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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资本家小姐重生,改嫁首长全文

司不像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九五六年,红旗服装厂家属院。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进筒子楼,早起的妇女们率先打破一夜的沉静,她们忙碌的呼喊孩子们起床,自己则扎着围裙在狭窄的楼道做早饭。灶膛里燃烧着火焰,噼里啪啦地响,掀开锅盖热气腾腾,一碗调好的面糊糊边搅边倒入锅内,再烧个一两分钟滚开,疙瘩汤便做好了,有条件的人家再往里面打一个鸡蛋,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苏曼蓉眨眨眼,吸吸鼻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回来了。她看着天花板那熟悉的裂缝,只觉得恍如梦中。她死在1967年,那是倒反天罡的至黯时刻,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家长不像家长。她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送上了批斗台,成了人人喊打的恶魔,她二叔也受她连累,又因为年事已高,禁不起摧残,三个月就撒手人寰。死后,她...

主角:王菊花苏曼蓉   更新:2025-05-31 19: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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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菊花苏曼蓉的其他类型小说《六零:资本家小姐重生,改嫁首长全文》,由网络作家“司不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九五六年,红旗服装厂家属院。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进筒子楼,早起的妇女们率先打破一夜的沉静,她们忙碌的呼喊孩子们起床,自己则扎着围裙在狭窄的楼道做早饭。灶膛里燃烧着火焰,噼里啪啦地响,掀开锅盖热气腾腾,一碗调好的面糊糊边搅边倒入锅内,再烧个一两分钟滚开,疙瘩汤便做好了,有条件的人家再往里面打一个鸡蛋,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苏曼蓉眨眨眼,吸吸鼻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回来了。她看着天花板那熟悉的裂缝,只觉得恍如梦中。她死在1967年,那是倒反天罡的至黯时刻,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家长不像家长。她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送上了批斗台,成了人人喊打的恶魔,她二叔也受她连累,又因为年事已高,禁不起摧残,三个月就撒手人寰。死后,她...

《六零:资本家小姐重生,改嫁首长全文》精彩片段


一九五六年,红旗服装厂家属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投射进筒子楼,早起的妇女们率先打破一夜的沉静,她们忙碌的呼喊孩子们起床,自己则扎着围裙在狭窄的楼道做早饭。

灶膛里燃烧着火焰,噼里啪啦地响,掀开锅盖热气腾腾,一碗调好的面糊糊边搅边倒入锅内,再烧个一两分钟滚开,疙瘩汤便做好了,有条件的人家再往里面打一个鸡蛋,空气中顿时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苏曼蓉眨眨眼,吸吸鼻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回来了。她看着天花板那熟悉的裂缝,只觉得恍如梦中。

她死在1967年,那是倒反天罡的至黯时刻,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家长不像家长。

她被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送上了批斗台,成了人人喊打的恶魔,她二叔也受她连累,又因为年事已高,禁不起摧残,三个月就撒手人寰。

死后,她飘到半空中,看到王菊花到她坟前给她烧纸。

王菊花是第一任丈夫的二嫂。

王菊花跪在坟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向她忏悔一边磕头,求她宽恕。

“弟妹啊,冤有头,债有主,你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我给她找了一个好人家,是她自己不听话,非要进山,你不要缠着我,我也有孩子,我死了不要紧,我的孩子怎么办……”

苏曼蓉这才明白,她亲自埋葬的死胎,并不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早就被王菊花卖到徐家村,孩子三岁那年进山死了,尸骨无存。

她的魂魄裹挟着熊熊燃烧的怒火,她的呼声化作疾风向王菊花席卷而来,想将那个罪魁祸首吞噬。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混沌不堪。

王菊花跪在地上哭嚎,苏曼蓉的灵魂在撕裂,谁都没有得到救赎。

再然后,世界重新恢复平静,愤怒后的她没了知觉,再醒来,她回到了一九五六年。

三年前,她大着肚子,得知第一任丈夫死讯,悲愤交加,难产生下一名女婴,女婴在落地不到三个小时就夭折身亡,医生说她这胎伤了身子,再孕的可能性很低。

三个月后,她二嫁给了刘卫东。

刘卫东有一个儿子叫刘宝山,是他和头一个老婆生的孩子。他老婆生下这个孩子,就跟人跑了。

一岁的孩子并不记事,苏曼蓉以为只要她用心教导,这孩子跟亲生的没区别。

没想到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她辛苦十几年呕心沥血,最终养了一头豺狼。

在灵堂里,她看到刘宝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街坊们邻居们都在感叹她养了一个好儿子。可是他们忘了,如果不是他举报她是资本家大小姐,她又怎么会死!

她闭了闭眼,将心头那股憋屈和愤恨强压下去,还不等她调整好心口那股悲愤,隔壁房间传来刘母推门的声音。

刘母敞开大门,一边引火烧饭,一边扯着嗓子喊苏曼蓉快点起来,“宝山要上学,你动作快点。多大人了,怎么还睡懒觉,你看谁家媳妇这个点还不起来……”

每天苏曼蓉都会早起做一家人的饭,只要她稍微晚上片刻,刘母就会闹得全家属院的人都知道。

要是以前,苏曼蓉一定会羞愤欲死,接过婆婆手里的铲子开始忙活,可她这会儿却顾不上。

刘母见苏曼蓉没有反应,催促刘宝山叫人,“你妈怎么就那么懒,不上班,不挣钱,来我们家当大小姐呢。真是资本家作派!”

苏曼蓉心里生出愤恨,是了,刘宝山一直认为她嫁进刘家是高攀,过的是大小姐生活,其实何尝不是刘家人在上眼药。

刘宝山举报她,革会会的人来家里调查,这家人没一个为她说话,反而给她泼脏水,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她。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刘宝山刚要敲门,门却在这时从里面打开,这时的刘宝山才四岁,看着人畜无害。谁能想到这个小畜生在十几年后会是那般狠毒。

苏曼蓉收起复杂的神情,略过他瞪向刘母,当即就抄起桌上的碗。

刘母看她出来,冲着邻居抱怨,“天天睡到日上三竿……”

苏曼蓉提着碗出来,眼睛像是毒蛇,“谁家的大小姐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一日三餐。你们吃的饭是谁做的?衣服是谁洗的!家里的卫生是谁打扫的?你说这话简直丧良心。你天天在外面抹黑我名声,我念在你是我婆母的份上,忍了,但你给脸不要脸!”

她将心中的怒火通通发泄出来,上辈子她善良,她勤劳,她得到了什么?她家破人亡!这些人都是没良心的畜生!

既然忍让没用,她就要发疯!她将手里的碗狠狠砸到地上,瓷碗摔得四分五裂。

刘母惊恐地看着苏曼蓉,见对方目光看向走廊过道放的瓶瓶罐罐。

筒子楼面积很小,为了屋里地方宽敞些,许多人家都会在走廊里支起一个灶台,调味品也会摆在灶台上,此时这些东西全部被她糟蹋了,更可气的是,她祸害完碗,还挑衅地看着刘母。

刘母立刻上前想护住这些瓶子,却被苏曼蓉一把推开。

苏曼蓉这些狠狠砸到地上。醋、酱油、盐、油……像水漫金山似地全洒在地上。

刘母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走廊,面部扭曲,发出嚎叫,“你个杀千刀的,你糟蹋我家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她刚想喊儿子给她做主,突然想起儿子出车不在家,只能瘫在地上大骂苏曼蓉。

“你养出那么个畜生都没死,我怎么会死?!”苏曼蓉语气轻描淡写,目光冷然看向跑过来看热闹的街坊们。

街坊们也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苏曼蓉可是整个家属院的文化人。她是高中生,在这年代属于高材生,长得漂亮,说话文绉绉的,对刘宝山这个非亲生的孩子也是视如己出。

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突然发飙。众人全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刘母。将老实人逼到这份上,难不成刘母真是笑面虎?


就在这时,刘父从屋里出来,先是呵斥刘母,“瞎说什么呢。日子不过了?闹什么闹!”

他又看向苏曼蓉,语气温和,“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是一家人,不要闹得太难看,让外人看了笑话。”

他冲其他家属拱拱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上下牙齿还会打架呢。没什么好看的。快散了吧。孩子上学要迟到了!”

这的确是实情,家属们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扭头各回自家。

苏曼蓉却不给他面子,扭头就往外走。

“宝山妈,你去哪?早饭还没吃呢。”刘父在后头喊。

苏曼蓉头也不回,王菊花说女儿是三岁时进山死的,今年正好是三岁,也许孩子还没有死。她要找回她的亲生女儿。

苏曼蓉花了五分钱坐公交车到了徐家村,下了车,她就直奔村子。

此时正在夏收,田间地头全是干活的农民,苏曼蓉向一位嬢嬢打听,从对方口中知晓孩子的小名,叫勤勤,勤劳的勤。

嬢嬢(婶子)很热心给她指了路,“就是这家!”

苏曼蓉敲了门,这家人正在吃饭,但是孩子很小,也就一岁出头,连路都走不稳,显然不是勤勤。

“你找谁?”正在吃饭的妇女问。

苏曼蓉也没有跟她客套,这可是吃饭点,孩子都不在,她该不会来晚了吧?苏曼蓉一颗心如坠冰窖,焦急问,“勤勤呢?”

妇女不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是谁。

苏曼蓉眯了眯眼,看向两人,“我是她亲妈。人贩子把我女儿拐卖了。买她的人就是你们吧?”

听到她这话,妇女和男人都是大惊失色。虽然他们不知道买卖同罪,但是她副兴师问罪的语气找上门来,肯定要讹人。

妇女当即骂起来,“放你娘的屁!谁买的。明明是她硬塞给我的。哪个人贩子说我买孩子?她一个丫头片子,还用花钱买吗?你把人贩子叫过来,我跟她当面对质!”

苏曼蓉抬手打断她,“人贩子的事回头再说,我问你们,我女儿呢?”

妇女和男人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都有点不自然。

倒是给苏曼蓉带路的嬢嬢拍着大腿,“哎呀,你来晚了呀。这孩子进山了。”

妇女怕苏曼蓉不依不饶,忙道,“不是我让她去的,是她趁我们下地干活,自己进山挖野菜。我们昨儿找了一天都没找着人。”

她说的倒不是假话,嬢嬢也可以给她作证。

昨天队长带着村里人进去找了一天,也没能找到勤勤的踪影。他们整个县都是八山一水一分田,群山环绕,进去了很容易迷路。此时正是夏收时节,不可能为了孩子耽误地里的收成,所以就不了了之。

妇女怕苏曼蓉告她,“你不能怪我。你的孩子被人拐了,人贩子看她是女孩就丢给我,是我好心,把她养到三岁。我要是不想养她,不可能浪费三年米粮……”

她的话唠唠叨叨,全是为自己开脱,苏曼蓉不想听,看向给她带路的嬢嬢,询问平时他们都去哪座山,怎么走。

嬢嬢给她指了路,“从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路比较平坦,你不熟悉地形,万一迷路,就不得了。还是多叫几个人帮你找吧。”

苏曼蓉哪还顾得上找帮手,这些村民们要忙夏收,肯定没时间。而她的夫家就更不可能了。再说孩子已经失去一天一夜,万一……

苏曼蓉不敢再想下去,得到准确消息,就看向嬢嬢,想向她买点吃的。

嬢嬢却摇头,“我们家还没做饭呢。我刚从地里回来。这大热的天,家里也没个剩饭。要不然你等我一个小时,我现在就回家做饭。”

苏曼蓉看向其他家,却发现他们房门紧闭,显然都在地里干活。

农忙时节,许多人家为了节省时间,中午并不回家吃饭,带着干粮和水在地头解决。

苏曼蓉看向徐家,徐大山媳妇道,“我们家没饭。吃完了。”

苏曼蓉只好饿着肚子撇开这家人,独自往山上走。

那个嬢嬢说得没错,这山的确很大,明明山就在前面,却怎么都走不到头。

天气热得厉害,山上野草茂盛,足有一人高,苏曼蓉在中间好像走进一个巨大的蒸笼,没一会儿她浑身湿透,头发贴着额头,汗珠沿着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

她只能双手放在唇边作喇叭状呼喊,“勤勤?勤勤?”

没有人回答她,苏曼蓉没吃早饭,又饿又渴,她也顾不上,只能一遍遍呼喊,直到声嘶力竭,她一屁股坐在草堆里。

天热,坐在草堆里,也能感受到泥土冒出的蒸腾气。

她歇了一会儿,爬起来继续呼喊,遇到野果,她就摘几颗解渴。

她从早晨一直找到下午三点,眼瞅着再找不着,她就得下山。这山上有很多蛇虫鼠蚁,万万不能在山上过夜,心里就越发着急。

哪怕嗓子快要喊哑了,她依旧加大音量呼喊,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翻过七座山头。

眼瞅着再找不着,她就得原路返回,突然草丛中传来声响。

这声响不是毒蛇那种窸窣声,有点像动物才能发出的脚步声。她心下一喜,期待看着草丛方向,刚要上前扒拉,就见那草丛后面是一条小路,一头野猪朝这边极速奔跑。

苏曼蓉瞪大双眼,撒腿就要跑,她这个身板可不是野猪的对手。

她沿着来时的路狂奔,但是野猪在身后如影随形,怎么都甩不开。

好走的路,她奔跑的速度比不上野猪,苏曼蓉只能改变策略,往旁边的树丛跑,她的衣服被树枝刮破,她也顾不上,只一个劲儿朝树后躲。

她的速度也因此放慢许多,但野猪依旧没有放过她,紧紧跟在后头。

苏曼蓉没吃饭,哪有力气,等她跑不动时,她一个转身躲到一棵碗口大的树后面大喘气,警惕地看着野猪。

野猪好似煞不住车,一头撞上树,如果是个人,在这个速度和力道冲击下早就头晕眼花,但野猪皮糙肉厚,摇了摇脑袋,抖了抖身体,毫发无声,虎视眈眈看向苏曼蓉。

苏曼蓉这回是真的跑不动了,她现在双腿打颤,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咽了咽口水,心里生出一丝绝望:贼老天,都让她重生了,为什么不让她找到女儿!

野猪朝她扑过来,苏曼蓉求生欲望激发身体最后的潜力,她围着树转圈,野猪三两下将树扑倒,苏曼蓉捡起被它劈到地上的树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朝它砸下去!

野猪似乎被她的举动激怒,再次扑过来,而这回苏曼蓉却没了反手的力气,心脏停止跳动,她闭上双眼,迎接死亡的到来。

但传说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迟迟没能等到,苏曼蓉睁开眼,呆住了,什么情况?这是哪?!


苏曼蓉看向不远处的这块地,大概有一分地,里面种了一棵人参,此时正开着红色的花,这块地的四周一点杂草都没有,这显然不正常。

她打量一遍四周,地面没有蒸腾的热气,头顶没有高悬的太阳,只有一块田园,一块草地,一个小木屋以及一个泉水池。

草地上躺着那头野猪,苏曼蓉将它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没有一点伤口,就这么死了!

苏曼蓉去小木屋看了,什么都没有,再看向泉水池,里面没有任何生物,正沽沽往外冒水。

苏曼蓉渴得厉害,看到有水,而且还是活水,她迫不及待蹲下来,双手捧着水就这么喝了好几口。

这水有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入口也是清凉无比,如此反复几次,她喝了个水饱,浑身疲惫一扫而空,就连刚刚被树枝划破的印记都开始结痂。

这简直比那些西药还管用!苏曼蓉又咕咕喝了好几捧水,结痂的伤口慢慢褪去,很快又变得完好如初。

这么好的泉水池,苏曼蓉恨不得在里面泡上几回,可是冷静下来后,她又开始研究出去的方法。

她是个爱读书的性子,这要得益于她二叔是私塾先生,家里从不缺藏书。她看过许多国外的故事书,比如国外流行的《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她学着对方念“芝麻开门”,可惜不管用。

到最后,她默念“我要出去”,才成功回到原来的地方。

苏曼蓉又默念一遍“我要进空间”,成功进入空间。

她这回带着野猪出来,也成功将它带出来,可是野猪像是复活一般,睁开眼睛,下一秒就要蹦起来,吓得苏曼蓉又将野猪拖进空间。

进了空间,野猪又晕了过去。

苏曼蓉又试着把蟋蟀、昆虫带入空间,无一例外都昏迷了。带出来就会苏醒,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看样子,这个空间认主,除了她,别的活物进去都是昏迷状态。

虽说有空间是好事,但苏曼蓉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她要找勤勤!

她不用着急下山,到了晚上,她可以躲进空间,等天亮了再出来。

黑沉沉的天压下来,周围的一切光源都变得黯淡,群山变成一个个黑色的阴影,好像张嘴要吃人的怪兽。

四周变得格外的安静,只偶尔有蟋蟀发出鸣叫。

这样难得的寂静,可以将她的声音放大,苏曼蓉不舍得进空间,站在原地呼喊“勤勤”的名字。

嗓子喊干了,她就喝一点泉水继续喊。

虽说泉水可以补充体力,但是水毕竟只是水,它只解渴不顶饱,喊了一会儿,苏曼蓉肚子饿得咕咕叫。

四周很黑,也找不到可以吃的野果野草,她看着空间里的野猪就格外地眼馋。

可惜她没有火,没办法把野猪的皮毛去掉,将肉割下来,用火烤着吃。

她扭头看向地里那棵人参,花开得正艳,再过几个月就能结出种子。这时候挖了吃掉太可惜。

苏曼蓉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到底没有下手。

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她只能继续呼喊,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回应她。声音很轻很低,似乎从地底冒出来似的。

苏曼蓉心下大喜,又加大音量喊了几声。

“我……我在这!”

果然有人在回应她。这声音离得有点远,但是只要人还活着,就是好消息。

她下意识朝声音方向走去,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奈何天太黑了,山上又坑坑洼洼,她脚下一个踏空,人直接摔下去,她一顿摸索,原来她掉进猎户们挖的陷阱。

苏曼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陷阱里爬出来,看着脚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怕再次落入陷阱,不敢再走下去。刚刚她差点被陷阱里的竹刺扎到,幸亏她反应快,抓住了洞口的藤条。

她辨认出声音所在的方向,就进了空间,躺在小木屋里睡觉。

她怕自己起晚了,时不时就出来看看太阳有没有升起。

好在五点不到,东方就亮起鱼肚白,隐隐有了光亮,苏曼蓉依稀可以辨认出方向,她开始沿着声音方向一步步挪动,边走边呼喊。

昨晚她掉进陷阱里,听声音好像是从地上传来的,苏曼蓉就将重心放到地面,走几步就喊几声。

“勤勤?勤勤?”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道微弱的声音在回应她,这声音听起来比昨天还要低沉,似乎还有点干哑。

这孩子进山两天两夜了,期间不吃不喝,肯定没力气了。

苏曼蓉掰断一根棍子,点着前方的地,如果地上有陷阱,棍子敲击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不同。

天渐渐变亮,周围的嘈杂声也渐渐变多,将那道细微的声音彻底掩盖,哪怕苏曼蓉趴在地上都无法听到半点回音。

她心里更着急,只能在周围漫无目的寻找。

天气干燥,野草树枝都像是缺了水份,变得格外地锋利,她手肘被划破几道口子,穿着的布鞋也因为鞋底太平滑差点滑下山坡。她紧急拽住几根枝条,却因为缺水变脆,不能借半分力,她整个人往下摔,好在她半道抓住一个灌木,可以借点力,她才没能彻底滚下山坡。

在滑倒、摔跤、受伤一轮又一轮的重复下,终于太阳缓缓升起,天彻底亮了,温度也随之而来升起。

她不知疲倦,四处寻觅,在她即将放弃时,突然听到那道犹如天籁般的声音。

她扒拉茂密的草丛,终于发现了勤勤,她很虚弱,眼睛紧闭,身体蜷缩成虾米,一动不动躺在陷阱里。

要不是她肚皮轻微起伏,她都要以为死了。

可即便没死,这奄奄一息的样子,也差不多了。

苏曼蓉趴在陷阱边呼喊勤勤的名字,可惜对方不能给她半点反应。

苏曼蓉只能跳入陷阱,这个陷阱跟昨晚她掉落的那个不太一样,它差不多有三米深,直径有一米宽。


苏曼蓉找到孩子,现在不着急出去,直接将勤勤抱进空间,扒掉勤勤身上的衣服,将她整个身体放进泉水里浸泡。

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孩子,进了空间,直接昏迷。苏曼蓉给她检查身体,发现她指甲已经劈了,手肘、小腿有许多刮伤。

但是没有一处是致命伤,看来这孩子如此虚弱,是饿了两天两夜,身体太虚造成的。

等孩子身上的伤完全好了,苏曼蓉重新给她穿上衣服。

她将孩子留在空间,自己双脚踩着坑的两壁,一点一点往上攀。

她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终于爬上来,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等她休息好,将勤勤从坑里带出来。

勤勤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而后发现自己躺在陌生女人的怀里。

她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懵懂问,“嬢嬢?”

苏曼蓉摸了摸勤勤的头发,生怕吓到她,“我不是嬢嬢,我是妈妈。”

勤勤一脸困惑看着她,随后从善如流改口,“妈妈。”

这跟苏曼蓉设想的不一样,她以为孩子肯定会问她,“为什么将她卖了”,“为什么不要她”云云,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受了。

苏曼蓉正想给她解释,却听到一长串叽里咕噜的声音,勤勤捂着小肚子,“肚肚空了。”

苏曼蓉被她逗笑了,可是笑后,她得解决孩子的吃饭问题。

苏曼蓉背着她往山下走,时不时还要看向路边,寻找可以吃的野果。

可惜她运气不太好,没遇到野果,倒是发现不少野菜,可是这些野菜不能生吃,得做熟。

看着勤勤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样子,苏曼蓉怕她饿坏了,胃再出了问题,就将她带入空间,将那颗开得正艳的人参给拔了,洗干净之后,将它和勤勤一起带出空间。

“来!吃吧!”

勤勤看着手里的东西,微微有点惊讶,“萝卜?怎么有这么多胡须?!”

苏曼蓉有点好笑,也没纠正她,催促她快点吃。

勤勤咬了一小口,然后仰着脑袋,将人参往上递,“妈妈,你也吃!”

苏曼蓉怔住,蹲下身,这孩子真的好乖。她也没有拂了孩子的意,也跟着咬了一口。

苏曼蓉不太会看人参的年份,不过这人参个头有胡萝卜大小,应该也有十年的样子。如果卖到黑市,兴许能值不少钱,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只要勤勤能健康活着,一切都值了。

勤勤吃了小半根人参,苏曼蓉就不让她吃了,人参可不是萝卜,吃多了,虚不受补,很容易上火。她怕孩子不依,就摸摸孩子的脑袋,“留肚子吃点好的。”

勤勤也很懂事,将那剩下的半根人参还给她,双手紧紧环住苏曼蓉的脖子。苏曼蓉将人参放入空间,沿着小道下了山。

到了山脚,社员们在地里收割油菜,下一轮就是种稻子。

看到勤勤从山上下来,社员们也都很高兴。

他们不认得苏曼蓉,好奇打量她,时不时还要提醒勤勤以后不要乱跑,“山上那么危险,下次别进去了。”

苏曼蓉没有跟他们寒暄,而是朝着赶来的勤勤养父养母,“勤勤是我女儿。我要把她带走。”

“不行!我们养了她三年,你说带走就带走?!”徐大山和婆娘已经过了惊慌阶段。

他们没有买孩子,也没有拐卖孩子,明明是那个人强塞给他的。

徐大山说完,就要过来抢孩子,苏曼蓉怕吓着孩子,就任由他夺走,然后看向闻讯赶来的村长。

“那我现在就去报警。”

徐大山一挥手,“你要报就报好了,要是没有我,这孩子早就饿死了。”

村长赶紧打圆场,冲苏曼蓉道,“请问你是?”

苏曼蓉就自报家门,“我是红旗服装厂的家属,勤勤是我亲生女儿,我在县城医院生的,腊月初六。”

村长看了一眼徐大山,对方没有反驳,看来日子对得上。

村长笑道,要将苏曼蓉请到家里说话,“都是误会,咱们解开疙瘩就好了。”

他让媳妇将苏曼蓉请到自己家,苏曼蓉要抱走勤勤。

村长生示意徐大山将孩子给她。

徐大山到底给村长面子,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一个女儿不经过他同意,也带不走孩子。

等苏曼蓉和孩子走了,村长就拉着徐大山到旁边说话,“你们家已经生了儿子,还留着她做什么。”

“我们辛辛苦苦养了她三年,凭什么她说抱走就抱走?!”要说徐大山对勤勤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那也不是可能的。

他成亲七年没有孩子,夫妻俩去医院看病,医生给开了药,就是不见孩子。

后来他才松口收养勤勤这个女儿。夫妻俩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理是这么个理儿,可这孩子是人贩子送给他们的,又不是他们从沟里捡的,“你说不让就不让啊。到时候民警来了,你照样得把孩子交出来。你还不如趁她愧疚,对你们有点感激,要点钱。将来好给儿子娶媳妇。”

徐大山眉头松动。

且不说这边,就说苏曼蓉到了村长家,就给了村长媳妇五角钱,请她帮忙做顿饭菜,孩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

村长媳妇推辞着收下钱,去灶房做了顿干饭,按照苏曼蓉的意思,还给孩子煮了一个鸡蛋。

等饭的时候,村长跟苏曼蓉了解一下情况。

“我是一定要报警的。我要把拐我孩子的人抓去坐牢。”

徐大山怒目而视,村长按住他胳膊,冲苏曼蓉笑道,“这是应该的。但是大山真的没有买你的孩子。”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叹了口气,“不瞒你说,这山脚、地头、沟里随时都能捡到女婴。他没必要为个女婴冒险。”

话说得很残忍,但却是实情,新中国是成立了,但封建思想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许多人家重男轻女,不肯养女婴,生下女婴就将孩子溺死,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苏曼蓉心里有种不适,却也无可奈何。

村长见她态度松软,“你想抓人贩子,大山也可以配合。他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到时候也能帮着作证。”

徐大山点头,“对!是个女的,年龄和我们差不多,一脸苦相,是个农村人……”

他还没说完,就被村长打断,看向苏曼蓉,意思是“成不成”。

苏曼蓉也没有反对,如果徐大山真的不是买家,她对他只有感激,不会恩将仇报,非要置他于死地。

“我知道人贩子是谁,听听她怎么说。”

村长点点头,“就该这样。”

苏曼蓉紧接着又补充,“如果他真的没有买孩子,我会给他三年的抚养费。感谢他们对勤勤的照顾。”

见她如此善解人意,村长也是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徐大山,“你看!人家是通情达理的。你只是养父养母,人家为了孩子进山寻找,不要破坏人家的母女之情。”

徐大山也表态,“我不想分开你们母女。但是我养了三年不能白养。你给我三十块钱,我就让你把孩子抱走。”

苏曼蓉也没有跟他讨价还价,“行,只要你不是买家,我可以给你三十块钱。”她看向村长,“民警什么时候过来?”

村长让她别着急,“正是夏收,民警也得吃饭啊,好多人都回乡下收帮忙了。派出所值班的警不多,你再等一会儿,很快就过来了。”

村长媳妇将饭菜做好了,苏曼蓉和孩子接过碗筷,开始狼吞虎咽吃下去。

这米显然没有磨得很细,上面还有壳,但是她们饿久了,吃什么都觉得香。

她俩吃成这样,其他人都看饿了。

等她们吃完没多久,两位民警才姗姗来迟。

他们显然是大忙人,进来后,也没有寒暄,直接了解案情始末。

苏曼蓉怕勤勤听到,心里不舒服,就让孩子去院子里玩,而后她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得知苏曼蓉有怀疑人选,民警问她,“人贩子在哪?”

苏曼蓉抿唇,“红阳镇,李家村,王菊花。”

民警记完地址,“你俩是有什么过节吗?你为什么怀疑她?”

这也是苏曼蓉在脑海想过千遍万遍的问题。

她和李建军在老家结婚,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她和二嫂王菊花关系并不差,也没有深仇大恨。她生的女儿也碍不着王菊花一个隔房嫂子的事,为什么对方要用死胎换走她的女儿?她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可能。

王菊花是怕她继续留在李家,领走李建军的抚恤金。

战士们阵亡后,上头都会发一笔抚恤金,她和孩子作为李建军的家属可以分走大部分。如果她生的孩子死了,她没理由继续留在李家,这样公婆就将独自占有这笔钱。而公婆最疼谁?当然是二房生的孙子。

苏曼蓉把自己的怀疑说了,村长以及徐大山夫妻都忍不住同情她。

许是因为同情,当苏曼蓉提出先带走孩子,徐大山两口子也没有为难她,同意了。至于答应的三十块钱,只要她确定他们不是真的拐卖人口,她会将钱送过来。


“妈妈,我们去哪啊?”

苏曼蓉跟民警告别后,就带着勤勤在大路边等公交车。这时候的公交车很少,一天才两班。

好不容易上了车,勤勤坐在车窗边,看着倒退的树木,惊奇得瞪大眼睛。

显然她长到三岁,从来没坐过车。坐在椅子上,就一直盯着外面瞧个不停,像个好奇宝宝。

苏曼蓉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们先去妈妈住的地方,等办完事情,我就带你回妈妈的娘家。”

勤勤小脑袋一点一点地,不吵也不闹,苏曼蓉见她这么乖巧,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年纪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像刘宝山整天闯祸,勤勤养成这个性子,少不得被养父母约束才变成这样。

她搂着勤勤,让孩子坐到自己怀里,“以后你有什么想吃想要的,都告诉妈妈。不用有所顾忌。”

勤勤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苏曼蓉见她这反应,有点失望。同时也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孩子还小,听不懂,以后慢慢就懂了。反正她们是一辈子的母女,她有的是时间。

公交车在红旗服装厂家属院门口停下,苏曼蓉带勤勤下了车,孩子惊疑不定打量四周。看到生人,她害怕地躲在苏曼蓉身后。

家属院的嬢嬢们看到苏曼蓉,冲她打招呼,“曼蓉回来啦?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苏曼蓉笑道,“这是我女儿勤勤。亲生女儿。”

嬢嬢们一脸惊讶看着她,彼此交换眼神。不是说她不能生吗?这怎么突然冒出亲生女儿来了?

苏曼蓉也不理会她们,打完招呼,就牵着女儿的手进了家属院。

此时刘家也没闲着,刘卫东出车刚回来,刘母就手忙脚乱给他下了一碗米粉,正在控诉苏曼蓉昨天早上发疯,把碗砸了,“这碗还是我跟邻居们借的。她还把油盐酱醋全给祸害了。你说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等她回来,你一定要治治她,反了天了!她也不想想她指着谁过日子!”

刘卫东蹙眉,“等她回来,我收拾她。”

说完继续吃饭,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嫌弃,他妈的做饭水平跟苏曼蓉差远了。

刘母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继续告状,“昨天早上出去,晚上也不回来。不定跑哪鬼混了!”

刘卫东拧眉,“是不是回娘家了?”

刘母也不好说,毕竟亲家住在下面的镇上,她想问都没处问。

“她回娘家就回呗,突然发什么疯啊?!糟蹋家里那么多好东西,分明就是不想过了。”刘母添油加醋,“我看她也是烂货,兴许在外面跟野男人好上了。每天早上起来就打扮,见人就笑,指不定勾引谁呢。你可得看紧点,可别像宝山他妈似的,跟别的男人跑了。”

刘卫东神色越发阴沉几分。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门哐当一声撞到墙面,发出咚的一声响,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刘母拍着惊疑不定的胸口,看向门口方向,见到来人是苏曼蓉,她的不满达到顶点,“你要死啊,发什么疯!这么开门是想吓死谁?!”

苏曼蓉似笑非笑看着她,“我也是没想到你能这么不要脸。我不在家,你居然这么编排我!”

刘母半点不心虚,“我怎么编排你了?你这一整夜不回家,跑哪去了?”

她说完,才看到苏曼蓉腿边还有个半大孩子,瞧着才三岁,“这谁啊?哪家的孩子?”

难不成是她哥家的?可是不像啊,她哥家那个姑娘不是已经六岁了吗?

刘卫东也看过来,苏曼蓉带着孩子进屋,从桌上拿了两个鸡蛋,塞到勤勤手里,“勤勤乖,去屋里吃鸡蛋吧。不叫你,别出来。”

刘母心疼得直抽抽,这鸡蛋可是给儿子煮的,她就这么祸害了。她伸手想要夺回来,可看到儿子在这儿,她又将手缩回来,“说啊!这是谁的孩子?”

苏曼蓉坐到沙发上,在两人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中,给他们解惑,“我的孩子!”

刘卫东不淡定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不是死了吗?”

“一开始我也以为死了,最近我才知道孩子被人拐卖了。我把她找回来了。以后她跟我。”

刘卫东还没说话,刘母率先不干了,“跟你?你拿什么养她?还不是我们家在养?!不行!你把孩子还给孩子亲生父亲!以后也不许去看她。”

苏曼蓉腾地站起来,掐腰瞪她,“办不到!”

刘母气个半死,“办不到也得办!”她推了一把儿子。

刘卫东放下筷子,“这孩子不能要,我不可能给别人养孩子。”

苏曼蓉半点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刘卫东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老话说的好“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当初媒人介绍他时,说他是个老实人,可是真的嫁给他,她才知道能被媒婆形容的老实人,说明这个人身上没有其他优点可以拿出来说道。

刘卫东对家里的任何事都不关心,甚至就连他的儿子,他都不管不问。

苏曼蓉跟他过了十几年,早就了解他的性子,用不容质疑的口吻道,“你不养也得养。刘宝山也不是我的孩子,我还不是照样养。”

刘母气呼呼看着她,“你拿什么养?你连工作都没有。还不是我儿子赚钱。”

“你们说了不算。你们白天都有工作,一家人的饭都是我做的,我就是把家里的饭都给孩子吃,你们也管不着。”苏曼蓉语气很淡,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法招架。

刘母气得直跺脚,“必须把孩子送走!要不然我让儿子跟你离婚。”

苏曼蓉也不怕她,“好!离婚,谁不离婚,谁就是畜生!”

刘母没想到她居然连离婚都不怕,扯了下儿子的袖子,声音都大了几分,“你看吧!她肯定在外面有相好了!要不然昨天早上不会突然发疯!”

苏曼蓉被她气笑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儿子没戴绿帽,你非要往他头顶安一顶上去!”

刘母想说她没有说谎,可是又拿不出苏曼蓉在外面勾搭男人的证据,急得抓耳挠腮。

苏曼蓉见她不说话,直接进了屋。

刘母见她有恃无恐的嚣张模样气得脸都绿了,她让儿子管管,但是刘卫东却直接丢下碗,“妈,我要去厂里安排工人卸货。这事晚上回来再说吧!”

苏母也不敢耽误他工作,只能去找老头子商量怎么办。


刘母跑去厂里,让门卫帮忙喊刘父出来。

刘父看到她有点不高兴,“有什么事非得上班时间把我叫出来?领导在车间呢,影响多不好。”

刘母忙向他赔罪,“那你快回去吧。中午回家再说。”

刘父已经出来了,哪能就这么回去,让她长话短说。

刘母就把苏曼蓉从外头带个姑娘回来的事说了,“她说孩子是被人拐卖的。我觉得她肯定在撒谎。她这是以为自己嫁进我们刘家,脚后跟站稳了,所以就把前面的孩子接过来。想让我们当冤大头,她做梦!”

刘父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问刘母,“卫东怎么说?”

“他说不给别人养孩子。”刘母哼了哼,“算他脑子还算清醒。”

刘父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我会好好考虑的,这事回去之后再说。”

刘母也不想耽误他工作,说完就回家了。

她看了眼时间,天色不早了,她也得去上班了。

刘母在服装厂当工人,是两班倒,她有时上早班,有时上晚班,轮着来。

**

刘母在工作,苏曼蓉正在给女儿量尺寸,孩子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而且很不合身,一看就是大人手艺不行。

这时候的物资都是限量供应,不仅粮食限量,就连布料、盐、糖、肥皂都是凭着购物本购买。家里做件衣服都得攒半年的布票。

新布没有,苏曼蓉打算把旧衣服裁了,给女儿做一件合适的衣服。

她量完尺寸,就把家里的旧衣服都翻出来。

这时候的布是紧俏商品,自然没有新布。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新布粗糙,小孩子皮肤娇嫩,穿新的反而会磨皮肤,旧衣服也挺好。

她在这边裁衣服,勤勤就双手捧着下巴,目不转睛看着妈妈操作,不吵不闹。

苏曼蓉怕她玩聊,故意跟她聊天,聊的是以前她在徐家的事情,“你之前的爸爸妈妈对你好不好?”

勤勤点点头,“好!”

苏曼蓉微微有点诧异,据她的观察,她觉得这孩子过得很不好。她继续打探,“那你每天吃什么?”

“糊糊。”勤勤回答得言简意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午饭点,刚刚勤勤吃了两颗鸡蛋还不怎么饿,但苏曼蓉已经饿了。

她将做了一半的衣服放到床上,就去做饭。

下完米粉,她就喊女儿出来吃饭。

昨天油罐子被她摔了,今天这饭没有油,只放了一点盐,但是勤勤依旧吃得很香。

“好哇!你们吃独食不带我?!”

就在母女俩吃得正香时,刘宝山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他是个学生,放学向来是最准时的,头一个到家。他将书包甩到沙发上,就催促苏曼蓉给他盛饭,“我要饿死了!”

苏曼蓉现在对刘宝山只有恨意,可是他现在才四岁,她也不可能对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做什么。她唯一的报复就是收回她的好。

对他的命令,她视若无睹,也不惯着他,只催促勤勤快点把饭吃了。

刘宝山见她只顾着那个拖油瓶,不搭理自己,当即就生气了,从沙发上跳下来,三两步迈到勤勤面前,想揪勤勤的头发。

手指即将抓住头发那一刻,却被苏曼蓉先一步掐住胳膊。

苏曼蓉脸色大变,声音都变得严厉几分,“你干什么?”

刘宝山的胳膊被掐得生疼,他脸涨得通红,声音还带着哭腔,“你快松开我!”

苏曼蓉任由他像只母鸡一样扑腾,就是不松开,等勤勤把饭吃完了,催促她回屋。

等勤勤将门关上,苏曼蓉才松开刘宝山的手,将他甩到一边,继续吃自己的饭。

刘宝山见她不搭理自己,气得双手抹眼泪,他这招在以前是百试百灵,苏曼蓉只要慢待了他,刘母就会带他去好吃的,然后告诉他,“到底是后妈,不是自己生的不疼”。

人们都说后妈难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曼蓉在刘宝山的哭嚎中将一碗米粉吃个精光。而后她端着空碗去洗漱。对刘宝山的哭闹充耳不闻。

刘宝山见她不理自己,憋了一肚子气,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奶奶回来,一定要你好看。

刘母上完班,回到家,就见孙子哭哭啼啼迎上来,“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刘宝山指着屋里,“奶奶,我饿!她们吃米粉不带我!”

刘母怒气冲冲回到家,就发现桌上空空,苏曼蓉居然连饭都没做。

她打开柜子,发现米粉少了两把,她当即质问苏曼蓉,“米粉呢?”

苏曼蓉正在裁家里的旧衣服,把磨坏的部分剪下来,剩下的布给勤勤做一件新衣服,听到她的话,头也不抬回道,“我吃了呀。就许你们吃米粉,我就不能吃?我是这家的保姆吗?”

米饭是细粮,买的数量少,刘母只给家里的男人们吃。苏曼蓉上辈子也都是这么做的。可是重来一回,她不想委屈自己。凭什么她在这个家累死累活,却连碗米粉都不能吃。

刘母气了个倒仰,“你这是不想过了,是吧?”

苏曼蓉还真就不想过了,这个家根本就不是良善之家,他们从头到尾都在算计她,让她当老妈子,心甘情愿为了这个家付出一切,可他们呢?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算计她,提防她。背后捅她刀子,榨干她身上每一滴血。

这么喜欢算计的家庭,她多待一天都是亏。

不过她不会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思,她不能就这样被他们扫地出门,她要拿到属于她的那份夫妻共同财产。

她和刘卫东结婚三年,除了每个月固定给她生活费,其余工资,他都是交给他妈。

想要拿到属于她的那份钱,她就得恶心他们,让他们受不了。

苏曼蓉哼了哼,以退为进,“想要我继续在这个家过日子,以后刘宝山吃什么,我和我女儿就得吃什么。”

刘母当然不肯,跳脚指着她鼻子骂,“你做梦!她一个拖油瓶还想跟宝山一个待遇,凭什么!”

苏曼蓉嘴角露出嘲讽,将簸箩端起来,往卧室走,“行啊。那你们就自己做饭,我不伺候了!”

刘宝山肚子很饿,扯着刘母的手,捂着肚子,“奶奶,我好饿。”

刘母心疼孙子,也顾不上跟苏曼蓉吵架,哄了孙子几句,就开始做饭。

她淘了点米,放在炉子上蒸,就开始择菜洗菜。

没一会儿,刘卫东和刘父下班回来,见她连饭都没做好,脸色沉了沉。

“怎么回事?饭呢?”

刘母就等他们回来告状呢,“她闹罢工,做了米粉,她们娘俩填饱了,宝山看着她们吃完。她让我们答应她女儿留下,才肯做饭。”

说到这里,她气得咬牙切齿,“还想她闺女跟宝山一个待遇!美不死她!”

刘父和刘卫东脸色都有点难看。米粉可是细粮,她们居然就给霍霍了?!

苏曼蓉听到外面的动静,嘴角露出一抹嘲讽,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谁怕谁啊!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谈!”刘父面色不好看。

本来午饭时间就短,还要自己做饭,那他们还有时间午休吗?

刘母紧赶慢赶将饭做完,一家四口,包括刘宝山都吃得飞快。

吃完饭,刘母收拾完桌子,就去敲次卧的门。

苏曼蓉已经将勤勤哄睡了,小姑娘从昨晚就没睡好,吃完饭,眼皮就一直在打架。

苏曼蓉将最后一针收好,咬断线头,朝外面应了一声,将衣服叠放整齐放在床前,等勤勤醒来,一眼就能看到。

将门悄悄关上,回头就见一家四口整齐划一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虎视眈眈看着她。

这是打算来个三堂会审?

苏曼蓉搬了椅子坐到客厅,看着他们,等他们开口。

刘父轻咳一声,上来就直接命令她,“小苏,你一个人既要照顾一大家子,又要照顾宝山,你忙不过来的。多一个孩子不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各方面都得跟上。你很累的。”

不愧是大家长,开口就是为了她好。

可惜苏曼蓉并不上当,“我忙不过来,不是还有你们吗?刘宝山又不是我生的,你们才是第一责任人,你们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凭什么让我无怨无悔为他付出。没那个道理!”

刘母像是抓住了话柄,冲着刘宝山道,“看吧,你妈妈终于露出狐狸马脚了吧?她从来没拿你当亲生儿子。”

刘宝山直勾勾看着苏曼蓉,那眼神无辜中带了几分控诉。可惜苏曼蓉并没有给他半分眼神。

苏曼蓉不搭腔,刘母像是一巴掌打到棉花上面,自己都觉得没趣,“当初你答应我们,要把宝山当亲生儿子的。你说话不算话。”

苏曼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反唇相讥,“当初你们也答应我,把我当亲生女儿的,你们不是也说话不算话?我跟你们学的呀?!”

刘母被她噎住。

刘父眯了眯眼打量苏曼蓉,“这是没得谈了?”

苏曼蓉很肯定,“对!我不可能跟我女儿分开。”

刘父沉吟片刻道,“那就离婚吧。我们养不起!”

苏曼蓉爽快应了,“行啊。那就把刘卫东这几年的工资拿出来,给我那份钱,我就走!”

刘父还没开口,刘母已经跳脚起来,“你放屁!那是我儿子赚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这个家,有赚过一分钱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夫妻共同财产?”苏曼蓉指着刘卫东,“他赚的每一份钱都有我一半。”

“没有!他赚的钱都孝敬给我们了,我们是他的父母,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刘母甩起了无赖。

苏曼蓉气笑了,“行啊,你们不给钱,那我就去厂里告他,说他这些年借着送货的名义投机倒把,我看他会不会丢了工作?!你们不让我活,那大家就一起死!”

这一家人,除了懵懂的刘宝山,全都惊疑不定打量她。显然没想到苏曼蓉连这都知道。明明他们是瞒着她的,她为什么会知道。

苏曼蓉之所以会知道这事,还是几年后,刘宝山无意中说漏嘴。那时苏曼蓉只觉得寒心,这一家人什么事都瞒着她,连十岁的刘宝山都知道这事,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去举报刘卫东,只是拿这事威胁他,是因为她只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却不知道他把这些货送往何处,缺乏关键证据。还不如借这事为自己谋利。

这个变故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高几的摆钟响起,时针指向一点,也是催促他们上班的信号。

一家人也不敢耽搁,纷纷往外走,就连刘宝山也拎起书包往外走。

出了家门,刘母就责备儿子不该将这事告诉苏曼蓉。

刘卫东摇头,“妈,我没告诉她。”

刘母半点不信,“你没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

刘卫东哪里知道,刘父打断媳妇,让她别计较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还是想对策吧。”

刘母心里很不高兴,“她拿这事要挟我们!难道我们还真的给她钱?”

刘卫东一时也没了主意。

刘父背着手,“不着急,先晾着她。我们都去吃食堂。她手里没钱,家里的粮食很快就吃完,到时候她自然就会妥协!”

刘母眼睛一亮,这主意好,不用她做饭。太好了!

刘母有点不放心儿子,怕他又向苏曼蓉通气,“你这几天就睡在沙发上,不要跟她睡一屋。”

刘卫东点头答应了。

且不说他们,就说这一家四口走后,苏曼蓉就把勤勤的衣服给洗了。然后抱着女儿午休。

等勤勤醒来后,发现有新衣服,咧嘴就笑。

这孩子长得不像她,几乎跟李建军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能在乡下干惯了农活,再加上农村房屋很矮,风大,孩子的脸蛋有抹山里红,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怎么打理。

苏曼蓉打了一瓶热水,就给她洗了头。

洗头发的时候,苏曼蓉发现孩子头发有虱子,苏曼蓉用箅子给她一点点箅,这个显然不能灭绝,她就一点一点地找。

可是太多了,上面有好多的白点,这些白点都会长成虱子,根本逮不完。

苏曼蓉想了想,“勤勤?妈妈把你头发全部剃掉,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痒了。”

勤勤点头说“好”。

苏曼蓉带她去外面的理发店。头发全部剃光,进家属院的时候,被几个小孩叫“光头”,勤勤小脸涨得通红。

苏曼蓉呵斥他们,小孩吓跑了。

回到家,苏曼蓉就给她做了一个小帽子,“你别理他们。等头发剪掉后,再长出的头发才能又黑又亮。”

勤勤眼睛亮得像黑葡萄,“真的吗?我可以像妈妈一样美吗?”

苏曼蓉摸摸她脑袋,“那当然!”

接下来的两天,苏曼蓉发现苏卫东不回屋睡觉,他们一家四口回来后,也不做饭,显然都是在外面吃完饭才回来。

而她为了买菜,手里的钱在一点点减少。

她不可能找苏卫东要钱,全家人想逼她低头。

苏曼蓉看了一圈屋内的摆设,目光停留在摆钟上面,她抱起摆钟,牵着勤勤的手,“勤勤,妈妈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

勤勤觉得跟妈妈过的每天都像吃大餐,难道还有比鸡蛋米粉更好吃的东西吗?她心里疑惑,更加期待,点头说“好!”


“大姐,要不要摆钟?”苏曼蓉抱着摆钟进了一家二手回收店。这也是国营单位。

这时候的摆钟属于工业品,需要二十张工业券。二手回收店里的商品不要票,价格还便宜一点,凑不到工业券的人家都会过来淘宝。

大姐将这摆钟仔细检查一遍,给了三十二的报价。

苏曼蓉却不满意,蹙了蹙眉,“有工业券吗?”

“当然没有了。”大姐看着她,“要不要卖?”

苏曼蓉觉得这价格也太亏了,“我买的时候是三十六,还要二十张工业券。二十张工业券,我家可是攒了一年多。你再看我这摆钟九成新,你再用酒精擦干净一点,跟新的没两样。你再涨点儿!”

大姐看了又看,“好好的钟,你怎么卖了?”

“家里缺钱。”苏曼蓉苦哈哈道,“为了给孩子念书,我就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卖了。”

大姐见摆钟的确很新,而且好好的,没有坏,只肯给加了一块钱,“最多三十三!”

苏曼蓉跟她讨价还价,“再涨点吧。二十张工业券也能值不少钱呢。我听说黑市有人炒到三块钱一张。”

工业券也是可以买卖的,贵的时候一张可以卖到三块钱。便宜的时候也得两块钱。

大姐翻了个白眼,“黑市什么东西不贵?你想卖高价,自己拿去黑市啊。”

“大姐,我就是看你面善,才卖给你的。要是别人当值,我都不进来。”苏曼蓉一番花言巧语,好说歹说才让大姐又加了五毛钱。

卖完摆钟,苏曼蓉跑去黑市,从贩子手里买了些粮票和肉票,而后牵着勤勤的手进了一家国营饭店。

“服务员,有肉菜吗?”苏曼蓉最近都是吃素,给孩子补营养,吃的也是鸡蛋。好久没吃肉了,她确实有点馋。

服务员点头,“我们有饺子。芹菜猪肉馅的。”

“那给我们来二两芹菜猪肉馅。”苏曼蓉财大气粗。二两已经很多了,要知道这二两的重量不是按成品,而是按照干面粉。肉馅也是如此。

付完粮票、肉票和钱,苏曼蓉就拉着勤勤坐下,等着服务员喊她端饭。

她想起空间里的野猪,那个应该能值不少钱,可是她没法拖出来卖。那么重的大家伙,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拖到黑市?别人也不是瞎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自己把野猪毛褪了,然后把猪肉割成小块,一点点往外卖,才不引人注意。

这个暂时不着急,等她学会了杀猪再操作也不迟。

饺子端上桌,还拿来一碟蘸料,勤勤看到饺子,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却没有动筷子。

苏曼蓉还以为她用筷子不熟练,夹不动夹子,就帮她夹了几个到碗里,可她依旧没有动筷子。

苏曼蓉还以为她害羞,“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勤勤眼睛立刻亮起来,“妈妈,我也配吃吗?”

苏曼蓉哭笑不得,“饺子而已,有什么配不配的?”

勤勤立刻用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往嘴里塞,大口大口吃起来,“哇!饺子可真好吃。”

苏曼蓉见她喜欢,想到刚刚她的话,“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不配吃饺子?”

“过年的时候,妈妈……”说到这里,勤勤顿了一下,“徐妈妈说饺子只能给爸爸吃。”

苏曼蓉懂了,这时候许多家庭都是实行分饭制,男人的份量比女人多。好东西也是紧着男人吃。她笑道,“没事,在妈妈家,没有什么东西是你不能吃的。”

勤勤惊喜地张着小嘴,羞涩地捂嘴笑。

两个人你一个,我一个,将二两饺子吃个精光。

勤勤打了一个饱嗝,她捂着小嘴,惊喜地看着苏曼蓉:“妈妈,我的肚子在对你说‘谢谢’。”

苏曼蓉没想到孩子吃撑了,怕她积食就牵着她的手在附近溜达,顺便消食。

走了一会儿,勤勤就不想再走,苏曼蓉还以为她累了,蹲下来要背她。

勤勤却指着自己的鞋子,“妈妈,我的脚前面没有路了。”

苏曼蓉微怔,低头看了看,这孩子脚上的鞋太小了,走太多路,脚趾疼得厉害,她当即道,“走!咱们去商场看看。”

两人到了商场,门口许多人在排队。

苏曼蓉原本只是想过来看看有没有鞋子,没想到运气不错,果真来了一批新货,她立刻拉着勤勤往里挤,可惜前面实在挤不动了。

勤勤个子小,仰着脑袋只能看到大人的屁股。

“没事吧?”苏曼蓉怕孩子挤到了,关切地询问。

勤勤仰着小脑袋摇头,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奇,“妈妈,我矮矮的,在人群里好像剩饭喔。”

苏曼蓉抱起她,勤勤的视野立刻变大,柜台上的商品看得尽在眼前,看得也很清晰。哇,那碗好漂亮,那搪瓷杯也好好看,那鞋子也不错……

苏曼蓉抱了一会儿,她就抱不动了,勤勤察觉到妈妈的吃力,也很懂事,“妈妈,你把我放下吧。我在外面等你。”

苏曼蓉却不舍得放下,担心她再被人贩子拐走,咬牙继续抱着。

勤勤只能用小手给她擦汗。

好不容易等到苏曼蓉,她付了钱和票,两只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勤勤换上新买的鞋子,一蹦一跳的,时不时还要低头瞅几眼,生怕鞋子长腿跑了。

苏曼蓉则揉了揉酸疼的胳膊,虽说孩子不重,但是也有十来斤,抱了有四十分钟,又麻又酸,胳膊不受控制发抖。

“妈妈?你没事吧?”勤勤停下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苏曼蓉冲她摇了摇头,“妈妈没事。”

勤勤指着她的手,“你在抖啊?”

“没事儿。妈妈有点冷,咱们现在就回家添件衣服吧?”苏曼蓉穿了一件长袖的衬衫。天气又热,一点也不冷,但是她怕孩子有心理负担。

勤勤懂事地“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在迎风飘扬的树,“妈妈,这个树的叶子也冷得发抖了。”

苏曼蓉:“……”

她摸摸勤勤的脑袋,夸了一句,“勤勤真厉害。都会举一反三了。”

勤勤小脸通红,露出羞涩又臭美的表情。

她俩在外面逛得起劲,刘家人却要疯了。

一家人在食堂吃完午饭,要回家午休,也想看看苏曼蓉为钱发愁的凄惨模样。

没想到人根本不在家,刘母有点遗憾,“难不成回娘家了?”

回娘家也不怕,他们刘家占理。可是他们这一午休就是两个小时,有人在外面哐哐拍门。

“师傅?师傅?厂长找你呢?你在家吗?”

刘父揉了揉眼睛,“怎么了?我在家。”

“你在家怎么不去厂里啊?”徒弟催促,“你快点吧,上班时间怎么跑回家睡大觉。厂长正等着你呢。快点吧!”

刘父听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觉得这徒弟也太不顶事了,“还没到时间,催什么催!”

他扭头看向摆钟的方向,空空如也?他家摆钟呢?哪去了?!


苏曼蓉回到家属院,还没进家门呢,正好看到刘家一家四口火急火燎从屋里冲出来,穿衣服的穿衣服,穿鞋子的穿鞋子,背书包的背书包……动作说不出的狼狈。

看到她回来,刘母气不打一处来,“家里摆钟呢?”

苏曼蓉笑嘻嘻看着她,“卖了呀,我没钱吃饭,只能变卖家里的东西。毕竟家里三个工人,怎么能饿死媳妇呢?”

刘母气了个倒仰?卖了?!那可是他们攒了一年的工业券,她从凌晨三点排了大半天的队才买到的摆钟,她居然自作主张给卖了?谁同意她卖的?!

刘母还想跟她掰扯,刘卫东已经先跑一步,催促她快点,“妈,迟到了,摆钟的事回头再说!”

刘母只能忍着怒气,火急火燎往楼下跑。

苏曼蓉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稀稀拉拉往楼下跑,眼里泛起一丝冷意。

“妈妈?”勤勤拽了拽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

苏曼蓉蹲下来,与她平视,“怎么了?”

“我好困!”勤勤揉了揉眼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苏曼蓉立刻带她回房间午休,这一睡就是一个小时,也不敢睡太久,否则晚上就睡不着了。

醒来后,苏曼蓉就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她的衣服,陪嫁的箱子,搪瓷盆,暖水壶,缝纫机,细细数下来,可以装一板车。

想当初她再嫁,二叔二婶怕她受委屈,又给她置办了嫁妆。

这三年她在刘家没有添置过一件衣服,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

这些都是属于她的东西,离婚了,她肯定要带回去。

“妈妈?你要走吗?”勤勤大概看出了什么,虽然她不知道离婚是什么,可是打包行李一定就是要走。

苏曼蓉点头,“是啊,这里不是妈妈的家,妈妈的家在红阳镇。明天妈妈带你回去。”

勤勤不懂这个家和那个家的区别,她只知道妈妈不会抛弃她,就安心了。

苏曼蓉忙着收拾东西,她特地列了个单子,确定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找齐了,她才收手。

瞅着时间不早了,苏曼蓉牵着勤勤的手往外面走。

依旧是去那家国营饭店。

这回没吃饺子,只买了三个菜包子,母女俩将肚子填饱,就这么回了家。

刘家人已经回来了,正关起门来商量对策。

刘母说什么都不要苏曼蓉,“这就是个倒家贼,她占着刘家媳妇的名头,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我们能拿她怎么办?总不能报警抓她吧?警察也不管家务事啊!”

刘父看了一眼刘宝山,“可是孩子……”

刘母搂着孙子,“她现在已经不拿宝山当回事了。你看这些天,她有过问过宝山一句吗?她连衣服都不给宝山洗,以后肯定只偏疼她生的丫头片子。我们刘家不能给别人养孩子。”

如果苏曼蓉能像以前一样待宝山,刘父可能会捏着鼻子同意她养那个孩子。可是老伴说得对,苏曼蓉太偏心,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看向儿子,“你觉得呢?”

刘卫东还是那副“不关我事”的模样,“你们决定就好。”

“当初还以为她是个知书达理的,没想到从根子里就去不掉那泼妇劲!”刘母拍了下大腿,悔不当初,“早知道我应该让你娶慧淑。虽然她家里穷了点,可她没有孩子啊。不像苏曼蓉,嘴里没一句实话,之前明明说孩子死了,现在又说孩子找回来了。”

刘父见她翻旧账,白了她一眼,“行了,你现在翻旧账有什么意思。现在是解决眼下的难题。”

刘母闭嘴不说了,只是心里依旧在骂骂咧咧。

刘父问她,“家里有多少钱?”

刘母一听他问这个,当即就炸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真要给她两百?”

刘父挠了挠头皮,“不给怎么办?你不怕她去厂里把卫东的事抖落出来?”

刘母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不出好办法,可是她心里不甘,“我们也太亏了!她一分钱没给家里赚,我们家全家人养着她,居然还要倒贴她两百块钱。这上哪说理去?!”

刘父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烟嘴掐灭,丢到桌上捻了捻,“及时止损吧。咱们也算对得起她,之后再让媒婆给卫东说亲,也能说个好的。”

刘卫东再娶就是三婚了,这年头很少有人离两次婚的。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结婚次数多了,别人都会在背后嘀咕: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刘母觉得他们家也太窝囊了,被两个女人欺负成这样!

刘父大概看出她的心思,半含警告道,“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可不一样,我们有工作。那两百块钱可没办法将孩子养大。吃喝拉撒都要钱。她肯定得再嫁。只要咱们放出风声,她想再嫁给我们这样三个工人的家庭,那是比登天还难。”

刘母眼前一亮,“你说得对!别人知道我们给她两百块钱,也只会夸我们心善,反而会说她贪心。哪个好人家敢娶这样的女人回家?更何况她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刘父见她终于想到点子上,也是松了口气。

老两口商量好了,却发现苏曼蓉还没回来。

刘母又出生几分不快,“这败家娘们卖摆钟得的那点钱,还能留住吗?肯定被她霍霍完了。不会挣钱,只会花。”

刘母让孙子去门口看一看,刘宝山刚出家门没多久,就在楼下喊,“回来了。”

苏曼蓉牵着勤勤的手,回到家,就见他们三人坐在沙发上,虎视眈眈看着她。

苏曼蓉不想让勤勤经历争吵,拍拍她的背,让她先回屋。

等孩子进屋,她依旧搬椅子坐过来,“怎么样?你们考虑好了吗?”

刘父想说什么,被刘母打断,“那摆钟卖了多少钱?”

“三十三块五毛钱。”苏曼蓉淡淡道,“被我花完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她花完了全部的钱,刘母依旧气个半死,“你!你花哪了?”

“我给我和勤勤各买了一双鞋子。带她下了馆子。哎呀……你们要是没商量好,我还得再卖家当。”苏曼蓉环顾一下四周,琢磨哪些东西比较值钱。

她这赤裸裸败家的眼神把刘母气够呛,刚想开口说话,被刘父抢了先,“行,我们答应你了。就按你说的办。给你两百块钱,不过你要守口如瓶。”

“可以。不过你们也不许败坏我的名声。说不定我还得再改嫁呢。要是你们传我名声不好,让我嫁不出去,那我可就不能保证了。”虽然苏曼蓉未必会再嫁,但是谁也不想有个坏名声。

刘母急了,“你带着一个拖油瓶,名声再好,也没人娶你!”

苏曼蓉哼了哼,“那可不一定。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刘母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嘴笨,根本说不过她。

刘父拍板答应了,“我们不会添油加醋,但是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们会说你们感情不合。我们也仁至义尽。彼此不要说坏话。”

“行!”她掌握主动权,苏曼蓉也不怕他们出去乱说话。毕竟她三嫁顶多是名声不好听,可他们做的是犯忌讳的事情。


刘父让刘母给她拿两百块钱。

刘母气哼哼回了屋,递钱的时候,苏曼蓉伸手接钱却发现根本拽不动,刘母虎视眈眈看着她。

苏曼蓉也不惯着对方,指着那自行车,意有所指道,“那车应该能值不少钱吧?”

刘母气得脸都绿了,手下一松,苏曼蓉将钱夺了过去。

数了数,二十张大团结,苏曼蓉将钱收好,又看向他们,“我带来的嫁妆肯定要搬走。明天我会让大哥过来,要是少一件东西,你们得照价赔偿。”

当初他们家也是给了彩礼的,她二叔二婶疼她,没有扣下,还给她添了一倍,全都交给她。这三年生活,刘卫东给的生活费不够,都是她拿彩礼和嫁妆添上,当然也被她花光了。

刘母已经不记得她带了哪些嫁妆,让苏曼蓉指给她看。

苏曼蓉就把列好的单子递给她。

刘母一样样细看,确定这里面的确都是她的嫁妆,也没有再抓着不放。

第二天一早,苏曼蓉带勤勤坐公交车到红阳镇。

苏家是上海纺织行业的大家族,苏曼蓉从小衣食无忧。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内战爆发,上海资本家出身的苏家怕被清算,变卖家产远走高飞。

苏曼蓉那时才十二岁,在北平组织反内战活动游行,接到父母电报,她放不下手头的事情,没能及时跟父母离开,后来她就跟着二叔二婶在老家生活。

二叔和她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二叔的母亲是个绣娘,做得一手好绣活。苏老爷为了开枝散叶,也为了白得一个免费劳动力,强行纳了她当小妾。

1945年,她父亲带走苏家大部分财产,二叔仅得了老家的十亩地和老宅作为赔偿。

那时苏曼蓉提议让二叔把老宅和十亩地都上缴给政府,由于二叔母亲是被剥削者,又积极把家产交公,他们家可以将家庭成份划分为富农。

二叔一家当时很不乐意。可是后来看到别的地主都被打倒,二叔一家这才如梦初醒,一阵后怕。对她的话也很重视。

看到侄女回来,二婶白静婉有些惊奇,“你怎么回来了?这小姑娘是谁啊?”

苏曼蓉就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

听到侄女要离婚,白静婉脸色微变,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你这孩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自己就决定了。”

“二婶,我不想跟他过了。这些年养别人的孩子好累。不仅不领情,他奶还在背后说我坏话,你说我干嘛养别人的孩子。”苏曼蓉搂着勤勤,“这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要好好把她养大。”

白静婉慌得不成样子,离婚这么大的事,侄女私自作主了,好像跟喝水一样简单。她整个人六神无主的,打量一遍勤勤,“跟她爸倒是长得一模一样。”

白静婉是个小脚妇人,以前连县城都没去过,她见识有限,也做不了主意,就让侄女等等,“你哥和你二叔很快就回来了。你跟他们说吧。”

她搂着勤勤,问孩子在乡下的生活。

听说这孩子以前还要照顾弟弟,白静婉眼圈都红了,“才三岁的娃,她自己都是孩子呢,还要照顾弟弟?这不是积善人家。”

苏曼蓉摸摸女儿的脑袋,去灶房做饭。

等苏瑞生、苏国强、嫂子和侄子回来后,得知妹妹要离婚了,苏国强立刻捏紧拳头,“我找他们算账去!这刘家不是好东西。”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最是贤良淑德,能让她开口离婚,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苏瑞生怕他做事冲动,忙拦住他,“你着什么急。听完再说。”

苏曼蓉叹气,“他们家都在算计我,刘宝山一点也不亲近我,也不答应养着勤勤。我就想离婚,自己养孩子。”

说完,她看向苏国强,“哥,待会儿你跟我去趟县城,帮我把嫁妆拉回来。”

苏国强点头如捣蒜,“行。没问题。”

苏曼蓉看向沉默不语的二叔,“二叔,我自作主张离婚,你想说我就说吧。”

这年头的人轻易不离婚,苏瑞生以前念过私塾,思想老旧,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子要勤俭恭顺,贤惠持家,她这样离经叛道,他肯定生气。

苏瑞生看着她,沉默好一会儿,“你想离就离吧。你说得对,那刘家不是良善人家。当初也是看走眼了,只看到他们有工作,人品就忽视了。”

白静婉追着她问,“你真要告老李家那个二嫂?”

苏曼蓉恨得咬牙切齿,“告!凭什么不告?她为了自己那点私心,害我们母女分开三年,不把她送去坐牢,我心里憋屈!”

白静婉想说什么,被苏瑞生使了个眼色,阻止了,他让苏国强去厂里请假,“你下午跟你妹妹去趟县城,把她的东西拉回来。”

苏国强点头,“我现在就去跟领导说一声。”

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苏曼蓉见二叔答应,松了口气,“二叔,我和勤勤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没一会儿,苏国强就回来了,苏瑞生让大家先吃饭,听到这话,也没当一回事,“你想住就住吧。你还有什么打算吗?他们家给的那两百块钱不够养孩子的。你还是要找份工作。”

白静婉也有点着急,“咱们镇上工作太少了,只有一个木材厂,就算招工,也只要男工。县城不招工吗?”

苏曼蓉还真知道,明年县城就有个厂要办学校,对外招工,上辈子她就通过考核进去了。

她就笑道,“我听说县城有几家厂都在开会讨论办小学。我好歹是高中生,兴许能考进去当老师。”

这时候的工厂什么都管,有配套的幼儿园,有医院,有小学,供销社,涵盖方方面面。

白静婉大喜,“太好了。”只是她有点犯愁,“可是咱们家在镇上,学校在县城,来回不方便吧?”

苏瑞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孩子留在家里,你照看着,让曼蓉住学校宿舍。周末休息就回家看看孩子。”

白静婉经他一提醒,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回头等孩子大了,你就申请福利房。像你哥和你嫂子就分到一套福利房。小是小了点,但是一家三口也够住了。”

苏曼蓉笑道,“没关系,到时候我带勤勤一起去学校。把勤勤送进育红班。放学了,我去接她。学校宿舍有十来个平方,足够我们娘俩住了。”

苏瑞生和白静婉见她想好了,也就不再多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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