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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回京,陛下天天求贴贴结局+番外

冰心海棠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苏晚晚看着他的眼睛。心脏像被刺了一下。是她想多了。他高高在上的皇帝,何至于如此为难她的堂妹?即便是为了报复她,也不必如此费事。陆行简看到她眼底的瑟缩,和一闪而过的哀伤,全身冷意慢慢消散。语气也软下来。“如果我说,你堂妹落到这个地步有我的责任,我也想替她讨回公道呢?”苏晚晚瞪着他,眼神里是不敢置信。眼眶变红,眼泪扑簌簌滚落。想起三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江夜。所以他知道。他知道她们经历过什么。那些水深火热,那些生死一线,那些绝望无助。而他不闻不问,袖手旁观。他何至于为她多花点心思?三年前运河上的对峙,就是他能为她做的极限了。可惜她丝毫不领情。陆行简松开捏着她脸的手,眼神微黯。紧接着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柔地抱住她。苏晚晚觉...

主角:陆行简苏晚晚   更新:2025-04-08 13: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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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行简苏晚晚的其他类型小说《守寡后回京,陛下天天求贴贴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冰心海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晚晚看着他的眼睛。心脏像被刺了一下。是她想多了。他高高在上的皇帝,何至于如此为难她的堂妹?即便是为了报复她,也不必如此费事。陆行简看到她眼底的瑟缩,和一闪而过的哀伤,全身冷意慢慢消散。语气也软下来。“如果我说,你堂妹落到这个地步有我的责任,我也想替她讨回公道呢?”苏晚晚瞪着他,眼神里是不敢置信。眼眶变红,眼泪扑簌簌滚落。想起三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江夜。所以他知道。他知道她们经历过什么。那些水深火热,那些生死一线,那些绝望无助。而他不闻不问,袖手旁观。他何至于为她多花点心思?三年前运河上的对峙,就是他能为她做的极限了。可惜她丝毫不领情。陆行简松开捏着她脸的手,眼神微黯。紧接着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柔地抱住她。苏晚晚觉...

《守寡后回京,陛下天天求贴贴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苏晚晚看着他的眼睛。
心脏像被刺了一下。
是她想多了。
他高高在上的皇帝,何至于如此为难她的堂妹?
即便是为了报复她,也不必如此费事。
陆行简看到她眼底的瑟缩,和一闪而过的哀伤,全身冷意慢慢消散。
语气也软下来。
“如果我说,你堂妹落到这个地步有我的责任,我也想替她讨回公道呢?”
苏晚晚瞪着他,眼神里是不敢置信。
眼眶变红,眼泪扑簌簌滚落。
想起三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江夜。
所以他知道。
他知道她们经历过什么。
那些水深火热,那些生死一线,那些绝望无助。
而他不闻不问,袖手旁观。
他何至于为她多花点心思?
三年前运河上的对峙,就是他能为她做的极限了。
可惜她丝毫不领情。
陆行简松开捏着她脸的手,眼神微黯。
紧接着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柔地抱住她。
苏晚晚觉得太过暧昧。
太亲密了。
她想后退,却被他修长有力的长臂扣住腰,动弹不得。
熟悉的男子气息充斥鼻尖,眼泪染湿他的衣襟。
她的手挡在两人身体之间,握成拳,将他胸前绣着团龙纹的布料揉皱。
就像只竖着满身尖刺的刺猬。
尽量保持距离。
“她得养伤,你陪她住阵子?”陆行简换了个话题。
声音带着丝温柔。
“嗯。”
苏晚晚不得不低低应了一声。
迅速从他怀里退出来,往后退开三步。
脸上因为失态而羞恼成红色。
尽力压制着心脏的狂跳。
留在这里会不可避免地与他见面。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很尴尬。
可她不会再扔下晚樱一个人。
她心头滑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让她和他重续前缘。
念头产生的瞬间,她的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仿佛是随时想逃跑的受惊小兔。
陆行简把她的变化瞧在眼里,眼神微黯。
当天晚上她没有回魏国公府,而是在苏晚樱床前守着。
后果就是半夜又发起了高热。
太医刚好没走,利落地开药煎药服下。
苏晚晚醒来的时候,陆行简正在与太医说话。
见她醒来,走到床边坐下,语气温和,“要不要喝点粥?”
苏晚晚看着外头蒙蒙亮的天色:“您不上早朝?”
陆行简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接过小内侍递过来的粥碗。
“喝点?”
苏晚晚挣扎着要坐起来自己喝。
起来的时候脑子却昏昏沉沉,一时天旋地转。
陆行简扶着她坐好,在她背后垫上个软垫,把粥送到她唇边。
“好好养病,其他的交给我,嗯?”
他脸上带着丝淡淡的关怀。
苏晚晚只觉得难堪,低垂着眼眸。
他对她越好,她越想疏远逃离。
只想拒绝。
她从他手里接过粥碗和调羹,低着头道:“谢谢。”
陆行简察觉到她的避嫌和疏离,只是缩回手,眉眼淡淡地看着她喝完粥就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她都没再见到陆行简,她大大松了口气。
是她会错意。
他并没有那个意思。
倒是回魏国公府拿衣服物品的鹤影捎来消息。
寿宁侯世子张宗辉被人打断腿,这辈子大概得瘫在床上了。
庆云侯府的周书彦也没好到哪里去,满身是伤,估计不躺几个月下不了床。
苏晚晚感觉很愧疚。
是她牵累了周书彦。
她得补偿一二。
这天太医没有再来。
小仆从气喘吁吁地过来传话,说是宫里皇后受了风寒,太后和皇上把所有太医都叫走了。
苏晚晚轻轻笑了一下。
你看,他对夏雪宜才真是放在心尖尖上,一丁点风吹草动就闹出偌大动静。
帮她的忙,也只是动动手指一样简单。
苏晚樱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只用静待愈合便可,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苏晚晚很快拿定主意,把苏晚樱带回魏国公府养伤。
鹤影带来的消息更是坚定了她的想法:“萧护卫带着谭大夫到京城了!”
谭大夫可是出自江南医学世家,身为后宅妇人,一身医术却出神入化,尤其擅长女科。
苏晚晚喜出望外,赶紧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回魏国公府。
陆行简来的时候,她正面带微笑地让鹤影把她的东西送去马车上。
在看到陆行简的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凝固,很快换成疏离的表情。
他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神色淡淡,看不清什么情绪。
“要走?”
“嗯。”
沉默良久,他只是说了句:“我送你。”
“不必了,有人来接。”苏晚晚的声音很清晰。
过了一会儿,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这些日子,多谢。”
她知道,这句表达谢意的话语太过轻飘飘,可她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给他。
他那样高高在上,大权在握,也不缺什么。
尽量少打扰,就是她所能提供的最好回报。
头顶,一道幽静的男声,淡淡响起:“去湖边走走?”
苏晚晚:“......”
身子瞬间紧绷。
他们并不是可以一起散步的关系。
抬头看去,他淡眉淡眼,甚至还带着一丝的疏离。
她悄悄松了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点。
他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并不过分。
没有理由拒绝。
“嗯。”
晓园北边是一片巨大的校场,往东穿过几座亭台楼阁,是一片广阔的湖水。
上午的蓝天白云倒映在清澈的湖面,尽显夏日清幽。
看到湖对面的万岁山,她马上意识这是在哪里。
“这是西苑?”她问。
“嗯。”
他站在她身边,侧身看着她,“想坐船吗?”
苏晚晚蜷了蜷手指,摇头:“不。”
小时候,来太液池泛舟是他们最大的梦想。
可是太皇太后不准,说太危险了。
明明就在皇宫西边,船又大又稳,有一堆宫人簇拥保护他们。
陆行简那个时候还小,也就七八岁,跺着脚气鼓鼓地说:
“晚晚,等我长大了带你去坐船,看谁还敢阻拦?!”
西苑里花草树木特别多,有山有水。
可太皇太后也不让他们过来玩,只是偶尔有兴致的时候带着他们上万岁山的小亭子里坐一坐。
后来,万岁山上修了个叫“毓秀亭”的亭子,犯了公主的名讳,把小公主给克死了。
清宁宫也发生火灾。
他们就再没出去玩过了。
现如今小十年过去,他登基为皇帝,他们却已经没有可以一起坐船游玩的身份。
......
两人只是沿着太液池岸边慢慢走着,都没有说话。
池对岸,就是皇宫的宫墙。
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那里有他的亲人。
他的嫡母,他的皇后和妃子们。
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好好保重。
苏晚晚在心里默默地说。
东西都收拾好的时候,鹤影来禀报:“姑娘,可以动身了。”

陆行简垂眸看她,眼睑落下一层阴影。
苏晚晚没有说道别的话,只是福了福礼,转身与鹤影一起离开。
门外的马车上,苏晚樱已经躺好,谭大夫冲苏晚晚笑了笑,上了苏晚樱的马车。
苏晚晚的马车前,站着个高挑挺拔的青年男子,他微微弯着腰,伸出胳膊,等着她扶。
苏晚晚莫名地心里踏实许多,扶着他的胳膊上了马车。
提着裙子上车的时候脚步顿了顿,与男子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神里蕴含的东西,无人能懂。
陆行简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看到那个男子矫健地翻身上马,熟练地吩咐随行护卫避让行人、护佑安全。
自己则跟在苏晚晚的马车旁寸步不离。
看到那人俯下身去听马车里人说话,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陆行简的目光一点点变凉。
“他就是萧彬?”
李总管打了个哆嗦。
他站在陆行简的身后,盯着他背在身后握成拳头的手,感觉嘴巴有点干:
“是,太皇太后当年给苏姑娘派了一支护卫队,死的死伤的伤。”
“这位萧护卫就脱颖而出成了新的护卫队长,倒是赤胆忠心,勤恳踏实,深受倚重。”陆行简没有说话。
背后攥成拳头的手捏的却极为用力,指节发白。
好一个赤胆忠心。
她毫不介意地就扶住他的胳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份熟稔、亲密和信任......
陆行简整张脸看起来有几分不近人情。
......
苏晚晚看着手里的一匣子带骨鲍螺,唇角勾起抹浅笑。
鹤影笑得两眼冒光:
“萧护卫真是太细心啦!上次姑娘在船上吃不下东西,提了一次带骨鲍螺,他便把师傅直接带上了京城!”
苏晚晚掀起车帘,对马车外的挺拔身影说了句:“有劳了。”
萧彬从马背上俯身,只是回了句:“家里一切安好,姑娘勿念。”
苏晚晚垂下眼眸,淡淡嗯了一声。
鹤影却撅着嘴,露出几分不满:
“萧护卫说得轻巧,当初护送姑娘进京,半路上却突然离开,倒叫我们提心吊胆了一路。”
苏晚晚笑着拿起一块带骨鲍螺塞到鹤影嘴里,“他是奉我的命有急事去办。”
鹤影嘴里鼓鼓囊囊的,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那也不能扔下姑娘不管......呜!就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
看鹤影这副小馋猫的样子,苏晚晚笑着把匣子递给她,细心地替她把唇角的残渣拭去,
“别吃多撑着了。”
韩秀芬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正在与庆阳伯夫人交际。
听说苏晚晚是去外祖父家住几天,便随她去了。
苏晚晚让人着手准备启程离京事宜。
有谭大夫沿途跟随,苏晚樱的伤在路上应该没什么大碍。
然而。
两天后,张太后传来懿旨,让魏国公夫人带着世子夫人和小长孙进宫。
这下子韩秀芬和苏晚晚、徐邦瑞都得去了。
苏晚晚实在摸不着头脑,张太后向来不待见她,怎么可能会想见她?
只怕没什么好事。
慈康宫大殿。
韩秀芬和苏晚晚正要进去,就看到一个茶杯砸到地上。
张太后怒不可遏,“混账,都敢欺负到哀家头上了!”
皇后夏雪宜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回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母后请息怒,别为黑心肝的东西动肝火......”
韩秀芬担心被殃及池鱼,拉住苏晚晚等在大殿门口。
年幼的徐邦瑞哪听过这般疾言厉色,吓得瘪嘴就要哭。
苏晚晚赶紧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窝丝糖塞到他嘴里,小家伙倒是立即顾不上哭了。
太后正在气头上:
“皇上几天都不见人影,要你们请人过来,个个都不中用!”
“顶着皇后和荣妃、德妃的名头,享受荣华富贵,是让你们吃闲饭的?!”
皇后和身后两个跪着的华服妙龄女子一起哭诉:“臣妾无能......”
“一群废物!今天皇上再不来见哀家,你们的俸禄全都减半!”
“哀家养着你们,是为了笼络皇帝的心,给皇室绵延子嗣,不是干坐吃闲饭的!”
穿着藕粉色撒花褙子的荣妃哭诉:
“非是臣妾不肯侍奉皇上,只是皇上说先帝孝期未满,警告臣妾不要害他落个不孝名声......呜呜,臣妾也是被逼无奈呀......”
提到先帝,张太后怒气倒是消了不少,捏着眉心缓了缓,才语气严厉地说:
“先帝孝期快满了,你们都好好准备起来,到时候轮着侍寝,早日诞下皇嗣才是要紧!”
正说着,陆行简大步进了慈康宫院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殿门口的苏晚晚,以及她手里牵着的孩子。
眉头瞬间皱起,脸色沉默。
徐邦瑞已经两岁多,胖嘟嘟的,刚吃完嘴里的窝丝糖,正伸着小胳膊要苏晚晚抱他。
韩秀芬示意她赶紧把孩子抱起来,省得孩子哭闹,惹来太后的厌烦。
苏晚晚弯腰去抱,却因为身子娇弱力气小,抱得有些吃力。
苏晚晚看到陆行简时,他已经走到面前。
陆行简突然伸出手,苏晚晚吓得僵住,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把徐邦瑞直接接了过去,两只手掐住孩子的腰。
苏晚晚:“......”
韩秀芬受宠若惊地行礼:“臣妇拜见皇上。”
苏晚晚怔了片刻,看徐邦瑞屁股吊在半空中难受得想哭,忍不住小声提醒:“要托住他的屁股。”
说着把陆行简另一只手调整到正确位置。
两人手指相触的时候,陆行简的手顿了顿,有阵莫名的酥麻直击心脏,眼神微凝。
苏晚晚只是担心孩子难受又哭闹,一时倒没留意到。
陆行简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动声色地听她安排。
“孩子叫什么名字?”
韩秀芬拉了拉苏晚晚的衣服,让她行礼,又答:“回皇上,臣妇孙儿名唤徐邦瑞。”
陆行简没有理会韩秀芬,淡淡扫了一眼苏晚晚,说了句平身,便抱着孩子进了大殿。
韩秀芬与苏晚晚也跟着进入大殿。
大殿里的众人早就听到了殿门外的动静,惊讶得面面相觑。
皇上他素来冷清,不易近人,怎么可能抱小孩?
苏晚晚也有点愣怔。
她没想过陆行简居然那么自然地就抱走了孩子,温和得像个年轻父亲。
张太后坐在上首软榻上,静静看着走近的陆行简,他怀里的孩子,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苏晚晚。
仿佛一家三口。
太后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最不想见到的场景,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很盼望皇孙,却不允许皇孙出自苏晚晚的肚子。
“母后金安。”陆行简行礼。
张太后已经调整过来,嗤笑了一下,心里安慰自己:瞎担心什么?
那个孩子是苏晚晚和她丈夫生的,可不是皇家的种。
他们已经各自嫁娶,要在一起,千难万难,基本不可能。
现如今时兴寡妇守节挣贞洁牌坊。
无论是魏国公府,还是文官清流出身的苏家,都不会允许苏晚晚改嫁!
太后依旧面色不虞,语气也带着几分不满:“皇帝如今忙得连哀家都没功夫见了。”

旖旎暧昧的房间里。
窸窸窣窣。
苏晚晚后背紧贴着房门,纤纤指尖因为太过用力,勾起男人锦袍上的蟒纹绣线。
男人滚烫的热息全洒进她的耳廓,“晚晚,晚晚。”
“太子爷,您该娶妻了”
可男人情到浓时,怎么会管她那句带着委屈和绝望的话?
他捏着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用力吻上微张的粉唇。
苏晚晚醒来时,男人已经穿戴整齐。
高冷矜贵,如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可望不可及。
那股子想把她拆骨入腹的狠劲儿,仿佛压根没存在过。
他低眸看着她的脸儿,修长的手指温柔又强势地一点点挤开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沉默良久,最后只是皱眉,淡淡说了句:“我走了。”
苏晚晚抱着被子坐在那里,低头把酸涩悉数咽下,挤出个字:“嗯。”
两年了。
他依旧只是偶尔与她幽会。
连句承诺都不曾有。
私会时热情似火,人前时冷漠如冰。
她已经十八岁,再不嫁人,唾沫星子都会把她淹死。
这段畸形关系,早就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本想今天与他做个了断。
却没想到,他打断她,她就再没勇气说出口。
这两年,她究竟算什么呢?
太子陆行简拿不出手的玩物?
可她明明是首辅大人家的嫡孙女,在太皇太后身边教养多年。
纵然配他这个冷峻矜贵、文武双全的皇太子,当个太子妃也并不掉价。
他偏不肯。
宫里太皇太后、太后、帝后催婚数年,他巍然不动,坚决不肯松口娶妻纳妾。
却在两年前的一次酒后,与她意外颠鸾倒凤。
他们心照不宣地把这次酒后乱性瞒了下去。
每一次私会,他眼里的深情好像能将她融化。
让她以为,自己是他认定的唯一。
他会娶她,对她负责。
顾全她的名声。
可是仔细想来,他从来不曾明确对她说过娶她的话。
两年以来,两人能想起来的回忆,好像也只有寥寥数次的床上风流。
甚至在公开场合的见面,两个人都刻意保持冷淡疏离,连话都不会说一句。
避免被人揣测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然而。
宫中一场又一场名为赏花实为相看的聚会,每次无法逃避的碰面,对她而言都像是一场场凌迟。
看他漫不经心地览尽群芳。
看他清冷贵气地周旋贵女之间。
看他偶尔与她对视时,淡漠地转开目光。
一次次的剜心痛楚下来,她终于意识到,他不会娶她。
是她想多了。
失了清白的未婚姑娘,哪还有什么选择?
他不娶,就只有托病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甚至还要引来各种猜忌和传言,给家族蒙羞。
苏晚晚心情沉重地往皇宫方向而去,拐角处却站着被众人簇拥的一对男女。
少女是皇后的姨侄女夏雪宜,满面娇羞难耐,“太子表哥,听说晚晚姐来了西苑,您可见过她?”
苏晚晚心跳如雷,慌乱地隐身到假山后。
如果被人猜测到她和太子的隐秘情事。
太子也就是多一桩无伤大雅的风流传闻,被皇帝责骂几句。
而她一个寄养宫中的臣女,则会身败名裂,甚至可能需要自尽以全清白。
陆行简举手投足间自带上位者气质,优雅沉稳,令人不敢仰视。
“东宫新到几件玉器,去帮孤挑几件做母后的生辰礼。”
声音清洌,带着漫不经心的闲散和松弛,却没有让人置疑的余地。
夏雪宜兴奋得两眼冒光。
这可是太子殿下的亲自邀请,太难得了!
还管什么苏晚晚?
两人一同离去,夏雪宜跟他说笑着。
苏晚晚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只看到陆行简笑了一下,宛若冰雪消融,暖阳映雪。
她后背靠在假山上,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很少笑。
为数不多的笑,都是给夏雪宜。
也能理解。
夏雪宜是呼声最高的太子妃人选,皇帝和皇后都对她青睐有加。
陆行简和夏雪宜的背影看起来也般配极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散步,谈天说笑,一起为长辈挑选礼物。
而她苏晚晚,就像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只配偷偷摸摸与他幽会。
更为关键的是。
夏雪宜能帮他讨好取悦帝后。
而她苏晚晚,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惹来帝后的厌恶。
他那么聪明,那么沉稳理智,自然知道该娶谁。
眼泪流干时,脸上绷得紧紧的。
她终于下定决心,两个人就此彻底结束。
三天后。
苏晚晚伺候卧病的太皇太后喝完药。
坤宁宫的小宫女已经等候了一柱香功夫:“皇后娘娘请苏姑娘去坤宁宫。”
苏晚晚的心脏提到了半空中。
最近皇后一直撮合她与魏国公世子的婚事,这次只怕又免不了提及此事。
太皇太后慈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是哀家的意思,放心去吧。”
果然。
坤宁宫中济济一堂,魏国公世子也在其中。
皇后正拉着年轻貌美的夏雪宜笑语嫣嫣:
“太子爷已经启程出京办差,得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难为他对你有心,临走前还给你留下这对翡翠手镯做礼物。”
苏晚晚垂下眼眸,听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送夏雪宜手镯,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手镯,代表“守着”。
而她苏晚晚跟他偷欢两年,不曾收到他的一份礼物。
她本以为是他不屑于这些儿女情长的小物事。
原来只是她不配。
也是。
在他心里,她就是个举止轻浮的女人。
要不然,怎会未婚就与他厮混?
他还曾警告过她不要对别人笑。
仿佛她见个男人就勾搭。
轻浮的女人,男人顶多就想玩玩,哪里肯娶呢?
可是,明明她是太皇太后跟前得力之人,人人夸她学识深远扎实,处事得体周到,为人稳重可靠。
除了与他有私情,她又有哪里可供人指摘?
也足可见,他是真心喜欢夏雪宜。
在他眼里,夏雪宜就是比她好千倍万倍。
这些年的痴心,到底是场错付。
“太子殿下一片心意,民女感激不尽。”
夏雪宜娇羞不已,小脸儿红扑扑的,接过翡翠手镯便戴在了手腕上。
眼波流转时,在苏晚晚身上停顿了一瞬。
苏晚晚身子一僵。
仿佛自己与他那些隐秘的情事已经被摊开在众人面前。
******

陆行简还是松了手。
苏晚晚赶紧坐到一旁的座位上。
空气幽暗静谧。
只有衣物的摩擦声,还有两人的此起彼伏的呼吸。
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里。
细小的声音也会被放大,刺激着双方敏感的神经。
好像......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苏晚晚快速整理衣服,想尽快离开车厢。
袖子却被人拽住。
她压抑着心脏的狂跳,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可以让我走了吗?”
陆行简沉默。
并没有松手。
半晌才问:“躲我?”
他像是在质问。
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几分男人的成熟与性感。
不似之前少年郎的明亮清澈,极具男性魅力。
苏晚晚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语气透着敷衍。
“皇上说笑了,臣妇没有躲你。”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他的声音带着丝妥协。
苏晚晚挑眉,唇角勾出几分讥嘲。
我去求你的时候你不肯见,现在说这话不觉得讽刺吗?
就喜欢耍我玩?
还是因为被我撞见逛花楼,过来收买我,让我闭嘴?
何至于。
“多谢皇上好意,臣妇过得很好,暂时没什么困难需要求您。”
求你,也只是送上门被你折辱。
她自知斤两。
男人修长的手指撩开车侧帘,借着月光看她。
像是在辨认她话里的真假。
“你是女人家,何必去烟花场所消遣,败坏自己的名声。”
他的声音有丝若有若无的谴责。
苏晚晚微怔,一股莫名羞恼直冲脑门。
倒打一耙是吧?
所以,他以为自己是耐不住寂寞,去翠云楼寻欢作乐?
也是。
当年他就觉得她轻浮。
只是太可笑了。
当初他推倒她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会败坏她的名声?
那些刻意忘却的怨怼和委屈从心底翻了出来。
眼眶都有点发酸。
他是她什么人?
有什么权利来管她?
因为涉及堂妹的名声,她并不想解释什么。
声音微凉,拒人于千里之外。
“臣妇的事,不劳皇上费心。”
“你若真担心我的名声,就不要掳我。”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自己立身不正,还来指责别人。
有病!
以为别人和你一样,都喜欢去逛花楼?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刺他一句。
“皇上放心,您逛花楼的事,臣妇不会到处宣扬的。”
陆行简薄唇微抿,狭长的眼眸轻轻眯了眯。
她就像刺猬,竖起满身倒刺。
良久,他只是说:“送你回去?”
苏晚晚直截了当地拒绝:“不必,我自己回去。”
陆行简终于松开手。
苏晚晚赶紧拽回自己那截被他都捏皱了袖子,用力抻了抻。
那动作,多少带着几分嫌弃。
陆行简把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眼神微冷。
她这样,真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苏晚晚下去换上自己的马车。
雁容和鹤影两个丫鬟满脸茫然和警惕。
不停打量着苏晚晚下来的那辆马车,以及围上来的一群人。
不知道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掳他们世子夫人。
看那训练有素的样子,身份必定不凡。
两辆马车交会而过的时候,陆行简淡漠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来。
“有事找李荣。”
站在马车旁的李荣笑眯眯地对雁容和鹤影说了自己私宅的住址。
“苏夫人若有什么难处,你们尽管来寻老奴。”
苏晚晚只当没听到,不予理会。
很快到家。
婆母韩秀芬居然还没睡,她黑沉着脸:
“还以为你要夜不归宿,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徐家的媳妇?!”
苏晚晚没有精力应付她。
机灵的雁容接话道:“回夫人的话,因为皇上到访庆云侯府,耽搁了时辰,这才回来得晚。”
这话没有半分虚假,只是略去了部分没必要说出来的情景。
韩秀芬瞳孔微缩了一下,气焰顿时弱下来。
“那还是快去歇着吧。”
前阵子和丈夫吵了个通宵,她才知道,当年的太皇太后周氏才是把持朝政的幕后大佬。
先帝被她老人家架空多年,熬到周氏死了才重掌权柄,只是短短一年便死了。
新帝登基后短短两年便重拳频频,实现大权在握。
周家式微,张太后的娘家倒是水涨船高,又扶持出一个深度绑定的夏皇后,算是牢牢霸占住后宫。
可如果周家又重新得了新帝的宠,苏晚晚的后台还是很硬,她不能轻易得罪。
当天晚上,苏晚晚就发起了烧。
她身体不太好。
这两天连续劳累,又加上惊吓,一下就病倒了,烧得她满脸通红,噩梦不断。
魏国公府毕竟是一等国公府,拿上名帖去请太医倒也算便利。
几副药下去,热是退了,却退得不彻底,反反复复的低烧,让她一直病恹恹的。
韩秀芬到床前抹了几次眼泪:
“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如今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是恶婆婆。”
“你若不好起来,我这虐待儿媳的罪名可是落实了。”
“连带着宫里的皇后娘娘都受了牵连,担上了苛待将士遗孀的罪名,被朝臣们参了好几本。”
听到这里,苏晚晚表情倒是有了细微的变化,竖着耳朵听韩秀芬继续说。
不过她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不停感叹得罪皇后娘娘,以后他们日子就难过了。
苏晚晚却觉得朝臣们还是尽拣软柿子捏,不敢把矛头对准陆行简。
苛待她的,不正是陆行简么?
周婉秀过来看苏晚晚,同时也带来一个不妙的消息——苏晚樱的赎身遭到了阻碍。
搞破坏的不是别人,是张太后娘家侄子,寿宁侯世子张宗辉。
也是夏皇后的妹夫。
张家素来和周家有旧怨,双方几乎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太皇太后周氏薨逝后仅仅一月,张家就与周家的家仆发生了激烈冲突。
最后惊动先帝。
先帝拉偏架,帮衬自己老婆娘家。
周家自那开始一蹶不振,日益艰难。
苏晚晚微怔,蹙起眉头。
“再多花钱打点,也赎不出来吗?”
周婉秀惭愧地摇头,眼泪都急出来了:
“那个张宗辉跟恶狗一样,专门跟我们周家对着干。”
“他不清楚哥哥为什么要赎人,可哥哥想做的事,他就铁了心搅黄。”
“还放了话,那个姑娘他要定了,今晚就破瓜。”
“以后每天都让她接满十个客人,天王老子来,也别想把人赎出去!”
苏晚晚气得身子发抖。
晚樱才十三岁啊,还是个孩子!

这些年太皇太后故去后,周家一天比一天没落。
赚钱主力的盐引生意不仅没了,连几个当传奉官的周家子弟都被清理了出去。
眼见着坐吃山空,日薄西山,却束手无策。
他们恨死了背后捣鬼的张太后,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
没想到皇帝今日竟然到访周家。
这可是个翻身脱困的大好机会!
隔着镂空屏风,苏晚晚看着大外祖父和外祖父佝偻着背,一个给陆行简倒酒,一个亲手递上盛着湿帕子的瓷碟。
心里不是滋味儿。
两个慈爱的长辈,从陆行简进门后,脊背就没有挺起来过,脸上的神情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全场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连声咳嗽都不敢有。
和之前的欢声笑语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按照辈分严格算起来,陆行简还得管他们叫一声“太舅爷”,喊苏晚晚都得叫一声“表姑”。
只是身份有高低贵贱。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辈分又实在算不得什么。
周安举起酒杯,弯着腰恭敬地说:“皇上,老臣敬您。”
说完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为饮得急,呛得咳嗽憋在喉咙里,却不敢咳出来失态,老脸瞬间憋得通红。
而陆行简只是闲适优雅地坐着,看都没看酒杯,听完他们的诉求,淡淡说了句:
“上个折子,朕准了。”
周安和周华两个人激动得满面红光,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太顺利了!
皇上居然还能这么好说话?
有求必应!
女眷这边的大外祖母和陈夫人也都展露笑颜,齐齐松了口气。
苏晚晚垂眸,掩去眼底的落寞和煎熬。
本是亲人欢聚的温馨和谐局面,被他一来就生生破坏成了尊卑分明的权力场。
她不要再看到这样奴颜卑膝的局面。
她要远离京城,要回金陵过自己自由散漫的日子去!
陆行简的目光透过镂空屏风落在她身上。
苏晚晚如芒在背,往后缩了缩身子,整个人隐在周婉秀身后。
周安顺着陆行简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周婉秀后,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原来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上了我们家婉秀。
当初老姐姐撮合婉秀成为他的太子妃,最后铩羽而归,反倒让夏家那个破落户得了个便宜。
婉秀什么也没落着,如今十九岁了也不肯嫁人,成天躲在家里哭。
如今倒是否极泰来,入皇上的眼了!
陆行简自始至终没有举箸。
在场之人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
周安心情沉重极了。
皇帝宴席上不吃不喝,很显然对周家信任非常有限。
毕竟隔了好几代人,皇帝与周家疏远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婉秀能嫁入宫中诞下皇子,周家便又能崛起了。
苏晚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酒量不好,这会儿已经困得撑不住,眼皮直打架。
陆行简视线扫过来,在她身上微微顿了一下收回,淡声道:“回宫。”
周安赶紧恭送陆行简出门,还把周婉秀叫到身边:“婉秀,快过来恭送皇上出府。”
苏晚晚跟在陈夫人身边远远地落在后头,扶着老人家的胳膊撒娇:
“外祖母,晚上我想和您睡......”
陈夫人亲昵地拍着她的手背,斜睨着她嗔怪道:
“哪有嫁了人还在外头留宿的?容易惹是非,还是回家去歇着,明日再来看外祖母也是一样。”
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庆云侯府,陆行简被簇拥着离开。
苏晚晚随后也乘着自家马车走了,上车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中做了许多个光怪陆离的梦。
有时候是她和陆行简两人呼吸混乱,汗水掺杂在一起,他在她耳边喊她:“晚晚,晚晚。”
有时候是一片水深火热,她浑身湿透地从江水中爬上岸,背后漫天大火照亮了夜空。
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桅杆烧断倒塌的巨响,江水拍岸的浪涛声,还有求救声、刀剑厮杀声混合在一起,与细密的雨、黑暗的夜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陆行简牵着夏雪宜的手向她走来。
她挣扎着想要求救,爬过去抓住陆行简的脚。
他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恨意:“你怎么还没死?!”然后狠狠踹了她一脚。
她被踹回江水中。
冰冷的江水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胸口刺痛,快要窒息。
身子不停往水底沉下去。
她害怕地向水面伸手。
她不能死,她想活着。
她想好好活着。
他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把夏雪宜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冷眼看着她无助地挣扎,“你咎由自取。”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绝望地睁着眼睛,放弃挣扎,任由浪花把自己吞没......
脸上痒痒的。
苏晚晚抬手去擦脸,却碰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被那只大手握住白嫩的指尖。
指腹的薄茧轻轻摩挲,激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敢置信地缓缓睁开眼。
马车已经停了,车里一片黑漆漆,四周也是,安静得只有虫鸣声。
身边不远坐着个男人。
苏晚晚心脏一瞬间如雷鼓动,整个人陷入慌乱中,呼吸有些凝滞。
她想坐起身,却转眼被男人抱到腿上。
苏晚晚惊呼一声,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僵硬着身子与他保持距离。
“晚晚。”男人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是陆行简的声音。
苏晚晚的呼吸更乱了。
怎么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会在这,脑子一团浆糊。
他低声说:“是我。”
苏晚晚顿时身子紧绷。
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男人却扣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上他的胸膛。
她的脸被按到他的肩窝。
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
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此起彼伏。
这是个拥抱的姿势。
只有很亲密的两个人才会如此贴近。
那些曾经交颈缠绵的回忆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她颤着嗓音斥责:
“放开我!”
男人身子微僵。
揽住她腰的手松了松。
她往外挪动身子,又要从他腿上下来。

男人如同遭遇雷电的袭击。

瞳孔微颤。

周身的寒意像遭遇过重击的坚冰,一寸寸碎裂,即将消失殆尽。

她眼里有几分戏谑和讥嘲。

如此鲜活,如此动人。

再不似上次那样波澜不惊,拒人千里。

然而。

下一瞬,她快速收回手,用力推开檀木色的包厢大门,蹑手蹑脚走出去,又反手把包厢门带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包厢里的男人本来缓和了许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周书彦看了一眼包厢门,皱眉压低声音问,“里头有人?”

苏晚晚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跟着周书彦去了另一个包厢。

陆行简一身便服,很显然是隐藏身份来这的。

她也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的独处。

包厢里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翠云楼里的统一服饰,紧张得把两只手绞在一起。

苏晚晚只打量了几眼,便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姐妹俩哭作一团。

“姐姐,我终于见到您了!”

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

她是苏晚晚大伯家的女儿苏晚樱。

“别怕,有姐姐在。”

苏晚晚红着眼眶,没有细问这几年里小姑娘经历过的磨难。

周书彦等她们姐妹二人缓缓收了声,压低声音道:“没认错人就好,我花些心思把人赎出来。”

苏晚晚很感激,“银子我来出,还请不要声张,莫让人知晓。”

若是被人知道曾在教坊司待过的经历,苏晚樱的名声就被毁掉,以后嫁人千难万难。

教坊司是归礼部管辖的朝廷机构,人员都是犯官家眷奴仆。

要赎人出来脱籍比一般风月场所难度大得多,银钱也要翻上好几番。

不过这些年贪腐死罪都可以用钱粮买消,何况只是赎人?

只要出得起银子,路子还是走得通的。

周书彦悄悄松了口气,苏晚晚嫁妆丰厚程度堪比公主,有她这句话,他只用跑跑腿,自然好办。

“晚姑姑,您和婉秀先回庆云侯府等着,我办完事再回来见您。”

苏晚晚却顿了顿,蹙眉道:“这里可有小门出去?”

她可不想再遇到陆行简。

攥紧的手心里,还残留着他唇上的温软。

那微微扎手的胡茬触感,让她分外难受。

恶心。

真想赶紧洗手。

也不知道他品尝过多少美人滋味,有没有染病。

她不该碰他的。

只是捂了一下嘴,应该不会被传染吧?

她心存侥幸地想。

翠云楼当然有供不愿暴露身份之人进出的隐蔽小门。

苏晚晚顺利离开。

陆行简面无表情地站在翠云楼二楼的包厢里,修长的指尖轻轻捏起纱帘的一角,低眸看着大门口人员进出。

李总管提心吊胆地进来,感觉屋子里冷得可怕,连打了两个喷嚏。

“主子,苏夫人已经走了,说是去庆云侯府和长宁伯府走亲戚。”

“去查查,她在金陵也经常去逛花楼?”

陆行简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李总管应声称是,不敢多说一个字,不知道哪里惹这位爷动了怒。

......已故太皇太后周氏有两个弟弟,大弟弟是庆云侯周安,周婉秀的太祖父。

二弟弟长宁伯周华是苏晚晚的外祖父。

外祖父周华和外祖母陈夫人都已经年过花甲,见到苏晚晚这个外孙女儿来看他们,高兴得老泪纵横。

苏晚晚的母亲是他们的老来女,年纪轻轻就没了,那时候苏晚晚才半岁。

太皇太后周氏爱屋及乌,便将晚晚接到自己膝下安排专人照管,直到她嫁人。

晚饭是在庆云侯府一起吃的,满屋子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男客女客分席而坐,坐满了四张大圆桌。

各个认得不认得的表哥表姐、表侄上来敬酒,苏晚晚也给长辈们敬酒,几轮下来喝了个五分醉,脸颊飞起两团绯红。

陈夫人搂着苏晚晚红了眼眶:“你比你母亲有福气......”周婉秀插嘴道:“是晚姑姑想得开,孩子都不用自己生。”

这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们都清楚,苏晚晚新婚第二天便与丈夫分开,想自己生也不大可能一夜就怀上。

现在丈夫死了,连快到手的魏国公夫人位置都要飞了,怎么都得让人叹息一声红颜薄命。

魏国公的爵位和他们这些外戚只能传一两代的爵位可不一样,那可是世袭罔替的。

即便什么都不干,一年三千五百石的俸禄也能吃喝不愁,何况百年世家的声誉在那里,儿女婚事也不会差。

苏晚晚淡淡笑了笑,给陈夫人斟了一杯酒:“外祖母,您尝尝这金华酒味道如何?

要是您喜欢,以后我年年给您送。”

陈夫人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颤,眼泪又下来了:“怎么,你还要去金陵那么远的地方,让我这把老骨头几年都见不着一面么?”

苏晚晚靠在陈夫人怀里撒娇:“外祖母要是心疼晚晚,可以一起去江南小住的,那边气候可比京城好多了,晚晚可以日日在您老人家跟前尽孝。”

陈夫人这才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

酒宴接近尾声的时候,管家急匆匆来报:“有贵人来访。”

苏晚晚绯红着脸躲在众人身后,看到陆行简迈步进门时,整个人差点傻掉了。

她怎么这么背,去哪里都能碰到他?!

忽然感觉一道寒芒落在她身上,她慌忙垂眸,跟着众人行礼。

这狗男人,是怕我把他逛花楼的事抖搂出去?

至于?

陆行简身着一身石青色常服,身姿优雅地穿过众人走到上首,低眸看着匍匐了一地的人群。

高高在上,从容不迫。

“平身。”

他淡淡的两个字,才让众人如释重负,重新站了起来。

这会儿正是饭点,白发苍苍的庆云侯周安客套道:“皇上可用过晚膳?

若是不嫌鄙陋,让老臣略备薄酒招待一二。”

陆行简的目光穿过众人,视线扫过来落在了苏晚晚身上,微微一顿。

他皱眉,唇角微抿:“那就叨扰了。”

两人从小相熟,她这副半醉的妩媚模样,他居然从未见过。

周家这么多男丁,她也不怕被人觊觎。

周安大喜过望,忙命人重置酒席,又让人搬来雕花镂空的屏风,把男女桌隔开。

皇上肯在周家吃饭,那说明对周家还是信任有加。


这些天因为张宗辉被打断腿的事,她气得着急上火,想找皇帝给她出气却一直找不到人。

陆行简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全场,视线在苏晚晚身上顿了顿。

苏晚晚看他视线扫过来,赶紧低头,躲避与他对视。

陆行简很快收回视线,径直落座,语气闲散地回答太后,“前朝事多,这几日让人送来的燕窝粥,母后可都用了?”

张太后顿住。

心道,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家伙。

她派人请了他多少次,他一直不肯现身,压根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却很会做表面功夫,天天让人送燕窝粥以表孝心。

让她指责他不孝顺的话都站不住脚,反而容易在外人面前落个太后和皇帝不和的形象。

她蹙眉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韩秀芬,还是缓和着语气,装出几分慈眉善目。

“皇帝一片孝心,哀家自然高兴。”

“只是前一阵子朝臣上本弹劾皇后,害得她忧郁成疾,大病一场,皇帝也该常去看看。”

夏雪宜瘦了不少,因为哭过,眼眶红红的,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

陆行简看向她,轻声安慰:“皇后受惊了,太医们的药吃着如何?”

脸上带着几分温柔和关怀。

夏雪宜感动得眼泪啪嗒啪嗒掉,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和感动。

“臣妾多谢皇上挂念,只要能日日见到皇上,臣妾的病就大好了。”

“嘱咐御膳房,燕窝粥每日也要给坤宁宫送。”

陆行简对李总管吩咐了句。

苏晚晚站在角落,静静看着夏雪宜对陆行简的满腔爱恋,也看着陆行简对夏雪宜的温柔呵护,只是低垂下眼眸。

她想起嫁人前那年的正月,她染上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太皇太后,搬到西苑去养病。

病势缠绵加上心思郁结,足足病了一个来月。

陆行简不曾有半句问候。

倒是周婉秀常来探望,不是说他今日陪夏雪宜赏梅,就是说他明日带夏雪宜去看花灯。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好在当年就攒足了失望,现在看着他们情意绵绵,她内心并无波澜。

再说了。

他再爱夏雪宜,不还是跑去逛花楼嫖娼?

管不住下半身的狗男人,她当年也真是瞎了眼。

陆行简的眼风又不动声色地落到苏晚晚身上。

夏雪宜坐在陆行简对面,察觉到他看向苏晚晚的目光,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她与皇上成亲快一年,因为先帝的孝期未过,至今尚未圆房。

前一阵子她兴冲冲地梳妆打扮想去皇上跟前献殷勤。

结果听说皇上在来坤宁宫的半路上,跟在苏晚晚身后走了!

最近太后为了张宗辉的事想见皇上,火急火燎好几天,却一直见不到人影。

苏晚晚一入宫,皇上就主动现身。

抱着她的孩子,还不停去看她。

明明她这个皇后还有德妃荣妃就在面前,他一个眼神都没有。

夏雪宜不得不多想。

她略作思忖就坐到陆行简身边的椅子上,象征性地摸了摸徐邦瑞的头。

随即握住陆行简的手,红着脸含情脉脉地说:“臣妾也想早日诞下麟儿,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苏晚晚一眼。

苏晚晚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低垂下眼眸。

夏雪宜是故意秀恩爱给自己看?

有这个必要么?

陆行简微微皱了下眉。

神色自然地抽出被夏雪宜握着的手,把怀里的徐邦瑞调整坐姿,又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儿。

这孩子皮肤真白,和晚晚一样。

晚晚不仅白,还特别娇气,轻轻一碰就会在雪肌上留下指印,稍稍用力点便会蹙着眉娇声喊痛,泪眼婆娑地讨饶。

他心中一阵刺痛。

她那早死的亡夫,会像自己一样舍不得弄痛她吗?

她躺在别的男人身边的时候,会想到愤怒的他吗?

荣妃艳羡道:“皇上和皇后恩爱如斯,倒让臣妾想起当年先帝对太后娘娘的款款深情。”

这话极大地奉承了张太后。

张太后拿帕子擦了擦眼眶,叹息道:“先帝前几日还给哀家托梦,让皇帝以子嗣后代为重,早日诞下皇子,才是安定前朝后宫的根本。”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

荣妃和德妃也想在陆行简面前献殷勤,可又不敢造次,忍得很辛苦。

一直静静坐在陆行简腿上的徐邦瑞瘪着嘴想哭,冲苏晚晚伸手:“母亲,母亲......”众人的目光便落到苏晚晚和徐邦瑞身上。

苏晚晚有点尴尬,走过去想把孩子接过来,陆行简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只好蹲下身给徐邦瑞嘴里塞上块点心,又退到旁边。

徐邦瑞有了点心吃,当即就不哭了。

张太后淡淡笑道:“这孩子倒是个胆大的。”

韩秀芬赶紧道歉:“回太后的话,邦瑞年幼,被家里宠坏了,还请太后恕罪。”

张太后看向苏晚晚,“孩子是晚晚亲生的?

怎么眉眼看着不像。”

众人目光开始在苏晚晚和徐邦瑞脸上来回对比。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陆行简也起了兴致,挑眉看向苏晚晚的眼神带着审视,令她如芒在背。

韩秀芬吓得冷汗浸湿后背,战战兢兢地说:“回太后的话,当初晚晚流产,便将妾室生的孩子抱过来视作己出,记在名下做了嫡子......因为涉及到伤心事,未曾对外明言,还请太后、皇上莫要怪罪。”

以庶子冒充嫡子,是世家大户常有的隐私,却有欺君之嫌。

太后的脸色有一瞬的难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转移了话题。

“罢了,皇帝是个喜欢孩子的,皇后、荣妃、德妃,你们且好生努力,为皇家早日诞育子嗣,哀家就盼着抱皇孙呢。”

苏晚晚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后背。

见话题岔开,众人没继续留意自己,才悄悄松开紧握的拳头。

之后太后又扯起徐鹏举与夏家的议亲,还有张宗辉受伤的事,她都浑然没听进去。

无意间感觉有道寒芒落在自己身上,她慌忙垂下眸子。

太后今天兴致不错,要请韩秀芬等留下用午膳。

徐邦瑞这会儿有点犯困哭闹不已,苏晚晚便随宫人出了慈康宫去别殿安抚,给孩子喂了一碗蒸鸡蛋羹,哄他睡下。

转身时,陆行简正站在她身后,不知道来了多久。

“皇......”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陆行简捉住手腕。

苏晚晚的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

这里离慈康宫不远,随时可能有人过来......若是被人看到,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晚晚惊得连连后退,最后被他抵在墙上。

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膛,抗拒他的靠近。

陆行简把她的手握住,推到头顶的墙上。

下一瞬,他的手指挤开她的指缝,十指紧扣在一起。

两人的呼吸相触,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实在太暧昧了,如果被人撞见......他还那么脏......晚晚急得两颊通红,就像急红眼的兔子,压低声音严厉警告道:“皇上,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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