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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慕白芙洛拉的小说致命留言

汤慕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汤慕白知道那晚的事情对芙洛拉打击很大,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久久不能释怀。现在再加上布鲁斯的事,恐怕她要有一段时间沉浸在这样的负面情绪中了。汤慕白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想要给她一些力量。“班克斯小姐,毫无疑问你们在事发的时候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你和布鲁斯都非常的无私且勇敢。事实上,据验尸报告显示,迭戈受到猛烈撞击后伤势非常严重,即使当时有名医生在场也难以救活他。所以,他的死不是你们的错,请不要再为此感到自责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傅探长开口安慰道。显然他的话比汤慕白说的有用很多,芙洛拉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终于点了点头。看到她这样,汤慕白不禁向傅探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也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班克斯小姐,请你再仔细想想,你哥哥什么也...

主角:汤慕白芙洛拉   更新:2025-03-22 17: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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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汤慕白芙洛拉的其他类型小说《汤慕白芙洛拉的小说致命留言》,由网络作家“汤慕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汤慕白知道那晚的事情对芙洛拉打击很大,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久久不能释怀。现在再加上布鲁斯的事,恐怕她要有一段时间沉浸在这样的负面情绪中了。汤慕白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想要给她一些力量。“班克斯小姐,毫无疑问你们在事发的时候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你和布鲁斯都非常的无私且勇敢。事实上,据验尸报告显示,迭戈受到猛烈撞击后伤势非常严重,即使当时有名医生在场也难以救活他。所以,他的死不是你们的错,请不要再为此感到自责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傅探长开口安慰道。显然他的话比汤慕白说的有用很多,芙洛拉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终于点了点头。看到她这样,汤慕白不禁向傅探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也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班克斯小姐,请你再仔细想想,你哥哥什么也...

《汤慕白芙洛拉的小说致命留言》精彩片段


汤慕白知道那晚的事情对芙洛拉打击很大,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久久不能释怀。现在再加上布鲁斯的事,恐怕她要有一段时间沉浸在这样的负面情绪中了。汤慕白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想要给她一些力量。

“班克斯小姐,毫无疑问你们在事发的时候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你和布鲁斯都非常的无私且勇敢。事实上,据验尸报告显示,迭戈受到猛烈撞击后伤势非常严重,即使当时有名医生在场也难以救活他。所以,他的死不是你们的错,请不要再为此感到自责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傅探长开口安慰道。

显然他的话比汤慕白说的有用很多,芙洛拉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终于点了点头。

看到她这样,汤慕白不禁向傅探长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他也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班克斯小姐,请你再仔细想想,你哥哥什么也没有对你说吗?这很重要。”傅探长说。

芙洛拉皱紧眉头冥思苦想后突然惊道:“啊对了!我想他对我提到过那个人说过的一句话,‘hay dos’之类的。”芙洛拉又思索了片刻后说,“嗯,没错,那人和布鲁斯说hay dos。”

“Hay dos?”傅探长疑惑地跟着芙洛拉重复。

“对,如果我们没有理解错的话,这是西班牙语,有两个的意思。”芙洛拉解释道。

“什么东西有两个?”傅探长追问。

“不知道,听布鲁斯说他当时只是重复着什么‘两个两个’的,还没说清楚人就死了。回家之后布鲁斯还问我有没有看清楚当时除了司机以外车上还有没有其他人,因为他当时怀疑迭戈是不是想说撞他的那辆车里坐了两个人。”

傅探长问道:“那你怎么说呢?”

“我们俩仔细回想了一下,事发时我们清清楚楚看到的确实是只有那个司机,他看到撞了人,就走下车,像是想过来看一眼,但可能是因为发现我们两个看到他撞人了,那司机立马转身上车开走了。至于车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我们真的没看清。”

“那么路边呢?旁边的路灯下,或者巷子口有没有人?”

芙洛拉摇了摇头,“当时光线不好,我没有注意,而且车祸发生得太突然了,我们的注意力全被伤者吸引去了。”

“好的了解,”傅探长边说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还在下面重重地划了两道线,“你们的房子被人强行闯入,并且东西也被翻了一遍对吗?你有统计过丢了什么东西么?”

“说实在的我家没有什么值钱的,我妈妈之前留下的几件首饰虽然被翻了出来但是都还在,家里的现金也没有丢失。”芙洛拉答道。

“真是很奇怪不是吗?”傅探长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评估已知的线索,“另外,这几天要请你另外找个地方住了。布鲁斯的失踪现在已正式升级为谋杀案了,我们还需要再彻底检查一下你家,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好的,我明白,我这些天先住在汤慕白家。”芙洛拉强忍悲痛道。

“好,我们可能随时联系你,请保持手机畅通。”

傅探长告辞后,汤慕白和芙洛拉在客厅里又枯坐了一会儿。以前她们也曾坐在一起在聊天,气氛却从没像现在这般愁云惨雾。芙洛拉一直在自责,如果她当时脑子清醒一些,把死者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上缴给警局,如果她阻止了布鲁斯去见那个神秘人,如果她那天没有去烹饪学校上课,如果布鲁斯没有去接她也没有遇到那起车祸,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周一对于汤慕白来说永远都像噩梦,尤其是当她刚从睡梦中醒来就预见到这一天要淹没在某新晋明星的健康食谱或上班族妈妈一周亲子计划的制订中时,那种不能从床上坐起来的感觉就更甚。

她发自肺腑地想让那些研究蔬菜沙拉卡路里的家伙们都见鬼去吧!脑海中另一个声音适时地向她怂恿:“好样儿的!你把这句话原原本本地说给康威尔女士听你就赢了!”

随即这刚刚膨胀起来的嚣张气焰就会随着第二遍闹铃声瞬间烟消云散。

汤慕白的一个极美好的优点就是很快就能振作起来(在多数情况下是这样,数学考试不及格和失恋除外)。所以当她把自己收拾完毕昂首阔步地走在大街上时心情又好起来。如果能再来一份罪恶的华夫饼和浮着厚厚一层奶油的热拿铁,她就能振奋精神去采访城中名媛去巴黎看秀的心得了。

然而这个周一是个例外。

芙洛拉的悲伤情绪严重感染了汤慕白,汤慕白甚至婉拒了叶心悠家的火锅聚餐邀请(麻辣火锅哎!难以置信!)。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她还在一遍遍地回想整件事情,到后来曾经和布鲁斯兄妹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变成无数个小的时光碎片在她脑海里闪转。

她回想起去年亡灵节的时候他们曾在一起度过,她看到他们的角柜里放着的一个瓷质的M国传统娃娃,那个美丽的娃娃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穿着传统的衣裙,褐色的头发上扎着彩色的丝带。

当时芙洛拉看汤慕白直盯着那个洋娃娃看,就问:“很漂亮是不是?”

“是啊,太漂亮了。”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们的,她从M国带来的。”芙洛拉说着拿起那个瓷娃娃,递给汤慕白看。

汤慕白把瓷娃娃拿在手里把玩的时候,布鲁斯端着刚出锅的蔬菜土豆汤走了出来,听到了汤慕白的回答,便坚持要把那个瓷娃娃送给汤慕白。汤慕白听说这是班克斯太太的遗物就不好意思拿走,可是布鲁斯坚持要送给她,说如果妈妈知道有人很喜欢这个叫埃斯佩兰萨的洋娃娃的话一定会很开心。汤慕白还记得当时布鲁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它们看着她,笑眯眯地弯出一个特有的弧度。

而埃斯佩兰萨这个幸运的洋娃娃此刻正端庄地坐在热爱她的第二个主人家里。

早上起床时汤慕白感到脑袋沉甸甸的,伴有一阵一阵的钝痛感,这是彻夜辗转难眠不可避免的后遗症。芙洛拉还没有起床。汤慕白轻手轻脚地撩开客厅的窗帘,窗户上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汤慕白用手擦一擦玻璃,就看到了外面阴沉沉的冬日早晨。她迫使自己不要再沉浸在回忆中,这样渲染悲伤情绪对任何人都无益,等到警方抓到了杀死布鲁斯的凶手后,她们才可以尽情地悲伤。

汤慕白放下手中盛着麦片的碗,穿上衣服去上班了。

编辑部办公室一向是很忙碌的,一眼望去就是纸制品的海洋,角落和地板上有时还堆着各种新奇的道具,背景音永远是打印机传真机咔咔的响声。

汤慕白蔫儿巴巴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不到十分钟汤慕白就看见康威尔女士的助理卡罗尔小姐风姿绰约地走到了她的办公桌前。

“早啊汤慕白,周末过得好吗?”卡罗尔春风满面地问。

“早安卡罗尔,还过得去吧。”汤慕白答道。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职场生存的一个重要法则即是,老板的秘书们是一群神奇的生物,她们也许职位并不高,但是得罪了她们你也许会输掉整个战场。

“亲爱的,你看起来脸色可不怎么好啊,是不是还没倒过来时差?”卡罗尔笑着说。所幸汤慕白和卡罗尔的私交还算不错。卡罗尔友好明媚的笑脸让汤慕白心情稍霁,她冲卡罗尔笑了笑,没有提芙洛拉的事情。

“老板让你现在去她办公室。”简单寒暄后卡罗尔宣布了圣旨。

“唔,好的,”汤慕白边答应边站起来整理衣服,“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并没有,美人儿,你去了就知道了。”卡罗尔说完又风华绝代地离去了。汤慕白从包里摸索出一只淡色唇膏,对着镜子快速而潦草地涂抹着。

坐在对面的讨厌鬼马尔文将脑袋从隔板那边探过来,颇具调侃意味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汤慕白,汤慕白感觉他的目光就像条黏湿的虫子趴在身上。

马尔文的嘴里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一边摇着头说:“康威尔女士要分配你去采访哪种狗粮更好了吗?”

“关你屁事。”汤慕白没好气地说。

“这没什么,亲爱的,你习惯了就好。我只想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每天早上出门前都记得化上妆,喷点香水,再给自己买双像样的鞋子,或者其他的什么都好,也许康威尔女士会给你派个真正的采访任务。”他一边说一边挥舞着两只爪子。

“见鬼去吧!”汤慕白气势汹汹地扔下这句话,转身向女王的办公室走去,身后传来的马尔文低低的嗤笑声。

汤慕白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康威尔女士正埋首于一堆稿件中,她手中的红色记号笔毫不留情地圈住其中一段,狠狠地划了个叉。康威尔女士是个坚定的纸质派,所有稿件必须打印出来供她审阅。如果环保人士知道了难免拿她这个跟不上时代的小习惯大做文章,不过汤慕白非常理解这种纸和笔亲密接触后才能生成的奇妙体验。

汤慕白轻轻地道了早安,康威尔女士的视线从镜框上方瞟了她一眼,简单地说了句“过来坐。”汤慕白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耐心等她审完手中的稿件。康威尔女士又看了几行,手中的记号笔刚要戳向另一段时,她突然低声咒骂了一句“狗屎一堆!”,三两下将稿子扯烂团成一团扔向门边。她按下电话的对讲键:“卡罗尔,让马尔文来找我!”

也许是感受到了康威尔女士泼天的怒气,不到半分钟马尔文就一路小跑着过来了。康威尔女士毫不留情地说:“把门口那坨狗屎拿走,如果今天下班前我看不到一篇能让我体体面面印在杂志上的文章,你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去《大学报》!”

汤慕白转过身怜悯地看着马尔文面红耳赤地捡起地上的纸团,毫无风度地给了他一个“祝你好运”的鬼脸。

“至于你,汤小姐,”女王对汤慕白说,“那篇《首尔美丽之旅》我很满意,非常好。”康维尔女士将眼镜摘下来拿在手上把玩,她靠在椅背上,颇具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汤慕白。

天知道汤慕白听了这话心中直打鼓,不确定这番话是不是康威尔女士为指使她去做另一篇更让人难为情的采访的铺垫。

“我知道,你一直想做一个所谓的真正的记者,也知道你内心对这两年我安排你做的事情,怎么说呢?不屑一顾。”她没有因为汤慕白微微泛红的面颊而停顿,她接着说:“说吧,你今后想做些什么呢?”

这是老板在和她谈个人发展吗?这么重要的对话也来的太突然了吧!汤慕白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康威尔女士注视着她,扬了扬眉毛示意她大胆说出来。

汤慕白非常想冲去卫生间用凉水洗把脸再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康威尔女士并没有给她缓口气的机会。

“我,哦,我之前有过几个想法。你知道我对犯罪题材也很感兴趣,如果有机会能做一个热点案件的追踪报道,并且跟警局媒体关系部合作,我们将会有大量新鲜的一手材料。我想开一个奇案追踪的专栏将是个好主意!”汤慕白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康威尔女士看着她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她突然很担心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声音也不由的低了下去,“当然,这些都需要你的支持。”

“奇案专栏?有意思。”康威尔女士的语气让汤慕白听不出来她的真实想法,还没等她展开想象力揣测老板的真实意图,康威尔女士就接着发表点评,“你这么有想法,我很为你感到高兴。但你要知道,要获得成功,人不仅需要努力,更不可或缺的往往是一份运气,或者一个机会。”她慢条斯理地说着,汤慕白的心却越跳越快。

“现在你面前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后天史蒂文·傅会在府邸召开一个鸡尾酒会,我们也受到邀请并且得到一个十五分钟的专访时间。他现在是大红人,下个月的杂志主要人物报道我想用他,所以我希望你针对他出一篇很有意思的、不同于其他商界显贵的独家报道。因为你的文笔和文化背景都是做这次专访的不二人选,所以我觉得由你来做这次访问。”

汤慕白在脑海中飞速地完成了一次快速搜索,确定自己并不知道“大红人”史蒂文·傅是何方神圣,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文笔和文化背景都是做这次专访的不二人选。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抓取到了重要的关键字并分析出这个篇报道将和她曾经写过的那些狗屎非常不同,也许这篇报道将助她从“开胃小菜”转去“主菜”战区了,所以她很明智地将自己的无知隐藏了起来。

“你明白了吗汤?我们是否已经在这篇报道的质量要求上达到了共识呢?”康威尔女士用攻击性的眼光审视着汤慕白。

“是的!当然!我明白!”汤慕白急切地答道,生怕老板改了主意,她的灵魂在兴奋地尖叫:太棒了!选我就对了!天哪!

“很好,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一会儿我会叫卡罗尔把一些背景资料发给你,你现在就去准备吧,明天早上也可以不来公司,下午六点整我去你家接你,我们一起去赴宴。”康威尔女士飞快地做着安排,又从桌上的一堆文件中准确地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汤慕白,“这是我目前想到的一些要点和我的评论给你做参考,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汤慕白接过那个宝贵的文件夹翻开,一眼望去就看到上面有很多标注,当下心里十分感动。“谢谢你康威尔女士,我会好好准备的。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康威尔女士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汤慕白可以跪安了,又戴上眼镜继续宣判剩下的稿件的命运。

然而汤慕白还没走出她的办公室就又被叫住了。康威尔的眼睛从眼镜上方看向她上下打量着,五秒钟之后开口问道,“你有晚礼服的对吧?很正式那种?”

汤慕白瞬间明白,又到了她向叶心悠求助的时候了。


“那么你在怀疑什么呢?”汤慕白又问。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敢做什么大胆的猜测。她的大眼睛无法聚焦般地望着汤慕白说:“这整件事都笼罩在不详里,车祸,死人,陌生来电,失踪……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非常不安。”

汤慕白迅速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整件事情,“我来总结一下,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昨天晚上你和布鲁斯在回家的路上目睹了一起车祸,试图救助一名可能叫做迭戈的男子,可是他最终伤重而亡,当时你们并没有看清肇事车辆和司机。之后你们去了警局录口供,结果回家布鲁斯才发现他把迭戈的手机揣了回来,然后布鲁斯用这部手机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自称是迭戈朋友的人打来的,他在得知迭戈身亡的消息后,约布鲁斯见面,想了解昨晚发生的事情,并承诺和布鲁斯一同去警局提供线索。布鲁斯抱着助人为乐的精神赶去赴约,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芙洛拉点点头表示同意,“差不多是这样。”

“你试着打过他的手机吗?去他工作的沙之棕榈酒店找过吗?”汤慕白又问。

“前些天他的手机坏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所以这几天他一直没有用手机。我中午看他没有回来吃饭就觉得很奇怪,你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不回来的人。后来到点该上班了我就走了,一下午我不停地给家里打电话,但是都没有人接。我刚刚下班后直接去了沙之棕榈,可是那里的人说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去上班。”

一时间汤慕白也有些没头绪,说不上来究竟哪里有问题。

“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他如果出了事可怎么办?”芙洛拉极度焦虑。

汤慕白知道芙洛拉的父母早先已经都去世了,只剩下和她感情很好的哥哥布鲁斯,所以她打起精神,试图要开导芙洛拉:“别乱想,布鲁斯毕竟是个年轻人,也许是突然遇到了什么事儿绊住了他没法回家。”汤慕白思索片刻,拿定了主意,对芙洛拉说:“这样吧,咱们现在去你家看看,毕竟他还没有失踪满二十四小时。如果他还是没有回来,我们就去警局,留个档也是好的。”

听到警局这两个字芙洛拉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你也觉得事情不对是不是?你也觉得布鲁斯可能是出事了?”

汤慕白很想否认,但是她想不出来什么合理的理由来解释布鲁斯的突然失踪。她只好站起来穿上大衣,拉着芙洛拉出了门。

走到芙洛拉公寓楼下时,两个姑娘抬起头看看了布鲁斯那间临街的卧室,依旧是漆黑一片。她们的心情都更沉重了一些,一路祈祷着上了楼。

芙洛拉掏出钥匙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们都愣在了那里。

汤慕白先缓过神儿来,她拽住芙洛拉的胳膊说:“别进去,快报警!”

一个穿着黑色厚大衣的高大男子步履匆匆地走在N市最繁华的街道上,他用戴着皮质手套的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他老板的电话。等电话接通后他说:“全都搞定了,做得很干净,放心吧。”

今天虽然是周日,叶心悠仍然起了个大早,这让她觉得仿佛一天的时间都变长了,整个人好像也更加精力充沛。在家里吃过精心搭配的营养早餐后,她开车来到了店里,用一早上的时间整理了这一周的报表,调整了未来三个月的进货预测,回复了中国供应商的邮件,处理了一些杂事,又饶有兴致地浏览了之前搜集的一些店面装潢资料,盘算着如果再能做成几笔大生意,就可以将店面搬到更繁华的街区,再好好装修一番。事实上她已经考察过城东的几处店面,铺租虽然贵一些,但是位置属于黄金地段,颇合自己的心意。

当然了,这些都是她后来告诉汤慕白的,因为当叶心悠精神抖擞地将自己的事业推向下一个高峰时,汤慕白还在家中昏睡,她临近中午才爬起来,在楼下买了三明治和蔬菜沙拉带到叶心悠店里一起吃午餐,顺便告诉了她昨晚发生的事情。

叶心悠听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像看电影似的。”

汤慕白一边把最后一片生菜塞进嘴里一边答道:“就是说啊!你可以想象我们推门进去那一瞬间有多惊讶,他们家所有房间好像整个被人放进锅里用大火翻炒了一遍!东西被拉得乱七八糟,椅子倒在地上,抽屉都被拉了出来。”

叶心悠的表情像是在想象把她卧室里昂贵的床单和枕套放进油锅里烹炸,汤慕白知道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恐吓。

“所有迹象都表明有人闯入了芙洛拉家,而且似乎在搜寻什么。但问题是,她父母去世时并没留下多少财产,她自己在咖啡馆做服务员,布鲁斯在沙之棕榈酒店做调酒师,他们又不是住在高档社区,所以我想入室盗窃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再加上稍早前他们目睹的那起车祸,我认为应该还是和布鲁斯的失踪有关。”发表完意见,汤慕白期待地看着叶心悠,渴望得到一些认同。

坐在她对面的叶心悠则陷入了沉思,汤慕白用眼神催促她发表意见。几秒钟后叶心悠说:“我觉得是时候升级一下我店里和家里的报警系统了。”

汤慕白:“……”

“警方怎么说?”叶心悠问。

“昨晚警察到后就检查了芙洛拉的公寓,收集指纹等线索,他们发现门锁并没有被破坏,怀疑盗窃者使用了专业工具撬门。警方给芙洛拉录了口供,也记录了布鲁斯失踪的事情。目前警方已经在努力寻找布鲁斯的下落了,现在芙洛拉没地方去,先住在我家里了。”

叶心悠啧啧两声,表示很遗憾。“目前除了祈祷布鲁斯平安外没有什么能做的了,我们只能等警方的消息。”

她们收拾完矮几上的残羹剩饭,叶心悠斟出两杯咖啡。汤慕白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啜着咖啡欣赏她店里的那面屏风,越看越觉得满屏风上写得都是三个字——我很贵。

“心悠,你那单大生意如何了?”汤慕白问道。

叶心悠看看腕表,洋洋得意地答道:“今天下午我和傅太太约了在他们城东的家里见面。她想要翻新装修那栋宅子,她的构想是改装成新古典中式风格的,所以找我过去看看,在装饰方面给点建议。”

“城东?你爸妈住的那片儿?”汤慕白惊诧道,“上次你说过的豪门指的就是傅家?”

“正是!傅家原籍广东,移民来A国后经过几代人的奋斗,现在在A国华人商圈里算得上是翘楚了,在整个商界也是根基深厚。到傅先生这辈更是开疆扩土,他现在可以说是代表着整个大洲的华裔势力。傅太太母家是上海人,你没见过她,穿戴用度那叫一个讲究!”叶心悠一口气给汤慕白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那也是,只有这样有底蕴的家族敢请你帮忙装饰新居。大件儿小件儿地买下来可以换几百个我了。”汤慕白撇撇嘴说。

叶心悠对汤慕白翻了个白眼:“才买几百个?后面少了几个零吧?”

汤慕白骇笑:“有道是慈不领兵,义不掌财,古人诚不欺我也。”

“我和那些卖俗里俗气的便宜货假货的纪念品店可不一样好吗?这里摆的每一件都是我跑遍全国精挑细选出来的,再加上满足顾客个性化的需求和贴心的服务,绝对物超所值好吧!就拿这架屏风来说……”

眼看叶心悠又要开始夸耀这架把汤慕白拆件儿卖了也买不起的屏风,她赶紧打断了好友,指了指她的手表说:“你最好准备出发吧,迟到了可不礼貌哦。”

叶心悠跳起来去补妆。她今天穿一件米色连身套裙,黑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优雅的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发髻的右边斜插着两个小玉簪,露在发髻外面的簪头泛着莹润的青白色的光泽,十分好看。

她一边换上新置的马诺洛高跟鞋一边对汤慕白说,“老规矩啊白白,你帮我看半天店,晚上请你吃大餐!”说完她抄起沙发上的新款驼色大衣,挥挥手优雅地离去了,剩汤慕白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她美轮美奂的店里。

汤慕白打开电脑,将修改好的《首尔美丽之旅》发给了她的老板康威尔女士。

从某些方面来说,康威尔女士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板,她对所有她认为重要的事情都会亲自过问,尤其是稿件。而且她是那种“只要你写好了稿子不管多晚都发给我先看看”的老板,汤慕白不知道她的老板是否有休息时间。

做完了所有能做的事情,闲下来的汤慕白不禁又开始琢磨芙洛拉的事情。

昨天她们报警后赶来了两个巡警处理这件事,芙洛拉的家被暂时封了起来,她只得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搬去汤慕白家借住。不知她昨夜经历了怎样的辗转难眠,今天一大早她就已出门了,想必是去了警局打听消息。

汤慕白拨了芙洛拉的手机,响了几声没人接听,她担心芙洛拉正在和谁谈话或者事情有什么进展,便挂断了电话。


将近夜半时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寒冷的夜风摇晃着窗外庞大花园里的树影。这样的景象放在别的地方也许有些恐怖,可是放在傅家的厅堂外却显得很和谐温暖。

汤慕白已经完成了采访,康威尔女士和傅太太还聊得热火朝天。汤慕白去和老板以及女主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回家,傅探长却找准时机走过来说要送送她。汤慕白客气地推托了几句,发现叶心悠也不见踪影,估计是被哪个太太留住说话了。

“别客气汤小姐,我今晚没有喝酒,你可以放心坐我的车。”傅探长笑着说。

汤慕白也笑了,道了句却之不恭。

车子在雨夜里匀速向前行驶,收音机里传出诺拉·琼斯低低的歌声,让人驱不散醉意。

“明天是否还要上班?”傅探长问。

“是啊,要交采访令堂的稿子,马虎不得。”

“你倒有意思,这些年不少人约时间想要采访家父,倒没什么人表示想要与家母谈谈心。”

“世人皆倾向于忽视家庭主妇的功劳和作用,大部分人只看到你父亲事业有成,你们兄妹也是个顶个的出色,殊不知傅太太功不可没。不过也是因为各人所图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吧。”

车子稳稳停在了汤慕白的公寓楼下。

“芙洛拉还住在我这儿,我就不邀请你上去了。”她歉意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你自己上去小心。”他冲汤慕白笑笑。

犹豫了三秒钟,汤慕白还是忍不住问,“傅探长,那件案子有进展吗?”问完又急急地加了一句,“我保证你所说的一个字都不会登在报纸上。”

他好奇地看着汤慕白:“小姑娘一般最害怕什么杀人啊血啊的,你就不害怕?”

汤慕白摇摇头,“我只想知道真相。”

“说来惭愧,我们目前还没有太大进展。我们现在都无法确认车祸死者的身份,不知道他的名字,更看不出他和布鲁斯有什么联系,因此暂时没有合并调查。对于车祸案,我们目前还在研究肇事车辆和两份验尸报告,希望能找到线索。而至于布鲁斯·班克斯,他的家庭和社会关系都比较简单,母亲和父亲都死了,只剩芙洛拉这个妹妹,所以对于这起谋杀案,我们目前的调查重心放在他的工作和经济这方面。”克里斯说完才发现自己其实不应该讲这么多,但是面对汤慕白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微微迷眩,思想和行为都脱离了理智的控制。

“据我对他们兄妹的了解,他们都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汤慕白说。

傅探长点点头表示认同,“目前我们的调查结果也是这样显示的,布鲁斯的同事都很喜欢他。”半晌他又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查出真相的。”克里斯虽然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有相当的自信,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很少对外人说出这样满当当的话。然而此刻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向汤慕白表明自己的决心,让她信任自己。

“那就拜托了!谢谢你傅探长。”汤慕白再次道谢。

傅探长点点头道;“叫我克里斯就好。”

芙洛拉披着一条毯子坐在沙发上,她没有开电视,只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汤慕白脱掉高跟鞋,将芙洛拉推入卧室,命令她回房睡觉。

“你明天还要去面试工作,顶着一对青黑色的眼圈可不是好事,快点休息吧。”汤慕白说。

“我找到新工作了。”芙洛拉说,但是她脸上兴奋的表情却不是很明显。

“哇!这么能干!是做什么的?在哪里?”汤慕白抛出一堆问题。

“在一个竞选委员会工作,还是在咖啡吧做招待,不过和三只猫比起来,现在厨房里的事情由我一个人说的算。”

“哪个候选人?”汤慕白问道。

“亨利·福斯特,他要参加明年的总统竞选。今天我路过日落公园,进去坐了一会,刚好赶上他在那里办宣讲会,我就站在一边听。当时他大谈平等的机会和更多的工作岗位,更要为少数族群谋取更多的福利之类的。所以到提问环节的时候,我就大着胆子问他的办公室需不需要一个咖啡糕点师。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问出了口,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那不像是我做的事情。”芙洛拉赧然地说。

“嗯,这的确不像你的风格,但人们总说机会是要考自己创造的不是吗?不管怎么说这真是太棒了!”

“是啊,当时福斯特先生听到我的问题也愣了一下,当时有几家媒体就在边上拍摄这次活动,所以他只犹豫了一下下就大方地给了我一份新工作,你能想象有这么简单的面试吗?我想我是占了拉丁血统和媒体压力的光。”芙洛拉很清楚这份工作来得多“幸运”。

“不管怎么说新生活要开始了。”汤慕白开解道。

“是啊,新生活要开始了。”芙洛拉说,语气中透着无限寂寥。

克里斯返回家中时客人已尽数散去,家中管事的英姐正指挥着其他佣人打扫收拾。

“英姐。”克里斯向她打招呼。

“少爷回来啦。”英姐应着声,用抹布蘸了水擦拭摆在边几上的文殊兰,“老爷吩咐说让你回来后去书房找他。”

克里斯走进父亲的书房,傅先生正在阅读一份文件。

“最近工作很忙吧?”傅先生看到儿子进来后,放下文件问道。

“是啊,最近在忙着调查两宗谋杀案。”克里斯答道。

傅先生点点头,“你会抓到凶手的,你总是能够抓到他们。”

父子俩相视一笑。

“我们集团目前正在一个关键点上,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傅先生示意儿子坐下。

“爸爸,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你知道的。”克里斯略微讶异。

“我讲给你听听,你要是有兴趣就研究研究,给我点意见,如果没兴趣就算了。”傅先生笑笑说,“我真拿你们兄妹俩没辙,谁都对家族事业毫无兴趣。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们是不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爸爸是成功的商人。”克里斯答道。

“具体点呢?”傅先生笑着接着问,他看着儿子的表情开玩笑道,“我将你的表情理解为‘呵呵’应该没有错吧?”

父子俩都笑了。

傅先生喝了一口茶说道:“现在情况是这样,有两个总统候选人都想与我们傅氏合作,获得我们的支持,或者说是想得到我所代表的华裔群体的支持。”

“嗬,这倒是新鲜。什么时候起A国的政客们突然关心起华裔群体了?”

“当竞争变得激烈,分毫必争的时候。”傅先生直白地说,“不过你说的对儿子,我更愿意将他们释放出来的信号当做一个转折点,为双方更好的将来的做准备。”

“但是你还在犹豫究竟选择谁?”

“正是。这种境况下我只能二者择其一,没有办法平衡各方的利益。”

“我在听。”

“首先是亨利·福斯特,他是最先找上我们的。他告诉我如果他当选,会更看重亚裔势力在A国的发展,并许诺了一系列的优待政策。然后是乔治·摩根,他最先拉拢的其实是拉丁裔选民。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福斯特打起了亚裔群体的主意便不甘落后,也把华裔加入了他的攻克名单。他主打福利关怀牌,承诺若当选会着力改善我们华裔弱势群体在教育、就业等方面的现状。”

“爸爸心里想必已经有了计较?”克里斯问。

“算是吧。福斯特是比较单纯的,就事论事,筹码、诉求,一切都摆在桌面上。福斯特太太的娘家是商界翘楚,沃森国际是他们的家族产业,对福斯特的政治生涯贡献了许多帮助。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沾染上政客那种虚伪、急功近利的作风,至少目前还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所承诺的正是我想要的,因为与其等待上位者去兑现承诺,不如直接发展自己的实力,赢得更大的筹码,想为华人做什么都自在一些。”

“我十分同意,爸爸。作为你的儿女我和小妹一直都很自豪。”

“不管我们的生意做得多大,都不应该忘记傅家先辈初到这片土地上时所遭遇的欺凌和压迫。一个民族最宝贵的财富不是珍稀文物,不是五百强企业,而是它的国民。”傅先生语重心长地说。

“就他们开出的条件来看,也是福斯特较合意一些?”克里斯问。

“他们分别和我详谈过,但是,怎么说呢?和政客们打交道,有些事情是没法像做生意那样列进合同里双方签字生效的。”傅先生道。

“那句话怎么说的?永远不要相信一个政客的保证。”克里斯说。

傅先生笑了,“是啊,而且这些年我对沃森国际的作风也是略知一二,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做生意的风格比较强硬,我们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是更加不堪。这让我对和他们家姑爷的合作有所顾虑。”

“那乔治·摩根那边?”克里斯问。

“他们是老牌政治豪门,家族在政界根基深厚,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的都不是简单人,所以现在还难说。归根究底我是个商人,不做赔本买卖。而且运营傅氏集团不是一件易事,每做一个决定都要深思熟虑,考虑未来五年、十年的规划。我还是等到局势再明朗一些再押注吧,如果押错了宝……”傅先生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芙洛拉走出了家门,在冬天的寒风里整个人看上去很苍白。她信步走在大街上,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以前工作的三只猫咖啡馆。

“布鲁斯是个好孩子,我真是感到非常遗憾。”前老板怀特先生向她表示慰问,“你要坚强些,相信警方很快就能找到凶手的。”

“谢谢你,怀特先生。”芙洛拉答道,“我还过得去。”

“想吃点什么随便点,都算在店里的账上。”怀特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开了。

芙洛拉回过身看到了刚刚推门进来的弗兰克·柯林斯警官。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弗兰克在芙洛拉对面坐下。

“你怎么来了?”芙洛拉难掩惊讶。

“现在是午饭时间,我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柯林斯警官,你不用这样的。”芙洛拉颇为感动。

“比关心更多。”弗兰克说,看到芙洛拉泛红的脸颊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在芙洛拉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他拿过菜单岔开话题,“班克斯小姐,能劳驾推荐一下这里的午餐什么好吃吗?”

直到离开报社大楼一个人走在午后的街道上时,汤慕白还是很兴奋。她意识到也许不一定需要那个“对的人”,一件“足够好的事”也可以很大程度上淡化宋世琛所带来的伤痛及这之后一切负面事情的影响。此刻汤慕白觉得精神焕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她想大概叶心悠上身也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汤慕白到家时芙洛拉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嘿,你回来的好早!需要喝点什么吗?我刚刚做了茶。”芙洛拉向她打招呼。

汤慕白脱掉大衣点点头,“好啊,谢谢。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我出门转了转,去三只猫坐了坐,遇到了怀特先生,他真是个好人。”芙洛拉说,“我准备明天开始出去找新的工作了。“

汤慕白讶异地看着她,“你不多休息几天吗?”

“休息是没用的,我总要做些什么,否则我闲下来只会心慌意乱,陷入痛苦但又无处发泄。”

“明白。”汤慕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很抱歉,我知道现在是你的困难时刻,但是这两天我来了个大活儿,会非常非常忙,可能无暇照顾你,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垮掉的。在抓到杀死布鲁斯的凶手并看着他付出代价之前我是绝不会倒下的。”

看着芙洛拉坚定的深褐色眼睛,汤慕白突然间生出一丝的愧疚。芙洛拉在面对如此之大的打击时仍能振作起来努力生活,而她却在和了宋世琛分手后过了几天蒙头躺在床上思索人生闭关不出的日子。叶心悠在第三天的时候破门而入将汤慕白从床上拽起来扔进了浴室,然后带她去吃了麻辣火锅,她在吸入第一口混合着辣椒和麻椒的香气被呛出眼泪后,终于痛快地哭了一场。

“不用担心,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芙洛拉说,“我之前在烹饪学校学做糕点就是想自己创业,做自己喜欢做且擅长做的事情。布鲁斯非常支持我,还说要攒钱给我开一间蛋糕店。现在虽然他不在了,我还是要坚持下去,他知道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芙洛拉说着,又有泪光在眼中闪现。

“你忙起来也好,就不会胡思乱想了,相信案子很快就会告破的。”汤慕白赞同道。

汤慕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消化卡罗尔发给她的资料。原来傅家自移民到此一直从事商业活动,自茶叶起家,几代人将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经覆盖多个领域。如今的一家之主史蒂文·傅自名校毕业,他管理自家生意时,除了华人的传统强项餐饮业和百货业,还将家族企业扩展到了服装和制造业的领域。在留学潮刚刚兴起的时候,更是深入教育领域分了一杯羹。有消息称,正是因为进军教育领域让傅先生萌生了参与政治的念头。至于家庭方面,傅先生在游历欧洲时遇到了现在的傅太太。傅氏夫妇育有一子一女。之前有报道称夫妇俩对待子女的教育问题即严肃又开明,一方面在基础教育上毫不松懈,遍请名师,中西合璧,而另一方面,他们对于子女今后的人生道路却秉持不干预的态度,没有像传统的中国父母那样告诉孩子一定要上名校,一定要出人头地,也并没有强迫他们继承家业,而是全力支持他们的喜好和兴趣。傅家长子克里斯是目前N城警局最年轻的探长,他们的小女儿阿莱西斯目前在巴黎一间名校修习时尚和设计。

汤慕白的眼睛往下扫去,思维却停在了刚刚那句话。

等等,谁?

她快速翻到资料的最后几页图片资料,里面有一张摄于去年的傅家合影。傅氏夫妇身后站着的那对男女,不就是来叶心悠店里买了一对和田玉手镯的人吗?那个站在左侧的年轻男人,正对着镜头温和地笑着,可不就是傅探长嘛。

那天傍晚汤慕白去了叶心悠家,叶心悠心情颇好,亲自下厨准备晚餐。

“所以说明天晚上傅家聚会上我能看见你咯?”叶心悠歪着脑袋对汤慕白笑道,换来汤慕白疑惑的眼神,“傅家那个酒会,我也收到了请柬。傅太太邀我参加,说有几个朋友想要介绍给我认识。”

不需她再解释下去汤慕白也明白,这意味着又有潜在的大生意在等着叶心悠了。

汤慕白不说废话切入今天的主题:“关于傅先生傅太太傅家的生意傅家的亲戚朋友还有他们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你都知道些什么?”

如果说汤慕白身边有什么人能给她卡罗尔小姐也找不来的新鲜资料,尤其是关于恩怨情仇这方面的八卦,那绝对当属叶心悠。她从事的职业要求她必须及了解这城里尤其是华人圈子的弯弯绕绕和人情世故。再加上那颗冰雪聪明一点即通的七巧玲珑心,成就了她这个蛰伏于一间古董店的八卦百晓生。

汤慕白一边享用着她最爱的甜品赤豆酒酿圆子,一边听叶心悠侃侃而谈。一碗酒酿圆子见底,她也对这家人多了许多了解。

比如傅先生在政治圈儿里和哪些人交好,对哪些人只是趁着场面应付应付(据叶心悠推测是这样),比如傅太太对儿女择偶的要求颇高,比如傅少爷和傅小姐目前应该是单身等等。

“那傅家在北美富豪榜上能排第几?”汤慕白有心难为叶心悠,她知道叶心悠是那种绝对做不到信口胡邹一个名次的准确性强迫症患者。

果然,叶心悠的眼睛转了几圈说,“我只能说,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

汤慕白在心中记下几个要点,准备回家再推敲推敲。她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布鲁斯的案子上。

“你目前有什么想法吗?”叶心悠问。

“没有,脑子里乱成一团。我看不出布鲁斯和那个死去的迭戈有什么联系,布鲁斯可以算是这城里最遵纪守法又上进的年轻人了。但是从他失踪到被人枪杀,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像是随机发生的,他更像是被人费尽心机骗出去然后杀死的。但是这就又绕回来了,杀他的人动机是什么呢?为什么早不杀晚不杀,赶在和迭戈一起出事呢?”

“杀人的动机可太多了,这世道人心浮躁,为了鸡毛蒜皮一点事也能动刀。名利,钱财,爱情,嫉恨,精神病患者,甚至是一句口角,都有可能让布鲁斯送命。”

不得不承认叶心悠说的很对,傅探长也说他们目前毫无头绪。

饭后她们站在叶心悠衣帽间的大镜子前试穿晚礼服,所以后半段谈话的主题就理所应当地变为“白白是多么需要买一双马诺洛高跟鞋啊”。

叶心悠指着自己的一双马诺洛经典款对汤慕白鼓励地说,“我亲爱的白白,你踩在这样一双漂亮的高跟鞋上一定能看得更远!”

她毫不吝啬地向汤慕白传授了如何练习并适应穿高跟鞋,“最理想的练习场地当然是超市啦,货架间的走廊的平整又笔直,借着挑选物品的时机你要踮脚或弯腰,可以训练良好的仪态。”看见汤慕白的白眼她又补充道,“当然了你现在也很美!我的重点是,在超市进行练习的时候,如果你感到累可以扶着手推车,如果实在忍受不了也可以分分钟换回平底鞋,毕竟你平时的穿着打扮在超市那样的地方是一点也不失礼的。”

汤慕白听见这个评价跳了起来:“我平时的打扮很失礼吗?”

话虽这样说,汤慕白却在心里暗暗盘算,等芙洛拉的心情稍好一些后一定要拉着她去逛街,也许可以帮助她快些从伤痛里走出来。毕竟买买买是个大招,且对绝大部分女性疗效显著。

年轻的女孩坐在N城机场的候机厅例,她身边放着简单的行李,但是眼睛里却写满了悲伤和忐忑。已经好几天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这很不寻常。

她今早冒险给他的手机打了电话,信号被切断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不祥之兆,她知道她不能继续坐在这里等待了。他们之间有过约定,一旦出现如今这种情况她应该怎么做。他明明白白地给她讲过应该如何应对,只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真的要照他的指示行动起来。

尽管悲伤,尽管一肚子问题,但是她必须行动起来。


莫拉雷斯的老巢位于城西,是一间规模不小的酒吧,这个大本营大概占了两层楼,旁边是一间修车铺子。一拐进这条街口,所有正常人都能够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某黑帮的势力范围。纹身壮汉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当三个穿着体面的陌生人进入街口后,这些闲站在街上的人们立马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了这几个外来者,还有人故意摆出了挑衅的姿势。

克里斯三人形单影只地走进酒吧,里面那些原本在一起喝酒吹牛打台球的人都停下了手头的活动,沉默着慢慢向他们围上来。汤慕白不用定睛四望已感受到那些威胁和戏谑的目光。

“谁是胡安·莫拉雷斯?”克里斯问得简单直接。

人墙的眼神变得更加不友好。

“上次找上门来说要见莫拉雷斯先生的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屁股呢。”吧台后的一个高个子说,他肥腻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因为我把它切下来喂狗了。”

高个子的话引来人墙的一阵哄笑声。

汤慕白瞅了一眼两个同伴,杰夫神色紧绷严阵以待,克里斯却也不动气,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森冷的笑意,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他的警徽放在吧台上道,“给你三秒钟叫莫拉雷斯滚出来见我,否则,我倒不介意浪费时间先和你谈谈那个被你切成两半的家伙。”

吧台后那个大个子不出声了,拿眼睛瞟着对面二楼处,像是在征询指示。

汤慕白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看向身后高处,只见二楼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笼罩在那逆光处,他双臂张开撑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个不速之客。

“让他们上来。”那个高壮的黑色身影说。

围住克里斯三人的人群听到后慢慢向两侧分为两列,留出一条不甚宽阔的道路。克里斯收起警徽,走在最前面,杰夫殿后,他们将汤慕白夹在中间。

上楼后三人见到了胡安·莫拉雷斯,他大约三十五岁,油亮卷曲的黑发向后梳着,眉眼间的距离非常近,绪着一把络腮胡。他大约有一米八五,大冬天里只穿一件黑色的紧身短袖,勾勒出肌肉饱满的强壮身躯。汤慕白只觉得他似一座寸草不生煞气十足的小山丘。此刻这座山丘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掷着飞镖,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穿着暴露的拉丁裔美女,房间里还有四个身形魁梧的保镖,他们正面露挑衅地看着这个警察加记者的三人组合。

奇怪的是,汤慕白此刻面对这些危险分子时竟还不及面对康威尔女士交稿时紧张。她不禁要感谢自己的老板,这些年为她打工所锻炼出来的过人胆识让她能够面对黑帮老大而面不改色。

看着眼前的社会我JM哥,汤慕白突然开起了小差,记忆回到了几年前的大学课堂上,那个来自M国的口语教师留着一头和社会哥一样的油亮卷发,略短一些,也是像莫拉雷斯这样用发胶一绺一绺地固定住。有一次在课堂上这位M国外教指着一个坐在窗边的朴素小哥说:“你们看,他脑袋上的不能头发,顶多能算作是毛发,我这样的才是头发。”据汤慕白多年观察,貌似一款发胶过量略显油腻的发型才是M国有身份有品位的标配。

而胡安·莫拉雷斯打定主意不理睬这三位来客,气定神闲地掷着飞镖,飞镖一个个结结实实地钉进墙上的镖盘里,发出咚咚的声响。他扔完手中的飞镖,那位有着一头浓密蓬松卷发的美女便扭动着妖娆的身姿上前拔出所有的飞镖,再递还给他。

克里斯先开口:“莫拉雷斯先生,我是N城警局凶杀组的傅探长,今天冒昧打扰主要是有两桩蓄意谋杀案想跟你了解些情况。”

莫拉雷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飞镖,“噢哟,傅探长你说话最好注意点,杀人的事我可是从来都不干的。”

“我也很想相信你,但是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我劝你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克里斯说着掏出几张照片,莫拉雷斯身边的一个壮汉接过照片拿去给他看。

“你看到的这个纹身属于贵帮一个叫迭戈的人,手下的弟兄无缘无故给人撞死了,你这个当家人一点儿也不生气?还是说迭戈惹了你生气,所以你干脆让人把他干掉了?”克里斯试探地问。

他的话终于让莫拉雷斯的脸色起了变化,他终是接过照片,表情凝重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莫拉雷斯突然道;“傅探长,如果你以为随便找几个纹身就能把谋杀的罪名栽赃给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说着把照片扔给手下,“下次你们再给我罗织什么罪名之前,拜托先多用点心思好好布局一下,别随便找个小学生画家就敢来仿画我们的帮徽,真够丢人的。”他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嘲讽之意。

“模仿?这难道不是你们的帮徽吗?”杰夫忍不住问道。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N城警察局养了一帮瞎子,”莫拉雷斯心情突然颇好,对几人起了戏谑侮辱之心,他走到几人面前,嚣张地伸出手指着照片的一处,“这里,你们好好数数,我们的帮徽上太阳一共有三十道光芒,但是这张照片里的太阳光芒只有26条。”他说着猛地欺身向前,鼻子几乎要贴在克里斯的脸上,“看清楚了吗,好厉害的凶杀组大探长?”

克里斯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汤慕白和杰夫灰溜溜地跟在他后面。上车后,杰夫赌气地用力甩上门,汤慕白坐在后排,还在思索那两张图片。没错,经莫拉雷斯指出后他们确实发现光明帮的成员纹身上的光芒更加密集一些,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们还随机挑了几个帮里的小混混喽啰来验证,细细数来每个人的纹身上太阳放射出来的光芒果然是不多不少的三十条。

“朋友们,我想咱们还忽视了一个问题,”克里斯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说,“纹身的位置。”

经他一点,杰夫已恍然,“是了,光明帮那些人个个把图案纹在大臂处,但是迭戈的纹身却在左边肩胛骨的位置。”

“看来这次真的搞错了。”克里斯叹了口气。

一路沉默地开回市区,大家心情都很低落。

三人围坐在克里斯的办公桌旁,他身后的白板上贴着本案目前已有的线索。

“伙计们,咱们来从头梳理一遍案件。”克里斯深吸一口气后提议,“整个故事的起点就是迭戈的车祸,我们必须确认这是一起纯粹的交通事故还是蓄意谋杀,是否有人想取他性命,故意撞死了他。”

“两个死者,迭戈和布鲁斯,仅在车祸那晚有过一面之缘,却先后死于非命,现在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们曾经有过交集或其他联系。”杰夫说。

“可以肯定的是,布鲁斯确实在被杀前一晚接听了迭戈手机的来电,并答应同这个所谓的迭戈朋友见面。而且,当我们找到布鲁斯的尸体时,他的随身物品全部不见了,再往后,他的住处还被人闯入并糟搜查。发生的这一切应该不是巧合,我认为布鲁斯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曾经接触过迭戈,甚至还曾无意间保管过属于迭戈的东西,而这样东西都是能够暴露凶手身份或者动机的,凶手发现了这一点,因此杀了他灭口。”克里斯道。

“目前已知被拿走的是两样东西,即迭戈的手机和他死前留下的那张写着J M的纸片。纸片上除非还隐藏了其他线索,否则我们已经完全知道了上面的内容。”汤慕白说。

“结合后面所发生的事情,我也认同迭戈并非死于一场单纯的车祸。因为如果只是一起意外,凶手压根不认识迭戈,就没有理由知道他身上携带了什么物品,更没有理由费尽心思约布鲁斯出来将其杀害,夺走那部手机,后又冒险潜入他家里偷走那张纸片。凶手显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杰夫分析道。

“没错,芙洛拉说她家里糟窃,可是没有丢失任何贵重物品,唯一不见了的就是那张迭戈留下的字条,所以凶手很可能就是冲着那张字条去的。”汤慕白说。

“而且这也说明了撞死迭戈的凶手和潜入布鲁斯家里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因为有可能迭戈出车祸时这个人就在现场,他看见了布鲁斯,知道他当时穿的是什么衣服,因此他很清楚应该去哪一件帽衫里找东西,换做其他不了解情况的人想在几件住人已久的房间里找到一张特定的小纸片,光凭努力可不够,还需要百分之两百的运气。”杰夫补充道。

“芙洛拉提到过,车祸发生后那个司机曾经下过车,当时他们以为那人是想去检查迭戈的伤势,但现在看来,那个司机根本无心救人,也许他原本就是想去找手机和那张纸片的,顺便确认一下迭戈是否已经死亡。所以那个凶手的行为不是交通肇事后因害怕承担责任逃逸,而应该解释为想继续行凶时却发现还有第三者在场,未免暴露身份只得先行离去。”克里斯说。

大家沉默着,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克里斯接着道:“至于那张纸片,据芙洛拉回忆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了,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或标识,只有两个手写字母,J和M。这两个字对于布鲁斯兄妹没有任何意义,凶手却显然很在意,到底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呢?杰夫,你去查一下本州所有与J M有关的词条,包括公司,路名,人名,某种商品,网站等等,看看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好的。”杰夫说。

“那么打电话到迭戈手机的到底是什么人呢?是朋友还是敌人?”汤慕白问。

“我很难说他是个朋友。”克里斯分析道,“他事发当晚就已经得知迭戈的死讯了,而且答应去警局认尸,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有来警局报道,可见他其实是不想露面的,他跟布鲁斯说了谎。如果他和撞死迭戈的是同一伙人,当他发现布鲁斯捡到了迭戈的手机时,有可能担心会泄密或暴露身份,所以他约布鲁斯见面的目的有可能是打探消息,甚至有可能他当时就已经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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