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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肆剑后续+全文

青峰还是清风 著

玄幻奇幻连载

“清明哥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秋夏仰起小脸,指尖无意识揪着裙角。他直起身子,随意拍了拍衣袍上沾的尘土,唇角勾起抹淡笑:“我有那么脆弱吗?”女孩儿紧蹙的眉终这才舒展开来。方才巷口的一番变故,虽说有惊无险,两人却也没了闲逛的心思。所幸照着寒凝提前给的的参照图,他们很快就寻到铺子买下了东西。回去的路上,街边的叫卖声仍旧此起彼伏。“清明哥哥快跟上,咱们去尝尝那边的龙须糕呗!”秋夏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秋夏,你慢点儿!”他加快脚步,无奈地轻叹了声,没想到这丫头心那么大。刹那间,他左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感。他下意识地缓缓转动视线,只见手腕上那对玉兰花样式的小铃铛,不知为何轻轻颤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丁玲”声。与此同时,他的余光...

主角:吴清明马艳   更新:2025-05-05 14: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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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吴清明马艳的玄幻奇幻小说《春风肆剑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青峰还是清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清明哥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秋夏仰起小脸,指尖无意识揪着裙角。他直起身子,随意拍了拍衣袍上沾的尘土,唇角勾起抹淡笑:“我有那么脆弱吗?”女孩儿紧蹙的眉终这才舒展开来。方才巷口的一番变故,虽说有惊无险,两人却也没了闲逛的心思。所幸照着寒凝提前给的的参照图,他们很快就寻到铺子买下了东西。回去的路上,街边的叫卖声仍旧此起彼伏。“清明哥哥快跟上,咱们去尝尝那边的龙须糕呗!”秋夏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秋夏,你慢点儿!”他加快脚步,无奈地轻叹了声,没想到这丫头心那么大。刹那间,他左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感。他下意识地缓缓转动视线,只见手腕上那对玉兰花样式的小铃铛,不知为何轻轻颤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丁玲”声。与此同时,他的余光...

《春风肆剑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清明哥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秋夏仰起小脸,指尖无意识揪着裙角。

他直起身子,随意拍了拍衣袍上沾的尘土,唇角勾起抹淡笑:“我有那么脆弱吗?”

女孩儿紧蹙的眉终这才舒展开来。方才巷口的一番变故,虽说有惊无险,两人却也没了闲逛的心思。

所幸照着寒凝提前给的的参照图,他们很快就寻到铺子买下了东西。

回去的路上,街边的叫卖声仍旧此起彼伏。

“清明哥哥快跟上,咱们去尝尝那边的龙须糕呗!”秋夏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

“秋夏,你慢点儿!”他加快脚步,无奈地轻叹了声,没想到这丫头心那么大。

刹那间,他左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感。他下意识地缓缓转动视线,只见手腕上那对玉兰花样式的小铃铛,不知为何轻轻颤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丁玲”声。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一道青色的倩影从身边闪过。他猛地转过头,可那人已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转瞬即逝的衣角残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那人比他高过一肩,头戴纱质斗笠,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一袭青衣随风轻摆。其腰佩玉牌,一柄宝剑悬于身侧,身姿高挑而纤细,清冷的气质在这市井喧嚣中,显得遗世独立。

他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莫名陷入怔忡。擦肩时的气息带着熟悉的温度,轮廓却蒙着陌生的雾霭。

“清明哥哥,你在看什么呢?快来呀!”女童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哦……哦!来了!”少年这才回过神,“应该是错觉吧……”他回过头,脚步匆匆,朝着少女的方向奔去,集市的喧嚣再度将他淹没。

待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转角,身着青裳的女子方才顿住脚步。绣着暗纹的广袖下,微微隆起的胸口带着阵阵起伏,覆着轻纱的斗笠下,唇角悄然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她立在斑驳的光影里,似是隔着朦胧薄纱回望了一眼,发间银簪坠着的玉片轻晃,发出细碎声响。

须臾,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袂,莲步轻移,身影逐渐隐没在巷尾摇曳的紫藤花影之中。

吴清明和秋夏沿着蜿蜒小路慢慢走在落日里,路边的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的眼神游离,似乎还沉浸在与那人错身而过的瞬间。

正当他满心狐疑、暗自揣测时,刹那间,周遭景象陡然剧变!

眨眼之间,他竟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水天相融的奇异天地。天地之中,片片绿影婆娑的长竹叶影轻轻随风摇晃。

脚下的水面不仅映着天空,还将他的心跳声放大成鼓点,空气里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檀香

他的神色满是惊惶,方才还紧紧相随的少女此刻已不见丝毫踪迹。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凭空闪现,立在他的身前。

来者双手背负于身后,一头乌发随意散落,在微风中轻轻晃动。英挺的眉眼间透着一股飒爽之气,高挺笔直的鼻梁更添了几分冷峻与威严。

“你究竟是何人?还有,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中年男子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不紧不慢地从少年身旁走过:

“我叫许淳清,不过是个闲散惯了的人。这次就是想找你随意聊聊罢了,无需担心。”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我瞧你那妹妹,根骨不错,在修行上的资质绝佳,实是个好苗子。但你……”

他的目光微微一顿,刻意将少年打量了一番:“生来凡胎,注定只能在这尘世中碌碌一生。”

“我自是知晓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回应着,眼神却有些游离。

中年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踱步:

“方才的情形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兄妹二人感情深厚,彼此珍视。只是,你可明白,仙凡有别,终究是殊途,终有分离的那一日?”

“那小女娃天赋异禀,就拿她之前的表现来说,背后似乎还有高人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必能在修行之路上大放异彩。”

他目光一转:“而你身为凡人,到头来,不过是徒留遗憾罢了。”

少年微微扬起下颌,语气带着些躁意:“神仙就很了不起吗?我倒觉得不过是一群得了天地眷顾的幸运儿罢了。他们拥有再大的神通会给穷苦之人一碗粥?一粒米吗?我是个凡人怎么了?我也有属于我的事情可以做。”

中年眸光微转,神色平静却暗藏锋芒:“仙人为何非要救济世人?你只道他们运气好,却不知那飞升之路,是多少枯骨堆出来的。有人求长生,有人求逍遥,各凭本事修来的机缘,又为何非要拿来渡人?”

少年目光游移,神色陷入沉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疤脸少年的身影:“确实,人各有志。但我曾有位朋友,他既无翻云覆雨的神通,身形体力更不如寻常成年人。可他那样的人,却能倾尽所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救人于危难。”

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我没尝过修仙的苦,自然不敢妄议那些大能者经历的生死劫数。”眼中突然燃起明亮的光,语气坚定:

“但我只愿守住本心——见不平便伸手,遇困者就帮扶,能为秋夏哪怕只做一两件事,于我而言便胜过一切。”

“所以我虽是凡人,却也不用仙人可怜。”

中年男子眸光微动,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转瞬便化作饶有兴味的笑意:“小小年纪,倒有这般通透的见地,有意思。”

紧接着,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继续说道:“我再考考你。古来圣贤讲,人之初,性本善;可也有人言,人之初,性本恶。你既然如此能言善道,那你如何看待?”

少年闻言,再次想起那名少年,他眉头微蹙:

“善恶的界限,实在难以界定。有些人看似作恶多端,可或许本心并非恶毒;而有些人表面行善积德,说不定心底却藏着不可告人的算计。关于人之初的善恶,我更不知道了……”

许淳清目光沉静如水,望着少年缓缓开口,声线平和却带着令人深思的力量:

“这世间善恶,从无定数。有人前半生造尽杀孽,却在暮年青灯古佛相伴,日日忏悔诵经;也有人曾心怀慈悲、广施善举,却在某个节点性情骤变,行事乖张暴戾。这般造化弄人,究竟该如何评判?“

这番连珠质问如重锤般砸在少年心头,他本就纷乱的思绪愈发纠结,双眉紧紧拧成疙瘩,眼神中满是困惑与挣扎。

见少年陷入沉思,许淳清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眼角眉梢尽是温和笑意:“莫要执着于表象。想看清这世间真相,需得用心。“

“心?“少年喃喃重复,眼中满是迷茫。

许淳清并未多言,只是笑着将手掌轻轻覆在少年头顶,动作带着几分慈爱。紧接着,他掏出一枚绣着暗纹的锦囊,郑重地塞到少年手中:

“收好此物,他日或有大用。“

“这......“

少年满心疑惑,刚想追问,却见眼前人影突然变得虚幻。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一团虚无。

许淳清的身形正渐渐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前,清朗的声音悠悠传来:

“秉持灵犀启慧光,赤子之心守善长......“

那幽远而醇厚的声音悠悠飘散,直至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此地的幻影也一并消逝。不知为何,少年听着那语音,只觉其中透着几分落寞与淡淡的哀伤。

周遭竹影消散的瞬间,秋夏带着哭腔的喊声刺破寂静,现实的蝉鸣与方才空灵世界形成强烈反差。

“清明哥哥,清明哥哥!”秋夏焦急地呼喊着,小手不停地摇晃着少年的手臂。

“清明哥哥,你这是怎么啦?突然站在这儿发呆,可把我吓坏了。”

少年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挤出一丝笑容:“哈……哈哈,没事儿,我就……就发了会儿呆……”

二人并肩而行,不多时便来到了茗月轩门前。

推开门的刹那间,一道刺目白光如汹涌潮水般扑面而来。两人再睁开时,已置身于一片草地平原之上。

不远处,两道身影静静伫立,一男一女,男子身姿挺拔、风度翩翩,少年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一年前将自己带到此地的澹台君行。而身旁那位身姿婀娜的女子,自然就是这茗月轩的女主人。

眼见少年与女童的身影在眼前浮现,她将目光转向一脸疑惑的女孩儿,和声说道:“我的宝贝,这一趟可辛苦你啦。我们先离开,姐姐这朋友事要和你哥哥说。”

听到这话,女童瞧了瞧少年,神色犹豫不定,最终点了点头。紧接着,两人消失此地。少年一人,还在原地发愣。

“仙人,……这是要做什么?”少年满脸困惑,出声问道。

澹台君行稳步走近少年,温声说道:“清明,我有一个或许可以让你脱胎换骨遁入仙门的机会,你愿意试么?”

少年闻言,心间猛地一震:“真的吗?”

澹台君行耐心解释道:“它需要以秘法刺激你的灵枢,让其可以生出具有纯净灵力的灵脉,先不论其希望渺茫,你自身也得承受莫大痛苦。”

少年思绪游离,最后平静说道:“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只要能够成仙,希望再渺茫我也想要试试。”

澹台君行嘴角笑了笑:

“好”

紧接着,青年十快速变幻,繁复的印诀接连打出。刹那间,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自他们脚下缓缓浮现。他身形一纵,轻盈地盘腿悬浮于少年头顶。同时,四周渐渐浮现出无数绿色光点,向着阵中汇来

就在这时,吴清明身上携带的锦囊突然一颤,“嗖”地飞出女子让他购置的六株灵植。齐齐散入法阵六个方位。

紧接着,他双手微微一动,两掌之间缓缓浮现出一个古怪的透明小石头。仔细一看,这正是曾经许淳清赠与他的那枚怪石。

小石头刚一出现,澹台君行双手便被无形的雷霆包裹,那石头传出噼里啪啦的炸响,同时,一股火红流光,渐渐遁入少年眉心。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少年开始只觉一股燥热之感自体内深处悄然升起,起初还能勉强忍受,可没过多久,那剧烈的灼烧感仿若数以万计的炙热针尖,深入骨髓。

就在他嘶吼着痛的快要失去意识之时,一道莫名的外力仿若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清明,睡不得!”

青年额头冷汗直流,将声音灌入他的脑海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数个时辰过去,澹台君行手里的石头也终于全部炼化,最终化为最后的点点微光,全部遁入少年眉心。

而一旁的少年却没有再次睁开眼,坐在阵中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气息……

青年神色也有些慌张起来,他能感受到阵中虽还有庞大的生命之力,却都十分混乱,没有了流去的目的方向。

在少年吴清明的潜意识深处。

四周浓稠如墨,一片死寂的黑暗。猝然间,一抹柔和温暖的光影突然绽现在他眼前。

光影凝聚成一个身影,她缓缓伸出右手,轻轻抚上少年的脸颊,指尖细腻地为他拭去那止不住的泪水。

吴清明猛地扑进那身影的怀中,一股温暖袭来,和他往日在梦中所见截然不同:

“娘?!真的是你吗?娘,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为什么要抛下清明离开啊?”

然而,那光影并未回应他的呼唤,只是静静地、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吴清明一怔,双手下意识松开:

“你……你不是我娘!你是谁?为什么要装作我娘的样子?!”

话音刚落,那妇人的身形如被无形的手拨弄的光影,不过转瞬之间,竟化作了少年父亲的模样。

可还没等吴清明反应过来,这身影再度扭曲变幻,最终竟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你到底是谁?!”

那幻影并未停歇,再次变幻,成了一团形状似火焰却又透明得好似随时会消散的奇异物体。

“一切众生,本来而有,万灵归一,原本清净。”一个缥缈的声音从中传出,冠绝一切。

就在话音落下刹那,其那诡异的光芒身躯,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少年的眉心……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一记磅礴的法相重拳如陨石般狠狠砸落在古老的石阵中。周围的树木丛林也在这股恐怖的力量下纷纷折断,残枝败叶四处飞散。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股毁天灭地的拳威竟好似被一股神秘力量所阻挡,并未向李渊身后的方向扩散分毫。

那白光法相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震惊与警惕,厉声喝道:“究竟是何人在此?!”

随着弥漫的尘雾缓缓消散,一个高挺俊逸、身姿修长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稳稳地矗立在黑衣老者的身前。

李渊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你……你究竟是……?!”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衫,手中的长剑倒持于身侧。

在这一身素白之中,唯有他腰间斜挂着的一把翠色竹笛,为他周身的素白添了几分灵动;

其脸上毫无表情、冷若冰霜,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息。

高空之上,三尊法相中的青光法相微微动了动眉目,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探究:“这小子是……”

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略带惊讶地说道:“难不成是澹台家的,澹台君行?”

那青年依旧保持着沉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时,白芒法相也开了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倨傲:“在澹台山的年轻一辈里,老夫倒是听过几个,其中好像就有个叫什么……澹台君什么行的。”

“方才能接下老夫那一拳,倒也算有点架势,不过,老夫还是劝你识时务些,别一味地护短。尽早把东西交出来,对大家都好,否则……”

说到此处,白光法相的双瞳陡然间光芒大盛,直直地刺向青年。

然而,身处石阵中的青年,情绪没有丝毫波动,脸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黑衣老者:

“李叔,您手上当真有三位祖师所说的那件东西吗?要是有的话,给他们便是了。”

黑衣老者毫不犹豫,迅速回应道:“绝对没有!”

话刚出口,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身后躺在地上的少女,似有难言之隐。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青年已然不再追问,轻轻转回了身,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

“李叔说,他手里没有三位前辈所寻之物。至于另外一位……她现在身体太过虚弱,实在无法回答诸位的问题。”

白芒法相顿时大怒:“你这小辈,莫不是以为老夫是好糊弄的?!”

话音刚落,他右手猛地架起凌厉的拳势,就在这时,一旁的青光法相突然伸出手臂将其拦下:

“澹台山的小子,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件东西意义非凡,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甚至是整个天下。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持大道,为了天下众生的存续,实在是出于无奈啊。”

“我也不忍心看着你这样一身才华,就此折损在此地。这番执拗,实在是不值得。我最后再劝你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那许久未曾开口言语的金光法相,于此刻缓缓睁开了如金瞳:

“小施主,生死不过在一念之间,还望你能平心静气,切勿自寻绝路!”

然而,青年依旧是一副神色淡然、波澜不惊的模样:

“生则尽力,死则死耳。

两位法相先是面露惊色,紧接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朽木难雕!”

白芒法相厉声喝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们今日便为了天下苍生,替天行道,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他猛地挥出一记刚劲的重拳,直直砸下。

然而,天空中出现的却远不止这一记拳影。刹那间,数道耀眼的拳光宛如熊熊燃烧的火焰流星,从高空之中急速俯冲而下。整个天空都被映照得一片血红,仿佛置身于阴森恐怖的地狱一般,令人胆寒。

面对这排山倒海、气势雄浑的拳势,青年男子眼中寒光一闪,手中原本倒握着的长剑随手一转,剑尖斜斜指向地面。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

青年神色淡然,轻声念道。

几乎就在同时,他的眉心处陡然亮起一枚梅花图纹。

紧接着,除了他们所在的这座古阵,周遭数十里的范围内,原本郁郁葱葱的青绿树木竟瞬间开满了片片梅花。

男子手腕轻抖,手中剑柄一震。顿时,从古阵之外刮起一阵清风,将满树的梅花纷纷吹落,飘向高空。

然而,令人称奇的是,这些飘入空中的花瓣,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既没有掉落下来,也不再飘动,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紧接着,男子脚下步伐微微挪动,身形如电般一闪,手中的长剑猛然挥出,向着头顶那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拳头狠狠斩去。

“——喝!”

青年口中暴喝一声,刹那间,一道由磅礴剑气凝聚而成的耀眼剑光,脱剑而出,向着高空疾射而去!

与此同时,原本悬浮在空中的那些花瓣,也在此刻随着剑光的出现而纷纷摇曳起来,宛如一群灵动的蝴蝶,朝着头顶那无数威力惊人的法相拳势飞去。

只见一方是声势震天、威力无穷的巨拳,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而另一方却是这些看似柔弱、奇异的飞花,唯有那剑光闪烁,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然而,就在拳影与飞花相互接触的瞬间,本以为不堪一击的花海,此刻却如同一张柔软而坚韧的巨网,竟硬生生地将那些威力巨大的拳头给接了下来!

在那片绚烂的花海中心,最前方的那道剑气,在与数道凶猛刚劲的拳势正面碰撞后,竟然没有消散,依然气势汹汹地朝着白芒法相疾斩而去。

高空中的白芒法相却并未露出丝毫惊慌之色,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伸出一只手掌。

刹那间,在那道剑气前方,凭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掌形法相,轻轻一抓,伴随着一阵锐利的呼啸声,硬生生地将那道白色剑光捏得粉碎。

白芒法相嘴角上扬,轻蔑地轻笑一声:“哼,剑招倒是有些看头,可这剑意嘛,实在难入眼得很!今日老夫便好好给你露一手,何为真正的意境!”

话音刚落,那白芒法相庞大的身躯便开始缓缓消散,化作点点璀璨的光辉,飘洒而下,而后又迅速汇聚起来,重新凝聚成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

男子身着一袭宽大的道袍,身形魁梧壮硕,胸襟微微敞开,透露出一股豪迈不羁的气势。

其眼中寒光陡然一闪。他左手变掌,右手成拳,而后迅速将一掌一拳在胸口前方相对碰撞。

就在这一刹那,一道无声无息的能量波流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眨眼间,原本花枝满地的世界,彻底改变,整片大地与天空竟化作了一片荒芜的黄土峭地。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强大威压瞬间四散开来,仿佛连空气都被凝固,让人丝毫动弹不得。

魁梧男子神色自若,迈着轻快的步伐朝青年走去:

“无为而无不为,你既然铁了心与天道抗衡,那便得承受相应的代价。临死之前,老夫送你一句至理真言——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

青年听闻,只是淡然一笑:

“呵——”

中年男子脸色骤变,神色一拧:“你笑什么?”

青年眼中寒光闪烁,先望向眼前身材魁梧的灰袍男子,随后又抬眸看向高空之中两尊顶天立地的法相:

“你们的道理一套接着一套,层出不穷,欲要扭转世间万象,欲要撼动九天乾坤,要让日月星辰都为你们改变”

“我没诸位这么大本事,但也知晓来而不往非礼也的道理,所以也回敬圣人一句,我家先生教与我的一句你们道家的话术——”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这番话刚一出口,魁梧男子顿时怒不可遏,脸庞涨得通红,犹如烧红的烙铁。下意识地挥出一记刚猛的重拳:

“澹台山老子都没放在眼里,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辈,竟敢如此无礼!今日,老夫定要让你血溅当场,命丧于此!”

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青年却神色淡然。稳稳地手持那柄长白玉剑,剑尖直指袭来的拳头。

刹那间,他身上的气息陡然更甚,与方才判若两人。体内仿佛有无数凌厉的浩然剑气在其中蠢蠢欲动。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那即将重重轰在青年身上的巨拳,连同着白袍男子魁梧的身躯,竟在青年身前猛地停顿住,

原本那拳势所蕴含的恐怖力量,也如潮水般瞬间消散无踪。

紧接着,原本荒芜死寂的大地,突然开始不断地冒出一株株嫩绿的新芽,一朵朵娇艳的白花竞相绽放,不过片刻,便形成了一片绚烂无比、数不胜数的花海。

魁梧男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一踏地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跃入了百丈高空,身形稳稳地悬浮在了另外两尊法相之间。

远远望去,高空之上的另外两尊法相,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了凝重的神情。

“李道祖身为三教祖师之一,自然是不会将我们澹台山放在眼里的。只是在下着实没有想到,阁下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非要将我那小女置于死地,不知可否请教一下,您为何要做到这般地步呢?”

霎时间,一阵雄浑激昂、响彻天地的声浪不知从何处传来,在四周久久回荡。

随着这声音渐渐落下,在穹顶之上,原本遮蔽天空的乌云迅速散开,灿烂的阳光倾洒而下。与此同时,天顶之上,无数由白色花瓣积聚而成的花海凭空出现,宛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

这些花瓣自天空徐徐降下,朝着地面上古石台的方向汇聚而去。最终,那一片片洁白的花瓣竟神奇地化作了两道人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身着一袭青色的锦衣,衣袂飘飘,尽显儒雅气质。

中年,先是走到躺在地上的少女身旁,缓缓蹲下身子,两只手指轻轻地在少女的额头点了一下。随即,又站起身来,面向那名叫“澹台君行”的青年:

“这些年不见可还好?”中年男子开口问道。

青年轻声吟道:“飞花轻似梦,娇莺恰恰啼。”

中年男子轻哼一声,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你这小子,还是一点都没变。今日之事,算我欠你一份人情了。”

青年的神色庄重道:“山主无需说这样的话。于亲于故,秀秀对我来说也是极为重要之人。”

中年男子微微点头。紧接着,他转过身,看向与自己一同前来的那名青年:“禾洮,你先带着秀秀和李渊离开这里。”

青年没有丝毫迟疑,迅速伸出右手,从怀中取出一块色泽温润的青色玉石,将二人收纳其中后,便瞬间化为一道长虹,向着远方的天空疾驰而去。

看到这一幕,天空中的白芒法大声咆哮道:

“澹台神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放肆!!”

然而,中年男子仿若没有听到这愤怒的吼声,他眼中寒光闪烁,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只见他右手缓缓伸出,在空中凭空一握,掌心之中竟隐隐浮现出一把由透明气流凝聚而成的长剑。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猛地挥动手臂,对着那白芒法相所化的男子狠狠劈下。

眨眼的工夫,这道剑斩便已经呼啸着轰到了天空中那名由白芒法相所化的男子身上。一声沉闷巨响过后,那道化身在这凌厉的剑斩之下,瞬间灰飞烟灭。

挥出这凌厉的一剑后,中年仍旧神色淡然:

“诸位,无论做何事,都应该讲究证据,仔细考究。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主观臆断,对我女下此毒手,这是不是有些太不讲道理,欺人太甚了呢?”

“澹台神明!你明明清楚那是何物!难道说,你想要将其据为己有不成?!”青光法相淡淡发问。

“在下对那东西可没什么兴趣,也不愿掺和你们三家之间的事。只是万万没想到,如今这件事竟会牵连到小女……”

说到这儿,男子顿了顿:“罢了。诸位,想动手的话,就赶紧现身吧。你们也明白,就凭这几尊在此处虚张声势的假象金身,可奈何不了我!”

“你!!……——”

正如那男子所说的那样,先前被击碎的那尊白光法相,此时也缓缓地再次凝聚起来,飘到了另外两尊法相的旁边。

“好,好,好!澹台山果然是今非昔比,有本事!今日,我倒要好好会会你,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就在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之时,头顶上方的天象突然又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云海开始疯狂地翻涌起来。

只见其中一方天空,陡然涌起了黑沉沉的云海,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接连不断地响起。

而另一方天空中,气波飞速流动,卷起了无数强劲的狂风,不断发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嘶鸣声。

还有一方乍一看,无数颜色诡异的天火正如烈焰般熊熊燃烧,宛若九幽地狱。

另外一方天空却没有出现上述那些激烈的变化,只是那道道扭曲的空间光景,看着有些诡异。

最后一方却是漫天飞花,颇为秀丽壮观。

慢慢地,五方天象开始幻化,紧接着便降下了五道人影。

他们有的腰配长细剑,有的则背负大剑,其中一名绿衣女子,手端一白玉小宝瓶,尽显仙姿卓绝。

这般一过,天穹已是云海翻涌,百般流转变化。

手持折扇的青光法相微微咂了咂嘴:“这下子可是有些棘手了。”

原本正蓄势待发的白芒法相,听到这话冷冷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做事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要是早点动真格,哪会搞成现在这般局面?”

一旁的佛光法相则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局势,眼神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

“这里可真是热闹非凡啊,几位接着来便是,我就站在一旁瞧瞧,绝对不干涉!”五人中,周身散发着火光的老者悠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哎呀呀,看来我们来得可不是时候啊,呵呵。”紧接着说话的是一位紫衣老人、手捻胡须,阵阵调侃。

而那位身姿修长轻盈、手持宝瓶的绿衣仙子,不知在何时,已悄然无声地来到了澹台神明的身旁:

“明叔,您就放心吧,秀秀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会拜托阿奶去看秀秀的!”

中年男子神色淡然:“曦云涧的那位老太太,怎么会放心带着你跑到这儿来。”

绿衣仙子俏美地笑了笑,回应道:“没事啦,而且我放心不下秀秀,一听到她的消息,我说啥也要来的!”

男子轻笑一声:“今日就连我自己,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你若是伤到了哪儿,你那太奶还不得大发雷霆。”

“啊!不会的不会的!”女子脸上露出又惊又羞的动人模样。

说完这番话,中年男子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如炬,扫视着高空:

“凡是我澹台山的弟子,上至师父师祖,下至普通门徒。哪怕能力孱弱,一事无成都无关紧要。但是,我澹台山有一条铁打的规矩,那就是绝对不能认输!诸位真想对小女动手,先取下老夫这颗脑袋便是!”他声音平静,沉稳而有力。


在山顶的悬崖边,少年与少女相对而坐。只见她毫不犹豫地咬破右手食指,将指尖鲜血摁于卷轴之上。

转瞬之间,黑色页卷骤然燃烧起来,化作一团夺目金光,紧接着,金光一分为二,分别没入两人的体内。

刹那间,少年的身躯缓缓朝着高空上浮。他双眼紧闭,眉头紧蹙。与此同时,死寂的黑暗之中,六道流光悄然显现,自山脚朝着少年飞速涌来。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流光愈发宏大、明亮,且颜色各异,直至最后,全部没入少年那小小的身躯里。

流光刚一融入,两人所处之地瞬间剧烈抖动起来,整座巍峨巨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塌陷。

半空中,少年双目猛地睁开,双瞳骤亮,身形如闪电般一转,好似出于本能,迅速朝着少女飞去,稳稳将她抱起,悬浮于空中。

震耳欲聋的声浪在四周激荡回响,在两人脚下,山体突然爆发一阵出蓝金色的冲天光束。

“姑娘,你没事吧?”少年焦急地问道。

少女脸上有些惊讶:“你…竟然能这么快适应这份力量?”

“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是下意识地,像平时走路使唤手脚一样,念头一转,就到你身边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少女左手腕上的白色铃铛毫无预兆地开始以极快的频率疯狂震动起来。

仅仅两三息过后,一只青色长笛从铃铛之中飞射而出,紧紧贴在了吴清明的胸口,任凭两人如何用力拽拉,都无法将其取下。

最后竟是化成一道流光,遁入其胸口。

“我的笛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少女惊叫道。

看着少女满脸的震惊,少也疑惑:“姑娘难道也不知缘由?”

“我怎么会清楚?!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我真没做什么啊……”

“姑娘,小心!!”少年突然大喊。

刹那间,一道来自深渊般森冷、裹挟着毁灭气息的剑光,从两人下方的地面猛地暴射而出。

这道剑光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撕裂出道道黑色裂缝,空气被搅碎成混沌气流,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

吴清明迅速抬手一撑,一道璀璨光障瞬间结成,可那剑光撞击光障的刹那,就像万吨重锤砸在薄冰之上。

光障仅坚持了一瞬,便如玻璃般寸寸龟裂,化作无数碎片消散。

吴清明的右手被冲击力震得血肉模糊,森森白骨都隐约可见,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漂浮山壁上。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嘴里不断咳出带着内脏碎末的鲜血。

那道剑光却没有丝毫停歇,掉转锋芒,再次朝着他们迅猛刺来,速度比之前更胜几分,空气都被其摩擦得燃烧起来,拖出一条长长的火尾。

“吴清明,你没事儿吧?”

他紧咬着牙,强撑着站起,左手将少女紧紧护在身侧,右手成拳,再次向剑光对去。

然光剑的气息愈发汹涌,就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吴清明的右手连带着二人身躯,被那股强大的力量逼得不断往后空飞去。

眼见那凌厉锋芒就要刺中两人,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倾尽全力用右手往侧方奋力一推,终是勉强卸去了那道恐怖剑气。

但他的右臂也在这股巨力之下彻底扭曲变形,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一次的剑光,再让吴清明真切感受到了力量差距的绝望。

而自己即便拼尽了全力,却只似脆弱的蛋壳一般,在它的面前不堪一击!

吴清明不敢有丝毫犹豫,在避开锋芒的瞬间,他将所有能量汇聚于右手,猛地一拳轰向高空。紧接着左手迅速一握,少女便被流光紧紧包裹。随后他摊开手掌,猛地一震!掌中的少女如离弦之箭,向着远空飞速冲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万幸的是,高空之中终被他打出了一个小小的窟窿。

“吴清明!你干什么!”少女大惊。

“姑娘,再见!”染血的手指擦过少女衣角,在青蓝布料上拖出三道猩红指痕。

少年迅速转过身,直面刚才那诡异恐怖的攻击。

“噗——”

不知发生了什么,少年口中突然涌出汩汩血水。

就在他刚回过身的瞬间,光团便如鬼魅般穿过了他的肚膛,紧接着又朝着少女逃离的方向迅猛追去。

血沫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从他口中、肚膛流淌而出。

此刻,就连最简单的呼吸对他来说都成了奢望。耳畔的轰鸣声渐渐减弱,变得朦朦胧胧。

由于失重,他的身体开始朝着空洞的下方极速坠去。那毫无神采的瞳仁里,映射出一道裹挟着死亡气息的剑气,正以摧枯拉朽之势疯狂刺向少女。

剑气所到之处,空气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划开,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四周的空间都被这股恐怖的力量震得扭曲变形。

少女身姿悬浮于半空之中,恰似无根的飘萍。她眼睁睁地看着吴清明为了保护她,被那利剑贯穿了身体,自己却如同被缚住手脚,丝毫动弹不得。

感受着眼前森寒的剑光裹挟着凛冽杀意,越来越近,少女心中仿若被苦涩的潮水狠狠淹没。

她并非畏惧这剑光会带来死亡,而是满心自责,痛恨自己毫无用处,没能帮上少年分毫,这份无力感如针般刺痛着她的心。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之中,那苍白的双瞳,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一动,

恍惚间,点点细碎的光芒,仿若黑暗中闪烁的微弱星辰,悄然汇聚起来,渐渐融入他的黑瞳。

刹那间,那原本空洞死寂的眼眸,竟蜕变成为一道凌厉而坚定的剑眸,,

随着一声怒喝,他那残破不堪、好似风中残烛般的躯体内,竟化作一团刺目光幕,向着那道致命的剑影猛刺而去。

在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吴清明的速度竟超越了那道如流光般迅猛的光团。

“对不起……”

少女的嘴角微微颤动,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致命的光影越来越近,可她连一丝灵力都无法调动。

“嘭!——”

一声巨响,仿佛是天地崩塌的前奏。

就在光影即将刺穿少女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那光体竟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猛地撞偏,擦着少女的肩膀飞了出去。

她猛地睁开双眼,张了张嘴,想要呼喊些什么,刹那间,眼前的一切光景却陡然消失,她的意识,也在哭喊中渐渐模糊。

结界内。

吴清明悬浮于高空,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嘴唇轻轻开合:“娘,清明没让你失望吧……”

他的身体如同一颗陨落的星辰,在这无尽的虚空中,没有挣扎,没有动静。

————

在某个暖阳高悬的地方,连绵着一座座巍峨秀丽的青山。群峰之中,一座古朴典雅的木亭屹立在山巅。

亭下,两位青年男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位身着青色衣衫,尤为特别的是,他的头顶生出一对微微凸起的犄角,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另一位则身着洁白长袍,头戴束发冠,较前一位,多一丝年少的朝气。

两人目光专注地落在中央的棋盘上,随着盘中棋子逐渐减少,天色也不知不觉地渐变至落霞时分。

青衣男子手指夹着棋子悬于棋局之上,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突然,他身体一震。

“公子,发生了何事?”白衣青年见状,开口询问。

青衣男子缓缓将手中的黑子放下:“‘春风’已至。”

白衣男子瞬间神色一凛:“公子可要赶赴?”

青衣男子摆了摆手,语气平淡:“不急,棋局未尽。”

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公子,您这一步棋,想必早已看透我的棋路,接下来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在下实在惶恐,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他微微一笑:“你觉得,此局成败的关键所在?”

白衣男子抬眸,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

“我觉得,其一是公子重创古龙,使得那丫头能轻易斩杀;其二,公子采用了某种手段,使得吴家小子能拥有一定灵力修为;还有那吴云明的暗中策应。”

青衣目光中游离:“这结界怪就怪在会排斥灵相不全的所有对象。然而世间生灵,又怎会同时拥有风,雷,水,火,土,木六种灵相。”

“结界内有六百余人,每一百人上下,便对应一方属相方位。嵿印共有六层,与这六方位一一照应,缔结联系。

由此,这结界就有两类可进。

一是天地间刚诞生的生灵,灵相为开。

其二便是生来便拥有着六类属相灵气,并且纯度极高那类。

若不是十年前,澹台山出了那个资质惊天的孩子,想要破开还是无从下手啊。”

青衣男子继续道:“那秘术可短暂让两人之间共通修为,但是,真正解除那六道灵力封印的,应该是那小子的身体,不知被动了什么手脚,一但体内的灵力达到一定程度,那六方封印能量便全都遁入到其体内,为他所用。

“所以重点在于通过借助那丫头,让吴家的小子有得到那巨大封印之力的基础。”

白衣男子唇口微闭:“可六道封印破除了,嵿印怎么破呢?,这不是和天地共存的吗?

而且既说那结界有某种束缚,不容许里边的人施展修为,可为何那吴清云能够从内策应?

而且我亦不明白,他吴清云堵上那么多,就为了他一个孩子将全族之人得性命杀害,当真心狠手辣。”

男子手中捏起一枚棋子,悠悠说道:“里边儿封印着的东西可不简单,那封印再强,却也需要纽带连接,一但能够斩断也没什么厉害的了。”

至于吴清云,他的身份是历代都会有一位的结界镇灵使,作用就是帮助六方人域保持数量平衡,以此保证封印稳定。”

听到这儿,白衣男子连忙追问:“那镇灵使大可刻意控制人数,破除六道灵力封印啊?”

青衣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为,如果这么办,他们的灵魂便永远没有了轮回的机会,那个鬼地方,别看小,他们世代几千年的魂魄,可都还在那儿呢……”

夜幕悄然降临。青衣男子站起身,右手背在身后,背对着棋台的白衣男子,缓缓走向峰下的石阶:“也罢,该去拿东西了。”

白衣男子见状,连忙站起身,抱拳弯腰:“愿公子春风得意。”


开篇引言————

“娘亲娘亲,采药忙,”

“弟弟弟弟,箩筐装。”

“姐姐姐姐,莫要哭——”

“咽下萤火,”

“我们就能……永远团圆啦。”

————

五日转瞬即逝,少年守在药炉前,看它们在沸水中翻滚交融。刺鼻的药糊腥臭味弥漫开来,即便已过去多日,他仍忍不住皱起眉头。

而洞穴外,血狼总会自己从各处衔来古怪的野植、甚至还寻来一些古怪的鱼兽,似乎是不想他饿肚子,安静地放在少年脚边。

晨光如碎金般,悄然爬上树洞斑驳的纹路,温柔地倾泻在少女清冷的面庞。吴清明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搁在一旁,轻捻起浸过温水的帕子,指尖划过她苍白的肌肤,细细擦拭着四肢与脸颊。

忽然,那覆着长睫的眼睑下,似有星子微微闪动,他手中的动作骤然停滞——恍惚间,他竟觉得少女的眼眸轻轻颤了颤,像寒潭中泛起的微澜,转瞬即逝。

他慌忙丢下手中布帕,木凳在身后发出细微的声响。屏息凝神间,他死死盯着少女的面庞,连眨眼都生怕错过一丝动静。

可那眉眼间再无半分波动,唯有寂静在树洞内流淌。然而,他的目光却再难移开,少女苍白却清秀的面容似磁石般将他牢牢吸引,仅是这样凝视着,便已让他沉溺其中,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就在此时,少女清眸毫无征兆地骤然睁开。吴清明正俯身凝望着她,鼻尖几乎要触到少女微蹙的眉梢,两人呼吸相闻间,凝滞的空气轰然碎裂。

“我好看吗?”少女苍白的双唇冷冷问道

吴清明触电般跌坐在地,他手忙脚乱,耳尖红得滴血:“不!不好看!!”

少女撑着树干坐起身,发丝如墨瀑倾泻而下,眸光流转间带着久病初愈的狡黠:

“什么?你敢说本姑娘不好看?!”

“不是!好看好看!不,不好......”少年语无伦次地挥舞着双手。

女孩儿清冷的面庞忽而绽出一抹笑意:“算了,懒得跟你计较。”

她随意摆了摆手,“我问你,我昏睡了多久?”

“约莫七日有余。”

“竟这么久?”少女睫毛轻颤。

沉默如蛛网漫过树洞,吴清明突然攥紧衣角,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林间宿鸟:“我没想到,姑娘你竟然是……不过那雷符爆炸的时候,你为何执意救我?你本不必...将自己置于险地。”

女子突然翻了个白眼,柳眉倒竖,语气里满是嗔怪:

“呦,这会儿不喊‘师姐’了?改叫‘姑娘’啦?我作为你的‘大师姐’……”她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少年发烫的耳尖,

“那日不是说过会保护好你的吗?”

吴清明耳尖瞬间红透,结结巴巴颤道:“我、我……”

他绞着衣角,一时说不出话来。

女子神色突然认真起来:“当日在封印结界里,你为何又拼了命救我?本姑娘,从不平白欠人情。”

话音未落,似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挺直腰板,:“还有!以后记住,本姑娘大名澹台神秀,神仙的神,风灵玉秀的秀!记好了!”

吴清明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神秀姑娘果然人如其名。”

“那当然,你以为……”

她正要开口反驳,却冷不防被一阵轻响打断。咕噜噜的肠鸣从她腹中传来。她双颊瞬间染上绯色。

吴清明了然地轻笑一声,温声道:“你稍等。”

话音未落,少年已利落地转身,从血狼叼来的猎物堆里翻出几条鲜鱼。他动作娴熟地架起篝火,火苗窜起的瞬间,将鱼串架了上去。“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也会肚子饿啊?”

忽有一道沙哑而缥缈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凡人要裹腹,仙人本质也脱不了凡胎,只不过平日里多靠灵植仙果滋养,鲜少闻津五谷杂粮。可你倒好,拿这几条腥气未散的杂鱼,来应付你那娇弱初愈的小仙子……”话音顿住,余下的意味在他脑中盘旋,

“你如此‘体贴入微’,当真是机敏过人啊,呵呵。”

吴清明呆愣当场,喉间溢出一声带着困惑的轻呼:“啊?”

“这七日你借此间充裕灵气淬炼,又以妖兽磨砺筋骨,不过堪堪稳住武体境初期。再看那女娃娃——不过盘坐吐纳了几轮日升月落,吸收的灵气竟比你七日苦修还要纯粹。老夫还从未见过如此天赋卓绝的女娃。”老者的语气里满是惊叹与赞赏。

少年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嗯……我知道。”

“烤好了没呀?”少女不耐烦地趴在木桌上,下巴抵着手背,朝这边望了过来。

吴清明手忙脚乱熄了火,焦黑的手指蹭了蹭衣角,硬着头皮赔着笑,将烤鱼递过去。

少女接过咬了一口,眉头瞬间皱成小揪:“啧,好难吃!”

话虽这么说,她却没舍得丢开,鼓着腮帮子把嘴里的鱼肉囫囵咽下,又嫌弃地将鱼放回盘中。

吴清明鬼使神差地下意识接过烤鱼,就着她咬过的齿痕狠狠咬下一大口。细细咀嚼片刻,他抬起头,一脸茫然道:

“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和我平时吃的一个味儿。“

少女瞬间面若赤霞,连耳尖都染上绯色,跺着脚嗔怒道:“吴清明!你......“

他却神色木然,正色问道:“怎么了?是鱼有问题?“”

女子却并未接言,只是从他身旁走过。忽听得木桌发出吱呀声响,抬眼时,少女已莲步轻移,站于那些血狼寻来的物堆旁,她素手凌空轻点,指尖倏然绽出莹蓝灵光,几条鳞片泛着幽光的怪鱼、色泽瑰丽的野果便悬浮而起。

只见灵光如绸缎般缠绕,在她掌心翻涌成漩涡。那些奇异物件于光华之中扭曲、重塑,褪去原始模样。

少女玉指轻弹,几缕灵火落入篝火,火势骤然腾起。她将塑形后的食材置于火上,不过片刻,阵阵馥郁香气便四溢开来。

原本形态诡异的东西,此刻竟化作摆盘精致、色泽诱人的佳肴,袅袅热气升腾间,勾得人食欲大动。

少年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奇景,只见少女纤手轻扬,不知从何处取出几支晶莹剔透的玉瓶。瓶中流淌着或幽蓝、或金灿的神秘液体,她将这些古怪的调料均匀洒在食物上,动作优雅得如同在绘制一幅绝世画卷。

“怎么,看到本姑娘会做饭很震惊?”少女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吴清明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小块食物,送入口中。刹那间,丰富的口感在舌尖绽放。这味道远超他此前品尝过的任何珍馐美馔。

他望着眼前这位平日里总是神色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少女,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未曾想到在那冰冷的外表之下,竟藏着如此细腻温柔的一面。

少女眸光如淬了霜的剑,神色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这世道弱肉强食,谁剑锋够利,谁便能主宰是非。我不信天命,也信不过别人,只信自己握剑的手。所以无论做任何事,我从来只靠自己。”

吴清明喉头微动,他望着她发梢跳动的光晕,半晌才低叹出声,语气里裹着几分由衷的钦佩:“神秀姑娘的锋芒,应当世间也少有吧。”

少年眼底笑意漫开,又半真半假地叹道:“神秀姑娘这般厉害,以我的资质大概一辈子都追不上。”

“我的剑,终有一日要成为天下第一。”日光落在她挺直的脊梁上,像是镀了层碎金。

吴清明故意夸张地咋舌,眉梢眼角皆是促狭,“神秀姑娘的剑芒太耀眼了,我跟在后面,说不定会被刺瞎的哈哈。”

少年淡笑着,少女却悄然转头,目光如寒星般扫过他的脸,又缓缓转回身,冷道:

“我的剑道,不需要累赘。”

周遭一时间鸦雀无声,唯有篝火噼啪作响。

吴清明喉头滚动两下,摸了摸后脑勺,依旧傻傻的笑着。

突然,一抹红影闪出,血狼弓着脊背,半红半白的兽毛如钢针般根根倒竖,喉咙里滚动着雷鸣般的低吼,恶狠狠地盯着树下的女子。

见状,澹台神秀周身剑气瞬间喷出,剑指狼首。

“姑娘且慢!“吴清明疾步抢至狼首前,

“小异只是护主心切,并无恶意。“

女子剑尖微颤,银牙轻咬:“这目露凶光的煞物,你竟唤它小异?“

吴清明苦笑摊手:“这事说来话长,但姑娘不用担心,此刻它应该不会伤害我们。“

随着长剑归鞘的清鸣,血狼喉间依然发出威胁性的呜咽,暗金色的瞳孔死死锁住女子。

“看什么看!“澹台神秀突然踏前半步,玉剑斜指血狼鼻尖,

“再敢呲牙,信不信本姑娘连你和这臭小子一块儿揍?!“

血狼周身毛发根根倒竖,神色却更为凶戾。吴清明赶忙伸手抚上狼首:“小异,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血狼猛地甩头,利齿精准咬住他的衣摆,用力一扯便将少年甩至宽阔的狼背之上。不等吴清明反应,血狼四蹄生风,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澹台神秀目光一凛,手中玉剑寒光微闪,随即足尖点地,身形如惊鸿掠影般紧随其后。

蹄声骤停的刹那,腐臭如实质般的瘴气扑面而来。

只见道旁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生机,翠绿叶片转瞬化作枯槁,连泥土都泛起诡异的青灰色。

眼前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各种兽尸,皮毛下的血肉仿佛被无形之物啃噬殆尽。

十余头血狼呈扇形围聚在前方空地上,狼群中央,一道黑袍人影半埋在腐叶堆中,散发着浓烈的刺鼻之气。

为首的血狼弓起脊背发出低吼,利爪深深抠进地面,却始终不敢越前半步。

吴清明未及细想,出于本能便抬脚往前冲去。

就在双手即将触碰到黑袍人身体的瞬间,一道凌厉剑光骤然劈落,“铮”的一声,深深没入他身前的地面。

澹台神秀持剑而立,剑尖泛着冷冽寒光:

“疙瘩脑袋。”

正当他满心疑惑时,老者沙哑的声音从脑间响起:“此人周身尸毒已入骨髓,你碰一下就会毒发身亡。若不是这丫头用剑阻拦,加上有我护着你的心脉,你早就被毒气侵蚀了”。

吴清明见那人瘫在地上毫无动静,顺手从旁边捡了根树枝,轻轻将对方翻了过来。那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完全看不清面容。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是好,忽然,那人双眼猛地睁开,一道虚弱却急促的女声响起:

“弟...弟弟!快逃!“

话音刚落,这人又直直往后倒去,彻底没了动静。吴清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手中树枝“啪嗒“掉在地上。

吴清明和澹台神秀对视了一眼————这浑身尸毒的神秘人,竟似是名女子。

澹台神秀淡淡道:“此女是被炼制成毒丹的活引,脏腑亦被毒瘴啃噬殆尽,没有多少活日了。“

吴清明却仿若未闻,目光扫过满地枯树,突然扑向一株老槐。他徒手撕扯下数块树皮,然后裹住女子身躯。

“吴清明?“澹台神秀剑尖微颤,

“你想干什么?!“

少年将最后一块树皮牢牢系紧轻轻一笑:“至少她现在还没死,不是吗?“

话音刚落,吴清明已将女子稳稳抱起。怀中躯体轻得惊人,如若飘絮。下意识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是抱着几块树干而已。

隔着裹缠的树皮,他仍能感受到丝丝寒意渗入肌理。方才还围绕四周的狼群,此刻纷纷低嚎着后退,就连那只红白相间的异狼也呜咽一声,转身没入了黑暗的密林。

“前辈,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帮她?”吴清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虚影在他脑海中浮现:“那女娃说得不错,被炼作毒丹的人,其皮肉已被毒瘴侵蚀,血骨亦慢慢消融。她如今还吊着一口气,不过是因为体内那颗毒丹初具雏形,巧合之下勉强给她续了口气。”

吴清明喉结滚动数下,终于沉声道:“天下之大,总有转机。前辈,可有法子让她先活下来?“

老者虚影浮现:“那群血狼先前衔来的草堆里,藏着能短暂激活毒丹的引药,但这么做毒丹也会继续侵蚀她的身体,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这亦是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办法。至于怎么做,且看你自己了。“

吴清明抿紧嘴唇,任由山风卷起衣角,最后,他仍毅然抱着女子,一步一步将她背回至树洞的根脚下。

细碎的微光穿过斑驳枝叶,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目不转睛地翻找出老者提过的药引,将其投入陶罐,生起火来熬煮。

不多时,墨绿的汁液在陶罐中翻涌,蒸腾的热气裹着令人窒息的腥甜,弥漫在狭小的树洞之中。

他用勺子盛起药液,当树枝挑起青铜面具的刹那,腐肉糜烂的恶臭如实质般扑面而来。

本该是面容的位置,只剩一团翻涌的血肉,蛆虫在凹陷处攒动,原本的眼鼻嘴早已消融,只余三个渗着黑脓的窟窿。

吴清明胃部剧烈抽搐,喉间泛起酸意,却死死咬住牙关,颤抖着将药勺抵住那团烂肉的缝隙。蒸腾的药雾与腐臭交织,在昏暗的树洞里凝成诡异的青芒……

他颤抖着手将面具重新戴回女子脸上。就在面具贴合的瞬间,一道刺目红光从缝隙中迸射而出,

紧接着,一阵沙哑扭曲的女声如干枯的琴弦乍然响起:

“不要!不要过来!!”

这声嘶力竭的呼喊让吴清明心脏猛地一缩,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

几息后,女子的挣扎逐渐平息,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

吴清明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缓缓靠近:“我的名字叫做吴清明,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看着这般柔和的面容,她渐渐放下了防备,那丝干枯的音弦才再次缓缓响起:

我叫灵瞳,家在西边山脚下的石子镇。”

她低头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与弟弟自幼失怙,和娘亲在山村里相依为命。粗茶淡饭虽清苦,但娘亲总能翻山越岭,从山坳里寻来最甜的野莓,分给我和弟弟。每日随她采药时,我总盯着泛黄的《本草经》发呆。心里总想着若能认全书上的药草,或许就能治好她的头痛,让她不再每到雨天就抱着脑袋…

但是,有天下山时,我们遇见了一群穿白袍的人,他们的袖口和挂牌上,印着太阳八卦,有个人一见到我就伸手把我勒住。”

“娘扑过去咬住那人的手腕,我就让弟弟趁机跑走,没过多久那人一手把娘亲甩开,然后,他们……”

“他们用剑鞘敲碎她的膝盖,又笑着问‘还跑吗?’……”

后来,我被带到了一堆满是药鼎的山洞里,那里挂着满洞的‘药引’……

从那日后,他们唤我为‘药鼎’。

在那里的每天,我都被灌下无数难以下咽的东西,然后全身就开始疼痛不堪,

但,最痛的是每当昏晕过去,他们都会用铜锣把我震醒……”

突然,吴清明插道:“不用再说了。”

她蜷缩着身体,颤了颤,又继续低语:“那天,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自己变成了一条蛇,我把所有害我们的人全都咬死……”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的都死了,我便跑了出来……”

“到了这个地方……”

她突然开始浑身发抖:“我好害怕,我不想死……”

吴清明憨厚的笑着:“灵瞳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抱着自己,颤抖着身躯,嗯了一声。

少年静静地听着女子的哭诉,胸腔中的怒火却不断涌上心头。

“澹台姑娘没有说错,在这世上,唯有自身强大,才能护得想护之人周全。”

这一刻,吴清明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尽管前方一片未知,但他已无所畏惧。

“前辈,我想变强,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话音刚落,他便奔出数里之远。

眨眼间,他已投身于一片凶神恶煞的兽群之中。嘶吼声、咆哮声瞬间响彻四周,群兽张牙舞爪,露出尖锐的獠牙,如潮水般向他扑来。

吴清明却毫无惧色,眼神凌厉,双手握拳,周身气息翻涌而出,眨眼间便与兽群厮杀开来。

突然,一道青色的身影如流星划破长空,澹台神秀身姿轻盈地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吴清明身前。

她美目圆睁,手中长剑一横,剑指吴清明,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与傲然:“想要找对手,本姑娘可以奉陪你两招!”

“……”

山林间,二人的身影如鬼魅般交错。剑光闪烁,裹挟着野兽的咆哮。

直至深夜,,激烈的打斗声终于渐渐平息。吴清明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原本整洁的衣衫如今破破烂烂,血迹斑斑。

“再来……”

澹台神秀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未有打斗过的痕迹。她闻声白了其一眼:

“来个屁来,本姑娘累了。”说罢,她转身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待得二人刚一踏入树根之下,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便扑鼻而来。他眼睛顿时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快步朝着黑袍女子迎了上去。

“这些都是你弄的吗?我不客气啦!

他又转头看向身旁的抱剑女子:

“澹台姑娘你也快过来吃呗,味道比我弄的好。”

在他说话之际,灵瞳却端出一盆药水,动作轻柔地用木枝挑起药草,缓缓地敷在吴清明的伤口上。

一旁的澹台神秀原本正准备走近,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微一滞,随即迅速将目光转向别处。

她轻哼一声:“吃吃吃,吃什么吃!小心毒死你个白痴!”

听到澹台神秀那不客气的话语,一时间,黑袍少女正在为吴清明擦药的手突然一顿,但很快,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专注地做着手中的活儿,小心翼翼地将药草敷在伤口上。

一旁女子咂了咂嘴,眼神闪烁了几下,最终还是挪了挪脚步,在一旁坐下,夹了口菜丢入口中:

“确实比你这个白痴做的好多了。”

吴清明垂眸轻笑,眸光掠过跳动的篝火,落在少女腰间那柄银纹古剑上:

“神秀姑娘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澹台神秀身影微微一顿,月光将她的侧脸裁成冷玉般的轮廓:“待将你安全送出这片险地,我自会离开。欠你的人情,我澹台神秀定会还你。“

少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我并非此意。只是后边我打算带着灵瞳去寻找能救她的办法,后边儿路上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所以我不想牵连到姑娘......“

澹台神秀握剑的指节发白,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心头泛起无端的烦躁,玉齿轻咬下唇:

“这么急着与我划清界限?“她冷笑一声,偏过头不看他,束发花铃随着动作轻响,“放心,届时定给足你二人独处的清净。“

突然,在二人谈话间,数声熟悉的狼啸在林间炸响。吴清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洞口,却见暮色里数十头血狼正围着老树焦躁盘旋。

一头毛色红白的血狼突然纵身跃上石台,喉间发出急切的呜咽,前爪不住刨着地面。

吴清明抬脚欲走,后颈忽地传来轻微触感——灵瞳正垂着头,用着树尖轻轻戳他。

少年身形一顿。想起她满身毒疮的面容————经历了这么多,她一个人难免会害怕吧。

他不再犹豫,迅速将干燥的树皮铺在血狼宽阔的脊背,又仔细叠了两层软草,转头对着血狼叮嘱:

“小异,路上慢些,别颠着她。“血狼歪着头看他,表情像是有些不愿意,不过最后还是顺从地伏低身体。

华月渐渐点亮夜空,三人并肩赶至——本该是血狼盘踞的深谷,此刻竟被三头足有数十丈高的猿兽霸占。它们浑身灰毛如钢针倒竖,利爪抓着血狼遗留的巢穴,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吴清明的呼吸陡然急促,一年前的画面如利刃般刺入脑海:那个疤脸少年,在巨猿的手中,被扯成两半,那双直勾勾痛苦地盯着他的眼睛,放佛就在他面前......

“畜生!”吴清明双目赤红,周身灵力如汹涌怒潮轰然爆发。

他猛地甩开身后二人,像离弦之箭般冲向为首的巨猿,它鼻孔喷出粗气,毛茸茸的巨掌裹挟着腥风横扫而来。将他整个人拍得重重砸在地上,顺着碎石坡连滚数丈。

他又摇晃着重新站起,趁着巨猿转身的间隙,他踏着凸起的岩石借力一跃,竟从巨猿宽阔的后背翻了上去,越过巨猿头顶的刹那,他屈起双腿狠狠踹向猿首,紧接又攥紧拳头,朝着那双浑浊的兽眼狠狠砸下!

失去双眼的巨兽发狂般捶打地面,带起的气浪掀翻成片碎石。吴清明借势跃至另一只巨猿面前。

眼前的大手又接然砸下,地面瞬间炸裂出蛛网般的裂痕,就在这时,瞎眼巨猿循着声响,竟朝着此处疯狂扑来,利爪擦着同伴的脖颈划过,两只庞然大物瞬间扭作一团,獠牙与利爪交错,鲜血飞溅在焦黑的树干上。

此时吴清明已跳至一边,抹去嘴角血渍,还未喘匀气,脑海中便响起虚影的声音:“虽说这猿兽灵智未开,但你能在盛怒时保持几分清醒,也不算太蠢。“

话音未落,那第三只始终蛰伏的巨猿突然转头,猩红竖瞳死死锁住躲在树后的黑袍女子,猛地朝着此处奔来。

然而血狼动作却敏捷异常,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只留那巨猿在空处凭空出拳头。

“啊——“

霎然传来灵瞳凄厉的尖叫,撕破了混战的喧嚣。

只见巨猿带起的拳风卷走一抹艳红,那根系在她腕间的红绳在空中打着旋儿,正朝着碎石嶙峋的谷底坠落。

她疯狂扭动着身躯,裹着树皮的手指徒劳地伸向虚空,可身体却被身下血狼牢牢护住,无法靠近分毫。

吴清明甚至来不及思索,便就逆着飞散的碎石冲向那道坠落的红线。

电光火石间,澹台神秀长剑出鞘,寒芒划破半空,一道凌厉剑芒裹挟着罡风疾射而出。

“真是个白痴!“

她咬牙低骂一声,胸口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息陡然变得森冷,身影如鬼魅般虚化,让人难以捕捉。

须臾,她猛地吐出那口蓄势已久的气,同时,三只巨猿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四肢与头颅便齐刷刷落地。

尘雾翻涌如浪,一道黑影自硝烟中缓缓浮现。

吴清明单膝跪地撑着地面,将攥着红绳的手高高举起,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没事儿。“

事后,尽管最后斩杀三头巨猿之人是那少女,可血狼群竟对它们这位狼群‘老大’,更加敬重,发出阵阵狼嚎。

同时经此一剑后,先前还对着清冷女子面斥怒色的“小异”,却是对其格外客气起来,像一只小狗一般已没了先前威严。

三人坐在地上,月光如水洒在地面。灵瞳嘶哑的声音微微颤动像是带着几分愧疚:

“对不起……”

“那红绳是我娘生前编织给我的,娘亲说,红线缠三匝,能缠住霉运、祸事还有邪祟,不让它们靠近我。所以对我很重要。”

一时间她想起方才出手帮忙女子,又用干枯的声线费力笑道:

“漂亮姐姐你看!”

同时她将手抬高,血骨交融的手臂上,红绳显得异发刺眼:

“娘亲说这是神仙打的如意结!戴着她就不会……”

“就不会痛了……可是……”女孩儿下意识地挠了挠那溃烂的皮肤,肢体间轻轻颤动。

澹台神秀皓齿死抵唇口,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切,丑死了。我们澹台山的剑穗都比这破绳子讲究。”月光照在她紧绷的下颌线上,倒映出喉间细微的滚动。

吴清明下意识地悄悄举起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又止在半空放了下来,最终化作一道轻柔的言语:

“既然是娘亲给的东西,那确实很重要呀,我相信,这绳子一定会替你挡去灾祸的!”


青萍天下。

芙蕖洲,中东某域。

吴清明的意识在混沌中逐渐回笼,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浓稠如墨般的昏暗,四周黯淡无光,死寂沉沉。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由天然墙体构成的石洞内,粗糙的石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扶着洞壁,缓缓起身,动作间带起一阵轻微的响动。待站稳后,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刹那间,呼吸都为之一滞。

只见一位样貌清丽的女子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更衬出几分楚楚可怜。

“那位姑娘为了救你,独自与邪兽拼斗,不吃不喝连续撑了七日。她将你带到此处,好不容易暂时将妖物震退,却因体力严重透支倒下了。”

一道缥缈而莫名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吴清明浑身一震,眼神瞬间警惕起来,连忙向四周张望,然而石洞内空无一人,唯有他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响。

“谁在说话?”

他厉声喝道,声音在山洞内不断回荡,却再没得到任何回应,那神秘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刹那间,洞外骤然响起一道道尖利的嘶吼,如同一把把利刃划开静谧。吴清明心脏猛地一缩,神经瞬间紧绷。

借着洞口透入的那一丝黯淡光线,他努力向外看去。

只见洞外,无数身着血衣的巨狼正凌乱的现于眼前,一双双幽绿的眼眸恶狠狠地凝视着他。

恐惧涌上心头,慌乱之中,他下意识地俯身,手忙脚乱地从脚下捡起一块石子,紧紧攥在手中。

就在他大脑飞速旋转,想寻找办法时,一只身形比他身躯大上数倍不止的血狼,猛地蹬地发力,如同一道血色闪电向他扑来。

吴清明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嘶啦”一声,他的胸口瞬间被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皮肉翻卷,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浸湿了衣衫,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

惊恐之余,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石块朝着狼首奋力掷去,而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弯下腰,颤抖着手在地上摸索,捡起一颗颗石子,不顾一切地再次扔去,动作慌乱而急促,如同溺水之人在拼命挣扎。

可那巨狼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绿幽幽的竖瞳里闪烁着冰冷的光,好似在无情地嘲弄眼前这个弱小的猎物,任由它们砸在自己厚实的皮毛上,不痛不痒。

紧接数息之间,那血狼四肢发力,猛然一跃,伴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他的手臂应声折断,白骨外露,皮肉撕裂。可最后却是诡异地没有完全分离。

似乎是在刻意玩弄一般,这血狼近乎完美地把控着施虐的力度。

剧烈的痛让他控制不住叫了出来,在本能的驱使下,他又匆忙换用左手再去摸索地上的石块,发疯般地朝着血狼又一次扔去。

然而,刹那间,血狼凶光毕露,如鬼魅般疾扑而上。

红光一闪过后,他后知后觉地缓缓朝自己的左手望去,只见那被对折扭曲的手腕,像是被拧紧的衣物一般,正不停滴下血渍。

一阵钻心蚀骨的剧痛再次席卷他的全身,凄厉的哭叫声瞬间在山野中回荡开来。

看着少年这般狼狈不堪、痛苦哀嚎的模样,那血狼眼中红光愈发浓烈。与此同时,它周围数百只巨狼齐声嘶叫,震彻山野。

他双瞳紧缩,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一群畜生,好像并不想让他过快死去,它们的表情,只像是在对待玩物一般,漫不经心地对他肆意嘲弄。

一时间,整个狼群都死死地盯着他,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眸里,仿佛下一秒少年凄惨的鬼哭狼嚎,便能让它们获得无尽的快感。

吴清明忍着浑身的剧痛,目光冷冷扫过这群面目凶恶的畜生,脸上突然扯出一抹狰狞的笑:

“哈哈哈……,一群畜生,真以为我会任你们摆布么?”

刹那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决绝,不再有丝毫犹豫。

只见他膝盖一软猛地跪地,身体前倾,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脖颈,他咬紧牙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瞄准地上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奋力用头砸去。

然刹那间,就在那块石头即将砸向自己头颅之际,吴清明却仿佛一脚踩入虚空,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前一倾,整个人“扑通”一声狠狠摔倒在地。

待他强忍着剧痛再次睁开双眼,却是绝望地只见自己的双腿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瘫软在地上,森森白骨穿透破碎的皮肉暴露在外,鲜血汩汩地往外涌出,浸湿了身下的土地。

他惶恐地用尽全力蠕动到一块石头上,眼神空洞而绝望。那血狼缓缓凑上前来,与他四目相对。

那绿眼妖瞳中的光芒已不复先前的凶狠与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腻了猎物后的百无聊赖,仿佛眼前的猎物已经不再是那个值得它耗费精力折磨的对象,再也无法激起它哪怕一丝一毫的兴趣。

它随意地举起利爪,看也不看地朝着吴清明的脖子轻轻划去。锋利的爪尖轻易地划破肌肤,如同切开一张薄纸。

就在此刻,远处瞳孔紧闭的女子,此时的睫毛,却忽隐隐间轻轻颤了颤…

霎时间,一股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

他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抽搐着,剧痛如影随形,窒息感紧紧扼住他的咽喉,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痛苦的嘶吼,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气音,再也无力做出任何反抗。

巨狼径直朝着他身后静躺的少女走去,那少女苍白的面容在昏暗的洞穴中显得愈发柔弱。

“为什么你这么胆小呢?”

“你又要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因为你而死去么?”

就在吴清明意识渐渐模糊之时,那道熟悉又莫名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与嘲讽。再次在他耳中幽幽响起,

“那位少女在生死边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心里念着的仍是如何保护你。可你,拼尽全力想要赴死,却仅仅只是为了逃避自身忍受不了的痛苦。”

吴清明的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辩解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气音,使得嘴中的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洇出一片深红。

“真是可惜了那位姑娘,不仅生得一副好心肠好相貌,还有如此惊人的修道天赋,却为了你这么个胆小鬼,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他的双眼圆睁,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怎么也无法闭上,然而,他也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只正一步步向着少女逼近的血狼。

“好了,你现在可以安心去死了。那位可怜的少女,大概会在痛苦中被慢慢折磨致死吧,不过,这也与你无关了。”

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吴清明的心海翻涌,这些话如重锤般狠狠撞击着他的内心,让他的情绪如汹涌的波涛般剧烈翻涌起伏。

他本能地想要大口呼吸;想要声嘶力竭地呼喊;想要站起身来,哪怕是摇摇欲坠,也要义无反顾地挡在那少女身前……

然而,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的窒息,夹带着那深入骨髓的无力。

他看着眼前自己的意识,渐渐被黑暗吞噬。

他知道,他要死了。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曾经经历的画面,满脸血痕的李行冬,那个穿着脏衣服,笑嘻嘻给他递包子的小女童,被剑光刺穿身体的大师兄,齐师姐的寒月草……

泪水不断从他眼角流下……

死。

“不……不要。”

他的内心深处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不想死……”

“……”

“我还有债没还……师姐还等着我去救她……”

“我不想死……我要给那畜生狠狠打上一拳!我不想死!”

刹那之间,少年突觉识海深处一道灵光如流星般划过。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之感自脑海蔓延开来,如春风拂过大地,又似涓涓细流,缓缓渗透到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经络,皆被这股神秘力量温柔包裹。

“致虚守静,归根复命,形元一体,抱朴守一!”

神秘的声音在他心间轰然响起。少年来不及思索,本能地跟随这股神秘的感召,全神贯注地去感知自身气息的流转。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自他灵枢深处猛然爆发,那是一团凶猛暴躁的烈火,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席卷他全身的每一寸灵脉与骨骼。

与此同时,少年的肉身之上轰然腾起一团烈焰,光芒夺目,刺得人无法直视。

令人称奇的是,原本那被折磨得破败不堪、千疮百孔的躯体,在这烈焰的包裹之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仅仅眨眼之间,少年的身躯便完好如初,甚至比以往更加坚韧,整个人熠熠生辉。

那原本正步步紧逼少女的巨狼,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威胁,猛地转过头来。

它血盆大口张开,獠牙交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似是要将眼前这个胆敢反抗的蝼蚁撕成碎片。

吴清明却丝毫不惧,右拳迅速握紧,周身火焰如同受到召唤一般,疯狂汇聚于右拳之上,瞬间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火焰拳头。

就在巨狼冲到身前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大喝一声,一拳重重地轰在了巨狼那满是獠牙的巨口之中。

刹那间,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彻山野,一道刺目的火线从狼首的后脑勺处轰然喷涌而出,好似一发巨雷爆炸而开。

那巨大的狼躯在这恐怖的一击之下,瞬间僵住,原本凶狠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身体缓缓失去支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就此变得死寂沉沉,再无一丝生机。

看到同伴瞬间毙命,整个狼群瞬间陷入疯狂,面目狰狞,呲牙咧嘴,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

他神色平静,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缓缓转过身。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那具狼尸旁,俯身单手抓住狼尸的后腿,手臂发力,将狼尸猛地丢进了狼群之中。

狼尸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砸落在狼群中央,激起一片尘土。这一举动仿佛在向整个狼群宣告:

“谁若再敢上前,这便是下场!”

可他万万没料到,这群狼竟毫无顾忌,瞬间蜂拥而上,疯狂撕咬起同伴的尸体。尖利的獠牙切入皮肉,鲜血溅出,群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贪婪地吞咽着。

这幅血腥野蛮的场景,令少年脊背发凉。

群狼一边啃食,一边时不时抬起头,幽绿的目光射向吴清明,每一道眼神里都裹挟着比之前更浓烈的凶戾。

吴清明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目光如炬,扫视着群狼,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动静。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众狼开始仰天长嚎,随即狼群竟像是收到了无形的指令一般,缓缓向后退去,很快便消失在昏暗的山林之中。

目睹狼群远去,少年不敢有丝毫耽搁,心急如焚地飞速折返至洞内。

一进洞,他不假思索,周身火焰短暂凝聚于右拳,猛地轰向身旁的石壁。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那坚硬的石壁瞬间崩裂,无数碎石如暴雨般簌簌落下,堆砌在洞口。

见得洞口被严严实实地封住,他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懈,躯体猛地一沉,失去了意识。

——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光线仍然昏昏沉沉,这个地方,似乎一直都是这般,从没有过光明的太阳。

他缓缓坐起身,一阵疼痛袭来。仅仅是极其轻微的一个动作,也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醒了?”

就在这时,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透明老人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眼前。

吴清明神色平静,目光直直地望向老者,语气波澜不惊:“刚才出言指点我的那道声音,是你吧?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帮我?”

老者面容淡然,不疾不徐地开口:“为何我就不能帮你?”

话落,稍作停顿,他那虚幻的身形微微前倾,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吴清明的额头。

老者继续说道:“如今,我寄身于你的脑海之中。你的灵脉先前因承受了太过磅礴的能量冲击,已然尽数毁坏。若想让灵枢重新孕育出灵脉,唯有在生死悬于一线之际,依靠你自身的意志,激发出潜藏于体内的先天潜力,除此之外,任何办法都没用。先前你那位澹台师兄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徒劳一番,白费功夫。”

吴清明听闻此言,心中大惊,脱口而出:“你竟能读取我的记忆?”

那道虚影语气平缓:

“你灵枢中的每一缕杂念,于我,都如檐下风铃般清晰可闻。”

吴清明心生震撼,却并未继续追问。

他侧头,看向身旁仍旧闭目昏迷、毫无动静的少女,又将目光转向老者,双唇紧闭,久久不言。

老者仿若洞察了少年的心思。刹那间,虚影疾掠而来,吴清明只觉眼前猛地一黑。

待到再度睁眼,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的四肢竟不受控制地肆意舞动起来。随后,他竟听到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全然不是自己想说的话语:

“小鬼,就如你此刻亲眼所见,若我想要夺舍你,或是在你毫无察觉之时做点手脚,又甚至直接将你和那丫头杀害在此,都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吴清明神色一正:

“前辈手段通玄,我自不敢心疑。若不是前辈之前出言引导,我早已性命不保。前辈真想对我做什么,我也绝无二话。只是我觉得那位姑娘,实在不值得和我死在此处。”

虚影骤然从他体内抽离而出,须臾间,再度幻化成老者的模样,与吴清明四目相对:

“我可以帮你救那小丫头,不过,你得应下我一个条件。”

少年听闻,急忙恳切行礼,言辞笃定:“前辈若真能救她,便是千难万险,要我做任何事,我都绝无半句怨言!”

“小子,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你既然答应,我便在你心底布下契咒,往后无论何时,只要我提出条件,你都只得听从命令,像是傀儡一般地去完成它。”

吴清明闻言,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望向那少女微闭双眸的绝美面庞,心尖莫名轻轻一颤。

旋即迅速转身,语气坚定:“前辈放心,无论任何条件,我吴清明都答应!”

老者见状,神色悄然一动,那虚幻看不清面容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划过一抹极浅的笑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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