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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夺凤位,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微末赵晏后续+全文

糊糊星卷 著

女频言情连载

赵晏唇角擒起冷笑,“皇兄若有这等闲情逸致,不如多想想,昨日父皇为何摔了你的奏折。”太子喉结翻滚,父皇斥责他结党营私的怒骂声似又在耳边回荡。三日前他呈上秋闱举子名录,那些精心挑选的东宫属臣之后、母族联姻之子,被父皇用朱砂圈出十七个与他暗中往来的名字。父皇斥他太过心急,声声暴怒。赵晏接过宫女手中酒壶,斟满太子酒盏,“监考官是秋闱重中之重,父皇有意留心,皇兄怎能如此大意。”他将酒盏贴着太子手背推过去,“专挑东宫门客的族亲,难怪父皇要问你,急着填满羽翼,可是等不到他死的那天。”太子瞳孔骤缩,微颤的手掌将酒盏扫翻,酒水顺着桌案流向他的龙纹衣摆,“是你在父皇面前告发我。”赵晏端了端身形,拂起宽袖去遮滴落的酒污,声音忽然压低,“你我骨肉至亲,臣弟...

主角:微末赵晏   更新:2025-04-29 14: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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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微末赵晏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夺凤位,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微末赵晏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糊糊星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赵晏唇角擒起冷笑,“皇兄若有这等闲情逸致,不如多想想,昨日父皇为何摔了你的奏折。”太子喉结翻滚,父皇斥责他结党营私的怒骂声似又在耳边回荡。三日前他呈上秋闱举子名录,那些精心挑选的东宫属臣之后、母族联姻之子,被父皇用朱砂圈出十七个与他暗中往来的名字。父皇斥他太过心急,声声暴怒。赵晏接过宫女手中酒壶,斟满太子酒盏,“监考官是秋闱重中之重,父皇有意留心,皇兄怎能如此大意。”他将酒盏贴着太子手背推过去,“专挑东宫门客的族亲,难怪父皇要问你,急着填满羽翼,可是等不到他死的那天。”太子瞳孔骤缩,微颤的手掌将酒盏扫翻,酒水顺着桌案流向他的龙纹衣摆,“是你在父皇面前告发我。”赵晏端了端身形,拂起宽袖去遮滴落的酒污,声音忽然压低,“你我骨肉至亲,臣弟...

《重生夺凤位,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微末赵晏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赵晏唇角擒起冷笑,“皇兄若有这等闲情逸致,不如多想想,昨日父皇为何摔了你的奏折。”

太子喉结翻滚,父皇斥责他结党营私的怒骂声似又在耳边回荡。

三日前他呈上秋闱举子名录,那些精心挑选的东宫属臣之后、母族联姻之子,被父皇用朱砂圈出十七个与他暗中往来的名字。

父皇斥他太过心急,声声暴怒。

赵晏接过宫女手中酒壶,斟满太子酒盏,“监考官是秋闱重中之重,父皇有意留心,皇兄怎能如此大意。”

他将酒盏贴着太子手背推过去,“专挑东宫门客的族亲,难怪父皇要问你,急着填满羽翼,可是等不到他死的那天。”

太子瞳孔骤缩,微颤的手掌将酒盏扫翻,酒水顺着桌案流向他的龙纹衣摆,“是你在父皇面前告发我。”

赵晏端了端身形,拂起宽袖去遮滴落的酒污,声音忽然压低,“你我骨肉至亲,臣弟不过是想让皇兄悬崖勒马。”

太子豁然起身,震得酒盏原地打转,果盘里的糖凝梅子骨碌碌滚向二皇子脚边,“赵晏!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邻座女眷惊得娟帕飘落,温晴玉与苏晚昭双双僵在原地,她们都看到太子喉结上沁出的汗珠正顺着明黄衣领滑入衣襟。

“皇兄醉了。”赵晏将不安的酒盏重新放好,丝竹声也随之停顿片刻。

二皇子忽在此时剧烈咳嗽,太子愤愤坐回原位,再没了方才嬉戏打闹的心思。

微末隐在众人目光聚焦处之后,绣鞋在原地无声地摩挲着。

太子占尽天时地利,自幼锦衣玉食,难免自恃骄纵,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他,唯独在意极了父亲的目光。

在一片夸赞托举中长大的人,生怕自己半步的行差踏错,惹历来看重自己的父亲失望寒心。

可皇子们年龄渐长,尤其太子逐渐涉猎朝政,年轻气盛之下难免心有疏漏,皇帝对储君的要求层层拔高,太子总有触顶不及的时候。

于是皇帝对他的苛责越来越多,他也愈发小心翼翼,极力想得到父亲称赞的同时,心底也逐渐敏感。

前世纵火焚了宫殿,便是皇帝发了雷霆震怒,将他软禁在了东宫。

太后遥坐在凤位之上说道,“晏儿,给你皇兄换盏醒酒茶。”

不说还好,一说太子更是羞恼交加,昏然不知所措。

三品以上官员陆续全部落座,众人捧着寿礼纷纷敬上前来,秦绾作为超品相府的嫡长女,最先拜在太后面前。

天水碧色裙裾铺在金石砖上,素手端着一个三层紫檀药匣。

“臣女听闻太后近来身子不适,特备了三层贺礼敬上。”

她将三层药匣依次滑开,“上层的艾绒混雪蛤油可敷在阵痛关节处,中层的沉香丸放在枕畔最是安神助眠,底层的冰片薄荷可在炎夏时贴在额角解暑。”

太后摆手将她招来身侧,命人将紫檀药匣细细收好,“好孩子,这心思比太医院那些老骨头强百倍。”

秦相嫡女素爱岐黄之术,多年研读医书已颇有小成,便是睡觉时枕边也要放着一本《千金方》,此番送来这等心思绝妙的寿礼,众人丝毫不觉意外。

只有微末知道,她那般点灯熬油的日夜研读,都是因着二皇子的缘故。

太后忽然褪下水翠玉镯套在秦绾腕间,“这般精通医理,不妨给诚儿瞧瞧?”

二皇子正倚在杏黄软枕上闭目养神,闻言指尖微颤,“孙儿是胎里带的体弱之症,何苦劳烦秦姑娘。”

话音未落,太后便佯装嗔怒道,“诚儿可是要惹皇祖母生气?”

秦绾转身来到步撵旁,将丝帕覆在二皇子腕上,“殿下权当体谅太后爱护之心。”

二皇子轻叹一声,止住了想要收回的手。

满殿都沉静下来,皆望向无声对坐着的两人,微末看到秦绾的眼眶忽然红润,按在脉搏上的指腹也微微发抖。

“殿下心头郁结,可是…”

秦绾话未说完,二皇子已抽手离去,“秦姑娘只当看了出戏,就此忘了吧。”

秦绾知他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议论审视,脸色再惨白几分,只得俯身回了座位。

二皇子扯了扯被风吹散的斗篷,再次阖目浅眠。

太后见状无声叹息,只得任由他去。

宫人将各府寿礼收去后殿,太后也面露疲惫,起身准备离席,“哀家在这,你们也玩不尽兴,就让皇后带着你们好生聚聚,哀家乏了。”

众人起身,跪拜恭送太后凤驾。

赵晏杯中酒尽,微末捧着錾金银壶上前时,温晴玉的泥金扇骨忽然扫倒琉璃杯盏,糖凝梅子混着红褐色汁水尽数倾洒上微末衣襟,顺着裤管染透鞋袜。

“哎呀,这琉璃杯盏也太滑手。”温晴玉捏着扇骨掩住口鼻,“姑娘当心,莫要滑倒引得旧伤复发。”

赵晏目光掠过微末滑腻的绣鞋,“去换双干爽的。”

温晴玉捏着团扇的尾指高高翘起,“何不去母妃宫里?我瞧着微末姑娘与咏荷姑姑鞋子的尺寸刚刚好。”

说话间,咏荷恰捧着托盘来到近前,盘上琉璃盏中盛着新鲜的糖凝梅子。

温晴玉冲她招手,“姑姑来得正好,王爷要你带微末姑娘去换双鞋子。”

咏荷垂眸扫了微末染湿的绣鞋一眼,“姑娘太不小心了,这梅子里的凝糖黏腻得很。”

苏晚昭将酒盏递到唇边,方才她分明瞧见温晴玉撞盏时特意偏了三分,整盏的糖汁才都朝着微末衣襟去了。

心下忽然说不出的舒坦,她就等着瞧,这两个女人狗咬狗一嘴毛。

微末跟着咏荷往延福宫去时,余光扫到温晴玉也借故起身。

咏荷还在身前热络地与她说着话,温晴玉已架着素月的手臂遥遥往她的方向趋步跟来。

温晴玉在府中寻她月余皆不得,如今进了宫,这女人还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是夜,微末陪冉老夫人坐在东厢房中。

昏黄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小丫鬟见状放下挑灯芯的银剪,俯身退下。

冉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目光深远悠长,“晏儿幼时爹不疼娘不爱,渐渐养成了这薄情冷硬的性子…”

“他身边从不曾有婢女,直到你的出现。别说他娘看的真切,就是老身才来了两日,也能瞧出他待你万般不同。”

老夫人怜爱的转向她,“莲儿之所以不喜,就是怕晏儿太过看重你,以至于乱了分寸,自毁前程。”

枯槁的手指在微末手背上缓缓摩挲,“闺女,你跟老婆子交个底,你心里可装着晏儿?”

微末缓缓抬起双眸,与老人家的目光对视时,深埋在内心深处,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那个字,却迟迟说不出口。

自重生回来,支撑她的便一直是对苏晚昭的恨,她想得最多的就是要将本该属于自己的光芒全部夺回来,踩着苏晚昭步步往上登,一直登到万人之上。

她处心筹谋过,刻意纵容过,为的都是再不走前世老路,步步为营让自己翱翔九天。

因为只有权力在手,才能高枕无忧。

她从未想过要与赵晏有什么真正的情感纠葛。

他需要一个堪为皇后的女子,自己需要至尊无上的权力,仅此而已。

她知晓赵晏薄情冷性,从不将心掏给他,但今生这个男人却转了性子,她不是木头,自然有所知觉。

但感情这种东西,她已拿性命为代价尝过一次苦果,怎会再重蹈覆辙,将满腔热忱全部交托给一个男人?

便是她熬干心血给苏晚昭如山般的恩情,结局亦是悲惨,爱情?是会变的。

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逐渐黯淡,轻叹一声别过眼去,“老身能看出你这孩子绝不是什么祸水妖姬,日后,你定能慢慢发现晏儿的好。”

不知为何,微末喉间忽然哽住,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头慢慢剥离。

门外忽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方才退出去的小丫鬟,“老夫人,不好了!苏王妃闹着要跳井!三个丫鬟都拉不住!”

“什么?”冉老夫人豁然起身,当即出了门去。

微末跟在后面一路来到虹霓院,远远就听到苏晚昭凄惨的哭嚎,“王爷要休了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微末挑眉,阿乔午后偷偷与她说起,皇后宫里的若秋曾来虹霓院探望过苏晚昭。

赵晏何时说过要休她?是若秋嚼了舌根?

一进院门,便瞧见苏晚昭赤着脚踩在满是青苔的井沿上,双手死死抓着井绳,阿乔并着两个小丫鬟扑跪在身侧,抓着她裙摆不停哭求,“王妃三思啊…”

除阿乔外,另两个婢女手背脖间全是条状伤疤,新旧交替,似是拿金簪之类的东西生生划出来的。

冉老夫人的鸩杖狠狠杵在地面上,“闹什么!堂堂王妃竟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

苏晚昭却恍若未闻,潮红的脸颊滚满泪珠,“王爷呢?王爷为何不来?”

“你既想寻死,还等着晏儿做什么?”冉老夫人怒骂。

她双膝一软,从井沿上栽倒下来,腰间溃烂的杖伤从破布似的襦裙边缘露出,散作乌巢的发髻衬得她愈发癫狂。

“是王爷要休了我!”她凄厉地嘶吼,“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冉老夫人眯起眼,语气带着深沉的不耐,“晏儿何时说过要休了你?”

苏晚昭爬行几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若秋亲口说的!王爷今日入宫,便是想求陛下休妻!”

“荒唐!”冉老夫人气的步摇都在颤抖,“来时老身便听闻你十分仰仗皇后,没想到真是个不知趣儿的!”

她猛地转过身去,“若一心攀附皇后,要死便死!”说着抬步离开,“今夜死了,明日老身给你收尸!”

苏晚昭呆呆看着冉老夫人离去的方向,忽地崩溃哀嚎,声音直冲云霄,却独独引不来赵晏的身影。

微末不由好奇,若秋刻意来将此事告知苏晚昭,不知是何动机?

难道只是想让苏晚昭闹这一遭,让赵晏更加厌恶她?

可皇后应是想力保苏晚昭的王妃之位才对。

她立在原地,冷目看着苏晚昭的指甲死死扣进砖面,鲜血顺着指缝滴进土壤,整个人如疯魔一般不受控制。

她小指无力地垂着,应是焚堂那夜被赵晏生生踩断的。

苏晚昭喉间忽然发出咯咯的怪笑声,抬起头赤目望向她,“我如今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

微末无声睨着她,前世的苏晚昭锦衣华服,从容有度,何时这般疯癫狼狈过?

“王妃何苦作践自己。”她轻声道。

“作践自己?”苏晚昭翻过身,展臂躺在青苔堆里,惨笑着渐渐缓下情绪,“方才我的确想跳下去,就此一了百了…”

“可就在看到你的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谁输了,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满是泪珠的眼中渐渐产生一丝清明,“所以,微末,别得意,我置之死地,必定重获新生…”

微末忽地转身离去,任由苏晚昭发出癫狂不绝的笑声。



次日,满京城的茶楼都在疯传,锦澜王府有个狐媚子,迷得锦澜王要休了发妻。

不时有人从王府墙外走过,吹着口哨大喊千年狐狸。

待卫骁提着剑追出去,那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微末这才恍然,苏晚昭昨夜凄厉的大喊,原是算准了更夫经过王府外墙的时辰。

每一句休妻都传进更夫耳中,口口相传,她就成了秽乱赵晏的狐狸精。

自古宠妾灭妻尚且遭人诟病,何况她只是奴婢,恐怕此时酒馆里茶余饭后的闲聊,都是她如何要爬赵晏的床。

皇后是见苏晚昭地位不保,想用她最后的余热彻底抹黑赵晏。

怪不得苏晚昭昨夜平静的那么快,还说重获新生,她只是故意要闹这一遭。

微末搁下手中银针,在钱嬷嬷的注视下将长发以一根汉白玉簪高高束起,再换上一身男装,径直往偏门走去。

“小姑奶奶,你要做什么去?”钱嬷嬷一把拉住她。

微末勾起唇角,“嬷嬷不必担心,知己知彼,才能破局。”


赵晏打横将人抱起时,惊觉这女子轻得骇人。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彻夜缝绣囊,到此时只怕已近两个日夜不曾合眼。

难怪睡得这般干脆利落。

玄色外袍从肩头滑落,恰露出颈窝处狰狞的红痕。他凝眸细看,这伤像是被钝器生生砸出来的,锁骨坚硬处已泛了青紫。

怀中身躯忽然颤了颤,微末无意识地将脸埋在他胸前染酒处,温热的呼吸隔着半潮的湿衣烙在他胸膛。

卫骁举灯跟随在后,见主子踹开耳房的门,慌忙垂首盯着满地碎雨,“可要传府医…”

“取玉肌膏来。”

赵晏将人抛向锦褥间,却在她吃痛蹙眉时下意识护住后脑。外袍再被扯开半寸,更多细小的疤痕从锁骨蜿蜒而下,像块残缺的舆图。

纤细的手腕无意识垂下床沿,看着还不及他两指粗。

那里有一块指腹大小的烫疤。

她曾说是半月前扯断了晚昭一根头发。可此时细看,这疤痕新旧交叠,分明是被人多次烫在同一处所致。

窗外忽来阵阵惊雷,玉肌膏瓷瓶在赵晏掌心翻转流连。塌上人翻身的窸窣声刺得他喉间发紧,“倒睡得十分坦然。”

他为她扯过锦被,又解下床边垂帘,才转身离去。

推门而出时,卫骁正提着油灯候在廊下阴影里,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昏黄的光线映出画上女子柳叶一般的眉。

“温侍郎嫡女的生辰贴也一并送到了。”卫骁的脸略显紧绷,“德妃娘娘说…下月初三宜纳彩。”

母妃不喜晚昭,曾为他亲选了一位侧妃。

正是这画中女子,礼部侍郎嫡女,温晴玉。

赵晏淡淡扫过,“都依母妃。”

温晴玉的父亲温远征颇有才能,是他日后党团中的核心力量。



傍晚将暗,微末醒来时先嗅到玉肌膏若有若无的苦杏味。

房中仅剩一丝能窥物的光亮,她认出这是沁水阁的耳房。

前世她舍命证苏晚昭清白,险些被赵晏乱棍打死时,曾在这里躺了一月有余。

她摸索着拿起床头案几上的火折子点燃油灯,发现上面一并摆着的,除了玉肌膏与金蟒玉带,还有一套叠得齐整的水云锦衣裳。

是她从未穿过的紫红色。

这颜色带着浓郁的张扬,实在与她当下身份不符。

她屈指抚过玉带蟒睛处的血渍,那是昨夜她昏睡时不慎染上的。针线筐里多了绞孔雀丝线,针缝里穿着的还是她睡前用的雪蚕丝。

“微末姑娘,你醒了?”

门扉忽被叩响,卫骁的身影映在泛黄的窗纸上。

“卫大人,什么时辰了?”

“酉时四刻。”

微末恍然,她竟睡了近九个时辰…

门外铁甲轻声作响,“王爷吩咐,要你试试那件衣裳是否合身。”

微末拿起针线筐里的绣针,就着灯光绣起了蟒爪,“王妃会不喜。”

卫骁捏着佩剑的手指紧了紧,“你总是说怕王妃不喜,她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微末唇角一勾,却无丝毫笑意。

看似无心的话语最能引人深思。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每一句,都会令众人对苏晚昭的好感下降一分。

纵是贵如王妃,离心离德也只会走向穷途末路。

房中再无声音传来,卫骁擦了擦汗湿的手掌,犹豫片刻才又试探道,“你昨夜淋了雨,可要我帮你唤府医?”

“有劳卫大人挂心,奴婢很好。”

卫骁尴尬一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也不用叫我卫大人的…”



微末指尖翻动绣的飞快,整夜过去也毫无困意,直到天色微白,用天蓝蚕丝勾成的蟒睛终于成形。

晨早露重,打在她的粗麻衣襟上冰凉潮湿,她将玉带塞进斜领对襟里,朝赵晏的书房走去。

赵晏每日寅时四刻起身,此时应当正在书房用早膳。

镶金玉筷挑起半块暗红的桂栗粉糕,浓焦甜腻的糖粉味便径直刺入赵晏鼻腔,他不悦地皱眉,“你做的?”

“是薛厨娘做的。”卫骁盯着焦红的糕点,只觉这东西定会甜得发苦,“大概是糖粉放多了…?”

微末捧着玉带悄声来到阶前,偷偷扫了一眼正被玉筷审判的方形小糕。

赵晏并不喜甜,却独爱桂栗粉糕。

他爱浓郁的桂花香,爱淡淡的新栗味和若有若无的微微甘甜。

若掺了糖粉便会过于甜腻,反成了他最厌恶的甜点。需将糖粉换成少量晶糖,再佐以文火熬煮出桂花和新栗的香气,才正对他挑剔的口味。

前世她采桂蒸栗,反复钻研调整,才叫苏晚昭牢牢拴住了这男人的胃。

苏晚昭只需拿着银勺在桂花汁中翻动几下,便理直气壮称是自己亲手所做。

玉筷从赵晏掌间倏而滑落,记忆中的味道在舌尖空荡弥漫,让他顿时没了胃口。

起身时才看到那猫在阶下的纤影,手里捧着那条金蟒玉带。

“为何不穿新衣?”

微末垂首将玉带送到他面前,“奴婢身份低微,实配不上那样好的料子。”

赵晏被激起一阵傲娇,不悦冷哼,“那便随你。”

手指抚上玄底金蟒时,他不由呼吸微滞。

锁绣素有浮雕质感,使金丝鳞片看似层层叠就。

柔处针脚细密匀称,长短不偏半分。整体蟒身气势恢宏,蟒尾扫过的褶皱里似藏着边关狼烟,蓝银竖瞳仿若淬着气吞万象的俾睨之态。

他只当小小奴婢蠡测管窥,不曾想绣工竟如此细腻磅礴。

晨光渐暖,他凝着女子染露的长睫吩咐,“今日上朝,就束这九爪金蟒。”

微末犹豫着将手臂收回两寸,“可玉带尚未镶嵌玉石。”

男人却一把擒住她的手腕,“那等俗物,徒增累赘。”

赵晏离开沁水阁时,薄荷香也一并渐渐散去。

卫骁惊奇地看着她,“王爷从未如此高兴过,你可真厉害。”

微末遮了遮缓缓高升的暖阳,“卫大人,可有新鲜的银桂与板栗?”

“有!”



再回府,赵晏早已饥肠辘辘。

临风廊下的矮几上,静静摆着一碟桂栗粉糕。

与晨早不同,这两块明显糖色更淡,桂香更浓。

咬破糕体时,冰糖的清甜混着新桂涩香漫过喉间,赵晏咀嚼的动作忽而凝滞,连执盏的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晚年的皇后性情大变,连带厨艺都多了些尖酸刻薄,每次捧来的糕点,都与他记忆中的味道天差地别。

前世他玉盘珍馐,反而最是怀恋这清雅的桂香,可苦寻二十余年皆不得,倒是抱憾终生。

两块小糕囫囵入腹,再抬手,盘中已空空如也。

他仍觉意犹未尽,将残渣捏在指尖碾碎,“王妃有心了。”

卫骁探头过来,“回王爷,这是微末姑娘…临走时蒸的。”

“什么?”

残留桂香霎时穿透指腹,那抹瘦弱的身影忽而撞进心头,惹他喉结重重一滚。


温晴玉生辰当夜,锦澜王府朱漆大门尽开,三十六盏寿字莲底花灯将霜华院映得亮如白昼。

蹙金双蝶锦裙下摆在青石砖上铺出长长的尾翼,腕间串着的六个玉镯金钏叮咚作响,温晴玉软靠在凤纹楠木宽椅上,酒还未摆就已将她醉得微醺。

门房昨日往各府递了请柬,宾客正源源不断地从府门涌进来,贺礼小山般堆满庭院。温晴玉从未享受过这样众星捧月的生辰宴,便是在府中,父亲也会因顾及官位从不大操大办。

婢女仆从捧着金玉酒盏穿梭在廊间,绣着牡丹纹样的贺寿玉屏摆在身后,就是平日最惹她厌恶的苏晚昭,如今也正立在门前替她迎客。

贺寿声一浪高过一浪,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众星追逐着的明月。

苏晚昭笑脸迎在门边,鬓上的东珠步摇随之乱颤,刻意隐在袖中的指尖却死死捏着阿乔手腕。

阿乔咧着嘴叫苦不迭,实在想不明白,只是小小侧妃的生辰宴,怎会置办得如此铺张?王妃心里有气,她也不好过。

她眼珠动了动,虚扶上苏晚昭腰间,“王妃的步摇松散了,奴婢扶您去补妆吧。”

苏晚昭颔首,伸了伸弓了许久的背,就着阿乔的力道缓步走去自己的虹霓院。

花灯映照间,与赵晏擦身而过。

她驻足回望,只见卫骁怀里捧着个小臂长短的珊瑚如意,又想起温晴玉入府当日,仗着德妃撑腰拒不向她敬茶时,怀里抱着的也是个如意,不由低声暗骂,“贱人!”

阿乔垂低了脸只当没听到,苏晚昭的步子却越来越快,“微末在哪!”

她碎着小步仔细追赶,“奴婢方才瞧见,微末姐姐端着酒壶从廊下走过!”

苏晚昭冷笑。今夜过后,她就彻底是王爷的人了,温晴玉,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王爷!”

温晴玉花枝招展地扑来,赵晏不动声色将人拦在身外,目光在廊间不停环视,冲卫骁摆了摆手。

卫骁眼疾手快,见侧妃眼唇低垂,忙将珊瑚如意塞进对方怀中,“王爷亲自选的,侧妃瞧瞧可还喜欢?”

温晴玉捧着如意爱不释手,眉眼又染上喜色。她将赵晏拉至主位处坐好,端起酒盏送去他唇边,“王爷尝尝,这可是最淳厚的西域葡萄酒。”

赵晏漫不经心地抽回衣袖,他爱稍烈的女儿红,或醇香的杏花酿,平生最厌这种发甜的果酒。皱眉间他屈指推了推酒盏,“爱妃的生辰酒,本王未喝便醉了。”

终于在人群中捕捉到那女人的身影,她正端着烫金酒壶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说好了做贴身侍女,这女人却东忙西转,一刻也不曾消停。

微末将葡萄酒倒进赵晏酒盏,甜腻酒香冲进鼻尖,赵晏瞥她一眼,将酒盏重重放回桌案上。

微末叠手垂立在后,权当没看到对方不悦的眼神。

她特意挑了酒香更甜腻的,就是为了防止赵晏饮下合欢香。方才苏晚昭当着她的面将合欢香揉碎了撒进酒壶,又一路与她同进霜华院,她没机会调换。

温晴玉就着长袖遮挡,朝她递来询问的眼神,微末垂下眼睑,往苏晚昭的方向扫了一眼。

苏晚昭正端坐在赵晏另一侧,温晴玉不屑地瞄过去,面上扬起淡淡的笑意。

今夜过后,这女人就要被王爷彻底厌弃了,整日端着王妃架子,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微末收回目光,却在余光扫见赵晏时瞳孔忽然一凝。

就这么一个对视的功夫,这男人忽然又探手端起方才的酒盏,踌躇着似是要放在唇边浅饮。

她心里咚咚直跳,眸光流转间忽然出声,“王爷尝尝,奴婢挑了最甘甜的,半点酒涩都没有。”

一旁的苏晚昭手心冒汗,直直盯着赵晏欲饮不饮的酒杯。

“砰——!”

酒盏又被重重放回桌案上,若是半点酒涩都没有,那实在令人倒胃口。

“去取杏花酿。”

微末暗松口气,俯了俯身回了沁水阁。

再回来时,舞姬正酣,酒气正浓。因生辰宴摆在了深宅内院,来赴宴的便都是各府主母姑娘,一色的女眷觥筹交错间细细攀谈。

温晴玉独爱葡萄酒,人人面前都是紫红色的甜稠酒汁。

葡萄酒起初饮着不觉怎样,但后劲足,此刻众女眷脸上都有些微红,目色迷离。

微末给赵晏新换个酒盏,斟满杏花酿,赵晏脸色才缓和几分。

苏晚昭借着酒劲去拉赵晏手臂,“王爷为何不饮葡萄酒?可是嫌温妹妹选的酒色不好?”

杏花酿被苏晚昭一扯,溅出些许撒在赵晏手背上,他扫一眼苏晚昭微醺的脸,“王妃醉了。”

“我没醉!”苏晚昭忽然端起掺了合欢香的酒壶硬塞去赵晏嘴边,“王爷为何不饮?”

温晴玉见苏晚昭神色迷蒙,只当是合欢香起了作用,她一把抢过酒壶呵斥,“王爷喜欢哪个就喝哪个,你何故如此?”

“不…不行。”苏晚昭不知喝了多少酒,竟扒着赵晏肩头去抢,“这是王爷的,你不能拿走…”

两女争执间,酒壶忽被打翻,红绸酒汁大半撒在赵晏衣襟上,染出大片污渍。

“放肆!”

赵晏怒拍桌案,惊得丝竹骤停。

众人齐齐往主位上看来,只见两女还保持着推搡的姿势,锦澜王脸上正怒云密布。

时至炎夏,人人都穿着单层纱衣,酒渍透过衣襟染湿赵晏胸膛,激起他心中阵阵邪火。

宽大袍袖甩动间,两女被狠狠贯回座位上,“若无一丝天家气派,就都滚回房中去!”

说罢,赵晏愤而离席。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窈窕婀娜的舞姬悄然退场,有不少宾客已起身准备告辞。

温晴玉脸上青白交加。

宾客陆续退走,连花灯都似暗沉几分,瓜果桃核撒了满地,酒气还未退,就已空余满地狼藉。

她手指狠狠捏着抢过来的烫金壶盖,正欲扭头怒斥,就见苏晚昭已翩然离去。

看方向,竟是追去了沁水阁?



苏晚昭脚底发软,追着赵晏的身形踉踉跄跄。

酒里有合欢香,即便不饮,洒在身上也有动情之效。方才她看得真切,酒渍透过那男人衣襟,早就浸入肌肤。

这机会千载难逢,她绝对不能错过!


暮春残阳斜打在锦澜王府匾前的红花上,温晴玉的嵌珠雀翎轿帘被十二对鎏金宫灯衬得华光溢彩。

虽不及正妃八抬鸾轿那般宏大,但轿帘上的孔雀翎羽早已越过其他亲王侧妃的入府礼制。

德妃特意将宫贡的蓝孔雀尾羽劈成缕丝,缝进她喜轿的垂帘上。

“落轿——”随着司礼太监一声唱和,温晴玉凤冠霞帔地下轿,径直跨向正门的朱漆门槛。

喜婆上前欲拦,“侧妃入府,该去偏门——”话未说完,就被温晴玉身边的素月狠狠拍了手背,“多嘴!”

喜婆手捧赤金茶盘讪讪退下,就见温晴玉的大红踩堂绣鞋在青石阶前堪堪停住。

苏晚昭着一袭软罗红裙堵在门前,“妹妹入府,倒是比我更风光。”

她目色如血般去瞧温晴玉鬓间的衔珠凤钗,那是德妃大婚时太后赏的,如今竟戴在温晴玉这侧妃头上。

温晴玉无声对立,两女似在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里搏命厮杀。

“既是纳侧妃,便走该走的门。”赵晏身上的喜服寻常又朴素,随意坐在喜堂正中道。

温晴玉甩袖回轿,从偏门回来时,喜婆递去茶盘的手却又迟迟僵在空中。

那本该跪敬主母茶盏的新人,此刻正端着德妃赐的翡翠如意昂首而立。

庭院里昏红的灯笼骤亮,将温晴玉赤红的盖头映得宛如凝血。

苏晚昭坐在主母位上死死攥着掌心,“妹妹为何迟迟不敬茶,难不成是想做没名没分的通房吗?”

温晴玉咬唇将如意塞进素月手中,取来敬茶跪地,苏晚昭浅尝一口便悉数泼在温晴玉脚边的砖面上,溅起的茶渍滴滴崩进温晴玉袜口。

“妹妹如今也是王爷的人了,该处处顾及王爷体面,鹤鸣山上那番做派日后还是收敛点好。”

温晴玉凤眸狠狠瞪过去,知晓对方是讽刺她鸠占鹊巢,又遭雷劈。

她当即反唇相讥,“姐姐当以身作则,旁人才能有样学样。”

赵晏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满室脂粉气搅得他心头烦闷,索性起身离去。

“王爷!”温晴玉扯下头上红绸去追,“今夜是玉儿的洞房花烛。”

“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新郎离席,场面顿时尴尬至极,丫鬟喜婆悄声退下,只剩两女面面相觑。

“你可满意了?”温晴玉厉声质问。

苏晚昭不疾不徐地起身,“妹妹说笑,你我妻妾之别,妾室本就该听主母训诫,有何不妥?”

“哼!”温晴玉将案上茶盏拂了满地,“苏晚昭,咱们走着瞧!”



锦澜王府今日诸事繁忙,不但要迎侧妃入府,还要举办百谷夜宴。

院中红绸仓皇撤下,原本摆着妆笼彩礼的庭院被悉数换成了迎宾的桦木桌椅。

微末捧着谷酒穿过游廊时,正听到温晴玉新提的婢女叉着腰训人,“侧妃的福枣怎么还不送来?你们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这名叫素月的婢女倒比翠柳厉害跋扈许多。

百谷夜宴是为庆祝祈农节圆满落幕,但今年的仪式充满惊悚,意外频出,众人皆蔫头低语,兴致不高。

苏晚昭在上首位处如坐针毡,总觉有人不时朝她递来讽刺的目光。

她有心离席,正欲起身时就听门外有太监高唱:“圣旨到!”

微末明显看到苏晚昭的娇躯随之一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司天监正奏,祈农节皆因苏氏晚昭、温氏晴玉失仪中断,乃至天象大凶。着王妃苏氏、侧妃温氏即日起闭门抄录《祈天令》千遍,七日内上交大祭司于太庙焚祭,以安天神众怒,逾期不效,褫夺封诰。钦此!”

传旨太监话音刚落,满庭皆哗然。

山洞内的言论再被翻出,这二女恐怕当真是煞星转世,否则司天监怎会窥见天象大凶?连陛下也龙颜大怒?

赵晏合手接过圣旨,“有劳德喜公公。”

德喜哈着腰凑近道:“王爷明鉴,两位娘娘为这事儿险些在垂拱殿打起来,奴才实在插不上话…”

赵晏取出一块金砖递过去,“公公费心。”

待德喜走后,有官员壮着胆子质问,“好好的祈谷节却被王爷两位女眷搞得乌烟瘴气,还请王爷示下,我等回了郡县该如何同百姓解释?”

“不错!下官的平远县本就土地贫瘠,若此事宣扬出去,人心惶惶,还有谁愿意顶着烈日勤恳播种?”

“王爷腰缠万贯,自是不忍苛责夫人,但受苦的可全是底层百姓,王爷不能坐视不理啊!”

众人七嘴八舌,将苏晚昭与温晴玉推上风口浪尖。二女为那荣耀福女争得头破血流,如今弄巧成拙,反让自己声名狼藉。

两人被围在中间脸色涨红,温晴玉更是生生掰断了新戴的汉白玉簪。

微末躲在人后不言不语。

其实后三年栖梧国风调雨顺,不说粮满爆仓也算小有结余,只是那场暴雨惊坏了这些官员的心。

“本王每年出黄金万两。”赵晏卷起圣旨交到卫骁手中,“以供百姓田间耕种。锦澜王府愿与诸位大人共进退。”

万两?黄金?还是每年?

三年那可就是三万两,黄金!

一亩官田加上源种、租税、肥料、耕牛,每年约一两银子,万两黄金可供十万亩田地整年的费用。

整个栖梧国也没有十万亩黑土,这万两黄金根本用也用不完。

锦澜王实在财大气粗…

果然金子最能堵人嘴,众人当即愕然收声。

夜宴草草收场,三十六盏雕粟花灯尽数熄灭。

温晴玉在赵晏身后亦步亦趋,“王爷,怎能这样便宜他们?那可是三万两黄金!”

赵晏猛地止步,周身寒意令温晴玉不自觉一抖,“那不如将你焚了告慰上天?”

温晴玉一头栽进男人仿佛淬着毒的眼眸里,凉风拂动间心头不停震颤。

“你命翠柳毁那串子时,可曾想过今日?”

他想起仪式当日温晴玉用指甲去勾缠五彩丝线,若非今生那婢子伶俐,只怕早被她二人挫骨扬灰。

温晴玉被激起一身粟粒,颤声道:“我…我没有,都是那贱婢…”

赵晏心头邪火猛地上窜,螭纹玉佩在掌心摩挲翻转,“回房抄书去。”

他甩袍离去,身影转眼没入黑暗。

卫骁疾步跟上时,忽听主子声线暗哑,“带她同来。”

小侍卫无需思考,回身拎起微末衣袖几步便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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