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怀安王作祖的玄幻奇幻小说《瞎剑仙:睁眼拔剑即屠神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六月江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腊月。天寒地冻,冷风刺骨。临安镇。大夜将至,街道行人寥寥,略显冷清。在肆意呼啸的狂风中,只有一道轻缓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视线拉近。是个拄着拐杖的少年。少年面容清秀,年纪十六七。嘴唇单薄,眉间难掩英气。只是双目全闭。偶尔睁眸,也只显出惨白眼球。竟是个瞎子。风刀霜剑,刺人肌肤。可瞎子浑身上下,只穿着破旧单薄的衣衫,腰间还别着一支木笛子。就这般缓步走在街道上。背影孤寂。却走得很稳,一步一脚印。仿佛这天寒地冻,与他无关。许怀安紧了紧腰间笛子,抬起清秀脸庞。直面街道尽头处。微眯起那双泛白眸子。像是简单眺望了一番,便低下头。旋即缓缓转身,走向一旁小巷。可刚抬起脚,并未落下。远处就传来一道少女叫喊声。“喂,瞎子!”声音悦耳,稍显活泼。许怀安身形顿...
《瞎剑仙:睁眼拔剑即屠神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腊月。
天寒地冻,冷风刺骨。
临安镇。
大夜将至,街道行人寥寥,略显冷清。
在肆意呼啸的狂风中,只有一道轻缓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视线拉近。
是个拄着拐杖的少年。
少年面容清秀,年纪十六七。
嘴唇单薄,眉间难掩英气。
只是双目全闭。
偶尔睁眸,也只显出惨白眼球。
竟是个瞎子。
风刀霜剑,刺人肌肤。
可瞎子浑身上下,只穿着破旧单薄的衣衫,腰间还别着一支木笛子。
就这般缓步走在街道上。
背影孤寂。
却走得很稳,一步一脚印。
仿佛这天寒地冻,与他无关。
许怀安紧了紧腰间笛子,抬起清秀脸庞。
直面街道尽头处。
微眯起那双泛白眸子。
像是简单眺望了一番,便低下头。
旋即缓缓转身,走向一旁小巷。
可刚抬起脚,并未落下。
远处就传来一道少女叫喊声。
“喂,瞎子!”
声音悦耳,稍显活泼。
许怀安身形顿了顿,半扭过头。
然后就这般拄着拐杖,站在原地。
少女快步走来。
冷风直扑面门,许怀安仍处在错愕中。
“喏,这是我娘亲做的肉包子。”
少女跑至近前,喘着气道:
“我娘特意说了,这是剩下没卖完的,留着也浪费,就顺便拿给你吧。”
许怀安迟疑着。
最终还是伸手,托住微烫的油纸。
“快吃吧,猪肉馅的。”
少女如银铃般悦耳的嗓音响起。
“谢...谢......”
许怀安僵硬的说了两个字。
“吃吧,你今天话可真多!”
少女笑靥如花。
可惜瞎子少年,没能看见。
只有一点点清晰的轮廓,印在脑海中。
“我走啦,你快吃,可好吃了!”
少女笑容灿烂。
说罢,便一蹦一跳跑开了。
许怀安抬起头颅,似在凝望那道离开的背影。
手中紧攥着的铜钱,也终究没勇气递出。
摇了摇头,便靠着墙边坐下。
扒开油纸。
浓郁香味钻出,味蕾瞬间躁动。
许怀安迫不及待,张嘴咬了一大口。
包子肉馅很足,很香,也还很烫。
一口吞下,不仅暖了许怀安的胃。
在这寒冬中,更暖心。
许怀安已经记不清,这是少女第几次帮助自己了。
只依稀记得,那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了。
那时候的许怀安,刚刚来到这座小镇。
人生地不熟,又是个瞎子。
没有人帮助他,更没有人愿意与他相处。
直到少女的出现。
才让许怀安感受到了温暖。
从那时开始,少女如黄莺般好听的笑声,就深印在了许怀安心头。
他不知道少女的长相。
只知道,少女有个好听的名字——
宁滢滢。
许怀安吃完了包子。
扶着墙壁,缓缓起身。
再度往远处街道眺望少许。
便挑起拐杖,往小巷深处走。
逼仄、潮湿,伴随着一丝刺鼻气味。
小巷常年如此。
尽管环境差,却是许怀安唯一的容身之地。
在小巷最里。
有一栋老木屋,年久失修。
微风拂过,就会响起阵阵异响,好似随时可能坍塌一般。
许怀安早已习惯。
轻推开木门,进入屋内。
不算宽敞,但较为整洁,也没有异味。
许怀安拍了拍身上污垢,又取下腰间木笛,小心翼翼擦拭一番,才将其放到桌上。
随后坐到冰冷的木板床上,双膝盘着,保持打坐姿态。
轻声呼唤:
“系统......”
不多时,在许怀安脑海中,浮现一道虚幻面板。
“姓名:许怀安(16岁)”
“境界:凡人”
“神通:拔剑术”
【拔剑术:小成(10%)】
【当前效果:拔剑斩击,迅疾如风】
【永久加成:睁眼拔剑威能提升1000%】
……
其实许怀安是个穿越者。
十六年前穿越至此。
来到了这个传说有修仙、有妖魔存在的世界。
只是生活了十几年,又双目尽瞎。
早就将他前世的心态磨平,变成如今的沉默寡言,心思内敛。
若按照原先轨迹。
他会流浪一生,过着行乞生活,始终苦难。
可一个月前。
他意识海中出现了这道面板。
一开始,许怀安是懵的。
金手指足足迟到了十六年。
那种心情难以言喻。
毕竟成王作祖,成为人上人的画面,许怀安早已想象了千百遍。
只是当真的来临时,他又很平静。
可能是习惯了原先的生活吧,没有波澜,也没有期待。
整个人陷入麻木。
在欣喜等一系列情绪后,许怀安开始探索这面板。
发现很简单。
可以说成是,练剑变强系统。
只要每日坚持练习剑法,就能得到一定经验值。
然后这些经验值,会加到【神通】上。
据系统描述,他只能拥有一个神通。
那便是【拔剑术】。
简单的拔剑斩击,攻势单一,杀伐较弱。
可却能无限增长,只要他每天练剑,所得到的经验值,就能将原先平平无奇的剑招剑势,强化到无比逆天的地步。
如今只是小成之境。
可许怀安对剑道的感悟,已是渐入佳境。
也逐渐明白,这门剑招的厉害之处。
他不修仙,也并未掌握任何异能,只是一介凡人。
可自从修炼了这门拔剑术。
仿佛整个人都蜕变了。
不仅肉身异于常人,能抵住严寒。
而且五官愈发灵敏,反应迅捷。
纵使仍处于看不见的状态。
可相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况且未来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许怀安感觉,终有一天他能无敌。
前提是一直活下去,每天练剑。
收敛念头。
许怀安平躺在床。
屋外北风席卷,拍打着老旧木板。
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声响。
冷风透过常年被虫子啃咬,从而千疮百孔的蛀洞中吹入屋内。
一时间,温度直降冰点。
然而许怀安躺在木板床上,仅仅盖着单薄被褥,也丝毫未受影响。
如今,他能轻易挨过严寒的冬天。
若换成从前,想必又是无比艰难,甚至冻僵冻死,可能都无人发现。
毕竟他只是一个瞎子,又有谁会在意呢。
这世道本就如此。
......
星河流转,大夜退散。
天边逐渐泛白。
许怀安醒来,随后摸索着起床。
简单整理一番,便带上那支随身木笛,拄着拐杖出门。
走在小巷中。
身旁不时跑过嬉戏玩闹的孩童。
小巷虽脏乱,可住户却不少。
也较为热闹,熙熙攘攘。
只是许怀安有些格格不入,始终低着头,缓慢行走。
也没人过多注意他。
小镇的人,都知道镇上有个瞎子。
性格古怪,极少说话。
久而久之便被定义成了怪胎,连小孩子都不大愿意靠近。
许怀安自然不理会这些。
他有他自己的世界,何必在意别人看法。
况且一个瞎子,能改变什么?
许怀安出了小镇。
往东边荒山。
那里人迹罕至,适合偷偷练剑,悄悄变强。
许怀安深知这世道的凶险。
在没彻底强大前,要懂得隐藏。
否则必然引来无数麻烦。
中间路程不算远。
出了小镇后,许怀安便加快速度。
简直能用健步如飞来形容,根本没有瞎子的模样。
那叫一个快!
来到乱石堆积,杂草丛生的荒山。
许怀安再到一块巨石前,蹲下伸手摸索一阵。
旋即掏出一把生锈铁剑。
说是铁剑,其实就是一块破铁,稍微有些剑的模样。
这是许怀安在小镇西边,那乱葬岗地方捡来的。
用起来很顺手。
每日练习,系统也会默认为是剑,能获得练剑经验值。
关键是,现在许怀安没能力,得到一把好剑。
所以凑合着用吧。
将身上木笛,以及拐杖放置好后。
许怀安站在空地上。
摆开姿势。
那些剑招门路,在脑海掠过。
微风轻拂,吹起许怀安额前发丝。
他整个人也霎时动了。
剑势流转。
锈迹斑斑的破铁,在这一刻好似被附上了灵魂。
变得异常灵动,有丝丝伶厉剑气闪过。
许怀安也宛若变了个人。
不再是那个行动缓慢,动作僵持的瞎子。
而是一名剑客。
一剑刺出,周遭空间波动。
摄人剑势弥漫。
疾风卷动地上尘土,一时间飞沙走石。
景象颇为惊人。
若有人在场,目睹如此一幕,必定大受震撼。
着实骇人。
在短暂伶俐威势后。
许怀安慢慢停了下来。
握着铁块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看来这种程度,还不适合我!”
他每日练剑挥剑。
并没有简单意义上的轻松。
而是每一下都蕴含着拔剑术的剑势。
若短时间内爆发太多。
不仅心神损耗,更多是肉身难以支撑。
深深呼出一口气。
纵然手臂酸痛,许怀安也再度运起招式。
只是一改先前狂暴姿态。
变得缓慢,丝滑。
一招一式,门路清晰。
慢慢的,许怀安进入忘我状态。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自我与手中之剑。
这种练剑状态,极为难得,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今日练剑收获经验!”
不知练了多久,直到耳畔响起系统提示。
许怀安才有所惊醒。
停下剑招,带着意外。
“今天这么快?”
系统是有限制的。
每天练剑,只能得到固定的经验。
一般情况下,许怀安要练一整天才能完成。
可今天状态神勇。
仅仅一个早晨,就收到了系统提醒。
也就意味着,今天剩下的时间,全可以休息了。
毕竟再怎么加练,系统也不会增加经验。
倒不如好好放松放松。
毕竟劳逸结合嘛。
休息了下
许怀安将铁块剑藏好,重新拾起木笛与拐杖。
之后往小镇方向返回。
正值午时,冬日暖阳升起,照在大地上,显得生机盎然。
许怀安拄着拐杖,又变成那个瞎眼少年。
反应迟缓,性格古怪。
回到临安镇。
许怀安接着要前往镇上的酒楼。
肚子饿了,去蹭吃蹭喝。
其实是表演才艺。
他全身上下最值钱,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腰间的木笛了。
从小就带着身边,爱护有加。
也掌握了不错的吹笛技巧。
所以每到午时,许怀安就会到酒楼上吹笛。
那里有个说书先生。
午时开堂讲书,吸引许多人前来,很是热闹。
说书先生口中奇妙的世界,精彩的故事情节,配合上许怀安的笛音。
是镇上许多人的饭后闲谈。
瞎子会吹笛,是镇上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
许怀安也是为混口吃的。
如果运气好,还能收获些打赏铜钱,日子不至于太清贫。
走在街道上。
许怀安一如既往低着头,慢慢摸索前行。
身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临安镇虽只是南武王朝的一座边陲小镇,可并不贫瘠,反而近些年在周边大城的带动下,愈发繁荣昌盛。
百姓安居乐业,满街也都是欣欣向荣的美好景象。
许怀安缓慢穿梭在人群中。
小摊贩卖力叫喊,杂戏表演的精彩欢呼,满大街跑的嬉闹孩童。
各色声音传入耳中。
即便双目尽黑。
可他的感知力很强。
能清晰感应到身边所有事物,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这得益于拔剑术的神异。
也算是稍稍脱离了凡人的行列。
之后许怀安凭借记忆,来到酒楼外。
“春堂楼”
门匾三个大字高悬。
这里是小镇最热闹的地方。
人员进进出出,生意兴隆。
白天经营酒楼饭馆,晚上则是世俗红楼。
白天虽只是吃饭的地方。
可门口依旧站满了迎宾伙计。
招呼打得一个比一个热情。
其中一名小厮,看到了拄着拐杖的许怀安。
当即上前,语气带着不耐烦道:
“瞎子!”
“快点走这边,快点,别打搅了生意!”
说着,就要领许怀安往一旁的偏门走去。
可后者却不予理会。
仍旧拄着拐杖,自顾自的走入正大门。
那小厮愣在原地。
盯着瞎子枯瘦的背影,一顿咬牙切齿。
“没有范老,就凭这死瞎子能进我们春堂楼?”
“那嘴脸真想给他两巴掌!”
他身旁几个迎宾小厮,也纷纷撇嘴。
“跟个瞎子计较啥,说不定什么时候死都不懂!”
“算了算了,真特娘晦气!”
那小厮摆了摆手,继续卖力招呼着其他客人。
许怀安自然不在意他人看法。
走入酒楼后。
热闹的气氛,几乎达到了顶点。
满是酒客们尽情畅快的喊声。
倒是没多少人注意到一名瞎子。
许怀安踏上二楼,来屏风后坐下,取出腰间木笛。
嘴唇微动。
笛音轻缓,回荡在嘈杂的酒楼。
顿时安静了不少。
许多酒客停下动作,望向二楼。
而在此等待了许久的听客们,则瞬间提起精神,翘首以盼。
笛音响起,也就意味着那糟老头,要开堂讲书了。
在这负责讲书的范老头。
有个怪规矩,若是没有伴音,就坚决不开堂。
让那些个喜爱听书的客人们,很是咬牙切齿。
倒不是说指定许怀安。
以前有个弹琴的,常驻春堂楼。
只是后来出于某种原因,离开了小镇。
所以这个不大不小的活计,就落到了许怀安头上。
他倒也是很乐意。
能吃饱,又轻松,何乐不为。
而且那老头的故事,他也蛮喜欢听的。
况且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
也没有去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
只能从说书中,想象想象这个世界了。
“哈哈......”
一道爽朗笑声传来。
紧接着,一名留着八字胡的老头,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满头白发,身着灰色素衣,倒显得几分精神矍铄。
酒楼陷入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那白发老头,坐到二楼高座之上,能将整个酒楼尽收眼底。
他先是往身后的屏风望了一眼。
轻缓悦耳,宛若涓涓细流的笛音,从其中传出。
老头闭上双目,感受了一番。
随后取下腰间酒壶,大大口闷了一下。
“哈哈......好,好!”
又是标志性的大笑。
却让楼中听众,一顿暗骂。
赶紧开始啊,磨磨唧唧什么!
而更让这些人抓狂的是,那糟老头,却并没有直接讲书的意思。
而是靠着座椅,闭上双目,脑袋微摇。
那副模样,似是很享受。
是在倾听瞎子所吹的笛音。
笛音很好听,能使人放松没错。
可也不至于这样啊。
快点说书!
一众听客抓狂难受。
尤其是特意等待许久,就为听场说书的人,更是想上去给那糟老头两巴掌。
没办法啊。
虽然这老头有些欠抽,可抵不住故事好听,令人神往。
况且他们大多是小镇原住民,亦是最普通平凡的人,没怎么出过小镇,也没见过太多世面。
只能从说书中,神往外边的精彩大世。
这也是大部分人,每日最安逸的时刻。
所以纵使心头痒痒的,但也只能默默等着。
不然那糟老头一个不高兴,可能直接甩屁股走人,那就更难受了。
许怀安在屏风后,并不露面。
此刻嘴角略微上扬。
他完全可以想象,外边那些人的表情了。
这糟老头子就这样,强求不得,完全看人家心情。
谁让小镇就这么一位说书先生呢。
大概过了一盏茶时间。
当听客们纷纷不耐烦,生出离开酒楼的想法时。
位于二楼高座,那满头白发的老头,却轻轻出声了。
“有道是,人间多冷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修道者高高在上,视凡人性命如草芥。”
“老夫今日所讲,乃是早些年在西漠道州之事......”
边陲小镇四面环山,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安静恬谧。
街道炊烟袅袅,满是人间烟火气。
春堂楼。
热闹气氛稍降。
没有了热情高涨的饮酒声。
只有悦耳笛音绵延回响,余音袅袅间,还有一道时而激荡,时而缓缓低沉的说书声。
高堂上,
留着八字胡的白发老头,一手拿着酒壶,一手使劲比划着,满是褶皱的面庞,不断变化,表情精彩。
“那被称为西漠第一邪僧的狠人,在丧尽天良,毫无人性的屠戮一整座城后,终究迎来了灭亡......”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楼中听客们纷纷面面相觑。
低语也渐渐多了起来。
许多人脸上仍是求知之色,对老头口中的故事,意犹未尽。
然而,那糟老头似乎很懂得拿捏听客们的心。
只见他淡淡抛下一句:
“今日便到此吧,明日老夫再讲讲我中土大剑仙,是如何将那邪僧一剑斩于西漠之北,一剑劈开半座天地的......”
说罢,便大笑着起身。
尽管先前还有所期待的听客们,也只能嘟囔着甩手离开了酒楼。
明日再来吧。
在屏风后的许怀安也停下动作。
笛音停止。
扭了扭些许发酸的脖颈,休息了片刻后,便走出屏风。
此刻已过午时。
酒楼客人少了许多。
没再那么热闹。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也仍在讨论着方才说书老头所讲的故事。
许怀安随意找了处偏僻角落坐下。
不多时,
酒楼小二便带着份吃食摆上桌。
“今天的听客很满意,你加餐!”
说罢,便转身离去,全程没有多余的表情。
许怀安微微点头。
饭菜香味钻入鼻腔,难受的饥饿感瞬间涌来。
他也顾不得其他,当即狼吞虎咽。
今天伙食很好,有鸡肉、鱼肉,还有荤素搭配。
这样的待遇,他一般半个月都碰不到一次。
所以吃得异常舒爽、满足。
只可惜没有多余的铜钱打赏,不然又能攒下一笔。
不过许怀安也知足,毕竟能吃饱吃好,自然不会嫌这嫌那的。
他还怕自己现在的活计被抢了呢。
每天吹吹笛子,又能听故事,又能吃饱,这样的爽差事,许怀安可太喜欢了。
虽然有时会受冷眼就对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毕竟世道本就存在很多偏见,做好自己就行。
一顿饱饭,让许怀安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又舒舒服服揉了揉肚子。
才拄起拐杖,离开座位,走出酒楼。
腊月寒冬。
并不因为暖阳高升,从而温度回暖。
北风依旧刺骨,寒风呼啸。
路上行人纷纷扯紧衣衫,匆忙行走。
许怀安驻足春堂楼外,短暂迷茫着。
此时接近下午。
以往许怀安会再前往荒山练剑。
可今日早早就完成任务,倒是让他有点悠闲。
想要回到小破屋简单歇息,度过今日。
可想到那周围嘈杂的环境。
许怀安还是打消念头。
最后决定先在小镇闲逛闲逛,看看有没有些闲差事,能让他干干。
赚点铜钱,争取早日能买把好剑。
拄着拐杖走在街道中,许怀安尽管看不见,眼前满是漆黑。
可感官极为灵敏,能将周围事物映照在内心。
这时,耳畔突然传进一道粗犷嗓音。
“喂,死瞎子!”
“这边!”
许怀安疑惑转身。
当感应到来人,双眉不禁一皱。
旋即,便毫不犹豫扭头,拄着拐杖想要离开。
可那粗野嗓音的主人,当即大步向前,挡在了许怀安去路。
“这么急是要去哪?”
说话的,是个胡子拉碴的高大男人,面相凶狂,那双狠厉眼睛,不断打量着许怀安。
此人名为大壮。
乃是小镇出了名的恶霸。
平日里靠着人高马大,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性格,被冠以恶臭之名。
没事就在小镇瞎溜达,还不时以维护小镇秩序的名号,刁难许多人。
有些小摊贩,更是被其压榨,每月交付所谓的保护费、卫生费等等。
没办法,临安镇处于边陲位置,王朝管控并没有那么严格。
而且据说大壮还与某个大城的帮派有联系,是在帮他们做事。所以小镇的人只能忍气吞声,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就只能委曲求全了。
大壮身材魁梧,横档在许怀安身前。
显得后者十分渺小、瘦弱。
而在大壮身旁,还站着一名矮瘦男,面相猥琐,时而露出的奸笑,将那一口大黄牙展露无遗。
此人名为瘦猴,是与大壮一伙的。
两人平日没少在小镇横行霸道,可谓十足的地痞恶霸。
许怀安还未说话。
大壮便再度粗犷开口:
“瞎子,我这有个活你干不干?”
“有饭吃吗?”原先想要离去的许怀安,出声询问道。
“诶嘿,给你活干是锻炼你,你还想管饭,想的得多好啊!”
瘦猴在旁边说话了。
那满脸的奸诈,令人生厌。
许怀安摇了摇头。
便不打算理会这两人,欲拄着拐杖往另一方向走去。
可大壮又伸出大手,拦住去路。
“有馒头,可能还有铜板拿,干不干?”
许怀安皱了皱眉:“什么活?”
“过两天老王家大儿子结亲,需要人手帮忙,我看你挺大个小伙,虽然眼瞎,但身体应该不错,去搬些硬件、木块啥的。”
闻言,许怀安都要忍不住一笑了。
瘦猴见此,当即撸起袖子,往前站了一步。
“怎么,给你活干,你还挑?”
“信不信你猴爷,拿你练手啊?”
说着,就伸出手掌,欲抓住许怀安给个教训。
然而却被后者轻松躲过。
大壮脸色一沉:
“瞎子,这个活计呢,有馒头吃,你还不知足啊?”
“你在小镇也无亲无故的,这么挑,这么傲,早晚得饿死啊!”
许怀安无言。
瘦猴则怒道:“大哥跟这死瞎子说啥,直接给他两脚,爱干不干,给他能耐的,当自己是少爷啊?!”
“猴儿,我平日怎么教你的,要学会压榨别人,瞎子不能压榨嘛,他体内有无穷的力量,我们要学会压榨......”
大壮嘴角上扬,直接当着许怀安的面,肆无忌惮言语。
瘦猴冷哼:“一个瞎子能干啥?”
“我们把人带到老王家,领完钱,就走人,爱怎样怎样。”
“反正人手找来了,不给钱直接砸他家大门,让他婚事都办不了!”
听到自己大哥的话语。
瘦猴当即眼前一亮,恢复一脸奸笑。
“对啊,把瞎子带去,这不就是多一个人手嘛,这样又能多拿一份钱,嘿嘿......”
语罢,他再度撸起袖子,慢慢靠近许怀安,想使用蛮力了。
后者始终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哪怕被瘦猴凶狠抓起衣领,可清秀的面容也无任何变化。
见此一幕,
蛮横惯了的瘦猴,当场腾起火气。
必须给这瞎子个教训!
然而没等他发力,却听到一道朗笑之声传来,于此同时,周遭一带的空气似乎都多出了几分酒味。
瘦猴惊愕扭头。
那双贼溜眼睛,迅速沉下。
一旁的大壮,则双手环抱在胸前,沉声对着来人道:
“范老头,今天这么闲?”
“不去喝酒,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习惯性发出大笑的,正是春堂楼说书先生,范岳。
他满身酒味,老脸红扑扑的,一股醉熏样。
“嘿嘿,路过路过......”
范岳摇晃着酒壶,又猛地灌了口。
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大壮、瘦猴二人对视一眼。
“我们正介绍怀安兄弟去干活呢,他眼睛不好,需要更多的帮助......”
大壮一改凶戾,勉强笑着道。
“是吗,你要去吗?”范岳扭头,眼神迷糊的望着仍驻在原地的许怀安。
瞎子轻轻摇头,无言。
“你看,人家都不愿意去,就不要为难啦,况且还是个瞎子......”
“哈哈哈......”
范岳又边笑,边往嘴中灌酒。
那副模样,十足的一个酒蒙子。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糟老头,酒鬼。
可却让镇上臭名昭著的两个恶霸,不敢如何。
就算是头脑简单的瘦猴,此刻也闭着嘴,纵然那眼神,始终狠狠盯着瞎子。
可终究没再如何。
“行......那我们找其他人!”大壮一脸不悦的摆了摆手,临走前还不忘补充:
“您老人家要慢点咧,别哪天喝酒喝死,或者摔在那块田地里咯。”
说罢,便带着瘦猴大步离开了。
范岳虽然是糟老头,弱不禁风的,一拳就能给干趴下。
可奈何在镇上名气高啊,那说书水平,堪称一绝,被许多人追捧。
即便大壮再傻,再蛮横,也不敢当街乱来啊。
所以算是给了个面子,不再刁难许怀安。
瞎子驻在原地片刻。
旋即便沉默转过身,消失在街道尽头。
而那整日拿着酒壶的糟老头,则眼神意味深长的注视着那道离去背影一阵,便也大笑离去。
腊月二十。
宜婚嫁、祈福。
这一天的临安镇,变得热闹许多。
在一座豪华的府邸大门前,沿着街道铺满红地毯,挂满通红灯笼,张灯结彩,甚是喜庆。
今日正是小镇大户,王家大儿子的结亲之日。
王家大摆宴席,广邀小镇中人共同见证。
喜庆的氛围,弥漫整座小镇,人人脸上挂满笑容,让这寒冬之月,多出几分温暖。
而在一处逼仄小巷中。
与外边满是喜庆装扮的街道不同,这里常年潮湿,并伴随着些许闷臭,地板青石长满青苔,极为湿滑。
在小巷最里的小破屋。
许怀安推开房门。
当一抹暖阳照在其清秀的脸庞上,顿时露出一抹清新迷人的微笑。
“好天气!”
许怀安轻轻感慨过后,便拄着拐杖往小巷外走去。
这段时间过得很平静安和,没有太大的波澜。
每天两点一线,小破屋,荒山练剑,春堂楼吹笛。
倒也清闲自在。
期间镇上恶霸,也没再找过他麻烦。
好像真被那说书老头唬住了似的。
反正许怀安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今天的特殊日子,他也感受到了。
只不过走在热闹喜庆的道路上,他始终低着脑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围那些喜气洋洋的人群,也如同不是与他身处一个世界般。
许怀安能感受到许多目光。
可他也只是个瞎子,唯一能做的只有将自己脚下的路步步走好,不受他人影响。
许怀安先是径直穿过街道,来到一间熟悉店铺前。
这是一座包子铺。
先前生意火爆,门庭若市。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大门紧闭,并未开门迎客。
许怀安驻足在门前,握着老旧拐棍的手掌,不由用力几分。
他已经好几天,未曾见到那个多年如一日帮助自己的少女。
好似人间蒸发了。
“可能是病了吧......”
许怀安低声呢喃着。
想要离开。
可还是放心不下,转过身,厚着脸皮,向附近的人打听起来。
经过询问,
这一条街道的人,竟也不知缘由。
原先生意火爆,乃是小镇老字号的包子铺,不知何种原因,就关门闭业。
只有一丁点信息,据说是一家子人好像都搬去乡下了。
许怀安叹息。
想起少女那天真烂漫,如银铃般好听笑声,还有美味的大肉包,就是一阵想念。
最后实在打听不出什么消息,许怀安只好作罢。
之后便前往荒山。
值得开心的是,在他路过那偌大府邸门前时,被一位老人喊住了。
“喂,瞎子......”
许怀安止住步伐,半侧过头。
“午时记得来府里吃饭啊,人多热闹些,也沾沾喜气!”
瞎子略微错愕,旋即便轻点头:“好......”
那位身着锦衣的老汉,望着瞎子离去的枯瘦背影,轻轻叹息一声。
这时,他身边下人,则冷不丁来一句:
“老爷,干嘛要请这臭瞎子啊,脾气这么怪......”
只是此人话没说完,便被老汉呵斥。
“掌嘴!”
顿了一下,他接着叹息道:
“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无亲无故的,又是瞎子,不知何时是个头......”
......
许怀安出了小镇。
四下无人之际,他脚步逐渐放快。
以奔跑之势进入荒山。
脚下生风。
丝毫没有一个双目尽瞎,行动缓慢的瞎子模样,而更像是青壮之人。
来到熟悉的巨石。
摸出锈迹斑斑的铁块。
许怀安心境迅速沉下,唤出系统。
“姓名:许怀安”
“神通:拔剑术”
【拔剑术:小成(60%)】
【当前效果:拔剑斩击,迅疾如风】
【下一阶段:大成】
【阶段效果:凝练剑气,隔空斩敌】
最近练剑提升很快。
系统也给出提升途径:入门、小成、大成、登峰造极、出神入化......
每个阶段皆需要不同程度的练剑经验值。
每个阶段的剑势效果、特征也皆是不同,越往后效果越强,对他自身的影响也越大。
系统描述,
剑没有上限。
可抵达惊世骇俗的地步,乃至拔剑即屠神!
敛下系统面板。
许怀安舒展拳脚,摆出剑势。
在这一瞬间,他宛若变了个人。
变得异常伶俐,杀伐骇人。
先是从简单的刺剑、挑剑开始。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威势愈发惊人。
到最后更是卷动疾风,飞沙走石。
剑势浩荡。
在寂静荒山中,无人打搅。
许怀安进入状态很快,几乎忘却自我。
只剩手中之剑。
如此,又是一个早晨流逝。
许怀安退出练剑状态,甚是满意。
又是一早上,就完成一天的练剑量。
拔剑术的进度,也变成(70%)。
还需三成左右,就可抵达大成之境。
届时他自身实力,又将是质的飞跃。
望了眼天色,许怀安便将有着些许剑模样的铁块放置好。
重新拾起拐棍与木笛,返回小镇。
他当前肉身,还无法做到辟谷,无需进食的地步。
顶多是比常人更能挨饿些。
所以吃饭可不能耽误。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真饿得慌!
进入小镇,许怀安即刻恢复成一个瞎子该有的模样。
不是为了其他,或是什么扮猪吃老虎之类的。
而是他深知一个道理。
要时刻学会隐藏自身,不可当龙傲天的角色。
否则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个世界可不简单,传说有能只手遮天,亦可长生不死的修仙者,还有恐怖的吃人妖魔,诡异手段,极为邪门。
暂且不说这些大能存在,哪怕如今世俗的武夫,或是那些帮派势力,兴许都够许怀安吃一壶的了。
所以在没彻底强大前,许怀安还是觉得要走苟道。
不鸣则已一鸣必惊人!
他也始终遵循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斩草除根的原则!
就像是镇中的恶霸角色,若是再找他寻乐,麻烦。
许怀安不介意拔剑为小镇除恶。
怀着如此中二念头,许怀安来到王家府邸外。
此刻,
这里人满为患,无比热闹,欢天喜地。
门前敲锣打鼓,披红挂彩,舞狮杂耍。
可谓热火朝天。
宾客贺礼,庆喜人员络绎不绝。
郎朗的迎宾贺词,传遍街道各处。
感受着周围的人声鼎沸,嘈杂呼声,许怀安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听到那些贺词声。
他也不由握紧拐棍。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坊市买点喜庆之物,随随礼时,负责府邸大门前迎宾的一名小厮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瞎子。
当即快步上前。
许怀安也察觉了,正欲转身就走。
可那名小厮却出乎意料开口。
“瞎子,我家老爷说,不用随礼,也不用拘谨啥的,就进府里吃口饭,吹吹笛子吧......”
许怀安停顿在原地少许。
旋即便随着这名小厮进入豪华府邸中。
越过门槛,便是宽敞的大院落。
此地整齐排放密密麻麻的红木座椅,大摆宴席。
尤为壮观。
许怀安随着府邸下人进入。
“你自己找位置落座,要等新郎将新娘娶过门,宴席才正式开始,菜才摆上桌!”
那小厮说完,便匆忙离开。
而许怀安则拄着拐杖,远离中心区域,来到较为偏僻的角落坐下。
稍愣神后,取下腰间木笛。
抵至唇前,嘴唇轻动。
悠扬笛音缓缓响起。
即便在极为嘈杂的环境中,也格外悦耳清晰。
宛若涓涓细流,余音袅袅。
只是现场实在太过热闹,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瞎子所吹的笛音,也并未认真倾听。
许怀安双眸紧闭,侧着脑袋,手扶木笛,自我沉寂在笛音中。
双耳不闻窗外事。
“请新娘过门......”
郎朗迎宾喝彩声响起。
现场气氛直达顶峰。
之后是一系列的结亲流程。
只是许怀安始终处在角落位置,静静吹着木笛。
对于这些事毫无兴趣。
直到芬香四溢,令人胃口大开的菜肴摆上桌。
许怀安才有所回神。
他落座的桌位,只有他自己一人。
可该有的菜肴,却一样不少,十分齐全。
另外其他桌位也照样如此,按照一定的规格,通通摆上。
许怀安没有停止吹笛,尽管早已垂涎欲滴,可人家流程还没做完,就开吃,多少有点不礼貌。
况且他这一桌,就他一个人,也不用担心与人争抢,或是菜不够吃。
院中摆了大概百来桌。
每桌九到十人不等,皆是座无虚席。
无比热闹。
几乎半个小镇的人都来了。
老王家也阔绰,各种佳肴待遇,丝毫不吝啬。
尤其是宴席规格、菜品,更是让那些个小屁孩们,看得流下口水。只是在家中大人的监督下,才按捺住激动的小手。
“欢迎各位父老乡亲,我老王......”
今晨那在府邸门前喊住许怀安的锦衣老人,站到宴席中央,朗声开口。
致谢来客。
许怀安也停止吹笛。
抬起头颅,静静聆听。
就在他美滋滋想着,庆幸一个人独享一整桌的美味佳肴时。
突然就来了几位大大咧咧的大娘,当即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他边上,与他一桌。
还不忘对许怀安说道:
“小怀安啊,我们就一桌了,不要害羞啊......”
几乎是话都没有说完。
这几位大娘,直接伸出饥饿大手,风卷残云起桌上菜肴。
那叫一个快字!
几乎双手并用,十分残暴!
离许怀安最近的一位大娘,更是抱起一个大猪脚狂啃,如同饿虎啃食。
许怀安人都傻了。
手停在半空,有些手足无措。
想加入扑食大队,可又社恐,无从下手,只能呆呆坐在位置上。
那些大大咧咧的妇女大娘们,可不会客气。
疯狂横扫桌上菜肴,猛地往自己碗中带。
还有更过分的,直接摊开从家里带来的包囊,往里使劲打包,准备带走。
许怀安如同雕塑,愣愣坐着。
为什么其他桌的人,都很有礼貌,互相谦让。
而自己这桌突然来的大娘们,竟如此凶残!
“看来又得饿肚子了......”
许怀安哀叹一声。
他是个瞎子,怎么抢得过那些大娘们。
就在他愣神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甜美好听的声音。
“瞎子......快吃!”
声音落下之际,许怀安便感到自己碗中,顿时变得沉甸甸。
他忙闻了闻。
是烧鹅的味道。
他顷刻抬起头颅。
纵然双目尽瞎,眼前世界一片漆黑。
可那道异常熟悉的脸庞轮廓,却清晰的印在脑海中。
是宁滢滢。
“宁姑娘......”
许怀安刚出声。
可他的嘴巴便被一个大鸡腿塞住,堵得满满的,双颊鼓起,无法说话。
而那显得异常活泼俏皮的嗓音,再次传入许怀安耳中。
“快吃啊!”
瞎子错愕着。
也顾不得想其他。
当即啃起鸡腿,猛地撕咬。
同处一桌的大娘们,看着这个突然出现,靓丽活泼却又十分不讲理的少女,手中动作不由停止。
先前饿虎扑食的模样,纷纷收敛。
宁滢滢可不管这些,一个劲的将桌上菜肴,纷纷抢到许怀安碗中,塞到其手中。
那副模样,极为‘残暴’!
许怀安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道:
“行了,行了,吃不下啦!”
这时少女宁滢滢才停手。
然后就一把坐到了许怀安身边,那副架势,是在守着许怀安的碗中食。
桌上的大娘们,齐齐吞咽唾沫。
这是哪家的孩子,太凶残了吧!
许怀安吃得很满足,一手拿着大鸡腿,一手拿着大猪脚猛啃。
宁滢滢坐在他旁边,露出甜美笑容,双颊呈现的酒窝异常迷人。
同桌几个大娘,见到这架势,自然也不落下风。
又开始横扫桌上菜品。
就连刚刚上桌,还冒着热气的菜肴,也不放过。
即便吃不下,也拿出自带包囊,往里打包。
但就是不敢去动许怀安身前的。
因为有那女孩守着。
也不是说在场的宴席,处处如此。
只是少数的大妈大娘才这样干。
现场的氛围还是很热闹、喜庆的。
欢歌载舞,敲锣打鼓。
宴席圆满进行着。
许怀安也吃得异常舒爽,满嘴流油。
在强撑着吃掉最后一个鸭腿后,他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饱了......”
看着惬意揉着肚子的许怀安,一旁的宁滢滢又嫣然一笑,令人迷醉。
奈何瞎子看不见。
也只能傻傻陪笑着。
那副模样,就像个傻子。
“我还要帮王伯忙事,走啦......”
宁滢滢起身离开了。
许怀安脑海映出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欢快活泼的模样。
又是一阵傻笑。
现场婚席还在进行。
满是喜庆氛围,笑语满堂。
许怀安也不着急离开。
而是再度拿起木笛,轻轻吹动。
笛音缓缓,在热闹嘈杂的环境中,仍能令人舒展身心,袅袅不绝。
就连同处一桌,原先大大咧咧的大娘们,也纷纷安静倾听,不时点头,发出赞赏声音。
......
......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斜照,天际被映成赤红,鲜艳夺目。
王府婚事还未结束,人们仍在载歌载舞,欢庆新人,哪怕黑夜来临,也燃起篝火,进行新一轮的晚宴。
只是许怀安没兴趣了。
他不是很喜欢热闹,嘈杂的环境。
在王府待了半天,此时耳朵还嗡嗡的,脑子都有些发晕。
所以没参加晚宴,出了王府。
返回小屋。
此刻的街道,人迹寥寥,尤为冷清。
夕阳斜挂天边,将许怀安的身影拉得很长。
北风呼啸,路上卷起些许风尘。
瞎子的背影,显得尤为孤寂。
进入狭窄小巷。
许怀安脚步却越来越慢,双眉也缓缓拧在一起。
握着拐棍的手,更是加大力度。
体内少有的稀薄剑气,也在微微流转着。
他觉察到,自己的小破屋有人。
纵使还有一段距离。
可他的感知十分清晰。
这不免让他联想到了大壮二人。
会不会是今天在宴席上看到了自己,从而心生不悦,此时上门想出口恶气?
许怀安神色逐渐凝重。
当即加快速度。
只是,可临近小巷尽头的小破屋时。
他明显愣住了。
“宁姑娘......”
在小破屋前,站着一道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影。
似在焦急等待,不时往小巷中眺望。
当看到瞎子身影时,便扬声喊道:“喂,瞎子!”
“是我!”
许怀安拄着拐杖快步走来。
来至近前,仍是满脸的疑惑。
“呐,给你这个!”
宁滢滢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响起。
许怀安错愕地伸出手。
一股温烫之感传来。
是用油纸包着的包子。
“这是我亲手做的,可好吃了。”宁滢滢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那就拿一枚铜板吧,就当卖给你了!”
许怀安像个木头。
只能楞楞回答着,然后从兜中掏出几枚铜钱。
宁滢滢轻轻拿走其中一枚,展颜一笑:“交易成功!”
可许怀安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开口道:
“宁姑娘我在王府吃的挺饱了,不用这么麻烦来送......”
“忘了跟你说了,我明天要去乡下老家,过两天才回来,家里的店铺也关了,我怕你想念这味道,所以就给你送来咯!”
“怎么,不想吃嘛?”
许怀安自然回道:“想!”
然后就这般站在原地,不知何种言语。
见此一幕。
宁滢滢又忍不住噗嗤一笑:“木头疙瘩!”
只是又很快收起笑容,再拿出一物。
“给你!”
许怀安手里还捧着包子。
闻言,就真怔住了。
但还是疑惑不解地伸出手,当触碰到身前之物时,手掌当即往回一缩。
“剑?”
“是啊,木剑,我前两天在乡下制的,你不喜欢剑嘛,我还见你偷偷跑到山里耍剑呢!”
宁滢滢将木剑递到许怀安手中。
后者侧着头,轻轻摩挲着木剑。
木剑大小合适,很是趁手。
而且还雕刻着一些精妙图案。
“剑上......”
宁滢滢笑着回道:“剑上有桃花!”
“剑上有桃花......”
许怀安抚摸着手中木剑,轻声呢喃。
“对啊,我很喜欢桃花,可惜长这么大就见过一次......”
宁滢滢声音不再是灵动活泼,而是带上些许感伤。
“那,哪里有桃花看?”
“广陵那边啊,听说那里有座桃花山,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好美好美的。”
面对少女的回答,许怀安脱口而出:
“那不远啊,也许今年就可以去看!”
宁滢滢沉默少许,道:“算了吧,以后再说......”
接着,她又道:
“听说书先生说,不仅那桃花山好看,好似人间仙地。东海崖畔的滔天大潮,一样震撼人心。”
她越说越精彩。
“还有还有,北国的漫天白雪,铺满天地;西漠的黄沙万里,险地戈壁......”
宁滢滢语气充斥向往。
许怀安也听得几分入神,低声说道:“范先生真厉害啊......”
想起那整天满身酒气的老头,许怀安还是挺佩服的。
“是啊,听说他年轻时候,走过很多地方,见到许多事情,还有那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呢,不知道是真是假。”
宁滢滢满脸天真烂漫,求知若渴。
“你说世上真有修仙者吗,就是那种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按范先生说的......就是大剑仙!”
面对少女的好奇。
许怀安认真回答:“有!”
“那太神奇了,如果有机会我也想看看这大剑仙的风采,听说他们没烦恼的,一直能游历世间,潇洒快活,甚至能长生不死呢,这真的存在吗?”
宁滢滢歪斜脑袋,一副好奇模样。
“有的,只是这小镇太小了!”
许怀安轻轻回答。
临安镇,只是一座普通的边陲小镇,属于世俗范畴,大部分人没出过远门,自然无法见识太多。
而从小就生长在小镇的少女,也只能从说书中,知晓一二。
“我送你吧。”
许怀安察觉到少女要走,于是低声道。
“不用啦,就这点路而已,你又看不见,行动不方便。”
宁滢滢笑容灿烂。
哪怕只能看见些许轮廓,可也足以让许怀安愣愣出神。
等再反应过来,少女已经走到巷子中。
最后回过头,大声喊道:
“喂,许怀安!”
“以后我不在了,你记得开心呀!”
“如果有人欺负你,就用那桃花木剑打他,加油!”
少女重重挥舞着拳头,以示鼓舞。
随后便没再停留,转身进入黝黑小巷中,渐行渐远。
直至彻底消失。
而许怀安攥着木剑,愣在原地许久。
“喂,那宁姑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当他反应过来,放声询问时。
可少女早就没了踪影,只剩空荡巷道。
许怀安挠了挠头,觉着不好意思。
人家大晚上,跑来送温暖。
自己竟然这般不礼貌,没有询问到位,最起码得关心人一下啊!
先记在心头,往后多加注意吧。
许怀安如此想着,便坐到门槛上。
打开油纸,包子已失去了些许温度。
可依旧香味十足,令人垂涎欲滴。
许怀安大大口咬了一口。
是熟悉的味道。
面皮劲道,肉馅又香,又足。
简直不要太美味。
许怀安甚至觉得自己无论吃多少次,都不会感到厌倦。
毕竟可是小镇老字号,味道保证。
而且他也吃了许多年头,自然很喜欢这个味道。
少女心地善良,多年如一日的帮助自己这个瞎子,如此恩情难以言喻。
其实许怀安的自尊心很强。
并不大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他会将那些当作别人对自己的可怜、施舍,毕竟他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
所以通通拒绝,久而久之,便被镇上的定义成怪胎,很少有人愿意接近他,或与他相处。
这是许怀安自己的问题。
可面对少女宁滢滢的帮助,他却有着不同感受。
不是将其视作理所应当,而是从心底就认为,自己将来能够百倍千倍偿还回去。
也不是为了什么。
就是在肚子饿的时候,能吃上个热乎的肉包子是真的很香。
而且在这举目无亲,冰冷枯寂的世界,有人愿意陪同说话,愿意诉说,真的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心。
他将宁滢滢视作好友,也更像是恩人。
吃完包子,许怀安进入冰冷小屋,重新投入孤独的怀抱。
一夜无话。
......
翌日,许怀安走出小巷。
街道尽头的包子铺,果然还是大门紧闭,自然也没有少女的身影。
许怀安想到少女所说的话。
便打消了些疑虑,没觉得有什么。
之后便去了荒山练剑。
又开始三点一线的生活。
小破屋睡觉,荒山练剑,春堂楼吹笛。
波澜不惊,平淡如常。
只是,第三天的时候,包子铺还是没开门,也没有宁滢滢的身影。
第四天,仍然如此。
直到第五天的时候,许怀安有些坐不住了,感到很疑惑。
来到这条街道,开始打听询问。
不是说,只去乡下老家两天吗,怎么还未归来。要知道这种生意火爆的包子铺,关门不营业一天,就是巨大的损失啊。
抱着如此疑问,许怀安到处走访。
可人们只是摇头,也是无从知晓。
期间甚至还被一些老人家阴阳怪气。
“你一个瞎子管人家那么多干嘛,想等人家回来,上门骗吃骗喝吗?”
对此许怀安感到无奈。
可也并不恼。
继续耐心询问。
直到将这条街道全打听遍了。
也仍未得到什么可用消息。
许怀安无功而返,最后也只猜测,可能乡下有事,迟个一两天很正常。
可当回到小破屋时。
许怀安突然回想起,那天夜里宁滢滢所说的话,其中似流露些奇怪情绪。
他顿感不妙。
越想越心疑,这其中必然存在着什么,少女也一定有难言之隐。
卧在床榻,许怀安辗转反侧。
脑袋似乱成一锅浆糊,思绪乱飞,始终难以入眠。
想起少女那脸庞轮廓,离去时的背影,以及其所处之言。
许怀安就有些坐立不安。
最后干脆,一把站直身子。
持起那柄刻着桃花的木剑,拄着拐杖出了小镇。
大夜弥天,万籁俱寂。
寒冬之夜,北风狂吹,四周树木疯狂摇曳,发出沙沙噪声,令人不安。
好似在那漆黑无光的地方,存在着狂暴野兽,在暗中伺机而动。
许怀安走在乡间小路。
脚步飞快,也异常稳健。
对于瞎子而言,无论白昼或是黑夜,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哪怕逐渐步入深山,想起人们常说的,山野多精怪,饿虎野狼等志怪传闻,偏门邪说。
但许怀安步伐始终稳健。
心如止水。
他此刻心底唯有种种疑虑,想到了诸多坏结果。
希望只是自己多虑,也但愿不会真出什么事。
许怀安此次所往,
乃是宁滢滢的乡下老家,清河村。
这漫漫长夜,他只想求个心安。
清河村。
距临安镇十余里路。
位于大山深处。
住户不多,零零散散只坐落着十来户。
大多以耕田为生,世世代代生存在此。
村里的男丁,或是有活力的年轻人,基本都去了镇里。
还在村里的,只有些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有家中田地较多的农户,以及靠打猎维持生计的猎户之家。
整个村子,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尤其是在黑夜中,更是寂静无声,仿佛与世隔绝。
许怀安来到村口。
他来过这里,遥想当年,还是在除夕夜时,少女曾带他来过此,吃了一顿极为美好的年夜饭。
他径直走入村内。
此时已是深夜,村里头漆黑一片,连一丝微弱摇曳的灯光都未曾有。
唯有少许虫鸣、风刮之声,不时响起。
许怀安按记忆中的路线,缓步走到村子最里的一座木房前。
这里便是宁滢滢的老家。
许怀安驻足在外边,侧头倾听,并沉下心仔细感应着。
良久,
他再次微微挪动脚步。
屋内似乎没人。
这一下,让许怀安感到了不妙。
立时打开院门,步入其中。
并未出声,仍缓步走在黑暗院落。
随着逐渐走进,
许怀安感知到了一点声音。
似有人在低声抽噎,在黑暗环境下,随之清晰起来。
许怀安紧握木剑,这声音不像宁滢滢的,更似一个妇人。
他手中用力,这一刻想到了许多。
之后,为了不惊吓到屋内妇人,许怀安选择轻声开口。
“宁伯母......”
瞎子略显沙哑的嗓音传出。
屋内短暂失去动静,变得无比寂静。
“是我,小安!”
直到许怀安第二次出声。
院中那道木屋大门从里打开了。
一个妇人出现在其中。
披头散发,模样异常狼狈。
只不过在黑暗环境下,显得有些瘆人。
可许怀安是瞎子,无法看到。
只能清晰感应到,出现的人,正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宁伯母,宁滢滢的娘亲。
许怀安拄着拐杖上前。
又出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因为,当他走近,就同时察觉到木屋的现状。
屋内设施凌乱,好像被大肆破坏过。
甚至他还能感知到,现场还有争斗的痕迹。
所以焦急出声。
但他这一行为,却让披头散发的妇人吓到。
她往后退了一步,颤抖道:“你...你......”
许怀安洞察妇人情绪失常,精神受损,疑似受到什么巨大打击、冲击,以至于短时间无法冷静下来。
于是柔声道:“伯母,我是小安,滢滢的朋友,您先冷静下来,不要......”
见妇人仍在后退。
许怀安补充一句:“我是镇上的瞎子,那个瞎子!”
妇人脚步一顿。
似恢复了些理智,低低呢喃着:“瞎...瞎子......”
“是我,伯母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怀安有些焦急,手心汗更是渗出,因为他到此这么久,也始终没有察觉到宁滢滢的存在。
这不得让他想到些坏结果。
可听到许怀安的话。
那妇人当即双膝一软,瘫坐在地,旋即就是发出痛苦的哭泣声。
“完了...全都完了......”
妇人边哭,边摇头痛苦出声。
许怀安上前蹲下,再度低声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妇人遭受的打击,让她久久沉寂在悲伤与痛苦中,无法回神,只能抱着脑袋,剧烈颤抖着。
许怀安感到无奈。
只得伸出手掌,按压在妇人肩头上,体内稀薄剑气流转而出。
丝丝缕缕的剑道伶俐之气,极速钻入妇人体内。
很快她的情绪逐渐平静,只是身躯始终都在微微颤抖着。
她抬起脑袋,仍充满悲痛。
可当看到,在黑夜中,许怀安睁开那双惨白眸子,其中似有寒意之光闪现,尤为骇人。
妇人便停止哆嗦,彻底平静下来。
这时,黑暗中响起许怀安沙哑的声音。
“伯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是大壮,瘦猴这两个畜生!”
“他们要抢走我的女儿,他们要把我女儿带到城里,卖给他们口中的公子......我要杀了他们......”
说着说着,情绪再度濒临崩溃。
许怀安运转体内剑气,尽管极为稀薄,可作用很大。
将妇人简单安抚下来。
“然后呢,滢滢现在怎么样?”
许怀安声音更显焦急。
“死...死了......”
妇人声音剧烈颤抖,原先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无一丝血色。
闻言,
许怀安脑袋嗡的一下。
在那一瞬间,好像陷入无尽的黑白交织,混乱不止。
心脏猛然一震,随即极快跳动着。
强忍心头悸动,许怀安喉咙艰难蠕动几下,再道:
“您...您讲讲具体的事情经过!”
“大壮他们的帮派,有个富贵公子,看上了滢滢,想要把我的宝贝,强行掳到城里给他当小妾,成为那低贱的奴隶!”
似想起了镇上恶霸那狰狞的面庞,早已泣不成声的妇人,又是掩面痛哭起来。
“他们只给十天时间,让我们做好准备,到时无论答不答应,大壮都会上门,强行带走滢滢,并放出狠话,哪怕官府都没用......”
“昨天是第七天,大壮带着一帮汉子提前上门,先是到处打砸,然后就强行带走了滢滢。”
言罢。
许怀安放下心不少。
人没事就行,还能救回来。
可妇人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让他瞬间怔住。
“但是滢滢跑了,跑进了深山,等他爹去找的时候,只在悬崖边发现滢滢满是鲜血的衣物,以及一具被野狼啃食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滢滢啊....我的宝贝女儿......”
妇人彻底绷不住,在黑暗中肆意大哭。
许怀安双手在止不住颤抖着。
胸口剧烈起伏,全身的鸡皮疙瘩更是炸立而起。
他在强忍心头的滔天怒火。
“确...确定是她......吗?”
“呜呜......”妇女悲痛万分,已是说不出话。
“没死,肯定没死......”
“肯定还活着的...肯定是被大壮他们带走了......”
“是的,就是这样!”
许怀安不断呢喃着。
可他也知道。
那种情况下,绝对必死无疑。
一介柔弱少女,面对凶猛的群狼,身后又是万丈深渊,怎可能死里逃生。
哪怕是大壮那帮汉子,可能都无法从群狼中逃生,更何况一个少女呢?
许怀安苦笑了一阵。
旋即脸庞恢复如常,陷入前所未有的平静。
“宁伯呢?”
妇人哭泣忽然止住,语气颤抖道:
“去找那帮畜生了,他说拼了老命也要宰了那帮没人性的魔鬼,我拦不住他......”
“如果孩子他爹再出什么事,我也不活......”
妇人说着说着,突然情绪激动。
像是用尽全身最后气力,猛地起身,以头向前,模样狰狞的撞向一旁木墙。
活着,太绝望,倒不是死了。
可许怀安身形一动,挡住妇人。
并催动剑气,将其情绪稳定下来。
直到妇人逐渐沉睡。
许怀安才轻声道:“您放心,我会带回宁伯,也会让那些畜生付出代价......”
......
月黑风高。
许怀安快速跑出清河村。
妇人先前所说之言,依旧在耳。
可他的面色却出奇平静,只是那始终止不住颤抖的手,能看出他隐藏在心底的无尽怒火。
他拼命往小镇方向狂奔。
回想起镇上恶霸的脸庞轮廓,他所持的桃花木剑,都在不停嗡鸣着。
可想而知,这是个杀人夜!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从天际洒落的些许月光,将四面环山的边陲小镇,熏染得异常安静祥和。
小镇东边一处大排档。
纵使寒冬腊月,可也抵不住酒客们的热情。
在深夜时分,也依旧在外摆桌饮酒。
时而传出的激情高喊,让这冰冷寂静的夜,多出几分生气。
“来,喝!”
“干了!”
烈酒下肚,几人好似都忘记了寒冷,纷纷敞开胸膛,提起袖子。
那副架势,俨然要喝一晚上的酒都不为过。
其中一名汉子,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向同桌酒友道:
“那不是镇上的瞎子吗,大晚上拿着块破铁是要去哪?”
同桌几人闻言回头,望向街道。
街道漆黑,视线微乎其微。
而此刻正有一道略显瘦弱的身影,在黑暗中大步前行,踏地之声在黑夜中传得很远。
距离不远的酒桌汉子们,也皆看到了这道人影,纷纷感到疑惑不解。
其中一人更是大声喊道:“瞎子,去哪?”
黑暗中并未有应答。
只有逐渐加重的脚步声。
酒桌几人面面相觑,面上皆是不同的疑惑之色,加上酒精的作用,更让他们神色变得些许古怪起来。
“瞎子,这大晚上的,要去哪?”
先前那名率先发现瞎子的男人,再度出声。
“杀人......”
昏暗无光的街道,缓缓传出一道阴冷之语。
嗓音显得几分沙哑,却格外清晰。
话语落下之际,酒桌几人霎时感觉,周遭空气都似凝结了一般。
原先烈酒入肚带来的温热之感,在听闻此言后,更是消散于无,变得有些背脊发凉。
神色也相继收敛,惊惧缓缓爬上。
明知道那是镇上的瞎子少年,也知分明是荒谬之言。可这几名汉子,却都不约而同的感到骇然,错愕。
仿佛那不是一介少年,一个瞎子所说。
而更像是凶神恶煞,一言不合便可大开杀戒之人所言一般,令人不敢质疑。
直至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彻底消失。
街道重归寂静。
这几名汉子才有所回神,齐齐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这...瞎子今晚是着了什么道?”
良久,才有一人出声。
说完便猛地嘴中灌了口烈酒。
其余几人,稍微绷着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
随即便是相视的哈哈一笑。
“就一个瞎子而已,大晚上发神经,还差点被吓到了,你们也是怂包!”
“不说了,不说了,喝酒!”
气氛好像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只是,这时候又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们说,那瞎子不会是去找大壮的吧,那个方向就是春堂楼。”
“而且大家都听说最近镇上流传的事了吗,这瞎子......”
此言一出,
酒桌又变得一阵安静。
几人相顾失色,无言,也不再嘻哈热闹。
因为一想起先前那道隐在黑暗中的瘦弱身影,不知怎的,就觉得背脊发凉,宛如被洪荒猛兽所注视。
......
春堂楼。
小镇夜晚最热闹之地。
纵然深夜时分。
可酒客、玩客仍络绎不绝。
有人跌跌撞撞出门,自然有人大笑进入。
门前是世俗姑娘们的卖力拉客声,喊得一个比一个妩媚,勾人。
脸上涂满胭脂素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姿态举止间尽是妖艳。
“官人,快来玩玩嘛......”
深夜孤独寂寞的汉子们,每每路过,都好像控制不住脚步一样,就会往里钻。
而越过白天经营酒楼的一二层,来到三楼位置,这里夜晚是看戏与喝酒的地方。
台上姑娘们翩翩起舞,样子销魂且充满娇媚,可谓摄人心魄。
而台下,俱是汉子们的叫好声。
不时还有出手阔绰的,更是大声叫喊:“好活,当赏!”
现场气氛火爆。
配合上些奇异的灯光色彩,更让气氛跃上一层,变得极其暧昧,令人迷醉。这一刻皆抛开烦恼,尽情畅玩。
而四楼则是包厢雅阁。
其中自然少不了饮酒叫喊,以及各种嬉戏打闹之声。
在楼道最里的一间包厢内。
这里显得安静许多,没有嘈杂环境,油灯也显得有些昏暗,时常摇曳不止,给房间增添几分压抑之感。
在房间正中央,摆着张大圆桌。
有几人相对而坐。
而其中一人,正是镇上出了名的恶霸大壮,他此刻有些坐立不安,手心不断渗出冷汗。
为了缓解紧张,只能死死紧紧攥着拳头。
神色更是带着惶恐,时不时抬起头,望向对面的人。
“大...大人......”
大壮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开口。
然而坐在他对面的那名中年壮汉,当即拍案而起,猛然咆哮道:
“你怎么办的事?”
这一声怒喝,立时让屋内几人,感到身躯一震。
而乃是镇上恶霸,可谓凶名赫赫的大壮也被吓得往后一瘫。
从椅子上摔下,惶恐的瘫软在地。
然后便是求情之色,语气哆嗦颤抖道:
“大人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没想到那女孩...能跑进山里,而且那群恶狼......”
他支支吾吾,心头的惊惧,让他说话都不清晰。
即便大壮身材高大,一身蛮力,可他却十分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何等身份。
别说他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混混,哪怕是放眼整个帮派,这男人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存在,一言不合便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而且还是为了那人做事。
如此情形、背景下,大壮自然被吓得全身颤栗。
一个不小心,兴许都要掉脑袋。
这时,屋中的另外一人出声:
“大人...这不是我大哥的错,是我,是我大意,让那小妮子挣脱控制,本以为让她跑一下,再追回来就是,可是,可是......”
语气一样哆嗦颤抖,表达不太清。
此人也正是镇上的地痞恶霸之一,身材较为枯瘦的瘦猴。
他说出此话,即刻双膝跪下,为自己的大哥求情。
而那从城里来的大人物,则冷眼盯着这两人。
大壮也双膝跪下,然后重重朝地磕头,以无比恭敬的语气道:
“大人,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保证能在镇里找到合适人选,五天,不,三天时间,一定能办到,绝不耽误您,还有公子的时间......”
然而,那名身穿黑衣,浑身透露着浑厚气息的男子,却是冷哼一声:
“你也敢提公子?”
“自从看了那女孩的画像,远在城中的公子,可谓日夜皆念,恨不得亲自驾临这小破镇。这时候你说,想随便找个人取而代之。恐怕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大壮遍体生寒,全身被冷汗浸湿。
心头浮现起,帮派中人们所说的,那位公子的狠辣手段,就又是一阵胆寒颤栗。
于是,赶忙哆嗦道:
“有的, 小镇里还有很多好姑娘,长得都很水灵......”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以俯视姿态的男子打断。
“就这两天,把你能想到的全都带来,如果没有符合的,你应该知道下场!”
闻言,大壮、瘦猴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有希望!
“请大人放心!”
“滚吧!”男子大手一挥。
一壮一瘦的两人便战战兢兢离去。
可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却是愣住。
“宁山?”
“你来这里干什么?!”
门外,
是一名汉子,身材中等,带着些许驼背,面容蜡黄,乃是十足的老实人模样。
只是,此刻双目充满血丝,神色满是愤恨。
手中更是提着一把明晃晃的片刀,在略显昏暗的油灯作用下,闪着令人生惧的寒光。
房门打开,随着大壮惊呼声落下的瞬间。
那汉子直接大吼着扑来。
并举起手中片刀,不要命般的朝着大壮二人砍来。
那副架势,仿若疯魔。
瘦猴还在懵圈中,而大壮则是率先反应。
当即侧身一躲,闪过片刀攻击范围。
旋即也大喝一声,双手猛地发力,将像条疯狗扑来的汉子往后一推。
然后就带着瘦猴往后退一大步。
拉开双方距离。
那汉子被大力推开后,勉强踉跄的站稳脚根。
仍不放弃,继续手举片刀,再度死扑而来。
不死不休。
大壮混迹小镇多年,自然不惧。
当即也站出一步,大力迎战。
这一瞬间的门口动静。
让屋内那名黑衣男人,以及随从几人弄不清状况。
当探头观望。
便看到大壮正与一名汉子,缠斗在一起。
只是很快,
身材高大威猛的大壮,就制服了对方。
其手中片刀被无情夺去,整个人更是被狠狠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只能地面无能咆哮,怒吼。
黑衣男子背着手从屋里走来,皱眉询问:“这是什么人?”
原先凶戾外露的大壮,急忙低下头,回道:“那女孩的......父亲!”
“你们这帮畜生!”被大力制服,按压在地的汉子,愤怒咆哮。
只是,大壮稍稍用力,膝盖往下一压,便让汉子先前的怒吼,转变成痛苦的哀嚎。
模样极为凄惨。
而那走来的男子,眼神极其冷漠,以俯视的姿态开口道:
“你就是那女孩的父亲?”
“长这驴样,怎么生出那么水灵的女儿,只是可惜啊......”
语气戏谑。
“啊......”即便无法动弹,可大汉依旧挣扎大喊:“我要宰了你们这帮畜生!”
可任由他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大壮如一座大山,压在他背上,将他狠狠镇压。
“剁了吧!”
男子淡淡抛下一句,便冷漠转过身。
仿佛这不是一条鲜活人命,而是随意碾死的蝼蚁。
得到命令的瘦猴,当即拎起一旁片刀。
狞笑着走上前:
“宁山,你说你好好活着不行吗,非要找死干嘛?”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名为宁山的汉子,不甘怒吼着。
然而却被大壮无情的一拳,击在太阳穴上。
力道之大,立时让他眼前一黑,陷入晕厥。
在眼前世界彻底漆黑前,他好像看到了一道人影,一道年轻且略显枯瘦的人影出现......
春堂楼。
充满娇艳、妩媚的声音不绝于耳。
三层满是暧昧气氛,人人沉醉在酒精、歌舞中。
然而他们却浑然不知,此刻的楼上,正即将发生流血事件。
大壮一拳打在宁山的头颅上,使其陷入晕厥。
旋即便抬眼示意举着片刀的瘦猴。
后者面上流露狰狞神色,狠戾模样让人惊惧。
他也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持着片刀,朝着软倒在地的宁山脖颈猛然砍下。
阴狠疯狂的笑容旋即浮起。
他已经能想到鲜血溅射的情景,以及杀人时的快感了。
可就在这时,瘦猴眼前忽的一花。
好似闪过了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弄清状况,却看到眼前喷出一道鲜艳血液,溅在他的脸上。
我还没砍啊,怎么有血!
瘦猴心头那一刹的想法刚生。
却骤然感到自己原先持着片刀的右手,传来剧烈无比的痛疼,彻入骨髓,而且空荡荡的感觉也随之传来。
“啊......”
瘦猴发出一道杀猪般的惨叫。
完后便捂着自己正不要命往外喷涌鲜血的右手。
仔细看去,他原先完好无损的手臂,此刻已被从手踝位置整只斩断,鲜血狂涌而出,触目惊心。
而那断掉的手掌,掉落在地,混杂着大片殷红血液,能看出依旧在紧握着那把片刀。
只是,此刻已全然断掉。
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瘦猴惨烈尖叫,让大壮短暂错愕少顷。
可容不得他多想,因为在视线中。
一名身材略显瘦弱的年轻人,已不知何时来到了近前。
手中还持着一块破铁,其上残留的鲜血。
瘦猴的手掌,赫然是被其所斩断。
目睹兄弟惨烈行径,大壮霎时暴怒,从地上弹跳而起。
如沙包大的拳头,顷刻轰出,直指那年轻人的脑袋。
势想一拳轰碎!
可那年轻人的速度极快,当即侧身一躲,轻松避过迅猛的拳头攻势,游刃有余,很是轻松。
大壮大惊,再度调动全身气力。
在短短的一瞬,就猛然收回拳头,随后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横扫而出,威胁十足。
虽然大壮身材高大,充满威猛之感,可其反应,以及攻势速度却是极快的。
在不到几秒的时间,就迅速轰出两记极具杀伤的攻势。
可他低估了那年轻人。
只见,其宛若早有预测般,又往后一撤,躲过鞭腿横扫。
随后举起手中铁块,自上猛劈而下。
变故太快,让大壮难以反应,收腿。
他眼底闪过无尽的惊恐,更觉得荒谬。
因为那分明只是一块破铁,可在年轻人的手中,却宛如世间最锋利的剑器。
若被砍中,那他这条腿必定也要被无情斩断。
这一瞬的念头,很快流逝。
他也没能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铁块劈下。
随之而来的,是大壮凄厉无比的惨叫之声。
鲜血喷涌,猩红划过半空,溅得周遭墙壁、地板满是。
空气迅速弥漫起刺鼻的血腥味。
大壮倒在一旁,蜷缩身子,拼命捂着早已断掉,正狂喷鲜血的大腿,发出剧烈的惨叫哀嚎。
而被斩断手掌的瘦猴,亦是如此。
强烈的痛疼,使得两人脑袋晕厥,双眼迷糊。
可仍强忍着抬起脑袋,望向来人。
当看到那手持破铁,出手狠辣果断之人的真实面庞时。
这两个镇上的地痞恶霸,齐齐艰难惊呼出声:“瞎子!”
来人正是许怀安。
他此刻面无表情,立在原地。
手中破铁依然在往地面滴落鲜血。
那副模样,配上略显昏暗的环境,就如同一尊恐怖魔头,伫立在那,以恐怖姿态凝视两人。
分别被斩断一手一足的两人,已是说不出话。
只有撕心裂肺的痛苦,以及恐惧。
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事,也让刚扭头进入屋内的黑衣男子察觉到了。
迅速冲出屋内。
可当他赶到门外,惨状已然发生。
他身后随从的几人,也瞬间出现。
当看到现场的惨状时,都不由纷纷张大嘴巴,无比惊愕。
明明只是一瞬间,可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竟如此之快,好似是砍瓜切菜般轻松。
这事怎么做到的?!
几人还处在错愕中,弄不清状况。
可为首的黑衣男人,当即大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全身气力涌现。
“找死!”
说罢,大步前冲。
没有丝毫顾忌的便是一拳轰出。
此人的身材比大壮还要威猛,浑身上下也透露着雄浑的气息,仿佛体内蛰伏着一头猛兽。
拳头携带劲风而来。
许怀安明显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同,以及强硬实力,并没有大意。
在躲过这一拳的同时。
又顺势挥舞起铁块,反攻而出。
破铁尽管锈迹斑斑,有些年头了。
可却透露着令人心悸的寒光锋芒。
一记扫来,周遭的空气都不由发出些许震荡之声。
黑衣男人如临大敌,身形顷刻往回收。
待极速退到门边。
他又一拳砸到门框上。
巨大力量下,由上好木材打造的房门,直接被瞬间卸下。
男人双手一持,猛然发力。
往前一甩,足有几人宽大的房门,刹那被抛出。
速度极快的砸向许怀安。
然而,后者只是轻描淡写的挥出那看似破旧的铁块。
寒芒划过。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巨大爆响。
这以珍贵木材打造的房门,登时被一斩为半。
断碎散落一旁。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黑衣男子稳住身形,伫立原地,缓缓抬起眼眸。
这一看,却让他表情刹那变得精彩。
先前过于着急,并未仔细观望对方的长相模样。
此时一看,尤为震惊。
因为那手持破铁,出手狠辣,战力惊人的,竟是个年纪不过十六七模样的少年。
而且那副姿态,俨然是一个瞎子!
黑衣男双眉紧紧拧在一起,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身后跟随的几人,也意识到事情之严峻。
立刻快速扩散开而来,形成围剿之势,手中也不同持出尖锐利器,蓄势待发。
现场无比寂静,静的可怕。
落针可闻。
可随着滚倒在地,被分别砍去一手一足的大壮、瘦猴两人,发出低低的哀嚎声。
就宛若平地起惊雷,局势骤变!
许怀安神色阴寒,没有多余废话,倏地闪身而出。
手中破铁流转肃杀之气,令人生寒。
在空中划过弧度,斩向最近一人。
锵!
金铁交锋之声炸响,火花生出。
战斗一触即发!
尽管占着人数优势,尽管对面是个瞎子少年,可这几人,以及那黑衣男却不敢任何大意。
纷纷极尽全力围攻。
可许怀安的动作太快,根本不似一个瞎子该有的样子。
而且那破铁也好像变成了杀伐滔天的利剑,所过之处,皆带着凛然杀气。
一剑划过。
殷红鲜血随之溅射。
惨叫响起,哀嚎刺耳。
仅仅一个罩面,一眨眼的功夫。
许怀安便斩下一人的头颅,犹如削泥般发出清脆丝滑的声响。
紧接着,再手起剑落,不拖泥带水。
杀入人群。
展开单方面的屠杀。
这一层楼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楼下酒客的注意。
一开始,人们只以为酒精作用上头,从而幻听了。
可随着楼上震动愈发强烈,那惨叫声愈发凄厉,令人心头发颤。
人们随之停下手中动作。
抬起头颅,仿佛呼吸都屏住了一般。
原先歌舞鸣天的场面,霎时变得安静无比。
每个人都不敢发出声音。
有些酒客,饮下太多烈酒,迷失自我,脑袋发晕,还以为是低小之事。
仍在大声嚷嚷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可随着楼上包厢的人们惊慌着逃下楼梯,哀嚎嚷着救命、杀人啦等词。
这一层的人们便彻底骚乱起来。
莫名惊慌涌上心头,最后也慌乱的推挤下楼。
不时还发出阵阵求喊声。
乱成一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而与拥堵、惊慌的人群不同。
在三楼的一处角落。
一个身穿灰色素衣,满身酒气的老头,则是显得风轻云淡,静静坐在原处,时而露出带着讥讽的笑容,以取笑惊慌得不成样子的人群。
那副姿态,好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异常骚乱,嘈杂的环境,无法影响到这位镇上有名的说书先生,反而还啧啧自语一句:
“这小子......”
“剑耍的也忒好了!”
春堂楼。
原先祥和恬静的夜晚被打破。
莺莺燕燕的暧昧气氛不存,客人们纷纷逃出酒楼。
混乱成一团,拥挤在一起。
但大多数人都弄不清状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部分人是被整体的惶恐情绪感染,因此生出从众的行为,被吓得逃出酒楼。
一大伙人,站在宽敞的街道上。
纷纷抬起头观望。
正是四楼那里传来的动静。
有金铁碰撞的刺耳声,以及惨叫的哀嚎。
人们面面相觑。
有胆大者,甚至朗声朝楼上询问。
可没有作用奏效,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在人们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办时。
突然,四楼窗口被从里破开。
人们被这一动静惊动,齐齐抬起头颅。
可却看到无比惊悚的一幕。
一道人影破出窗台,随着大片木头碎屑,径直砸落到地上。
烟尘升起。
人们又惊恐又好奇的望去。
当看到尸体的惨状时,不由面色发白,全身被吓得止不住颤抖,双膝更是发软的往后倒退,无法进行正常思考。
冲击力实在太强!
而有甚者,更是胃中翻卷,呕吐之物控制不住的往外排。
那道从四楼坠下的身影。
赫然是一具无头尸体,其上鲜血淋漓,而且还在不断地往外狂冒,极为触目惊心,令人惊骇。
“啊......”
先是女子的尖叫声。
旋即人群再度乱成一团。
皆在往四周无厘头乱窜着。
恐惧的喊叫在黑夜中传得很远。
今夜,整座小镇注定不得安宁。
......
春堂楼。
四楼。
楼道已被鲜血尽皆染红,在油灯照耀下,宛如人间炼狱,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地上满是残肢碎渣,各种人体器官部分散落,现场无法言语的恐怖。
此地惨烈场面,好像被某种凶残猛兽肆意侵袭而过一般,惨不忍睹。
这里也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好似没有活人存在。
可过了片刻,一道不轻不缓的脚步响起。
哒...
哒哒......
在一处偏僻角落位置。
已断去一腿的大壮,满身是血,他在劫后余生的庆幸着。
可当听到这道脚步声,顿时魂飞天外,死亡笼罩心头。
砰!
他被拎起,大力摔到楼道上。
“啊......”
大壮痛苦翻滚着,模样凄惨。
他抬起眼眸,望着那个瞎眼少年。
心底充斥绝望。
回想起,这少年人先前宛若杀神在世的姿态,心头便蒙上无尽恐惧。
以至于让他短暂失去思考,只剩恐惧!
许怀安深深呼出一口气。
持着铁块的手,在微微颤着。
浑身也沾满鲜血,真如同一个地狱杀神一般。
先前的战斗。
面对几人围剿。
他从容不迫,持剑斩击。
凭借高超剑法杀势,突破重围。
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是他受损也不小,体内气力消耗严重,尽管没有太多伤,可损耗也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恢复。
这伙人明显不是小镇的,而是从城里而来,个个是练武的好手,加上人多势众,配合默契,招招致命。
可以说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尤其是那名身着黑衣,浑身雄厚气势的中年男子。
这是个十足的练家子,一身筋肉很是威猛,更是修炼了某种武道功术,威势强大的同时,也是尽显毒辣阴狠。
但还是许怀安技高一筹。
虽然拔剑术只达到小成之境,只是简单的拔剑斩击,攻伐单一。
但出剑速度极快,宛若疾风,似如闪电。
并且也仅差一小步,便能抵达大成之境,凝练剑气,隔空斩敌。
许怀安凭借细微的剑道之气,也能轻松斩敌。
而地上躺在的这些人,恐怕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少年,尤其还是双目尽瞎的少年,竟能有这般恐怖的战力。
如果提前知道,恐怕逃跑都来不及吧。
就在许怀安缓神之际。
他突然轻咦一声,随即拖着略疲惫的身躯,来到原先一处包厢中。
踢开一块木板。
而其中,正躺着一个浑身鲜血的人。
正是先前的黑衣男,也是从城中下来地位最高的人。
只是他此刻已奄奄一息,气息极度萎靡。
身上遍布密密麻麻的伤口,正疯狂往外冒着鲜血,将全身染红。
也就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当他察觉许怀安临近时,猛然睁开如死灰的眼眸。
纵使遍体鳞伤,濒临死亡,可他的眸子中仍充满阴毒狠色。
他恨不得将眼前这瞎子碎尸万段!
可此刻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控了。
剧烈的痛苦,使得他嘴中又猛地吐出几大口暗红鲜血。
感应到此一幕。
许怀安依然面无表情。
之后像提着条死狗般,将男人躯体,提到楼道中。
随之无情抛出。
将其扔到断掉一条腿的大壮身旁。
两个浑身是血,狼狈至极的帮派恶霸,此刻匍匐在地,奄奄一息。
许怀安没有急着杀了两人。
而是扭过头。
因为,先前被大壮打晕的汉子宁山,如今已然转醒。
他先是无尽的茫然不知,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当他看到周遭宛如地狱场景时,直接被吓得头皮炸裂,双目滚圆。
生平最为恐惧的一次。
而且,剧烈刺鼻的血腥味,也让他极度反胃,头脑发晕。
想要起身离开这个地狱之地,可却双脚发软,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站起,正常进行。
这时候,在他的眼瞳深处,一道略显瘦弱的身影,正缓缓靠近。
满是殷红鲜血,衣衫破烂,手中更是提着沾满血液,以及些许人体残留血肉的破铁利器。
看起来,就仿若索命阎王。
宁山脑海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定了!
现场的惨状,让他感到绝望。
就在他死死蜷缩在地,双手抱头,止不住颤抖时,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宁伯。”
“回家去吧......”
这名老实汉子先是停止颤抖,然后便是疑惑之色。
突然想到什么,他猛然抬起头。
眼中倒映出许怀安那清秀的脸庞,以及勉强露出和蔼的笑容。
“这...”
“这......”
宁山语无伦次。
联想到此地的尸体遍地,血流成河,他的世界观都好像崩塌了。
这个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这个弱不禁风的瞎子......
他喉咙艰难蠕动着。
“回家去吧,伯母还在等着你......”
昏暗的环境下,许怀安再次低哑出声。
宁山略微迟疑的站起身。
全身仍是颤栗不止。
但最后心底仅存的那点求生欲,让他慌乱转身,脚步慌张跑下楼梯。
走前,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眼神充满绝望的大壮,以及先前那名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黑衣男子。
此刻惨状令人惊颤。
但也顾不得想太多,老实汉子脑海中只剩逃离这个地狱的念头。
待到慌乱下楼的声音响起。
许怀安才缓缓转身,神色冷漠的面向躺在地上仅存的两个人。
手持那块破铁,缓步走上前。
大壮看到了死亡逐渐靠近,惊声发出尖叫。
......
楼下。
原先惊慌逃散的人们。
有些则是由于好奇,一直躲在暗中观望。
先前楼上的刀光剑影,金铁交锋之声,此刻已全然停止,那里变得格外寂静,好似争斗落下了帷幕。
可暗中观察的人,也仍然不敢靠近。
生怕引火上身,遭遇不测。
这时,人们突然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从酒楼中惶恐跑出。
三步一回头。
只是样子狼狈,没有大喊大叫。
在远处黑暗里观望的人群,面面相觑,感到疑惑不解。
先前的争斗搏杀之声,那种程度分明很惨烈,难道还有人活着?
暗中不少人心底仍充斥恐惧,可就是耐不住好奇,纷纷观望,那从酒楼中跑出的男人。
而这其中也有人认出了汉子。
“这不是包子铺老板宁山吗,他怎么在里面,而且这个样子......”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
有熟悉宁山的人,窃窃私语逐渐响起。
待到汉子宁山稍远离了那道酒楼,跑到较为空旷的街道时,便有人出来搀扶,将其安抚下来。
并询问酒楼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以至于让他这个老实汉子,此刻满身都是血,而且这般惊恐畏惧。
宁山惊魂未定,回想起先前目睹的惨状,全身冷汗直流。
面对前来好奇询问的人群,他颤抖回道:
“是瞎子......”
说完,才意识到了什么。
然后就猛地往镇外跑去,那副模样如同着魔。
只留原地一帮懵圈的人们。
“瞎子......”
有人出声。
“难道是瞎子被人宰了?”
“而且那个包厢的位置,一直都是大壮,还有城里的大人物才能进......”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