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臣摆手,“罢了,太子忽然查起这个,说明她在江南和太子已经有了渊源。杀了他们,还有源源不断的惊鲵卫会来打探,倒不如让太子知道她当年经历了什么,若能因此引来裴琰的方寸大乱,我们过几日和大小姐南下,便更有可乘之机。”顿了顿,“通知那边的人,就说裴琰如今在江南,令他们择日可以启程来大唐了。”
“喏。”
青瓦台
裴琰等了十来天,终于等来惊鲵卫捎来的关于姚纤阿的档案卷宗。
“姚纤阿,小字纤纤。姚家二小姐,能歌善舞,容貌绝佳。两年前嫁与太子,三月后被休弃。回到姚府,被罚跪在雪地一天一夜,当晚连夜被姚守成撵出姚家,送到临安甘露寺带发修行,至此长安再无此人流言。”
裴琰读完后,瘫坐在木椅上,口中呢喃着,“纤阿在天,九霄共霁;桂华中映,万里俱明。”顿了顿,“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无论是纤阿还是纤纤,她都当之无愧。
他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她之前会一次次地远离他。现在想来,就算她是姚守成的女儿又怎样呢?她那么善良真挚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疼爱她的父亲,背叛他这个本该能和她长相厮守的丈夫?
是自己愚蠢,原来,她曾经嫁给他为妻,她就是他的太子妃,自己当年为何要因为戒备姚守成,而刻意将她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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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当年,他能放下对姚家的偏见,尝试去了解她?
若是当年,他不将话说得那样绝,“孤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绝不让你再进东宫”,不将她休了,今时今日,是不是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腾云峰上,若是他能早些察觉她的异样,早一点挽回她,或许,他就能在那个时候闯进她心里,叫她原谅了他?
卷宗上,只是三言两语地简介她当年的经历。然他明白,“行路难,难重陈。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女子身在世间,举手投足都要受旁人指指点点。何况,她贵为相府二小姐,东宫太子妃。
花飞花谢尚有名人雅士吟诗作赋留意纪念,可红颜香消又能得何人垂怜?何况还是一个被太子亲自驱逐,休弃的世家小姐,是他将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在她头上,是他将那些对姚守成的提防,厌恶发泄在她身上。
姚家本该是她的避风港湾,在东宫受气,却得不到姚守成的安慰与疼爱,反而被他当成弃子般羞辱责骂,连夜送出长安城。那一夜,她该是多么无助与恐慌。
所托非人,家却非亲,可想而知,那个冬天,她一路南下,带走的是对东宫的失望与对姚家的绝望。
难怪她说她宁可从未和他相逢,难怪她想和他保持距离,在腾云峰上,他掐她的脖子,逼她收留他的刹那间,她只怕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吧。她都被逼到江南的荒山了,还让她去救一个害得她无家可归的人。
“纤纤,难怪你那么厌恶孤?原来你这两年受的苦楚,都是拜孤所赐。”
从她的经历他便能推断出,姚守成压根就没拿她当成女儿,而是一个被利用来牵制东宫的工具。
一想到她当年跪在雪地里苦苦祈求,想到她在冰天里辗转南下,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冻死在路上,那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不由得将手掌握拳,渗出丝丝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