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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是作者“把酒叙”笔下的一部古代言情,文中的主要角色有谢殷闻昭昭,小说详细内容介绍: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主角:谢殷闻昭昭 更新:2025-06-18 08: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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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殷闻昭昭的女频言情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爆火全网》,由网络作家“把酒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与姐姐双重生,却成了娇养团宠》,是作者“把酒叙”笔下的一部古代言情,文中的主要角色有谢殷闻昭昭,小说详细内容介绍:重生前,在她嫁入东宫要成为太子妃当天,亲生父兄将她绑了,让她姐姐去替嫁给太子。这些年来她对爹跟哥哥们掏心掏肺,为他们谋划前程,助他们步步高升,得到的却还是他们的厌恶和算计。重生后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随改嫁后的母亲一起进入了王府。她倒要好好看了,这一次没了她的帮助,她的这些白眼狼爹爹和哥哥们还怎么出人头地。而叫她意外的是,王府里的长辈跟几位继兄都是真心待她,她不过是回馈了一二,就迅速成了整个王府里被捧在手心上的团宠。...
今日就是老太妃的寿宴。
车马喧哗宾客云集,西南有头有脸的官宦富商及其家眷几乎全部到场。
“你们再慢一刻钟,就该迟到了!”
闻昭昭来王府侧门接应谢泽和他那群狐朋狗友。
谢泽和他们要在今日的寿宴上表演舞狮哄老太妃高兴,嫌弃之前借来的舞狮道具不够精美,特意花重金重新订购,今儿早上才送到蓉城。
谢泽等人在半路上就已经换好了舞狮服。
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披五彩流苏舞狮服,抱着硕大漂亮的醒狮头,个个儿俊俏桀骜。
谢泽抛给闻昭昭一颗大绣球,恣意笑道:“这不是赶上了吗?”
闻昭昭抱住绣球,和他们一道往前院跑:“客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你们热场子呢!祖母还不知道你的寿礼是这个,还问我你怎么还没来。”
穿过照壁回廊,闻昭昭怀里的大绣球不小心骨碌碌滚了出去。
她连忙上前去捡,却见那颗绣球滚到了一双绣金卷云纹靴履旁。
闻昭昭抱起绣球,仰起头。
谢殷在廊下负手而立。
年轻的西南兵马都指挥使,金簪革带绯色锦袍,春日的阳光照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骨相锋利漂亮的轮廓光影,过红的薄唇为他平添几分艳色,如枯山野水的眉眼却中和了这份秾丽,令他显出恰到好处的疏离矜贵。
他垂眸看着她。
闻昭昭默默站起身,后退几步,一直退到谢泽身边。
谢泽轻咳一声:“大哥。”
原本呼呼喝喝的少年们也安静如鸡。
他们耷拉着脑袋,整齐地拱手作揖:“见过世子爷……”
闻昭昭低着头,屈膝福了一礼:“世子爷万福。”
谢殷的视线掠过闻昭昭。
她今日穿了身杏花粉窄袖上襦,套了件山水青的半臂,腰间系着层层叠叠的鹅黄襦裙,垂落大红璎珞丝绦。
鸦青发髻梳得齐整,依旧簪着谢泽送的那支银蝴蝶发钗。
他近日在官衙忙于政务,早出夜归,竟不知她和谢泽的这一群狐朋狗友厮混到了一处。
谢殷捻了捻指腹。
此女年纪虽小却城府深沉,兴许是看王府公子众多,她从中分不到几杯富贵羹,因此转而将目光投到这群纨绔身上,想从中挑一位家世好的当夫婿。
她想借镇北王府做往上爬的踏板,也得瞧瞧他允不允。
他随手折断探进回廊的那支桃花,温声道:“闻姑娘难道不知,男女六岁不同席的道理?青天白日,与男子厮混在一处,成何体统?”
“不是的!”谢泽立刻反驳,“是我让闻昭昭来接应我们的!”
其他少年也七嘴八舌道:“对呀!闻妹妹从不和我们一起玩,也就是在书院偶尔遇见会说几句话,而且我们都是在谢泽在场的情况下才会和闻妹妹搭话!”
“我们和闻妹妹绝对没有逾矩的行为!”
“……”
谢殷玩味:“闻妹妹?”
闻昭昭紧紧抱住绣球。
她知道谢殷一向不喜欢她和母亲,可是他拿男女之事作文章,未免过于刻薄。
她注视谢殷,争辩道:“是因为我在金味斋救过他们,所以他们才把我当作妹妹。俗语云,心里有什么,看什么就是什么。世子爷这般揣测,不知究竟出于何种心理?!”
少女脊梁笔直。
春风吹拂她的丝绦和裙裾,勾勒出伶仃清瘦的身形,竟显出几分倔强的风骨来。
谢殷从未被人这般顶撞过。
他抬起下颚,眉眼下压,晦暗狭眸里骤然涌出戾气。
谢泽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家大哥发怒前的征兆。
他还是很怵谢殷的。
正要打圆场,岂料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斥责:“闻昭昭,你简直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顶撞世子爷呢?!”
众人望去。
是闻家四兄妹。
他们先去后院拜见了卧病在榻的母亲,才来前院参加寿宴。
闻如风板着脸:“昭昭,从前你在家里目无尊长也就罢了,如今到了别人府上,怎么依旧不懂规矩?”
闻昭昭的呼吸重了些。
她没想到这一世,这些人竟然会跑到王府参加寿宴。
好心情一扫而空,她正欲说话,谢泽先不耐烦了:“不是,怎么哪哪儿都有你们?!阴魂不散啊?!而且什么叫‘别人府上’,闻昭昭是小爷的妹妹,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在家里顶撞兄长几句怎么了,轮得到你们这群外人指手画脚?!”
闻如风没想到自己好心帮王府世子说话,却被骂了一顿。
前世的新科探花朝堂新贵,这一世还只是个刚刚弱冠涉世未深的青年,因此面皮发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闻俏俏的目光,隐晦地掠过谢殷。
根据她的经验,闻昭昭可以收买谢泽,但绝对收买不了谢殷。
此人面善心黑最难对付,纯粹就是个披着艳皮的恶鬼。
想起前世的经历,闻俏俏不由紧了紧手帕。
前世,她其实是因为爬谢殷的床,才被嫁给一个粗使小吏的。
当时她路过一处抱厦,恰巧偷听到镇北王和谢殷在吵架。
镇北王逼谢殷挑选一位世子妃,可谢殷却说他永不娶妻。
镇北王大怒,质问他不娶妻生子,这偌大的家业要留给谁。
她就忍不住想,当王府小姐算什么,能当上世子妃那才叫有本事!
于是她爬了谢殷的床。
可惜还没碰到他的手,就被他连人带床丢了出去……
好在这一世得罪谢殷的人终于不是她,而是闻昭昭。
闻俏俏盈盈上前,朝谢殷福了一礼,柔声道:“舍妹自幼被娇宠坏了,因此顽劣不懂事了些,俏俏替她向您赔不是。”
闻昭昭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谢泽也笑了。
他好歹也是王府公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这闻俏俏虽然字字句句都在为闻昭昭开脱,实则却是故意毁坏她的名声,反而为她自己树立一种温婉大方的好姐姐形象。
也就闻家兄弟眼瞎心盲,认为她是个好的。
谢殷居高临下。
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珠宝铺子里闻家兄妹的对话。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闻昭昭,你有种就永远不要回闻家!我们不要你这个妹妹了!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比不上俏俏!
而少女默默聆听至亲的诛心之语,脸上是不符合年纪的平静。
仿佛这些话,早已听了千百回。
闻昭昭的耳膜被震得疼痛难忍,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余爆炸后的一线嗡鸣声。
她捂住耳朵,狼狈地蜷缩成团。
等到痛感稍稍缓解,她才抬起猩红的杏眼。
伶人们抬进来的不是祈福道具,而是一箱火药包!
难怪她在箱笼里闻到的是硝石味儿!
有人混在伶人之中,妄图炸毁这座楼阁。
可是,为什么?
闻昭昭想到了谢殷。
他今夜应当和其他蜀郡官员一起在这里吃酒宴饮。
莫非这场爆炸,是冲着他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闻昭昭扶着墙壁站起身,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人扯住袖角。
她回眸。
谢厌臣蹲在墙根边,一只手抱住膝盖,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他仰起头,清润的眼眸里一片血红,似有泪光。
他哑声:“你别走……”
十八岁的青年,在今夜像是一个可怜无助的稚童。
闻昭昭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你别走……”谢厌臣只是喃喃重复这三个字,苍白修长的手掌顺着闻昭昭的衣袖攀援而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别走……”
火光映照着他如玉如琢的脸。
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在火海里显得可怖却又滑稽。
闻昭昭发现,谢厌臣在发抖。
因为极端的恐惧,他似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她单膝蹲下,替他解开那半张面具:“你怕火?还是怕别的什么?”
谢厌臣的薄唇几乎绷成了一条线,那张美貌雅致的观音面遍布惊惧,突然之间就落下两行清泪。
他紧紧抱住闻昭昭,声音越发嘶哑:“你别走……别走……”
闻昭昭感受着他的战栗。
她不知道谢厌臣过去经历了什么,以致于他现在的性情如此扭曲古怪。
他的力气很大,把她抱得那样紧,勒的闻昭昭也快要窒息了。
她只得竭力安抚:“我陪着你,你别怕。”
这么说着,心底却升起一股不安。
大火已经从顶楼烧了下来。
再不逃走,等会儿要是吸进浓烟神志不清,想走都走不了了。
她定了定心神,道:“我带你出去。”
“不!”谢厌臣却死活不肯,依旧蜷缩在墙根,“我不走……我不能走……”
闻昭昭咬牙:“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心里又留下了怎样的创伤和阴影,我只知道你再不走,咱俩都得死在这里!谢厌臣,我这条命来之不易,我不会陪你死!”
她站起身,试图去拽谢厌臣。
可是就算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对方也依旧纹丝不动,仿佛恨不能把这个身体都藏进墙壁里。
闻昭昭用力过猛,冷不防撕裂了谢厌臣的衣袖。
她整个人脱力的往后栽倒,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眼见楼梯开始着火,她不再管谢厌臣,扭头就走。
跑下半层楼梯,她又忍不住回头。
白衣胜雪的青年,紧紧抱住脑袋,面色惨白双眸猩红,嘴里快速呢喃着什么,仿佛陷入了极端可怕的梦魇之中。
而他怀里,还抱着闻昭昭买给谢泽的那盏鱼灯。
闻昭昭记得她从顶楼逃下来的时候,顺手就扔了鱼灯,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捡回来的。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眼见火焰即将燎烧到青年的白衣,闻昭昭到底狠不下心放弃他,认命似的返回楼梯口。
她听见谢厌臣语无伦次:“别杀他们,你别杀他们……我听话,我乖乖听话……求你了……”
他的口吻绝望至极,泪水簌簌滚落,染湿了他的衣襟。
闻昭昭从旁边抄起一根棍子,直接敲晕了谢厌臣。
她费劲儿地背起谢厌臣,艰难地一步步走下楼梯。
青年看似劲瘦,可是真正背起来却是那样的沉重。
闻昭昭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喘着气道:“都是因为你我才折返回来的,要是我被你害死在这里,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浓烟滚滚。
闻昭昭渐渐呼吸困难,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
逃到三楼的时候,她本以为终于能看见一点希望,哪知底下的一楼和二楼竟然同时起了大火。
火势顺着楼梯和墙体蔓延,把他们堵在了楼阁中层,幕后之人下了死手,不给他们留任何活路,俨然是要把他们活活烧死。
闻昭昭喘息着,双膝一软。
她骨碌碌滚下楼梯,被昏迷不醒的谢厌臣压得结结实实。
火海里浓烟弥漫。
少女蓬头垢面,捂着唇不停咳嗽。
她无力地想,托谢殷的福,她大约要死在这里了。
意识朦胧之际,她听见不远处传来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谢指挥使,这些事都是我爹干的,与我无关啊!求您放过我吧呜呜呜!”
闻昭昭勉强睁开眼。
回廊尽头,几名黑衣暗卫面容肃杀,抬起长剑架在几名官员的脖子上,而那些官员的中间还跪着个衣衫锦绣的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我爹在伶人们中间安插了奸细,特意把火药藏在箱笼里运进来。我爹又安排心腹给你灌酒,想让你醉酒歇在这里,再趁你不备将你烧死……这一切都是我爹的主意,我就只负责在你的酒里下软骨散而已,求您饶了我吧!”
闻昭昭顿时了然。
这位公子是杜太守的儿子。
今夜这场爆炸,果然是杜太守用来杀害谢殷的……
她的视线落在谢殷身上。
青年金簪玄衣,慵懒地倚在镂花窗边。
火光照亮他的下半张脸,他骨相漂亮矜贵犹如金石雕琢,淡红薄唇弯着淡漠的弧度,容色极艳,一点儿也瞧不出前日在校场受过伤。
他遗憾道:“杜太守精心安排了这么一场有趣的盛宴,可惜某今夜还有别的事,不能留下来赏玩。既然诸位是他的心腹,不妨替某在这楼阁里享受一番。”
客客气气的语气,任谁听了都要夸一句世子爷谦恭有礼。
可就是这样一番话,令众人瞬间面如土色。
谢殷不再管他们的求饶哀嚎,慢条斯理地转身离开。
闻昭昭依旧趴在地上。
她的眼睛被烟火熏得很疼,泪珠子一颗颗往外涌。
她勉强抬起眼睫,看见一双黑金卷云纹靴履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慢慢仰起头。
是谢殷。
闻昭昭第一次在谢殷面前,清楚地表达了对闻家兄妹的厌恶。
谢殷缓缓笑了:“那么在闻姑娘眼里,什么才是有价值的?镇北王府的权势?还是祖母赏赐你的金银珠玉?”
闻昭昭抱紧那双靴履,仰视面前的青年。
似乎是忍无可忍,她那双圆杏眼里弥漫出厌烦。
她道:“世子爷,麻烦你搞搞清楚,归根结底,难道不是你父亲强娶我母亲的吗?一个男人用权势霸占一个女人,却对她的亲生骨肉吝于付出,欺负孤儿寡母,这就是你们镇北王府的格局?别说我不曾觊觎你们的富贵权势,就算我觊觎了又如何,我随母改嫁,你们原本就有抚养我的义务!”
四目相对。
蠡壳窗上倒映出两人剑拔弩张的姿态,仿佛是初生的稚嫩青荷绷紧了身子,试图对抗春夜索命的艳鬼,在这寒夜里顽强地绽出莲华。
闻昭昭绷紧小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起初的勇敢过后又感到了一丝后怕。
人在屋檐下,也许她不应该逞一时口舌之能,去得罪谢殷。
是她冲动了。
她低下头,蜷了蜷手指,重新缝补起鞋底。
她声音极低,寂静的冬夜里似是掺杂了一丝哽咽:“我年岁尚小,还不能自立门户。如果世子执意将我撵回闻家,那么我又得过上和从前一样,给闻家兄妹为奴为婢的日子。
“世子疑心我贪慕虚荣,是,我承认我喜爱金银珠玉。天底下,又有谁不喜欢这些呢?只是比起这些,我留在王府更重要的原因,是时间。在这里,我的时间属于我自己,不必伺候谁,可以肆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对我而言,时间,是比金银珠玉更宝贵的东西。”
谢殷默然。
他的视线从她的额头落在她的手上。
许是从闻家带过来的毛病,她手指生有冻疮,冬日里看来并不纤细白嫩,即便来王府之后仔细搽过药,十指也依旧轻微红肿。
黑色丝线从她指间穿过。
柔韧又细密,将鞋底严丝合缝地重新缝补起来。
她今年十四岁。
过往的许多年,那些寒冷的冬天,她便是孤零零坐在小杌子上,低着头为闻家兄妹做衣裳、做鞋袜的吗?
正在这时,扶山匆匆过来,声音略显夸张:“不好了,世子爷!咱们沧浪阁丢了东西,是先王妃留给您的双鱼玉佩!今日沧浪阁没有外人进出,只有闻姑娘来过!”
谢殷冷冷扫他一眼,幽幽道:“看仔细些,真丢了再来禀报。”
扶山紧张。
世子爷的回答,和他们先前计划的不一样啊!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那……那到底是丢了,还是没丢呀?”
谢殷:“……”
闻昭昭已然听出了名堂。
她放下缝好的靴履,起身道:“原来世子爷今夜请我过来,并非是为了靴履,而是想栽赃陷害,让我背上盗窃的罪名,好将我撵出府去。”
谢殷不置可否。
闻昭昭凝着他,一字一顿:“难为世子爷,在我身上如此费心。”
烛火映照在她脸上。
少女那双乌润清澈的圆杏眼里,已然漾开了水意。
她隐忍地呜咽一声,红着眼圈行了个退礼,飞快地转身走了。
扶山茫然:“世子爷?”
谢殷靠着书案,一手抵在眉心。
视线落在那双重新缝好的靴履上。
不知怎的,脑海中反复掠过的却是闻昭昭长着冻疮的双手。
扶山又问:“世子爷莫非是后悔了,不想把闻姑娘撵出府去了?其实闻姑娘挺讨人喜欢的,她留在府里,总能哄的太妃娘娘高高兴兴,世子爷时常不在府里,她留在王府,倒是能替您在太妃娘娘膝下尽孝。”
谢殷吩咐道:“把我库房里的那瓶宝相琉璃膏送去屑金院。”
屑金院是闻昭昭居住的院落。
宝相琉璃膏则是最好的伤药,无论怎样的伤疤,都能完美祛除。
扶山闻言,便知道自家世子是打算留下闻姑娘了。
他高兴地应了声“诶”,连忙去办了。
屑金院。
闻昭昭端坐在烛火下,已经换上寝衣。
她转了转那瓶宝相膏,弯起浅红如花瓣的唇。
看来今夜,是她赌赢了。
谢殷,骨子里是个非常重视亲情的人。
他为人长兄,爱护幼弟,是以,他鄙夷闻家兄妹的所作所为。
他对她生出了一丝怜惜。
上位者的一点点怜惜,就足以令她留下来。
闻昭昭垂落眼睫,挖出一大块药膏,慢条斯理地涂抹在自己的冻疮上。
转眼便是年底。
书院放假,谢厌臣也从义庄回到王府,府里热热闹闹的。
因为卫灵茹称病的缘故,执掌王府中馈和打理庶务的依旧是老太妃。
老人手把手带着闻昭昭,一点点教她如何统御奴仆收买人心,如何整理账本统筹宴会,种种繁冗,全是做高门主母的必备本领。
闻昭昭不知自己将来是否会嫁人,是否会用到这些本领。
但她愿意用心学。
到了正月间,王府每日都有前来拜年的宾客,老太妃把闻昭昭带在身边,让她试着交际夫人小姐。
待到用过午膳,后园子开始搭台唱戏,闻昭昭则服侍老太妃去更衣。
老人缓缓道:“这官场上的亲疏远近和各家动向,从内宅妇人身上便可窥探一二。所以,小丫头你可别小瞧了咱们这几天的交际。”
闻昭昭若有所思,半晌,道:“听闻赵都护年前被大哥哥革了军职,今日他夫人携女儿登门拜访,又送了重礼,想必就是求祖母在大哥哥面前替她们家说说话,好叫赵都护官复原职?我瞧她女儿正值妙龄,她又屡屡提及大哥哥身边缺人照顾,莫非她还想……”
“是了。”老太妃赞许地看她一眼,“可赵仲之贪污军饷,犯了你哥哥的大忌。所以这些钱财美人,咱们不能收。如今她们娘儿俩还等在垂花厅,小丫头可能替我应付她们?”
闻昭昭知道,老人家这是要历练她的为人处世了。
她福了一礼:“愿为祖母分忧。”
陈嬷嬷送她出门,像是拉家常般笑道:“说起来,这赵都护跟了老王爷二十年,屡次三番陪着出生入死,也算忠心。也是年纪大了,临了竟犯糊涂,贪污了两万两军饷。好在世子爷念及他过往的功绩,自掏腰包补上了窟窿,也没要他的命。”
闻昭昭知晓这是陈嬷嬷有意提点她,莫要太给赵家母女难堪。
她领了情:“多谢陈嬷嬷。”
陈嬷嬷赞许地目送她离开,才回去伺候老太妃。
老太妃坐在榻上:“昭昭这孩子,先是救了老四,又百般孝敬我、哄我高兴,我是真喜欢她。若能培养出来,将来未必不能嫁进高门大户。”
陈嬷嬷叹息:“可惜出身差了些,到底不是咱们王爷的亲闺女。”
垂花厅。
谢殷本是来万松院告诉老太妃,谢厌臣已经返回义庄了。
穿过廊檐的时候,却见花厅里坐着赵家母女。
他知道这母女俩的心思,因此没驻足,正要继续往前走,却又听见座屏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望去。
出来招待赵家母女的人竟然是闻昭昭。
他知晓从年底到正月间,闻昭昭一直在跟着祖母学习为人处世。
却不知她学得如何了。
梨花如雪。
谢殷盯着不远处的少女,指腹无声无息地搭上腰间佩剑。
剑刃出鞘半寸,被月华折射出凌厉锋芒。
那一线锋芒映照在闻昭昭的眼瞳里,少女清晰地察觉到了谢殷的杀意。
她是镇北王府的不稳定因素。
所以,谢殷想要彻底解决掉她。
“大哥!”
谢泽被两人的争执声吵醒,拄着拐杖出现在廊下。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语气却很坚定:“是我自己想参加演武比试的,后果我自己承担,和昭昭无关!”
闻昭昭复杂地注视他。
难怪当初她提起演武比试时他会犹豫,原来是他知道有人在暗地里对付镇北王府。
他明知危险,却还要为了她参加……
谢殷冷冷道:“你承担不起。”
佩剑又出鞘两寸。
谢泽向来桀骜不驯的稚嫩面庞上,难得流露出认真:“大哥,你不能保护我一辈子。”
谢殷:“我可以。”
“就算你可以,我也不想被你保护一辈子。”
谢泽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闻昭昭身边。
少女的发髻边簪着他送的银蝴蝶发钗。
小小的镂丝银蝴蝶,在春夜里被微风吹拂,稚嫩而又柔软。
令他想要护在掌心。
他宠溺地揉了揉闻昭昭的脑袋,郑重地望向谢殷:“过去我一直被大哥庇佑保护,可以随心所欲地吃喝玩乐斗鸡走狗,当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可是大哥,我现在也有想保护的人了。我想保护昭昭,就像大哥保护我那般。”
少年在这一刻褪去了青涩。
尚不算宽厚的肩膀,似乎也能挑起责任和重担。
可谢殷脸色极冷:“她不值得你保护。”
“我自己认为值得,就足够了。”谢泽弯起眉眼,捏了捏闻昭昭的脸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宝贝得很,不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又能怎么办呢?”
闻昭昭眼眶通红,死死掐住手掌心想要强忍眼泪,却还是滚落了泪珠。
她伏进谢泽的胸膛,哽咽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利用你对付闻如雷!”
“我心甘情愿的啊!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就算你不说我也想去演武比试上赢他。倒是你,我都没怪你,你怎么又哭鼻子啦?”谢泽又心疼又烦恼,拿手帕为闻昭昭擦去小脸上的泪水,“大哥你能不能别招惹她了?她好难哄的诶!”
谢殷冷眼睨着他俩。
空气里弥漫开梨花的清幽甜香。
他厌极了这种缠人的甜腻味道,收剑入鞘,寒着脸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闻家。
闻如雷坐在廊下,手指不安地捻动衣带。
虽说俏俏不肯帮他包扎伤口,但她身娇体弱又晕血,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不能怪她。
但是不知为何,他心里不太舒服。
一想起闻昭昭抱着谢泽掉眼泪的场景,他的心脏就像是被蚁虫噬咬,蔓延开细细密密的疼痛,叫他克制不住地生出欲念,想将闻昭昭抢回来。
闻如雷想着,又朝府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眼。
他今日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原以为闻昭昭今晚会回来探望他,再像从前那般为他煲个鸡汤什么的补补,没想到这死丫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可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从前一定会为他心疼难过到睡不着觉。
也许,也许是王府规矩森严,她出不了门,所以才没回来……
闻如雷胡乱想着,闻如云走了过来:“三弟,你有没有发现,闻昭昭像是变了个人?”
今日校场上,闻昭昭抱着谢泽哭的画面不仅刺激到了闻如雷,也刺激到了闻如云。
他之前也以为闻昭昭是故意亲近谢泽,好叫他们吃醋,逼着他们低头哄她,就像他们哄俏俏那般。
可是直到今日,闻如云才发现闻昭昭待谢泽是真的上了心。
闻如雷诧异:“二哥的意思是?”
“我猜,也许她是嫌咱们待她不够好,所以不想再与我们亲近了。”
“可是她那么依赖我们,怎么会不想再与我们亲近?!”闻如雷无法接受,“她把我们看的比她的命还重要,她是不可能不要我们的!不行,我要去当面问她!”
“别。”闻如云拦住他,“我已经想过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咱们对她稍微好一点,她肯定就会回心转意,重新对咱们言听计从。”
“二哥是想低头哄她?这怎么能行,这不是助长了她的气焰吗?!万一叫她养成习惯怎么办?!我可不想哄她一辈子!”
“就当是哄狗吧。”闻如云淡然地笑了笑,“正好后天芳园有一场鱼灯夜游会,我记得往年她总是求咱们带她去看鱼灯,不妨就满足她一次好了。哄完之后,她尝到了甜头,也该识相点,乖乖变回从前的闻昭昭了。”
…
次日。
屑金院。
翠翠拿着闻家的帖子来见闻昭昭:“小姐,闻家公子给您递了帖子,请您明天晚上去芳园,说是要带您看鱼灯夜游会。”
闻昭昭冷淡道:“不去。”
鱼灯夜游会是蜀郡的传统节目。
灯匠们制作出无数五彩斑斓的鱼灯,在芳园中进行展出,届时还伴随有热闹的锦鲤展和伶人们假扮的百鬼夜行,可谓十分热闹,是蜀郡游园盛会的最高潮。
闻昭昭小时候经常听小伙伴提起这些热闹。
她每年都很向往,只可惜几位兄长从未带她过去。
他们说她不乖,总会在去之前挑出她的错处,像是衣裳没洗干净、书房没整理好,然后罚她孤零零在家里待着,他们则带着盛装打扮的姐姐前往芳园观赏鱼灯会。
他们每一年都是玩到夜半才回家,意犹未尽地谈论今晚的新鲜事,手里还举着新买的漂亮鱼灯。
年复一年,闻俏俏攒了满满一橱子的鱼灯。
而她连一盏鱼灯也没有。
起初是很羡慕的,甚至还同他们闹过。
可她一张嘴,又怎么说得过他们四张嘴,到最后挨骂的还是自己。
后来年岁渐长,她就不期待这种盛会了。
闻昭昭打定主意不去鱼灯会。
哪知她来照顾谢泽的时候,谢泽懒洋洋地嗑着瓜子道:“你是不是看哥哥我长得帅,所以特别喜欢守着我?放心吧,哥哥我绝对不会不要你的。晚上有鱼灯会,你去玩吧,记得替我买一盏鱼灯回来,不漂亮的我可不要。”
闻昭昭觑着他。
知道他是想让她出去玩,好好放松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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