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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汉当神棍,太子哭着求我篡位小说结局

夜的十三章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头痛欲裂。杨洪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昏暗。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下的褥子薄得像纸,硌得骨头生疼。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狭小破败的偏院小屋,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黄的土坯。唯一的窗户糊着发黄的麻纸,透进来的光线微弱得可怜,勉强勾勒出屋里简陋的桌椅轮廓。门外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还有若有若无的交谈声。杨洪扶着额头,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事实。他穿越了。成了大汉王朝,当朝太子刘据众多门客中,最不起眼、最落魄的一个。原身也叫杨洪,举孝廉无望,投靠太子府,本想谋个前程,却被扔在这无人问津的偏院自生自灭。更要命的是,他很清楚眼下的局势。太子刘据,看似尊贵,实则处境艰难。毕竟汉武帝年迈,疑心日重。太子是刘据,那便是汉...

主角:刘据杨洪   更新:2025-06-09 20: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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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据杨洪的现代都市小说《我在大汉当神棍,太子哭着求我篡位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夜的十三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头痛欲裂。杨洪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昏暗。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下的褥子薄得像纸,硌得骨头生疼。撑起身子,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狭小破败的偏院小屋,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黄的土坯。唯一的窗户糊着发黄的麻纸,透进来的光线微弱得可怜,勉强勾勒出屋里简陋的桌椅轮廓。门外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还有若有若无的交谈声。杨洪扶着额头,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事实。他穿越了。成了大汉王朝,当朝太子刘据众多门客中,最不起眼、最落魄的一个。原身也叫杨洪,举孝廉无望,投靠太子府,本想谋个前程,却被扔在这无人问津的偏院自生自灭。更要命的是,他很清楚眼下的局势。太子刘据,看似尊贵,实则处境艰难。毕竟汉武帝年迈,疑心日重。太子是刘据,那便是汉...

《我在大汉当神棍,太子哭着求我篡位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头痛欲裂。

杨洪猛地睁开眼,视线里一片昏暗。

他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下的褥子薄得像纸,硌得骨头生疼。

撑起身子,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狭小破败的偏院小屋,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暗黄的土坯。

唯一的窗户糊着发黄的麻纸,透进来的光线微弱得可怜,勉强勾勒出屋里简陋的桌椅轮廓。

门外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还有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杨洪扶着额头,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事实。

他穿越了。

成了大汉王朝,当朝太子刘据众多门客中,最不起眼、最落魄的一个。

原身也叫杨洪,举孝廉无望,投靠太子府,本想谋个前程,却被扔在这无人问津的偏院自生自灭。

更要命的是,他很清楚眼下的局势。

太子刘据,看似尊贵,实则处境艰难。

毕竟汉武帝年迈,疑心日重。

太子是刘据,那便是汉武帝的儿子。

这里面的事,可就大了!

几位皇子野心勃勃,党争激烈,暗流汹涌。

太子虽为嫡长,却性格仁厚,缺乏铁腕,在朝中根基不稳,屡遭构陷。

最危险的是,一场针对太子的“巫蛊之祸”正在悄然酝酿,随时可能爆发。

历史上,这场风波直接导致了太子的废黜与惨死。

而现在,距离那场灾祸,似乎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里,杨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他现在是太子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子倒了,他这个毫无根基的小门客,下场只会更惨。

必须想办法自救,而唯一的出路,就是获得太子的信任,提醒他,帮助他避开这场杀身之祸。

可他身份低微,如何才能接触到太子,并让他相信一个无名小卒的“危言耸听”?

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原本懒散倚在墙角或低声交谈的几个门客,忽然都站直了身子,脸上露出或恭敬或紧张的神色。

脚步声由远及近。

杨洪心头一动,机会来了?

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儒衫,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沉静。

门被推开。

一个身着常服,面容略显清瘦,眉宇间带着几分忧郁与威仪的青年走了进来。

正是太子刘据。

他身后跟着两名内侍,神情肃穆。

院中的门客们纷纷躬身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刘据目光扫过众人,微微颔首,声音平淡。

“都免礼吧。”

他的视线在院中逡巡,似乎只是例行巡视,带着一种疏离感。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没人敢随意开口。

就在刘据的目光即将掠过杨洪,转向别处时。

杨洪猛地向前一步,朗声开口。

“殿下,请留步!”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这压抑的寂静中如同投石入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惊愕、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干什么?

刘据也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看向这个突然出声的门客。

他认得这张脸,有些印象,是众多依附者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你有何事?”

刘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杨洪迎着太子的目光,不卑不亢,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殿下,洪观天象,察气运,发现近日宫中似有不祥之兆。”

这话一出,周围的门客更是哗然。

疯了吧?

竟敢在太子面前妄谈天象吉凶?还是直指宫廷?

刘据身后的内侍脸色一变,隐隐上前一步。

刘据抬手制止了内侍,眼神更加锐利地盯着杨洪。

“哦?不祥之兆?说来听听。”

杨洪微微躬身,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更添神秘。

“殿下可曾留意,近日常有宫人莫名染恙,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说是瘴气弥漫?”

刘据眼神微凝。

确有此事,几名低阶宫女太监病倒,御医也查不出所以然,只按寻常时疫处理,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洪还闻,昨夜钦天监观测到荧惑守心之兆,虽被压下,但异象频出,恐非吉兆。”

杨洪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仿佛亲眼所见。

他当然没见过,这些都是他结合记忆碎片和对当前局势的推断,故意夸大渲染,制造紧张气氛。

他要用这种“神棍”的方式,先声夺人,引起刘据的好奇。

刘据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宫中确有小恙,但荧惑守心?他并未听说。

钦天监那边一向谨慎,若真有此等凶兆,不可能毫无动静。

是这人故弄玄虚,还是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一派胡言。”

刘据身旁的一个内侍忍不住低声呵斥。

“放肆!殿下面前,岂容你在此妖言惑众!”

其他门客也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觉得杨洪这是在自寻死路。

刘据却摆了摆手,示意内侍退下。

他看着杨洪,眼神深邃。

“你所言瘴气、异象,不过是道听途说,加上臆测揣摩罢了。”

“如何能断定是不祥之兆?”

他的语气带着质问,但并未直接发怒,显然是被勾起了一丝兴趣,或者说,是一丝警惕。

杨洪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神秘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反而卖起了关子。

“殿下明鉴,天机不可泄露。”

“不过,有些征兆,往往始于毫末。”

“譬如......”

杨洪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远处宫殿的方向。

“譬如,三日之内,西苑那位新得宠的柳才人,恐有失宠之虞。”

柳才人?

刘据心中一动。

这位柳才人是近来父皇身边的新宠,虽位分不高,但颇受喜爱。

说她三日内失宠?这预言未免太大胆,也太具体了。

若是不准,此人便是欺君罔上。

若是准了......

刘据看着杨洪那张平静中带着一丝玩味的面孔,心中疑窦丛生。

这人到底是真的有未卜先知之能,还是在故布疑阵,另有所图?

“危言耸听。”

刘据最终冷冷抛下四个字,不再看杨洪,转身便走。

“殿下......”

内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刘据一个眼神制止。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偏院。

院子里只剩下杨洪和一群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低低嗤笑和议论的门客。

“这家伙是失心疯了吧?”

“竟敢诅咒柳才人失宠?等着被赶出府吧!”

“哗众取宠的小丑!”

杨洪对周围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他的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神秘的笑容,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第一步,引起注意,已经达成。

接下来,就是让这个“预言”成真。

当然,他不会真的指望什么天意。




接下来的两天,杨洪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依旧沉默寡言,待在偏院角落。

但暗地里,他却利用原身对宫中一些底层宦官宫女的微薄人脉,不动声色地散布了一些关于柳才人的“小道消息”。

比如,柳才人仗着得宠,私下里对某位老太妃的赏赐颇有微词。

又比如,柳才人不小心打碎了汉武帝常用的一个玉杯,却央求身边宫女顶罪。

这些消息半真半假,却都精准地戳中了汉武帝多疑、以及后宫某些势力乐于见到的点。

他甚至花光了原身仅存的几两碎银,买通了一个负责清扫西苑外围的小太监,让他“不小心”将一块沾了不明药渍的帕子遗落在柳才人寝宫附近,恰好能被巡查的管事太监发现。

这些手段都很微小,单独看,任何一件都不足以扳倒一个宠妃。

但叠加在一起,又恰逢其时地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尤其是,当皇帝本就对后宫新宠的新鲜感开始消退,又或者某位更有分量的娘娘想要敲打一下这位新人的时候。

杨洪赌的就是这个时机,赌的是人心。

第三天下午。

消息传来。

柳才人因“行止不端,私议长辈”,被汉武帝斥责,降为末等更衣,迁居冷僻宫苑。

虽然没有直接废黜,但“失宠”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消息传到偏院时,那些前两天还在嘲笑杨洪的门客,一个个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真的......说中了?

巧合?还是......

他们看向杨洪的眼神,已经从鄙夷变成了惊疑不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畏惧。

而此刻,东宫书房内。

刘据听着内侍的回报,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柳才人......真的失宠了。

时间,恰好是三日之内。

是巧合吗?

还是那个叫杨洪的落魄门客,真的有某种......洞察先机的能力?

他想起那日杨洪故作神秘的笑容,以及那句“有些征兆,往往始于毫末”。

难道宫中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瘴气”,也真的预示着更大的风波?

刘据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去查查那个杨洪。”

“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底细。”

“是。”

内侍躬身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刘据一人,他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眼神晦暗不明。

无论杨洪是真有本事,还是装神弄鬼,他都成功地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在这个风雨欲来的时刻,任何一丝可能抓住的助力,他都不能轻易放过。

或许,这个看似疯癫的门客,真的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偏院的沉寂并未持续太久。

仅仅过了一日,一名面生的内侍便出现在杨洪那破败的小屋门前。

内侍的态度算不上恭敬,却也收敛了许多轻慢,只是公事公办地传达命令。

“赵先生,太子殿下召见。”

周围的门客投来复杂的视线,羡慕、嫉妒,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

那个疯言疯语的家伙,竟然真的得了太子召见?

杨洪整理了一下依旧洗得发白的儒衫,袖口甚至还有些微磨损的痕迹。

他随着内侍穿过几重回廊,空气里的霉味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清幽的檀香。

脚下的青石板也变得平整光滑,映照着廊柱投下的斑驳光影。

最终,内侍将他引到一处僻静的书房外,示意他稍候,便躬身入内通报。

片刻后,内侍出来,低声道:“殿下让你进去。”

杨洪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内陈设雅致,却不奢华。

紫檀木的书案后,刘据正端坐着,手里拿着一卷书,却没有看。

他抬起头,看向走进来的杨洪,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带着探究,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没有赐座。

内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

偌大的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刘据将书卷轻轻放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杨洪。”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压力。

“孤查过你。”

“屡试不第,家道中落,辗转投靠东宫,却一直寂寂无名。”

“柳才人之事,是你做的?”

刘据的问话直接而锐利,没有任何铺垫。

杨洪坦然迎着他的审视,微微躬身。

“洪不敢居功。”

“不过是顺水推舟,恰逢其时罢了。”

这回答模棱两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

刘据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顺水推舟?”

“你倒是会选时机。”

“说吧,你费尽心机引起孤的注意,所为何事?”

“是想求官,还是想求财?”

刘据的言语间,带着上位者对投机钻营之辈惯有的审视与怀疑。

杨洪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与这肃穆环境格格不入的,近乎悲悯的笑容。

“殿下,洪所求,非官,非财。”

“乃是殿下的性命,以及这大汉的安稳。”

刘据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

他皱起眉头,似乎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言。

“孤的性命?”

“危言耸听。”

杨洪向前一步,距离书案更近了些。

“殿下可知,如今朝堂之上,暗流何等汹涌?”

“您的几位皇弟,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

“御史台的弹劾奏章,有多少是冲着东宫来的,殿下心中没数吗?”

刘据的面色沉了下去。

这些他自然知道,但从一个落魄门客口中如此直白地说出,还是让他感到不快。

“孤乃嫡长,名正言顺,岂是宵小可以动摇?”

杨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名正言顺?”

“殿下,恕洪直言,这四个字,在屠刀落下之前,一文不值。”

“您以为,您的仁厚恭顺,能换来父皇的信任,能安抚兄弟的野心?”

“错了!”

杨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逼人的气势。

“您的仁厚,在他们眼中是软弱可欺!”

“您的恭顺,被视为缺乏决断!”

“您可知道,暗地里有多少人等着看您垮台?”

他伸出三根手指。




“据洪所知,您昔日倚重的三成旧部,如今已刻意疏远,明哲保身。”

他又伸出五根手指。

“您东宫内部,至少五成家臣幕僚,早已人心浮动,观望风向!”

“就连您的母族,皇后娘娘的家族,面对如今的局面,不也是选择冷眼旁观,不愿过多牵扯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敲在刘据心上。

这些情况,有些他隐约察觉,有些他不愿深思,但被杨洪如此赤LL地摊开,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那些看似稳固的根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腐蚀,松动。

刘据的呼吸有些急促,胸口起伏着。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杨洪逼视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殿下,您现在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万丈深渊,而前面,正有人微笑着,准备轻轻推您一把。”

“您所谓的‘巫蛊之祸’,不过是个引子,一个借口。”

“真正的杀招,早已布好。”

“证据?罗.织罪名何其容易!”

“人证?屈打成招,死无对证!”

“殿下,您醒醒吧!”

杨洪猛地一甩袖,声音冷冽如冰。

“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

“您,还有整个东宫,必将玉石俱焚,死无葬身之地!”

“放肆!”

刘据终于爆发,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跳动了一下。

他脸色涨红,指着杨洪,胸膛剧烈起伏。

“孤乃大汉王朝!储君之尊!”

“父皇尚在,岂容奸佞构陷!”

“孤以孝治国,以仁待人,何至于落到你口中那般田地!”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充满了被侮辱的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杨洪面对太子的雷霆之怒,却丝毫不惧,反而上前一步,几乎贴近书案。

他直视着刘据愤怒的双眼,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孝道?仁义?”

“殿下,这些东西,太平时节是锦上添花,可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就是催命符!”

“您对父皇尽孝,可父皇晚年多疑,宁信谗言,不信亲子!”

“您对兄弟讲仁,可他们只想要您头上的冠冕,脚下的位置!”

“您指望用这些虚名,去对抗实实在在的刀枪,去对抗处心积虑的阴谋?”

“殿下,您太天真了!”

“现在,能救您的,不是父皇的恩典,不是兄弟的良心,更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道德文章!”

“只有您自己!”

“只有铁腕,只有反击,只有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杨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刘据被这番话冲击得踉跄后退一步,靠在椅背上。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微微翕动,眼神混乱。

他一直信奉的准则,他赖以立身的根本,竟被这个疯子般的门客批驳得一文不值。

可偏偏,对方的话语又如同毒刺,精准地扎在他内心最隐秘、最不敢触碰的恐惧之上。

死无葬身之地......

这六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书房里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刘据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依旧不知愁的沙沙风声。

杨洪看着刘据痛苦挣扎的模样,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缓缓后退两步,重新躬身。

“殿下,洪言语冒犯,实乃肺腑之言。”

“危局已现,时不我待。”

“是继续抱着那看似光鲜的‘仁孝’牌坊沉.沦,还是放手一搏,绝地求生,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洪人微言轻,能做的,只有这逆耳忠言。”

说完,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太子的决断。

刘据的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闭上眼,又猛地睁开,眼神中充满了血丝与挣扎。

良久,他才发出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

“你......先退下吧。”

“容孤......静一静。”

杨洪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躬身行礼,转身退出了书房。

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内外。

杨洪回到那间破败偏院时,天色已经擦黑。

空气里那股熟悉的霉味,此刻闻起来,竟不似先前那般令人窒息。

他需要太子彻底的信任,而非一时的惊奇。

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东宫之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压抑。

廊下的宫灯只点了一半,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脚下的路,将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如同鬼魅。

内侍们走路都低着头,脚步轻悄,生怕惊扰了什么。

偶尔交汇的眼神,也带着揣测与不安。

曾经门庭若市的太子府,如今宾客稀疏,连带着下人们也失了往日的精气神。

那份深.入骨髓的颓丧,几乎要凝成实质。

刘据在书房枯坐了整整一夜。

杨洪那些诛心之言,如同魔音贯耳,将他所有的骄傲与伪装撕得粉碎。

天光微亮时,他终于派人传召了杨洪。

再见面时,刘据眼中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往日的温润荡然无存,只剩下疲惫与一种破釜沉舟前的躁动。

“你说的对。”

刘据的声音沙哑,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孤不能再坐以待毙。”

“说吧,第一步,我们做什么?”

杨洪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殿下,欲成大事,必先得人。”

“您那些被冷落、被疏远的旧部,是时候请回来了。”

刘据蹙眉。

“他们......还会回来吗?”

“有些人,重情义,稍加安抚,便会感念殿下的恩情。”

杨洪语气平缓。

“有些人,趋利避害,则需稍用手段,让他们明白,只有东宫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刘据沉默片刻。

“太傅王启年,为人耿直,曾多次直言劝谏,因此被孤疏远。如今他称病在家,闭门谢客。”

杨洪微微点头。

“对于王太傅这样的老臣,殿下需亲自登门,放下身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示之以诚,而非示之以权。”

当日下午,刘据便备了薄礼,轻车简从,亲自去了王太傅府上。

王府门庭冷落,与往日车水马龙形成鲜明对比。

刘据在门外站了许久,才被管家引入。

王启年果然称病,卧榻不起,见了刘据,也只是淡淡拱手,不见丝毫热络。

刘据屏退左右,亲自上前,为王启年掖了掖被角,言辞恳切,追忆往昔教诲,坦陈如今困境,更提及先皇后嘱托。




一番推心置腹,老太傅浑浊的眼中渐渐有了光彩。

最终,王启年挣扎着起身,对着刘据,老泪纵横。

“殿下......老臣......愿为殿下效死!”

安抚了王启年,杨洪又提了第二个人。

“殿下,臣再说一人,羽林卫左营都尉,陈敬忠。”

“此人骁勇,在军中颇有威望,只是性情桀骜,不易驾驭。早年曾受过您母族大恩,后因小过被贬斥,如今在军中郁郁不得志。”

刘据有些犹豫。

“陈敬忠......孤怕是请不动他。”

杨洪唇边勾起一抹难辨的弧度。

“对付这样的人,需用奇兵。”

他附耳对刘据低语了几句。

刘据听完,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三日后,京中传出流言。

说是二皇子府上的一名管事,酒后失言,提及曾暗中联络拉拢羽林卫中层将领,其中便影射到了陈敬忠。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地点。

陈敬忠百口莫辩,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

就在他惶惶不可终日之时,太子府的内侍悄然登门,只带了一句话。

“殿下说,清者自清,若陈都尉心中无愧,东宫大门随时为陈都尉敞开。”

陈敬忠在房中枯坐一夜。

第二日天明,他便去了东宫,跪伏在刘据面前。

“末将陈敬忠,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据看着堂下拜伏的陈敬忠,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那些流言,定是杨洪的手笔。

如此手段,算不得光明磊落,却异常有效。

“殿下,人心初步稳固,接下来,便是要迷惑敌人了。”

杨洪适时出现。

“敌人?”

“正是那位处心积虑,想要置您于死地的幕后黑手,江充。”

杨洪第一次提到了这个名字。

刘据心头一凛。江充,御史中丞,父皇面前的幸臣,也是朝中攻讦东宫最厉害的急先锋。

“殿下需在宫中,在朝堂,甚至在京城,刻意传出您意志消沉,耽于玩乐,甚至......身体抱恙的消息。”

杨洪的计划,让刘据瞠目结舌。

“这......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示敌以弱,方能诱敌深.入。”

杨洪解释道。

“江充越是觉得您不堪一击,便越会掉以轻心,也越容易露出破绽。”

刘据虽然心中不安,但对杨洪的信任已非昔日可比,最终还是采纳了。

很快,东宫内传出太子终日饮宴,不理政事的消息。

甚至有御医被频繁召入东宫,据说是太子染了风寒,日渐沉珂。

这些消息,自然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江充耳中。

江充府邸。

一名形容猥琐的探子跪在地上,向江充汇报。

“大人,小的亲眼所见,昨夜东宫大摆筵席,那些门客喝得酩酊大醉,丑态百出。太子殿下更是面色憔悴,精神萎靡,不时咳嗽,像是大病未愈。”

江充捻着颌下短须,眼中精光微露。

“哦?那些门客都是些什么人?”

“回大人,都是些落魄文人,投机之辈,席间还有人抱怨太子无能,跟着他没有前途。”

探子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那场所谓的“门客宴”,自然是杨洪一手安排。

他特意召集了偏院那些平日里就牢骚满腹的门客,好酒好肉招待,任由他们放.浪形骸。

而太子刘据,则在杨洪的“指导”下,化了病容妆,装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配合着演完了这场戏。

江充听完汇报,沉吟不语。

太子刘据突然如此颓废,倒也符合他一贯仁懦的性子,受了打击,一蹶不振,也属正常。

只是,这转变未免太快了些。

“继续盯着。”

江充吩咐道。

“特别是那个叫杨洪的门客,此人最近似乎与太子走得很近。”

“是,大人。”

探子领命退下。

江充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太子越是虚弱,他的计划就越容易成功。

看来,那“巫蛊之术”,可以提前发动了。

东宫书房内,刘据看着王启年、陈敬忠二人呈上的条陈,以及杨洪关于下一步行动的规划,心中稍定。

“杨先生,你说江充会信吗?”

“殿下放心,江充为人自负,又急于求成,我们越是示弱,他便越会轻敌。”

杨洪语气平静。

“如今,东宫士气稍有提振,江充那边也开始放松警惕。这第一步棋,我们险胜。”

刘据点了点头,但眉宇间的忧色并未完全散去。

这条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杨洪看着窗外,初升的朝阳给庭院中的草木镀上了一层浅金。

一切,才刚刚开始。

深宫禁苑,近年来越发像一口不见天日的枯井。

紫宸殿的琉璃瓦,在稀薄的冬日阳光下,泛着死气沉沉的暗光。

殿内,龙涎香的气味浓得化不开,却压不住那股更深重的药石苦味。

汉武帝的病,一日重过一日。

随之疯长的,是九五至尊愈发乖戾的脾气。

朝中大臣,从三公九卿到芝麻绿豆的小官,人人噤若寒蝉。

奏事时,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地砖上。

生怕哪句话不合上意,龙椅上那位便会毫无征兆地砸下一只玉碗,或是一道催命的旨意。

昔日威严的朝堂,如今只剩下压抑的沉默,还有心照不宣的恐惧。

太子刘据的车驾,在这样的氛围中,缓缓驶入宫城。

他要去给父皇请安。

这是例行的公事,也是一道难挨的酷刑。

銮驾停在紫宸殿外。

刘据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殿外冰冷的空气,试图驱散心中的郁结。

他迈过高高的门槛。

殿内光线昏暗,巨大的梁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御座上的身影衬得愈发模糊。

“儿臣,参见父皇。”

刘据跪伏在地,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许久,御座上才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耐。

“起来吧。”

刘据起身,垂首侍立。

他能感觉到,那道曾经熟悉又温和的注视,如今变得冰冷、审视,甚至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厌烦。

“太子近来,倒是清闲。”

汉武帝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刘据心上。

刘据心头一紧,不知这句话是何用意。

“儿臣愚钝,未能替父皇分忧,时刻惶恐。”

“哼,惶恐?”

武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

“朕看你,是逍遥自在得很。”

“东宫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刘据的背脊瞬间渗出冷汗。

他知道父皇指的是前些时日,杨洪让他故意演给江充看的戏码。

“父皇容禀,儿臣......”

“不必说了。”

武帝粗暴地打断他。

“朕还没老糊涂。”

“有些事,朕看得清楚。”




汉武帝剧烈地咳嗽起来,身边的内侍连忙上前捶背顺气。

咳声平息后,汉武帝的脸色更加灰败,眼神却愈发锐利。

“你退下吧。”

“朕乏了。”

刘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低低的应诺。

“儿臣告退。”

他躬身退出大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走出紫宸殿,冬日的寒风吹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

心,比这寒风更冷。

回到东宫,刘据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房,背影萧索。

杨洪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站了一会儿。

“殿下见过了陛下?”

杨洪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刘据没有回头,声音闷闷的。

“见过了。”

“父皇他......似乎很不待见我。”

杨洪走到他身侧,看着窗外凋零的枯枝。

“殿下,恕洪直言。”

“陛下如今,恐怕已不仅仅是不待见您。”

刘据猛地转过头,眼中带着血丝,还有一丝不愿相信的惊惧。

杨洪迎上他的视线,神色平静得近乎残酷。

“在陛下的眼中,您或许已经不再是他的儿子。”

“而是一个......威胁。”

“威胁?”

刘据的声音有些发涩。

“怎么会......”

“父子之情,血浓于水......”

杨洪轻轻摇头。

“殿下,天家无父子。”

“当皇权受到威胁,或者感觉到可能受到威胁时,所谓的亲情,便会变得比纸还薄。”

“陛下年迈,疑心日重。您的存在,您的太子身份,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再加上奸佞小人在旁煽风点火,陛下对您的猜忌,只会越来越深。”

刘据颓然靠回椅背,脸上血色尽失。

杨洪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一直不愿正视的现实。

杨洪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殿下,您现在还认为,单凭仁孝恭顺,就能安然度过此劫吗?”

刘据沉默不语。

“您是否准备好了,去面对至亲的背叛?”

杨洪继续逼问。

“您是否准备好了,去踏过一路的鲜血与枯骨?”

刘据的身体微微颤动。

他闭上眼,脑海中却翻腾不休。

少年时,父皇也曾将他高高举过头顶,用带着胡茬的下巴蹭他的脸颊,笑声爽朗。

也曾手把手教他挽弓射箭,称赞他是大夏最有天赋的皇子。

那些温情的画面,与今日紫宸殿内冰冷的斥责,交替出现,撕扯着他的内心。

荣耀与父爱,曾经是他生命中最坚实的依靠。

如今,似乎都要化为泡影。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还有深.入骨髓的寒冷。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杨洪看着刘据痛苦的神色,知道时机已到。

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用素色锦帛包裹的竹简,双手奉上。

“殿下,这是洪为您准备的。”

刘据缓缓睁开眼,视线落在竹简上,带着疑惑。

“这是......”

“此乃《逆天策》,第一卷。”

杨洪的声音沉稳。

“其中所载,皆是设计布局,引敌入瓮,而后发制人,反戈一击的法门。”

“眼下,江充已然放松警惕,巫蛊之祸的引线,随时可能点燃。”

“我们不能再被动等待。”

“必须主动出击,将计就计,将这盆脏水,泼回到真正该承担的人身上。”

刘据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冰凉的竹简。

《逆天策》。

好大的口气。

逆天而行,何其艰难。

他抬起头,看着杨洪。

眼前这个落魄书生,眉宇间却藏着一股搅动风云的锐气。

“先生......”

刘据的声音有些沙哑。

“若依此策行事,便是......再无回头路了。”

杨洪微微躬身。

“殿下,开弓没有回头箭。”

“您身后,是万丈悬崖。”

“不进,则死。”

刘据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他再次闭上眼,那些纷乱的思绪,那些痛苦的挣扎,如同潮水般退去。

再睁开时,他眼中的迷茫与软弱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寒冰的冷冽。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卷竹简,紧紧握在手中。

“好。”

一个字,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从今日起,一切听先生安排。”




太子府西南角,有一处偏僻的典籍阁,许久无人问津,尘封已久。

杨洪站在阁前,望着满是蛛网与尘灰的门扉,眼神幽深。

“殿下,这里,便是我们翻盘的起点。”

身后,刘据低声问道:“此处......有何奇妙?”

杨洪轻轻一笑,推门而入。

屋内的光线昏暗,但依稀可见书架高耸如林,多是陈年文牍、公府旧卷、废弃奏章。

他抬手拂去尘埃,从最角落一架上取下一册卷轴,拍了拍。

“这是五年前,御史台对云中郡贪墨案的查办卷宗。”

“当年办此案者,正是江充。”

刘据眼神一震。

杨洪将卷轴展开,指着其中一页,“你看此处笔迹。”他语气低沉,“本当为‘案已结’,却被硬改为‘另查再议’,由谁修改,未有留名。”

刘据皱眉:“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留下尾巴?”

杨洪点头:“江充此人,最擅布局收网。他每一案几乎都藏有伏笔,既可邀功,也能回头借势施压。这个‘云中案’,牵涉的不止郡守,还有皇亲侧系一位远支郡王。”

刘据深吸一口气:“你想拿此事为柄?”

“不,”杨洪缓缓卷起案卷,语气冷然,“我想借他之手,先‘杀’一人。”

刘据脸色微变:“杀谁?”

“御史台副使,田湛。”

“为何是他?”

杨洪淡淡道:“田湛与江充同属御史,却素来不睦,多次在朝争执。我们放出‘田湛重查云中案,意图借此弹劾江充’的风声,江充必疑。”

“届时,他势必先发制人,或陷害,或调走,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刘据倒吸一口凉气:“借刀杀人......你真敢走这一步?”

杨洪看向他,眼神冷静得吓人。

“殿下,您想活,还是想仁义?”

刘据沉默。

良久,他低声吐出一句:“照你说的办。”

次日,京中不知从何处传出消息,称田湛在重阅旧案时,私下征调云中府衙卷宗,疑似暗查江充早年瑕疵。

一时间,御史台内风声鹤唳。

不出三日,田湛遭遇密告,有人称其“徇私枉法”,一并牵出他外甥曾任云中郡从吏的陈年旧案。

汉武帝震怒,令廷尉彻查,田湛一夕之间从御史高位,跌入囹圄。

江充站在云阳门前,看着夜色下京城的灯火,眼角噙着阴冷笑意。

“跳得太快的鱼,总归活不久。”

可他并不知,这一切,皆在杨洪的谋局之内。

东宫书房。

杨洪缓步走入,手中捧着一卷新册,神情自若。

“殿下,第一刀,已落。”

刘据合上手中书简,眼神难掩惊色。

“江充......动得太快了。”

杨洪摇头:“不,是我们动得太准。他自诩智者,越急越容易露出马脚。”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们要让他亲手点燃‘巫蛊之祸’的火。”

他顿了顿,低声道:“但要点这把火,就必须有人......先死。”

刘据心头一紧:“你说的是?”

杨洪神色凝重,吐出一个名字:

“夏方——太医署署丞。”

“他是江充的人,已多次私下配制迷.药、安神汤,行事隐秘。”

“我们要设局,让他引出‘巫蛊’之证。”

刘据低声问道:“设什么局?”

杨洪缓缓道:

“先伪造一具病人尸身,体表刺符、灌毒、藏蛊。”

“再由‘匿名密报’,指向太子府私设巫蛊禁术,用以延寿、求宠。”

“夏方必会跳出来替江充作证,供出‘受命制蛊’。”

“到那时,他便是我们手中最关键的突破口。”

刘据闭上眼,神色痛苦。

“杨洪......你是在让孤一步步踏入血河。”

杨洪走到他身前,轻声道:

“不是我让您走这条路,是这条路,早就在您脚下了。”

“殿下,我只是在为您点一盏灯。”

殿外,寒风初起。

杨洪望向幽深夜色,眼神如刀。

棋局已布,黑白方才刚刚落子。

他要用一场假巫蛊,撬动一场真清洗。

不是为了谁。

而是为了——活下去。

当夜,东宫灯火彻明。

刘据坐在案前,久久未语,桌上摊开的正是杨洪绘制的“逆天策”布局图,纸面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写着几十个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都标注着一串或红或黑的批注。

这不是一张谋略图,而是一张屠戮图。

“夏方......”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纸上停顿,“此人若死,江充必动。”

杨洪站在他身后,声音淡定如水:“若他不死,江充亦可利用其言行,制造太子通巫证据。既如此,不如我们主动出手,设死局为生门。”

刘据喃喃道:“可他毕竟是太医署官员,朝廷命吏......”

“殿下,”杨洪打断了他,语气沉稳,“这是场战争,只是披着礼制与忠孝的皮。江充不会因你仁厚而手下留情,巫蛊之祸一旦爆发,您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刘据闭上眼,掌心捏得青白。

“这场仗,我从来没想过要打。”

杨洪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刺骨的冷意:“可您是太子,他们早已决定要您输。”

屋外,一阵风吹过,卷起案上的灯火微微摇曳。

刘据缓缓睁眼,神情已不似先前那般软弱。

“那就开始吧。”

杨洪点头:“杨洪已备好假尸,帛书、蛊物皆由匠人暗制,留了‘夏方私传弟子’的痕迹。”

“死者为无名庶子,三日前冻毙街头,无人认领,正适合作局。”

“明日,便由‘匿名告状’投递廷尉衙门。”

刘据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

“让他们......来审孤。”

灯火通明,冷风不绝。

这座东宫,终于不再沉睡。

棋局,落子成声。

夜更深了,东宫后苑的池塘边,杨洪独自伫立。

寒风卷起衣袂,他抬头看向夜空。

乌云层叠,星月不见。

“天欲乱,人先乱。”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没有一丝惧色,反而透出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前世,他只是个被生活碾压的小人物,连命运的门槛都摸不到。

可现在,他站在风暴的漩涡中,只要每一步都走对——

他不仅能保太子一命,也许,还能亲手改写那个注定血腥的“巫蛊之祸”。

“江充,你该动了。”

杨洪收起披风,转身离去。

身影被夜色吞没,只留下一句低沉的呢喃:

“刀,已经磨好。”




廷尉府,朝阳初升。

一封匿名密报悄然送.入案牍房,由值事小吏呈送至主案官手中。

“太子府内,密藏巫蛊邪物,所用蛊虫源于太医署夏方之手。”

奏疏落款为“东宫旧吏”,无姓名、无印章,却详列了“蛊尸藏处”、“用蛊意图”、“制蛊人脉”等关键要素,甚至连假尸的发病时间与封缄帛书的巫咒格式都一一对照,几近真实。

主案官冷汗涔涔,当即呈报御史台。

一炷香后,江充便已得报。

他坐在高榻上,缓缓合上折卷,眼中神色难明。

“终于......来了。”

密报内容之细,几近“实录”。

江充并未起疑,反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是杨洪那个小人,又或者是太子府自乱阵脚?”

“也罢......不管真假,既然火已点起,我便来烧得更旺些。”

他唤来心腹,低声道:“召夏方入府。”

午时,夏方匆匆赶至御史台,一脸困惑不安。

“中丞大人急召,不知何事?”

江充将密报扔到案前:“你自看。”

夏方扫过一眼,脸色霎时惨白,扑通一声跪倒。

“大人冤枉!小人绝无制蛊之举,此事......此事纯属陷害!”

江充冷笑一声:“你真以为本官信这封信?”

夏方愣住,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江充站起身来,踱步至他身旁,声音低沉:

“这封信送至廷尉,只是第一步。”

“本官要的,不是你辩解,而是你承认。”

“承认你在太子命令下,配制蛊毒、炼制邪物。”

夏方脸色骤变,连连磕头:“大人不可!若如此,小人岂非身首异处!”

“呵。”江充俯视着他,眼神里是猎人般的残忍。

“你若配合,事成之后,本官自有办法洗白你的案底,还可保你一家老小平安无事。”

“若你执拗......你觉得朝廷会信你,还是信我?”

夏方浑身颤抖,额头贴地,不敢言声。

半晌,他低声应道:“小人......遵命。”

当日下午,廷尉府封锁东宫偏院。

一具“诡尸”自地下暗室中被挖出,尸体四肢扭曲,嘴角残留血沫,胸前刺有符文。

更有封条帛书与“巫蛊之虫”一并陈列。

夏方当庭供认:“此蛊由太子授意,意在以秘术延年,求龙颜久宠。”

消息轰动朝野。

东宫“炼蛊求宠”之事,传遍殿阁市坊,一时人心惶惶,官场震动。

杨洪望着廷尉封院的车马疾驰而过,嘴角一挑。

“来了,比我料的更快些。”

刘据面色铁青:“夏方竟招了?”

“自然要招。”杨洪不以为意,“不招,江充怎么敢接手?”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杨洪目光深邃:“等。他还不敢告你,只会继续查。”

“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破局。”

刘据目光凝重:“如何破?”

杨洪缓缓道:“下一步,是引蛇出洞。”

“江充不会知足,他会设局,让更多‘证人’指向我们。”

“我们要给他一个假的破绽,一个大得无法忽视的‘关键人物’。”

“谁?”

杨洪笑了:“太子旧部,周文典。”

当夜,杨洪暗中派人,将一份“太子书信副本”藏入周文典府中。

信中语气暧昧,疑似太子与周私议“炼蛊延寿”,并提及夏方之名。

翌日清晨,这封信被“匿名举报”交至御史台。

江充审阅之后,眼前一亮。

“很好。果然还有‘主谋’。”

他立即派人捉拿周文典。

周文典措手不及,奋力辩驳,却被江充当庭诘问,逐字逐句押解回府,展开讯问。

杨洪的线人立即传来回报:

“他动了。”

刘据攥紧拳头,问:“那接下来?”

杨洪面色沉稳如水:“下一步,让他自曝破绽。”

“我们将引出江充私设‘巫蛊档案库’的证据,一举扳倒他。”

刘据震惊:“他竟私设档案?”

“当然。”杨洪冷笑,“他将所有曾办案时私藏的口供笔录、密信残卷、假证据,私藏在一处秘阁,以备将来敲山震虎。”

“那地方,我已经查到。”

刘据沉声道:“你要怎么拿?”

杨洪语气低沉,吐出两个字:

“火——攻。”

京中一夜之间大雾弥漫。

杨洪披衣出门,望向北城方向。

他眼神冰冷,缓缓道:

“江充,以你之火,还我太子之名。”

夜色沉沉,寒风猎猎。

北城巷外,一座不起眼的旧阁静静矗立,其门扉紧锁,外设太学生籍名义,却无人出入,连周围居民都不清楚此处用途。

而在杨洪的掌握中,这里,是江充秘密设立的“私证库”。

每一桩旧案、每一段密供、每一张伪证,全被锁入阁内,按年份密封成卷,犹如一柄柄悬在人心头的利刃。

“这些东西一天不除,江充就永远站在所有人的头上。”

杨洪站在巷口,披风被夜风卷起。

他身后站着几名黑衣人,神情肃然。

“你们只需在阁中点燃第三层左侧密架即可,其余勿动。”

“记住——火要小,不是为了烧尽,而是为了‘引人发现’。”

“明日天亮,便会有巡街校尉报告此地起火,廷尉入查,证库曝光。”

“而在那之前,我们会送出另一封‘密信’,落款署名——江充。”

黑衣人们默默点头,随即悄然掠入黑暗。

杨洪站在风中,静静注视那座沉睡的阁楼。

良久,他吐出一口白雾:

“这次,就由你自己,毁了你自己。”

次日清晨。

一场突如其来的小火被发现在北城旧阁。

火势并不大,却烧毁了三层密架,露出大量密封文卷。

廷尉赶至,清点残存案卷后,发现其中竟藏有大量私设口供、污蔑笔录,以及——

一封“江充致密友”书信,内容模糊,但其中一句却引起轩然大.波:

“......事成之后,太子可废而不诛,则我等可保清流不绝......”

当这封信被送到汉武帝案前时,他手指微颤,脸色阴沉至极。

“江充......你竟敢谋议废太子?”

朝堂震动,风向突变。

而江充,尚不知,他已被拖入杨洪设下的真正死局之中。




紫宸殿,气氛肃杀。

汉武帝面色阴沉,盯着案上的那封密信良久不语,整个人仿佛凝固在龙榻之上,连随侍的中使都屏息不敢动弹。

“江充......”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却透着令人胆寒的愤怒。

“竟敢自议废储之策!”

他拈起信件一角,用力一抖,纸张啪地展开,落下一缕余烬焦痕,像极了风中残命。

就在昨日,他还信任江充,委以御史重任;而今,仅凭这一封密信,太子与东宫就仿佛从深渊中探出了头。

汉武帝虽疑心重,却最忌臣下越位揽权。江充这封信,正中逆鳞。

“传召廷尉、御史台、司隶校尉,即刻觐见。”

与此同时,东宫内。

杨洪静坐廊下,耳听风过竹林,神色如常,手中翻阅着旧卷。

刘据则来回踱步,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忍不住道:“杨先生,那封密信......当真奏效?”

杨洪轻轻一笑:“殿下莫急,证据只是种子,能否成林,要看谁去‘播种’。”

“而这颗种子,如今已落在陛下案前。”

“江充此人,最大弱点不在野心,而在太贪。”

“他收口供、藏伪证、留书信,全是为了保命、敲诈、布局......但越贪,就越容易露破绽。”

“这一封信,不是给陛下写的,是写给他心中的‘退路’。”

“而我做的,只是让这封信,提前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刘据静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若不是亲眼所见,孤真不信这世上竟有人能将人心算计到这般地步。”

杨洪看向他,语气平静:“殿下,这是权力的战场。若不狠一寸,敌就进一尺。”

“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当日晚间,廷尉府灯火通明。

江充被紧急召至殿前,面带困惑,却未露惧色。他自信多年打理人脉,再大的事,也能凭言辞摆平。

“陛下召我......可是北城火案之事?”

武帝未语,只是将信件推到他面前。

江充低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苍白。

他下意识想辩驳,但字迹熟悉、文风对仗、暗语句式,全是他惯用笔调。

“臣......臣冤枉!”他扑通一声跪地,额头贴地,“此信非臣亲笔!必是有人仿造——诬陷臣下!”

“诬陷?”

武帝声音微哑,却如惊雷。

“你所办旧案三十七起,每案皆有副本藏于私阁,昨夜又为何突发火情?为何偏偏烧毁的是密架,而非地层?”

“你说这封信是伪造,那本朝御史为何要藏证据?为何不报奏?为何需‘信中谋废太子’?”

江充冷汗如雨,连连磕头:“臣......臣一心忠于陛下......此事......必有人嫁祸!”

“住口!”

武帝厉声一喝,拍案而起。

“再忠诚的狗,若咬错主子,也是要打死的!”

“来人!”

“将江充交廷尉,严加拷问,三日内查清一切!”

“另,召太子入殿。”

东宫中,杨洪接到召见传旨,神色一震,立即扶刘据整衣。

刘据神情肃然,一步步迈出东宫正门。

这一刻,他不是孤独的储君,而是即将在皇帝面前翻身的赌徒。

紫宸殿内,风声微动。

汉武帝倚坐榻上,眉目疲惫,但眼神冷冽依旧。

刘据躬身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良久,武帝才淡淡道:“抬起头来。”

刘据照令而行,神色坦然。

“朕问你,夏方案,你是否知情?”

刘据沉声答道:“不知。”

“若真有巫蛊,你当如何自处?”

刘据眼中寒光一闪:“甘领廷杖,不辞其咎。”

武帝一愣,随即笑了。

“你终于不再唯唯诺诺了。”

“杨洪......是你的人?”

“是。”

“你可知,他设局烧阁、放信、陷害江充?”

刘据语气坚定:“皆知,亦皆允。”

武帝笑意更深,眼神却越发晦暗难测。

“那你知不知道,他这一番操作,几可反坐你罪?”

刘据直视龙颜,缓缓应道:

“儿臣愿担。”

“只要能护太子之位,保大汉之统。”

“再大的罪——儿臣担得起。”

殿内寂静,只有风吹灯影微晃。

汉武帝盯着他,良久,缓缓靠回椅中。

“你母皇后,临终前常说,你太仁。”

“如今看来,也许是她错了。”

“下去吧。”

“朕,需再想一想。”

当夜,江充于廷尉府供出三宗伪案,七项假证,指认两名同僚及一名内侍勾结。

“巫蛊之祸”,骤然风向大转。

朝中官员纷纷噤声,诸王震动,太子风评逆转。

杨洪却知道,这才只是序幕。

“江充认罪,是为了自保,不会轻易伏法。”

“真正的雷,还藏在他身后那道影子。”

刘据问:“你是说......还有人?”

杨洪点头:

“这场祸,不止江充。幕后之人,尚未现身。”

“现在不过是破局第一层。”

“下一步,要从‘宫中传信’入手——查出那封匿名密报的源头。”

刘据握拳:“是谁,藏在影子中送出的信?”

杨洪冷冷道:“是我们最不该信的人——”

“宫里的人。”

夜已深,杨洪独自站在东宫后殿廊下,凝视着远处皇城的剪影。

檐角风铃轻晃,发出若有若无的声响。

他眼中没有喜色,反倒愈加冷峻。

“江充不过是棋子。”

“真正能把密信送到廷尉府、让御史台迅速响应的,绝不只是一个小小中丞。”

他缓缓捻起袖中一封新传回的密函——这是他们在查信件来源时,偶然发现的一段记录。

其中提到,送信之人自称“中宫旧吏”,进出宫内却无明确身份备案。

“中宫旧吏......”杨洪低声重复,眼神忽然变得犀利。

刘据走到他身后:“是皇后身边的人?”

杨洪轻轻摇头:“不止。”

“若我猜得不错,这人恐与昔日‘卫皇后案’有关......而那起旧案,如今恐怕有人要翻出来当刀使。”

“这场仗,我们 只赢了一小步。”

“但真正的敌人,刚刚亮出指尖。”

刘据神情沉重,低声道:“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杨洪缓缓吐出一句话:

“进宫——查信、查人、查线。”

“从宫墙内,揭出真正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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