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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反派大佬,我切断他黑化根源!江知微萧著结局+番外小说

欧气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大伯,我不愿意,为什么是我下乡嫁给萧著,姐姐却能留在城里和祈安结婚,这太不公平了!”装潢复古的客厅洒满阳光,木质桌椅板凳,墙上挂着鸡毛掸子和古朴挂钟,时针直指两点方向,气氛沉凝。清秀少女一身的确凉衬衫,梳着两根麻花辫眼中带泪,站在中央,为前途命运据理力争。坐在一旁的江知微眨了眨眼,打量着旧时代风格的装潢,表情有点懵。诶不是,她通宵看个小说,给她干哪来了?“砰!”只见军装中年男人怒拍茶几,震得上头的茶具直颤,给江知微吓了一跳。“胡闹!这婚约是你们打小就定好的,你说算了就算了?别忘了,当初婚约是知微的,你要死要活非要嫁萧著,现在后悔?晚了!”被点名的江知微心里一个咯噔,小心转动眼珠,无意撞上坐在对面的男人,眼前划过一抹惊艳。男人年约二...

主角:江知微萧著   更新:2025-06-07 06: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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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知微萧著的其他类型小说《改嫁反派大佬,我切断他黑化根源!江知微萧著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欧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伯,我不愿意,为什么是我下乡嫁给萧著,姐姐却能留在城里和祈安结婚,这太不公平了!”装潢复古的客厅洒满阳光,木质桌椅板凳,墙上挂着鸡毛掸子和古朴挂钟,时针直指两点方向,气氛沉凝。清秀少女一身的确凉衬衫,梳着两根麻花辫眼中带泪,站在中央,为前途命运据理力争。坐在一旁的江知微眨了眨眼,打量着旧时代风格的装潢,表情有点懵。诶不是,她通宵看个小说,给她干哪来了?“砰!”只见军装中年男人怒拍茶几,震得上头的茶具直颤,给江知微吓了一跳。“胡闹!这婚约是你们打小就定好的,你说算了就算了?别忘了,当初婚约是知微的,你要死要活非要嫁萧著,现在后悔?晚了!”被点名的江知微心里一个咯噔,小心转动眼珠,无意撞上坐在对面的男人,眼前划过一抹惊艳。男人年约二...

《改嫁反派大佬,我切断他黑化根源!江知微萧著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大伯,我不愿意,为什么是我下乡嫁给萧著,姐姐却能留在城里和祈安结婚,这太不公平了!”

装潢复古的客厅洒满阳光,木质桌椅板凳,墙上挂着鸡毛掸子和古朴挂钟,时针直指两点方向,气氛沉凝。

清秀少女一身的确凉衬衫,梳着两根麻花辫眼中带泪,站在中央,为前途命运据理力争。

坐在一旁的江知微眨了眨眼,打量着旧时代风格的装潢,表情有点懵。

诶不是,她通宵看个小说,给她干哪来了?

“砰!”

只见军装中年男人怒拍茶几,震得上头的茶具直颤,给江知微吓了一跳。

“胡闹!这婚约是你们打小就定好的,你说算了就算了?别忘了,当初婚约是知微的,你要死要活非要嫁萧著,现在后悔?晚了!”

被点名的江知微心里一个咯噔,小心转动眼珠,无意撞上坐在对面的男人,眼前划过一抹惊艳。

男人年约二十出头,坐姿板正,气质卓越,俊美非凡的五官不似真人,一身质朴打扮也难掩出众气质。

萧著迎上江知微好奇的目光,牵了牵嘴角,笑容讥讽,低头喝茶,眼含阴翳。

这就是那个婚约对象?

死丫头吃的真不错,这姿色够吃软饭了。

“我不服,大伯,就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就这么作践我,让我跟这个坏份子去乡下住牛棚挑大粪。”

江秀天都塌了。

暗自观察的江知微叹了口气,那倒是,长得再好看,也不值得,没有物质的爱情一盘沙,这姐妹头脑还是清醒的。

等等!

萧著,下乡,牛棚!

江知微浑身一激灵!

这不是她通宵观看七零年代重生文——重生七零,我被商业大佬宠到死。

当时看这书名跟有病似的,打开简介奸懒馋滑的怨种女配还和自己一个名,本着就算是一坨屎也要尝尝咸淡的心打开,结果给她干这来了?

江知微猛地坐直身体,整个人快要裂开了,眼前的场景也变得熟悉,这不是第一章男主重生强势夺妻的剧情吗?!

上一世,裴祈安遵循父母之命,娶了团长家一无是处的女儿江知微,忍痛看着挚爱下乡履行婚约,不承想江秀宁死不屈,在农村苦苦挣扎一心想要返城,拼命找到机会回来探亲,见到的却是裴祈安和江知微的婚礼。

心死的江秀认命回到农村,意外掉入河中溺水而亡,成为裴祈安一生之憾。

他苦心奋斗多年,终于站到顶峰成为富豪,第一件事报复江家让江家全家“永葆青春”江父锒铛入狱自尽而亡,江母抑郁而终,最后裴祈安用一场大火,活活将原主烧死同归于尽,至此形成闭环,弄死江家全家给白月光江秀报仇雪恨。

那以后,裴祈安睁眼,发现回到了二十岁那年,发誓扭转乾坤!

回忆完原著剧情的江知微在风中凌乱,心里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好好好,给她搞这里来,成为男女主paly的一环。

面前的萧著低头喝茶,不紧不慢,冷眼旁观准未婚妻为了不嫁给他拼死抵抗。

“江叔,如果实在勉强那就算了,你们叔侄之间不用在我这里演了,形势比人强,我们萧家现在是落魄了,或许这一辈子都爬不起来,解除婚约也是应当的,我没有意见,你们有话可以直说,没必要这样羞辱人。”

萧著放下茶杯,笑不达眼底,幽暗的眸子仿佛看穿一切,让江父无地自容,老脸烧得慌。

“萧著,你放心,这是一早定下的,我就算是绑,也要把她给绑去!”

江知微侧目,看萧著的眼神变了,原著里的边缘人,后期和男主斗生斗死的反派角色。

江父下定决心,转过头,朝着哭哭啼啼的江秀呵斥出声:“当年萧著是部队连长,父亲还是司令,你上赶着和知微争,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乖乖嫁过去,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要么,你离开江家,我就当没你这个人!”

江秀浑身瘫软,已经看到既定命运,离了江家,她也只能回农村,不管怎么选,都是一样的结果。

心如死灰的江秀双眼血红,看向前方的江知微,十指扣紧地板,眼里是强烈的不甘,同人不同命。

江知微视线从萧著与江秀身上划过,都是不简单的,尤其是这个萧著,三言两语让江老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发一言的江知微无视江秀恨意的眼神,心里默默倒数,感觉差不多了,猛然抬头。

果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前,来人气喘吁吁,容貌年轻俊秀,除了男主裴祈安还能有谁。

“江秀!”

他一个箭步,精准锁定狼狈的江秀,想也不想,一把将其拉起,紧紧护在身后。

“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逼迫你!”

江知微眼皮跳动,这是什么修罗场,错不了,是刚杀妻重生的男主。

裴祈安一眼注意到在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江知微,眼里的厌恶与恨如有实质,如同利刃,向江知微飞射而去,瞬间将她千刀万剐。

对上这么个偏执狂精神病,江知微浑身抖三抖。

“裴哥哥,你来做什么?”

演戏演全套,理清原著剧情的江知微噌地起身,愕然看着亲密的两人,难以接受,捂着嘴,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萧著给吓了一跳,刚才没看错的话,江知微眼里分明闪过浓浓的讽刺意味,眨眼的功夫,这就变脸了?

翻书都不带这么快的。

江知微自动忽略萧著意味深长的目光,指着面前的男女,手指颤抖,肝肠寸断:“你,你们是什么时候背着我搞上的,怪不得妹妹不愿意履行婚约,原来是看上了未来姐夫,爸!你养的好侄女!”

“呜呜呜!”

江知微哭嚎,跺了跺脚。

看得裴祈安瞬间起了杀心,高大的身体牢牢护住身后的少女,严丝合缝,“谁定下的婚事,就让谁的女儿去嫁,而不是道德绑架侄女,江叔,我也就直说了,我心里只有江秀一个人,我绝不允许她到农村白白送命。”

听了这话,江知微嚎得更大声了,“我不同意,你是我的未婚夫!”

魔音绕耳,萧著眉头拧成死结,表情一言难尽。

裴祈安冷笑,顾不上别的,“我这个婚,我退定了!你能怎么办?”

“我不,裴祈安,你个狼心狗肺的,敢这么对待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江知微气得小脸涨红,浑身颤抖,看得萧著心惊肉跳。

她哽咽着上气不接下气:

“除非,除非你给我五百块钱,否则我绝不同意!”

喧闹的客厅骤然陷入死寂。


江秀眼一瞪,投向江知微的目光如同看待畜生,“姐姐,你也太敢说了,祈安在部队,哪有那么多钱!”

疯了!江家一年的生活开支都没五百。

裴祈安看穿一切,相处多年,江知微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江知微,你以为狮子大开口就能把我吓到?好,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五百块钱,我回头拿给你,你我之间婚约作废!”

他等不及想要摆脱江知微,五百块钱的代价,他求之不得。

江知微心里乐翻了,眼圈发红,嘴角抽搐,极力压制着,在外人来看就是悲伤过度的样子。

她捂着胸口,悲痛欲绝:“为了和我退婚,你情愿拿出五百块钱。”

抬起头,防止眼泪流出,“我只给你一天时间,拿不出钱,我们下个月马上结婚!”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都明白了江知微的小心思,生怕裴祈安真拿出五百,还不忘补充时间限制。

江父心酸不已,“裴祈安,你给我滚出去!跑到我家来撒野,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江叔,江知微已经把话说绝了,您好歹一团之长,就这么放任女儿说话不算数?”

江父气结。

“爸!算了。”

江知微上前摁住江父蠢蠢欲动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收敛脾气,认命般低垂着头,可怜兮兮,“这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江父一噎,怒其不争,转眼目光如刀,指着裴祈安:“滚出去!”

两世为人,裴祈安岂能畏惧江父的气势,握住江秀的手,目光坚定,“江秀,你等我,有我在,没有人能让你下乡,别怕。”

这一世他不会再妥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牢牢握紧她的手不放。

江秀心里也嘀咕,昨天裴祈安还犹豫不决,不愿意和两家摊牌,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虽然纳闷,可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祈安,我等着你,哪也不去。”

她点头。

咬着牙的江知微捏紧拳头,忿忿看着这对狗男女,气愤难消。

没给她一个眼神,裴祈安转身出了江家,筹钱去了。

“江知微,你发什么疯,你差那五百块钱吗?”

江父受不了这样的侮辱,怒瞪江知微,愤怒她眼皮子浅。

江知微抽抽噎噎,余光扫过缄默不语的隐形人萧著,短暂的时间里,她已经分清利弊,与其留着这个婚约等待裴颠公未来杀妻,不如实现利益巨大化拿一笔钱筹谋下一步。

跌坐在椅子上,江知微魂不守舍,看向江秀,满眼不甘:“你个贱人,十年前你在农村伺候全家,你爸妈对你非打即骂,要不是我爸把你带到省城,你早就被你爸妈卖了做童养媳,和萧著的婚约本来是我的,你偏要,我还当你喜欢他,现在看来,你是喜欢他爸司令的身份!”

“人家落难了,你在这要死要活不嫁,我爸妈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供你吃喝给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

骂了这么一段,江知微眼泪都干了,但是乳腺通畅。

萧著眸光潋滟,扫了眼脸色发白的江秀,愣是把江知微看顺眼了,低眸敛去上扬的嘴角。

江正业捏紧茶杯,心里发寒,江知微的话难听归难听,字字句句都在理上。

“当年我年纪小,哪里懂什么感情,我和祈安是真心相爱的,我也想过要让给姐姐,但今天祈安的举动坚定了我和他走下去的决心,大伯,求你成全我们吧!”

她扑通一声跪下,拽住江正业的衣袖。

江正业拧眉,神色复杂。

一声冷笑传来,江知微讥讽:“跪着道德绑架谁呢?既要又要,选择和裴祈安在一起,就一条路,滚出江家!我们家没有你这种惦记未来姐夫的人!”

江正业撇开江秀,满含失望,心里的火烧得他胃疼。

“不许跪!”

回家翻箱倒柜,捏着一叠钱的裴祈安第一时间跑过来,看到江秀被全家欺负的场景,心脏揪疼,恨极了恶毒的江知微。

将钱砸在她脸上,解下手上的腕表拍在她手里:“三百八十,加上这块上海牌手表,从今往后,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气焰嚣张的江知微捡起散落一地的大团结,捏着手表委屈可怜,捡钱的速度却很是欢快,心里那叫一个雀跃,但凡有尾巴都得翘上天。

开局就送三百八,七五年的三百含金量可想而知,手表也是好东西。

谁说这婚约不好啊!这婚约可太妙了。

江正业无心去看闷头捡钱的女儿,“江秀,你主意定了,就走吧,从今天起,我们家没你这个人。”

“大伯!?”

江秀落泪,指着江知微:“这么些年,养条狗都有感情吧!你们口口声声一视同仁,那么好,现在江知微和祈安的婚事作废,你平时挂在嘴边的守信和承诺在哪?你能做到像你所说的那样,舍得把江知微嫁给泥腿子萧著吗?”

她知道江正业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不会悔改。

裴祈安轻蔑一笑,早就看穿这家人虚伪的嘴脸,捏了捏江秀的手心,试图带她走,江秀坚持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江正业。

窒息的压抑扩散开,空气都变得沉重。

江正业稳稳坐着,如一座巍峨大山,蹲在地上捡钱的江知微从她的视角清晰看到江父发颤的手,他根本没有面上的镇定。

杀人诛心。

萧著静坐着,没有阻止的意思,眼含讥诮,仿佛江秀嘴里一口一个的泥腿子坏分子不是他。

“我嫁!”

江知微的声音传来。

捡钱完毕的她站起身,面向江正业。

此话一出,全场震动,包括萧著在内,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萧伯父对我爸有救命之恩,现在落魄,可恩情还在,江秀能毁约我不能,作为爸的女儿,我有这个义务和责任,我愿意为了承诺和恩情下乡。”

江正业冷硬的面容凝固,眼里涌上一层水光,闪动着,这个十六岁上战场,扛着炸药包向前冲眼也不眨的男人,此刻连和女儿对视的勇气都没。

裴祈安猛地回头去看江知微,瞳孔微缩,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轻笑出声:“江知微,你确定你想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知微当然清楚。

萧家全家下放,两年后平反,萧著晋升为副营长,萧父没能等到那一天,在村里因肺部感染去世,萧母受不了打击,在黎明前喝下老鼠药,药还是她哄骗萧著买的。

这也是江正业一生之恨,萧父即是他的老领导,也是新兵入伍时的班长,萧家出事时,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他不得不站队,从小两家订下的娃娃亲,江家不会作废。

而且江家还有个弟弟在上初中,为了响应政策也得有人下乡,深思之后,江知微下了决心。

“疯了!”

裴祈安没想过江知微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就她那娇生惯养的脾气,到了那样的环境,下场不会好过江秀。

江知微不想看他,负气:“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说三道四,带着江秀滚吧!”

在旁人看来,江知微就是在怄气。

裴祈安冷笑连连,牵着江秀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们一走,江知微觉得空气都流通了,捏着手里厚厚的一叠大团结,冲淡了不少穿书的未知恐惧。

江正业怎么也笑不出,沉默的看着一向骄纵的女儿,他不知道她刚才的话是置气还是真心的,换做以前,他根本难以想象从女儿的嘴里说出那样深刻的话。

见人都走了。

“江知微,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明天我就要回村,那里的苦是你无法想象的。”

萧著起身,消瘦修长的身形带着一股压迫力,黑眸幽暗如深渊一眼望不到底,洗得发白的毛衣与那张出众的脸极为不符,但不会让人觉得落魄,反倒惹人怜爱。

“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更改,我们江家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江知微目不斜视,没有退缩。

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冷冽的视线划过江知微那张明艳的脸,实在很难想象她下乡劳作的场景。

下午闹了一场,江家气氛低沉,江知微返回原主房间冷静。

……

碎花窗帘木质书桌板凳,宽大的衣柜还带着一面镜子,床是上下铺,江正业买来给江知微和江秀睡的。

江知微坐在床上,忽然眼前一晃,再次睁开眼,看清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

层层货架,陈列整齐的各类食品饮料,熟悉的大冰柜,全是现代食品,零食粮油米面一应俱全,二楼就是她的房间。

这不是她在现代的小超市吗!?

江知微自小父母离异,半工半读上完大学,期间做自媒体赚了一笔钱,回到本地小县城开了家便利店拍摄短视频带货直播,收入可观,二十四岁就过上理想的生活,无忧无虑,穿书这事对她来说实在倒霉。

这是又回来了?

江知微心脏跳动的厉害,走向紧闭的超市大门,发现无论怎么使力都难以撼动,一颗心凉了半截,来到摆满饮料的冰箱前,看着玻璃门里的倒影,白色针织毛衣,是江母亲手织的,脸还是那张脸,但明显青涩年轻,小脸白里透红,哪有现代每天熬穿时独特的黑眼圈。

眼睛不近视,也年轻了,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叹了口气,江知微被迫接受现实,拿起货架上的姨妈巾,热泪盈眶。

回不去现代,有超市也是好的,身为十年书虫,江知微很快接受随身超市这个金手指。

为了验证猜想,江知微心念一动,手拿姨妈巾出现在熟悉的房间,心动难耐。

这下好了,有这些日用品,用个大几年不是问题,暂时饿不死。

除了告别手机,她心爱的哈基机以外,落差并不是特别大。

逛了一圈超市的江知微回到屋里,抱着手里的姨妈巾激动不已,眼圈发红。

房门敲响,出现在门前的江正业和夏子衿沉默地看着屋里的江知微。

迎上他们的视线,空气仿佛凝滞。

江知微一脸不解,来不及反应,便见面无表情的夏子衿合上房门。

江知微把姨妈巾塞进超市,一路小跑将耳朵贴在房门。

“江正业!你做的好事,让你不要管闲事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你那好侄女把我闺女挤兑成什么样了!从小好吃好喝待她,现在来抢姐姐的未婚夫,你什么意思,要让知微下乡?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

夏子衿怒拍桌子,声音哽咽,火气直面涌来,隔着房门,江知微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溃与愤怒。

一向威严的江正业少有的卑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是知微答应的,我看这样也好,要不是这么一闹,哪能看清裴家那小子的嘴脸,依我看,萧著才是好女婿。”

“你看你看!你会看个什么!现在我女儿要去农村锄地挑粪,你侄女嫁给师长儿子留在城里,把我们母女当冤大头呢!都是你做的好事,非要把江秀的户籍转过来,加上明轩家里三个孩子,响应号召,必须下乡一个,江正业,我真倒霉看上你!”

江正业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心里被愧疚淹没,面对妻子的愤怒,他沉默了许久,在一旁坐下。

空气忽然陷入沉寂,江知微又贴近了一些。

“子衿,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可老萧对我恩重如山,当年我落井下石,我,我不能再对不起萧著了。”

沉重的心酸与悔恨交织成深深的无奈,江正业泪光闪烁,嘴里发苦。

激动的夏子衿恢复了平静,注视着丈夫脸上的神情,心中也被无奈占据。

“爸妈,是我自愿下乡支援建设的,跟别的都不相干。”

江知微猛地拉开门走了出去,打断夫妻俩的窒息氛围。

“其实我偷偷喜欢萧哥哥很多年了。”

不给他们一点反应空间,泪水打湿了江知微的眼圈:“之前因为妹妹,我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不想你们愧疚,我是自愿去农村的。”

夫妻俩哑然失声,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女儿。

夏子衿猛拍桌子,指着江正业的鼻子:“我告诉你,江秀敢做出这样的事,我们家没有她这样的人,她想嫁裴祈安就让她去嫁,从今往后,这个家不允许她踏进一步,否则我就跟你离婚!”


大院小学老师的夏子衿有自己的思想,儿女就是她的一切。

江正业松了口气,看了眼江知微,心中动容,点头:“听你的,听你的。”

夏子衿脸色稍缓,“既然这样,去把萧著喊回来吃晚饭,来者是客,住在招待所算怎么回事。”

在江家晚上的饭桌上,江知微再次见到了萧著,还有家中十三岁的小弟江明轩。

“……”

“萧著,知微年少无知,脾气被家里宠坏了,到了农村,你该教训就教训,我们不在她身边,知微拜托你照顾了。”

江正业开了瓶汾酒,同萧著喝了两杯。

他全程沉默寡言,态度冷淡,周身挥之不去的疏离感难以接近。

夏子衿脸色难看,萧著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为人能力没话说,曾经也是意气风发,时隔三年,完全换了副样子,冷漠阴沉。

她踌躇着开口:“不能再多留两天吗?明天就回,是不是太赶了,我这心里还没做好准备。”

萧著轻笑,撂下筷子:“农忙的时候不等人,我父亲身体不好,我不在,他们就得多做,我必须明天回去。”

狭长的凤眸笑不达眼底,淬了冰一样:“至于江知微,你们把一早给江秀做的思想准备用在她身上,不是一样的,当然,叔叔阿姨现在反悔也来得及。”

说罢,他拿起筷子吃菜,动作机械,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以江正业的能力,想要避免儿女下乡运作一番并不是难事,但是了解江正业的都知道,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看着萧著刻薄的嘴脸,夏子衿气不打一处来,为了女儿,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萧著,说好的事,哪能说改就改,明一早,我们亲自送你们去火车站。”

江正业一锤定音。

萧著点头,视线划过江知微明艳的小脸,意味深长。

江知微径直对上他的视线,“我爸说的没错,不过萧著,再怎么说,我爸妈也是你未来的岳父岳母,你说话的态度是不是有问题?”

话一出,江父江母愕然看向女儿,无比陌生。

夏子衿心中感动,江正业则眼神闪烁,不敢去看对面的萧著,终究是他们江家亏欠于他。

前两年风声紧,江正业不敢和萧家来往,当初落井下石,之后又冷眼旁观,江正业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萧著缓缓抬眸,锐利的眸光宛如匕首的锋芒,带着摄人的威压与复杂的压抑情绪,仅是一眼,让人喘不上气。

夫妻俩的心都被提起,偷偷捏了把汗。

江正业哈哈一笑,看向江知微疯狂暗示。

她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萧著,气氛变得紧张,连带着吃饭的小弟都不敢动了。

萧著在心里轻叹一口气,低下的眸子重新抬起,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抱歉,叔叔阿姨,是我失态了,我自罚一杯。”

他抬手,喉结攒动,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全家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江知微不置可否,低头吃菜。

江正业暗暗扫了眼女儿,心中惊奇,没忘记她小时候见着萧著跟见了洪水猛兽一般,常说他是活阎王,谁嫁给他倒八辈子血霉。

饭后,婉拒江家的挽留,萧著孤身出了门,月色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站在熟悉的大院,一草一木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穿过这个巷子,前面的家,再也没有等待他吃晚饭的家人。

萧著双眼麻木,迈开腿踏出两步。

“等等!”

江知微小跑着跟了上来,出手抓住他的胳膊,迫使他为她停留。

月光如水,五月的夜晚冒着丝丝寒凉,他衣着单薄,眸色比夜色还要深沉,稍作侧目:“有事?”

松开手,江知微望着他:“我们家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你大可不必有疑虑,这么些年,我爸始终惦记着你和你的父亲,当年的事他也是受害者,如果可以,他会无条件帮助你们家的,可事实是他连自身都难保,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淡漠的眸光忽而冷了几分,薄唇轻扬,已有些不耐,“你来就是说这些的?”

他偏头一笑,眉头蹙起,骤然变脸:“我理解你们,谁来理解我?父辈的事我不想多说,但也请你不要轻描淡写几句话轻飘飘带过,要求我理解你们。”

没耐心继续听下去,他转身就走,眼疾手快的江知微一把抓住。

“你这人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说话,两句话就应激,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会害你们家,我爸妈更不会,你没必要把自己的不幸和负面情绪带到我身上,我需要你,同样,你也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们合作吧!”

江知微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行事作风让萧著倍感兴趣,不怒反笑。

“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

一个从小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的女孩,到了农村那种地方,不让别人伺候她就不错了。

江知微心里窝火,看着那张不苟言笑的冷脸,真想两巴掌上去给他打肿,深吸一口气:“你们家现在身份的敏感,我说需要就需要,我会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样的,你也要拿出态度。”

他眼露不解,倒是没有了针锋相对。

“比如明天的火车改一改,两天后出发。”

她坚定不移表明自己的立场,仰着头与他对视。

男人深黑的眼眸在月色下如黑曜石,沾染着点点光亮,隽秀的脸线条流畅,下颌线清晰,没有一点死角。

略作思考,他点头,“好,那就两天后。”

江知微在心里比了个耶,表情故作深情高冷,不想让他比下去。

一本正经的共谋大事,“那好,各退一步,车票我会买,你去招待所收拾行李,这两天暂住我家和明轩睡一个房间。”

她不容置疑,仰着头盯着他,不自觉瞪大眼睛,想要将其震慑。

察觉出这一点的萧著嘴角抽了抽,轻轻点头,“可以。”

江知微在心里偷笑,脸上不露分毫,高冷道:“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

板着脸的江知微学着他的样子冷漠点头:“那好,你把院子里的自行车骑去,现在七点,九点之前我要看见你回来,接下来这两天,我会让你看一场好戏,你等着瞧好了。”

不用看,江知微都能想到自己冷漠的样子有多帅气。

萧著点头,轻叹了口气,对着面露疑惑的江知微低下头,视线落在她紧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手上:“现在可以放开了吗?”


社如死。

江知微猛地松开,转过身,指了指院子,抬起头看天,佯装一切无事发生。

恍惚间听到一声轻笑,江知微眼冒杀气,倏地转身,看到的是萧著进院子的背影。

冲着他的背影抬起手做了两个扇巴掌的手势。

转眼间他推车回来,江知微迅速整理好表情,站在原地,高深莫测。

萧著面无表情,推着车子从她身边经过,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该死的黑脸男。”

江知微止不住吐槽。

在原著里这个角色也算悲情,将门虎子一朝虎落平阳,五年时间再次返回省城,父母双亡,看似风光实则底色一片黑暗。

叹了口气,苦中作乐的江知微回过头,虎躯一震。

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双眼晦暗不明,如阴魂般纠缠上来。

除了裴祈安还能有谁。

大晚上的看到本该死去的人重新站在眼前,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心中嫌弃。

“看你的样子,还真打算跟他去农村,江知微,我没看错吧?”

要不是亲眼目睹,裴祈安真不敢相信,追在他身后多年赶不走的蠢蛋,还有这么清奇的一面。

跟着人人避之不及的萧著到那山沟沟去种地,就她这大小姐脾气,真不知道是萧著的福还是祸。

钱到手,婚约已经解除,江知微变如脸,迅速换上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

“呦,这不是我们狠人哥吗?不好好在家陪你的小娇妻,出来讨什么嫌?”

相比于裴祈安的嘲讽,江知微的话更为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脸刷地一下变了,眯起眼,审视着眼前陌生的女人。

曾经的妻子,同床异梦多年,重生归来他的执念是江秀,想要摆脱的是面前这个愚昧无知,无情无义,自私冷血的女人。

前世为了嫁给他不择手段,活活逼死了江秀。

这一世,裴祈安原以为摆脱她需要花好一番功夫,没成想她自掘坟墓,走上了江秀前世的道路,再没有比这个更加痛快的报应了。

这次在农村葬送性命的,轮到她江知微了。

“江知微,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欲擒故纵这招很蠢,对我没用,今天给你的钱,就当我给你丧葬费,山高水远,希望你们活的长久一些,太早死了怪没意思的。”

裴祈安勾唇,无声靠近,冷冽的眼眸紧锁那张熟悉的明艳小脸,满满的恶意报复,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她躺在棺材里的模样。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担心江知微会不会像他一样重生,在这一刻,全都打消了。

即使她重生,按照她那蠢笨的头脑,依旧会追在他身后,对此他毫不怀疑,江知微就是那样一个没有脊梁骨的女人,老天也不会可怜她,把珍贵的机会放在她身上白白浪费。

江知微听笑了,眼里没有温度,“裴祈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靠的这么近,你有口臭你知道吗?”

后退一步,欣赏裴祈安凝固的脸,小嘴一张跟淬了毒一样:“不会吧!你不会觉得你是什么香饽饽吧?人萧著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连长了,不知道你哪来的自我感觉良好,还有时间跟我在这瞎扯,江秀还在你家里,看你这臭脸,一想就是刚和父母吵过。”

“无名无分把江秀安置在你家,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这就是你的担当和为人,我这人真是命好,婚前发现你的嘴脸,我甘愿去农村和萧著种地,也不想看到你这丑脸。”

江知微笑容不断,无尽的嘲讽纷沓而来,“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一定活得比你长!”

一字一句精准刺进裴祈安内心深处,杀人诛心,他俊美的脸上划过一抹扭曲。

不等他反应,江知微已经抽身离开,多余给他一个眼神。

陌生的情绪将他缠绕,愕然望着江知微冷漠的背影,面露错愕,他不敢相信,这是记忆里那个把他看得比命还重的江知微,他从未在她口中听到这样刻薄歹毒的言语。

心里的惊天骇浪让裴祈安久久难以平复。

事实正如江知微所想,裴祈安没和家里打一声招呼贸然退婚,还把江秀安置在家里,裴家父母都是传统思想,哪里能接受这样的事,没有当江秀的面发作,已经是看在江家父母的面上。

江秀也挣扎过,想过回江家,可她了解江家父母的性格,是绝不会原谅她的。

江知微才是江团长的女儿,她只是侄女,乡下还有一大帮穷亲戚。

江秀的焦灼裴祈安并不能感同身受,重生归来的他一心大展宏图,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心底隐隐的怅然若失被他自动忽略。

深夜两点的江家寂静无声,几缕月光穿过缝隙落在地板,挂钟滴滴答答的响富有节奏,小心推开房门的江知微嘴里咬着手电筒,轻手轻脚潜入书房。

进去之后,关上门,打开手电,一气呵成。

江知微一顿翻找。

很快在抽屉里翻出江正业与萧父的来往信件,一共两封,还有一封江正业未寄出的,上面是他对当年袖手旁观的歉意与悔恨。

原著里正是因为这几封信,遭到举报,引来了调查组,江家被审查,举家下放。

这事的幕后黑手原著并没有言明,江知微第一怀疑对象是裴祈安,可细细回想剧情,原著里裴祈安的内心独白是天收江家,江家的报应,而且刚才的对话裴祈安没有一点漏洞,丝毫没有得知江家马上要倒霉的上帝视角与得意。

而且裴祈安哪能知道江父书房的内容和确定信件往来,日防夜防家贼才是最难防的。

看着手里的三封信,江知微呼吸急促,忙不迭将书房恢复原样,把信塞进随身超市,江知微装作无事发生,蹑手蹑脚出了书房,慌忙合上书房门。

夜深人静,密密麻麻的黑夜如同无形的大手,在空荡的身后张牙舞爪。

“你在做什么。”

一声低沉的嗓音自身后炸响,一瞬间,江知微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僵硬地转头一看,撞入那双深邃的眸子,江知微松了口气,“萧著,大半夜不睡觉,你……”

话音未落,猛然伸出的大手一把捂住她的嘴,严丝合缝,粗粝掌心的老茧在娇嫩的唇摩挲着。

来不及挣扎,是房门推开的声音,一道光转来。

电光石火间,眼前一晃,江知微身体腾空,转眼间,她人已被带进书房,门被紧紧关上,一套流程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头顶是男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后背紧紧抵在他坚硬宽阔的胸膛之上,耳畔是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心跳如雷,萧著的大手握住她大半张脸,四目相对,两双眸子的在凌晨的夜里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脚步声消失,他还没有松开的迹象,江知微快要被闷死了。

萧著紧盯着房门,垂眸,正要松开江知微,手心一热,湿润触感直击灵魂,他瞳孔一缩,捂着手迅速后退,撞到身后的书桌,如同遭遇洪水猛兽,朝着江知微面露错愕。

她却笑得一脸娇俏,满眼得逞。


萧著捏紧手心,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眉头蹙起,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响起江明轩的嘀咕:“奇怪,人呢?”

……

次日清晨,江知微睡醒时,夏子衿做好早饭,一人一个荷包蛋,专门给她煎了两个,滴上香油撒着白芝麻,搭配白粥香气扑鼻。

穿着军装的江正业抬手看时间,一大家子低头吃饭,享受着早饭的温馨。

“江团长,我们收到举报,前来调查!”

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一行公职人员闯进江家,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为首的人一声令下,身后人四散开大肆搜查。

夏子衿脸色骤变,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三年前萧家的景象,浑身发颤,手里的筷子掉落,“陈主任,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什么调查?我们老江犯什么事了?”

她战战兢兢,脸色煞白。

陈主任神色复杂,“见谅,我们收到实名举报,按照规章办事。”

“怎么会这样?”

夏子衿身体摇摇欲坠,一双手哆嗦个不停,急忙转向沈正业,眼含询问。

江正业也是一头雾水。

客厅的柜子被翻了一遍,没有任何违规的东西,戴着袖章的一行人冲上了二楼。

夏子衿想要拦截,被江知微制止,摇了摇头头,斩钉截铁:“妈,我们一家堂堂正正,没有任何违法的东西,有什么好担心的?就让他们搜!”

抓着她冰凉的手,江知微目光坚定,杵在一边的江正业脸色变化莫测,想起什么,瞳孔一缩,凌厉的视线穿透楼梯,直射书房,心乱如麻。

糟了,他和老萧的书信,要是被搜出来,事大了。

“陈主任,方便透露是谁举报的吗?”

江正业面上镇定,递了根烟惨遭拒绝。

“江团长,这个不方便透露。”

桌上的白粥冒着热气,在这清冷的五月清晨,江家人的心跌至谷底,浑身发毛,愣是出了一身汗。

“大伯,伯母,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一脸惊慌的江秀出现在门前,身后跟着神色古怪的裴祈安,看着乱作一团的江家心里纳闷,上一世根本没有这样的事。

“你来做什么?”

见到她,江知微面露不善,发出一声冷笑。

江秀焦急不已,“姐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跟我吵,大伯,你一向奉公守法。”

她很是慌张,看向陈主任,忽然想起什么,“大伯,您和萧伯父……”

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什么,江秀连忙捂住嘴。

捕捉到敏感字眼的陈主任脸色一沉,锁定江秀,“什么?江团长和萧家还有书信往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江秀慌极了,连连摇头。

这时期的人都被整怕了,涉及这样的事,任凭谁都会惊慌害怕,江秀本就柔弱, 一时口不择言。

裴祈安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江秀是我的未婚妻,和江家没有任何关系,陈主任,你该问的不是她。”

冰冷的目光转向江知微。

江知微笑了:“什么书信?江秀,我们家对你不薄,你抢我未婚夫也就算了,居然记恨我们家,反手实名举报,现在还跑来装模作样!”

江家人惊呆了,愕然转向江秀,还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夏子衿要疯了,“江秀,真是你举报的!?”

被吼了一脸的江秀无助地躲在裴祈安身后瑟瑟发抖,像极了常年寄人篱下饱受虐待的小白菜。

裴祈安心中一疼,火气上涌:“胡说八道!江知微,你有什么证据?江秀性格温和善良,你们就是仗着这个欺负她,你们自己家干的好事,还想栽赃到江秀头上?”

江秀眼泛泪光,失望地看着江家人:“我是担心你们才来的,没想到江知微这么诬陷我!我也是人,谁能一直这么被欺负?事实结果到底是怎样,看证据就知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仿佛遭受巨大的冤屈,瘪着嘴,很是痛心。

江知微眸光阴沉,盯着江秀。

空气陷入安静,只剩下她哭音和墙上挂钟滴滴答答的响,江家人的面色沉重到了极点。

在这一片诡异气氛下,楼上的搜查人员小跑下来,在陈主任耳边说了几句。

陈主任眼神闪烁,待下属说完,轻咳了一声,再次转向江正业,脸上多了几分笑容,主动握手:“江团长,实在抱歉,都是误会,这实名举报看来是虚假的,太缺德了,嫂子,别担心,没事了,你们回头好好想想,这段时间都得罪了什么人,要这么诬陷你们。”

夏子衿如同大梦初醒,毫无血色的脸逐渐缓和,脚下一个踉跄,江知微赶忙扶住,给她顺气:“没事了妈,别担心。”

安抚完母亲,江知微叫住陈主任:“领导,方便问一下,是谁实名举报的吗?这么做的只能是熟人,究竟会是谁这么狠毒。”

她视线在江秀与裴祈安两人身上打转,眼含讥笑,说不出的讽刺:“一个婚约的矛盾,你们打的是让我们全家下放的主意,看不出来,手段挺狠啊!”

原著里裴祈安重生后改变了江秀的命运,她回过头第一件事就是让江家全家下放,自己吃饱了不让人吃还不忘把锅砸了。

裴祈安眉头紧蹙,紧紧护着江秀,“江知微,你疯了?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话!”

他只觉得可笑。

陈主任意味不明,瞥了眼无辜的江秀,讪讪一笑:“知微,这事不好说,一切得按原则来,我们无权透露。”

低着头的江秀猛然看向江知微,自嘲的笑了:“原来在你们的眼里,我一直是这样的人,就算大伯要我下乡履行婚约,我也没有怨念,可你们却觉得是我要害你们全家!”

她声音哽咽,难以接受:“这样的罪名,我承担不起,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江家就当没我这个人吧!”

江秀被伤透了心,眼圈发红,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落。

“祁安,我们走!”

“等等!”

站在饭桌前的萧著出声,锋利的黑眸带着一种锐气,如出鞘的剑。


众人疑惑的看向萧著。

他扯了扯嘴角,“陈主任,即使现在不能公开举报人,但是现在证明举报有误,等你们走完流程,江团长有资格向组织申请了解举报人信息。”

萧著瞥向江秀,轻笑一声:“所以你承不承认,早晚都会知道。”

江知微眉梢一抬,上前一步:“江秀,你是自己承认,还是非要等到那个时候,真到那一步,我们不会放过你的,有权起诉你侵犯我们家的名誉权,你作为亲侄女,无凭无据举报养大自己的亲伯父,是什么后果你想过没?”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给外人插话的机会。

江秀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短短的时间,后背让冷汗浸湿,她眼神闪了闪,一阵心慌意乱。

哪里能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后果,她亲眼看见江正业在书房观看萧父寄来的信件,就是前两天的事。

挡在前头的裴祈安不曾质问江秀一句:“江秀是什么人,我比你们都清楚,这么大的黑锅,你们也想往她头上扣?”

“江秀,别怕,有我在,没人可以冤枉你。”

他出手抓住江秀的手腕,眼含鼓舞,让她不用害怕。

江秀咽了口口水,在江知微与萧著的逼视下,忽然笑了,“陈主任,没错,是我举报的,我亲眼看到伯父和萧家来往的书信,不可能有假,一定是让他们藏起来了,你们找仔细了吗?”

遮羞布就这么一把扯下。

陈主任神情古怪:“江秀,既然你确定,那你知道书信在哪?如果你知道,你来带路。”

裴祈安呆愣在原地,神色僵硬,久久难以回神。

一眨眼,江秀已经带着调查组的成员上楼了,带头在书房寻找。

那一瞬间,裴祈安感到无比的陌生。

江家人连忙跟上,站在书房门前,看着江秀翻箱倒柜,不放过一本书,恨不得把地板掀开翻找。

她以为是调查组的人找的不够仔细,不信邪,在江家父母难看的脸色下把书房翻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几封信不翼而飞。

江知微看了眼父母铁青的脸色,目光落在书房里大惊失色的江秀,大步上前,揪起她的衣领,抬手狠狠一耳光落下,揪着她拽出了书房。

“啪”的一声,江秀人傻了。

“找啊!你找到什么了!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出现在我家里翻箱倒柜,你有那个资格吗!?”

江知微不给她一点脸面,“滚出去,你再捣鬼,我们起诉你!”

一路跌跌撞撞的江秀撞进裴祈安怀里,神色慌张,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亲眼看到,肯定是他们藏起来了,还有其他房间,你们都找过了吗?”

这下,陈主任脸上也挂不住了。

“江家我们都搜过了,没有东西。”

下属摇头否认,请示陈主任的意见。

“江秀同志还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江团长误会一场,对不住了!”

陈主任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朝着江正业挤出一抹笑,推开下属,率先下楼。

调查组的成员眼含鄙夷与愤怒,从江秀身边经过,纷纷朝她投去注目。

军区大院谁不知道江秀和江家的关系,白眼狼他们见得多了,像江秀这样的还真不多见。

江秀几乎站不稳,后背贴在墙上,对上江家人带着杀气的目光,张了张嘴,心里恐慌,忙不迭求助裴祈安。

裴祈安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里。

记忆里温温柔柔的江秀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一面?

江知微:“还不滚?是要我们请你们吗?”

年少的江明轩无声举起了手里的扫帚,气势汹汹,“滚,你们滚!”

他年纪虽小,在大院耳濡目染见过不少家破人亡的场面,都是像江秀这样的人害的。

“啊!”

江秀避之不及,被扫帚打了两下,四处乱窜。

裴祈安神情莫测,一阵心浮气躁,扫了眼江秀,出手扯过。

“江叔……”

他挤出一抹笑,不敢去看江家父母的面色,急忙带着江秀离开了。

他们一走,夏子衿再也撑不住跌坐在地,心里的后怕疯狂涌来,泪水夺眶而出。

“我们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不理解,同时忍不住害怕,一旦信件被查出来,这个家就要散了。

江正业眼神闪躲,不敢去看妻儿的双眼,笑容苦涩,一瞬间老了十岁,无力至极。

萧著扯了一把江明轩,将他推到夏子衿身后,看了眼他笨拙的安慰,无声下楼。

江知微跪坐在夏子衿面前,心里五味杂陈,“爸妈,别难过了,应该高兴及时看清她的嘴脸,咱们家还是好好的,有这样一遭也好,等我下乡也能放心了。”

她僵硬地替夏子衿抹去眼角的泪,很是不自然。

站在角落的江正业唉声叹气,听到江知微的话,眼露赞赏:“小微说的对,是我差点害了这个家。”

“你还说!江秀和信都是你招来的!!!”

有所平复的夏子衿忍无可忍,转头咆哮出声。

江正业面露讪讪,“是,不过那信是怎么回事?”

天知道调查组前往书房时他吓得心脏都要裂开了,胆战心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信就放在书桌抽屉里。

这话提醒了夏子衿,夫妻俩面面相觑。

见此,江知微弱弱举手:“爸妈,是我。”

“什么!?”

夫妻俩差点惊掉下巴。

江知微笑了笑,解释道:“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我就担心江秀趁机报复,所以昨天半夜把信给藏起来了。”

江正业提起的心这才落下,“那就好,那就好。”

“我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等以后我再还给您。”

江正业摆了摆手,浑身湿透,“你藏好就行。”

调查组一大清早闯进江家,军区大院有目共睹,个个探头探脑,下午,江团长遭亲侄女举报的消息传遍大院。

……

“啪!”

裴家,火气冲天的裴父忍不住给了裴祈安一耳光。

“你是不是疯了?拿钱退婚,放着江知微不要,娶一个江秀,你脑袋被门夹了!?”

跪在地上的裴祈安眼含隐忍,脸颊高肿,脊背笔直不愿屈服。

躲在屋里的江秀浑身一缩,委屈不已。


承受父亲的暴怒,裴祈安紧咬牙关,额头青筋绷起,俊美的脸上布满倔强,“爸,我和江知微不是一路人,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不合适你找谁不行,找她妹妹,这传出去让我们家怎么做人?”

裴师长难以理解儿子的脑回路,“丢人啊!”

满脸无奈的裴母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叹了口气:“儿子,你三思啊!江秀的人品我和你爸都保持怀疑,她能为了留在城里,抢姐姐的未婚夫,实名举报江家,这个人该有多可怕!我和你爸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娶这样的女人!”

“妈!”

裴祈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红血丝。

不忍去看他的神情,裴母嘴里发苦:“趁事情还可以挽回,你去江家道歉,那样你和江知微的婚事还有余地!”

“江知微自私自利,江家一家子都不安好心,这样的人家我裴祈安瞧不上,即使不娶江知微,靠我自己,我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裴祈安站起身,一米八的身高带着压迫性,表情坚决:“不是江秀勾引我,是我非她不可,这件事我做的太着急,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他身上的坚定与从容无比违和,让裴家父母震惊。

撂下话,裴祈安打开房门,牵着江秀的手走出,摁着她一起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三个头。

“以后江秀就是你们的儿媳,婚礼的事,还得你们操心,别人有的,江秀也要有。”

他紧紧抓着江秀的手,倔强执拗,像是对待无价之宝。

裴家父母一口气没缓上来,两眼发黑。

……

离别的站台,夏子衿泪洒当场,抓着江知微的手不放,眼里全是心疼,哽咽着:“你从小没离开过我们身边,这突然去乡下,可怎么办啊!”

她心里的愧疚满的要溢出来。

昨天夏子衿把家里的存折和现金都给了江知微,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还了回去。

“爸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

“哎呀!”

江正业拉开妻子,“你这像什么话,让人萧著看笑话,女儿没哭,你反倒哭上了,有什么好哭的,只是下乡,又不是上战场,当年我十几岁上战场的时候,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他看着江知微,“虎父无犬女,知微一定能行的。”

夏子衿又气又急,死死瞪着江正业,眼里满是责怪,视线挪向一旁的萧著时,缓和了下来,僵硬的开口:“萧著,你别怪我们,小微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有什么急事务必联系我们。”

说着说着,夏子衿止不住哽咽失态。

一贯清冷疏离的萧著神色复杂,看了眼身旁的江知微,放轻了声音:“别的我不敢说,力所能及的我不会让知微受一点委屈,将来有机会欢迎你们到村里来玩。”

情绪崩溃的夏子衿听到这话,仿佛得到莫大的安慰,含着泪连连点头,“好,好,谢谢,谢谢你。”

她少见的卑微。

看得江知微心里泛酸,从未有过这种情绪,一直以第三视角面对他们,此时此刻,才有了真实感。

“姐姐,哇——”

被江正业抓着的江明轩再也忍不住,抱着江知微的大腿嚎啕大哭:

“我讨厌江秀姐姐,她欺负你,姐姐你别走,姐姐!!!”

杀猪般的哭嚎传遍火车站台,脸色涨红,稚气五官皱在一起,抱着江知微的大腿哀嚎,颇具喜感。

本处在悲伤里的江爸江妈陷入沉默,两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的上去,一人一边将儿子拖了回来,用尽力气,看上去比过年的猪还要难摁。

“知微,快走,再不走我们摁不住了!”

夏子衿死死抱着儿子,急忙让江知微他们上车。

提满行李的萧著嘴角一抽,转头护着江知微挤向人流,几乎是被人群推着走的。

像是夹心饼干,各种难言气味冲向鼻间,吵吵嚷嚷一片喧闹,江知微头晕目眩,迷失方向感,脚下踉踉跄跄。

关键时刻,手腕被一只有力大手捏住,拉着她朝前走。

“坐好!”

摁着她在窗边坐下,萧著收拾行李,保证都在视线范围内。

隔着车窗,下方是挣扎不停的江明轩,涕泪横流,江家父母一手一个摁着。

江知微哭笑不得,抬起手冲他们挥了挥。

“姐姐——”

江明轩撕心裂肺。

火车开动,他迈着短腿一路狂奔,惹人注目,身后是黑脸狂追的江正业。

火车上透过车窗看见这一幕的人都忍俊不禁。

“谁家小子这么彪!”

江知微也跟着笑了,心中百感交集,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经历这样的离别,心里流淌着陌生的暖洋,周围的环境都变得鲜活起来。

萧著注意着她的情绪,“火车人多眼杂,你包里有东西收好。”

他侧过头压低声音道了句,清冷的气息涌来,又在一瞬间抽离。

江知微回神,“没啥贵重东西。”

现金和存折她都塞了回去,有随身超市在,比起她,江家更需要这些。

占了人家的身体,江知微没那脸拿走全家积蓄,而且她单打独斗多年,也是有骨气的人。

念叨着,江知微随手拉开抱在怀里的军绿色挎包,内层鼓囊囊的,她心里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手一探,厚厚一叠蓝黑色十元面值大团结,还有零零碎碎的票证,江知微呆愣在原地,神情恍惚。

“怎么了?”

发觉她的不对,萧著皱眉。

江知微苦笑,“真是的,到底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不动声色把钱挪进随身超市,江知微拉上拉链,继续抱紧怀里的绿色挎包。

萧著了然,冉冉升起的初阳透过车窗,落在脸上像是打了一层金光,冷硬的面部轮廓在大自然的调试下变得柔和有温度。

“江知微,你也不用太难过,以后有机会回城。”

江知微愣了愣,后知后觉这是安慰的话,神色古怪。

“我没难过,可以接受。”

他低眸,黑色眼睫根根分明,面色晦暗不明:“我们没有领证,所谓的婚约不过是长辈们的玩笑,你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下乡之后,对外只说你是我家亲戚的女儿,你未来还有选择的机会。”


江知微一愣,拧眉,上下打量着他,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究竟是试探,还是真心实意。

“为什么?以你现在的状况,娶一个妻子,可以改善你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似乎没有理由拒绝。”

不管是出身还是长相,原主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并不是说萧著差劲,只是在没有先知的判断,萧家的成分很有可能要跟随一辈子的,哪怕是农村家庭,也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家,影响三代不是开玩笑的。

何况萧著对江家心有怨气,源于当年的袖手旁观,在他的视角,和蔼慈祥如亲叔一样存在的江正业,在他们家倒台时不仅没有出手相助,反而极力撇清关系,推翻了他父亲经常念叨的好兄弟人设。

萧著眼眸深邃,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幽暗的双眼深不见底,“我只是在确定。”

“确定?”

“你爸总说是被逼无奈,我不相信,但是现在,我信了,他的明哲保身是对的。”

萧著声音淡漠,像是在说着与自己不相关的事。

这倒是让江知微意外。

“所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管怎样,你都得下乡,但是婚姻还有转圜的余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平静的告诉江知微眼下的境况,与在悬崖边跳舞没分别,一旦选择错误,代价是粉身碎骨。

江知微盯着他的脸,心中泛起波澜,很是惊诧他的思想。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么好,我也告诉你,我这人选择一条路,不管光明还是黑暗,我都要走到底,反悔不是我的风格,我依旧坚持我们最初的约定,我要嫁给你!”

他猛地回头,看着那张鲜活明媚的娇颜,眉头紧蹙,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他们一家有可能一辈子回不了城,世世代代都得背负罪名。

“我很清楚,这个话题结束,以后都不许再提了,萧著,我既然选择了你,就不会反悔。”

江知微望着那双充满探究的黑眸,脸上荡漾着笑,伸出手:“萧著同志,那么接下来的农村生活,还请多多关照。”

他顿住,视线落在那只白皙秀气的手上,想起农村的粗活与劳苦,心情沉重,却在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时,松了口气,难得有喘息的时间,伸出手,与她交握。

布满老茧的大手饱经风霜,每一处粗糙,都有属于他的独特记忆。

窗外风景倒带不停,车内是嘈杂的声响,火车的轰鸣声不断作响,但是此刻,他们的世界只剩下交叠的手。

“……”

裴祈安是家中独子,裴家父母强烈反对他娶江秀,可平白无故一个大姑娘住在家里无名无分,传出去他们家名声也不好听,一不小心还会上升高度到裴祈安的作风问题。

拗不过儿子的裴家父母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不赞同我和江秀在一起,但你们是她的伯父伯母,我们的婚礼,希望你们能来。”

裴祈安带着江秀上门送请柬,刚从火车站回来的江爸江妈脸色铁青。

“裴祈安,你的事我管不着,但你也别上门来恶心我,是你爸让你来的?”

江正业酝酿着火气。

江秀扫了一圈,没见到江知微的身影:“姐姐呢?”

“谁是你姐姐,江秀,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脸没皮!”

夏子衿火冒三丈,想到女儿代替江秀去往乡下吃苦受罪,她反倒来发请柬,这不是往她伤口撒盐吗?

江秀一噎,裴祈安拍了拍她的肩,“这件事江知微也是同意的,她人呢?”

递出的请柬被江正业丢了回来。

“别找了,她已经和萧著下乡了,裴祈安,婚礼你找江秀爸妈吧,我管不了,我们江家门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难听吗?”

“走了?”

裴祈安一怔,感到不可置信,那个要死要活非得嫁给他的江知微不打一声招呼,就这么和萧著下乡结婚了?

他好一阵恍惚,上辈子的结婚场景历历在目,犹如回马片闪现,江家逼婚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看到江秀时,猛然惊觉。

上一世的他和江知微都死在了那场漫天大火。

“她没留下什么话吗?”

裴祈安皱眉,有些失态。

夏子衿的眼神像是在看精神病:“小微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滚吧!我们江家不欢迎你们这种背信弃义的人!”

江秀还想再说,拿着扫帚的江明轩像是个炮仗冲了出来,一顿狂扫,带着一股牛劲儿。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得我见不到姐姐,你们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请帖被撕了个稀巴烂,两人狼狈逃窜,离开了江家。

裴祈安神色阴沉,回头看了眼江家大门,心里沉甸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蔓延。

“疯子,一家都是疯子!”

江秀整理凌乱的裙子,想到下乡的江知微,心情好转,看着这片军区大院,从小长大的地方,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留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身旁这个男人。

江秀温婉的脸上展露笑容,抬头望着裴祈安,欢喜的期待他们的婚礼。

未来她的孩子会在军区大院长大,而江知微跟着萧著那个坏分子,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火车上的江知微挨着窗户,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眼眶湿润,感到莫名其妙。

“打了热水,你凑合吃点吧。”

萧著端来一杯热水,塞给她两个白馒头和水煮蛋,都是江妈一早准备的。

坐了大半天的火车,江知微也饿了,就着开水吃了起来。

这时,饭香来袭,乘务员推着盒饭车缓缓而来,“有要盒饭的没有?有的红烧茄子还有红烧肉的,要哪份?”

“茄子三毛二,红烧肉五毛五。”

昂贵的价格让人却步,不少人只能看着咽口水,有小孩想要,被大人一把捂住嘴呵止。

众所皆知,火车上的盒饭别有一番风味,饥肠辘辘的江知微瞬间觉得手里的馒头不香了。

她想吃,却又不想让萧著觉得自己娇生惯养,吃不了农村的苦,生生抽回视线,看着周围的民众不少啃黑馍馍和干粮,水煮蛋都是奢侈品,相比之下她手里的已经够好了。

裴祈安低头从包里翻出一个手帕,展开露出里面的锅巴,能够看出来隔了好些天,就着热水吃了口,在推车抵达时,他递上一张一元面值的深红色纸笔,上面是一位女拖拉机手。

“要一份红烧肉。”

抬起头眼前一亮的江知微听到这话,脸颊抽搐。

再看萧著时,眼神瞬间变了。

买饭只买一份自己吃,这事也能干得出。


在江知微的眸光注视下,萧著坦然接过乘务员找的零钱,放进外套内层,随手将饭盒递给她。

江知微一愣,措手不及。

“你不吃吗?”

他拿起锅巴吃着,动作斯文,“我没胃口,随便对付点,你吃吧,晚点还得赶路。”

江知微战战兢兢,看过年代文的她多少了解这个时代的背景,贫困山区一个工分一毛钱不到,累死累活一天十几个工分,一天收入一毛都难,这一盒饭,一般劳动力要赚好几天。

脑海里已经浮现萧著拿着锄头在烈日下辛苦劳作的场景了,真是个小苦瓜。

不好拒绝以免伤到他的自尊心,江知微打开饭盒埋头吃着。

贵是贵,香是真的香。

随手把水煮蛋和白面馒头塞给他,江知微埋头苦吃,认真专注的样子让人食欲大增。

萧著沉默寡言,接过馒头鸡蛋,将手帕里的锅巴吃了个干净,连带着馒头鸡蛋。

余光偷偷打量他,吃了一半,江知微放下筷子,揉了揉肚子:“我吃饱了。”

他拧眉:“再吃点吧,到家有点晚了。”

“真吃不了了,怎么办,有点浪费。”

拿着筷子的江知微看着他欲言又止。

叹了口气,萧著妥协接过,在江知微得逞的目光下小口小口吃了起来,不多时,饭盒便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

火车迎着太阳一路奔驰,夕阳西下,抵达县城。

刷着红漆字的墙,来来往往的人群衣着朴素,一扫车厢混杂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

提着大包小包的萧著带着江知微找到村里的牛车,递上口袋里的鸡蛋。

“李叔,麻烦了。”

站在牛车旁抽着旱烟的大汉打量了江知微一眼,眼前一亮,“小萧,这就是你老婆?太俊了!城里姑娘是不一样。”

穿着件红色毛衣的江知微扎着两根麻花辫,唇红齿白,站在县城街头,气质出众。

“鸡蛋留给姑娘吃吧,等等你李婶一起走。”

萧著强行把鸡蛋塞给他,先把行李放上牛车。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身材微胖的两个老嫂子提着竹篮子小跑赶来,脸上带着笑意,回去的路上,盯着江知微移不开眼。

“小萧,你可算回来了,你爸又病了,这不,你妈托我们拿的药,唉,反反复复的,吃了也没效果。”

萧著神色一紧,忙不迭接过李婶递来的药,心情沉入谷底。

江知微猛然想起,原著里的萧父似乎就是在这一年去世,给他们黑暗的生活增添了一笔厚重的浓墨。

提及萧父的病,气氛沉凝,一路沉默颠簸到村庄。

江知微胃部翻滚,小脸发白,萧著率先跳下车伸手去接她,之后提起行李,江知微要帮忙被拒绝。

看得李婶发笑:“妹子,你就让他拿吧,男人家有的是力气。”

江知微扯出一抹笑,“那婶子,我们就先走了。”

“诶!我们家就在村头,妹子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天边残留着的夕阳被暮色一点点吞噬,脚踩坑坑洼洼的黄土地,炊烟袅袅。

简陋的土坯房四处漏风,围着不足一米的矮墙,屋内木板床上的中年男人一头银丝,脸色通红,挂满细汗。

“爸!”

萧乐眼圈发红,守在床边,手里拿着湿毛巾。

萧建国头脑昏沉,看向门外:“萧著呢?他还没回来吗?”

“提他做什么,有了媳妇忘了爸,在城里这么些天还不回来,我想不通去省城有什么意义,江家那群人,可能把江秀嫁过来吗?”

萧乐愤然,将手里的毛巾丢进搪瓷盆里,望着床上虚弱的父亲鼻尖发酸。

那样强大的男人,头一年下放住在牛棚,日夜劳作,被村民排挤,生生拖垮了身体。

要是没有父亲在前面撑着,娇生惯养的萧乐怕是要累垮身体。

“别这么说,你江叔不是那样的人。”

萧乐委屈:“当年他们家的冷眼我们还没瞧见吗?你们求他们把我留下,可江正业是怎么做的?”

“萧著!?”

躺在床上的萧建国瞥见门外迎面而来的两人,精神一振,眼露惊喜,强撑着身体坐起,激动地看着来人,紧紧盯着他身后的江知微。

萧乐回头,看见江知微,眉头一皱,“你是江秀?”

三年没见,这江秀怎么和记忆里的江知微长得越来越像了?

萧乐压根没想过江家会让亲生女儿江知微嫁过来。

即使心里有准备,农村的情况还是让江知微心里一个咯噔,比起她小时候的乡村,这个时代的农村太落后贫穷了。

第一时间来到病床前,江知微蹲下,心情复杂:“萧伯父,我是江知微,抱歉这么久才来看您。”

“江知微?是知微?”

听到动静的赵百合走了出来,见到江知微,手里的杯子吧嗒掉落在地,瞬间红了眼。

萧著捡起茶缸,看着母亲上去紧握江知微的手,一瞬间哽咽:“天呐,你爸妈怎么让你来了。”

这三年的生活让赵百合吃尽了苦头,她怎么也没想到,江知微会来,她爸去年刚晋升团长,家里的条件比他们强过百倍。

江知微起身苦笑:“说来话长,不过我是自愿来的,伯父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当年许多事……”

“知微,什么都别说了,我们懂得!”

赵百合拍了拍江知微的手,别过脸去抹眼泪。

“起初我也是怪的,但这几年下来,我懂了,换作是我们,为了孩子,也会这么做的,太苦了,太苦了。”

她只是震惊,江家父母怎么舍得让亲生女儿来,萧著进城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江家毁约的心理准备。

江知微露出笑容,“伯母,不说这些,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接过萧著放在一旁的箱子,打开锁,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盒雪花膏,交给赵百合,“这是我爸妈给你们准备的,想必他们比我更了解你们的喜好。”

“哎呦,我这,我这天天下地干活,哪用得上这样的好东西。”

赵百合感动不已。

又见江知微翻出剩下的,给萧乐的是一件的确凉衬衫。

心有怨念的萧乐一肚子话说不出口,没有去接,心情复杂,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江知微的到来被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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