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澜夜宋仪的武侠仙侠小说《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由网络作家“煐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江澜夜坐在龙椅上,正在批阅奏折。这个时辰了,他竟然还在忙。宋仪不由得想起了从前,只要天暗了下去,几乎每一日,她都要死缠烂打地围在江澜夜身边,撒泼打闹,说什么都不许他批阅奏折,逼迫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如今想来,当初的她很有妖妃的潜质。“嫔妾参见陛下。”江澜夜撩起眼皮,再次看见她,依旧恍惚了一瞬。宋仪浑身不自在,生怕他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连忙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盯着地砖。“过来坐下。”“是。”宋仪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对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随后,他就继续低头看奏折了。宋仪:?江澜夜发的什么疯。昨晚萧婕妤来侍寝,该不会也是这样吧。这样也好,如果江澜夜对她动手动脚,她很难不反抗。只是实在太无聊了。殿内格外的安静,江澜夜不需要旁人服侍...
《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精彩片段
江澜夜坐在龙椅上,正在批阅奏折。
这个时辰了,他竟然还在忙。
宋仪不由得想起了从前,只要天暗了下去,几乎每一日,她都要死缠烂打地围在江澜夜身边,撒泼打闹,说什么都不许他批阅奏折,逼迫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如今想来,当初的她很有妖妃的潜质。
“嫔妾参见陛下。”
江澜夜撩起眼皮,再次看见她,依旧恍惚了一瞬。
宋仪浑身不自在,生怕他识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连忙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盯着地砖。
“过来坐下。”
“是。”
宋仪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对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随后,他就继续低头看奏折了。
宋仪:?
江澜夜发的什么疯。
昨晚萧婕妤来侍寝,该不会也是这样吧。
这样也好,如果江澜夜对她动手动脚,她很难不反抗。
只是实在太无聊了。
殿内格外的安静,江澜夜不需要旁人服侍,尤其是批阅奏折的时候更不喜旁人打扰,最多召宫女进来研墨。
她耐着性子坐了半天,听着他写字的莎莎声,无声叹气。
太无聊了!
如坐针毡。
江澜夜放着全后宫的美人不顾,成日里就这样浪费她们的时间。
她低着头,开始扣弄自己袖口上的绣花。
不知过了多久,宋仪再一瞧,绣花的那个地方开了线,竟然被她硬生生抠出一个洞来。
......采女的衣裙布料也太不好了吧。
她的脸色黑了一瞬,就在这时,江澜夜总算搁下了手中的笔,注意到她的神情,问:“在看什么?”
“在看...嫔妾的手。”
江澜夜瞥了她一眼,命令道:“把手抬起来。”
宋仪乖乖抬了起来,于是,被抠出一个小洞的衣袖出现在江澜夜眼前。
江澜夜先是看了一眼那个洞,又沉沉地看向宋仪。
宋仪瑟缩了一下,问:“嫔妾能把手放下了吗?”
江澜夜嗯了一声,总觉得眼前的人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
就连无聊时的小动作,也格外相似。
“风寒好了么?为何声音还是如此沙哑。”
宋仪连忙解释:“几乎痊愈了,至于声音,嫔妾生来就是这样的嗓子。”
江澜夜又是失望地嗯了一声,随后也不说话了,就这样认真看着她。
宋仪眨眨眼,忍不住抬手固定了一下面纱。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殿内安静到两人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江澜夜见她有些坐不住了,忽然开口问:“知道为何朕要这样看着你吗?”
宋仪窒息一瞬,试探地说:“因为...嫔妾长得很像陛下从前爱过的人?”
江澜夜忽然嗤笑一声,“爱?”
她立马闭上了嘴巴,心道果然。
江澜夜对她从来没有爱,只有恨!
“可惜,你不是她。”
宋仪很好奇,如果江澜夜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会怎么对待她。
“那...如果那个人回来了,陛下会怎么样?”
江澜夜的眉头忽然压了下来,眼神中充满暴戾,浑身像是被乌云笼罩一般。
“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毕竟,江澜夜长这么大,又是万人敬仰的帝王,还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人戏弄了感情,又挥挥衣袖,逃的那么轻松。
宋仪:“......”
倒也不用恨成这样吧,好歹两人曾经也是有过一段情缘的。
果然,天家无情。
她正感慨着,江澜夜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今晚你就待在这里。”
说罢,他去了旁边的房间歇息。
宋仪有些错愕,盯着他的背影,此时此刻的怒火想把他烧的挫骨扬灰!
凭什么萧婕妤昨晚只用待半夜就回去了,她得在这里待整整一夜。
连个枕头被子都不给,她要是坐龙椅上睡觉,江澜夜不得杀了她。
曹公公进来时,瞥了一眼宋仪,随后匆匆走过去,服侍江澜夜更衣就寝。
宋仪嘀咕了一句,直接将这边的烛灯全灭了。
江澜夜躺在榻上,皱眉躲了躲床头的烛光,不耐道:“熄了,然后出去。”
曹公公迅速跑了出去。
宋仪犹豫了一瞬,大着胆子将他的奏折挪到自己面前,稍微垫高了一些,然后就这样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可怜她再次穿书,竟过得这般狼狈的样子。
不过好在她睡眠一向不错,再加上殿内安静的出奇,她的脸靠着奏折,就这样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忽然再次亮起了烛灯。
随后,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她睁开惺忪的双眼,隐约听见从外面走进来的宫女悄声说:“陛下又做噩梦了。”
宋仪直起身子,好奇地跟着走过去看了看。
江澜夜半坐在龙榻上,被子落到了腿间,他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出了许多冷汗,几缕乌发黏在上面。
他的眼眸本就寒冷,如今更加冷入骨髓,突然感受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直直地看向跟随着走过来的宋仪。
像是被毒蛇盯住的猎物一样,宋仪被他这眼神吓得浑身发毛,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澜夜格外疲惫。
昨夜他只睡了一个多时辰,被噩梦惊醒后就不想再睡了,结果今夜依旧......
宫女进来将安神香点燃。
江澜夜哑声道:“多点些。”
原先他是能靠着安神香入眠的,很少会再做噩梦,但次数多了,噩梦该来还是会来,所以安神香的量用的越来越多。
直到现在,若是点了安神香,整座宫殿都是浓郁的气味,其实也会影响他休息。
宫女应了一声,又倒了些香料进去。
宋仪是个不喜欢香的人,看那宫女不要命的倒香粉,香气飘进自己的鼻子里,她一个没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她。
宋仪:“......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澜夜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过来,服侍朕沐浴。”
宋仪手里捧着干燥的衣物,跟着他走了过去。
江澜夜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身上的疲倦之意几乎要溢出来了,将衣袍褪去后,身子沉入热水中,闭上了眼睛。
宋仪将东西放下,迟疑地看着他。
难不成要她帮忙?
她挽起衣袖,动作格外的轻柔,从他的脖颈处往下,淋了一瓢的热水。
出乎意料的是,江澜夜竟然低声道:“继续。”
江澜夜唇角微微勾起,冷声道:“疯子?难道不都是你逼出来的?”
宋仪浑身都痛,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
“江澜夜,你听我解释......”
江澜夜看向她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温情存在。
“解释?”
“你想解释,三年前为何随意玩弄了朕的感情,还是想解释,三年后又伪装在朕的身边,看朕的笑话。”
宋仪脸色惨白。
他的这几个问题,自己通通回答不上来。
“宋仪,朕好恨你啊。”
他冷声说。
宋仪忍不住想蜷缩起身子,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发冷。
江澜夜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现在正在起烧,站了起来,唤了候在殿外的宫女进来。
宫女们鱼贯而入,端着温水,干净的衣物,头都不敢抬一下,迅速走了过来。
江澜夜洗漱过后,看着曹公公也进来了,当即道:
“传朕旨意,宋采女晋为贵妃,赐封号为云。”
曹公公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
云贵妃,最终还是回来了。
宋仪听到江澜夜的话,将头埋在膝窝里,一言不发。
就像是攻略了许久的人,眼看着他马上就要变好了,可是转眼间,任凭她再怎么哄,再怎么做,都无法将他哄回来。
“把苏美人带来。”
“是。”
昨夜,苏美人给江澜夜下了药之后,她便立即被侍卫扣押起来了。
苏美人的双臂被侍卫扣住,整个人格外狼狈,被带了过来。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到了坐在龙榻上的宋仪,又看了看笑得残忍的江澜夜,瞳孔颤抖。
“陛下,求陛下饶命啊!”
若是宋仪身份没暴露之前,也许她还能凭靠这张脸唤起江澜夜的一点怜惜。
可是现在,她的这张脸,只会让江澜夜更加憎恨。
金銮殿的龙椅后始终放着一柄金剑,江澜夜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转身径直走向龙椅后。
只听“噌”的一声,剑瞬间被拔了出来。
利刃闪着寒冷的光芒,晃了苏美人的眼睛。
苏美人吓得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了,抬手死死揪着江澜夜的龙袍,恳求道:“陛下,求求您饶嫔妾一条命,嫔妾知错了,嫔妾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给下药的。”
江澜夜厌恶地看着她的脸,言简意赅道:“撕了。”
苏美人一愣,随后意识到了他说的是自己脸上的面皮,当即不顾肌肤撕扯间的疼痛,硬生生将面皮撕扯了下来,露出了她真实的脸。
她的脸肌肤泛红,因为长时间佩戴面皮,五官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
她撕了之后,立马道:“陛下,嫔妾什么都听,您饶了嫔妾,别杀嫔妾!”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江澜夜后退一步,举起剑,剑刃对准了她脆弱的喉管。
“啊!陛下饶命!”
江澜夜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自己错在哪。”
宋仪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苏美人的余光瞥过宋仪,连忙道:“嫔妾不该...不该帮着云贵妃娘娘逃走,不该和云贵妃娘娘一起密谋,一起算计了陛下。”
江澜夜沉默了。
苏美人知道自己说对了,以为江澜夜的气消下去了一点,刚要松一口气,不过眨眼间,眼前一道剑光闪过。
她呆滞地看了眼江澜夜,随后身子瘫软无力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剑封喉。
宋仪看到这一幕,彻底被吓傻了,手脚瞬间变得冰凉,缩在龙榻上的角落里,浑身都在抖,嘴里喃喃:
“别杀我,江澜夜你别杀我......”
江澜夜随手将手中的剑丢在地上,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一眼,轻声道:“拖出去处理了。”
“是!”
江澜夜扭头看向床榻上的人,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去。
宋仪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试图再往里缩,可是她已经缩到了墙角,恨不能整个人都钻到墙的另一边去。
江澜夜站定,刚要说话。
紧接着,宋仪忽然两眼一黑,竟也这么倒在了床榻上。
江澜夜冷冰冰的视线破碎了一瞬。
曹公公被吓了一跳,问:“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连着两日没吃东西,被抱回金銮殿之后满脑子都是盘算着要怎么离开,昨夜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浑身起烧,估计是已经虚脱了。
江澜夜没有将她搀扶起来的打算,只是道:“叫太医过来。”
“是。”
太医来的时候,丢在地上的那把金剑还没有被收起来。
剑刃上隐约可见暗红的血迹。
太医心头一跳,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给贵妃把脉。”
江澜夜吩咐。
“贵妃......”
太医险些咬了舌头。
因为江澜夜这圣旨刚下,宫里尚且没传开,许多人都不知道此事。
他走了过去,看见晕在榻上的那个女人,格外惊讶。
竟然真的是云贵妃娘娘!
他跪下后仔细把脉,注意到她脖颈处的痕迹,支支吾吾地问:“敢问陛下...昨夜...昨夜...”
江澜夜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太医便道:“贵妃娘娘身子虚弱,脉象虚浮,应当是受了惊吓,且内寒外热,此时应当好生休养生息,调和寒气......”
“且,要注意节制。”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江澜夜。
江澜夜蹙眉,冷声道:“知道了,给她开药。”
“是。”
太医直接在金銮殿内写了一张方子,很快便有宫女去熬药。
太医又道:“陛下,贵妃娘娘现在应当盖好被子,不能再受凉了,且额头滚烫,最好是用沾了冷水的帕子放在额头处。”
江澜夜站在原地,佁然不动。
他不去扯过被子,没人敢轻举妄动。
宋仪本来就瘦,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后,整个人陷在床榻里,愈发显得娇小可怜。
江澜夜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又将她放正,扯过被子为她盖上。
宫女连忙出去接了盆凉水回来。
宋仪真的被吓坏了,亲眼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哪怕因为极度的虚弱昏倒了,嘴巴还是在不断地开合,呓语着什么。
江澜夜凑过去听了一下。
她一直在重复:“别杀我......别杀我......”
江澜夜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动手杀人了。
这才是真正的他。
只是三年前,因为宋仪的出现,他试图改变自己,不想吓到她。
可是现在,又是她亲手将自己变了回去。
垂眸看着自己腰间静静悬挂的玉佩,江澜夜只觉得可笑。
他竟然又一次相信了宋仪,还主动把自己的玉佩交给了她。
一向警惕多疑的他能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也就只有宋仪能够做到了。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宋仪有任何的机会逃离了。
回金銮殿的路上。
宋仪消失时身着一袭淡青色的裙子,被关在那间充满尘土的房间里将近两天时间,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淡色的裙摆也隐隐发黑。
她被江澜夜稳稳抱着,竟莫名有点窘迫,小声说:“陛下,要不然还是嫔妾自己走吧。”
江澜夜停下了脚步。
宋仪正准备下去,可是江澜夜却始终紧紧抱着她,没有动弹。
宋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脚腕上,淡声问:“脚怎么了?方才跑出来,险些摔倒了。”
宋仪解释道:“他们捆着我,捆着我的手腕和脚腕,都麻了,所以......”
江澜夜抿唇,“既然如此,你怎么走。”
“现在已经不麻了...嫔妾身上很脏,再蹭脏了陛下的龙袍。”
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接近两天不吃不喝,嗓音格外沙哑,眉眼间看着也脏兮兮的,沾了尘土,活像一只在外流浪了数日的野猫。
江澜夜又迈开步子,声音平稳:“回去先用膳,吃点东西再说。”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宋仪。
想问她为何会被太后抓走,那些人把她困在房间里是为了什么。
他现在才找到宋仪,如果太后狠心,只怕昨日她就已经被杀了。
想到这里,江澜夜的心沉了下来。
宋仪盯着江澜夜冷若冰霜的脸,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乖巧地圈着他的脖颈,乖巧地没有说话。
还好死里逃生了。
也许...今夜她就能走。
只是走之前,她必须要拿到江澜夜的玉佩。
一路回了金銮殿,江澜夜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让她坐在椅子上。
几个宫女端着温水走了进来,恭敬道:“请采女净面。”
宋仪一窘,连忙就要拿过盆边的巾帕。
江澜夜却先一步拿了起来,沾了温水后拧干,看着宋仪,温声道:“脸,凑过来。”
她戴着面纱,江澜夜也没让她摘下来。
她不自在地凑了过去,江澜夜动作僵硬,却还是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额头与眉眼,将脏兮兮的灰尘尽数擦去。
“多谢陛下。”
她小声说着,目光落在他的腰间。
钦天监说的日子,不是今晚,就是明晚了。
等天黑之后,她得仔细观察一番天边的夜色,确保一次就成功。
江澜夜刚把巾帕放回去,注意到宋仪的眼神,垂眸看着自己的玉佩。
就这么喜欢?
许是她现在的模样太可怜了,受了两天的委屈,手都是脏兮兮的。
于是,江澜夜忽然低头将玉佩摘了下来。
宋仪一愣,问:“陛下这是做什么?”
“给你玩一天,省得你总是惦记。”
他的语气还是那般冰冷,但是宋仪却从中听出了些许柔情。
宋仪睫毛轻轻颤抖。
江澜夜不知道,一旦给了她这块玉佩,她就可以离开了。
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很喜欢这枚玉佩,所以摘下来安慰自己。
宋仪犹豫了一瞬,将手抬了起来,正要接过。
江澜夜忽然道:“洗洗手。”
“好。”
她乖乖地将双手浸泡在温水中。
仔细洗过之后,江澜夜这才把玉佩给她。
宋仪愣愣地接过,将其牢牢攥在手心里。
江澜夜又问:“现在吃东西么?”
她脸上的疤痕都被人擦掉了,不能摘下面纱。
“嫔妾现在不想吃。”
饿了两天,怎么可能不想吃。
江澜夜顿了顿,以为她还是在意脸上的疤痕,轻声说:“朕让他们端来,你自己坐在这里吃。”
说罢,他走了出去。
刚好,将人抱了回来,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太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澜夜走后,苏美人快步走了过来。
金銮殿外的侍卫拦住了她。
她有些不满道:“拦我做什么?我有事要和采女说。”
“陛下有令,他离开之后,谁都不许进金銮殿。”
宋仪囫囵塞了几口吃的,灌了两杯茶水,听到了殿外的动静,主动起身走了过去。
她走出去后,苏美人直接拽着她的胳膊拉她到一旁。
苏美人悄声问:“你是不是要走?”
宋仪冷冷地看着她。
“你不是还想勒死我吗?”
苏美人一哽,随后连忙道:“我一开始并不信任你说的话,以为你是在哄骗我与太后...你真要走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毕竟,宋仪走了,对她来说也算好处。
面皮没能做出来也罢了,只要她消失了,自己就是全后宫最像宋仪的人。
宋仪却道:“用不着。”
苏美人继续说:“我知道你也许不用我帮忙,可是你刚出了这样的事,你觉得陛下放心你离开他的视线么?”
宋仪抿唇。
这的确是一个难点。
苏美人看了看门口的侍卫和太监,又将她拉扯了过去,借着衣袖的掩盖,将药粉塞到了宋仪手里。
“这是迷药,不会对陛下有什么伤害的,只要点燃了,他就会昏睡一夜,第二日一早就能醒来。”
宋仪捏着药包,又问:“我为何要相信你?谁知道这是什么药,万一是毒药呢?”
苏美人忍不住道:“你也知道我戴了面皮,你说,我费尽心思地变成你是为了什么,倘若真的要害陛下,我何必争什么宠爱。”
见宋仪不为所动,她有些着急了,说:“你先拿着,用不用在你,只要你有本事今夜能独自一人出去......这药粉你扔了就是。”
随后,她又塞了一颗药丸给宋仪。
“这是解药,你事先吞下,不会受迷药影响。”
宋仪知道,现在江澜夜一定会保护她。
所以她真的走不了。
这东西,她的确需要......
宋仪深吸一口气,说:“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苏美人走后,宋仪呆呆地坐在殿里,想了许久。
她一定要走,一定要离开这个陌生的世界。
所以,这迷药必要时的确能用上。
她迟疑片刻,还是放心不下苏美人。
万一这药丸是毒药,她吃了之后立马毒发身亡了呢?
宋仪先将迷药倒进了香炉内。
入夜。
江澜夜回来时。
宋仪走过去,将香炉点燃。
她方才透过窗户看了,夜色漆黑,果真没有月亮。
天边都是密密麻麻的云。
江澜夜随意瞥了一眼,问:“点香做什么?”
宋仪手抖了一下,解释道:“嫔妾回来之后始终惴惴不安,点了安神香,也许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宋仪躺下,她的被子小,不想对着他睡,刚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被子经由她的动作一动,便从江澜夜身上扯开了。
宋仪察觉到了,只好转回去,再把被子盖到他身上。
必须得贴着他睡,不然四处钻风。
反正他现在也晕了......
于是,宋仪心安理得地窝在他身旁,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源,即便换了个新的床榻,她还是很快就睡下了。
第二日清晨。
江澜夜只觉得自己一条胳膊麻的抬不起来了,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自己熟悉的金銮殿。
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江澜夜浑身一僵,立马扭头看去。
这一看,他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
宋仪蜷缩着身子,将他的整条胳膊揽入怀中,紧紧贴着他,呼吸绵长平稳,依旧带着面纱,露出熟悉的眉眼。
像一只猫,睡得酣甜。
江澜夜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胳膊抽了出来,随后坐起身,将下半身的被子掀开。
迷迷糊糊间,宋仪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碰她的腿。
她猛然惊醒,下意识地伸腿一踹!
脚腕被死死钳制住。
江澜夜抓着她的脚腕,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胆敢踹朕?”
宋仪一个激灵,连忙解释:“嫔妾以为是蛇爬上床榻了。”
说罢,她见江澜夜还不肯松手,又小心翼翼道:“陛下,能放开嫔妾了吗?”
江澜夜不语,突然伸手掀开了她的裙摆。
“等等,陛下您三思!”
宋仪尚未来得及阻止,江澜夜直接把裙摆撩到大腿处,垂眸看着她的膝盖,挑眉:“似乎快好了。”
宋仪道:“是,用的药膏都是很好的,所以好得快。”
江澜夜这才松开手,冷声道:“倒不如说,是离开了朕,所以好得快。”
宋仪知道他还在记仇,三年前他的记仇能力自己就见识过几次。
“陛下说什么呢,昨日这膝盖还没好,和陛下睡了一夜,得真龙天子的庇佑,一夜就好了,多亏了陛下。”
她笑眯眯地说。
江澜夜一夜睡饱了,疲惫之意一扫而空,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昨夜,谁帮朕脱了龙袍?”
“陛下自己脱的。”
江澜夜冷笑一声,“是吗?朕脱了,然后把它扔到了地上?”
宋仪连忙道:“陛下,昨夜是嫔妾收留了您。”
要没有她,江澜夜昨晚就在寒风中睡过去吧。
“整个皇宫都是朕的。”
他说的是皇宫,但看向的却是宋仪。
宋仪沉默不语,知道他有理,默默地在一旁穿衣。
江澜夜挪开眼神,忽然问:“你觉得临芳殿好不好,朕想听实话。”
“实话......嫔妾觉得挺好的。”
话音刚落,江澜夜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宋仪一阵无语,她就知道!
“但是,临芳殿太偏僻了,太幽静了,所以嫔妾才会害怕有什么蛇鼠之类的东西爬到嫔妾的床榻上。”
江澜夜看着她,淡声道:“朕给你一个机会,能让你离开这里,住到迎春宫。”
迎春宫她倒是知道,离金銮殿格外的近,反正她以后都要寻找机会进江澜夜的书房,迎春宫去了倒也不错。
但是,他都说了是一个机会。
宋仪直接问:“那嫔妾要怎样才能得到这个机会?”
江澜夜眯了眯眼,忽然抬手,格外暧昧地抚摸着她白嫩的耳垂,又无意间触碰着她耳后的面纱细绳。
宋仪紧张地浑身战栗,她不习惯这样被人触碰,格外敏感,忍不住想要瑟缩。
他缓缓开口,“告诉朕,你的真实身份。”
此话刚出,宋仪瞳孔骤然缩紧,道:“嫔妾不懂陛下的意思。”
她眼神中满是迷茫,“嫔妾的身份吗?嫔妾是浣衣局的宫女,原先名字就叫一一,还是进宫时不知哪个太监给嫔妾起的名字。”
江澜夜对她的怀疑始终没有削减,方才也只是故意这么问了试探她一番。
见宋仪的反应属实正常,眼中还带着茫然之色。
他将手收了回去,道:“去迎春宫可以,但每夜戌时,沐浴完后,必须出现在朕的金銮殿,躺在床榻上,为朕暖龙床。”
宋仪:?
他那个金銮殿,但凡能别那么冷,就不需要人暖床了。
宋仪忍了又忍,问:“那嫔妾可以去陛下的书房吗?”
江澜夜审视着她,“原因。”
宋仪想了想,道:“嫔妾觉得无趣,待在金銮殿无趣,想看书打发时间,陛下身边的书肯定很多。”
江澜夜凝视着她。
“你觉得朕无趣......”
宋仪抬手,“不是,陛下您这是什么想法,嫔妾不能打扰您,又想打发时间,看书是最好的,看着看着给陛下念出来,陛下听了也高兴。”
见江澜夜没有反应,宋仪又道:“如果陛下愿意,嫔妾不仅给陛下暖龙床,每日在您上早朝前,嫔妾都会把您叫醒,您不必再听曹公公的声音了,如何?”
江澜夜垂眸思索了一下,脑海中瞬间响起曹公公那尖细的嗓音。
他道:“可以。”
见他答应了,宋仪松了口气,顿时觉得日子又有奔头了,殷切地看着他问:“那嫔妾什么时候可以搬?”
她的眼神太过明媚动人,眨巴眨巴地望着他,满是期待。
江澜夜喉结滚动一瞬,低声道:“现在。”
“现在?”
她昨日刚搬来,这一来一去的还不够折腾的。
不过好在,她也知道临芳殿里有这些书了,日后她可以托人把这些书全都挪过去。
宋仪穿好了衣裙和鞋袜,站在床榻边,看着江澜夜:“那嫔妾这就收拾。”
江澜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宋仪心虚地瞄了一眼地上的龙袍,在他的注视下默默捡起来,说:“地上不脏,干净的,还能穿。”
江澜夜还是没动弹。
以为他是嫌弃,宋仪本想出去喊江澜夜身边的人再回金銮殿拿龙袍过来,他忽然开口。
“你昨夜,是怎么给朕脱的?”
他的声音清淡,落在宋仪耳朵里,却格外滚烫,耳根都红了。
“就...就那样脱啊。”
江澜夜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怎么脱的,就怎么给朕穿上。”
往后几日,宋仪夜夜都要主动前去金銮殿为他抄写书,只是她的字进步实在太慢,往往刚抄了两页,被江澜夜瞥见了她那把烂字,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揉成一团,命令她重写。
几天下来,连一页都没能抄上。
还要日日留她在金銮殿矮榻上安寝,蜷缩在那个地方,一早江澜夜起来上早朝了,她就会被唤醒。
江澜夜睡得颇好,期间甚至找了太医为他把脉。
太医琢磨了许久,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只道陛下心结已了,自然不会受噩梦的侵袭。
于是,后宫众人就眼睁睁看着江澜夜脸色越来越好,像是吸收了日月精气一样,格外餍足。
而每日歇在金銮殿的宋仪,却像是被吸干了精气似的,日日睡不好,还起的格外的早,眼下很快就乌青一片了。
她像行尸走肉般从金銮殿出去,时间久了,宫中谣言四起。
不近女色的江澜夜,唯独对宋仪不一样,夜夜笙歌。
莫非,她就是真的云贵妃?
这一日,宋仪揉着酸痛的腰,生无可恋地准备回去时,路上,忽然被一人拦住。
“嫔妾参见云贵妃娘娘!”
宋仪浑身僵硬,死死盯着眼前的人。
那人道:“嫔妾是林才人,娘娘不知,今日嫔妾贸然拦住娘娘,望娘娘谅解。”
宋仪连忙摆手:“你快起来,你是才人,我是采女,你为何要跪我?”
林才人看着她,幽幽道:“娘娘,现在嫔妾等人都知道了,您就是云贵妃娘娘。”
说罢,她低敛着眼眸,兀自伤感。
“而我,不过是您的替身罢了。”
宋仪彻底呆住了,上前一步将她搀扶起来,问:“这谣言是如何传出来的?”
“宫中姐妹都知道,陛下心中有一迟迟不肯忘怀的女子,就是贵妃娘娘,我们得以承蒙恩宠,都是因为娘娘,这几日,您日日佩戴面纱掩面,夜夜去金銮殿侍寝,我们就知道,定是贵妃娘娘回来了。”
她以手抚面,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自怜自弃:“虽不知为何陛下尚未将您的地位恢复,但嫔妾依旧会极其尊重您。”
宋仪:“......”
听完她说的这一大段话,宋仪脸都木了。
“林才人,我不是贵妃娘娘,我每日去金銮殿,也只是因为陛下在惩罚我为他抄书罢了。”
“那你为何要以面纱遮面,不敢以真面目视人?”
宋仪没有犹豫,直接将面纱扯了下来,露出了那片可怖的疤痕。
林才人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宋仪又立马戴上了面纱,平静道:“这就是原因。”
“你......”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突然牵起了宋仪的手,道:“实在抱歉,我并非有意想揭你伤疤。”
宋仪摆摆手:“谣言破了就好,我真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云贵妃娘娘。”
她格外正经。
林才人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宋仪回想起这几夜,江澜夜一直是那副冰山脸的样子,金銮殿的冷再次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机会......估计不多。
也就是她三年前不怕死,不仅敢摸老虎尾巴,还敢直接骑他头上造次,这才侥幸把他捂化了。
至于现在?估计冻的比以前更坚实了。
当晚,宋仪在自己宫内用了晚膳后,像往常一样去了金銮殿,在殿外,曹公公却突然将她拦住。
“采女,劳您在外多等会。”
宋仪瞥了一眼殿内,问:“里面有人?”
曹公公犹豫一瞬,道:“是,萧婕妤正在里面。”
宋仪有些高兴,立即说:“既然如此,今夜我该回去,否则在外面傻傻等着,岂不是打扰了他们?”
曹公公一时无语凝噎。
想争宠的人见多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不想靠近陛下的。
“可...陛下说了,这几日晚您都是要进去抄书的。”
话音刚落,殿内忽然传出了萧婕妤的惊呼声。
随后便是一阵格外嘈杂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面。
两人尚未反应过来,江澜夜的声音传了出来,罕见的带了些怒意。
“朕从未许你这样做,你大胆!”
宋仪和曹公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快步走了进去。
殿内一片狼藉。
桌上的烛灯、砚台、奏折等等都被扫在了地上,萧婕妤身着清凉,半边肩头裸露在外,因为寒冷,起了一层小疙瘩。
她惊恐地看着江澜夜,哭哭啼啼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嫔妾只是太想念陛下,所以才斗胆......”
江澜夜面如寒霜,眉宇间满是不耐的暴戾之色,看着她的眼泪,直接道:“将她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后宫的妃嫔个个身子娇弱,这三十大板就算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萧婕妤。
就算勉强保住了性命,只怕日后也要落下残疾了。
宋仪拧着眉,看着萧婕妤害怕的已经说不出话了,身子抖如糠筛。
她忽然快步走到江澜夜身边,犹豫片刻,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察觉到了微弱的力道,江澜夜垂眸,锐利阴翳的眼眸瞬间看向她。
宋仪的手也是一个哆嗦,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软声道:“陛下别气,这不是还没发生什么,这几日太医刚说您身子歇息好了,若是再动怒,今夜歇息不好的话,嫔妾要再起来为您沐浴。”
她顿了顿,低声说:“难道,陛下很期待嫔妾服侍您沐浴?”
她这话说得大胆,江澜夜望着她,半晌没有开口,若有所思。
宋仪不敢退缩,只能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眸清澈干净,连夜空中的星星都不及她的眼眸明亮。
于是,宋仪揪着他的衣袖,晃了两下。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嫔妾的字练好了,一会写给陛下看。”
殿内静的出奇,曹公公和萧婕妤大气不敢喘,死死盯着宋仪,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宋仪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陛下用膳了吗?您不是爱吃虾肉,嫔妾今晚继续给您夹。”
终于,江澜夜开口了,嗓音有些哑:“让她滚。”
萧婕妤欣喜若狂,道:“嫔妾这就滚!”
她提起裙摆,狼狈地跑了出去。
宋仪重重呼出一口气,慌乱地将面纱戴上了,又咳了两声。
这殿里未免太冷了些。
江澜夜并不在意她的咳嗽,又道:“服侍朕更衣。”
宋仪知道这话是冲她说的,反正现在戴着面纱,且已经打消了他的怀疑,放松了下来。
江澜夜站起来,垂眸看着宋仪伸手,下意识地解开了他腰间的玉佩。
他瞳孔微缩,想到了什么,忽然紧紧攥着宋仪的手腕,问:“你...今天说你叫什么?”
宋仪不明白江澜夜为何突然这样,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慌张。
这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连江澜夜腰间悬挂的玉佩都是三年前的那一块。
她知道江澜夜很宝贝那块玉佩,平时都是先解开玉佩,将它好好放置在桌上,再解开束带的。
但是寻常人第一反应都是会先解开束带。
宋仪结巴地说:“奴婢名叫...一一,方才看陛下的玉佩似乎价值不菲...奴婢怕把它弄坏了,所以想着先...”
“你不叫一一了。”
江澜夜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那...奴婢叫什么?”
江澜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现在起,你叫宋仪。”
宋仪:“......”
好一个宋仪。
“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奴婢小时候在家烧水,不小心将热水洒到脸上烫伤的,也没涂药,后来就留了疤。”
她满口胡诌。
江澜夜淡淡应了一声,命令道:“以后都要戴着面纱出现在朕面前,没有朕的允许,不许把面纱摘下来。”
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像宋仪了。
只要不把面纱摘下来,只露出这双眉眼,江澜夜可以欺骗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宋仪。
宋仪求之不得,呼出一口气:“奴婢遵旨。”
江澜夜松开了她的手,又沉沉地盯着她。
眼前的这个人,唯唯诺诺,显然怕极了他,不敢与他对视。
和他记忆中的宋仪完全不一样。
宋仪是全皇宫唯一一个不怕他的人,敢在他批阅奏折的时候,直接将奏折夺走,然后蛮横地坐在他腿上,要求他抱着她。
宋仪的眼神永远神采奕奕,像寒冬腊月里的太阳,每每触及到她的眼神,都是一件极幸福的事。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将他从黑暗中拽了出来,又毫不留情地伤了他的心......
江澜夜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恨到已经成了一种偏执。
他忽然兴致缺缺,躺在榻上,说:“你们都出去,宋仪留下。”
曹公公出去前,给了她一个眼神,是警告。
宋仪叫苦不迭,面上又不能显露出来,强装淡定地站在原地。
“烛灯灭了。”
他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宋仪连忙拿过剪刀,把烛芯剪了,随后,殿内陷入黑暗。
他闭上双眼,呼吸沉稳。
就这么睡了?
那她怎么办!
宋仪在黑暗中无声怒视着江澜夜。
不知站了多久,腿都麻了,她搓搓胳膊,悄悄地从窗边矮榻上拿下来一个软枕,放在地上。
她就这样盘着腿坐在软垫上,背靠着床榻,蜷缩着闭上了双眼。
说来奇怪,上次她穿书而来,脑海中是有个系统的,可以和她对话。
但这次莫名穿过来,什么都没有了。
那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回去?
这暴君的心情阴晴不定,人说杀就杀了,更何况他现在估计都恨宋仪入骨,不然为何要这么折磨这些和自己长得像的人!
宋仪在心里默默向她们道了个歉。
夜里的金銮殿更冷,她蜷缩起来,今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实在疲倦,竟就这么睡着了。
曹公公守在殿外,已经做好了一个时辰后江澜夜被噩梦惊醒的准备了。
天边,月亮从乌云中冒出了头,今夜出奇的安静。
以至于他都昏昏欲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
江澜夜猛地睁开双眼,望向已经透着光的窗子,难得从脸上露出了些许茫然的神情。
他这是...睡了一整夜?
昨晚没有晕倒,是他自己主动闭上的双眼,然后......就睡着了。
浑身都是睡饱过后的餍足。
江澜夜有些惊愕,一低头,看见昨天的宫女还在睡,不知从哪找来个软枕,就这么靠着他的床榻,睡得很沉。
江澜夜拧眉。
这是这三年来,第一次没有做噩梦。
他沉声唤:“宋仪,起来。”
宋仪隐约听见了动静,奈何头昏脑涨,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却还是失败。
江澜夜垂眸看了半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到底是为什么?
他自己掀开被子,曹公公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来,问:“陛下,昨晚您...”
江澜夜淡声道:“睡着了。”
“一整晚?!”
“嗯。”
曹公公显然也很惊讶,他看见在地上睡觉的宋仪,更惊讶了。
江澜夜道:“叫她起来。”
曹公公连忙弯下腰推了推她:“喂,起来了!”
谁知就是这样一推,她忽然“扑通”一声,歪倒在了地上。
曹公公大惊:“这这,陛下......”
江澜夜蹙着眉,站起来半蹲在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很烫。
看来她昨天说的是真的,戴着面纱,是因为她着了风寒。
江澜夜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道:“给她叫个太医。”
说罢,也不打算搀扶她起来,就这样走了出去。
江澜夜换了朝服,去上早朝时,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以至于今早的大臣都以为他今日心情颇好,个个胆子大了起来,竟又说起了有关皇嗣的事情。
毕竟江澜夜徒有后宫三千佳丽,却摆在那里谁都不宠幸。
他登基多年,膝下无一子嗣,这些大臣自然心急如焚。
底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澜夜只淡漠地扫视了一眼,随后问:“朕让你们找的云贵妃,三年过去了,可找到了?”
朝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他们上哪找去?
就算云贵妃真是偷偷出了宫,整整三年,一刻不停地在找,她还能躲哪里去?
许多大臣都以为过去这么久了,陛下也该放下心中执念了。
没想到,他还是对云贵妃念念不忘。
江澜夜正专心看着奏折,忽然被人惊扰,眉头紧蹙,只瞥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奏折。
萧婕妤脸上的笑意僵住,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地砖冰凉,偏偏她还刻意穿的很少,没过片刻,膝盖就咯的发疼。
江澜夜权当没她这个人,格外认真地批阅奏折。
一直到他将剩余的几本奏折全部批阅完,这才终于抬起头,说:“起来。”
萧婕妤如蒙大赦,嘶嘶吸着凉气,站了起来。
膝盖那处的骨头仿佛都被冷气浸透了,失去了知觉。
江澜夜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萧婕妤坐下,含羞带怯地撩起眼皮,看了看江澜夜。
她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距离江澜夜这么近过。
早就知道这位帝王生得俊美异常,如今再看,还是会忍不住心中有所悸动。
只是他的眼眸虽然好看,眼底的情绪却始终像寒冰一般,鼻梁和薄唇的线条完美,眼睛狭长,抬眸时尽显潋滟,格外邪肆。
“陛下......”
她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江澜夜看向她的眼神,为何那般直白?
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难不成是被她今夜的打扮迷到了?
那倒也不用如此炽热的眼神,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看着萧婕妤低下了头,江澜夜有些不满,道:“把头抬起来。”
萧婕妤连忙又抬头,直视着他。
她就这么僵着身子坐了足足半个时辰。
脖颈都酸了。
终于,萧婕妤受不了了,怯生生地开口:“陛下,让臣妾服侍您就寝吧?”
江澜夜皱眉。
“谁准许你说话了?”
她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这张脸,但也只是五分相似而已。
若是再听说话的声音,那就一点都不像了。
他最讨厌这些替身会做出一些,让他意识到眼前人是替身的行为。
萧婕妤一愣,委屈地闭上了嘴巴。
不知过了多久,江澜夜似乎是累了,轻轻合上眼皮,有些疲惫。
“你走吧。”
萧婕妤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她寥寥无几的几次侍寝中,每次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地坐在江澜夜的对面,让他好好盯上半宿,然后什么都不做,再独自一人回到闲月阁。
她站了起来,斗胆又问了一遍:“陛下,可否让臣妾服侍您......”
话还没说完,他猛然睁开了双眸,冷冷道:“滚。”
萧婕妤顿时大惊失色,道:“陛下恕罪!臣妾这就滚!”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江澜夜喃喃道:“没意思。”
他的云贵妃,从不会做出这般低俗的讨好献媚的样子。
果然,再像的人,也始终都不是她。
江澜夜躺在榻上,回想起昨晚他竟一觉睡了一整夜,觉得不可思议。
说不定今晚也可以。
难道他做噩梦的习惯已经消失了?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他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后。
鲜血、冰冷的刀刃、刺耳的尖叫声,一片混乱。
一位身着华丽衣裙的女人,跪在地上,怀中紧紧护着一个男孩,而江澜夜,跌坐在一旁,看着手持金剑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将剑捅过她的心窝。
伴随着“噗呲”拔剑的声音,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男孩的哭喊、宫人混乱的脚步声不断在耳边响起。
江澜夜蜷缩着小小的身躯,捂着头,不敢看眼前的景象。
忽然,他被人碰了碰。
一抬头,方才的小男孩一改哭泣的可怜模样,狠狠瞪着他,厉声质问:“你为什么不保护母后!为什么!”
江澜夜猛然醒了过来。
他还没从方才的噩梦中回过神来,浑身都是冷汗,瞳孔没有聚焦,只是愣愣地盯着被子。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不知过了多久,江澜夜回过神来,哑声唤了曹公公进去。
“陛下?您又做噩梦了吗?”
江澜夜闭上眼睛,疲惫地嗯了一声,说:“备热水。”
浑身都是冷汗,格外难受。
江澜夜经常容易半夜惊醒,随后便要沐浴,外面的宫女已经习惯了,有条不紊地为他备好了热水。
曹公公有些疑惑,问:“陛下,那您昨日为何没有做噩梦?”
江澜夜沉默半晌,哑声道:“凑巧吧。”
曹公公默然。
的确,也只是突然有一天没做噩梦而已,想来真的只是凑巧。
江澜夜沐浴过后,没了再歇息的心思,干脆将烛灯点燃,就这样处理了一宿的事情。
第二日,江澜夜下朝回来后,总算想起了什么,问:“那个采女,身子好了吗?”
曹公公当即道:“陛下关心她,奴才这就差人去问。”
江澜夜道:“若是好了,今夜就让她过来。”
“......是。”
宋仪躺了整整一天,期间只喝了两碗清粥,硬生生将自己捂出了汗,总算不再头晕目眩了。
她一整日都没有见到另一个宫女秋蝉,反倒是惜春始终守在屋子里陪她,为她端茶倒水。
宋仪明白秋蝉的心思。
她并不想计较这些,毕竟自己为的可不是什么宫斗。
天将黑时,江澜夜身边的奴才来了。
“宋采女,陛下今夜找您侍寝,您准备着吧。”
宋仪浑身哆嗦了一下。
惜春眼前一亮,有些高兴:“太好了采女,陛下果真还是关心您的。”
她嘴角微微抽搐。
江澜夜要是真关心她,就不该召她去冷冰冰的金銮殿!
她的病才刚好啊!
“惜春,你先出去吧,我准备准备。”
惜春没有多想,顺带将门关上了。
宋仪仔细洗干净脸,坐在铜镜面前,认真看着镜中的自己。
哪怕过去了三年,她还是如往昔十七八岁时的模样,肌肤嫩白如瓷,眉眼似画,哪怕不施粉黛,也格外娇媚动人,尤其是一双眼眸,清澈明亮,若是笑起来,还隐隐透露出当年的几分狡黠与灵动。
她挑挑选选胭脂,对着镜子更加仔细认真地画了个烧伤后留下的大片疤痕,格外满意地戴好了面纱。
万一江澜夜又发疯想扯掉她的面纱,好歹她还能凭靠这疤痕伪装过去。
只是...还不知今晚到底是什么情形。
入夜,金銮殿。
宋仪下了春恩车,身着得体素净的裙子,缓缓踏入殿内。
与此同时,金銮殿内。
宋仪被宫女搀扶着躺在窗边矮榻上,太医赶来时,看见竟是一个女人晕倒在了金銮殿内,有些惊讶。
曹公公并未解释,太医不敢多问,连忙诊脉。
片刻后,他道:“这位...姑娘,她寒气入体,恶寒发热,以致头痛晕厥,当务之急,应当驱寒散热。”
说罢,他看着曹公公,等他开口。
曹公公皱着眉,道:“太医尽管开药便是。”
随后,他凑到太医耳边,轻声道:“这位是刚来后宫的宫女,看陛下的样子,应当很重视她,所以太医好生医治。”
太医一惊,再次打量起了宋仪。
宋仪用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眉眼,此时她紧闭双眼,因为难受,长而密的睫毛正微微打着颤。
太医猛然明白了过来,惊奇道:“这...这眉眼和云贵妃娘娘好生相似。”
不过已经过去三年了,他只是一个太医,记忆也早已模糊。
只是猛然看见这个人,才明白为何陛下会重视她。
太医退下后,立即有宫女前去熬药。
江澜夜下了早朝回来时,药刚刚熬好,一宫女端着药刚要走进去,瞧见江澜夜身着朝服回来了,整个人一抖,药差点洒了出来。
江澜夜冷眼瞥了下,问:“这什么?”
“回陛下的话,里面那位宫女因恶寒发热,这是太医嘱咐奴婢熬的药。”
江澜夜想起来自己走之前,她是晕在地上了。
可这药的气味实在难闻。
他沉声道:“不许端进去,让她出来喝完。”
“这......”
江澜夜大步走了进去,看见宋仪正躺在矮榻上,站到她面前,冷声道:“起来,滚出去喝药。”
迷迷糊糊间,宋仪听到了江澜夜的声音。
她艰难睁开双眼,浑身发软,却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
江澜夜见她醒了,不再管她,走到龙榻前,曹公公将他的朝服褪了下来,为他换了衣袍。
宋仪脚步发虚,幽魂一样站了起来。
不愧是江澜夜,也不愧这些宫女太监是江澜夜身边的人。
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照顾人!
她明明都发烧了,还让她躺在这冰窖似的金銮殿内,在这里躺着就算了,给她盖个被子很难吗!
她都冷的打哆嗦了,一群木头。
有宫女看不下去了,快步走上去搀扶着她,艰难地走到殿外。
她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无力地转身,又走了回去。
她不能再待在金銮殿了,早晚要被冻死,必须得让江澜夜放她回去。
她跪在江澜夜面前,虚弱地说:“陛下,奴婢身患风寒,恐将病气传给陛下,还请陛下准许奴婢回去养病,待身子好了再来服侍您。”
江澜夜自然不可能再放她回浣衣局了,略一思忖,淡声道:
“宫女宋仪,今封为采女,赐居闲月阁。”
宋仪:“......”
竟然给她一个最低的位分。
她压着火气,低声道:“拜谢陛下。”
被宫女带着路,她去了闲月阁。
闲月阁内,还住着一位萧婕妤。
萧婕妤站在门外好奇地张望,看见宋仪走进来了,先是一愣,随后嘀咕道:“怎么还戴个面纱,这种人陛下也要了吗?”
宋仪抬眸看了她一眼。
果然,萧婕妤长得和她有五分相似。
她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行礼,径直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刚要推开门的瞬间,萧婕妤的声音传来:“你是什么人?见到我也不行礼。”
宋仪低声道:“嫔妾身子虚弱,恐不能...”
萧婕妤走上前,细细打量着她。
“你戴面纱做什么?”
“嫔妾着了风寒。”
此话一出,萧婕妤顿时后退两步,不满道:“你着了风寒,怎么还敢来闲月阁的?万一传给我了,我要怎么服侍陛下?”
宋仪嗤笑一声,眼眸似寒霜,冷冷地说:“一个替身罢了,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许是“替身”这个词踩中了萧婕妤的痛点,她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那你是什么?你不也是替身!”
宋仪觉得这句话实在太好笑了,也的确没有忍着笑了出来。
萧婕妤盯着她,只觉得她莫名其妙。
宋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就算我是替身,也一定是个比你好看的替身。”
说罢,她不再理会气得跳脚的萧婕妤,推门走了进去。
萧婕妤看着紧闭的房门,咬牙切齿道:“戴着面纱,定是见不得人,还敢说比我好看。”
宋仪只是个采女,身边只有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
两个宫女分别叫惜春和秋蝉。
她们来的时候,看见宋仪正躺在榻上休息,面面相觑。
秋蝉年纪稍大些,见状,有些不满。
“她是从浣衣局来的吧?怎么一成了主子就生病了......”
秋蝉原是花房的宫女,因前些时日讨好了宁妃,本来都打算收拾东西去宁妃身边服侍她了,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了个新人,接着掌事宫女就把她分到这里了。
惜春知道她心生不满,连忙笑着柔声道:“姐姐小点声吧,采女刚睡下,小心她听见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是惜春的想法。
秋蝉将她的手甩开,转身走了出去。
宋仪好久没睡得这么死了,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惜春听见了动静,提前烧了热水,忙倒了杯水给宋仪喝。
宋仪道了声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惜春。
这宫女她三年前没有见过,也许是刚入宫不久的新人。
宋仪恢复了精力,站起来看了看房间的布局。
这房间很小,甚至有点拥挤。
但比那个金銮殿好多了。
好歹她不用再受冻了。
正喝着茶感慨着,门外,忽然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萧婕妤,今夜陛下召您侍寝。”
惜春听到这句话,连忙安慰:“采女别着急,这才第一天呢,许是陛下顾忌您的身子,所以......”
宋仪道:“不用安慰我。”
她不用过去才是好事。
现在宋仪只关心,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这该死的世界。
金銮殿。
江澜夜正坐在桌前批阅奏折。
萧婕妤穿的清凉,锁骨处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肌肤。
她刚走进去,打了个寒颤,跪下,娇滴滴地唤:“陛下,臣妾来了。”
苏美人见状,面色格外难看,将筷子放下。
用过早膳后,苏美人主动退了出去。
她径直去了永福宫。
此时,太后正坐在点着浓香的殿内,闭目养神。
“嫔妾参见太后。”
苏美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太后瞥了她一眼,直接问:“侍寝了么?”
没想到太后上来就问的这么直白,苏美人面色苍白一瞬,喃喃道:“嫔妾没用...暂且还没有侍寝。”
太后冷哼一声,瞪着她说:“你可不要告诉哀家,这两日还是那个宋采女一直陪着陛下的。”
苏美人急道:“太后,那个宋采女也只是夜夜在金銮殿暖床罢了,压根没有......”
“够了!”
太后忽然沉声打断了她说的话,看着她精致的眉眼,很是失望。
“这几年里,陛下心里唯一装着的女人也就是云贵妃,哀家费尽心思将你变成了她,全后宫没有旁人比你更像她了!”
“哀家就指望着你能入了陛下的心,早日诞下皇嗣,结果你也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苏美人磕了个头,有些委屈地辩解:“太后,嫔妾不是没有想过...只是陛下他不近女色,只要嫔妾靠近他一点,他就会生气。”
太后最是了解江澜夜的性子,也正因如此,她设法在他身边塞了这么多女人,全都失败了。
如今太后已经是满头白发,膝下却无一皇孙伴她左右。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说:“看来,这种事是指望不上你了。”
苏美人浑身颤抖了起来,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太后......您这是何意?”
太后哼笑一声,“你不必害怕,哀家是要帮你。”
说罢,她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宫女上前,从袖口里拿出一包药粉。
“这是...”
苏美人接过,打开后,看见里面是粉红色的药末。
太后低声道:“这东西是调情专用,到时候你寻找机会,将其掺入香炉,只要点燃了,不出一炷香的时辰,闻者便会产生幻觉,到时候你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迷药。”
看见苏美人将其收了起来,太后又拿出了一包药粉。
苏美人诧异:“怎么...还有?”
这次的药粉是白色的。
“这是下在茶水里的,无色无味。”
“陛下敏锐,哀家怕,如果只给你迷香,你找不到机会,亦或者被他察觉到异常,所以还是做好两手的准备。”
“这几日,你就把这两小包药粉随身携带,看准时机,一旦你们成了,哀家便会要求陛下将你晋为妃位,如何啊?”
苏美人一听,顿时面露喜意。
妃位......
这是她目前遥不可及的位置。
只要她能侍寝成功,爬上了龙床,陛下定然不会再说什么,待日后她怀有身孕,腹中皇嗣便是江澜夜唯一的孩子!
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
苏美人道:“还是太后疼嫔妾。”
太后淡淡一笑,看着她说:“去吧,别让哀家失望。”
“是。”
入夜。
金銮殿内。
屏风遮挡处,热水的声音不断传出来。
宋仪刚回迎春宫沐浴完,一进来发现江澜夜正在沐浴,此时正冒着腰,躲在屏风后,四处搜寻他褪下的衣袍。
江澜夜将衣袍随手挂在屏风上,热气蒸腾,慢悠悠从屏风上方飘过来。
宋仪踮起脚拨弄了一番他的衣袍,果真看到了那块玉佩,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拿过去。
她现在拿了也没用,天气总不是那么凑巧的,她不清楚什么时候才会阴云避日,现在拿走了,江澜夜定然会立马发现他的玉佩不见了。
想到这一点,宋仪只是稍稍确认了他沐浴时衣物会摆放在哪,便准备垫着脚回去老老实实暖龙床。
奈何地上蒙了一层的水汽,实在湿滑。
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坏事,格外心虚,紧张之余,脚尖也有些僵硬,下一步迈出的时候,忽然脚底一滑!
她重重跌在了地上,却还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愣是将闷哼声憋了回去。
只是她摔倒的动静太大,还是将江澜夜惊动了。
“谁?”
他冷声问。
宋仪捂着嘴,觉得屁股摔的都麻木了,疼的坐在地上龇牙咧嘴。
“哗啦”
水声响起,江澜夜站了起来,随手披上龙袍,湿着头发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宋仪。
江澜夜:......
“你在做什么?”
宋仪捂着嘴巴,仰起头看着他,因为极度的疼痛,她眼眶都红了。
江澜夜将她强行拽了起来。
宋仪紧紧抿着唇,从牙缝里飘出来一句:“嫔妾不小心摔倒了。”
江澜夜神色古怪,看着她别扭的站姿,明知故问:“摔哪了?”
宋仪摇摇头,“没摔哪,已经不痛了。”
江澜夜点头,说:“去暖床。”
“是。”
她艰难地转身。
江澜夜的视线顺着她的脊背向下,一直落在她的臀部。
她一瘸一拐地走,强忍着不用手去捂住屁股。
江澜夜垂眸,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腰间的这块玉佩。
宋仪是趴在床榻上的。
江澜夜绞干头发后,默默地凝视着她,问:“到底摔哪了?”
宋仪嘴硬:“真的没摔哪,嫔妾觉得这样的姿势睡觉舒服。”
江澜夜盯着她看了一会,故意当着她的面将玉佩摘下,随手搁在桌上,道:“进去。”
宋仪往里挪了挪,只是视线时不时会撇过那枚玉佩。
“你喜欢玉佩?朕可以送你。”
宋仪想了想,道:“那陛下可以送嫔妾带有龙纹的吗?”
江澜夜冷笑一声。
龙纹玉佩岂是常人可以随意拿到的。
她就知道没戏。
片刻后,她又问:“陛下,嫔妾这几日心神不宁,夜里会做噩梦,总是会梦到风雨交加的天气,能否请钦天监过来,算算往后几日的天气,是否有什么妖异的征兆?”
江澜夜眼眸微动,审视地看着她。
“你做噩梦?”
宋仪点点头,“真的。”
这几日天气都颇好,没有阴天,更没有下雨。
其实江澜夜不信夜观天象这些东西,只是宋仪显然十分相信......
江澜夜总觉得,她是在暗中密谋什么事情。
曹公公在一旁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劝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宋采女生病,若是两人再睡一张榻上,万一江澜夜再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江澜夜瞥了曹公公一眼,淡声道:“怎么?”
曹公公瞬间不敢多言。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宋仪见状,忍不住偷笑,故意问:“既然如此,那嫔妾还要为陛下暖龙床吗?”
“为何不用。”
宋仪:“......”
果然,他还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嫔妾浑身发冷,好难受啊,那被窝里冰凉,嫔妾好不容易暖热了,还要再挪开。”
听她快速抱怨了半天,江澜夜忍不住道:“怎么,昨夜你没贴在朕身上睡?”
“咳...”
曹公公咳了一下,老脸又红了。
万万没想到,两人的进展如此之快,眨眼间就肌肤相亲了。
如果宋采女能一直得到陛下的喜欢和关注,时间久了,陛下会不会慢慢将云贵妃娘娘忘却......
如果真的能忘却就好了,少了一个执念,也许陛下就能活得高兴些。
宋仪忍不住道:“可是贴在陛下身上睡也不舒服啊。”
江澜夜沉默了,沉沉地盯着她。
宋仪连忙改口:“没有,其实睡在陛下身边特别好,陛下香香的,嫔妾特别喜欢。”
“香......”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形容他。
江澜夜低声道:“一会喝了药先去躺着。”
“是。”
太医知道她身子没什么大问题,调配的药味道也不苦,甚至有些甜滋滋的。
她端着碗将面纱撩起,喝了一小口,药是滚烫的,眯了眯眼,像只小猫一样专心地喝药,看着很乖。
江澜夜方才看她主动把面纱掀开,又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只是她动作很快,迅速又把面纱放下。
他收回视线,走到桌子面前坐下时再看,她已经将药一饮而尽了。
宋仪起身主动躺在了冰凉的被窝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脑袋都缩了进去。
本该批阅奏折的江澜夜忽然搁下了手中的笔,脚步放轻走了过去。
宋仪一无所知,将被子蒙过头,蜷缩了起来。
江澜夜抬手,解开腰间束带,衣袍随意一放,看着她低声道:“起来。”
宋仪一愣,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陛下要做什么?”
她见江澜夜换了寝衣,惊讶道:“陛下不看奏折了?”
“你不是怕冷。”
说罢,他掀开被子,宋仪连忙往里挪了挪。
江澜夜躺进去后,声音清冷:“靠过来。”
他这是...要为自己取暖?
宋仪怯生生地挪过去,看着江澜夜躺的四平八稳的样子,忍不住问:“这样睡不累吗?”
她怎么记得之前江澜夜睡觉时肢体不是这么僵硬的。
江澜夜眨眨眼,忽然抬手将她纳入怀中,哑声道:“闭嘴,快睡。”
宋仪紧紧靠着他,刚闭上眼,又道:“可是还没熄灯。”
江澜夜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
以往这个时辰他从来没有躺在榻上过,估计今夜睡着的又要很晚了。
殿内的宫女动作麻利地将宫灯熄灭,随后连忙走了出去。
宋仪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随后,她又不老实地弯曲了腿,将冰凉的一双脚压在江澜夜的腿上。
江澜夜木着脸说:“脚,收回去。”
沉默半晌,宋仪很缓慢地把脚收了回去,很不情愿。
江澜夜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又道:“睡吧。”
半个时辰后。
他依旧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从前从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可是今日宋仪读的那本书,却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云贵妃真的撞见了这种事,什么人将她带走了。
还是说,她独自一人去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朝代。
正胡思乱想着,他又感到腿上一沉。
某人再次把冰凉的脚抬了上去。
也许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便偷偷这么干。
江澜夜想起,云贵妃也是这样,时常手脚冰凉。
他摸索着宋仪的手,触碰到的瞬间,手掌将其包裹了起来。
果然也是凉的。
宋仪有些错愕,小声问:“陛下,您怎么还没睡?”
江澜夜道:“睡不着。”
宋仪动了动,为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轻声说:“嫔妾也睡不着......”
随后,她犹豫了一瞬,问:“陛下,能不能告诉嫔妾,之前您都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此话一出,宋仪霎时觉得,江澜夜周身都冷了下来,气氛格外压抑,混合着风雨欲来的不安。
宋仪连忙道:“陛下不想说就算了,嫔妾也只是好奇问问。”
沉默良久后,宋仪感到困倦了,正要合上眼皮睡觉时,江澜夜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很低沉沙哑。
宋仪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吐露心声,连忙打起精神去听。
“现在的太后,其实并非是朕的母后。”
宋仪三年前知道这件事。
“朕的母后,在朕只有七岁的时候就死了,被人用剑捅穿了心窝而死。”
宋仪格外吃惊,忍不住在黑暗中瞪着眼看他。
“就在朕的面前,之后那柄剑拔了出去,好多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朕的身上,脸上。”
“那些都是母后的血,但是朕好怕,怕到恨不能将自己缩起来,只觉得那些落在身上的血格外的烫,格外的疼。”
宋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是忽然觉得,江澜夜好像变得脆弱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发着抖。
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他,继续听他说:“母后是个很瘦弱的女人,当时那柄剑很长很长,直接贯穿了母后瘦弱的身板,冒出的剑刃上是鲜红的血,还在不断滴落到地面上。”
“朕小时候很怕血,被自己母后的血溅了一脸,真的会很怕......”
宋仪不知所措地紧紧抱着他,软声道:“陛下,我们不说这个了,不说了好不好?”
江澜夜眼神空洞,一直到宋仪的手碰到了他的脸颊,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低声道:“好,不说了。”
宋仪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不知道江澜夜的母后被谁杀了,甚至还在他的面前。
只是很显然,这是他的伤疤,他日日做的噩梦,只怕就是当时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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