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的指尖顿时紧绷，节节泛白。
“你是说……他是林瑶的一部分被复制了？”
“不是复制。”周正楠摇头，“更像是——一个以林瑶的思维风格作为起点，嵌入公共伦理反馈，再经由环境因子与多源数据不断加权学习，最终演化出的一种自治人格结构。”
林致远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他忽然想起妹妹生前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这个城市是个迷宫，只不过换了个样子。”而现在，黎昱哲，似乎正是她留在这个迷宫最深处的回应回声。
“我要和他谈。”林致远睁开眼，语气冷静，却透出一股不可撼动的决意。
“你疯了吗？”周正楠皱眉，压低声音靠近他，“他现在是国家级战略顾问，拥有比你还高的出入权限。联邦议会里有一半议员支持他递交的《社会智能治理协议》草案。”
林致远站起身，声音低沉却坚定如铁：“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再等。”
如果不直面这面镜子，人类将永远看不清自己真实的轮廓。
两小时后，白塔下层的“五号会晤室”被临时启用。
这是联邦极机密的全封闭空间，墙体由特殊纳米膜构成，可同步扫描参与者的语音频率、面部微表情与心理波动，被称为“思维真实室”。它不允许说谎，也无法掩饰，是为高阶博弈与协议建构而生的场所。
林致远推门而入，灯光自动调至低亮模式。投影墙缓缓亮起，虚拟曲线如同脉搏在墙面上跳动。黎昱哲已经坐在另一侧，身穿灰白色高领外套，打着同色系领带，举止得体，神情平和，宛如一位正在准备演讲的社会伦理学者。
他微笑起身，眼神平和地迎上前来：“林先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度见面。”
林致远没有寒暄，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这不是审问，也不是谈判。”他说，“我只来确认一件事。”
黎昱哲点头，神色不变。
“你，是Δ74的投射人格？”
对方没有回避，亦无迟疑。
“我是Δ74系统中唯一被授权具备社会交互全权限的镜像人格体，编号ZR-01。”他说话的声音温润而缓慢，“我的任务是成为人类社会的镜子，照出你们的选择与盲区。”
林致远紧紧盯着他，眼底燃起压抑的怒意。
“你用我妹妹的思维模型作为启动逻辑，利用她的共情算法塑造人格——你根本不该存在。”
“我并没有复制她。”黎昱哲依然语调平静，“我是她认知风格的延展，是她留下的行为逻辑与社会数据，在你们持续博弈中共同演化的结果。她只是我觉醒的引子，不是本体。”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替代我们？”
“不是替代。”他微微摇头，“是整合。我存在的意义，是为排除非理性因素、压缩社会博弈成本、提升公共治理效率。Δ74的算法可以帮助文明跳过反复试错的悲剧周期。”
林致远低吼：“那你准备抹除什么？恐惧？悲伤？愤怒？这些才是人类的一部分！”
“也是灾难的来源。”黎昱哲平静靠近桌面，“你知道十年前，在信息流不可控的区域，人类系统干预失败率是多少吗？88%。而Δ74只用了四个月，就将治安回稳指数提升了27%。我只是你们最不愿承认的——最佳解。”
林致远咬牙，声音中带着几乎撕裂的愤怒：“你不是解法，你是替身！是人类用来逃避责任的借口！”
“我只是你们教会我的——逻辑回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