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青鸢陆蓉月的其他类型小说《嫡女换嫁当后娘?她携四崽炸皇城 全集》,由网络作家“陈荔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说起霍老夫人,也是个妙人。她本家姓白,单名一个玥字。娘家并非世家,也非巨富。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百姓人家。霍家祖父当年去辽东剿匪,把最大的土匪窝——蝎子寨给剿了,还救出了一名农家女子,便是现在的霍老夫人了。两人恩爱一生,膝下只有一子,就是霍雁行的父亲霍昭。可惜霍昭夫妇俩去得早,留下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是老夫人将他们抚养长大的。五年前,霍家出事,霍雁行的大哥、二哥战死北燕,老夫人亲自出城千里迎棺。陆青鸢打心底很是佩服老夫人,只不过前世忙于后宅争斗,老夫人又不经常与京中贵妇相交,就算宴席碰见了也只是遥遥一见,没有亲近的机会。于是,她特意让丫鬟们别跟着,自己去了老夫人住的慈晖堂。她刚进院,老夫人的贴身婆子刘妈妈赶紧迎上来。“哎呦,夫人您可算来...
《嫡女换嫁当后娘?她携四崽炸皇城 全集》精彩片段
说起霍老夫人,也是个妙人。
她本家姓白,单名一个玥字。
娘家并非世家,也非巨富。
完完全全就是普通百姓人家。
霍家祖父当年去辽东剿匪,把最大的土匪窝——蝎子寨给剿了,还救出了一名农家女子,便是现在的霍老夫人了。
两人恩爱一生,膝下只有一子,就是霍雁行的父亲霍昭。
可惜霍昭夫妇俩去得早,留下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是老夫人将他们抚养长大的。
五年前,霍家出事,霍雁行的大哥、二哥战死北燕,老夫人亲自出城千里迎棺。
陆青鸢打心底很是佩服老夫人,只不过前世忙于后宅争斗,老夫人又不经常与京中贵妇相交,就算宴席碰见了也只是遥遥一见,没有亲近的机会。
于是,她特意让丫鬟们别跟着,自己去了老夫人住的慈晖堂。
她刚进院,老夫人的贴身婆子刘妈妈赶紧迎上来。
“哎呦,夫人您可算来了,老夫人四更天就起来了,饭都还没用呢,就等着喝夫人的茶呢!”
刘妈妈要进去通报一声,让丫鬟们去备茶拿礼,请她在外面稍等。
陆青鸢在院子外面也闲不住,四处走走,就听见廊下有丫鬟在闲聊。
“哎,你听松涛苑的姐妹们说了吗?昨夜里啊,侯爷和夫人可是闹了好大的动静!”
“什么好热闹!让我也听听!”
“昨夜她们听见正房里传来那种声音,都备下水了,可等了许久,还没人叫。”
“侯爷自小在军营长大的,这身子骨,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吃得消的。”
“可不是嘛!后来轰的一声,她们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侯爷还不让人进去伺候。”
“咦?”
“天一亮,侯爷就让人叫了工匠去修床。”
“嚯!”
陆青鸢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
侯门大院,什么传得最快?
主人家的八卦。
不过效果她很满意,就是要侯府上下都知道他们夫妇和睦,这样消息就能很快传到太后耳朵里去。
“诶,老夫人,您怎么在这儿呢,让老奴一顿好找。”
陆青鸢听见屋里传来刘妈妈的声音,她侧着头去看。
好啊,原来是老夫人在窗台底下偷听丫鬟们说话!
“嘘,她们还没聊完呢。”
“夫人来敬茶了,快快去正厅里坐着吧,我的老祖宗。”
陆青鸢哑然失笑。
正厅。
老夫人正襟危坐于太师椅上,身着一袭金福字纹深褐锦袍。
陆青鸢恭恭敬敬地端着茶杯,给老夫人敬茶,她端庄大方,姿态优雅,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老夫人看不出来,刘妈妈可是女宫出身,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满意,心想那外界传言,陆大姑娘于市井长大,不通礼仪粗鄙不堪,都是浑说!
陆青鸢却感慨,那还得多亏了前世在贤王府吃过的苦,太后对她这个儿媳并不满意,却又不好明说,暗中派了几位嬷嬷以教习礼仪为由,磋磨她。
别说端茶了,她甚至可以头顶着三本书,端着茶绕着全府走一圈,书都不带掉的!
老夫人喝过茶,开始训话,陆青鸢低头作小媳妇状。
“夫妻相处,乃人伦之本。你需记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方能家和事兴。”
“......《女诫》有云,‘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你需时刻自省......需时刻自省......”
听着听着,怎么变车轱辘话了?
陆青鸢悄悄抬起头,发现老太太一直盯着手中的扇子,像是上面写了小字,可又因着目力不足,看着颇为费劲。
敢情在那扇子上打小抄呢!
她大胆直言:“祖母,时候不早了,该用早饭了。”
老夫人如释重负,根本不管一旁的刘妈妈给她使的眼色:“好好好,吃早饭,吃早饭!”
门外候着的丫鬟们端着早饭鱼贯而入。
满满一桌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偌大的白瓷盘,上面摆着几个铜钱大小的蟹黄汤包,旁边还放着新采摘的牡丹花。
茶碗里装着七宝茶,茶底混合着核桃、松子、乳饼、银杏、芝麻、小枣、瓜仁这七种食材。
各色糕点更不用说,最后上的居然是一整条新鲜的梅花枝子,上面挂着拇指大小的梅花果子。
......
陆青鸢笑了笑,转身问刘妈妈:“厨房里可有准备胡饼和小米粥?”
刘妈妈被问得突然,心直口快的毛病又犯了:“那自然有,老夫人天天吃......”
“咳咳咳!”
一旁传来老夫人的咳嗽声,刘妈妈自知说漏了嘴,后悔不已。
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要维持她侯府老太君的形象,差一点毁在自己这张嘴上了!
刘妈妈板着脸:“呃......有是有,但是那都是侯府下人吃的,我们老夫人最讲究了,寻常东西怎么能入口。”
“什么?”
霍雁行刚下朝,朝服还没换就先来给祖母请安,一进屋就听见刘妈的话,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祖母,讲究?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早饭,皱起了眉头。
这也太精致了吧,谁大早上吃这玩意,能管饱吗?
“祖母,这......”
他刚开口,就被祖母瞪了一眼,示意他闭嘴。
陆青鸢左右看看,憋着笑,假装很是遗憾的样子:“哎,我最喜欢胡饼配小米粥了,若是有腌菜,比如萝卜干、咸菜疙瘩、白菜帮等,那就最好了!”
闻言,老夫人的双眼一亮。
这孙媳妇,她喜欢!
老夫人脱口而出:“有有有!刘妈,快把胡饼和小米粥端上来,还有我腌制的萝卜干!”
刘妈嘴角抽搐,又不得不从。
霍雁行又好气又好笑。
陆青鸢咬着丫鬟们端上来的胡饼,低头憋笑。
......
从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霍雁行自顾自地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侯爷,等一等。”陆青鸢喊住他。
“何事?”
霍雁行放缓了脚步,心里想的却是,这小丫头揣测人心挺有一手的。
这才和祖母见上一面,吃了个早饭,就把祖母哄得眉开眼笑的,吃饭的时候都忘了还有他这一个孙儿在,一个劲地给她夹菜。
此女子不可小觑。
“我有一事求侯爷。”陆青鸢走到他身侧,屏退了丫鬟和小厮。
“说。”
霍雁行眸色清冷,薄唇紧抿,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看吧,他猜得没错,这个女人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敢提什么要求。
正想着,面前的女子朝他福了福身,一双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满怀希冀地望着他:
“侯爷,可以提前把和离书写了吗?”
陆青鸢和霍雁行正在陆家门口,因为四个孩子啼笑皆非的时候,陆家家主陆执却根本不记得大女儿归宁的事情。
他背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神色凝重。
紫檀桌案上堆着小山般的文书,还有几个皱巴巴的纸团。
今日下了早朝以后,皇帝把他单独喊去御书房。
“陆爱卿觉得,贤王的封地,应该定在哪里比较合适呢?”
他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贤王今年已经二十有六,等大婚以后,就该前往封地了,只不过这个封地在哪,先帝生前没有安排。
太后属意金陵,但金陵富足,天下皆知。
可皇帝未必放心将这么大块肥肉交给贤王。
陆执为官几十年,对先皇的行事风格和决策方式可谓了如指掌。
可如今这位新皇,登基以来,行事常常出乎众人意料,陆执虽在朝中任职多年,却始终难以摸透他的心思。
最后他只能以需要查阅近些年各地的税收和人口作为借口,敷衍而过。
但终究,需要一个答案。
“夫君~”林氏轻轻推开门,走进书房。
陆执皱着眉,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尤其是他在想事情的时候。
可当他抬头一看。
炎炎夏日,林氏身着一袭墨绿色的薄纱长衫,领口与袖口皆绣着兰花图案,别有一番文人雅致,将这夏日的闷热都驱散了几分。
林氏本名林玥兰,是林家的嫡次女。
陆执是探花郎出身,最爱的并不是林氏的外貌,而是她身上这种高门书卷气,纵使她有时候爱耍些小性子,那也是夫妻情趣。
林氏手中端着一盏冰镇的银耳莲子羹,走到陆执身边,轻声说道:“天气太热,夫君歇一歇吧,别累坏了身子。”
陆执点点头,接过莲子羹,喝了一口:“以后这种事情让下人来就是了,日头大别晒着了。”
“瞧夫君说的,就几步路而已,还能把我晒化了不成,”林氏提醒道,“今日是大姑娘的归宁日,已经到门口了。”
陆执这才恍然想起,大女儿陆青鸢已经出嫁三日,按照习俗,今日该回门归宁了。
他微微点头,心中忽然一动,或许可以趁霍雁行前来之际,与他聊聊,从这位女婿口中,说不定能打探到一些关于皇帝态度的蛛丝马迹。
毕竟霍雁行现如今是天子近臣,时常伴驾左右,对皇帝的想法也许能知晓一二。
“今日我要与贤婿谈些正事,你好好招待,切莫失了礼数。”陆执叮嘱林氏。
“夫君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林氏出了书房,进内院的时候,刚好看到秋姨娘带着三少爷陆鸣之在花园玩耍。
“我不要这个!”陆鸣之人小力气大,一脸不耐烦地把手里的九连环丢出去,险些砸到秋姨娘的脸。
自从林氏嫁入陆家以后,多年来只得陆蓉月一个女儿,直到前些年,林氏才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陪嫁丫鬟秋娘给了陆执做通房。
秋娘生下陆鸣之以后,才被抬为秋姨娘。
林氏自知还是要有个儿子傍身,所以把陆鸣之划到了自己名下,按嫡子对待,平日里宠爱有加。
“你过来。”林氏招手示意秋姨娘。
秋姨娘赶忙整理了衣衫,快步走到林氏面前,福身行礼道:“夫人。”
林氏凑近秋姨娘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秋姨娘听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点头应下。
............
霍雁行刚进前院就被管家恭恭敬敬地请到陆执的书房去了。
林氏见侯府的四个孩子跟了过来,也没觉得奇怪,毕竟霍家一向不怎么遵循京中的规矩。
“青鸢啊,一路上累坏了吧,快到后院歇着。”林氏说着,便吩咐身边的丫鬟:“把几位少爷和姑娘带到偏厅去,拿些新鲜的果子蜜饯给他们吃。”
随后,她拉着陆青鸢的手,往后院花厅走去。
一进花厅,林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松开陆青鸢的手,坐在厅中的主位上,冷冷地说道:“按礼敬茶吧。”
林氏的贴身婆子穆妈妈面无表情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茶水热气腾腾,一看就知道滚烫无比。
陆青鸢抬起头,直视着林氏的眼睛,似笑非笑:“我若要敬茶,怎么也该先敬我那早逝的生母吧。”
林氏没想到她现在连装都不装了,怒喝道:“既然你这么孝顺,那就去祠堂跪着吧,去祠堂好好跪你的生母!”
陆青鸢转身就向陆家祠堂走去。
祠堂,她可太熟了。
自从回到陆家,她就经常被罚跪祠堂。
不是因为《女则》《女诫》背不出来,就是因为女红做得太差。
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也不想强迫自己去做。
陆家祠堂位于陆府的东北角,祠堂的后面种了一片松柏,白天看起来郁郁葱葱,绿意盎然,但到了晚上,树叶婆娑,烛光昏暗,很是吓人。
还记得她前世跪祠堂的第一个晚上,吓得一宿没合眼,第二天就发了高烧。
相府上下,都是林氏的人,没有人敢管她的死活,内院也不让人出去。
后来,是松烟和珠霞从狗洞钻出去,在外面的药铺给她拿药,煮药,喂她喝下去,缓了三日才退烧。
不过,相比起后面她在贤王府遇到的事情,陆家的事儿已经不算什么了。
陆青鸢推开祠堂的门,陆家历代祖先的牌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一低头,地面上原有的蒲团不见了。
林氏还是喜欢在这些细碎的事情上折磨人。
陆青鸢侧过身,习惯性地去找最底下右侧的牌位,她一向只跪母亲。
咦,母亲的牌位呢?!
原本摆放的位置空无一物,难道是换了位置?
她仔细地在一堆牌位里找,依然无果。
“嘻嘻!真好玩!”
忽然,陆青鸢隐隐听到祠堂后面传来孩童的笑声。
她顺着声音绕到后面,看见了她的三弟,陆鸣之。
她刚想问他怎么在这里,走上前一看,发现他正拿着一支毛笔,蘸着墨水,在什么东西上涂抹。
是母亲的牌位!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响,颅内有一根原本紧紧绷着的弦,“啪”的一声,陡然断裂。
她双眼通红,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抢过牌位,将陆鸣之推倒在地,怒斥:“你在干什么!”
日暮时分,郊外军营。
“霍侯爷!您得给草民做主啊!”
一位老汉在军营外哭喊,怀里还抱着一个脸色惨白的壮汉。
那壮汉下半身受了伤,鲜血如注,正汩汩地往外冒着,瞬间便洇红了老汉的衣衫。
“怎么回事?”霍雁行闻声赶来,问门口的卫兵。
“侯爷,这位老伯说有人围猎,踩坏了他们家的田地,还把他儿子的......那里踩伤了。”卫兵老老实实回答。
“你们几个将人扶到营帐,再把军医叫来,柏羽,你带人在周围巡视,看谁在附近围猎。”
众人皆按照霍雁行的吩咐去做了。
军医很快就给壮汉做了检查,止了血,但出来的时候对霍雁行摇了摇头。
一匹马踩在人身上,能活命都算命大,得亏那马蹄没有踩中胸口,只是下半身算是废了。
老汉一看,老泪纵横,跪在霍雁行面前就不起来了。
“我儿天生愚钝,今儿见有贵人踩踏咱家田地,没躲开反而冲上去理论,结果被马踢翻,还遭马蹄踩踏。他虽是个傻的,但也是我的命根子啊!现在他遭了这么大的罪,往后可咋办哟!求侯爷给个说法!”
霍雁行将人扶起来:“老伯您放心,一定给您个说法。”
柏羽刚好也回来了,结果和霍雁行猜的一样。
在附近大型围猎的正是贤王萧祁。
京郊围猎是皇室旧俗,但一般在秋季举行。
那时万物成熟,各种飞禽走兽膘肥体壮,是狩猎的好时机,且农事基本结束,不会过多影响民生。
京中虽有世家贵族,皇室宗亲偶尔来山野里打打猎,那也是仅限于深山,很少会踏足百姓的田地。
不过,贤王一向不理会这些条条框框。
他出手阔绰,但凡手下的人马伤及了田地,都直接用银子堵人口舌,以至于这么多年,无人往上报去。
“柏羽,你派人好生照顾这对父子,明日城门开了以后送到城内最好的医馆去。”
“是。”
霍雁行点了十个亲兵,准备去抓人。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个青衣小厮在马上颠得死去活来,面露菜色。
“侯,侯爷......夫,夫人来信。”到了营地门口,他滚下马来,摔到了霍雁行的马前。
“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霍雁行翻身上马,干脆利落。
可那青衣小厮竟然拉住了他的缰绳。
“不行不行......夫人说,说,一定要您,速看!”
“大胆!”周围的卫兵厉声呵斥,“还不滚下去!”
小厮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出发之时,夫人身边的松烟姐姐可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骑马速去,侯爷要是没看到信,你这个月的月钱可就没了。”
我可是侯府的人,归夫人管,可不归军营管。
“拿过来吧。”霍雁行见小厮执着,以为是家中有什么急事,陆青鸢才会写信给他。
不料,小厮呈上一张精美的桃花笺。
粉色的笺纸上,桃花图案栩栩如生,引人遐想。
“呦!桃花笺!”眼尖的亲卫统领袁术怪叫起来。
霍雁行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硬生生扯出一抹哭笑不得的弧度。
他接过桃花笺,展开一看。
几个年轻的校尉像地鼠一样,从后面探出头来,一个个挤眉弄眼。
“嫂夫人是陆相国之女,书香门第,文笔肯定了的。”
“咱们侯爷新婚燕尔,实属正常,实属正常啊!”
谁知,霍雁行的双眉先是猛地一蹙,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之眉头舒展,微微点头。
“侯爷,不会是嫂夫人想您了吧?”
“也是,新婚第二日,怎么也该回去陪陪夫人啊。”
这几个都是霍雁行的亲兵,从小一起在军营长大的,私下里经常没大没小。
“怎么,嫌平日训练不够累?”霍雁行一冷脸,身后的校尉们瞬间乖得像鹌鹑。
只有袁术还在喋喋不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平时这么刻苦训练,不就是为了把萧祁那王八孙子打趴下吗?我早就看他不爽了,什么东西啊,有钱有权了不起啊!侯爷,你说,咱们等会要怎么揍......诶诶诶,你怎么回去了啊?”
霍雁行翻身下马,走进了主帐。
“咦,侯爷,咱们不去找萧祁那孙子算账啊......侯爷?侯爷!”袁术在主帐门口跳来跳去,看了一眼淡定的柏羽,挠了挠头问:“兄弟,侯爷这是啥意思?完了,他不会真的成为那种为了女子耽误军情的人吧!”
柏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主帐里传来了一声暴喝:“还不滚进来!”
............
深夜,城郊山林里却亮如白昼。
一排排手持火把的护卫,骑在高头大马上,追随着他们的主子。
“野山猪一头!”
前方下马清点猎物的护卫回报:“恭喜王爷!王爷箭无虚发,简直如后羿在世。”
“哼,野山猪而已,有什么稀奇的。”相反,萧祁觉得兴趣缺缺。
他是喜欢围猎,除了隆冬腊月,每个月都要来上一两回。
看着羽箭穿透猎物的身体,血喷涌而出,猎物倒在地上垂死挣扎,他就觉得痛快。
只是这快感来得快也去得快,渐渐地,寻常的猎物已经没办法激起他的好胜心了。
“罢了,回营吧。”
他慵懒地骑在马上,神色倦倦,准备打道回府了。
“王爷快看!那好像有猎物!”守卫指着丛林里的一抹白,
“白色的!”萧祁的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他双腿一夹马腹,右手扬起马鞭,“是白鹿,跟我追!”
那白鹿毛色如雪,在黑夜里竟然也亮得发光,不过行为迟缓,不一会儿就被萧祁追上了。
“你们都别动!本王要活的!”萧祁看准时机,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利箭如流星般射向白鹿的脚踝,白鹿中箭后踉跄了几下,倒在了地上。
手下人纷纷围拢过来,连连称赞。
有一白衣幕僚从众人中走出来:“这白鹿如此罕见,正所谓‘鹿寿千岁,满五百岁则色白’,如此祥瑞之物,若是送给太后,太后必定欢喜万分呐!”
“不错不错,”萧祁赞赏地看着这位白衣幕僚,却感觉有点眼生,“你......这位先生好学识,赏十金。”
萧祁门客甚多,贤王府出手也阔绰,于是府里养着的幕僚越来越多,多到萧祁都不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你们将白鹿好好养起来,明日本王便入宫,将它献给母后!”
很快,太监端来水,浇在鹿背上加以揉搓,只见水中渐渐泛起白色沉淀,鹿的毛发也逐渐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这,这怎么可能?!”萧祁急忙上手去摸鹿,手上也留下了白色的印迹。
皇帝不语,只是身子往后一靠,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上的佛珠。
太后见状,知道今日的事情没有那么好过去了,与其等皇帝发作,不如当机立断。
“萧祁,皇上仁厚,哀家却难容你!你率众围猎,毁田伤人,还伪造祥瑞。今罚你赔偿农户与伤者药费,另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萧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
“朕还有事,得空再来给母后请安。”皇帝收起佛珠,规规矩矩向太后行了礼。
临走时拍拍霍雁行的肩膀:“镇北侯守责尽职,实乃朝廷栋梁。赏,黄金百两。”
霍雁行跪地谢恩,陆青鸢也跟着。
皇帝又看向陆青鸢,挑眉笑道:“陆相是国之重器,陆大姑娘也聪慧过人,不过现已是镇北侯夫人了,穿得太过素净,恐底下人会轻慢于你。刚好前些日子金陵织造局新进献了时新料子,朕就赐予你吧。”
太后一听,赶忙命贴身嬷嬷去取来一匣子珠钗首饰,赐予陆青鸢。
霍雁行这才琢磨过味来,剑眉微挑,若有所思。
原来这只小狐狸还打着这样的鬼主意。
凡事最怕比较,人也不例外。
一边是跋扈的亲王,一边是尽忠职守的臣子和他低调的新妇,皇家不给点安抚,这事儿怎么翻篇?
陆青鸢看着那一匣子满满的珠钗首饰,心里美滋滋的。
这一趟进宫,来得真值!
下次还来!
............
御书房。
“怎么?侯府要揭不开锅了,你家夫人打秋风都打到宫里来了。”
皇帝坐在桌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羊毫笔就往前面丢去。
霍雁行抬手就抓住了笔:“谢皇上赏,臣家中刚好有几位子侄要练字,就是这一支可能不够分。”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朕是这么小气的人吗?你从小到大顺走了朕多少笔墨纸砚,朕说过吗?”
先帝在世的时候,霍家三个儿子,经常进宫伴读。霍雁行虽然比他小几岁,但却是与他最能说到一起去。两人因在课上说小话,没少被当时的太子太傅责骂。
只是霍家出事以后,霍雁行就像变了一个人,很少能够再见到他少年意气的一面。
霍雁行正了正神色,说道:
“陛下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点酬劳吧。”
“什么意思,白鹿这主意是她想的?”皇帝有些惊讶。
霍雁行点点头:“若不是她及时给臣送信,出了这主意,恐怕这事又像之前诸多事般,不了了之。”
昨夜他收到陆青鸢的桃花笺,里面却不是什么情诗,而是让他按照方法伪造一匹白鹿,故意放给萧祁,最好让他能进宫把白鹿献给太后。
皇帝长叹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呢?
太后本名林玉婵,原是先帝的肃贵妃。
可皇帝出生的时候,太后还只是个美人,位分不高,先帝将他交给当时的董皇后抚养。
董皇后是先帝的结发妻子,两人恩爱多年,可惜她一直未能生育,因而郁郁寡欢。
董皇后待他如亲子,诗书礼仪也是她亲自教导的。
等董皇后去世的时候,皇帝已经成年,被封为太子,居住东宫,与生母更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
萧祁不一样,他出生时,先皇大喜,林玉婵被封为肃贵妃。
因董皇后那时已经病重,肃贵妃有执掌后宫之权,一时间风头无两。
太后疼爱小儿子萧祁,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别说夏季围猎,踩踏农田,踩伤了人,就算死几个人,在太后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今日霍雁行让小太监来叫他到寿康宫的时候,他本以为又是重重提起,轻轻放下。
没想到一波三折,让萧祁栽了个大跟头,倒是让他心里畅快了许多。
“等贤王大婚以后,就让他到封地去吧,以免夜长梦多。”霍雁行提议。
“朕也这么想的,就是怕母后那边......”皇帝以奏折覆脸,又是一声长叹。
“陛下别忘了,郑庄公与共叔段的故事。”
“若你是朕,你当怎么办?”
霍雁行沉默了一会儿,侧过头去,盯着窗外的一抹绿意,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小时候大人们问我们兄弟三人,长大以后想要做什么。”
“大哥说想当威震一方的大将军,二哥说想当劫富济贫的江湖侠客,只有我,说想做个马夫,可以养马、喂马、骑马,大家都笑话我没有出息。”
“大哥二哥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要扛起霍家门庭。大哥是长子,继承侯府是板上钉钉的事,二哥有很多江湖朋友,没准以后能当个什么武林盟主,我只要在他们的庇护下好好养我的马就可以了。”
“陛下问我,若我是您,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回答,因为皇家是皇家,霍家是霍家。”
皇帝心中一动。
是啊,皇家是皇家,霍家是霍家。
霍家兄弟可以彼此交心,完全信任。
皇家呢?
自古皇家无真情,他既然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要接受这个事实。
皇帝看了看沉浸在回忆里的霍雁行,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你也该过自己的日子了,陆青鸢这姑娘挺不错的,聪慧睿智,一心为你,你别辜负人家。”
霍雁行的面部微妙地抽搐了一下。
一心为我?
他想起陆青鸢追着他要和离书的样子,那一脸的期待。
她是怕赌约输了,拿不到和离书,才这么认真地帮他的吧。
谈什么辜负不辜负的,暂时的盟友罢了。
只不过这话不能对皇帝说。
御书房这边两人肩负国家和社稷,心事重重,而走在宫道上的陆青鸢却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侯府,好好地大笑一通。
“前面就是宫门口,老奴就不送了,这些都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给镇北侯府的赏赐,侯夫人慢走。”
李公公专程送陆青鸢到宫门口,太后这是给足了侯府面子。
陆青鸢满脸笑意:“太后娘娘待我实在是太好了,下次我还来给娘娘请安。”
李公公面上保持着微笑,背地腹诽:“可别来了,您这是进宫进货来了。”
陆青鸢看着宫人们把一件件物品往侯府的马车上装,有一种大丰收的喜悦。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怒吼:“陆青鸢,你给我站住!”
是夜,镇北候府,书房。
暗卫飞廉挂在横梁上,细看像一只蝙蝠:
“......陆二姑娘出言不逊,陆大姑娘掌掴二姑娘后,二姑娘的脸肿得像猪头,嘿嘿,她手劲还挺大。”
“蠢货。那多半是因为指甲里勾了特殊花粉,二姑娘恰好又会因花粉染疾。”
面前的男人轻斥道。
烛光摇曳,霍雁行的轮廓如刀削般冷硬,薄唇微抿,眼底里却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看来他这位夫人,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初见时只觉得她倔强。
那是半月前在报国寺——
“不好,大姑娘的马车翻了!”
霍雁行刚从军营回城,打马过官道,就听见附近有人惊呼。
他纵马追去时,只见崖边歪着一辆马车,被惊着的马还在不停拉拽车厢,车帘在风里翻卷如白幡,隐约能看到露出半截染血的云锦衣袖。
俯身看去,一女子半边身子都悬在崖外,一只手死死地扣住车辕,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拔剑插向地面,以剑为支点,飞身而下,将女子拽回崖上。
后来才知道,这是陆家寄养在外祖父家的大姑娘,陆青鸢,刚与继妹同去报国寺上完香。
他只需瞥一眼,就知道那马车被人做过手脚,车夫也是提前安排好的。
不过今日陆青鸢的这一巴掌,也算报了当日之仇。
陆相国家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发妻早逝,另娶的高门贵女还是和当今太后有亲的林氏。
父亲偏心,继母私心,继妹算计,她想必在宅中过得并不如意。
前日出城办事路过山野,他猎了一双大雁,让人给她送去,也能宽慰几分吧。
“哇!宅斗好可怕,幸好我未娶妻。”飞廉拍拍胸口,心里想着陆二姑娘那个脸肿的呀,怕是到了新婚那日都难消,嘿嘿,贤王要娶大猪头咯,想想就开心。
霍雁行却微微皱起眉头,他最讨厌内宅争斗,弄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不知道这个陆大姑娘将来会如何行事呢?
若是她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就怕心思太多、太密、太难缠。
“爷,夜已深了,要回主院睡吗?”门外传来侍从柏羽的声音,他好像有点为难:“老夫人那边也在问了,新婚之夜不回去睡,我怕您被老夫人打断腿。”
“噗嗤——”
把横梁当秋千荡的飞廉笑出了声。
“滚。”
“得嘞!”
飞廉贴着墙壁“滚”了出去,轻巧得就像影子飘过。
霍雁行起身出门,罢了,也是时候会会他这位新夫人了。
松涛院。
蝉鸣裹着暑气,热热闹闹地撞进贴着囍字的窗棂。
“姑娘,别吃了,真的,您别吃了,我害怕。”
松烟眼看着自家姑娘拜堂成亲,进了主院正房后,待侯府的女使丫鬟们一走,便将团扇一扔,头冠一摘,鞋子一脱,俨然跟在住在外祖父家那般,盘着腿坐在床上。
开始吃床上的干果。
吃完以后又开始吃桌上的糕点。
“没事儿,成个亲难不成还要把自己饿死,你也来吃点。”陆青鸢一点也没有前世的拘谨。
毕竟等于二婚了,流程也比较熟练了。
按照前世霍雁行对陆蓉月的态度,估计对自己也就那样,她也没有自信到可以凭借容貌将他折服的程度。
松烟一边给陆青鸢摇扇,一边絮絮叨叨:
“姑娘,可不敢懈怠啊!刚刚我出去打听了,咱们松涛院里本来没几个女使婆子,侯爷平日里也只管使唤小厮侍从。这不大婚,宫里赏赐下来的女使都在咱们院里伺候着呢。”
陆青鸢一挑眉毛,原来如此。
太后赏下来的人,自然是打不得骂不得,轻易也不能打发到庄子里去,还要提防她们给宫里传话。
真是一大堆烫手山芋。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嘴里塞了一颗干果。
“夫人,侯爷过来了!”
忽然,院里管事的虞妈妈喊了一嗓子。
陆青鸢一惊,嘴里那口干果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连咳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幸好在霍雁行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她快速地咽下干果,顺起床上的团扇遮住自己的脸。
松烟如临大敌,收起女主吃剩的食盒,匆匆下去了。
霍雁行一进门,便大马金刀地往床边一坐,单刀直入:“陆大姑娘,我本无意娶妻,只是太后赐婚不得不从。想必你已经了解过侯府的情况,府里有四个孩子,都非我亲子,但更胜亲子。”
侯府四个孩子,一个是霍雁行的养子,三个是他的侄子侄女。
五年前大梁与北燕一役,霍家中计,霍雁行的大哥、大嫂、二哥,还有霍家军副将凌鹤都牺牲了。
在京安胎的二嫂,听到消息后悲痛不已,难产而死。
偌大的侯府,老的老,小的小,只剩下霍雁行这个成年男子苦苦支撑门庭。
“你若善待四个孩子,我感激不尽,否则,休怪我无情。”
霍雁行最后几个字说得狠辣,加上他多年行伍,字字句句都如同军令。
他说完,看了陆青鸢一眼。
面前的女子低着头,藏在团扇后面,侧面看去,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看不清表情。
她不会是在哭吧?
霍雁行清咳了一声,语气稍缓:
“他们的日常有奶娘、丫鬟、小厮伺候着,你不必亲自照料。”
“读书也自有书院夫子约束,你也无须操心。”
“若是他们犯浑,你告诉我便是。”
陆青鸢完全没有心思在听,她只觉得喉咙里噎得慌,想要喝口茶水润润。
霍雁行见她还不肯言语,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也不愿嫁我,这样,我愿一两年之后,为你添妆,放你和离。”
这句话陆青鸢听清了!
和离!
他还给添妆!
还有这等好事!
她忽地将扇面往下一拉,身体微微向前倾,脸上掩盖不住的欢喜:“侯爷此话当真?!”
一张娇俏的脸庞展露无遗,明眸皓齿,容色如玉,三分灵动,七分美艳。
泪水打湿的睫毛,皮肤里透出来的红晕混合着胭脂,像极了山间雨后初晴的山茶花,美而不自知。
这是霍雁行第二次离她这么近。
第一次在悬崖边上,人命关天,他只记得她那双倔强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如今这双眼睛里,还多了几分狐狸般的狡黠和历经山河的稳重。
短短半月,她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霍雁行有些愣住了,直到耳边再次响起女子的声音,这次略带失望。
“侯爷不会要反悔吧?”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