林静姝温柔的表情一下子崩了,锦衣卫是皇帝亲卫,是皇帝手中的利刃,就算贵为太子也不敢染指锦衣卫。
“不不不,您别误会,我是......”她素来有急智,“特意看望宁家人,顺带给侍卫兄弟们带点绿豆百合汤,是谢谢他们照顾宁家人。”
萧临风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你是以什么身份?”
这分分钟钟抓她进天牢审问拷打的架式,把林静姝吓懵了。“我......我......”
傲雪见状,小心翼翼的哀求,“先让我们进去说吧,这外面太热了,把我家小姐晒伤就麻烦了。”
“手令。”这是油盐不进,任何人来了都不管用,锦衣卫只听皇上的。
“这......”林静妹哪来的手令,美目流露一丝脆弱,一丝委屈,“还请萧指挥使高抬贵手,帮帮忙吧。”
美丽又脆弱的气质令人目眩神迷,最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那些拥趸见了,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
谁知,萧临风冷冷的质问,“这是挟迫锦衣卫为你定远侯办事?”
每句话都戳林静姝肺管子,林静姝快崩溃了,这狗东西好可恶,怪不得人见人憎。
也不想想,现在不留一条后路,以后还有什么活路?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日新皇继位,他这条老皇帝的走狗只有死路一条。
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他跪倒在她脚底下苦苦哀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指挥使,你欺人太甚,欺负一个弱女子意意思吗?”
就在此时,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靠近,帘子撩起,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看了过来。
林静姝的心跳如雷,声音也不知觉的夹了起来,带着一丝娇嗲,“容大人,你来了。”
容靖一袭素雅的青衣,温润如玉,像个无害的贵公子,微微颌首打招呼,“林小姐。”
他什么都没问,漫不经心的瞥向萧临风,两个男人相视一眼, 彼此迅速移开视线。
“我......”林静姝欲语还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瞟了萧临风一眼,似是无言的控诉,“我没事。”
声音百转千回,似有数不尽的委屈,等着人人作主。
萧临风眼中闪过一丝淡讽。
这些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上到达官贵人,下至三教九流,人性的黑暗早就看多了,这点伎俩根本不够看。
这女子装的再高贵,再有才华,底子是黑的,野心太大。
容靖像是没注意到暗潮涌动,扬起手令,“开门。”
门一开,容靖的马车进去,林静姝想跟进去,但,大门啪一声关上了。
林静姝恶狠狠的瞪着大门,他就这样对她?就不多关心一句?不解风情的男人!
全天下的男人都拜脚在她的石榴裙下,唯独这两个男人不为所动,一个对她冷言相向,一个眼里根本没有她,但,反而激起了她强烈的征服欲。
绚烂如云霞的海棠花下,素衣少女微微仰头,洁白如玉的手掌微张,漫天飞舞的花瓣如星雨般落在少女额头,掌心上,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这如梦如幻的一幕落入年轻男子的眼里,愣住了。
“小姐,够了吗?”芍药气喘吁吁的扶着海棠树。
宁知微看着满地的花瓣,眉眼微扬,“再来,多做点海棠酥,往各房都送一盘子,让几个孩子也甜甜嘴,哄哄他们。”
伤势稍微好点,她就躺不住,这大好的夏日时光不可辜负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好嘞。”芍药用力摇晃海棠树,无数花瓣纷纷扬扬,轻舞飞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宁知微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忽然,她察觉到了什么,猛的回头。
少女不经意回眸,笑眸弯弯,温暖又纯净的笑容一下子就击中男子平静的心湖,心跳猛的加速。
骄阳似火,不及你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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