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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世界紊乱,我误成郡王娇妃周淇玟郭芳如无删减+无广告

缬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周淇玟顶撞婆母了。婆母罚跪她坐下,婆母喝茶她摔杯。婆母骂街她冷笑,婆母纳妾她拒绝。哦,别误会。不是婆母孤枕难眠想搞百合,是手伸的太长,要给她夫君纳妾。周淇玟想都不想拒绝了。气的她婆母拍着桌子指着她的鼻子骂,“妒妇!我舒儿娶了你倒了血霉了!”周淇玟反击,“夫君对我一见钟情,忠贞不二,还说能娶到我是他三生有幸。”“胡说!”婆母气的老脸涨成了猪肝红,扑哧扑哧地往下掉面粉,不甘地叫嚣着。“我儿是王爷,纳两个妾怎么了?”周淇玟的夫君是南阳王。而眼前这位脸皮干枯的跟掉渣的老树皮似的老妇人,是王府的老太妃。也是后宅之主。几乎说一不二的存在。旁边还有一位丰腴美妇在阴阳怪气地搭腔,变着法儿的拱火,骂她善妒。“大嫂,你也该学着大度点,大哥可是南阳王,身...

主角:周淇玟郭芳如   更新:2025-05-27 00: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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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淇玟郭芳如的其他类型小说《快穿世界紊乱,我误成郡王娇妃周淇玟郭芳如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缬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周淇玟顶撞婆母了。婆母罚跪她坐下,婆母喝茶她摔杯。婆母骂街她冷笑,婆母纳妾她拒绝。哦,别误会。不是婆母孤枕难眠想搞百合,是手伸的太长,要给她夫君纳妾。周淇玟想都不想拒绝了。气的她婆母拍着桌子指着她的鼻子骂,“妒妇!我舒儿娶了你倒了血霉了!”周淇玟反击,“夫君对我一见钟情,忠贞不二,还说能娶到我是他三生有幸。”“胡说!”婆母气的老脸涨成了猪肝红,扑哧扑哧地往下掉面粉,不甘地叫嚣着。“我儿是王爷,纳两个妾怎么了?”周淇玟的夫君是南阳王。而眼前这位脸皮干枯的跟掉渣的老树皮似的老妇人,是王府的老太妃。也是后宅之主。几乎说一不二的存在。旁边还有一位丰腴美妇在阴阳怪气地搭腔,变着法儿的拱火,骂她善妒。“大嫂,你也该学着大度点,大哥可是南阳王,身...

《快穿世界紊乱,我误成郡王娇妃周淇玟郭芳如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周淇玟顶撞婆母了。

婆母罚跪她坐下,婆母喝茶她摔杯。

婆母骂街她冷笑,婆母纳妾她拒绝。

哦,别误会。

不是婆母孤枕难眠想搞百合,是手伸的太长,要给她夫君纳妾。

周淇玟想都不想拒绝了。

气的她婆母拍着桌子指着她的鼻子骂,“妒妇!我舒儿娶了你倒了血霉了!”

周淇玟反击,“夫君对我一见钟情,忠贞不二,还说能娶到我是他三生有幸。”

“胡说!”

婆母气的老脸涨成了猪肝红,扑哧扑哧地往下掉面粉,不甘地叫嚣着。

“我儿是王爷,纳两个妾怎么了?”

周淇玟的夫君是南阳王。

而眼前这位脸皮干枯的跟掉渣的老树皮似的老妇人,是王府的老太妃。

也是后宅之主。

几乎说一不二的存在。

旁边还有一位丰腴美妇在阴阳怪气地搭腔,变着法儿的拱火,骂她善妒。

“大嫂,你也该学着大度点,大哥可是南阳王,身边没个妾室伺候也太不像话了,在官场上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说话的是太妃次子的正妻,郭芳如。

也是她的娘家侄女。

周淇玟优雅地抿了一口茶,这才看向郭芳如,颇为认同,“弟妹说的在理。”

“我看二弟天不亮就往青楼里钻,这么来回往复的,实在辛苦,弟妹也该心疼心疼二弟,帮他赎了那个叫小凤仙的花魁。”

郭芳如气的脸都绿了。

她是脑子有病,才会给那个浪荡子往屋里纳妾!还是个腌臜玩意儿!

这个贱人也是奇怪,往日里惯会装娇弱扮乖巧,今日是吃错了药不成?

怼完母妃又来怼她,神气得很。

难道是自己生了儿子,把她给逼急了?

这么一想,刚吃了一回瘪的郭芳如又神气起来,挽住郭太妃的胳膊,直接上眼药。

“母妃,您看大嫂,牙尖嘴利的,一点都不饶人,如儿只是担心大哥膝下空虚才多一句嘴,没想到却惹来一身骚。”

说到膝下空虚时,她咬重了语气。

郭太妃顿时支棱起来,老眼放光,兴奋地不行,“周氏,你三年无所出——”

“母妃不识数吗?”

周淇玟眼神轻蔑,笑着纠正,“准确来说,是两年三个月,还不到三年。”

郭太妃面上划过一抹恼怒。

“我懒得听你那些歪理,如儿过门才一年,就给我们老赵家生了奎哥儿,你呢,连个蛋都不下,还霸着舒儿不放手!”

“就算你周家再高门显贵,也不能纵着你这个妒妇让我的舒儿绝后吧?”

“自己生不出,别拦着别人生!”

必须给舒儿纳妾,杀杀周氏的威风!

周淇玟望着郭太妃,目光过分平静,忽然就笑了,笑的温婉和气。

“儿媳嫁入王府不过两年半,母妃可是十年才生了夫君,这其中的苦楚想必更能感同身受,怎么就对儿媳这般苛刻呢?”

“你!”

郭太妃被气到几欲昏厥,好几次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十年不孕被人诟病一直是她最不堪回首的隐痛,哪怕后来生了两个儿子扬眉吐气,这件事也是提都不能提。

今日就被这个小贱人给戳破了!

关键是她还不能怪罪,否则真就坐实了周氏口中苛待儿媳的刻薄婆婆。

她咽不下这口气,想打却又不能打。

不说那护犊子的威远侯府,就她那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子知道了都能跟她拼命!

可要是不发作,她的威信何在!

就在郭太妃下不来台时,一直被乳母抱着的奎哥儿忽然尖锐地哭了起来。

郭芳如忙将儿子抱到怀里,还责怪地看了周淇玟一眼,“大嫂,瞧你说话夹枪带棒的,给奎哥儿都吓哭了。”

说着就把奎哥儿搂到了郭太妃面前。

“母妃,您看给我们奎哥儿吓的!”

很明显的递台阶,郭太妃当然是顺坡下驴了,一脸慈爱地接过啼哭不已的奎哥儿,还借机对周淇玟发难。

“周氏,你这大伯母也太心狠了,奎哥儿还这么小,要是被吓坏了你赔得起吗?你又不生养,是想我们老赵家绝后啊!”

不得不说,越老越毒。

这罪名扣的,压死人不偿命。

周淇玟不仅不慌,还淡定地抿着唇笑,“弟妹,小孩子肌肤都娇嫩得很,你猜我要是掀开了奎哥儿的肚兜,会不会在他屁股上看到新鲜的掐痕?”

她可是眼见着郭芳如把奎哥儿掐哭的。

郭芳如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

“大嫂,你不想认错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但是也不能随便污蔑人啊,虎毒还不食子呢,奎哥儿可是我亲儿子!”

说完就拿着帕子抹起了眼泪。

“我知道大嫂嫌我出身低,看不起我,但奎哥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疼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掐他……”

“你自己承认的,我可没说你掐他。”

周淇玟立马甩锅,挑眉似笑非笑,“而且我记得弟妹这胎,只怀了八个月吧?”

闻言郭芳如立刻眼神闪躲地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

该死,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郭太妃倒是偏心侄女,帮她遮掩。

“行了,周氏,都是自家妯娌,你耍什么威风,这跋扈性子你也该改改了。”

“吓到奎哥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送点东西赔个礼就算了,日后谁都不许再提。”

轻描淡写几句话,就把这事揭过去了,给周淇玟安了个跋扈的名声不说,还想从她手里得到好处。

算盘珠子都崩周淇玟脸上了。

郭太妃一脸怜爱地拍了拍郭芳如的手。

“如儿,你大嫂娘家显赫,嫁妆丰厚,你缺什么就跟你大嫂开口,都是一家人,就得不分彼此,互相帮扶。”

等看向周淇玟时就换了一副嘴脸,臊眉耷眼的,松垮的脸皮抖的能掉几斤渣。

“周氏,你是长嫂,当宽厚大度,你自己无能生不了,但你弟妹争气,一举生下了长孙,是我们老赵家的大功臣,你这个做长嫂的也该表示一下……”

“母妃这话错了。”

周淇玟放下茶盏,掸了掸裙摆,抬手间雪白细腕挂着的玉镯莹润剔透。

那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郭芳如看的眼睛都直了。

目光往下,看到周淇玟光影浮动的裙摆和上面活灵活现的并蒂海棠时,嫉妒和贪婪已经攀到了顶峰。

听杨夫人说那叫月影纱。

只要穿在身上,哪怕在炎炎夏日,烈阳照到身上,也是如月光般清凉。

因此,价格异常昂贵,十两黄金才能买到一两纱,就算在京城也是有价无市的。

还只供皇室宗亲。

周淇玟当没看见郭芳如的眼神,含着笑看向郭太妃,眼眸却是冷的。

“弟妹为王府添丁是喜事,该由公中出这份奖励,母妃手上有王府库房的钥匙,不如打开库房,让弟妹挑选——”

“放肆!”

郭太妃猛拍桌子,怒目圆睁,“只是让你赔个礼聊表心意你就推三阻四!奎哥儿是你亲侄子,你怎就这般小家子气!”

“要是让舒儿知道了,你待他侄子这么苛刻吝啬,他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你呢!”

“周氏,我可是为了你好……”

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周淇玟皱皱眉头,似是担心受夫君埋怨妥协了,“不知弟妹看上了什么?”

郭太妃以为拿捏住周淇玟,腰杆挺直,拿着媳妇的钱袋子装阔气。

“如儿,你可是大功臣,不然我们老赵家就绝后了,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你大嫂家底丰厚,不会在乎那三瓜两枣的。”

“对了,周氏,你上回送的燕窝我都吃的差不多了,晚间再给我送点来,可别拿碎燕窝糊弄了事……”

理所当然地说完,她喝起了茶。

郭芳如激动地捏着帕子,语气虚伪。

“听说大嫂的嫁妆单子里有一样通体错金银的骰子,还有象牙雕的玲珑球,奎哥儿近来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啊!”

“噼啪——”

周淇玟忽然摔了茶盏。


碎片在郭芳如脚下四溅开来,吓的她话都没说完就叫了起来。

郭太妃也吓了一跳,惊魂未定。

“周氏,你要造反啊!”

声音异常尖锐,奎哥儿本来都消停了,这回被吓的哭的更凶了。

郭芳如听得厌烦,但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心疼地把儿子抱回来哄。

周淇玟冷笑着站起身。

“我看要造反的是母妃——”

“口口声声说老赵家要绝后,母妃莫要忘了,赵家真正的正统嫡支可是在京城的皇宫大院内,南阳王一脉不过是小宗,您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朵里,别说郡王的爵位了,就是您的脑袋,也得跟着一起搬家!”

咒赵家绝后,就是咒皇权旁落——

江山倾颓,天家绝嗣。

这是大不敬的死罪!

一听这么严重,还要砍头,郭太妃脸色大变,怕的牙齿都在打颤。

她从没去过京城,更没见过皇帝。

能好命嫁进南阳王府也是因为南阳王府早就落败,跟当今陛下血脉远的隔了十万八千里,无兵无权无势,还穷的叮当响。

在周淇玟没嫁进来之前,连都尉家的小妾都能给她脸色看。

直到舒儿得了重用……

有长子撑腰,郭太妃又硬气了起来,满眼刻薄嫌恶地指着周淇玟。

“你用不着吓唬我,就算陛下知道了,我的舒儿现在正得重用,陛下器重舒儿还来不及,不会计较我一时失言的。”

周淇玟听笑了。

不怕人蠢,就怕蠢不自知。

“你笑什么?”

郭太妃听到这笑声就觉得不舒服,这个狐媚子肯定是在嘲笑她,立即目露凶光。

“周氏,你如此危言耸听,不就是不想给奎哥儿赔礼吗?我告诉你,今日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你嫁进我南阳王府,嫁妆就是我们王府的,以前是我这个做婆母的心善,体恤你远嫁这才没跟你计较,从今儿起,把你的嫁妆交出来,入我们王府库房!”

“如儿,你想要的东西,待会儿——”

又是一声噼啪!

周淇玟怒而摔了堂屋的花瓶摆件。

横眉冷目。

“母妃,我愿意给您三分颜面,不代表您就能当着我的面开起染房!”

“吃我的喝我的,还想要我的嫁妆,您脸皮这么厚,怎么不去修长城啊!”

“还想吃燕窝,扔了喂狗都不给你!”

“琥珀,我们走!”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周淇玟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她的陪嫁丫鬟琥珀紧随其后。

趴在门边偷听的婆子乌泱泱跪了一地。

“王妃万安。”

只见裙摆如蝶翩跹,海棠在眼前划过,行走间摇曳生姿,似弱柳扶风。

突然,屋内响起尖锐暴怒的叫声。

“反了天了!”

郭太妃捂着胸口直翻白眼,老脸青一块红一块的,气到咬牙切齿。

郭芳如也是惊呆了,连奎哥儿尿了她一身都没反应,这所谓的京城贵女怎么看着比泼妇还要厉害?

等察觉到身上一股热流时,恼的她直接把奎哥儿扔给了奶娘,满脸嫌弃。

蠢货!

跟他爹一样,就会给她添堵!

郭太妃气昏了头,对着门外大吼,“刘婆子!王婆子!死哪儿去了!”

踌躇半晌才有两个婆子应声。

“你们再叫上几个婆子,去把周氏那个狐媚子给我抓回来,我要亲手打死她!”

“太妃,不可!”

贴身伺候郭太妃的何嬷嬷连忙阻拦,“王妃是威远侯嫡女,由陛下赐婚,要是打坏了,您怎么跟京城那边交差?”

郭太妃咆哮。

“那你说怎么办!”

郭芳如正心烦地拿着帕子擦衣裙,闻言抬起头,笑盈盈地出主意。

“大嫂是尊贵,但是婆母管教善妒忤逆的儿媳,乃是天经地义。”

“顶撞婆母,可是大不孝。”

……

周淇玟领着琥珀出了福寿院,拐进了一条偏僻无人的小道。

琥珀瞅了瞅四周,直接破口大骂。

“太妃真够不要脸的,竟然惦记上了儿媳妇的嫁妆……还有二夫人,姑侄俩一个德行,生了个儿子跟下了个金蛋似的……”

琥珀把郭太妃姑侄俩骂了个狗血淋头,还是不解恨,发狠似的咬着牙根。

“奴婢真想拿刀砍死她们!”

周淇玟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地劝道,“小姑娘家家的,不许这么血腥。”

琥珀不服,她家姑娘就是太仁慈了。

下一瞬,就听见周淇玟幽幽道。

“直接砍死太便宜她们了,应该先扒下她们一层皮,让她们肉疼,再钝刀子磨肉,让她们血尽而亡,生不如死。”

琥珀:“……”

差点忘了,姑娘就不是个善茬。

京城那个龙潭虎穴、危机暗伏的地方,姑娘都能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要不是迫于皇权……

就在这时,周淇玟的另一个陪嫁丫鬟,玛瑙,脸色凝重,急匆匆地跑过来。

“姑爷已经过了城门了。”

半盏茶后。

周淇玟一进海棠院,就和刘婆子等人撞了个正着,被「请」到了佛堂。

王婆子阴笑着扔出了一个蒲团。

立马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逼近,摁着周淇玟在蒲团上跪下。

痛!

周淇玟雪白的面容皱成一团。

被拦在佛堂外的玛瑙琥珀,见状目眦欲裂,就要硬闯进来。

“把那两个小贱蹄子给我拦住,她们要是不识抬举,就给我狠狠地打!”

周淇玟越挣扎。

膝盖上的伤就越深。

刘婆子拿出一把泛着凛冽寒光的戒尺,狠狠抽在周淇玟背上。

“……太妃说了,王妃如此悖逆不孝,善妒失德,想来是出嫁前侯府没有教好,便替亲家好好管教管教!”

刘婆子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太妃说过,她这次差事要是办的好,就给她赏金,这样她儿子的赌债就能还完了,也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忽然,脊背一凉。

“你们要管教谁?”

冰冷阴沉的声音倏然响起。

刘婆子一惊,吓得戒尺都掉到了地上,“王……王爷?!”

赵舒脸色铁青地走进佛堂,看见周淇玟这狼狈可怜的模样,黑眸满是怒火。

“你们好大的胆子!”

婆子们纷纷跪下,都快吓尿了。

“舒郎……”

周淇玟艰难地抬头,姝丽的面容惨白,委屈的泪水滑落,惹人娇怜。

赵舒漆黑的眼眸倏地幽暗,沉默着抱起周淇玟,却意外看到她衣裙上那刺眼的红。

蒲团更是血淋淋的。

用如此阴损的手段磋磨他的王妃……

霎时间,赵舒眼底涌起波涛骇浪,一改往日里对下人的宽厚仁慈。

“韩武!”

“把这群恶奴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刘婆子和王婆子面如土色,瘫坐在地,打四十大板,是打算要了她们的老命啊!

“王爷,饶命啊!”

“都是太妃吩咐我们做的……”

赵舒无视她们的求饶,抱着周淇玟大步离去,还吩咐玛瑙去请大夫。

回到海棠院,赵舒把周淇玟放到榻上,抿着唇,沉默地去掀她的裙摆。

周淇玟疼的倒抽冷气。

赵舒没安慰她,却还是放轻了动作。

直到看见周淇玟膝盖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胸口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双玉腿,本该赛雪凝脂,床帷之上,任他折叠成想要的形状。

如今却白璧微瑕。

独属于自己的榻上美景被旁人破坏,赵舒如何能不怒,母妃这次属实太过了。

当然,他也恼周淇玟。

赵舒气她没用。

明知道自己不是母妃的对手,就应该少去母妃面前晃,就算母妃存心为难她,也该先做小伏低等他回来,而不是以身犯险。

可一看见那张脸,他再多的气也散了。

罢了,谁让他的王妃娇弱呢!

赵舒抹掉她脸上的泪珠,无奈地叹息,“阿玟,疼不疼?”

周淇玟樱唇颤抖着,眼泪瞬间决堤,良久咬着唇摇头,笑容勉强。

她内心在咆哮——

你个瞎了眼的混蛋,脑子八成有病,才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伤成这样,我能不疼么!

赵舒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蠢,刚想改口,玛瑙就领着一个四十上下、慈眉善目的妇人进来,身上还背着药箱。


妇人名叫苏叶,祖上三代都行医,两年前家乡闹了饥荒,丈夫孩子都饿死了,就逃荒到了南阳,正好被周淇玟救下。

后来知道她会医术,还最擅长妇人之疾时,周淇玟就做主把人留下了。

苏叶看过周淇玟的伤口后,直接怒了,骂想出这法子的人心肠歹毒。

赵舒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王妃伤势如何?”

苏叶老实回答,说幸好伤口不深,若是伤到骨头,极有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赵舒攥紧拳头,拧着眉吩咐,“不拘什么药材,本王只要王妃安然无恙。”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能留疤。”

男人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苏叶还是懂的,她无语地撇嘴,到底没说什么,低头一门心思地给周淇玟上药。

上药的过程很煎熬。

疼到难忍时,周淇玟满头是汗地趴在赵舒怀里哭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赵舒不由得反省自身。

他不该纵容母妃的。

明明他的王妃,再贤惠柔弱不过了。

苏叶给周淇玟包扎完伤口,说了些忌口的话,就识趣地退下了。

房间里就剩下夫妻二人,赵舒抱着周淇玟道歉,狭长的眼眸满是愧疚。

“阿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周淇玟看着那双轮廓熟悉的眼,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赵家的男人,似乎都有一双狭长的眸,哪怕隔了那么多代,这个特征还是存在……

迅速回过神来后,周淇玟按住他的唇,“舒郎,不怪你,是我今日没忍住,出言顶撞了母妃,母妃惩罚我也是应该的。”

赵舒脸色微变,嗓音有些重。

“怎么回事?”

周淇玟懊恼垂头,“母妃怪我不孕,让我给你纳妾,我不愿意,就顶了几句嘴。”

赵舒沉默片刻,抚着周淇玟的背叹息,“那你也不能跟母妃顶嘴——”

“难道你真想纳妾?!”

周淇玟猛地从赵舒怀里起来,红着眼眶推搡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

“你走,你走!”

赵舒有点懵。

他有说要纳妾的话吗?

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真的搞不懂哎!

明明是她顶撞母妃,又对他一通发火,错的人是她,她居然还哭了?

赵舒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分明这周氏只是他娶回来装点门面、借此平步青云的摆设。

怎么这摆设快骑到他头上了?

不过赵舒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哄哄周氏也无妨,毕竟他正需要威远侯府的托举。

“阿玟,我不是怪你顶撞母妃,我只是担心我不在家,你顶撞母妃的话会吃亏,就像今日这般,我看着都要心疼死了。”

周淇玟扭过头,不理他。

赵舒笑了笑,继续哄她,“阿玟,我跟你保证,不纳妾,只要你一个好不好?”

“真的?”

周淇玟鼓着腮帮,眼睛含着泪水。

赵舒重重点头。

管他真假,先哄住人再说。

周淇玟破泣为笑,用力抱住他的腰身,“舒郎,我不许你纳妾,你只能是我一个人,谁都不能和我分享你!”

赵舒听得愁眉紧锁。

他娶的这个王妃着实善妒,若是他日后纳了妾,她岂不是要夜夜垂泪到天明?

看来得让人好好教教她三从四德了。

赵舒心里嫌弃周淇玟善妒,面上的笑意却挡都挡不住,点点她的鼻子。

“小醋坛子。”

周淇玟咯咯的笑着往他怀里钻,眼底却满是嘲讽,隐隐透着轻蔑。

男人呐,就是贱胚子。

他们既想要妻子宽宏大度别阻拦他们左拥右抱,又想要妻子为他们争风吃醋小肚鸡肠乃至变成妒妇。

就为了满足他们可耻的虚荣心。

赵舒既然喜欢看,她就让他看个够!

夫妻俩腻歪好一会儿才松开,碍于周淇玟的腿,赵舒虽然很想,但又不能做什么。

“你先休息,我去给母妃请安。”

周淇玟乖巧点头。

赵舒喉结滚动,狠狠地吻了吻她柔软娇艳的红唇,直到解馋了才肯作罢。

出了海棠院,一路去往福寿院走去。

路上,韩武跟他汇报情况。

蒲团里面藏着一块钉板,精铁所铸,打磨的蹭光蹭亮的,戒尺也是一样。

韩武还问了几个婆子的供词,跟琥珀说的没有差别,是太妃贪图王妃的嫁妆惹毛了王妃,王妃才出言不逊的。

包括郭太妃那些大不敬的话,和郭芳如的煽风点火,韩武都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赵舒听完后,沉着脸一言不发。

“儿啊!你要给为娘做主啊!”

刚踏进屋里,郭太妃就哭爹喊娘地扑了过来,口口声声要赵舒给她做主。

“你那宝贝媳妇,为娘是伺候不起了,只是说了她几句,就又是摔杯又是砸花瓶,还敢指着你娘我的鼻子骂我不要脸!”

“为娘我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哥俩儿给拉扯大,操劳半生,临老了还要受如此羞辱,娘不活了啊!”

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赵舒扶着郭太妃坐下,神色淡淡,“母妃想儿子怎么做?”

郭太妃听到这话,也不嚎了。

她就知道,舒儿肯定还是孝顺她这个老娘的,周氏那个狐媚子蛊惑不了她儿子。

于是咬牙恨声道,“你把周氏给休了!”

赵舒眸色微冷,依旧笑的无奈,“母妃别开玩笑了,这可是陛下赐婚。”

若无旨意,他如何能休妻?

郭太妃差点忘了这一茬,也就恼怒了一瞬,显然是还有后招。

“舒儿,周氏如此不服管教,那些嫁妆留在她手里也是祸害,还会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不如纳入库房由娘来保管……”

见赵舒似乎在考虑,她继续告状。

“儿啊你是不知道,那周氏自己生不出来就算了,还对你的亲侄子抠门得很,连个小玩意儿都不舍得送。”

“她既然嫁进了我们王府,那她的嫁妆也就该是我们王府的,她白吃白住,没道理拿着这么多的好东西——”

话说到一半郭太妃就觉出不对劲了,赵舒的脸越来越冷,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弱。

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

她其实挺憷这个大儿子的。

打小就心思深,做事有主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平常待她这个亲娘是孝顺,可一旦触及到他的利益,亲爹都不好使。

她那个死鬼丈夫,就是被逼死的。

赵舒直起身警告郭太妃,“母妃莫要再打周氏嫁妆的主意,否则这掌家权和库房的钥匙,您也不必拿了。”

郭太妃急了。

要是她的掌家权被拿掉,那她往后说话还有什么分量,难不成要看周氏的脸色。

“娘是为了你好——”

“您薄待周氏就是在打儿子的脸!”

赵舒拔高音量,“她是儿子的王妃,就算有哪里不对,儿子自会管教,您私自伤她就是给儿子找不痛快。”

他的王妃,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属于他。

郭太妃算是听明白了,她这个儿子是恼她伤了他的王妃,替那贱人讨说法来了。

气的她猛拍桌案站起来。

“果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你那媳妇至今不孕,娘只是提了给你纳妾的事,她就发脾气顶撞我这个婆母,还大言不惭地说你对她忠贞不二,气的我脑仁都疼!”

话音刚落,郭太妃就痛苦扶额,装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赵舒是个孝顺儿子,紧张地扶着郭太妃坐下,就要叫人去传府医。

郭太妃生怕露馅,拉住他说自己就是被周淇玟给气的,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才歇了几息,她就忍不住了。

“舒儿,你不会真被那个狐媚子给迷昏了头,情愿往后只守着她一人过吧?”

“儿子从未想过。”

男子三妻四妾才是伦理纲常。

他是王爷,要是只守着周氏一个人过,以后入了京城为官只怕要被同僚们笑话。

郭太妃面露喜色,“娘物色了两个——”

“儿子想先等周氏生下嫡长子,再行纳妾,免得乱了嫡庶尊卑。”

周氏那样柔弱,离了他就会被人欺负。

要是他现在纳妾有了庶长子,周氏还不得被那消遣用的玩意儿骑到头上去。

好歹是他的发妻,他无论如何也得先让她生下嫡长子,帮她稳固地位。

郭太妃不死心。

“万一周氏不能生呢?听娘的话,先纳进门伺候着,赏她们避子汤就是。”

赵舒眼神又冷下来,“母妃!”

郭太妃一惊,立马又开始装晕。

可惜这次不管用了,赵舒是聪明人,自然发现了郭太妃是在装头疼欺骗他。

“儿子再说一遍,母妃听好了。”

“以后不准再找周氏麻烦,更不能惦记她的嫁妆,要是再犯,就交出中馈。”

撂下这几句话,赵舒拂袖离去。

郭太妃被气的脸色铁青,火冒三丈,喘着粗气,“这个逆子!”

然后狠狠地把赵舒骂了一顿。

刚喝口茶润润喉,门外就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叫声,“娘唉,你救救儿子吧!”

郭太妃顿时惊站了起来。

她的小儿子,赵爽。


“大表哥……”

赵舒路过花园时,碰上了郭芳如。

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胸脯也鼓鼓囊囊,看见赵舒就迎上去,声音娇滴滴的。

赵舒淡淡地点头,脚步都没停。

郭芳如精心练习过的笑容僵在脸上,咬咬牙,不甘心地对着他的后背喊。

“大表哥!”

赵舒回头,“弟妹,有事?”

郭芳如昂首挺胸,效仿着周淇玟走路时婀娜多姿的姿态,朝赵舒走去。

看到赵舒明显怔愣的表情,郭芳如得意极了,自以为学到了精髓。

瞧,周淇玟会的,她也可以。

周淇玟不过就是比她命好,生在繁花簇锦的威远侯府,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才养出了这高不可攀的贵气。

殊不知。

在赵舒眼里,不过是东施效颦。

郭芳如站在赵舒面前,不过两步之遥,已经逾越了夫兄和弟妹之间该有的分寸。

“大表哥,你得好好管管大嫂了。”

一开口,就是添油加醋地抹黑周淇玟。

“今天母妃说一句,大嫂顶十句,母妃只是想吃一盏燕窝,大嫂竟然说喂狗都不给母妃吃,连带着吓哭我们奎哥儿……”

然后她红了眼眶,给自己地擦眼泪。

“如儿倒是不怕委屈,奎哥儿也敬重他大伯母,可是……母妃年纪不小了,万一被气出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弟妹。”

赵舒疏离地退后,毫不留情地敲打她,“你但凡少在母妃跟前拱火,她也不会跟你大嫂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记住,再敢生事惹你大嫂不快,本王就把你的庶妹许给二弟做平妻。”

“在本王的王府,要懂规矩。”

说完这些话后,赵舒头也没回地走了,甚至都没多看郭芳如一眼。

郭芳如则是掩着面回了自己的院子。

关上门,噼里啪啦地摔东西。

“什么!五万两?!”

郭太妃揪着儿子的耳朵,脸都扭曲了。

赵爽模样俊俏,不过油头粉面的,此时却狼狈至极,发冠歪斜,衣衫凌乱。

“母妃,儿子要是还不上这笔钱,那胡老板就要儿子的小命,儿子还不想死啊!”

“他敢?”

郭太妃怒目圆睁,“你是王府二爷,你大哥是南阳王,官居刺史,那姓胡的赌场老板要是敢要你的命,他是不想活了!”

“娘去找你大哥出面——”

“不行,大哥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母妃,您忘了,我爹是怎么没的……”

郭太妃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身子抖了抖,彻底绝了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赵爽拽住郭太妃的衣袖。

“娘,我的好娘,你就帮儿子还了这笔钱吧,儿子发誓,以后再也不赌了!”

谁知郭太妃一把甩开他。

“娘没钱!”

赵爽根本不相信,“母妃,库房钥匙和掌家权都在你手里,儿子看过账本,光是府中积蓄都不止五万两啊!”

郭太妃目光飘忽,言辞闪烁。

“实话跟你说,要是一万两,娘还能给你凑凑,可五万两,娘手里是真没有。”

“爽儿,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

赵爽被亲娘赶出了门外。

回去的路上一直忿忿不平,母妃偏心,大哥得了爵位,他就输点钱怎么了?

本就一肚子气,结果进了屋看见满地狼藉,还有一个泼妇在撒泼,心情更差了。

“郭芳如,你发什么疯!”

郭芳如看见赵爽就一肚子气,周氏那个贱人讽刺她拢不住丈夫的心,大表哥又威胁她要让她那庶妹跟自己平起平坐……

都是这个浪荡子,勾三搭四。

“你还知道回家啊,怎么不干脆住到窑子里,跟那狐狸精天天鬼混!”

“一无是处的纨绔!废物!”

“郭芳如,你她娘的别给脸不要脸,脾气差不说长的还丑,难怪大哥看不上你!”

“赵爽!!”

郭芳如恼羞成怒拿起茶盏砸过去,赵爽顿时头破血流。

海棠院。

周淇玟和琥珀玛瑙笑作一团。

“……二爷当场就流血了,直接跟二夫人打起来了,狗咬狗,谁都不让谁!”

琥珀围观了二房的泼天热闹,立马跑回来说给周淇玟解闷。

“奎少爷在外面哭,愣是没人管,还是太妃和王爷出面,那夫妻俩才消停。”

周淇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斜靠在榻上,手里抱着软枕,挑眉打趣。

“郭芳如打的正起劲时抬头看见姑爷,是不是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琥珀连连点头,快要笑岔气了。

“二夫人还挺厉害的,她本来骑在二爷身上占了上风,可一看见姑爷就傻了眼,二爷趁机狠狠甩了她两巴掌。”

说到这,琥珀解恨似的哼哼。

“打她也不亏,谁让她贼心不死!她算哪根葱,也配觊觎我们姑爷!”

回回看见她们姑爷就走不动道,喜欢都写在脸上了,打量着姑娘和她们都眼瞎啊。

周淇玟却对郭芳如兴致不大,反倒颇为热心地关心起了赵爽。

琥珀不屑地撇撇嘴,“二爷换了身衣服就走了,听说又去找那小凤仙了。”

玛瑙思索一番,似有深意地总结。

“二爷平日里是不着调了些,但轻易不会动手打女人,肯定是在太妃那边没讨到什么好,姑娘,看来真让您给猜中了……”

周淇玟笑了笑,手里把玩着一枚材质普通的青莲玉佩,好似一切尽在掌中。

“玛瑙,吩咐下去,从现在起,让我们的人密切关注着太妃院里的动静。”

“尤其是跟外界的接触。”

玛瑙雀跃地答应,仿佛早就等着了。

没有领到任务的琥珀有些吃醋了,“姑娘,那我呢?”

周淇玟摇头轻笑。

然后把玛瑙琥珀拉近,主仆三人压低声音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三人都乐得眉开眼笑。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赵舒一进内室,就看到他的王妃笑的眼眸弯弯,被弟弟夫妻打架那档子糟心事破坏的心情也不自觉好起来。

坐在周淇玟身边,挥退了玛瑙琥珀。

周淇玟淡定地将青莲玉佩塞到夹缝,亲昵地窝进他怀里,嗓音软糯糯的。

“琥珀又拿我寻开心呢。”

赵舒好奇地哦了声。

周淇玟面上闪过一抹恰到好处的羞赧,“她说舒郎待我好,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夸我有福气。”

赵舒垂眸轻笑。

看来是听说了二弟房里的热闹。

忽然,他耳朵传来温热酥麻的触感,是周淇玟覆上来,满脸羞涩地轻声道。

“我也觉得自己有福气。”

没有男人能拒绝美人的温柔攻势。

赵舒只觉得心花怒放,整个人仿佛泡进了蜜罐子,甜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的王妃当真是爱极了他。

欢喜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心虚愧疚,压的他心头沉甸甸的。

他待她的那点好,只是出于利用。

想起什么,赵舒缓缓推开她,从袖里掏一支用手帕包好的并蒂海棠金步摇。

周淇玟惊喜,“给我的礼物?”

“喜欢吗?”

周淇玟弯着唇点头,然后颐指气使地指了指自己乌黑的云鬓,示意给她戴上。

赵舒低头失笑,插在了她发髻上。

垂眸一看,他愣住了。


周氏嫁妆单里,那些古玩字画、奇珍异宝自不必说,光银票就有二十万两。

好肥的一只羊羔。

这些东西都应该是她的。

此刻郭太妃那颗贪婪之心高度膨胀,已经完全忘了赵舒对她的警告。

第二日,玛瑙一大早就出门了。

她借口要去给周淇玟买点心,大摇大摆出了王府,进了一家生意红火的食肆。

半个时辰后,玛瑙提着一个食盒出来,路过杂耍摊子前还看了一会儿,扔了几枚铜板打赏,顺便买回了一只京巴犬。

雪白的毛发,琥珀喜欢的不得了。

这还是她央求玛瑙给她买的,求人的时候目光闪烁,含糊其辞。

心里估计憋着什么坏。

周淇玟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本奇闻异志看的津津有味,发髻上的并蒂海棠金步摇垂在耳畔,衬得那张侧颜愈发清丽柔美。

见她看的入神,玛瑙眼珠子转了转,望了眼手里的食盒,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买了什么好东西?”

周淇玟倏然出声。

玛瑙计划失败,不由唉声叹气,然后献巧似的打开食盒,捧出里面的稀罕物。

赫然是——

一杯奶茶,一盘提拉米苏。

“食肆老板说,这两样吃食目前在京城爆火,深受贵妇小姐们的追捧,幕后东家赚的盆满钵满,分店都开到我们南阳了。”

“还真是稀罕东西。”

周淇玟也是第一次见,好奇地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提拉米苏。

“味道是不错,很特别,就是名字……挺怪的,这杯像是煮过茶叶的牛乳做的,叫奶茶还能理解,可这个提……提拉米苏……听着像是波斯那边的叫法。”

玛瑙重重点头,她就说这个叫提拉米苏的东西听着怎么怪怪的,但就是说不上来。

“姑娘,不止这些呢,食肆老板说京城还有什么蛋糕,咖、咖啡之类的吃食,因着不好做食材又稀缺,就没传过来。”

“蛋糕……咖啡……”

周淇玟若有所思地喃喃着,“一下子又出了这么多新鲜玩意儿……”

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忽然变幻,望向玛瑙,唇角勾起冷诮的弧度。

“看来京城又出能人异士了。”

眼底寒光凛冽。

玛瑙一听这话,心里就噔噔噔地跳,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惊悚的画面。

无头女尸坐在乱葬岗里,缝补着头身分离的脖颈,针线穿过,肌肤光洁无痕……

玛瑙止不住地打寒颤,“姑娘……她是不是……又回来了,我们要不要——”

她对着脖颈比了个手势。

周淇玟冷笑着摇头,“我都离开京城那滩浑水了,跟那个人也再无瓜葛,按理说她找不到我头上,先暂且观望着。”

“再说了。”

她平静如死水的目光看向玛瑙。

“一个蠢笨到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的妖物,就算回来了,又能成什么气候。”

玛瑙觉得有道理,这才稍稍安心。

突然,门外传来嘈杂的喧嚣。

郭太妃吃饱睡足后,带着何嬷嬷就杀到了海棠院,身后浩浩荡荡,除了丫鬟婆子,还跟了好几个护院。

“周氏,你昨晚为什么没送燕窝?”

一闯进来,开口就是问责。

周淇玟坐在贵妃椅上,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儿媳腿伤在身,请母妃体谅。”

郭太妃不满地皱眉,满眼挑剔,“行的这是什么礼,一点规矩都没有!”

周淇玟委屈地眼眶通红。

“儿媳为何起不来,还要问问母妃。”

“你还敢顶嘴——”

郭太妃好了伤疤忘了疼,刚准备逞口舌之快,何嬷嬷拽住她胳膊,急忙使眼色。

她脑子不灵光的太妃啊。

伤王妃腿的事府里都传遍了,背地里都在骂您是个恶婆婆,要是再揪住行礼的事攻讦王妃,刻薄恶毒的名声真就洗不掉了。

虽然已经洗不掉了。

但至少不能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吧。

而且,别忘了她们来的目的,那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郭太妃看懂了,不情不愿地哼了声,又趾高气扬起来,“周氏,你上回给的燕窝吃完了,赶紧再给我拿十盏来。”

没上套?

周淇玟眼底划过一抹可惜。

看来有个狗头军师就是不一样,往日里她这小把戏可是一套一个准。

算了。

老是打低端局也挺没意思的。

周淇玟歪了歪身子,将手里的书盖在腿上,杏眸淡漠轻蔑,语气也不冷不热的。

“母妃,我昨天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说什么了?

郭太妃提前老年痴呆了。

就在这时,琥珀牵着一条京巴犬从后院走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燕窝。

那雪白透明的质地,一看就是极品。

郭太妃吞咽了一下口水,老脸莫名神气起来,看向周淇玟的眼神傲慢得不行。

“算你识趣,知道自己顶撞婆母犯了大不孝之罪,就拿燕窝来讨好我,我告诉你周氏,你想得美,要想让我原谅你,至少得十盏燕窝,还要十万两银票。”

此话一出,满院哗然。

无论丫鬟婆子还是护院守卫,都被郭太妃的无耻惊的目瞪口呆。

这老婆子想钱想疯了吧?

何嬷嬷也满脸愕然。

不是商量好了五万两去救二爷么,怎么还坐地起价呢?

郭太妃自以为拿捏住了周淇玟,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她贪欲膨胀,甚至惦记上了周淇玟的全部嫁妆。

不过,还是先吃了这盏燕窝再说。

“这燕窝我都吃腻了,看着就作呕,但既然是你的孝心,端给我——”

只见琥珀冷笑一声。

然后利落地把燕窝倒进了京巴犬嘴里。

想吃?

跟狗抢去吧!

郭太妃笑容僵在脸上,面色铁青,颤抖着手指着琥珀,又看看周淇玟,她想骂人,可耳边突然响起一句话。

‘想吃我的燕窝,扔了喂狗都不给你!’

她明白后勃然大怒,“周氏!”

“母妃想吃?”

周淇玟一脸惊讶,然后可惜道,“母妃自己说吃腻了,儿媳也不能强逼着母妃吃,万一再惹恼了母妃,儿媳这双腿就废了。”

郭太妃哑口无言。

指着那条京巴,一味地手抖。

周淇玟似乎看出了什么,捂住嘴,委婉道,“燕窝已经没了,母妃总不能跟这条京巴犬抢东西吃吧,像什么样子?”

“儿媳再让人给你煮一碗?”


“贱妇住口!”

郭太妃都不想听见燕窝这两个字了,她要气疯了,涨红着脸,杀人的心都有了。

气的越狠,她脑子反而清醒了。

干脆也不废话了,直接跟周淇玟图穷匕见来硬的,手一挥,那群丫鬟婆子护院就算心里不愿也得听令上前。

他们是签了身契的王府家奴,谁拿了掌家权,他们就得听谁的命令。

郭太妃张口就索要十万两银票,不然就让人强闯周淇玟的私库,把她的嫁妆全部搬走,一根毛也不给她留。

周淇玟故作镇静地叫赵舒给她留的护卫帮忙,却被郭太妃威胁。

“你们今天要是敢帮这贱人,等舒儿回来我就死给他看,让他处置了你们,看看是你们这些外人重要,还是我这个老娘亲!”

那两个护卫顿时不敢动了。

周淇玟似乎也害怕了,迫于淫威妥协,“我可以给,但是我只有七万两银票了。”

“你少糊弄我!”

郭太妃丑态毕露地叫嚣,“你嫁妆单子上可写的清清楚楚,陪嫁二十万两银票!”

“我娘是给了我二十万两银票傍身用,可自从我嫁进王府,母妃便苛待我,所有吃穿用度都是自己出钱。”

周淇玟神色哀怨,越说越委屈。

“还有母妃每日吃的燕窝,那都是从京城买的上品燕窝,一盏就要一百两,母妃您摸着良心算算,一月十盏,您足足吃了两年三个月,都是儿媳出的钱,这还没算上弟妹的那份呢!”

“加上逢年过节,母妃讨要的贵重——”

“够了!”

随着周围奴仆们投来的鄙夷目光越来越浓烈,郭太妃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七万两就七万两吧。”

周淇玟给玛瑙使了个眼色。

玛瑙很快就取了过来,装在一个华丽精致的木盒里,何嬷嬷直接抱到手里。

周淇玟面露不舍,冷冷嘲讽。

“母妃最好现场点清楚,别回头又来污蔑儿媳给您的银票有问题,届时儿媳才是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郭太妃岂会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

“何嬷嬷,去数!”

众目睽睽之下,何嬷嬷一张一张去数,郭太妃也亲眼确认过了。

七万两,一分不少。

然后浩浩荡荡的走了。

只是,除了郭太妃和何嬷嬷,每个人心情都是沉重的,怜悯的。

王妃太可怜了,摊上这么个恶婆婆。

院子一下空了,两个护卫自觉羞愧,跪下磕了头请罪,周淇玟安慰他们两句说不怪他们,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玛瑙去关门。

琥珀气的摔了碗,“姑娘,真的就把钱给她们了,那可是夫人给您的傍身钱!”

“气什么?”

周淇玟慵懒地窝在椅子上,又拿起那本奇闻异志看了起来,语气漫不经心。

“有借就有还,她怎么吃进去的,我就让她怎么吐出来,连本带利。”

“还要她倾家荡产。”

戏台子她都搭好了,好戏正式上演。

郭太妃像只斗胜的老母鸡,抱着新鲜出炉的七万两银票回去,笑容还没散去,就收到了一封带着血手印的信。

「赵爽在我手里,想要他活命,未时之前将五万两银子送到胡记赌场。」

里面还放着一张摁了手印的契书。

落款是赵爽的名字。

“死契!”

郭太妃脸上血色尽失,一个没坐稳,直接摔到了地上,面容狰狞地抓住何嬷嬷的衣领,存着一丝希冀,“二爷在府里吗?”

何嬷嬷摇头。

“二爷昨个夜里就去逛窑子去了,又点了那个叫小凤仙的花魁。”

“蠢货!”

郭太妃崩溃地怒吼,“惹了这么大麻烦还敢出去风流快活,他是不要命了!”

那可是不还钱就赔命的死契。

就算被杀了上报官府,只要有这一纸契约在,官府根本不会受理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生气归生气,到底是自己最宝贝的小儿子,怎么也不能看他去死!

马上就要午时了。

“你亲自去,带上五万两银票,再把王府的护院都叫上,一定要把爽儿救回来。”

何嬷嬷含着泪点头,揣着五万两银票,带上人就去了胡记赌场。

急匆匆的去,急匆匆的回。

空手而归不说。

脸色更白了。

“什么!银票是假的?”

“那个满脸胡子的胡老板不知从哪请的瞎眼账房,随便看看摸摸就非说我们的银票是假的,直接扔进火里烧了,老奴拼了老命才抢下来一张,去钱庄一问,真是假的!”

“肯定是周氏那个贱人!”

“我要去撕了她!”

郭太妃气的撕了那张假银票,坐起身子就要去找周淇玟算账,却被何嬷嬷拦下了。

“王妃那我们得先放一放,回头我们去官府告她私造假币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二爷,胡老板下了最后通牒——”

“要是明日午时之前,我们还没有拿五万两去赎二爷,他就会先砍了二爷的手,再剁了他的脚,扔到山上喂野狗……”

说着说着,她就哽咽了。

郭太妃更是怕的腿都软了。

她这会儿顾不得赔不赔的损失了,哭丧着脸让何嬷嬷赶紧带人去收钱,先把五万两凑齐救了人再说。

郭太妃管着家,但手里是真没钱。

都让她拿出去放印子钱了。

这事儿实在缺德,郭太妃怕传出去名声扫地,更怕让赵舒知道,所以瞒的死死的。

何嬷嬷很有手段。

按照名册从借贷高和手头资金充裕的开始收钱,利息减半,但要归还全部本金。

幸好郭太妃怕有放无收,就算放出去也只给那些做生意有能力偿还的商户。

起初还算顺利。

渐渐的,何嬷嬷就发现了不对劲。

名册上有近两成的人都似乎消失了,还是借贷金额居中上游的那一群。

何嬷嬷没空多想,只以为那些人是听到什么风声,手头钱不够,提前躲出去了。

她把目标瞄向了名册上的底层人群。

深夜,海棠院。

“……拿不出钱就把人打个半死,还把能找到的钱财都给搜刮走……”

玛瑙坐在榻边的小凳上,动作小心地给周淇玟上药,还汇报着何嬷嬷那边的战绩。

周淇玟惬意地眯着眼,半躺在软榻上,软声哼哼,“何嬷嬷,那可是个狠人。”

面慈心狠。

郭太妃是没脑子的坏,何嬷嬷就是明明心肝黑透了还要假慈悲的恶。

脑子灵光,下手还狠。

平日里没少帮郭太妃擦屁股。

玛瑙赞同地点头,“难怪奴婢一看见何嬷嬷笑就心里发毛,果然,蔫坏的主人身边肯定会有一条更坏的狗。”

头上忽然一痛。

玛瑙痛的‘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幽怨地看向周淇玟,“姑娘你打我做什么?”

周淇玟没好气地瞥她一眼。

“说话没个把门的,连自己都骂,你家姑娘我可比太妃那老东西还恶毒。”

曾有人骂她心如蛇蝎。

机关算尽。

玛瑙听明白了,难得俏皮地吐吐舌头,讨好的用脑袋拱了拱周淇玟的手。

“在玛瑙心里,姑娘最好了。”

就算是做人人喊打的狗,她也要做姑娘身边最忠心的狗。

周淇玟忍不住失笑,点了点她的脑袋。

对面,琥珀双眼放光地数着银票。


数完后跟打了鸡血一样。

“姑娘,五百张,一张没少,胡三青这回办事可算长脑子了。”

周淇玟嗯了声,“把银票收好,藏到我床下的暗格里,最近别拿出来了。”

“是,姑娘。”

琥珀听话地把银票整理好,打开手边的红木匣子里,那里面,装了满满一匣子的银票,还有厚厚一沓一千两面额的银票。

要是郭太妃看见了,估计眼睛都直了。

放进去,合上匣子。

琥珀艰难地把匣子塞进内室的床底下,合上暗格,又回到周淇玟身边蹲下。

满眼崇拜地仰望着她,嘴里幸灾乐祸。

“姑娘,您这一手太厉害了,太妃要是知道被烧掉的是假银票,而真的已经回到您手里了,一定会被气疯的!”

周淇玟宠溺地掐掐她的脸蛋。

“这才哪儿到哪儿,接下来她还有的气呢,我们只管看好戏就是。”

说着还拿起了桌上的桂花糕,塞进了琥珀的嘴里。

琥珀眯着眼接受投喂。

忽然,周淇玟又想起了一件小事,“刘大东那边情况如何了?”

琥珀鼓着腮一脸茫然。

玛瑙却笑着开口,“他不长记性,又去了胡三青的赌场,这回又欠了一笔赌债。”

周淇玟直接笑出了声,真真是上赶着送上门,都不用她多此一举给他下套了。

她美眸闪烁,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

“把刘婆子的事透露给他。”

玛瑙有些担心,“刘大东就是个市井无赖,他敢跟郭太妃对着干吗?”

周淇玟见琥珀的嘴巴快空了,连忙给她再塞了一块,占住嘴,少说话。

“一个连自己的妻女都能卖进青楼还赌债的无良泼皮,没什么干不出来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再说何嬷嬷,实在给力,很快凑齐了五万两,赶在第二天午时前,把脏的像个乞丐的赵爽给赎出来了,带回了王府。

赵爽抱着郭太妃哭的肝肠寸断。

郭太妃也跟着老泪纵横。

她打量了赵爽全身,庆幸地松了口气,还好,没缺胳膊少腿儿。

“以后还敢不敢去赌了?”

“不敢了。”

“还敢彻夜流连烟花柳巷之地吗?”

“儿子不去了。”

赵爽猛烈摇头,他就是早上从窑子里出来的时候被胡三青捉住的。

他是不敢再去逛窑子了。

短期内。

在郭太妃眼里,小儿子吃尽了苦头,也没舍得为难他,就放他回去了。

“回自己院里好好洗洗,看看奎哥儿,再跟如儿好好道个歉,都是当爹的人了,可不能在胡闹了,要有个爹样。”

赵爽脚步虚浮地离开后,郭太妃面色陡然阴沉,甚至有几分扭曲。

“我们去找周氏那个贱人算账!”

海棠院的大门再次被撞开。

这次那两个护卫还算尽职尽责,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直接被绑着扔进来。

周淇玟撑着桌子艰难站起来,不解道,“母妃又来闹什么?钱已经都给您了。”

不提还好,一提郭太妃火噌噌噌地冒,上去就要给周淇玟一巴掌。

“贱人!你竟然敢给我假银票!”

周淇玟抓住她的手,杏眸愠怒,神色凌厉,带着不容冒犯的压迫之势。

“儿媳爱重夫君,也甘愿孝顺母妃,但母妃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麻烦,上次一张嘴就要了我娘给我的傍身钱,这次更好笑了,又来污蔑我给您的是假银票,母妃,您真以为儿媳天生就没有脾气好欺负是吧?”

冷嘲热讽地说完后她一把甩开郭太妃。

郭太妃趔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琥珀也站出来,俏脸满是怒火。

“太妃怎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家姑娘,您狮子大开口就是七万两,我们姑娘给了,您也查验过了,现在又来无理取闹……”

“您搞搞清楚,我家姑娘可不是无依无靠任你搓扁捏圆的小门小户!”

“威远侯府累世勋贵,可比不上你们郭家门庭破落,见钱眼开,假银票那种东西,我家姑娘见都没见过!”

“脸皮是个好东西,可惜太妃您没有!”

听完后,丫头婆子护院面面相觑。

不愧是京城来的,大户人家的丫鬟,见过大世面,连太妃都敢骂!

太妃确实不要脸。

他们也想骂,但有贼心没贼胆。

敢说她娘家是破落户,还骂她不要脸,郭太妃气炸了,险些昏厥过去。

一到关键时候就晕……

何嬷嬷都无语了,连忙给她顺气,小声提醒她快把人送到官府去。

郭太妃如梦初醒。

“来人,周氏涉嫌伪造假币,把她和她的两个贱婢给我押送到官府!”

又吩咐丫头打开她捧着的那个木盒,所有人都看见里面放着一叠银票。

“这就是证据!”

好多人看见了都忍不住嘀咕,盒子还是那个盒子,怎么银票却少了大半。

郭太妃一个眼风扫过去。

顿时偃旗息鼓。

周淇玟突然嗤笑一声,优雅地拢了拢臂弯里的披帛,妩媚的眉眼不怒自威。

“去官府就去!”

“本妃也想知道,给出去的真银票是怎么变成假的,请太守大人断案,看看是有人心怀鬼胎,还是真的见了鬼!”

玛瑙和琥珀也昂首挺胸,无畏无惧。

一点都不带心虚的。

郭太妃觉得她们肯定是在虚张声势,心里说不定急的跟无头苍蝇似的,惴惴不安。

“别想拖延时间,还不快走,要我找人请你,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周淇玟带头朝外走。

琥珀和玛瑙一左一右地搀扶着。

在跨过海棠院的门槛前,玛瑙忽然说了句一切准备妥当,琥珀则调皮地眨了眨眼。

周淇玟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母妃,走入我为你精心打造的牢笼吧。

然而。

踏过门槛,一扭头,周淇玟脸上那不甚明显的浅笑就僵在了唇边,她看见了——

赵舒。

一身青衫的赵舒立在院墙下,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那张俊雅瘦削的面容此刻无比阴翳,眼眸漆黑深沉,不知偷听了多久。

周淇玟低骂了句。

再抬眸,瞬间红了眼眶。

她委屈地瘪瘪嘴,泪水凝聚,跌跌撞撞地跑向赵舒,仿佛找到了依靠。

“舒郎!”

腿一软,她猛地向前扑去。


赵舒手脚比脑子快,飞速揽住周淇玟的腰肢带到怀里,紧张地问。

“有没有摔到哪里?”

周淇玟咬着唇摇摇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我见犹怜,欲语还休。

“舒儿?”

郭太妃整个人都慌了。

她老脸肉眼可见的心虚,不甚灵光的大脑飞速运转,努力给自己找借口。

可惜脑子一片空白。

赵舒看都没看郭太妃一眼,打横抱起周淇玟回了海棠院,把她放到贵妃椅上。

抬手拭去她脸颊的泪珠,温淡的目光深不可测。

“周氏。”

“我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语气前所未有的疏离冷淡,也前所未有的严肃,像是在怀疑着什么。

赵舒没有多留,说完就走了。

琥珀难得敏锐一次,“姑娘,姑爷说话怎么这副语气,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周淇玟没有回答,而是垂眸沉思。

指尖敲击着椅子扶手。

玛瑙知道姑娘现在心情也不平静,连忙安抚琥珀,说她们的人做事很干净。

“不好!”

周淇玟忽然一声惊叫,她坐直身子,脸色凝重地看向玛瑙和琥珀。

“立刻传信给胡三青,别等今晚了,让他现在就走,带上钱,从密道走。”

“赵舒说不定已经盯上他了。”

琥珀和玛瑙听完后,二话没说。

各自行动起来。

琥珀跑去拿了笔墨纸砚,然后关上门,还上了门栓,快速点了茶水开始磨墨。

周淇玟提笔写字。

玛瑙打开内室的一扇小窗,对着空中叽里咕噜地叫了几声,听着像是鸟语。

很快有几只雀鸟飞过来。

赵舒出了海棠院后就沉下脸,给韩武下命令,“立即封锁王府。”

“没有本王的口谕,王府内不得进出,再找几个剑术高超的弓箭手,府内一只鸟雀都不能飞出去。”

他倒要看看,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慢着——”

周淇玟见玛瑙要将信筒绑在鸟腿上,不知为何,她眼皮子忽然跳了跳。

然后看向玛瑙,皱着眉问。

“胡三青今天传过信没?”

玛瑙仔细思考了一下,脸色直接变了,“没有,一封都没有。”

这很不对劲。

胡三青每天上午至少一封信雷打不动,突然断了传信肯定是出问题了。

“玛瑙,你得亲自跑一趟了。”

让谁去,周淇玟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玛瑙会易容伪装,又向来话少,没有琥珀话密惹眼,府里人通常不怎么注意到她。

被委于重任的玛瑙重重点头。

琥珀知道事情轻重,连忙出去探路,却得知了赵舒不许进出的命令。

周淇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淡定地来到她平日里睡的黄花梨拔步床前。

然后给琥珀使了个眼色。

“好嘞。”

琥珀兴奋地撸起袖子,一个用力,直接把那张巨重无比的拔步床抬了起来。

周淇玟急忙催促,“快走。”

玛瑙嗯了声,撬开地上的木板,一个黑漆漆的洞露了出来。

里面赫然是一条密道。

她吹亮了火折子,钻了进去。

拔步床恢复原状后,周淇玟就近在梳妆台前坐下,推开了前面的小窗。

外面碧空如洗。

琥珀看自家姑娘脸色恹恹的,就去倒了一杯茶,“姑娘,喝口茶压压惊。”

周淇玟没拒绝琥珀的好意,接过茶杯小口啜饮,目光却盯着窗外的风景。

燕子衔着树枝飞回巢穴准备搭窝筑巢。

忽然,一支箭穿破天际。

燕子当场泣血哀鸣,血洒长空。

“啊!”琥珀目睹了这一幕,惊恐的捂住嘴,幸好姑娘谨慎,不然——

信传不出去不说,姑娘也会暴露。

周淇玟拍了拍琥珀的手安抚她,然后心事重重地看向窗外。

王府有钉子。

她不知道是赵舒埋的钉子还是有人给赵舒告了密,但她能肯定的是赵舒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骤然回府。

发生暴乱的乡县偏远,就算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要将近一日,赵舒还有公务在身,惩治贪官恶吏、安抚百姓、查明案情原委,这些都需要时间。

断不可能回府如此之快。

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给赵舒传了信。

周淇玟很久没觉得事情棘手了,若只是赵舒留了人监视王府也就罢了。

怕只怕……

还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她。

这种似曾相识的窒息感,让她恍惚,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京城。

杀机四伏,惊心动魄。

福寿院。

何嬷嬷正在被杖打,叫声凄惨。

“娘说……”

郭太妃吓的闭上眼不敢看,颤抖着唇,将赵爽赌场输了五万两,以及她找周淇玟打劫七万两的事交代了个干净。

唯独放印子钱的事,她是半点都没提。

赵舒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我告诫过你,不要打周氏嫁妆的主意!”

“舒儿,娘也是被周氏给坑了!”

郭太妃心虚了一瞬,然后理直气壮地往周淇玟身上泼脏水。

“娘没想要她的嫁妆,就是找她借点钱应急,这些都是为了救你弟弟啊,周氏那个贱人看着好说话,结果给娘的都是假银票,她差点害死了你弟弟啊!”

她抓住赵舒衣袖,挤出了几滴鳄鱼泪,“儿啊,你一定要给你弟弟做主啊!”

赵舒无动于衷地抽回袖子。

打开那个锦盒,呈到郭太妃面前,“母妃看看,是这些银票吗?”

郭太妃连忙点头,“没错。”

“周氏假惺惺地给了七万两,娘拿了五万两去救你弟弟,才知道银票是假的,害的你弟弟差点被撕票啊!”

“娘想着肯定是周氏伪造了假币,娘怕这事被发现后影响你的仕途,才要把她送到官府,好还你一个清白的!”

赵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拿起一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看了看,上面有户部的印戳,又叫了自己的亲信进来。

“去城内的各大钱庄挨个跑一趟,问问这盒银票到底是真是假。”

转头又跟郭太妃担保。

“母妃放心,儿子会秉公办理,若查出这银票是假的,儿子绝不偏私。”

郭太妃愤恨道,“娘要你休了周氏!”

赵舒点头。

“我会给周氏一封休书。”

郭太妃听到想要的答案,得意地哼哼,她敢肯定,周氏一定完了。

按照本朝律法,犯错被休的妇人嫁妆是带不走的,要归属婆家。

那周氏那些好东西,就是她的了。

更重要的是——

“你舅舅家还有个刚及笄的小表妹,虽然是庶女出身,不比如儿正室嫡出,但模样却比如儿娇美可人,温婉娴静,还对舒儿你芳心暗许,娘改明儿向你舅舅……”

“儿子还有一事不解。”

赵舒眸色淡淡地打断郭太妃的话。

“五万两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母妃掌管王府财政,拿出五万两来应该不难,为何去找周氏索要钱财?”

郭太妃脸色微变,目光躲闪。

“娘…娘都拿出去…开铺子做生意了,手头紧,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

“是吗?”

赵舒挑眉轻笑,凝视着郭太妃。

在郭太妃被看的满头冷汗,快要坚持不住时,他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二弟输钱的是哪家赌场?”

郭太妃只想赶紧糊弄过去这个要命的话题,于是回答的非常迅速。

“胡记赌场,老板叫胡家铭。”


赵舒微笑着颔首。

眸光一转,语气一如既往是那个孝顺的好儿子,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比。

“母妃辛苦了,儿子请母妃顾念身体,没有儿子允许,不准出院子一步。”

郭太妃不敢置信地抬头。

这是要禁足她?!

“赵舒!你给我站住!你这个不孝忤逆的东西!我是你亲娘!”

赵舒头也没回地出了福寿院,经过何嬷嬷身边时,让他们停了刑。

回到前院书房后,韩武来汇报情况。

“王府并无异动,也无人进出。”

赵舒嗯了声,扔给韩武一块王府令牌。

“你点一队人马,速去胡记赌场把它的老板胡家铭抓过来,要活的。”

韩武抱拳,“是!”

书房内又剩下了赵舒一个人,他垂眸沉思半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

「府中生事,有人设局。」

赵舒连夜赶路,天亮后才赶到阳城县,抓了贪赃枉法的县令,又安抚好百姓。

回到县衙写折子时,一支箭破空而来,射在府衙的柱子上。

深入一寸,不偏不倚。

很普通的一支箭,做工粗糙,市面上随处可见,上面卷着一张普通的纸。

一切无处可查。

但赵舒不能当做空穴来风。

所幸阳城县的暴乱没有想象中严重,甚至有些夸大其词,赵舒留了人收尾,就又快马加鞭、星夜疾驰了。

一回府,就听见了母妃的那声贱人。

还有周氏的「爱重夫君」。

赵舒颇为烦恼地叹了口气。

他的王妃的确爱极了他,但也实在口无遮拦,竟在这么多丫鬟婆子面前……

夫妻恩爱讲于外人,着实羞耻。

他想见周氏。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赵舒就皱起了眉,母妃的话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

况且母妃如此笃定那是假银票,万一真如母妃所言,那周氏往日的恭顺柔弱、温婉善良,恐怕都是装的。

真实的她,心机深沉可怕。

可是怎么可能?

他撞到大运才娶回来的王妃,明明良善的毫无心机,柔弱的惹人怜爱。

就在赵舒头疼欲裂的时候,派去钱庄查验银票真伪的亲信回来了。

“王爷,二百张银票,全是真的。”

赵舒失态地站起来,“当真?”

“千真万确,属下问过三家钱庄,都说是真的,上面户部的印鉴做不了假。”

“王爷若是不信,跟属下随行的还有两个兄弟,您可以叫他们进来问话。”

“不必,本王信。”

赵舒声音急切,拍拍亲信的肩,夸他办事得力,然后越过他就快步出了书房。

亲信挠挠头。

这就办事得力了?

王爷什么时候要求这么低了?

赵舒有了台阶下,立刻健步如飞地往海棠院赶,一进门就抱住了周淇玟。

嗯,他的王妃又香又软。

周淇玟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屏住呼吸,这人是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馊了。

这么臭还过来找她做什么?

打算另辟蹊径熏死她吗?

还是想抓个现形……

周淇玟目光担忧地落在那张拔步床上,眼眸转了转,有了主意。

只见她嗔怒地推开赵舒,娇艳的面容难掩惊喜,声音却是哀怨的,好似在赌气。

“舒郎还回我这海棠院做什么?”

“阿玟……”

“刚才不是叫我周氏吗?”

赵舒算是听明白了,他的王妃这是在生他气呢,气他之前疏离地叫她周氏。

“阿玟,我那是被母妃气的……”

周淇玟红着眼瞪他,“那你为什么去了这么久?你是不是相信母妃的话了,是不是认为我真的给母妃假银票了?”

赵舒弱弱解释,“我没有……”

“可是母妃说什么你都信!”

周淇玟泪如泉涌,委屈到极致地控诉,“你是母妃的孝顺儿子,所以母妃总是有恃无恐地欺负我!”

“母妃肯定跟你说,我怎么坑她骗她,拿假银票糊弄她,她是不是还想把我送到官府,甚至让你休了我?”

赵舒眼皮子一跳。

周淇玟捕捉到了他的心虚,一脸受伤地后退一步,“所以,你真的要休了我?”

赵舒慌乱地上前一步。

“不是这样的……”

“别过来!”

周淇玟嗓音尖锐,似乎被刺激到,绝望悲怆,“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见赵舒不动,她眼泪掉的更凶了。

“王爷,算我求你了,你走好不好?让我静静,我只想静静!”

赵舒愧疚极了,不敢再勉强,“阿玟,你别哭了,我走……”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直到迈过门槛,也没有人挽留他。

房门前脚刚关上,后脚拔步床下面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周淇玟面上一喜。

擦了眼泪就要去喊琥珀,谁知打开门看到的却是赵舒那张脸。

周淇玟心头一悚。

她不着痕迹地压下嘴角,眼神漠然,口吻冰冷,“你怎么还没走?”

赵舒眼底才涌起的欣喜瞬间散去,他露出一抹苦笑,“阿玟,我折返回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没想过休了你。”

他以为,这样说周淇玟就能消气。

不料,却惹得她怒火上涨,眼眶倏地通红,好似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赵舒,你给我滚!”

“滚啊!”

就在这时,琥珀提着食盒匆匆走来,看见赵舒后脚步慢了下来。

赵舒当没听见叫他滚的话,瞥了眼琥珀手里的食盒,趁机跟周淇玟拉近关系。

“给王妃拿的什么吃食?”

琥珀低头回道,“王妃想吃桂花酥酪,奴婢就去厨房给她拿了些。”

“一碗酥酪,也用得着拿食盒?”

赵舒只是随意一问。

却吓的琥珀将食盒往身后藏了藏,声音微颤,“还……还有一些点心。”

周淇玟见状,瞳孔不由一缩。

幸好赵舒此刻心神全在周淇玟身上,没有注意到琥珀的异样。

“王爷不必试探了,妾身现在不想看见你,有你在场,妾身怕是食欲都没了。”

所以,赶紧滚!

周淇玟冷漠地扭头,语气疏离厌烦。

总是热脸贴冷屁股,赵舒也有些烦了,他一向最讨厌女人恃宠生娇,不依不饶。

“周氏,你该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赵舒这回彻底走了。

周淇玟确认赵舒不会再返回后,将琥珀拉进屋里,关上门,上好门栓。

“快,玛瑙回来了。”

密道内空气匮乏,人长时间待在里面受不住的,若是耽搁久了,会窒息而死。

琥珀放下食盒,撸起袖子。

拔步床再次被抬起。

玛瑙是周淇玟给拉上来的。

她在里面憋了太久,力气几乎耗尽,爬上来后直接瘫在地上大口呼吸。

还不忘从怀里掏出那块青莲玉佩,郑重地放到周淇玟手里,笑的虚弱却骄傲。

“奴婢幸不辱命。”

周淇玟心疼极了,拿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污泥,温柔地表扬,“玛瑙真棒。”

话音刚落,她拿起砚台,狠狠落下。


青莲玉佩被砸的稀碎。

玛瑙惊呼,“姑娘——”

“不能再留着它了,否则只会给我们招惹麻烦。”

周淇玟声音温柔地解释,然后将碎成渣子的玉佩捧起来,洒进了密道里。

随着木板遮住洞口,拔步床被放下。

一切再次被掩藏。

床下的密道并不宽敞,四壁都是泥,黑漆漆的,弄的玛瑙身上全是土。

周淇玟用手帕湿了水给她擦脸擦手,还让琥珀赶紧把衣服拿出来。

就藏在食盒里。

想吃酥酪只是借口,给玛瑙拿衣服才是主要目的,所以琥珀见了赵舒才会心虚。

玛瑙换好后,把脏衣服塞进了食盒里。

三人快速收拾好现场,玛瑙汇报情况前谨慎地看向琥珀,手指了指头顶和左右。

琥珀拍着胸口保证。

“放心说,没人。”

她眼通六路,耳观八方,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开她的耳目。

玛瑙松了口气。

周淇玟拿出食盒上层的桂花酥酪,放到玛瑙面前,“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再说。”

这是玛瑙最爱吃的桂花酥酪。

玛瑙没矫情,她确实饿坏了,来回不停的跑,她是一刻都没敢歇。

吃饱喝足后,终于回归正题。

“胡三青豢养的信鸽一夜间全死光了,他察觉到不对劲,却没办法给我们送信,尤其是在赵爽被赎走后,暗处忽然多了好几双眼睛,他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胡三青和孙瞎子收拾好行囊,准备提前走,却收到了一封信,模仿姑娘笔迹写的「按原计划行事」,他们才歇了心思。”

周淇玟表情一沉。

“信呢?”

“跟以前一样,看完就烧了。”

玛瑙匆忙喝了口茶,又继续道,“才送走他们,奴婢一出来就看到韩武带着一队人马直奔赌场,拿着姑爷的令牌。”

当时她就出了一身冷汗。

再晚一步,就要人赃并获了。

一旦胡三青被拿住,就算他对姑娘再忠心不二,也挡不住姑爷的逼供手段。

琥珀又惊又怒,“谁在背后暗害姑娘?”

若是姑爷知晓了姑娘的所作所为,一定跟姑娘从此夫妻离心,更甚者,休了姑娘。

周淇玟冷笑。

“我们又被人盯上了。”

玛瑙想起突然出现的那些奇怪食物,和姑娘说的能人异士,不由面露惊惶。

“是不是那个人又活过来了……”

脑子慢半拍的琥珀还在一头雾水地问是谁呀,却在看到玛瑙吐出一个名字时,脸色煞白的可怕。

她不怕人,但她怕鬼。

妖魔鬼怪,她都怕。

“不怕。”

周淇玟握住两个丫头的手,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眸光阴狠无情,“我们能杀她一次,两次,就能杀她第三次。”

活几次,她杀几回。

琥珀脸上的恐慌渐渐散去。

忽然,她神色一凛,眉头紧皱,对着周淇玟和玛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靠近。

几息之后,房门被敲响。

“王妃,王爷传话,让您速去前厅。”

不久后,周淇玟带着琥珀去了前厅,临走前还特地拿胡椒粉熏了熏眼睛。

玛瑙则是留在海棠院里消灭证据,清洗掉脏衣服和鞋子上的泥土。

周淇玟是最后一个到的。

一踏进前厅,她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异常低迷诡异的气氛——

面色铁青的丈夫。

心虚紧张到脑袋缩成鹌鹑的婆母。

臊眉耷眼的小叔子。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弟妹。

以及,跪了一地哭的凄凄惨惨戚戚的百姓,嚎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真的有人把棺材抬进来了。

事情还要从一刻钟前说起,赵舒出了海棠院,看守王府大门的护院就跑来跟他说,门口聚集了一群百姓鸣冤闹事。

一问,竟是跟自己的母妃有关。

赵舒顿时怒火中烧。

母妃到底给自己惹了多少麻烦——

他的王妃哭成了泪人,见都不想见他,外面还有百姓告他南阳王府仗势欺人、鱼肉百姓、罔顾律例、德行败坏。

赵舒干脆把状告之人和王府所有的正经主子都请来前厅,把案情断个明白。

以至于,变成这副情形。

“阿玟,你来了。”

看见周淇玟,赵舒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却在看到那双微微红肿的杏眸……

目光黯沉。

她肯定是躲在屋里又偷偷的掉眼泪了。

周淇玟避开赵舒,躲瘟神似的,冷着脸坐下,一句话不说,静静地看戏。

她的目光落在领头的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青年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

这人两眼混浊,一脸凶相,旁边还放了个破草席,里面似乎卷着什么东西。

赵舒见人都到齐了,皱着眉问堂下的百姓,“你们到底有何冤屈要告我南阳王府?尽管说来,本王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下一秒,那个青年动了。

直接抱着那个破草席冲到郭太妃面前,塞进她怀里,然后狰狞着脸揭开了草席。

“你这个老毒妇!”

“这是我娘的尸体,你还认得出她吗?”

草席一揭开,露出了一张人脸,郭太妃只是被迫看了一眼,就吓的失声尖叫,把尸体扔到了地上。

“啊!”

她认出来了,是刘婆子。

脸上都是尸斑,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尸体已经臭了,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郭太妃白着脸想逃离,却腿软摔在了地上,然后不顾形象地满地乱爬。

刘大东狞笑着追上去。

“老太婆,你跑什么,是不是闻到我娘身上的臭味了?”

郭太妃手脚并用爬的飞快,比上蹿下跳的老鼠还要灵活,却还是被拽住了脚踝。

刘大东癫狂地吸了一口气,呲着牙笑。

“我也闻到了,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你身上又骚又臭的老人味!”

“老不死的,老了还要作妖——”

刘婆子的尸体露相的那一瞬间,整座大厅鸦雀无声,大部分人都傻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具满脸尸斑的尸体重重落在地上,翻滚滚了三圈才停下。

尖叫声此起彼伏。

周淇玟捂住唇,似是被恶心到了。

赵舒下意识挡在周淇玟面前,周淇玟顺势拽住他的衣角,做足了害怕的姿态。

这种熟悉的被依赖的感觉,让赵舒不由得生出几分欢喜雀跃。

阿玟是不是原谅他了?

周淇玟:……

脑补是种病,最好去治治。

至于赵爽和郭芳如,就是两个怂货了,一个往另一个身后躲,险些又扯起头发来。

至于其他的那些苦主,抱着团后退,都要哭了——他们只是想要钱啊!

谁知道里面混进来个不要命的!

“舒儿!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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