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晚晚陆行简的女频言情小说《重返京城,新皇按耐不住了!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冰心海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返京城,新皇按耐不住了!》内容精彩,“冰心海棠”写作功底很厉害,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喜,苏晚晚陆行简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气,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品,《重返京城,新皇按耐不住了!》内容概括:我自幼就生活在宫中,世人皆称皇太子陆行简龙章凤姿,清冷矜贵,优雅沉稳。只有我知道他私底下他有多狂野薄情。与他偷偷在一起两年也等不到个结果,我终于死心,遵旨远嫁金陵。三年后。孀居的我携子重返京城。新帝将我摁在墙上,平日冰冷的眼眸泛着猩红:“不准改嫁,要嫁只能嫁朕!”...
《重返京城,新皇按耐不住了!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净房被人细心布置一番。
苏晚晚咬着唇,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洗个澡而已,有必要惊动他吗?
等净房布置妥当,陆行简走到床边,看了她一眼后抱起她,“不舒服就说出来。”
苏晚晚心跳如雷,低着头抓紧心口的衣服。
这是要干什么?
她想起那天她醉酒后他帮忙洗澡的碎片画面,整个人慌张又窘迫。
感觉他托着自己身体的手炙热得像炭火,快把她烤焦。
陆行简表情却很正常,抱着她小心地穿过净房门口,把她放在一张带圈背的椅子上。
伤腿架在另一个略高点的软塌上,不会太难受,也不容易沾上水。
他弯着腰看她:“小心别摔着了,伤腿别沾水就没事。”
苏晚晚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低声“嗯”了一下,随即又道:“劳烦您了。”
说话时她抬头看向他。
陆行简转开视线,在净房再检查一番确定不会发生意外伤害后,吩咐雁容和鹤影小心伺候,便出去了。
苏晚晚洗澡很慢很细心。
自幼起,她的肌肤都是用专门制作的药物精心护理,光洁无瑕。
一整套流程下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净房里水汽氤氲,她的小脸儿红扑扑水嫩嫩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娇艳迷人的气质。
她身上套着一件藕粉色半臂短衫,下身穿着条茉莉白丝质长裙,如同枝头挂着露珠的鲜花,鲜嫩欲滴。
“去把董婆子叫来。”
苏晚晚没打算再麻烦陆行简,吩咐雁容去叫个健硕的仆妇来把她抱回床上去。
自己行动不便,两个贴身丫鬟力气又不够,只能找人帮忙。
丫鬟们一去不复返。
苏晚晚坐在圈背椅上等得不耐烦,一边慵懒又优雅地打着哈欠一边喊道:“人呢?”
可能是止痛药的作用,她全身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很想睡觉。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回音。
她扭头看向门口,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行简正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刚沐浴过,换了身象牙色的窄袖长袍,同色宫绦在腰间轻轻一系,勾勒出宽肩窄腰。
半干的头发用玉冠束在头顶。
说不出的丰神俊逸,宛若谪仙。
苏晚晚只看了一眼就羞涩地转开眼神。
带着几分幽怨,不由得翘起了粉嫩的小嘴。
真是的,来了也不出声,吓人一跳。
陆行简眸光微凝。
她身上无形的厚厚盔甲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
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坚强。
此时就像饱受风雨的娇花,楚楚可怜,弱小无助,需要别人的呵护和怜惜。
真是个小可怜。
连自己去床上睡觉都做不到呢。
他漆黑的深眸愈发深邃。
苏晚晚低头躲避他的视线,手紧紧捏着裙子,越来越慌乱。
他的眼神好危险。
一切都在往失控的方向发展。
她像要从悬崖峭壁坠落,很快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身边一切都变得虚幻,只有门口那个人,像个深不可测的深渊,把她使劲往下拉,往下拽。
可明明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并没有动。
窗户紧闭,哪里有风。
她的眼神胡乱瞟着,不时往门口方向偷看一眼。
他终于动了。
身姿优雅地一步步向她走来,就像踩在她心上。
一道幽静男声在头顶响起:“收拾好了?”
却仿佛天外之音。
微哑的嗓音带着温柔和关怀。
她压低声音,“你可不知道,先帝把内承运库挥霍一空,皇上这几年为了筹钱可真无所不用其极,最近连太仓库银和太仆寺马价银都不放过,什么原因都不说就提走三十五万两银子,朝臣们私底下抱怨得不得了。”
苏晚晚微微一怔。
她想到陆行简前不久给她的五十万两银票。
难道是从太仓库银和太仆寺马价银里提来的?
她顿时觉得那些银票烫手,得找个机会还回去。
陈夫人怕苏晚晚一根筋错过顾子钰,特地留出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把谭大夫也顺路带回城。
顾子钰给苏晚晚带来了一匹极其稀缺的汗血宝马,通体金色皮毛,光滑透亮,宛如绸缎,美的让人屏息。
苏晚晚也不免跃跃欲试了。
顾子钰很有耐心,牵着汗血宝马带着苏晚晚溜圈儿,等她熟悉了马背后,便一人一骑,缓慢跑圈溜达。
……
陆行简忙碌了好几天,好容易有片刻闲暇,揉着眉心问李总管:“徐家那边情况如何了?”
李总管把茶杯放到他手边,“徐邦瑞已经过继到徐家二房名下。苏夫人病倒去京郊田庄休养身体去了,暂时还没什么消息。”
陆行简手一顿,“病了?可请过太医?”
“没有,苏夫人带着大夫,说是特意请来的江南名医。”
陆行简瞬间冷沉着脸,“去瞧瞧。”
李总管面色尴尬,“这……那是长宁伯府的田庄,我们贸然过去,只怕容易招惹闲话。”
陆行简皱眉,“叫上周婉秀。”
……
临近黄昏时分,苏晚晚已经骑得有模有样了。
站在山岗上眺望夕阳时,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整个人也散发出迷人的光芒。
顾子钰骑着马立在夕阳余晖中,失神地看着她。
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道:“晚晚姐,嫁给我好吗?我会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没有通房也没有妾室,尊重你爱你,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苏晚晚怔了一下,还是诚恳地说道:“子钰,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应该娶个名门贵女。”
顾子钰连忙道:“不,我不要别人,从小时候起,我就只想娶你!”
苏晚晚刚想开口,他急切地说:“你不用急着拒绝我,我只想你给我个机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前两年,我其实去金陵悄悄看过你,只是怕影响你的声誉,没敢声张。”
苏晚晚沉默了很久,最后说:“我是个寡妇,魏国公夫人说我克夫,我不想耽误你。”
顾子钰额头青筋直跳:“你别听她胡说。”
“退一万步讲,弘光大师说过我命硬,不怕被克的。”
苏晚晚扑哧笑了。
平心而论,苏晚晚也觉得顾子钰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也算是知根知底,从小看着长大的。
顾子钰比她小一岁。
长得帅也就不说了,还很风趣,知冷知热的会体贴人,这些日子各种吃的玩的玩意儿给她送了很多,花了不少心思。
至少比韩秀芬给她找的夫婿好多了。
徐家容不下她,迟早她得找人嫁了。
……
周婉秀实在没想到,陆行简会带她出去游玩,一路上兴奋得忘乎所以。
她从小就被家族重点培养,目标是成为太子陆行简的女人,也曾在清宁宫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她和苏晚晚虽然隔着辈分,却也是闺蜜。
她没少向苏晚晚透露自己爱慕陆行简的心思。
好在晚姑姑对陆行简没有任何想法,反而与荣王两情相悦。
旖旎暧昧的房间里,苏晚晚后背紧贴着房门,纤纤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勾起男人锦袍上的蟒纹绣线。
男人滚烫的热息全洒进她的耳廓,“晚晚,晚晚。”
苏晚晚的声音如泣如诉,“太子爷,您该娶妻了……”
可男人情到浓时,怎么会管她那句带着委屈和绝望的话?
他捏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用力吻上微张的粉唇。
她的话全被揉碎,逸在空中。
深深浅浅,婉转勾魂……
苏晚晚醒来时,男人已经穿戴整齐。
高冷矜贵,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可望不可及。
那股子想把她拆骨入腹的狠劲儿,就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他低眸看着她的脸儿,修长的手指温柔又强势地一点点挤开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沉默良久,最后只是皱眉,淡淡说了句:“孤走了。”
苏晚晚抱着被子坐在那里,低头把酸涩悉数咽下,挤出个字:“嗯。”
两年了。
他依旧只是偶尔与她幽会。
连句承诺都不曾有。
床上热情似火,床下冷漠如冰。
她已经十八岁,再不嫁人,唾沫星子都会把她淹死。
这段畸形关系,早就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本想今天与他做个了断。
却没想到,他打断她,她就再没勇气说出口。
这两年,她究竟算什么呢?
太子陆行简的床上玩物?
可她明明是首辅大人家的嫡孙女,在太皇太后身边教养多年,是满京城各大家族争相求娶的千金小姐。
纵然配他这个冷峻矜贵、文武双全的皇太子,当个太子妃也并不掉价。
他偏不肯。
宫里太皇太后、太后、帝后催婚数年,他巍然不动,坚决不肯松口娶妻纳妾。
却在两年前的一次酒后,与她意外颠鸾倒凤。
他们心照不宣地把这次酒后乱性瞒了下去。
她以为他只是生性淡漠,等两人熟稔合拍后,应该会爱上她,娶她。
所以,每次他再邀约时,她挣扎犹豫彷徨得厉害,却还是来了。
顺从他,悄悄讨好他。
卑微又下贱。
她都瞧不起自己。
两年下来,两人能想起来的记忆,却好像只有床上风流。
甚至在公开场合的见面,两个人都刻意保持冷淡疏离,连话都不会说一句。
避免被人揣测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然而。
宫中一场又一场名为赏花实为相看的聚会,每次无法逃避的碰面,对她而言都像是一场场凌迟。
看他漫不经心地览尽群芳。
看他清冷贵气地周旋贵女之间。
看他偶尔与她对视时,淡漠地转开目光。
一次次的剜心痛楚下来,她终于意识到,他不会选择她。
他们之间,不过是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风流韵事。
只有她还困顿其中,就连当面说了断的勇气都没有。
苏晚晚心情沉重地往皇宫方向而去,拐角处却站着被众人簇拥的一对男女。
少女是皇后的姨侄女夏雪宜,满面娇羞难耐,“太子表哥,听说晚晚姐来了西苑,您可见过她?”
苏晚晚心跳如雷,慌乱地隐身到假山后。
如果被人猜测到她和太子的隐秘情事,太子也就是多一桩无伤大雅的风流传闻。
而她一个寄养宫中的臣女,则会身败名裂,甚至可能需要自尽以全清白。
陆行简举手投足间自带上位者气质,优雅沉稳,令人不敢仰视。
“东宫新到几件玉器,去帮孤挑几件做母后的生辰礼。”
声音清洌,带着漫不经心的闲散和松弛,却没有让人置疑的余地。
夏雪宜兴奋得两眼冒光。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亲自邀请,太难得了!
还管什么苏晚晚?
两人一同离去,夏雪宜跟他说笑着。
苏晚晚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看到陆行简笑了一下,宛若冰雪消融,暖阳映雪。
她后背靠在假山上,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很少笑,对她素来冷淡。
为数不多的笑一般都是给夏雪宜。
这才是他喜欢一个人的真正样子吧。
也能理解,夏雪宜是呼声最高的太子妃人选,皇帝和皇后都对她青睐有加。
她和陆行简的背影看起来也般配极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散步,谈天说笑,一起为长辈挑选礼物。
而她苏晚晚,就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龌龊不堪,只配偷偷摸摸与他幽会。
这样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
眼泪流干时,脸上绷得紧紧的。
她终于下定决心,下次他再邀约,她不会再来。
两个人就此彻底结束。
三天后。
苏晚晚伺候卧病的太皇太后喝完药。
坤宁宫的小宫女已经等候了一柱香功夫:“皇后娘娘请苏姑娘去坤宁宫。”
苏晚晚的心脏提到了半空中。
最近皇后一直撮合她与魏国公世子的婚事,这次只怕又免不了提及此事。
太皇太后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是哀家的意思,放心去吧。”
果然。
坤宁宫中济济一堂,魏国公世子也在其中。
皇后正拉着年轻貌美的夏雪宜笑语嫣嫣,“太子爷已经启程出京办差,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难为他对你有心,临走前还给你留下这对翡翠手镯做礼物。”
苏晚晚垂下眼眸,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送夏雪宜手镯,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手镯,代表“守着”。
而她苏晚晚跟他偷偷睡了两年,不曾收到他的一份礼物。
她本以为是他不屑于这些儿女情长的小物事。
原来只是她不配。
也是。
在他心里,她就是个举止轻浮的女人。
要不然,怎会未婚就与他厮混?
他还曾警告过她不要对别人笑,见个男人就勾搭。
明明她的礼仪教养自幼就刻进骨子里,连最严苛的嬷嬷都夸她堪为典范。
喜欢一个人哪会讲什么道理呢?
在他眼里,夏雪宜就是比她好千倍万倍。
这些年的纠缠,到底是场错付。
“太子殿下一片心意,民女感激不尽。”
夏雪宜娇羞难耐,小脸儿红扑扑的,接过翡翠手镯便戴在了手腕上,眼波流转时,在苏晚晚身上停顿了一瞬。
苏晚晚身子一僵。
仿佛自己与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丑事已经被摊开在众人面前。
“对,我要出宫。”
顾子钰对同行的侍卫打个招呼,随即就上前要背苏晚晚:“你这样可怎么走路?我送你出宫。”
苏晚晚连忙拒绝,她是个寡妇,很容易招惹是非。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冰冷清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苏晚晚身子一僵。
陆行简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苏晚晚缓缓转身,低头行了个福礼,目光只看到他袍角的海水江崖纹。
顾子钰倒是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声音铿锵:“皇上,苏夫人好歹是将士遗孀,怎么好端端的进趟宫腿就瘸了?长此以往,哪个好男儿还敢身先士卒马革裹尸,留下孤儿寡母任人欺负?”
一席话振振有词,句句在理,说得巡逻的侍卫们个个心有戚戚焉。
自己若是哪天为皇帝效命嗝屁了,留下老婆孩子任人欺负,想想就很不值当呀。
苏晚晚不禁眼眶微热,感激地看了顾子钰一眼。
顾子钰与她也就是泛泛之交,居然能帮自己说话,比起某些翻脸无情的人可强多了。
陆行简清冷的眼风扫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眼神幽冷微凝。
他的下颌线绷紧,对李总管淡淡说道:“去查查,苏夫人怎么受的伤?”
李总管心道,哎呦喂,皇上您心里不是跟明镜儿似的么?
方才那个送玉如意的小内侍还是您派去给苏夫人解围的。
他苦着一张脸道:“苏夫人在御书房外站了两个时辰,又在坤宁宫跪了两柱香功夫,只怕身子娇弱吃不消。老奴觉着,还是用轿子送苏夫人出宫妥当。”
“准了。”陆行简淡淡应声。
苏晚晚面色平静,低垂着眼眸道:“不必劳烦,妾身告退。”
等轿子还得在这站半天。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上位者的常见招数。
她不稀罕。
这个皇宫,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顾子钰的话提醒了她。
她可是将士遗孀。
备受欺辱,儿子的世子之位也要被抢走。
“受尽欺凌”正是她如今的写照。
瘸着腿走出去,正好败坏一圈帝后名声。
哼,欺负我也不能毫无代价吧。
空气突然变得很冷。
气氛有点诡异。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顾子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总管笑眯眯道:“苏夫人,您不是有事要求见皇上,怎么这会儿见到皇上倒不说了?”
苏晚晚语气很平静:“妾身自知无人撑腰,世子之位必然争不到,不再自取其辱了。”
她福了福礼,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瘸一拐的素色身影在红色宫墙的映衬下,娇弱又倔强。
看得一众巡逻侍卫心生不忍,面面相觑。
陆行简的脸色始终很冷淡,看不清什么情绪。
她纤弱的背影消失在内左门外时,陆行简长腿迈出,朝内左门方向走去。
李总管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气喘吁吁地问,“皇上,您不是要去坤宁宫吗?”
苏晚晚穿过文华门向东走,路过内阁门口时,脚步顿了顿。
以前祖父常在内阁当值。
她若是想祖父了,下值时等在这里便能见到他老人家。
虽然说不了几句话,可毕竟是家人,感觉总是不一样。
现如今祖父致仕,她没了靠山,被人欺负也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她正要离开,却被人捉住手腕,直接拉进对面的文华殿。
“放开我!”她挣扎。
陆行简松手,长腿一迈挡住她的去路:“腿不想要了?”
苏晚晚:“……”
我腿成这样还不是你这个始作俑者弄的?
现在来假人假义,有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手抓紧心口的衣服,一言不发。
两人就在文华殿院子门口站着对峙。
他的影子落在她身上,把她整个人笼罩住。
日头渐西,把两个人的影子拉扯得极其暧昧,就像他在抱着她。
陆行简沉默了很久,终于对身后的小内侍说了句:“取玉续膏过来。”
小内侍飞似地跑进文华殿里头,很快拿着一瓶药膏出来。
陆行简接过药膏瓶,放在手里看了一下,递给她:“消肿止痛,抹在伤处。”
苏晚晚看了一眼有些眼熟的药膏瓶,脸色有些发白。
过往的不好回忆瞬间被勾起来。
第一次与陆行简风流时太意外,她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痛得要命,流了好多血,感觉自己会死掉。
回到住处后也不敢声张,躲在被子里默默流眼泪。
满腔委屈无处倾诉。
陆行简派小内侍给她悄悄送来一瓶药。
还有一张他亲手写的用法说明,墨迹尚未干透,印染到她的白嫩指尖上。
常见的外用药而已,他却反常地写了满满一页纸,力透纸背。
七扯八扯提到什么荩草、女贞子、合欢花一堆。
她通晓诗书医理,当即吓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颤抖着手指把纸燃成灰烬又捏成粉末。
荩草又被称为“帝王草”,在《诗经·小雅》中被赋予了忠诚和深情的象征意义,也被称为“永恒之花”,寓意着永不褪色的忠诚。
女贞子、合欢花的含义更是不言而喻。
陆行简七岁便出阁讲学,先帝给他请了二十位满腹经纶的翰林作为老师。
他被老师们交口称赞“熟读诗书,诵读成章”,记忆力超群,应该知道这些代表什么。
所以她以为他对自己有几分情意,陷了进去,一错就是两年。
后来想想,这些情意全是她自己过度脑补出来的。
他对她哪里有什么情分,只有玩弄。
那瓶药与他手上拿的这瓶,几乎一模一样。
讽刺至极。
苏晚晚并没有接那药,而是别过脸,倔强地抿着唇。
陆行简不知道这药哪里得罪了她,见她不肯接,眉头皱了一会儿,沉默良久,最后把手收了回去。
“世子之位也不要了?”
苏晚晚不说话。
“这事症结在魏国公府,不在宫里。魏国公亲自呈表请立庶长子为新世子,还要为他迎娶皇后的妹妹,朕压着没批。”
他并没有生气,一直冷淡的神色反而带上了点难得的耐心和温柔。
可那耐心和温柔,苏晚晚知道,是因为提到皇后时才染上的。
苏晚晚心里更腻歪了。
难道还要她感激他?
如果他早早批下来,婆母没了指望,也不会要死要活逼迫她重返京城,受今日这份磋磨。
“妾身自知争不过,不会再强求。请问可以告退了吗?”苏晚晚终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安国公世子夫人扑哧笑了,“您老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们给他相看,他挑三拣四就是不肯,只说找不到比晚晚姐好的,他就不娶!”
“我们拿这个刺儿头也没辙,一直耽搁到现在,如今听说徐家容不下晚晚,着急忙慌地催我们来提亲,生怕晚了一步晚晚又被人抢走了。”
陈夫人好奇,抓住了重点:“又?”
安国公世子夫人两手一拍,“当年晚晚还没嫁人的时候我们也想提亲来着,只是话还没递过去,被魏国公府抢了先。”
苏晚晚一直低着头,被他们催得避不过才道:“多谢子钰的照拂,只是现如今我还不考虑嫁人,辜负您的一片心意了。”
顾子钰脸色白了一瞬,回过神后难过地笑了下,“晚晚姐,不打紧,我不急,等你想嫁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我就好了。上次的鲥鱼吃着可喜欢?我再给你弄几条过来补补身子。”
陈夫人脸色顿时变了,看向安国公世子夫人。
鲥鱼可是贡太庙的祭品,稀缺名贵至极,顾子钰也太舍得了!
安国公世子夫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笑着解释:“前一阵子皇上赏了我们家六条鲥鱼,子钰就要了两条送人,原来是送给晚晚了。”
她又笑吟吟地看向苏晚晚,带着开玩笑的意味,“吃了我们家的鱼,什么时候做我们家的媳妇呀?”
安国公府不像魏国公府是名头响亮的开国元勋,而是这几十年盛极一时的实权权贵。
从宪宗皇帝时起,从伯爵升为侯爵,再升为公爵,四十多年来掌管京城三十万禁军,在勋贵和武将里是首屈一指的家族。
正宣帝陆行简登基这两年来,安国公府手里的兵权逐渐往宦官集团手中转移。
可毕竟几十年的积累在那里,连陆行简都得给顾家卖几分面子。
顾子钰是顾家的小儿子,没有撑起家业的压力,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现如今在皇宫里做带刀侍卫,做夫君其实是极好的选择。
皇宫带刀侍卫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仅武功得好,家族背景也得足够过硬。
因为是皇帝心腹,若是外放做官,一般都是三四品的官职起步,旁人艳羡都艳羡不来。
更何况顾子钰长得是出了名的好看,京城主动向他们家攀亲的人家只多不少。
陈夫人不得不暗暗感叹晚晚命好。
这样的金龟婿,想要什么样的贵女不成?居然看上了晚晚这个寡妇。
连鲥鱼都说送就送。
苏晚晚尴尬不已,小脸儿红得厉害。
前一阵子为萧彬奔走,顾子钰帮过不少忙,蔚州卫那边的关系还是他托人走通的。
顾子钰送来鲥鱼的时候,她当时就觉得礼物过重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层心思在里头。
过了几天,苏晚晚气色好了许多,顾子钰邀她去骑马。
陈夫人亲自替苏晚晚准备了一套漂亮的骑装,鼓励道:“晚晚,别死脑筋,子钰这孩子不错,你大外祖父还曾想让婉秀嫁过去呢,只是顾子钰没看上。”
苏晚晚神色犹豫:“我不会骑马。”
“那不正好,让子钰教你。我今儿个要回府,你且在这好好和他相处几天。”
“安国公府不仅权势正盛,泼天的富贵在勋贵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嫁过去绝对比在宫里当娘娘还要舒坦。”陈夫人有些艳羡地说。
她强撑着病体迅速写了一封信,让鹤影亲自送到李总管在宫外的私邸。
李总管正好回私邸休沐,听说是苏晚晚的信,连衣服都没换转身就去了皇宫。
此时已经天黑,皇宫正要落钥,陆行简正在举办晚宴招待几位值夜班的阁臣。
听说是苏晚晚的急信,他顾不上几位阁臣探究的目光,离席拆开来看。
信上内容非常简单,只是恳请见面,有急事相求。
陆行简让李总管安排:“现在出宫。”
李总管面色犹豫:“皇上,宫门已经下钥了,何况您还在宴请阁臣,要不等明天?”
陆行简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大步往外走。
李总管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轻轻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迅速去张罗。
苏晚晚正等在翠云楼外不远处。
这会儿正是夜间热闹的时候,翠云楼却反常地关上了大门,周书彦进去后就再无消息。
楼里灯火通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让人嘱咐周书彦,无论花多大代价尽量拖住张宗辉,不能让他毁掉堂妹,至少争取出一天的时间。
为此,她把攒下的五十万两嫁妆银子全拿给了周书彦,让他用钱砸也要砸得张宗辉不能作恶。
可张家正得势,周书彦未必扛得住。
她不确定陆行简是否会及时收到她的信,接到信后会不会答应见面。
只庆幸自己那晚态度足够和缓谦卑,没有彻底把他得罪。
若是实在无路可走,她准备自己豁出去,直接与张宗辉开撕。
可惜素来倚重的萧护卫不在身边,她人手严重不足。
鹤影回话有人要见她的时候,苏晚晚简直难以置信。
这距离她把信写好也不到一个时辰。
陆行简坐在马车里,幽暗的灯光照得他脸上神色微冷。
“什么急事?”
“我堂妹被人卖到了翠云楼,张宗辉今晚要让她接客……你帮我救她出来,可以吗?”
她病得瘦了许多的苍白小脸上满是乞求,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生怕他一口拒绝。
让皇帝去烟花场所捞人,这请求……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
陆行简面色未变,“别慌,说清名字年纪相貌。”
苏晚晚详细描述了几句,又补充道:“周书彦正帮忙,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陆行简对李总管吩咐:“让马永成把人带出来。”
李总管应声而去。
陆行简只是对她说:“要不要先回去歇着?人出来了给你消息。”
苏晚晚摇头。
她怕走了以后再出什么变故。
早知道会是如今这个状况,昨天她就应该想方设法把堂妹当场带走的。
半个时辰后,李总管回复:“回主子,人已经带出来了,只是被灌了药,只怕得请太医瞧瞧,不如安排到晓园?”
陆行简淡淡皱眉:“嗯。”
苏晚晚心脏提到半空中,“我想去看看。”
陆行简没有拒绝:“我带你过去。”
苏晚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身上被抽得皮开肉绽,露出一道道血痕,脸色呈现不正常的潮红,神智模糊。
苏晚晚见到她这副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身子颤抖不已,指尖也抖个不停,心疼地摸着她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不好,害你受苦了……”
苏晚樱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哇”地哭了出来:“姐姐,我好疼……好难受,呜呜……”
苏晚晚心如刀绞。
晚樱还只是个孩子啊!
是谁下的毒手?!
太医已经赶了过来。
陆行简把苏晚晚拉出房间。
“丫鬟在里头帮着清理伤口就是,你别看了。”
那些血渍渗透衣衫的伤口,狰狞可怕,他不想让她再受刺激。
苏晚晚眼睛肿得像桃子,情绪还算镇定,低声问:“是谁把她打成这样的?”
陆行简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你要为她报仇?”
苏晚晚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不可以吗?”
两个人的视线相触碰进行交锋。
苏晚晚仰视着他,眼神却没有半分退缩,倔强至极。
过了很久,陆行简才答话,“我来办。”
苏晚晚有些愣怔,声音有点冷,“不用,我有自己的人,希望您不要阻拦。”
她听得出他的勉强。
他不肯说出行凶者的身份,当然是认为她招惹不起。
那除了张宗辉还有谁呢?
她得罪不起张家,废掉张宗辉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陆行简低眸看着她,心里有点闷。
不到走投无路,她是半点也不肯沾他。
他抬起手要摸她的头发,她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陆行简的手落在半空中。
下一瞬,他伸手向前捏住她的下巴,把她强行拉到自己面前。
他的力气足够大,苏晚晚不得不踮起脚尖,手抵在他胸前才能稳住身形。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有些凝滞,顿时慌乱起来。
仿佛待宰的猎物。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真要强迫她什么,她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
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四目相对,眼神都很冷。
“不信我?”
苏晚晚默认。
“想逞强?”
她倔强地继续沉默。
她确实不信他。
张宗辉是太后的侄子,他的表哥,又是皇后的妹夫,他的连襟。
还是他亲封的锦衣卫指挥使。
他不可能肯为了她去动张宗辉。
“如果我说,你堂妹落到这个地步有我的责任,我也想替她讨回公道呢?”
苏晚晚瞬间红了眼眶,眼泪扑簌簌滚落。
想起三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江夜。
所以他知道。
他知道她们经历过什么。
那些水深火热,那些生死一线,那些绝望无助。
陆行简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眼神微黯。
不知是他力道太大,还是她太过娇嫩,白皙的下巴上竟然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他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柔地抱住她。
苏晚晚觉得太过暧昧,她想后退,却被他修长有力的长臂扣住腰,动弹不得。
熟悉的男性气息充斥鼻尖,眼泪染湿他的衣襟。
她的手挡在两人身体之间,握成拳,将他胸前绣着团龙纹的布料揉皱。
“她得养伤,你陪她住阵子?”陆行简换了个话题。
声音带着丝温柔。
“嗯。”
苏晚晚低低应了一声。
这就是不同意赐婚了。
陆行简说话时依旧看着苏晚晚,带着几分心不在焉,“吉时已到,皇后该去主持寿宴了。”
夏雪宜侧目看了眼苏晚晚,眼眶有点泛红。
陆行简进入大殿以来,视线就没落在她这个皇后身上过。
是把自己当个摆设么?
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正位中宫的皇后。
陆行简见夏雪宜没动,这才扫了她一眼,表情自然地走近她,“皇后辛苦了,朕陪你过去。”
这就有为夏雪宜撑腰的意思。
毕竟夏雪宜还年轻,出身又低,今年是头一次主持这么高规格的宴席,在那些上了年纪的命妇面前,很容易怯场。
她有些泪目,仰着头感动地看着陆行简:“臣妾职责所在,不觉辛苦。”
陆行简假装生气地看着她:“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看眼底都有淤青了。”
夏雪宜的脸不禁红了,撒娇道:“臣妾哪里有那么娇气。”
陆行简语气越来越温柔:“好了,我们向皇祖母告退。”
太皇太后笑眯眯地地对张太后打趣:“我看用不了多久,后宫就该添皇子了。”
夏雪宜羞得脸更红了,与陆行简一起离开。
两人走到大殿门口的门槛处,陆行简转头对夏雪宜温柔地笑了一下,还体贴地扶住了她的胳膊,生怕她摔倒。
苏晚晚静静地看着这帝后情深的一幕,内心并无波澜。
昨天晚上,她确实有点动情。
那不过是特殊情况下正常的身体反应。
毕竟她还年轻,守寡多年,当年又有过很好的床上体验,两个人在那么暧昧的情况下,情难自已实属正常。
只要减少接触,他和她之间便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不多时,张太后和太皇太后先后离去,去参加寿宴。
苏晚晚这个腿受了伤的,倒是落得清闲,留在宁寿宫这边单独用膳。
用完膳她小憩了一会儿,医女还来给她腿上换过一遍药。
天色渐暗,太皇太后还没回来。
苏晚晚提出离宫的请求。
宁寿宫留守的宫女道:“今儿个难得热闹,文武百官在午门赐宴,内外命妇们也到得齐全,晚上还有烟花,苏夫人还是莫急。”
苏晚晚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候着。
她现在倒不怕陆行简强行留她在宫里。
他那么骄傲的人,今天明确听到自己答应嫁给顾子钰,肯定不会再搭理自己了。
天快黑的时候,两个健硕仆妇把苏晚晚的轮椅推到午门附近。
今晚烟花的最佳观景点是在午门城楼上,看完烟花正好出宫回家。
午门城楼上,李总管靠近陆行简,小声请示:“苏夫人要离宫,皇上您看?”
陆行简脸色很平静,没有半点表情,淡声道:“随她。”
苏晚晚听说能离宫时,悄悄松了口气,从右掖门出去。
宫门外等着辆马车,顾子钰正百无聊赖地站在马车旁,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看到轮椅出来,连忙矫健地跑过来,眼睛里是压抑不住的欣喜和激动,再看到苏晚晚裙底露出的一截夹板时,又化为点点心疼和愧疚。
“晚晚姐,我那天不该扔下你一个人,没想到你会受这么重的伤。”
顾子钰接过轮椅推了起来,语气有几分郑重:“以后我不会让你再陷入这么危险的境地。”
苏晚晚顿了顿,温和地笑着“嗯”了一声。
此时漫天烟花绽放,照得夜空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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