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崔姒燕行川的女频言情小说《候春归崔姒燕行川》,由网络作家“崔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崔姒话音刚落,边上的崔姚顿感头皮都要炸了。她愕然扭过头看向崔姒,只见崔姒正含笑盯着比试台上看。清清然宛如云间皎月,清风随意自在,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吓人。“你疯了?!”崔姚瞪大眼睛,声音险些破音。崔姒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摇着绢扇怡然自得:“先报个小仇而已,怕什么?”便是崔家主崔夫人,甚至是崔氏族老要向她问责,她也可以推说崔妘要她做妾羞辱她,她这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而已。这有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敢打断了她的腿不成?!崔姚愕然,心中仿若掀起惊涛骇浪,她只敢在嘴上和崔夫人辩几句,可没想到崔姒竟然真敢直接动手,而且一动手就是打断崔夫人亲子的腿。就在崔姚愕然的时候,比试台上的崔易已经有了动作。大概是母亲生孩子的时候,脑子没能分好。...
《候春归崔姒燕行川》精彩片段
崔姒话音刚落,边上的崔姚顿感头皮都要炸了。
她愕然扭过头看向崔姒,只见崔姒正含笑盯着比试台上看。
清清然宛如云间皎月,清风随意自在,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吓人。
“你疯了?!”崔姚瞪大眼睛,声音险些破音。
崔姒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摇着绢扇怡然自得:“先报个小仇而已,怕什么?”
便是崔家主崔夫人,甚至是崔氏族老要向她问责,她也可以推说崔妘要她做妾羞辱她,她这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而已。
这有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敢打断了她的腿不成?!
崔姚愕然,心中仿若掀起惊涛骇浪,她只敢在嘴上和崔夫人辩几句,可没想到崔姒竟然真敢直接动手,而且一动手就是打断崔夫人亲子的腿。
就在崔姚愕然的时候,比试台上的崔易已经有了动作。
大概是母亲生孩子的时候,脑子没能分好。
兄长被誉为多智近乎其妖,郎朗公子崔三郎,是崔氏年轻一代学子之首,而崔姒,那也是灵秀聪慧,举一反三。
而崔易此人,往往脑子就有些不够用了,堪称只长个子不长脑,不过胜在也有自知之明,平日里很听兄长和妹妹的话。
这不,崔姒让他打断崔旭的腿,崔易想都没想,也不再忍让,拳头勾成虎爪,对着崔旭就是一招‘猛虎恶扑’。
崔旭被崔姒的喊声吓了一大跳,没反应过来突然被扑倒,下一刻,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崔易,真的把他的腿打断了。
“二郎君!!”
“二郎君!”
家主嫡长子受伤,场面顿时就混乱了起来。
崔姚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吓傻了,她咽了咽口水,正想赞崔姒一句好胆,却见崔易已经从比试台上跳下来。
然后崔姒扯过他的手,拉着他直接跑了。
跑...跑了......
是了,不跑留下来等着被打吗?
崔姒拉着崔易上了马车,等胭脂松绿二人上来了,便命车夫驱车离开,马车一路出了崔氏坐落的城东,往城西走去。
等到了一处无人的小巷,她便让崔易下车。
“你去武屠那里躲一些日子,没有我与三兄身边的人来让你回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
崔易咽了咽口水,这才觉得有些后怕:“那家主和夫人不会找你麻烦吧?”
“找我什么麻烦?我一个女郎,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我的腿打断了不成?”崔姒瞥了他一眼,警告他道,“还有,不许跑去平州城,要是你敢去,我就去信一封,让三兄打断你的腿。”
崔易:“...你一个小娘子家家的,这么凶做什么......”
怎么总想打断人家的腿哦!
“你说什么?”崔姒的声音略略拔高,大有让他重新组织遗言再说一遍。
“没...没......”崔易那么大的个子,愣是不敢吭声。
崔姒让胭脂将钱袋拿来,然后交给了他:“这里面有些金珠银块,你给一半武屠,权当是饭钱,余下的自己留着。”
“若是不够,我再让人给你送。”
崔易不爱读书,倒是勤学武艺,也认识了好几个友人,这武屠原本一个江湖游侠,后来在羡阳城落户,是个杀猪卖猪肉的。
人称杀猪武大郎,崔姒觉得‘武大郎’这称呼委实不适合他,便唤他武兄,崔易曾在他手下学过几招,算是半个师父。
“行了,赶紧走,不想跪祠堂就躲好一些,别被人看见了。”
崔姒搁下这句话,便命车夫掉头往回走,只留下崔易一肚子疑惑委屈地站在那里。
他伸手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的才想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这是...有家回不了了?
是的吧?!
。
崔夫人匆匆离场之后,便去了崔妘的院子里。
崔妘原本身体就虚弱,闹了这一场,被扶到半道的时候就晕过去了,待崔夫人赶到她院子里的时候,她才幽幽醒来,见了崔夫人就哭。
“母亲,女儿一定要嫁给北燕王,母亲,你一定要帮帮女儿啊,这是...这是女儿此生唯一的心愿了,母亲...母亲......”
崔夫人见崔妘脸色苍白无血,那俏似她的眉眼中满是倔强和不甘,唇瓣死死地咬着,仿佛都要咬出血来了,一时间心里也难受。
“你要嫁给北燕王嫁就是了。”崔夫人无奈,“你要带一个崔氏女做媵妾,与你一妻一妾,到时候生的孩子记下你名下,那也算是不错。”
若是如此,崔妘这个家主嫡女是北燕王的正妻,妾室也是崔氏女,生的孩子是崔氏血脉,记在正妻名下,崔氏一族勉强还是能同意的。
不用冒险生孩子,还能当王后,这一辈子也有着落了,崔夫人是很心动的。
女儿今年都十八了,因为身体的缘故,婚事一直不顺,这也是她心中的遗憾。
“只是你不该口出狂言,挑选六娘做你的媵妾。”
“为何不可?”崔妘死死地咬唇,微微发红的眼圈迸发出恨意,“为何不能是她?”
“我儿,你是家主嫡女,可她也是二房的嫡女,你身份尊贵,她也差不了你多少,你要带媵妾,崔氏一族那么多人,总能找出一两个愿意的,何故是她?”
“六娘此人,你今日也看到了,平日里看着风轻云淡,可实际上,那实在是不好惹,便是你为妻她为妾,它日她生了孩子,你们二人必有一争,你未必能争得过她。”
“若是为此,她还记恨上我们,将来有一日她翻了身,那该如何是好?”
崔夫人一想到崔姒今日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旦报仇斩草除根’,心里就有些慌。
“母亲莫不是怕了她了?”崔妘闻言一愣,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的母亲,崔氏宗妇主母,堂堂族长夫人,竟然怕了崔姒那未出阁的女郎?
崔夫人张了张嘴,眉头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良久,她道:“母亲不是怕了她,只是此事隐患太大,你若是与她一斗,未必能赢,这是何必呢?”
“母亲何必多想。”崔妘眼底幽冷,那冷意仿佛都要从深渊里一点点浸染出来,
“她说斩草除根,难不成我们不懂得去母留子吗?”
崔五娘?
燕行川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又问了一遍:“你说谁,崔氏一族想嫁谁?”
亲卫又重复了一遍:“是崔五娘子。”
“那崔六娘子呢?”沈陌闻言也跟着急了起来。
要知道自家君主来了羡阳城两日了,也连着两夜往崔姒的闺阁跑,可见是极为喜欢的。
亲卫被问得糊涂了,伸手挠了挠头发:“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你还不去查一查,再等下去,王后就要没了。”
“啊?”亲卫先是懵了一下,然后看见燕行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王是看中了崔六娘子啊!
可是......
“那王,这崔夫人还有崔五娘子还见不见?”
燕行川脸色冷沉,但思虑了片刻,最终道:“那就请崔夫人进来坐坐,至于旁人,那就请她回去吧。”
这个旁人大概就是崔五娘子了。
亲卫心神领会,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去请人了。
。
“什么?北燕王不愿见我?”雅园门口处,盛装打扮、还在幻想着一会儿见到了燕行川要将人迷得理智全无的崔姚听到这话,绷不住了。
“为何?这是为何?”
“北燕王为何不愿见我?”
还能为何,人家北燕王没看上你呗!
崔夫人心中冷笑。
“不对,北燕王为何不愿见我呢?你是不是没有通报?”
“崔五娘子,王请崔夫人入内。”
言下之意,人家只是不想见她,也没看上她而已。
崔姚僵住,那一张妆点得精致瑰丽的面容一寸寸褪去了血色。
“不对不对,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北燕王还没见过她,怎么就看不上她了。
“你再去禀报一声,说是崔五娘求见,是崔家嫡三房的崔五娘,不是那个病怏怏的家主之女崔四娘!”
崔夫人又被正中一刀,脸都黑了:“五娘,北燕王不想见你就不想见你,你扯四娘做什么?”
“我扯四娘做什么?”崔夫人不高兴,崔姚就更不高兴了,“夫人还好意思说我,若非是夫人与四娘闹出了两封名帖之事,北燕王为何不肯见我?”
若不是前面已经有了一个名帖,递上去的名帖写的是她崔五娘崔姚,燕行川又怎么会拒绝,她早就是未来王后了。
现在好了,两封名帖三个人,这不是让他自己选吗?
“好了。”崔夫人脸色微沉,“在这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具体如何,待我先去见过北燕王再说,三叔母,你且带五娘回去吧。”
沈老太太被拦在门外,心里也很不高兴,这会儿正拧紧了眉头,听到崔夫人这话,倒是比崔姚冷静一些:
“那我就与五娘先走了,一会儿夫人见了北燕王,便请夫人问一问北燕王,为何没看上五娘,也好让我家这孙女死了心。”
“好。”不用沈老太太说,崔夫人也想问一问燕行川是不是不想娶他们崔氏女做王后了。
崔夫人说罢这些,便转身往门里走去:“请带路。”
“崔夫人里面请。”亲卫将崔夫人请了进去,将她带去了雅园外院招待客人的正院明厅。
崔夫人到的时候,燕行川还没来。
崔夫人端起亲卫送上的热茶,打量着屋中的摆设。
主位的案几上摆了一只白地海棠花瓶斜插几枝桃枝,春风吹来,桃枝微晃,露出的绘海棠花的花瓶,仿佛是一张隐在桃枝之中的美人脸。
真神奇。
旁人都用花瓶插花簪花,而这屋子里的主人却用花来衬花瓶。
喜欢花瓶吗?
还是喜欢海棠花?
崔夫人仍旧记得上一次陪同崔三爷和崔景前来雅园,去的是燕行川居住的院落。
那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艳,他一袭白袍,坐在海棠树下饮茶。
看来是喜欢海棠花。
崔夫人正想到此处,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便见燕行川一袭玄衣长袍,大步从容地往屋里走来。
沈陌跟在他的身后,仍旧是一袭白袍银甲。
崔夫人收回目光站了起来,见燕行川越过她往主位走去落座,她便走到厅中行礼:“崔谢氏拜见北燕王。”
“免礼,坐吧。”
“谢北燕王。”崔夫人谢过,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燕行川没有废话,直接问她道:“崔氏想将崔五娘嫁予本王?”
崔夫人答道:“正是,既然北燕王对四娘不满意,那五娘也是极好的。”
“说起来北燕王可能不知,崔氏不同旁的氏族门阀,族中的一切是三房共掌,五娘为三房嫡女,虽说在身份上比四娘稍微差了一些,但也不过是一些些而已。”
“北燕王不愿见五娘,不知是五娘有哪里做得不好?”
“崔五娘子并没有什么不好。”若是没有惹到他,燕行川还是很宽容的,也不想别人去推测是不是崔姚有什么不好,他没看上。
“只是本王有了更好的人选?”
崔夫人脸色微变:“敢问北燕王,是何人?可是我崔氏女?”
“自然是崔氏女。”
崔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又稍稍缓和了一些。
是崔氏女就好。
若是北燕王的王后不是崔氏女,崔夫人觉得她和崔妘估计要倒霉了。
尽管她是家主夫人,可崔氏一族上下族人的怒火也是很可怕的。
“也不知北燕王看中了我崔氏哪位女郎君,北燕王尽管说来,我崔氏一族定然会让北燕王如愿的。”
崔夫人的想法一变再变,要求也越来越低。
眼下她只觉得燕行川看中的是崔氏女就好,便是个旁支女郎,崔氏也愿意将人嫁过去。
燕行川道:“在此之前,本王且问崔夫人,崔氏一族定下崔五娘,是何人所定?二房那边可否同意?”
崔夫人被问得有些困惑,但还是如实答道:“是家主与二房三郎一同定下的,二房自然是同意的。”
崔二爷一生沉迷教书,只管羡阳书院的事情,府中的许多事情,崔景长大了一些,便交给崔景管了。
可以说崔景的意思就是二房的意思。
“崔三郎?崔景之?”
“正是他。”
“她要如何不肯罢休?”许老太太冷嗤。
旁人怕她崔夫人,许老太太可不怕,她可是崔家主的婶母,便是崔夫人在她面前,也是晚辈,在她面前得站着。
“我家乖孙向来听话懂事,从来不会无故伤人。”
这老太太也是个不讲理偏心偏听的。
在场的两位叔伯顿时头大,只是崔姒让崔易将崔旭的腿打断的事情不小,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的,若是不将事情处理好了,恐怕是不妥。
其中一人也道:“叔母,此事确实是要给族里一个说法,一族兄弟姐妹,当是以和为贵,如此手足相残,实在是过了。”
“正是,今日我等二人前来,一来是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二是要将五郎六娘带回族里受罚。”
“对了,六娘,你五兄呢?”
“我不知啊。”崔姒擦了擦眼泪。
秋芳姑姑道:“六娘子怎么会不知,你不是同五郎君一同离开的吗?”
“可他在半道就下了马车了啊!”崔姒一脸无辜,“我又不是他的腿,怎么会知晓他去了哪里?”
“.......”
秋芳姑姑差点没气死。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好,就算是五郎君今日不在,六娘子又该如何说?当时在演武场里,所有人都听见了,是你让五郎君打断二郎君的腿的。”
“你当真是好狠的心肠啊,二郎君可是你的族兄,你怎敢如此!”
要辩论是吧,这崔姒就有话说了。
“方才祖母也说了,六娘是不会无故伤人的,若是真的伤了人,那定然是有故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崔姒的语气一顿,“春日宴上的事情,想来诸位都听说了吧。”
这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想来崔氏族中都传遍了。
“六娘也并非有意要伤人,恨只恨自己年少气盛,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四姐如此羞辱于我,我咽不下这口气也是正常吧?心里有火气,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是可以理解体谅的吧?”
“至于五兄,他脑子不好,也是可以体谅的吧?”
“再说了,二兄只是断了一条腿而已,六娘没的可是尊严啊!脸都被踩在脚底下了!”
秋芳姑姑:“......”
两位叔伯:“......”
什么脑子不好可以体谅?
什么只是断了一条腿,你没的可是尊严?
说起这事,许老太太怒从心起,伸手使劲一拍手边的案几:“说起来,我还没找谢氏算账呢!”
“谢氏那小娘们生的女儿好大的胆子,竟然让我家乖孙给她做陪嫁媵妾,她也不嫌自己胃口太大,吃不下把自己噎死了。”
“崔氏一族,向来携手共进,有福同享,纵然要嫁女结亲,也从未有过要族中女郎做妾的例子,怎地还有让族中女郎给嫡支女郎做陪嫁媵妾,成为嫡支女郎踏脚石的道理!”
“四娘此举,简直是罔顾人伦,坏我崔氏一族和谐!是我崔氏一族的罪人,若是长房不给我们二房一个交代,我们二房也绝对不会罢休!”
其中一位叔伯崔四爷,他是崔妘的亲叔父,是长房之人,听闻此话,忙是劝她:“叔母何必如此生气,四娘不过是言语有失,一时糊涂了,说了胡话。”
“言语有失?”许老太太冷笑一声,“既然敢说出口,那必然是有了此等念头,老四,你是不是忘了,昔日你祖父文德公为崔氏设立三房嫡脉,防的是什么?”
“防的就是你们长房胡作非为,将族人当成奴仆!行这等猪狗不如之事!”
三家嫡脉,嫡出的子女一同排行,同木同枝,纠缠不清,相互守望,但又三家分权,互相牵制。
可以说有了这样的规定,这才使得崔氏一族这棵大树更加和谐,更为长远地走下去。
崔四爷被骂得脸色微僵,有些难看。
许老太太又道:“老四,你要知晓,有些事不说提,连想都不能想,一旦是有了想法,闹了起来,崔氏一族便不复如今的和谐了。”
谁家女儿不是爹娘好生生地养这么大的,为了家族必须做出牺牲要嫁人也就罢了,可给族中其他女郎做踏脚石,算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就你家女郎尊贵,是天上的云,我家女郎低贱,活该被踩到泥里吗?
崔四爷动了动嘴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许老太太见他不说话,便问他:“老四,你也有女吧?”
崔四爷点点头。
许老太太又道:“我记得你家八娘,今年好像十二岁了吧?这十二岁,若是非要出嫁,也不是不可以。”
“我且问你,若是安排你家八娘做四娘的陪嫁媵妾,跟着四娘一同嫁过去,你可愿意?”
当然不愿意!
崔四爷脸色大变,气得连脖子都红了。
做崔妘的陪嫁媵妾是什么好差事吗?
给人做妾,一辈子被崔妘踩在脚底下,生的孩子都是崔妘的,自己什么好处都沾不上,一辈子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孕母!
许老太太冷笑:“你不愿,我二房同样也不愿,不管落在谁身上都不愿,不愿若是强逼则生他心,生了他心,这一族的心就不齐了,也就走不长远了。”
“四娘说这种话,我不管是她糊涂也罢,是她图谋算计也罢,那都是破坏一族和谐,是绝不能容忍的,必须严惩!”
秋芳姑姑脑子阵阵发昏,难不成今日前来,非但不能惩罚崔姒与崔易,还连累崔妘被族里惩罚?
秋芳姑姑道:“二老太太,我们现在说的是五郎君与六娘子打断了二郎君腿的事情。”
许老太太扭头看她:“这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什么时候说清楚了?”
许老太太理所当然:“六娘不是解释了吗?她这么做都是有缘故的,既然是有故伤人,那自然是可以谅解的。”
“这......”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这岂能混为一谈?”
“怎么不能混为一谈,她谢氏打了我乖孙一巴掌,我这老太太一巴掌将她儿子扇出几里地,难不成不合理?”
崔姒在一旁立刻就点头捧场:“祖母,合情合理。”
是吧,很合理。
完全合情合理!
燕行川被这话打得措手不及,愣了一瞬。
他都已经与崔氏二房的人说过,他想娶崔姒,崔氏二房的人也说了会考虑。
想到他的身份再加上大义压下,燕行川觉得有九成崔氏二房会答应下来。
可如今崔景将崔五娘推给他是什么意思?
是拒绝了他吗?
燕行川在袖间的手指微微握紧。
拒绝了他,那崔姒要嫁给谁?
江辞年吗?
想到这里,燕行川只觉得心里蹭蹭烧起了一把火,烧得他险些理智全无,要将一切泯灭。
“崔三......”燕行川咬紧了牙槽,眼中的冷厉再也掩饰不住,“他好大的胆子!”
崔夫人见他突然动怒,吓得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那里不敢动弹。
燕行川冷眼扫了过去:“崔夫人不是问本王看中了谁吗?本王就看中了崔六娘!若是崔氏一族有本事,便将崔六娘嫁给本王。”
燕行川也不想用强娶的,但他更不会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
他给过崔氏机会,也和他们好好说话讲道理,既然他们不同意,就休怪他强抢了。
崔夫人一愣,人都有些懵了。
燕行川竟然看中了崔姒?
难道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燕行川要与崔姒做夫妻,他就喜欢崔姒。
可是......
“可是六娘定亲了。”
“无妨,是定亲了又不是成亲了。”不说定亲了,便是成亲了,他也要抢回来,
“再说了,本王相信崔氏一族的忠心,必然会为本王排忧解难。”
崔夫人听了这话,很想问他一句:
您要崔氏如何忠心?
拆了族中女郎的亲事,然后送到您跟前吗?
您这般行事,哪里是个贤德明君所为?
燕行川又道:“崔夫人回去和族人商议一下吧,本王接了崔氏一族的投诚,也接了崔氏一族提出的要求,也接到了崔氏一族呈上来的名帖。”
“崔四娘与崔六娘,本王便瞧中了崔六娘,若是崔氏一族不肯将崔六娘嫁给本王,说起来,也算不得本王失信于崔氏一族。”
燕行川原先接到‘一妻一妾’的名帖时十分震怒,恼崔氏一族好大的胆子,竟然想让崔姒做妾。
可如今又十分庆幸那一份名帖,他不纳妾只娶妻,选了崔姒,这道理也是说得清楚的。
崔夫人先前只是吃惊于燕行川看中了崔姒,但这会儿吓得脸色当场就白了。
她急急道:“北燕王的意思是...是不娶我崔氏女了吗?”
燕行川手指轻敲桌沿,提醒她道:“崔夫人,不是本王不娶,是本王接到的名帖之中唯有崔四娘与崔六娘,本王选中了崔六娘,崔氏一族不肯嫁,与本王何干?”
“可...可是六娘定亲了啊!”崔夫人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
“那也是崔氏一族的过失了,将已经定亲女郎写在名帖上,这是什么道理?”
“可、可写上去的时候,六娘还未定亲啊。”
“那就是你们崔氏自家人没商量好,怎么,你们自家的女郎要嫁给本王了,自己却不知道吗?”
崔夫人哆嗦着嘴唇,额上的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她不敢提是她和崔妘想算计崔姒,名帖的事情崔家二房根本就不知道,最后是在知道之后,这才匆匆定下亲事。
听着燕行川的意思,他就是相中了崔姒,若是不将崔姒嫁给他,他就不娶崔氏女。
而且人家还占理,你们崔氏呈上来的名帖我看了,也选了。
你们崔氏一族自己将女郎另许旁人,不愿嫁我了,与我何干?
想到这里,崔夫人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呕出一口血来。
崔夫人强压下急促起伏的心跳,忍不住想要求情:“北燕王,此事就算是崔氏一族错了,念在崔氏一族投诚的份上,便不能...不能通融通融吗?”
沈陌在一旁道:“崔夫人又错了,崔氏一族的投诚,我们王十分的高兴,并且也打算重用崔氏一族。
而崔氏一族献上平州的功绩,王也答应了迎娶崔氏女为王后。”
“崔夫人,凡事适可而止,不可太过贪心。”
“崔夫人有这个时间苦求于王,求王开恩宽容,还不如回家去与家里人商议商议,如何将崔六娘子嫁给王,如此,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王后仍旧是崔氏女。”
崔夫人脸色苍白,若是燕行川只愿意娶崔姒,也只能想法子将崔姒嫁过去了。
“若是北燕王也是这个意思,那请容臣妇回去好生与家人商议。”
“去吧。”
崔夫人行礼后告退,刚刚出了门口,她便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最后只得让身边的侍女扶着自己离开。
沈陌转头看向燕行川:“王,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
这姻缘之事,到底还是你情我愿的好。
如今这情况,明摆着崔氏二房不愿意,或是崔姒不愿意,燕行川说这种话,分明是让崔氏一族施压,强逼崔姒嫁给他。
燕行川冷瞥了他一眼:“你是愿意‘不好’,还是将自己娘子拱手让给别人?”
若是可以,他也希望崔姒心甘情愿地嫁他。
可他眼下不能在羡阳城久留,也没有时间再与她耗着,唯有将人抢到手了,才是最恰当的手段。
待成了亲,他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就算是最开始的时候她心不甘情不愿,等到了日后,也一定会知晓他的好。
等到了以后,总会好的......
沈陌听他口称‘自己娘子’,沉默了一瞬,心知燕行川已经将崔姒当作自己娘子,便不好再劝,只得为他出谋划策,好将这娘子抢回家。
崔夫人回到家中与崔家主商议了一番,最终也只能是答应燕行川的要求,然后夫妻俩一同去了二房的宅院。
他们到来的时候,崔姒正和崔好一同在院子里酿桃花酒。
取了开得最好的桃花,以山泉水清洗晾干,然后一分为二。
一份取了已经酿造好的酒,加入桃花封坛,埋在院子的梧桐树下。
一份则是与蒸熟的糯米混合,再加上酒曲,来制作糯米桃花酒。
崔好拿了一把小铲子在树下埋酒,嘴里还道:
“等阿姐出嫁了,咱们就将酒取出来,然后咱们姐妹一起喝几杯。”
“去母留子?”崔夫人愣住。
“正是。”崔妘的手指死死地攥住被子的一角,“若是去母留子,她死了,孩子就是我的,我何需与她一斗?”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便是膝下有嫡子的北燕王后,等将来北燕王一统天下,我便是皇后,我儿子就是太子。”
虽说崔妘很想将崔姒踩在脚底下,给她为妾为婢,向她行礼叩拜。
就像是前世她对崔姒叩拜一样。
想到前世崔姒高高在上的样子,崔妘心中的嫉妒与不甘仿佛生了根,长成一株张牙舞爪的大树。
凭什么凭什么!
这桩亲事本来就应该是她的!
她才是崔氏最尊贵的女郎,她才是应该嫁给北燕王的那个人!
她应该是王后,是皇后,是太后!
所有一切都该是她的!
老天垂怜,让她重新回到过去,她就一定要把属于她的一切全部都夺过来。
包括北燕王,包括王后、皇后甚至是太后的位置,也包括…燕渡!
不过,像是她母亲说的,确实存在她斗不过崔姒的结果,若是如此,她也可以大方一些,等崔姒生下燕渡之后,便送她归西。
“母亲,我以后就是皇后,就是太后了!”
崔夫人觉得女儿有些魔障,眉头拧紧:“可为什么一定要是六娘呢?母亲还是觉得,崔氏适龄的女郎诸多,便是给你做媵妾,嫁去燕家,也有的是人愿意,为何非得是六娘呢?”
去母留子,想的确实是挺美的,可崔姒不好惹,二房这一支也不好惹,不说事情闹出来了不好收场,便是如何让崔姒给崔妘做媵妾,那都是一个难题。
既然事情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为何非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为何是崔姒?”崔妘咬了咬唇,然后红着眼睛扑进了崔夫人怀里,“母亲,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将来发生的一切,母亲,你要相信我!”
“梦里是崔姒…是崔姒嫁给了北燕王,后来北燕王一统天下,做了皇帝,她就做了...做了皇后,后来北燕王死了,她就做了太后,她做了太后啊!”
“垂帘听政,高高在上的太后,世人俯首,高呼太后千岁!”
崔妘说到这里的时候,死死地咬唇,眼中的嫉妒不甘恨都要溢出来了。
“她...她生了燕渡,燕渡少年英才,世人称他公子无双,燕氏后继有人,江山后继有人...母亲,我就要崔姒给我做媵妾,要燕渡给我做儿子,我要他喊我嫡母,给我下跪磕头!”
“母亲...母亲....我就要崔姒。”
“崔姒所生的儿子,我是知道的,只要有他在,将来大燕才能长久,我们崔氏才能长久,母亲......”
崔夫人皱眉:“我儿,那只是梦,或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不是梦!”崔妘不信这是一场梦,她真真切切记得一切的发生,怎么可能是梦呢!
她还记得他们入宫拜见崔姒时,崔姒一身凤袍,居高临下看她们的目光。
她还记得崔氏二房兄弟二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他们长房,只能低头做人。
她的兄长,碌碌无为了大半辈子,想求一个官职,崔姒都用‘今后皆科举选士’来搪塞。
“母亲,你不想想我,便想想二兄啊,二兄他日后文不成武不就的,可惨了,日后我们长房被二房压制,虽说还是家主一脉,可哪里比得上二房兄弟封侯拜相啊。”
“只要崔姒给我做媵妾,到时候咱们去母留子,以后,这一切就都是属于我们的了,崔氏一族在父亲母亲的掌控之中,二兄封侯拜相,青史留名啊!”
“若是换一个人生的孩子,这将来,未必安稳是不是?”
“......”
崔夫人听着崔妘的这些说辞,虽然她很怀疑崔妘这个梦的真实性,可崔妘说的话,又着实令她心生澎湃。
女儿嫁得好郎君,得了尊位,成了王后、皇后甚至太后,外孙继承皇位,她的儿子封侯拜相,一家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如此,只需要解决一个崔姒而已,一个崔姒而已......
去母留子,好像也并不是那么难啊。
崔夫人心跳都快了一些,良久,她道:“你让母亲想想,此事也不容易。”
首先,如何让崔姒给崔妘做媵妾,就是个问题。
这会儿,崔妘又道:“母亲何必苦恼,只需使一些手段,坏了她的名声就好了,到时候她名声坏了,寻不到好姻缘,指不定就会心甘情愿做媵妾了。”
“母亲,我记得谢家表兄要来,他先前不是也很中意崔姒吗?不如就......”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崔妘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侍女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大约是跑得太急了,侍女跑到跟前说了这一句,便使劲地喘气。
崔夫人心烦:“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本夫人好得很,别净说晦气话!”
“是——”侍女咽下一口气,张了张有些发酸的嘴,继续往下道,“是二郎君不好了!”
崔夫人皱眉:“二郎出了什么事了?”
“二郎君在演武场的比试台上,被人打断了腿。”
“什么?!”崔夫人豁然站起来,“你说什么?二郎被人打断了腿?谁干的?”
“好像是...是五郎君。”
“五郎君?崔易?!”崔夫人脸当即就黑了。
“夫人,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演武场那边要将二郎君送回来,您赶紧安排大夫啊!”
崔夫人心中暗恨崔易,但眼下还是儿子重要,她命人将府中的大夫请去崔旭院子里,然后也跟着过去。
待崔旭被送了回来,得了大夫正骨医治的时候,崔夫人听下人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脸色沉得宛若天上黑云压城的黑云,黑沉沉的吓人。
“崔姒!好一个崔姒!”
这是在警告她,也是在报复崔妘对她的羞辱。
“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崔夫人咬紧了牙槽,“他们兄妹人呢?”
“听说是坐着马车离开城东了,眼下不知去向。”
“以为躲出去就能安然无恙了吗?去将他们找回来,本夫人倒是要问问,他们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至亲兄弟姐妹,竟然敢下如此狠手!”
“祖母,孙女不会考虑他,这一辈子都不会考虑的。”
说到宋止,崔姒就眉头紧蹙。
在宋柔嫁给崔二爷做继室这件事上,宋止或许无辜,但她这人一向喜欢连坐。
不说宋止,连宋家她也一起厌恶上了。
“也罢,既然你觉得过不去,那就算了。”
许老太太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她这人看得开,到底是希望孙女能开心的。
想了想,她又道:“那咱们就看看这羡阳城里有什么好儿郎,一定给我们家阿姒挑一个合心意的郎君,日后夫妻恩爱,白首到老。”
崔姒脸色微红:“那祖母看中了谁,得问过孙女的意思才行啊,若是看不上,可不同意的。”
“一定一定。”许老太太乐呵呵的,心中已经开始算起了羡阳城里哪个郎君不错,配得上她的乖孙。
崔姒垂着眼帘给她捏肩,渐渐的,动作也有一下没一下的。
.....她真的要嫁人了?
嫁给燕行川之外的人?
......
江畔日落,夕霞染满天际。
春风吹过江面,吹起阵阵起涟漪,十几艘船只在水中破浪前行,眼见便要抵达河岸。
燕行川站在船头,远远地看到了河岸边有人在等候。
大船之上旌旗猎猎,在空中微微起扬。
“王,是崔氏族人。”沈陌站在燕行川旁边,面露警惕,“王要不要先回船里,免得崔氏一族有二心。”
“不必。”燕行川没动,一来他不信崔氏有二心,二来,便是崔氏有二心,他又何惧之。
他燕行川,就没有躲在别人后面的道理。
“命人快速渡江,与崔氏族人会见。”
“是。”
江中船只突然加快速度往前驶去,惊起江浪滔滔,再过两刻时,便已经抵达江岸。
此时金乌西坠,天边的霞光只余下水天相接的一片,浓郁的黑夜侵染人间,天色昏蒙暗淡。
船上、河岸边的崔氏族人都点起了灯与火把,照亮了江岸边这一片天地。
燕行川领着军师上官桐,以及沈家兄弟沈遂、沈陌登岸下船。
此前有亲卫开道,快速地将河岸边上的这块地方围了起来。
天边的日光退尽,天地一片漆黑,不知何时明月爬上天际,给大地洒下清辉。
明月皎洁,月华如霜,清冷柔和,安静祥和。
“崔氏,恭候北燕王。”
崔氏族人叩首行礼,行的是君臣大礼。
燕行川看着崔氏族人,一时间有些感慨万千,他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过,落在了一个青袍玉冠的年轻人身上。
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与他记忆中的人有三分相似。
“崔景之。”
“景之在。”崔景于人群之中起身,作揖一礼。
火光映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的那张脸露了出来,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看你时似真诚又似温柔,又似是带着几分狡黠。
这是世人称之‘多智近乎其妖’,袖手可谋天下的崔氏天骄,崔三郎崔景之。
也是他那位大舅兄。
“素闻崔三郎美名,今日一见,果然郎朗君子。”燕行川突然开口,他似乎对这位崔三郎格外有好感,
“尔等久候了,此行可是顺利?”
“回北燕王,一切顺利,虽有小人作乱,但我崔氏不惧,更有您派来的将士,更是迎刃而解。”
“如此便好,今日已经不早了,诸位都回去休息吧,崔三郎,便由你来同本王说一说这平州城。”
“是。”
这是点名要崔景随行的意思了,崔氏族人有人欢喜有人忧。
崔家主犹豫了一下站出来道:“禀北燕王,某乃崔氏家主,平州城之事,没有谁比某更清楚了,三郎不过是刚刚及冠的少年郎,有许多不足,还是由在下来替北燕王解惑吧。”
燕行川也不拒绝:“既如此,崔家主也一同前来吧。”
“谢北燕王。”
如今天色一黑,夜间行军不易,燕行川便命人在四周寻地安营扎寨,待明日一早商议过后,便启程往平州城。
将士很快便选定了岸边一处靠着山脉的地方,就在此处安营扎寨。
将士忙忙碌碌,上官桐去安排安营扎寨事宜,沈遂领着军队清查周边各处,燕行川身边跟着沈陌,与崔家主还有崔景走在河岸边,边上跟随的是两列将士。
明月清辉落于江面,波光粼粼的江面映照着天上的圆月,在那圆月的旁边,又好似看见了故人的脸,她就站在明月的边上,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燕行川觉得头又有些痛了。
“平州城如今如何?”他问。
崔家主道:“平州城各氏族崔氏一族已经劝服,便是有几个闹腾的,也已经被崔氏驱逐离去,余下的便是有不满,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对了,平州城州府大人正是我崔氏族人。”
平州城的州府大人不是别人,正是长房的崔七爷。
崔家主这一辈,嫡出的儿郎一共八人,行一四七是长房人,二五八是二房,三六则是三房。
“如今只待您入主平州城,再清理各处不臣之人,平州这地界,便是您的了,这是崔氏一族的一点心意。”
崔氏一族也是大手笔,这投诚一送就是一个州,虽然说有附加条件要娶崔氏女为王后,但便是上一世的燕行川也是极为心动的。
“崔氏一族的心意,本王心知,本王答应了崔氏一族的事情,也会做到,只是不知,你们崔氏一族要嫁哪位女郎予本王?”
崔家主没想到燕行川竟然问这个,一时间愣住。
他还以为这位北燕王满脑子都是江山霸业,不曾想,竟然还问起了要娶谁。
不过也是,到底是自己要娶的娘子,问一问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这人选,如今还未选出啊!
崔景答道:“族中还未选出此人,不过既然要嫁予您做王后,自然是我崔氏一族最好的女郎,北燕王放心。”
“哦?是吗?”燕行川静静地盯着水里的倩影,一时间心头思绪千转。
良久,他道,“本王听闻崔氏六娘是绝代佳人,不知是真是假?”
做小是不可能做小的。
燕行川一想起她要嫁给别人就要气死了,还给她做小,简直是荒唐。
于是出这个‘好主意’的沈陌被拉去对打过招,被打了一个鼻青脸肿。
等到了第二日清晨,燕行川酒醒,收拾了一下,便召见了崔氏族人以及在羡阳书院选出的十位士子。
崔景先前与沈陌有一起喝过酒的交情,见他脸上一块青一块红的,忍不住关怀问他:“沈将军这是怎么了?”
这是被人打了吧?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打北燕王的心腹将领?
沈陌哀怨地看了一眼上座的人,眼稍都带着刀子,但燕行川稳如泰山,巍然不动,仿佛根本就没看见。
“没什么,是我昨夜喝了点酒,不小心摔了。”
不小心摔着了,谁信?
不过既然现在不是论道这事的时候,崔景站出来问燕行川:“眼下平州城诸事还需王来定夺,不知王何日归平州城?”
“午后便走。”燕行川开口答道,“今日召见尔等,便是要说此事,稍后尔等便回去收拾东西,随本王前往平州城。”
众人拱手一礼:“是。”
燕行川又道:“此行平州城,事情有二,一要收复平州之地各处城邑,二要应对朝廷大军,战场无情,生死难测,诸位在这个时候也得想清楚了。”
“若是还愿往,那便来,若是不来,本王便当你们不愿。”
众人又道:“我等愿往,愿誓死效忠君主,生死不惧。”
“好,那本王便等着你们。”
让众人散去,留下崔氏族人,燕行川便问崔家主:“崔氏一族何人随本王去平州城?”
崔家主道:“此事崔氏已经商量妥当了,崔氏儿郎共有十六人,愿为王分忧差遣。”
“好。”燕行川应下,而后又道,“还有一事本王也要与你们说清楚,本王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你们家六娘子不妥。”
“既然崔六娘子已经定亲,本王...也不好做这等强抢之事...娶崔氏女之事容后再议吧。”
燕行川话音刚落,崔氏族人脸色就变了。
崔家主正欲言,燕行川又道:“虽说本王的王后一时难以决定,不过本王手下的将领也十分的优秀,沈陌。”
“嗯?”沈陌懵了懵,指了指自己。
“沈小将军是本王的心腹爱将,年轻俊秀,神勇无双,本王为他看中一人,便是崔氏二房嫡女崔好,诸位觉得如何?”
“什么?!”
沈陌险些跳起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怎么变成了他要定亲了?
定谁?
那个调情调调名字的爱哭鬼?!
燕行川冷眼扫了过去,让他闭嘴。
崔氏一族的人微讶,有些甚至都想不起崔好是谁。
崔景十分意外:“王要给沈将军与我家阿好定亲?”
“正是,本王心腹爱将,可否配得起崔氏女?”
配得上自然是配得上的。
燕行川是一方霸主,沈陌同样是骁勇悍将,而且还不过十六七岁,十分年轻,崔好配他,甚至是有几分高攀了。
“可是阿好才十三岁......”
“无妨,沈陌也才十七,先将亲事定下,等她及笄了,便让沈陌来娶就是了。”
崔景与崔家主崔三爷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点头,示意他答应下来。
崔氏女的王后之位闹出那么多事情,原本崔氏一族都在等二房的消息,打算将崔姒嫁过去,可如今燕行川又说崔姒他也不满意,之后还会不会娶崔氏女为王后已经难说了。
如此,嫁一个崔氏女给沈陌这个燕行川的心腹小将军,对崔氏也是挺好的。
崔景想了想,便应下:“那就依照王的意思,崔氏愿意将阿好许给沈将军。”
“如此甚好,你们也回去准备吧。”
“是。”
崔氏族人行礼告退,待人走了,沈陌就跳起来了:“王,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燕行川冷瞥了他一眼:“给你定下娘子。”
“可我才多大啊,还有那崔好...嗯,就是个爱哭鬼,看起来娇滴滴的,我一抬手,估计她都以为我要打她了......”
“你不乐意?”燕行川冷呵,“这还是看在你昨天挨了揍的份上,给你定这门亲,你若是不乐意,我便立刻告知崔氏一族你不娶。”
“...这是乐意不乐意的问题吗?我就没想过要娶妻。”沈陌极度烦躁,伸手挠头,“您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吗?”
“合适的理由就是错过了人家,你的娘子还不知道在哪呢,再说了,眼下本王不娶崔氏女为王后,总是要安抚崔氏一族一二,你就当是为了大局。”
沈陌噎住:“感情我是王送给崔氏一族的安抚是不是?”
燕行川伸手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那倒不是,若你是给崔氏一族的安抚,本王就该让你做赘婿了。”
沈陌:“...您要是敢让我做赘婿,我死给您看!”
燕行川笑了一声。
“您别笑,属下说的都是认真的。”
“好,你是认真的,你也别急,反正只是定下亲事而已,至少得等两年才能成亲,你到时候若是还不愿,只能说你与那位崔娘子无缘,本王便替你解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那行吧。”沈陌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水,一脸的劫后余生。
燕行川看着他这样,心中竟然有些羡慕。
沈陌和崔好还有以后,可他与崔姒,此生便再无以后了。
他此行离开羡阳城,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一想到这里,燕行川便觉得心痛得没办法呼吸。
“你要惜福,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那么多了,若是错过了,或许只能期待世间有来世了......”
消息传回崔家,崔姒微微诧异,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燕行川还算是有些良心,知晓为这两人定下亲事,免得他们二人就此姻缘错过。
崔姒问崔景:“你答应了?”
“答应了。”崔景点头,“阿好不是你,你向来有主见,知晓自己要什么,阿好的话,她自己没想法,给她选一个好的就差不多了。”
“对了,为兄就要跟随北燕王去平州城,不知何时才回来。
阿好本是崔家嫡女,只是不得崔氏承认才没有排序,眼下她要与沈将军定亲了,你要为她争取争取。”
崔姒再三警告崔长佑,希望他接下来这几年安安分分的,不要往深山里跑,得了他再三保证,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不过还没完,她打算晚些同父亲说一说,让他给这个天天喜欢到处跑的小叔父安排一些差事。
这一日,江辞年便在崔家客苑住下,崔长佑提了一坛他珍藏的好酒去寻他,要与他促膝长谈,同榻而眠。
崔姒想到前世崔长佑死了,江辞年还去拜祭他同他喝酒,忍不住一笑:“看来小叔父与这位江神医感情确实不错。”
“是个清正真诚、耐心温柔、谦逊有礼又重情义之人。”许老太太是何等人精,今日同江辞年聊了许久,也早就将人探知了个七八分了。
“阿姒,你祖母问你,你觉得他如何?”
“他如何?江神医?”
“莫要叫什么江神医,那药王谷出了事,朝廷的人在找他,若是被人知晓了不好。”许老太太将那什么药王谷与江辞年师父的事情三言两句说了一遍,末了,便叮嘱她,“便唤他江大夫,或是江先生就好。”
崔姒点头,然后回答之前许老太太的问题:“我与祖母英雄所见略同。”
许老太太又问她:“那他较之宋止如何?”
“宋止?”崔姒皱眉,怎么又扯到宋止了?
崔姒想到了宋止与江辞年的上一世。
宋止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甚至各自婚嫁之后还念念不忘,后来她推行科举选士,宋止凭着本事考中了,入朝为官,还同她道,愿意与娘子和离,与她再续前缘,哪怕是放弃官途远离世尘也在所不惜。
宋止对她或许有情,但她却是有点瞧不上的,都娶了娘子还念念不忘做什么,而且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完全不顾念相伴自己多年的妻子和家中的儿女。
真心,应是用在对的地方才是可贵,用在不对的地方是害人害己。
而江辞年呢,倒是一直留在羡阳城不曾离开,后来在此地开了一家医馆教学,也教出了不少医术高明的学生。
便是后来朝堂请他去太医署,他都拒了,一直在羡阳城呆着,收养了几个孩子,倒是一直没有成亲。
偶尔还去拜祭崔长佑这个故友。
正如许老太太所言,他是个清正真诚、耐心温柔、谦逊有礼又重情义之人,日子过得简单自在,性子也洒脱宽容。
是个极好的人。
“这得看比什么了。”崔姒小口地喝了一口鱼汤,同许老太太道,“论前程,这位江先生没有野心,恐怕这辈子就这样了,宋止的话,若是有机缘,前程应该还算不错。”
“不过江先生也有他自己的本事,一生谋生足以,也可安然一世。”
“至于人品,宋止便不如江先生了。”
口口声声是‘宋止’‘江先生’,前者不愿再提,后者有几分敬佩和欣赏。
许老太太心中明了,便问她:“那你觉得江小郎做你夫婿如何?”
“夫婿?”崔姒愣住,这才明白许老太太问她这些是有了这个打算,“祖母怎么会这样想呢?他怎么能娶我......”
“他不能谁能?北燕王?”
崔姒一顿,脸色有些僵硬:“祖母怎么又提这个人?”
“阿姒。”许老太太认真地看她,“自从昨日同你说要给你选夫婿,早些出嫁,你便有些恍恍惚惚的,祖母瞧着,你心中是不是还念着那北燕王?”
“没有。”崔姒一口否认。
她还念着燕行川?
这是什么笑话?
难不成是上辈子吃的苦受的委屈还没够?
“祖母,孙女只是一时半会的没反应过来,并没有惦记他的意思,再说了,孙女又不认识什么北燕王,既然已经决定不嫁,又怎么会念着?”
“祖母说的江先生...若是做夫婿,确实也不错。”
上一世,直到她过世,江辞年还留在羡阳城不曾离开,而且一生未娶。
若是真的要嫁人,江辞年愿意娶她的话,确实是个好人选。
她不用去抢别人的好夫婿,也不会迫于无奈,去将就一个品行有暇之人。
身为世家门阀的贵女,并不是她想任性不嫁就能不嫁的,嫁人这一步,是必然的,而她万幸有祖母护着,父亲在家族之中地位不差,她才有了可以自由选择的可能。
“不过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孙女今日才第一次见到江先生,实在是没什么想法,再说了,便是孙女愿意嫁,人家江先生也未必愿意娶是不是?”
“这倒是。”许老太太点头,“这事情确实是急切了一些,不过事出有因,确实也拖延不得,这样好了,我让你小叔父问问他的意思。”
这是要现在就定下来了?
崔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祖母怎么就肯定江先生就是个好的呢?”
许老太太笑道:“乖孙,你方才不是说了吗?你我祖孙,英雄所见略同啊......”
崔姒恍恍惚惚,后来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居住的青梧院的。
傍晚的天有些昏蒙蒙的,待她刚刚走到廊下,沥沥的春雨便随之落下。
她回头看去,只见春风带雨来,风细细,雨斜斜,院中高大的梧桐树在春风春雨之中舒展着枝叶。
有风席卷了一片青碧的梧桐嫩叶飘来,她伸出手接住,手心被叶子上沾染的雨水沾湿了一片。
“也罢......”
罢了。
既然她已经不想重走前世的路,不想再嫁给燕行川,那嫁给江辞年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她这辈子会一直呆在羡阳城,陪在祖母的身边。
崔姒松开手来,手中的梧桐叶飘落在地,然后便转身往里面走去。
“阿姐!阿姐!”
崔姒刚刚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喊她,她转身看去,恰好看到了一个杏衫粉裙的小女郎冒雨跑来,一张巴掌大的脸上神色慌张。
“阿姐!阿姐!”
“你这是怎么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堂妹崔好。
“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人欺负我,阿姐,我...我方才听崔妘说,昨天傍晚,夫人便派人去了平州城了,送于北燕王结亲的崔氏女名帖,已经送出去了。”
“阿姐,你便在这上头,崔妘要你做她的陪嫁媵妾!”
沈陌笑容灿烂,十分热情,崔景心中觉得奇怪。
不过沈小将军要同他喝酒,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甚好,既然来了羡阳城,我做东,请沈小将军喝我们羡阳的好酒。”
“好说!”
沈陌心里乐呵得不行,昨夜燕行川竟然能做出夜探香闺这种事,定然是对这崔六娘不是一般的在意。
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机灵,既然王都那么在意了,这未来大舅兄,能打好关系最好。
沈陌与崔景一边往里走,一边谈着羡阳城有哪些美酒。
崔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崔三爷面露沉思,眼里的精光一闪一闪的。
一行人进了雅园的主院春华堂,便见燕行川正坐在一棵西府海棠树下喝茶。
三月春,牡丹未开,倒是这一株西府海棠开得正妍。
花儿朵朵簇在枝头,红中带粉,粉中透白,风吹过,花柄轻颤,娇俏婀娜,袅袅风流。
那青年身着一袭织金边水鳞纹月白圆领大袖长袍,头戴玉冠束发。
此时他端坐于海棠树下石桌旁,手握茶盏,矜贵高雅之余,却又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仪冷肃。
端的是云上仙君,神君在世。
崔景与崔三爷看过一身盔甲的燕行川,那如同昭阳烈日,带着战场的肃杀凌厉,冷漠摄人,叫人臣服膜拜。
这月白的一身,却又是另一种煌煌辉辉,令人大为震撼。
崔夫人同样也震撼,大约是想不到这世间上还有如此神骏无双,又矜贵高雅的郎君。
尤其是这人将来还能登临帝座,居山河最高位,指点江山万里。
也难怪崔妘对他如此痴狂,如疯如魔,非要嫁予他为妻。
“咳!”沈陌轻咳了一声,三人回神,然后上前去行礼。
“今日这海棠花开得好,几位便与本王赏一赏这海棠花吧。”燕行川平静地开口,似乎对这一树海棠尤其喜欢。
“是。”
有亲卫随侍抬来了桌椅,送上热茶,请众人坐下说话。
崔三爷是最为善谈老道之人,坐下之后便夸燕行川:
“先前便听人传,说北燕王丰神俊朗,威仪不凡,此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崔氏一族愿为王效犬马之劳,但凡有令,莫敢不从。”
这一上来说的就是效忠的话,就算燕行川不爱听这些奉承的话,但也绝对不会有不喜。
燕行川道:“崔氏的忠心,本王自然清楚,日后有许多要用到崔氏的地方,到时候也请崔氏尽心,办好自己的差事,本王也绝不亏待。”
“我等听从王命。”
燕行川‘嗯’了一声:“那两封名帖之事,你们查得如何了?”
听他问起这事,崔夫人心中慌乱,不过也忙是起身上前敛衽跪下:
“王恕罪,此事都是臣妇与臣妇之女四娘的错。
四娘爱慕王已久,心心念念的便是嫁予王为妻,但她身子不好,我们才动了送陪嫁媵妾的主意。”
“六娘乃是崔氏二房嫡女,在崔氏之中,身份尤其尊贵,如此,将四娘与六娘嫁过去,才算是不委屈了王。”
“臣妇心疼女儿,一时糊涂,这才做下错事,闹出了后来的种种,令崔氏不宁,人心不齐,更令王心烦。”
“臣妇罪该万死。”
崔夫人在崔氏族人面前不承认,把事情都推给了崔妘。
可在燕行川面前,她却不敢再说谎,或是说,这究竟是她做的还是崔妘做的,对燕行川而言没什么两样。
“你确实罪该万死。”燕行川的语气微冷。
可不是罪该万死吗?
若非是她们母女如此折腾,崔姒怎会与旁人定亲,闹得他现在都不知该如何将一切回归正轨。
崔三爷与崔景闻言也是脸色微白,忙是请罪。
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崔夫人惹怒了燕行川,对崔氏其他人也没好处。
燕行川冷声道:“既然是选出嫁予本王之人,日后便是我燕行川的妻子,北燕的王后,此事不但是崔氏要事,也是我北燕要事,你们如此胡来,可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不敢。”崔夫人心中惶恐。
“不敢?你都敢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燕行川双目冷冽,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本王的妻子,燕地的王后,你们竟敢塞一个身体孱弱多病,无人愿娶的女郎给本王,怎么,当本王是收破烂的?”
崔夫人诚惶诚恐,张了张嘴,竟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行川心中恼火至极:“本王且问你们,既然是做错了事情,崔氏一族会如何处罚?”
崔三爷道:“回北燕王的话,眼下家主不在,需得等家主归来再做定论。”
“甚好,如此戏耍本王,若是崔氏不拿出一个令本王满意的答复,本王便亲自下令。”
崔夫人与崔妘敢害崔姒,燕行川自然是不能放过她们的。
不过到底是崔氏女眷,他多少也要给这平州世家大族一些薄面,就让他们自己来吧。
若是做的不妥,他也要讨一个公道的。
“是,待家主回来了,定然会给王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崔三爷与崔景立刻应下,唯有崔夫人额头上冷汗淋漓,险些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她以为崔氏族人奈何不了她和崔妘,不曾想这位北燕王非要追究,逼得崔氏一族为了表忠心,不得不重罚她。
崔夫人的手都在发抖。
这该如何是好?
谁还能帮得了她?
对了,王后!
若是王后的人选定下,崔氏女成了燕行川的妻子,让王后劝一劝,请他宽容,指不定也能成事。
若是阿妘能做王后该多好,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可如何才能让阿妘做王后呢?
崔夫人正想着,却听一旁的崔三爷问:“不知王可想好了要哪位崔氏女做妻子?先前的事情是崔氏的过错,没有将人定下来,如此,王选中了哪一个,崔氏便将哪一个嫁予王。”
“本王来选?”燕行川挑眉,“崔六娘也可以吗?”
崔三爷立刻就点头:“自然是......”
“三叔父。”崔景喊了他一声,提醒他,“六娘定亲了。”
崔姒说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是崔夫人与崔妘真的敢算计她,真的逼她做妾,有朝一日她翻了身,那就是算这总账的时候了。
到时候她必然让那些逼迫她威胁她的人,鸡犬不留。
崔夫人脸上的表情僵住,她对上崔姒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诸多的恐慌来。
好似是...是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他日崔姒翻了身,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场面上的气氛有些凝结。
崔姒又重新拿起绢扇,不紧不慢地摇着。
微风吹过,她的一缕发丝随风轻漾,她便这样坐在那里,娴静舒适,不疾不徐。
崔夫人则是站在崔妘的身边,紧紧地盯着崔姒看。
崔妘还想说什么,被崔姚狠狠地瞪了一眼,边上其余人安静地坐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崔姚到底是站在崔姒这一边的。
若是崔姒被长房逼着做妾了,焉知下一个不会是她,所以这个时候,两人甚至都不需眼神示意,都会联手对抗长房。
嫡支有二房和三房,为的就是要牵制长房。
也不知过了多时,崔姒见崔夫人久久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夫人,您说说,今日是不是四姐说错了,崔氏一族,甚至夫人您,都不可能让六娘做陪嫁媵妾的?”
“这话也不对,不说六娘,便是五姐,甚至是其余的族中姐妹,都是不可能做妾的。
我崔氏贵女,平州世家大族,家中女郎,哪个不金贵,怎么能做妾呢?”
这话,崔姒是一下子就长房立在了崔氏其余人的对立面了。
崔氏众人,长房虽为最贵,但其余人是族人至亲,可不是下人奴仆。
让族中女郎给自己女儿做垫脚石这种事,崔夫人要是敢做,族人都敢闹起来。
到时候,便是崔家主与崔夫人,估计都管不住了。
崔夫人再次再架在火上烤,额上都沁出一些冷汗了。
且看在场的女郎们看她的目光幽幽莫测,若是她敢说崔妘没错,不给一句准话,恐怕等这些人回去,崔氏族人都要闹起来了。
崔夫人扫了崔姒一眼,眼中有冷光一闪而过,而后,她才缓了一口气,道:
“六娘说得不错,今日是阿妘说错了,你是二房的嫡女,崔氏一族谁敢让你做妾。”
“母亲!”崔妘没想到崔夫人竟然不帮自己,一时间竟然急得跺脚。
“好了。”崔夫人烦躁地训斥了一句,“你身子不好,便不要多想这些,来人,将四娘子带下去。”
崔夫人一声令下,便是崔妘不甘不愿,最终还是被婆子侍女半扶着半抬着走了。
“母亲——母亲——您一定要答应女儿,女儿要嫁给北燕王,若是嫁不了,女儿便死给你看——”
“母亲,让崔姒给我做媵妾——母亲——”
崔妘的叫声越来越远,水榭之中静悄悄的,待到声音彻底消失了。
“今日春日宴已毕,你们随意。”
搁下这句话,崔夫人便拂袖离开,没一会儿,便领着她的婆子侍女离开了花园。
崔夫人一走,众人便三三两两议论了起来。
崔姒没有与众人议论,起身便带着胭脂松绿二人离开主宅。
只是她刚刚到了主宅门口,便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是崔姚追了上来。
“崔姒,你就这样走了?”
“不走能如何?”崔姒反问她。
崔姚噎了一下,问她:“此事你如何想的?我瞧着四姐那样子,像是盯上你了,还不死心呢,夫人向来疼她,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要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
崔姒其实并不惧怕,只是觉得有些麻烦,做妾她肯定是不会做的,若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在出嫁之前,她有的是法子将崔妘弄死,然后自己嫁过去做正室。
只愿到时候崔夫人别疯就是了。
“我走了。”崔姒说了两句便要走。
“你要去哪里?”
“去演武场。”
崔氏主宅不远处,左右有两处宅院,右边是崔氏族学,右边是演武场,有家中子弟在演武场中学武艺。
“去演武场做什么?”
“去看看五兄。”
崔姒的母亲生了两子一女,崔姒有两个同母兄长,正是族中排行第三的崔景与排行第五的崔易。
崔三郎崔景天资卓越,学富五车,清贵高雅,是崔氏最出色的郎君。
而崔五郎崔易呢,偏生是另一个极端,对于诗文学识实在是不喜,反而是在武艺上,十分的出彩。
这一次去姜水南岸迎接北燕军的到来,长房这边是崔家主亲至,二房这边,便是崔景去的。
崔易本来也想去的,但遭到了父亲、兄长、妹妹的集体反对,闷闷不乐,天天往演武场跑。
崔姒心想来了主宅这边了,便去哄哄他。
“那我也去看看,走吧。”
崔姒也不拒绝,点了点头便与她一同登上马车往演武场走去。
大约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演武场大门口停下,几人刚刚下马车,便听到一阵叫好声。
崔氏一族虽然是文人世家,但如今的乱世,也是养了不少的客卿幕僚、家将护卫,演武场崔氏一族本族人用的少,但这些人却极为喜欢。
一行人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两人在比试台上打斗,两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郎君。
一人身着青色窄袖劲装,头戴抹额,生得人高马大,拳头舞得虎虎生威,一人身着宝蓝长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这会儿他气喘吁吁,连连躲避,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可不知为何,他一直咬牙坚持,不肯认输。
崔姒看着比试台上的两人,眯了眯眼,心道好巧。
那人高马大的,正是她的兄长崔五郎崔易,而另一个连连躲闪的,却是崔夫人的嫡子,崔妘的嫡亲兄长崔二郎崔旭。
崔姒挑眉一笑,突然扬声喊了一声:“五兄。”
崔易扭头看了过去,见自家妹妹来了,抹汗咧开嘴一笑,有些憨厚老实,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崔姒又喊道:“五兄,打断他的腿!”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