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清怡周允的其他类型小说《刚转身,大佬步步紧逼(顾清怡周允)》,由网络作家“镜中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致将事情经过跟表姐讲一遍,后者听完震惊到目瞪口呆。半晌。闻静回过神,呐呐道:“道路千千万,为何偏偏就选了条最蠢的。”的确,顾清怡也无话可说。但总归,还是想当面听他解释。晚饭吃太撑,挂断电话后,坐电脑前构思系统改革方案。直到十点左右,看时间已不早,顾清怡拿着睡衣进浴室,准备洗漱。恰在此时,书桌上的手机响。来电显示,程文初。她仔细定睛几秒,确认无误。揣着复杂心情,按下接听。“清怡,有个好信息。”这是男朋友失联整整七天后,对她讲的第一句话。顾清怡正待开口,却被对方接下来的内容冻住。他说:“明天有空吗,我母亲想见见你。”??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你说什么。”顾清怡问。电话里略作停顿,传来程二公子慵懒中带着愉悦的轻笑,“第一次见家长,我知道你...
《刚转身,大佬步步紧逼(顾清怡周允)》精彩片段
大致将事情经过跟表姐讲一遍,后者听完震惊到目瞪口呆。
半晌。
闻静回过神,呐呐道:“道路千千万,为何偏偏就选了条最蠢的。”
的确,顾清怡也无话可说。
但总归,还是想当面听他解释。
晚饭吃太撑,挂断电话后,坐电脑前构思系统改革方案。
直到十点左右,看时间已不早,顾清怡拿着睡衣进浴室,准备洗漱。
恰在此时,书桌上的手机响。
来电显示,程文初。
她仔细定睛几秒,确认无误。揣着复杂心情,按下接听。
“清怡,有个好信息。”
这是男朋友失联整整七天后,对她讲的第一句话。
顾清怡正待开口,却被对方接下来的内容冻住。
他说:“明天有空吗,我母亲想见见你。”
??
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你说什么。”顾清怡问。
电话里略作停顿,传来程二公子慵懒中带着愉悦的轻笑,“第一次见家长,我知道你很紧张。别担心,我会全程陪在你身边,权当作婚前练习。”
“......”
实属离谱。
顾清怡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喝酒了。
懒得跟醉鬼掰扯,她皱眉:“把手机给你助理。”
“清怡,刚刚是认真的。”
明显,程文初察觉到女朋友将他的话当成儿戏,无奈下,只好重复一遍,“明日上午十点,我到小区门外接你,咱们不见不散。”
下意识,她想拒绝。
转念又改变主意。
程夫人主动提出要见她,作为晚辈,扭扭捏捏避而不见,不合适。
那就去吧。
一顿饭而已。
即便如此,该有的礼仪不可缺。
次日一大早,顾清怡六点起床。拾掇完自己,便下楼去附近商场,给程父程母挑选礼物。
期间打给沈老师,征询意见。
顾主任听闻她要去男方家里,嗓门拔高好几度:“八字没一撇就强拉硬拽去见父母,像什么话。”
“你小声点。”沈敏夺过手机,朝闺女宽慰道:“提前接触一下也好,尤其是脾气性格方面,要做到心中有数。”
明白母亲的意思。
毕竟,人与人之间相处,投缘最重要。
至于送礼。
顾主任态度明确,“你看上什么选什么,别考虑价格,再贵,有我跟你妈兜着。”
忍俊不禁。
想要闺女挺直腰板的老顾。
但当事者不以为然。
顾清怡浅浅笑了笑,环视商场半圈,直接略过奢侈品店,调头往电梯方向走。
去二楼。
那里更适合。
置办完礼品,将地址发给程文初,然后找了家咖啡厅,坐下慢慢等。
临近十点,保时捷停在商场出口。
打开车门,看到女朋友手里拎着的购物袋,程二公子第一反应:“送我的?”
下刻,恍悟过来。
示意她上车。
漫不经心道:“你未来公公婆婆什么都不缺,以后空手就行,不用买东西。”
顾清怡顿住。
转头对上男友戏谑眼神。
她尽量缓和语气,捅破窗户纸:“近两年,我没有成家的打算。如果因为事业需要,你急需一名结婚对象,不妨跟我直言。”
没有成家打算?
程文初狠狠发懵。
搞半天,她从未想过嫁给他。
所以,即使上次的求婚能顺利进行,最后也必然以失败告终。
“清怡。”
他嗓音干涩,垂下眸启动车子,唇角带着丝自嘲,“巩固事业的最好办法,不是娶你,而是娶世家千金。倘若真到那一步,你确定,会笑着祝福我么。”
副驾驶,顾清怡缓缓闭眼。
没说话,但答案不言而喻。
向来,程二公子嘴上功夫比实际行动漂亮一百倍。换作以前,或许还能感动于他的深情执着,毕竟追了整整五年。
但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因为她知道,就算戴上结婚戒指,他仍旧有一万个夜不归宿的理由。
程文初爱顾清怡。
可这份爱,实在太过‘廉价’。
甚至就在前刻,他还怀疑她在欲擒故纵。
嫁入豪门,是每个女孩子的终极目标?
顾清怡想,这大概才是程二公子最真实的优越感。
路上有些堵车。
四十分钟后,抵达程家别墅。
保姆在玄关处摆好拖鞋,偌大的饭厅开始有序布菜。
片刻,程母一身得体装扮自二楼下来。
顾清怡礼貌喊人,并递上礼物。
仔细打量几眼。
小姑娘仪态大方,是个懂事的。
不着痕迹收回目光,程夫人脸上露出浅淡笑意,转头示意儿子:“去酒窖拿一瓶87的罗曼尼康帝。”
说完,自己则亲昵拉过姑娘的手,带她入座。
见母亲对女友甚是喜欢,程文初笑了笑,放心离开。
这一走,餐桌上仅剩顾清怡和程夫人。
空气格外安静。
程夫人替她夹了一块松桂鱼放进空碟,“尝尝,据说是你们塘县的特产。”
语气不似方才温和,甚至平添几分疏离。
顾清怡未放心上,拿起筷子,轻咬小口。
味道差极。
“口感如何?”程夫人问。
很难撒谎。
她放下餐具,委婉点评:“鲜嫩有余,火候欠佳。”
“顾小姐精通厨艺?”
“勉强会几道家常菜,谈不上精通。”
程夫人却说:“其实并非火候问题,而是用错食材。”
话中深意,值得推敲。
顾清怡保持沉默,静待对方下文。
半晌。
待菜上齐,程夫人又不紧不慢开口:“顾小姐觉得,那道口感极差的松桂鱼,应该摆在什么位置最合适。”
今日特聘国内有名的顶级厨师掌勺。
眼前菜品皆为上乘。
自然,平平无奇的松桂鱼,入不了主人家的眼。
她聪颖,怎会听不懂对方言外之音。
以鱼喻人罢了。
思索须臾,顾清怡倒没回话,转而看向后厨酒窖。
程夫人顺视线望去。
果然,程文初正拿着酒朝饭厅走来。
气氛恢复如常。
二公子落座,佣人将红酒启封,缓慢倒入醒酒器。
本该餐前就已完成的步骤,偏偏等到现在。
结合刚才程夫人不痛不痒的敲打,显而易见,顾清怡今天赴的不是家宴。
是鸿门宴。
没想到,狗血剧情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笑。
饭近尾声。
程母命人拿来一方紫檀木盒,从中取出碧色通透的翡翠镯子,说是给她的见面礼。
玉镯价值不菲。
被顾清怡拒绝。
程文初见状在旁搭腔,安抚道:“长辈的一点心意,你就收着吧。”
不待当事者回应,程夫人笑着接话:“是啊,这小子日思夜想,就盼着今日这顿饭。眼下饭吃了,我们是否该进入正题。”
放完行李,一行人马不停蹄乘电梯到十二楼。
吃饭地点在东南侧的包厢。
双开门微敞,里面隐约传来谈话声。顾清怡下意识竖起耳朵,自转角到走廊,一共十五步,全是宋县长的官方场面话。
一边感谢大领导亲临塘县考察,一边又颂扬常委会上周书记的发言要领,说要时时刻刻将dang宣誓言铭记于心......
顾清怡甚至怀疑,是不是每任当官的,都得把一模一样的内容倒背如流。
思绪间,厚重的大门推开。
放眼望去,包厢极大。
正中央圆形餐桌足以容纳数十人,周允静坐于主位,左侧位置空着,右侧依次是县委书记和县长,视线继续往后,映入一道熟悉面孔。
顾清怡脚步一顿,略显意外。
正凝神,同行的几位干部已有序打招呼,入座。
轮到小顾同志时,听宋县长介绍面前巡察办主任,她扯开一抹甜甜微笑,礼貌伸出手:“顾主任,您好。”
顾敬铭:......
空气诡异般安静。
此时,顾主任心情五彩纷呈。
刚刚还以为老眼昏花,就说从市委来的小姑娘,怎么越看越像他家崽子。
臭丫头,大半年没见,跟领导出差,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父女见面,默契感十足。
既然要装不熟,他自然配合。毕竟,低调是老顾家的传统美德。
就这样,众目睽睽下,顾主任与小顾同志大眼瞪小眼,上演长达十秒钟的无线波对话。
至于说了什么,天知地知,无人知。
然而,磨磨蹭蹭的结果,是整张圆桌仅剩最后两个空位。
不知有意无意,顾清怡被随行干部安排到周允身侧。
之前在车里就算了,现在又搞这出,真当她职位低,好拿捏么。
对面老顾见状微皱眉,适时出声提醒:“徐处长虽然有事耽搁,但理应将他的位置留着。”
暗示闺女,别坐错地方。
徐处长是指徐焕堂,这会儿正在酒店房间处理一份加急文件,传话下来,说至少得十分钟左右。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县委书记也嗅出其中微妙,不由视线轻转,观察主位男人的反应。
冷场的情形并未发生。
靠窗区域自带隐形屏障,周允面色如常喝着茶,目光未抬,嗓音裹挟了丝温和,“坐吧。”
意思是,他身侧的位置,没那么多讲究。
大领导发话,顾清怡即便有异议,也只能照办。
顾敬铭还想说什么,被宋县长笑着打断,“小顾是塘县哪里人?”
一老一小都姓顾,多半是猜到什么。
索性满足对方好奇,将身份证地址报出来。
顾清怡讲完,不忘补充一句:“我记得小时候,每次放学路过老城嘉宁路,都会有浓郁的酒香填满整条巷子,现在还有吗。”
话题转换之快,令一众干部措手不及。
原本起身打算敬酒的县委书记,闻言堪堪顿住,一脸晦涩瞧着小姑娘。
集体沉默中,茶杯搁在桌面发出轻响。
周允掀了掀眼皮,视线自在场每一位身上掠过,最终停于不远处那瓶刚启封的窖藏醇酿。
镶金瓷蓝瓶身,无标签,看不出任何品牌痕迹。
收回目光,周允淡问:“小顾觉得,今天的酒如何。”
被点名,顾清怡顿感毛骨悚然。
这男人实在太可怕。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顾清怡自回到家后,几乎没闲着。
玄关处换鞋,去客厅打开电视,心血来潮将屋子拖了整整两遍。累到筋疲力尽就在沙发躺一会儿,看时间已接近十一点,才起身去浴室洗漱。
既然作出决定,就不容自己再胡思乱想。
所以,她需要忙起来。
人一旦忙碌,便没时间思考别的。
直到收拾完即将入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周行端发来信息。
顾老师,礼物怎么样,喜不喜欢?
迟钝一瞬。
下秒,蓦然反应过来。
当时下车脑子白茫茫一片,哪还顾得上后座有东西。
她汗颜打字:抱歉,礼物放在你二叔车上,忘记拿。
嗯?
周行端:......
不想让人失望,顾清怡连忙补充:我抽空让刘姨帮忙邮寄到住所,你有她电话吗。
后者乖乖翻看通讯录。
找到后,发给她。
并附言: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是二叔人老记性差。
顾清怡捂脸。
这话若被大领导听见,恐怕大少爷写一万字心得都‘难逃一死’。
轻叹:你二叔不老,不要有年龄歧视。
回想今晚场景。
其实当男人提及年龄问题时,她呼吸停顿了半拍。
周允大抵,是真心在乎她的感受。
否则,一个站在权力塔尖的从政者,绝不会因正值盛年而产生自我怀疑。
只是,现在探究这些毫无意义。
接收完周行端最后一条信息,她回复‘早点休息’,便熄掉手机,心无旁骛阖上眼。
不管能不能睡着。
总之,生活要继续。
转眼到元月底。
临近春节放假前一周,大家忙碌且快乐着。顾清怡受办公室氛围熏陶,也潜移默化投入到迎接新年的期待中。
因上次元旦夏薇破例请假,双人份工作落到一人头上,导致她连续加了三天班。许东平作为科长,严格秉持公平公正,特批准小顾同志,于周五下班后,就可以正式开启春节假期。
“当事者有没有意见?”许东平问。
人在江湖,欠下的总要还。
夏薇摇头,表示无异议。
就这样。
提前休假的消息传回家里,顾主任当即决定,要开车去邛海接宝贝闺女。
顾清怡连忙劝阻。
“最近高速路堵车,从塘县开邛海至少三小时,没必要。”
沈老师在旁打趣:“你就让他接吧,夜里总说眼皮跳,不放心你一个人回来。”
“左眼还是右眼?”顾清怡问。
对了,哪只来着。
夫妻俩对视一阵。
顾敬铭清咳嗓子:“有时左,有时右,没什么规律。”
呵。
小崽子忍不住笑出声。
慢悠悠道:“那可惨了,从医学角度来讲,您这属于眼部或者神经疾病,得治。”
无辜被诅咒的老父亲:......
罢了。
看穿两口子拐弯抹角的意图,顾清怡不再配合演戏,直接戳破。
“前几天,一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突然加我微信,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微信号,是你们给的?”
空气安静。
权衡利弊后。
“这件事我不知情,不妨问问你爸。”沈老师面不改色甩锅。
被锅砸中的顾主任:......
听闺女语气,抗拒情绪尚不明显。
没办法,只能由他来做恶人。
“也不算八竿子打不着,她是你爷爷那辈异父异母的继姐,你要喊姑婆,虽然这些年一直没有往来,但对方既然主动联系,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所以,三言两语就替我做主了?”
不是。
“到时见见面,走一走过场,相不相得中,再另谈。”
见面,走过场。
顾清怡一个头两个大。
正想无情拒绝,顾主任已笑呵呵抛出诱饵,“作为补偿,我跟你妈打算今年给你包个大红包。”
“有多大?”
“至少比往年翻倍。”
听筒里默住。
夫妻俩知道,闺女心动了。
自小到大,这孩子对压岁钱毫无抵抗力,就跟中了邪似的。
果然。
经过十秒钟深思熟虑,顾清怡松口:“丑话说在前头,只是给姑婆面子,别的,免谈。”
刚才还对人有意见,一转眼,就喊上姑婆了。
沈老师扶额。
这宝贝疙瘩,到底谁生的。
收拾行李回塘县前一晚,誉峰寄来的包裹送上门。
顾清怡签收后,慢条斯理用美工刀拆解长形纸箱。当盒子打开瞬间,她眼神一下子定住。
是一只限量版的玲娜贝儿玩偶。
毛茸茸的粉色身躯,圆润脸蛋上嵌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纤长睫毛微微翘起,透出几分俏皮。
头顶戴红色蝴蝶结发箍,耳朵上点缀几颗闪闪发亮的水钻。诚如大少爷所言,关灯后,玩偶身上的装饰品有夜光效果。
顾清怡搂在怀里,静静打量一阵。
轻笑。
投其所好,细节之处无可挑剔。
不难看出,为准备这份新年礼物,大少爷功课做得十足。
她很喜欢。
拿起手机发微信,说东西已收到,附带新年快乐表情包。
然而,消息石沉大海。
周行端因犯错而被暂时没收电子设备,其中就包括手机。
等他看到小顾老师留言时,已是除夕前一天。
恰巧,也是周允回京的日子。
寒风萧瑟。
车轮碾过长安街平整的沥青路面,后座降下玻璃窗,让严冬凛冽的空气灌进车厢。
时隔半年,政治权力中心的筋骨轮廓在暮色中依旧威严。
只是一切景物落入周允眼中,早已掀不起分毫波澜。
前方五十米安检。
红旗H9减速,驶入右侧专用通道。
花岗岩砌成的检查站前,四名持*警卫如雕塑般矗立,防弹墙体后的监控探头随着车辆移动缓缓旋转。
“请出示证件。”戴着白手套的手掌从岗亭窗口伸出。
司机熟练地递过两个深蓝色证件本。
透过后视镜,警卫翻开内页时眉峰几不可察地抬了抬。
钢印下的‘周’字在安检灯下泛着冷光,那是现任**执掌某部委时用的旧版证件,在系统里永远享有最高优先级。
“欢迎回家,周书记。”警卫立正敬礼,栏杆无声升起。
车轮重新启动,转进一条林荫道。两侧的银杏树挂着红色灯笼,树根处也新装了带编号的防撞墩,一切都在彰显新春气息。
行驶两百米。
红旗H9在第三道电子门前驻停,司机摇下车窗对准虹膜识别器。
周允注意到门柱上新装了四对广角摄像头,其中两个随车辆移动调整着角度。
“您父亲上个月换了安保系统。”司机解释道,“现在进出都要生物识别。”
后座沉默。
上次视频通话时母亲提过这事,说是京府新规,但他知道根本原因是那位被免职的两姓家奴——父亲近半年的心头病。
墙内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三吨重的防爆门缓缓滑开,露出铺着花岗岩的环形车道。
二十年前栽下的雪松依旧亭亭如盖,树冠在寒风中沙沙作响。
主楼门廊下站着两名穿藏蓝制服的警卫,见到车牌立即按下耳麦汇报。
周允刚踏出车门,就有一道温婉嗓音从二楼露台传来:
“老二回来了?”
他抬头看见小陈同志裹着羊绒披肩的身影。
静立院中,注视片刻。
周允唇角微抬,纤尘不染的皮鞋迈上台阶。
室内,暖气夹杂淡淡檀木松香扑面而来。玄关处,摆放着一双男士拖鞋。
保姆面带笑意走上前,伸手接过男人脱下的深灰大衣,整理好领口,妥帖地挂在黄梨木衣帽架上。
正待说话,二楼梯口响起轻缓脚步声。
陈瑜身着苏绣真丝旗袍,搭配一件绒白披肩,款款下楼时,不忘拿视线打量半年未见的儿子。
面孔英俊如常。
但瘦了。
“妈。”
周允眼神温和,静静看着母亲走近。
上次返京匆忙,回老宅不到五分钟便被一通公务电话叫走。而长子周仲勋常驻西南,一年到头也鲜有假期。
这家里,好像所有人都难以停下脚步。
值得欣慰的是,每年除夕团圆,总归能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想到这里,陈瑜秀眉舒展,示意儿子先去吃饭。
餐厅灯火明亮,长形餐桌上只摆着两副碗筷。
陈瑜盛着汤说:“你父亲下午有外事接待,五点左右秘书长来电,又临时转道去了中南海视察,估计这会儿还不知道你回来,等明天......”
话没讲完,院子外传来汽车引擎。
隔着中式雕花琉璃窗望去,大门两侧身形挺立的警卫正向车内敬礼。
“今晚倒比平时早一刻钟。”陈瑜放下汤匙,转头吩咐保姆将黄芪鸡汤再热一热。
尾音落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由远及近。
周允不动声色抬目,静待那抹高大侧影自中庭穿过,然后视野映入一道峰拔伟岸的身躯。
“爸。”
餐厅隔断屏风后,周衡闻声步伐微顿,缓缓侧头,对上周允波澜不惊的注视。
父子对望两秒。
周衡没作回应,只是温和看向餐桌前的妻子,随手取下臂间外套,递给紧随其后的秘书。
他垂目扫过腕表时间,无奈蹙眉:“你胃不好,医生交代,晚餐务必准时准点。”
“两小时前已经用过餐,偶尔破例一次无碍,今天情况特殊,想陪儿子再吃点。”
陈瑜言语安抚丈夫,让他别过分谨慎,她又不是陶瓷做的。
妻子话落,周衡不轻不重看一眼某位‘罪魁祸首’。
“吃完饭来书房。”
留下这句,男人就转身上楼,秘书小跑着递上一叠文件。
陈瑜不满丈夫特种兵式的工作习惯。
“舟车劳顿一天,飞机刚落地,就不能先歇歇?”
听到母亲数落,周允气定神闲笑了笑,拿起筷子继续用餐。
客厅挂钟指向八点。
二楼廊道尽头的漆色实木门,被敲响。
“进来,”
推门而入,书房里弥漫着龙井和檀香混合的气息。
靠墙角位置,只亮着一盏黄铜落地灯,灯光如琥珀般沉淀在红木家具上。
周衡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的文件盖着鲜红“机密”印章。
长腿迈进,周允注意到父亲手边摆放着一份工作汇报,边角已经翻卷。
“518案件在地方上的影响不小。”周衡声音低沉而平稳,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水。
他用钢笔尖点了点文件某处,面不改色开口:“邛海**书记清除党/羽的雷霆手腕声名远播,一阵风传到京城,都说我这个做父亲的,私下教子有方。”
说到这里顿住。
周衡下颌绷紧,语气意味不明:“你倒说说,我平日是如何教导的。”
拉开椅子,慢条斯理于对面落座。
周允伸手拿过那份文件,在父亲略显犀锐的注视下,一目十行,大致浏览。
不到一分钟。
合起文件,他轻笑。
“即使相隔万里,也绕不过您的手眼通天。”
讽刺谁。
周衡拿鼻腔重重一哼:“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是你老子。”
“很荣幸。”
周允气息平稳:“希望您保重身体,几十年后,还得靠您的五指山压着,周家方可太平。”
“......”
父子对峙一阵。
“我打算把你调回来。”周衡突然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三年地方历练够了,中南海有个位置很适合你。”
周允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暖气很足,但他却感到一丝寒意蔓延至背脊,“给我点时间,还有一件私事。”
“私事?”
周衡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把出鞘的剑,“什么私事比你的仕途更重要。”
书房里气氛凝固。
周允能闻到父亲身上那股常年不变的檀木松香,混合着文件墨水——
这是权力的气息,是他从小闻到大且早已浸透骨血的味道。
他抬起头,注视着父亲的眸色加深,淡腔启唇,“是您儿子的终身大事。”
空气突然安静。
周衡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眼中的锋锐被某种复杂情绪所取代。
他慢慢靠回椅背,手指交叉放在腹部。
“哦?”这个单音节的词被他拖得很长,带着探究意味。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细微的沙沙声透过厚重玻璃传进来。
周允看到父亲眼角细密的皱纹舒展开来,那是他很少见到的表情。
“哪家的姑娘?”父亲问,声音里罕见带着一丝温度。
“体制内,书香门第。”
周允轻声说,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融化,“一个让人第一眼,就能记住的女孩子。”
一见钟情?
眼底划过意外,周衡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
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周允脚边。
“难怪,你母亲上个月接完你的电话,就再也没念叨过梁家那丫头。”周衡声音有些哑,可一旦提及妻子,声线里总藏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周允知道父亲在暗示什么。
当年离婚轰动京城,小陈同志为了他的事,整宿整宿失眠,身体几近拖垮。
倘若重蹈覆辙......
“有消息,记得及时告诉你母亲。”周衡缓缓说,依然望着窗外,“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我儿子迟迟舍不得归京。”
周允放下茶杯,来到父亲身侧。
长安街的灯火在飘雪中变得朦胧,像被水晕开的油画,“感情问题,我心里有数,你们不必过于挂怀。”
周衡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那一刻,他不再是令整个**部敬畏的特级首领,只是一个关心儿子幸福的普通父亲。
书房里的氛围悄然改变,仿佛连那盏严肃的落地灯都变得柔和起来。
“时间不早,去睡吧。“父亲嗓音里带着周允多年未听到的温和,“明天还要陪你母亲去雍和宫上香,别误了时辰。”
周允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在关门一瞬间,他回头看见父亲又坐回书桌前,戴上眼镜,重新埋首于文件堆中。
灯光下,那道身躯显得既威严又孤独。
人人都想坐到这个位置。
但最终的登顶者,能有多少。
闭眼细数。
父亲这一路走来,似乎寸草未留。
起初还抱有幻想,觉得是不是距离太远,自己眼花看错。
直到一步步走近。
仔细辨认对方的脸,缓缓落座。
“顾老师,真巧。”肖屿嘴角微微上扬,见到女孩时,神情无丝毫意外。
顾清怡的大脑飞速运转,尴尬感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心里冒出诸多疑问。
机械地扯出一抹浅笑,试探道:“你...也是塘县人?”
熟人见面,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不动声色探寻前因后果。
女孩故作淡定的模样,瞧着格外憨实有趣。
肖屿笑了笑。
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回答她的问题:“前些年,我外舅公随子女工作调动,举家搬迁到塘县。这次陪父母过来探亲,没想到阴差阳错被安排了相亲局。”
他话音稍顿,眼中带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更没想到会是你。”
服务员拿着平板走过来,暂时打断。
顾清怡点了一杯热美式。
等待间隙,两人之间的沉默几乎凝固成实体。
“所以......”顾清怡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看到照片时,就已经认出是我?”
对方点点头,目光坦然:“对。”
她记得,沈老师当时给姑婆的照片,是她身穿学士服的大学毕业照。
那时比现在微胖,脸蛋圆润许多,而且留着空气刘海。不熟悉她的人,应该很难百分百确定两者的重合度。却没想到,肖屿眼力这么好。
事已至此,继续刨根问底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半杯咖啡的时间,并不算太长。
她正待开口,对面肖屿已先一步开启话题。
“系统全面普及后,单位内部的运作效率,相比之前,是否有明显提升?”他问。
严谨的口吻,语气自然得仿佛只是甲乙双方在进行商务会谈。
亦如对方留给顾清怡的特定印象。
专业、高效,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核心所在。
“还不错,减少很多不必要的沟通环节,对我这种社恐患者很友好。”顾清怡半开着玩笑,言语放松不少,“你呢?算算日子,公司新产品应该快上线了?”
“嗯,如果不出意外,还有半个月。”
此时,服务员送上咖啡,顾清怡道声‘谢谢’。
她小啜一口苦涩的美式,趁机整理思绪,决定速战速决。
“肖总...肖屿。”她更改称呼,“我想有件事得说清楚,这次见面纯粹是为应付长辈,我本来打算露个面就走......”
肖屿的表情看不出明显变化,只轻轻点了点头,“我理解,这种被刻意安排的相亲确实让人不舒服。”
顾清怡松口气,确定对方跟自己是同样遭遇,“谢谢理解,不过能在家乡遇到,真的挺神奇。”
“与其说神奇,不如说是一种缘分。”肖屿的目光落在顾清怡脸上,分寸拿捏得当,真诚而又不失礼,“既然来了,就当是老朋友叙叙旧?反正我们都点了咖啡。”
其实,顾清怡并未打算立刻离开。
毕竟,乙方服务商跟相亲对象还是有差别的。
思绪间,听对面问:“春节临近尾声,你打算在家待几天?”
“初五就回去。”顾清怡说,“单位初七上班,我想提前整理一下工作。”
“是述职总结?我记得你们单位的年度考核一般在三月份。”
顾清怡惊讶于他了解得这么清楚,“以前是三月,现在内部制度有所调整,从今年开始,年度考核会统一安排在二月中旬。”
她顿了顿,“而且...说实话,在家待久了亲戚们会不停地介绍对象。”
肖屿轻笑出声,眼角浮现出一丝愧疚,“看来我今天的出现,给你增加了不少困扰。幸好是你。”顾清怡一本正经打圆场,“比起完全陌生的人,至少我们认识,心里排斥度没那么高。”
“那我很荣幸。”肖屿端起咖啡,做了个碰杯的动作,小姑娘不由自主地也举起了杯子。
接下来的话题出乎意料地轻松。
他们聊了人工智能行业动态,谈到项目系统后续维护事宜,甚至转到塘县这些年的变化。
不知觉,一杯咖啡见底。
看了看时间,发现竟已过去半个多小时,远超她原本计划的‘十分钟礼貌性见面’。
“我该走了,晚上还约了朋友吃饭。”顾清怡说。
肖屿没有挽留,只是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
她拿出手机:“我们AA吧。”
“不用,就当是乙方同事请客。”
说话间,肖屿先女孩一步递出银行卡,柜员连忙伸手接过。
走出咖啡馆,冬日寒潮打在两人身上。
顾清怡紧了紧围巾:“谢谢你的咖啡,祝你在塘县玩得开心。”
“天气太冷,我送你回去。”肖屿提议,“我的车就停在附近。”
“不用,我家很近,走回去就行。”
并非借口,是真的很近,不到一公里。
肖屿点点头,没再坚持:“那...到邛海再约?”
“嗯,有机会的话。”
顾清怡含糊地回答,心里清楚不过是双方客套之词。项目后期服务合同签了三年,期间就算有需要维护的地方,一般直接找对接人即可,基本用不着技术总监亲自出面。
除非是重大系统漏洞,或者机关内部计划二次改革。
相互颔首后。
顾清怡转身要走,肖屿突然叫住她:“顾清怡。”
“怎么了?”她回头。
对方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路上注意安全。”
顾清怡浅浅点头,没说话,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远。
交通指示牌下。
颀长身影伫立良久。
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存了很久却鲜少拨通过的私人号码。
以往项目对接,通常都是微信群聊。
而现在,群聊依旧在,但发言已经很少。
他的拇指在‘编辑’按钮上方悬停几秒,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
“顾老师。”肖屿轻声自语。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改成顾小姐,会不会更合适。”
当晚回到家里。
被母上大人追着问情况如何,顾清怡兴致不高,只敷衍了两句,便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漱。
夫妻俩面面相觑。
见闺女无波无澜的反应,顾主任摸着下巴分析:“依我看,估计没戏。”
“倒不尽然。”
沈敏指出重点:“以我对孩子的了解,倘若没半分兴趣,恐怕最多待满十分钟,就是极限。”
“半小时很长?”顾主任问。
沈老师点头。
作为成年人,对异性有无好感,难道自己心里没数?
算了。
顾主任宽慰道:“别瞎问,早点睡吧,成与不成,顺其自然就好。”
就这样,过年相亲的事,在顾清怡刻意冷处理下,算是翻篇。
转眼春节收假。
前两个礼拜,顾清怡忙着准备年度考核,没太留意科室氛围的变化。
直到这天周五,她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夏薇突然走到工位前,说要去市医院探望病人,刚好可以跟她顺路搭乘地铁。
顾清怡没多想,只随口关心了句,“是谁生病?”
默住两秒。
“是我,我有病。”
讲完这句,不待她反应,对方便转身去了洗手间。
怔愣间,隔壁女同事下意识清咳一声,凑近小声道:“小夏年前做微商卖花茶,砸进去五万血本无归,眼下家里人生病,急得焦头烂额,正四处借钱。”
顾清怡听完眉头微蹙。
紧接着,同事又提醒:“你们私下关系不错,保不齐小夏等会儿要向你开口,但你最好谨慎,这钱借了,恐怕很难要回。”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有些话点到即止,说得太直白,伤人。
回去途中,地铁拥挤。
平时话痨的夏薇一路格外安静。
顾清怡好几次想主动询问情况,但碍于周围人太多,不方便在这种环境下讨论对方隐私。
公寓前一站。
见所剩时间不多,她还是选择开口,“阿姨病情如何?”
夏薇有过瞬间晃神。
微微侧头,对上女孩安静的注视。
那一刻,试图从对方眼神里找到一丝同情,或者虚伪。
结果,什么都没有。
顾清怡跟其他人不同。
她一直知道。
夏薇扯了扯唇角,低语道:“那帮人真八卦。”
一传十十传百,她的光辉事迹,恐怕整个科室已人尽皆知。
简单聊完几句,顾清怡该下车。
夏薇始终未提借钱一事。
只在临走前,看女孩朝她晃了晃手机。意思是,如果遇到困难,可随时联系她。
霎时,眼眶不受控制涌出湿意。
回想自己被骗的五万,以及躺在病床上母亲的憔悴面孔。
动作迟缓地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小顾,我只差三千。
正是这区区三千,几乎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半分钟,收到信息提示音。
——来自顾清怡的微信转账。
视线模糊。
眼泪啪地一下砸在屏幕上。
深吸口气,夏薇闭着眼仰起头,笑了。
二月中旬,单位年度考核画上圆满句号。
出公示这日,有人欢喜有人愁。
顾清怡属于前者。
她对过去一年的工作成果认知清晰,也得益于大领导将系统改革的重任交到她肩上,才使她能在密密麻麻的竞争名额中脱颖而出。
想到这里,顾清怡不由自主拿起手机,指尖轻轻滑动屏幕,往下翻看聊天记录。
心里犹豫,要不要让徐秘书代为传达谢意。
但会显得很奇怪。
明明自己有他的微信,为何要多此一举。
实在矫情。
罢了,她干脆果断地退出聊天界面,打消念头。
考核结果一出,按照历年惯例,楼上会抽取个别表现突出的基层进行谈话。
顾清怡亦在其列。
先是许科长。
许科长谈完,紧接着是孟处长。
好在最后止步于六楼办公室,没再往上一级。
小姑娘走后,孟集将考核评语推送给楼下许东平,不到半刻钟,对方便卡着点在外敲门。
“请进。”
话音一落,许东平推门而入。
两人直奔主题,讨论的对象正是顾清怡。
许东平试探道:“上面那位的意思是,想把小顾调去市政办?”
“你说的上面,指谁。”孟集不吃这套,原话反问。
额。
对方顿住。
显然没料到,孟处长会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沉思两秒。
他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小顾这孩子,各方面能力都挺好,但毕竟太年轻,平日行事还需戒骄戒躁,重要的是,不要辜负孟处的提拔之恩。”
变着法地恭维奉承。
孟集听不下去,屈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对方适可而止。
“项目科的年度考核,有一部分基层评语并非出自我之手。”
暗示的已足够明显。
所谓‘一部分’,实则仅一个。
具体是谁,不用多言。
孟集只想提醒对方:“周书记对系统改革后的落地实施极为重视,许科长,你福气不浅,有个好下属替你光耀门面。但一人挖井众人吃水,总归不是长远之计,明年的今日,你不见得还能拿出第二个小顾。”
话虽刺耳,却能提前敲响警钟。
许东平闻言神经一震,连连点头:“明白明白,等下周有空,我就找小顾聊聊。”
“聊什么?”
“给她做思想工作,尽量把人留下。”
孟集:......
讲半天浪费口舌,他是这个意思?
忍不住想爆粗口。
与此同时,市政七楼办公室。
春节收假后,省委市委各种大会小会不断,截至上星期,一号助农文件才算正式过审下发。
趁下午短暂空隙,徐焕堂口头汇报下月中旬的助农调研行程安排。在此之前,阴差阳错穿插到发改委项目系统自查版块接入市政办云平台一事。
无可避免,要提到相关负责人等。
有些名字,像触发情感转换的开关。仅仅一瞬,静立窗前的男人便收敛了气压,使得汇报氛围缓和下来。
徐焕堂不着痕迹松口气,听大领导问:“项目科近况如何。”
项目科?
迟钝两秒,回神。
“年度考核优秀,一切按部就班。”徐焕堂如实道。
优秀,按部就班。
周允听完一语未发,脸色平静,无波无澜的眼底,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
但熟悉男人脾性的便知。
对于这种无效答案,他并不满意。
想了想,徐焕堂又尝试着补充:“有一家叫曜客科技的公司,是发改委项目系统的服务商,您应该有印象。”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横竖总得试试。
斟酌着措辞,他说:“曜客创始人肖屿,最近频繁往来机关联合办公楼,不知是否
跟系统后续维护有关。”
表达的足够委婉含蓄。
全程‘关键词’只字未提,字字句句却全是信息。
但他好像,会错意。
因为男人从始至终都无明显反应,似乎仅仅是,心血来潮想听一听。
徐焕堂揣摩不透,只能作罢。
小姑娘的倔强,偶尔令人惋惜。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送到她手里,就这样白白浪费。
他家书记不比那位富二代前任好一万倍?
哎。
越想越急。
-
汇报会结束后,顾清怡见领导没什么交代,便收拾好纸和笔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被孟集叫住,“小顾怎么回去?”
“坐地铁。”她转身答道。
后者整理完资料,指一指楼下,“今天辛苦跑一趟,顺路送你到附近地铁站。”
不用。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对方手机响。
半分钟接完,熄掉屏幕。
孟集抱歉失笑:“临时有事,要赶回单位。”
意思是,不能顺路了。
顾清怡连忙道:“没关系,这里到地铁站不远,步行很方便。”
距离下班尚有十分钟。
时间充裕,她顺道去六楼洗手间,给表姐回信息,说自己在市政这边,可能会晚点到。
闻静:不急,正好我也有事耽误。
想吃什么,到了我先点菜。
随意就好,我忌口的东西,你都知道。
OK~
发送完最后一条,顾清怡收起手机往外走。迈进走廊的下秒,看到迎面而来两道身影。
大领导和徐秘书。
脚步顿在原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现在神不知鬼不觉退回去,是否来得及......
然而,徐焕堂眼尖。
他问:“小顾还没走?”
伴随声音而至的,是另一道无法忽略的目光。
上位者无波无澜的注视,看似风平浪静,但每次落在身上,都带着一股令人屏息的重量感。
顾清怡分析过原因。
大概,因为上次系统演示的事,周书记看她不顺眼。
毕竟,不守本分的基层小职员,没有领导会喜欢。
但她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顾清怡仍会做出同样选择。至少对得起自己,也无愧于父亲对她的教导。
几米开外,周允步伐未停。
即使经过时,小姑娘礼貌跟两人打招呼,他也只是略微颔首,视线没做过多停留,径直走下楼梯。
相比某位大领导的疏淡,徐秘书就显得亲和许多。
擅于察言观色的他,自然懂得今日下午在办公室,周书记与小同志独处三分钟的份量。
太难得。
当时可谓震撼不小。
严以律己的周书记,上任至今,从未将自己对一个人的主观感受掺杂于公务中。
偏偏,就在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天,破例了。
直觉告诉他,小姑娘是有福之人。
后生,必然未来可期。
楼道安静。
顾清怡极有分寸地落后两步,偶尔会抬眸看一眼前方,毫无例外,入目总是男人宽阔硬朗的后背。
来回好几次,才恍然发现,那股压迫感究竟从何而来。
是身高。
一米六二的她,站在台阶上,尚与男人相差一大截。
目测,对方起码有一米八五以上。
实在离谱。
那个年代的人,吃什么,能长得这般好。
由此证明,大领导的家庭条件,确实不错。
周允自然没想到,年仅35岁的他,在小姑娘眼里,已被草率划入中年一族行列。
也正因前期对自己年龄的忽视,导致后面走了不少弯路。
仕途如日方升的周书记,在感情方面,算是吃尽苦头。
而内心不断感慨的小顾同志,视野间只剩脚下的路,丝毫没察觉到前后距离正一点点拉近。
以至于,当熟悉的震动声响起时,她下意识从包里拿出手机,不小心将房卡一起带出的瞬间,本想眼疾手快接住,最后却一头撞进大领导怀里。
周允:......
空气静止,小姑娘僵住。
一旁尚未讲完的徐焕堂,直接噤声。
所幸,画面定格时间不长。
软香入怀,周允压下心底那抹转瞬即逝的异样,扶人站稳。
“不好好走路,琢磨什么。”
说这话时,他刻意柔和语气,不想因一段意外插曲,又把人吓得退避三舍。
手机仍在震动,但顾清怡此时已自顾不暇。
她红着脸,余光有意无意瞥向地面,结结巴巴解释道:“抱歉周书记,刚才,刚才有一通电话,然后我——”
“你不是故意的,不必道歉。”
周允扫过女孩手里亮起的手机屏幕,来电显示——程文初。
“男朋友的电话,不接?”他淡问。
顾清怡一下子回过神,顺势挂断。
开什么玩笑,前秒刚社死,下秒哪有勇气当着领导的面跟男友谈情说爱。
思及此,在一阵静默中,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弯下腰,将掉在台阶上的房卡捡起。
凯悦盛庭。
本市首家七星级酒店开业,声势浩大。
缓缓递过去,周允不露声色提醒:“酒店套房,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去之前,是否应该认真考量和斟酌。”
顾清怡在听到‘套房’两字时,明显愣了一下。
上午拿到卡,并未仔细辨别。
社会经验不足,让她分不清包厢与套房的会员卡有何区别。
所以大领导刚才的反应,是误以为她私生活混乱?
秀眉微蹙,顾清怡硬着嗓子道:“谢谢周书记关心,朋友明天过生日,聚会地点定在酒店,合情合理,我没有理由缺席。”
周允听完神色晦沉,深深看人一眼,没再多言,转身继续往下走。
徐焕堂却暗想小同志太单纯。
男朋友过生日,特意开房。显然,不是一次简单的Party夜。恒远集团二公子,绯闻缠身,花名在外,身处政圈都有所耳闻。
这姑娘平时瞧着挺聪明,怎的在择偶方面,如此眼盲心瞎。
可惜了。
一朵鲜花插牛粪上。
十分钟后。
黑色奥迪徐徐驶出停车场。
车内清凉安静,前排徐焕堂正核对此次县城考察的随行人员名单,处级干部以上,共有四人。
但目前为止,塘县方面还差一个名额。
作为此行重点调研城市,徐焕堂再三犹豫拿不定主意,一番思索后,不得不侧头征询大领导的意见。
他有预感,最后一位人选,恐怕要由周书记亲自敲定。
后座,纸张翻阅声已停在某页长达五分钟,迟迟不见动静。
周允手里拿的是塘县近几年的经济情况汇总资料。
从趋势图表可看出,负责信息提取与数据建模的人,不仅思路清晰,且对塘县经济结构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
他淡声吩咐:“去查查,这份报告是谁做的。”
徐焕堂诧异。
周书记的意思是,要落实到具体人头?
有些难。
一般这种复合型宏观分析,需要同时精通计算机和经济学,单凭一个人,几乎不可能完成。
但领导既然下达指令,便自有他的道理。
徐焕堂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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