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好歹她也照顾了你五年,你怎么忍心……”沈芝芝故作懂事开口,可在看向我的时候满眼都是幸灾乐祸。
“照顾我,那还不是趁着间隙出轨了?
不然当初二十万的医药费怎么来的?”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不屑的眼神看向我,“这钱是你睡来的,我也不好不还,这样吧喝一杯,一万块。”
“傅时年,那二十万是我卖肾来的,为了给你凑医药费。”
我忍着怒火。
可他一点都没听进去,“少废话,喝不喝?”
酒瓶在掌心沁出冷汗,一群人打开手机对着我起哄,“喝喝喝!”
“我喝。”
为了那笔治疗费用……第一杯灌下去时,喉管像被针扎一样痛,胃里像是一把火在烧。
连带着五年前卖肾的伤口也突突作痛。
我数着杯数,数到第十杯时眼前开始重影。
红酒顺着下巴滴在工作服上,脏乱不堪。
第二十杯时,胃里已经翻江倒海。
我掐着掌心告诉自己,每一杯都是化疗药的钱,这还远远不够。
快喝、快喝……沈芝芝的笑声变得遥远,视线里傅时年的脸分裂成两个,在灯光里摇晃。
直到五十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呕出了血。
酒杯从指尖滑落,在地面砸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抹了一口血,艰涩地开口,“五十万……打钱……”摇摇晃晃地起身,右腿的旧伤在酒精作用下疼得钻心。
被傅时年派人打断的腿骨,此刻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每走一步都扯动着全身神经。
痛……全身没有一处不痛……傅时年的脸色骤变,“孟念你还真是不怕死啊?
谁教你这么犟的!”
我冲他笑,尝到嘴角渗血的咸涩,“我很后悔遇到你这种人渣。”
傅时年一愣,“你说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踉跄着撞开包厢门。
走廊的灯光刺得眼眶生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银行到账的提示音里,我数着那串数字,忽然笑出眼泪。
五十万。
是手术钱的一半,如他所愿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去烦他了。
离凑够自己的化疗费还差五十万,我依旧按照时间到了剧场。
这是我一个月前找的群演工作。
剧组很有钱,一天当群演还包吃,有三四百块,可我没想到穿着丫鬟的服饰进去的时候就碰到了沈芝芝。
我这才知道导演换人了。
我攥着丫鬟戏服的袖口躲在布景柱后,听着化妆间外的窃语,“听说傅总为了哄芝芝姐开心,直接把她想拍的剧本买下来还花了大价钱换了导演,这才叫宠女人!”
“可我听说傅总家里还有个老婆啊?
前几天还有人看见她在医院挂肿瘤科,瘦得跟鬼似的──嘘!
你懂什么?
那女的就是个倒贴的,当初用手段爬上傅总床,现在傅总玩腻了,早把她扔出租屋自生自灭了。”
“可不是嘛,沈导刚从国外回来,傅总就把婚戒都给套上了。
你瞧她手上那鸽子蛋,听说值一个亿呢!
哪像那倒霉老婆,跟着傅总五年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估计现在还在打三份工呢。”
“哎你们看,傅总来了!”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时,我慌忙躲在角落里低头假装整理头饰。
“阿年,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去谈客户了吗吗?”
“想你了。”
傅时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柔,“听说你今天要拍重头戏,来给我的大导演撑场子。”
“讨厌,当着这么多人呢……”沈芝芝的娇嗔了一声。
……片场的灯光烤得人头晕,我盯着自己在青砖上的影子戏服上的粗布领口磨得我脖颈又疼又痒。
“37号丫鬟,上场!”
今天拍的戏份是一个丫鬟偷了主子的胭脂,然后被抽打的剧本。
就这么短短的一场戏却被反复拍了十几遍。
此时我已经北抽得浑身是血了。
“再来!
还差点感觉!”
鞭子破空声响起时,我本能地缩了缩肩膀。
扮演主子的女演员不忍心地看了看我,又继续下手抽我。
可沈芝芝突然站起来:“停!
眼神太木了,重来。”
说罢,她直接上手夺过鞭子,用尽力气抽在我的腰臀上,“对,就是这种表情。”
她轻笑,“再来几遍,要让观众看见你骨子里的卑贱。”
第二鞭落在腰上,我忍不住叫了出来。
沈芝芝却摇摇头说差点感觉。
远处的傅时年穿着高定西装扔下剧本后走了过来,他垂眸盯着我腰侧渗血的鞭痕,忽然伸手捏住我下巴,迫使我仰起头。
“演技不错啊,孟念。”
“装卖肾、装癌症,现在又故意来当群演装可怜博同情?
你到底还有多少把戏?”
“我没有!”
我尖叫着甩开他的手,周围爆发出低笑。
我看见场记举着摄像机对准我,看见灯光师调整角度,将我狼狈的模样暴露在镜头下。
傅时年拍了拍我的脸,然后扔了一张卡给我。
“这是你今天的出场费,现在立刻马上滚出这个剧组,别脏了芝芝的片场。”
我抖着手捡起那张像打发一条狗的卡,一瘸一拐地离开。
街角的橱窗映出我的倒影,一个瘸腿、浑身是伤的女人,头发里还沾着片场的草屑。
这不是我幻想自己婚后的模样。
嫁给傅时年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未来会有鲜花、钻戒和永不褪色的爱情。
可现在……“孟念!”
身后突然传来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