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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甩了权臣后,前夫全家火葬场

兔紫月上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正在连载中的古代言情《郡主甩了权臣后,前夫全家火葬场》,热血十足!主人公分别是康睿秦莲秀,由大神作者“兔紫月上”精心所写,故事精彩内容讲述的是:宋初语以为,她和康睿伉俪情深,两人之间不可能有别人。结果那个人,一直以长嫂的名义在他们身边。重生后,宋初语没看打马游街的状元一眼。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康睿上辈子觉得宋初语,气性大、又娇气。但他心悦之,这辈子依然想慢慢教。*林清远: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主角:康睿秦莲秀   更新:2024-01-28 04: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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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康睿秦莲秀的现代都市小说《郡主甩了权臣后,前夫全家火葬场》,由网络作家“兔紫月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在连载中的古代言情《郡主甩了权臣后,前夫全家火葬场》,热血十足!主人公分别是康睿秦莲秀,由大神作者“兔紫月上”精心所写,故事精彩内容讲述的是:宋初语以为,她和康睿伉俪情深,两人之间不可能有别人。结果那个人,一直以长嫂的名义在他们身边。重生后,宋初语没看打马游街的状元一眼。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康睿上辈子觉得宋初语,气性大、又娇气。但他心悦之,这辈子依然想慢慢教。*林清远:你问过我的意见吗?...

《郡主甩了权臣后,前夫全家火葬场》精彩片段


就因为一场意外,他失去了他的妻子。

康睿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孙谦夺了他手里的酒杯,低声提醒:“注意言行!”

康睿苦涩的放下酒杯。

外面突然锣鼓震天,新郎官迎娶新娘子回来了!

康睿心中顿时绞痛,像有人用钝刀子一寸一寸割开他的血肉,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他有天大的冤屈。

此刻却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看着她被别人牵着红绸,跨过门槛,一步步被带进别人家里。

康睿看到那片红,只觉得头嗡的一声,昏了过去!

周围顿时一片骚动。

“康大人!康大人您怎么了!”

“康大人!”

林清远没动,看眼钟福。

钟福立即会意,快速将人抬下去,请了太医。

宋初语透过红绸看向林清远:“怎么了?”

“回郡主,已经处理好了。”林清远松口气,一直紧绷的心情因为这个小插曲放松下来。

不管郡主为什么,今晚就会见分晓。

他何必太急。

“郡主请。”

宋初语颔首,抬脚迈进去。

告别过去,走向另一个未来。

……

手臂粗的龙凤红烛映衬着火红的摆设。

桂圆、花生洒满了床帐,长发被拆下一缕打成双生结。

“新郎官该掀盖头了!”

“对呀,新郎官不会忘了吧!”

“掀盖头!掀盖头!”

林清远被起哄着,手心微微发汗,他拿起挑干,挑开盖头。

林清远只觉得眼睛一花,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手掌宽的耳饰,琳琅满目的凤冠更是让他眼花缭乱。

多年以后,他还记得,他娶了一座金山回家。

多年以后,宋初语抱怨他只认金子,不看她的脸!

林清远没敢看郡主的脸,他往上看,凤凰晃眼,他往下看,平安锁更耀眼,落在床铺上,郡主手腕上层层叠叠的手镯更加璀璨。

林清远只能盯自己的脚尖,脸颊、耳朵一片通红。

惹的周围的小媳妇老嬷嬷们一阵大笑。

宋初语抬头,也被林清远逗笑了,她没见过这么拘谨的林清远。

宴席散的沥沥拉拉。

康睿早早被送走了。

喝的烂醉的其他人也被各自的小厮扶着上了马车。

房间内,蜡烛燃烧了一半。

宋初语摘下了凤冠,换成了浅红色的绸缎里衣,长发如水般垂落在地毯上。

微蕊为郡主捏着肩颈:“郡主累了就休息一会。”

庄嬷嬷帮郡主通发:“郡主戴了一天凤冠、珠钗,辛苦了。”

小丫头们放低了声音,忙进忙出。

宋初语半眯着眼睛,歪在榻上打盹,确实有些累了。

院外。

林清远有些忐忑,她会跟他说什么‘谢谢你娶了我,从此以后各过各的。’还是干脆不让他进去?

以郡主的身份,如果她冲他发难,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慈安殿前,她的维护不是作伪。

林清远想到她塞到他手里的暖炉,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姑爷安。”

“林大人安。”

宋初语睁开眼睛看过去,翘起的睫毛缓缓扇动,挑起一池秋水,她双腿放下来,慵懒起身:“忙完了?”

林清远脸刷的一下红了,视线无措的落在距离她最近的扶手上:“忙完了。”

“洗漱了吗?”

“洗……了。”

微蕊突然有点想笑。

庄嬷嬷瞪她一眼,带着所有人出去了。

留下两人两两相对。

宋初语慢慢也有些尴尬,手指不自觉的放在椅背上,根根分明的数自己的头发。

林清远见状,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需要梳起来吗?”

宋初语摇摇头。

气氛重新沉默下来,林清远不厌其烦的看宋初语‘数’头发,她的手指很白,头发很黑,莫名的,林清远想起马场上,她挽住缰绳的一幕,白的耀眼,黑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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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吗?”声音清灵悦耳。

林清远突然抬头,抱起她。

宋初语吓了一跳,揽住他脖颈。

夜色如酒,醉了星光……

……

宋初语起的晚了些。

铃声轻晃。

微蕊、微花,庄嬷嬷带着洗簌用品,陆续进来。

林清远坐在窗前,手里握着一本书,探头看着忙碌的众人,和睡眼惺忪让人伺候的她。

宋初语察觉到异样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他看得认真又探究。

宋初语快速躲了一瞬,才察觉自己穿的整整齐齐,没有躲的理由:“林大人,看什么?”

林清远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回书上,书上一行行一幕幕都是她的手浸在水中的样子。

……

驴滚胡同内。

康睿发烧了,烧的浑身难受,他躺在单薄的床上,周围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他撑着滚烫的身体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烧水。

“康编撰你怎么了?看起来很难受,你快放着,别忙了,我给你烧一壶水。”

“有劳嫂子了。”

“什么劳不劳的,康编撰你还没有成家吧,你总这样一个人不行,得有个人照顾你起居,我有一个侄女,长的可文静了,改天带过来让你看看。”

康睿本欲离开的脚步,突然折返回来,自己点火烧水,可点了半天柴就是不燃。

李嫂子看不过去,分给他一根烧的正旺的柴:“不愿意就不愿意,你说一句嫂子就知道了。”说完,从康睿那边拔了一根没烧的木头放在自家柴剁上,一捆柴五分钱呢,可不能白给。

李嫂子提着烧开的水壶扭身离开。

康睿心中突然酸涩,似乎看清了,失去与宋初语的婚事他失去了什么。

他不能这么颓丧下去,不然岂不是给了林清远看低他的理由!他一定要比上辈子活的更好,让初语后悔今天的选择!

……

三日回门时,国公府里里外外早已打扫干净,丫鬟婆子准备迎客。

宋家嫡长媳温柔的看着夫君:“娘对郡主真好,最喜欢的花鸟屏风也给了郡主当嫁妆。”

宋初礼整理着衣袖,不屑一顾:“就她嫁的那男人,再不给她点东西,还不让别人笑话死。”

杜桑笑笑:“是呀,以后咱们府里的东西两家人一起用,也好有人分担,你呀,以后少出去赌,给郡主剩一些,我听说姑爷要在老家修渠,要支出不少银子,咱们得帮姑爷省出来。”

宋初礼眼睛顿时一瞪:“凭什么给他!”

杜桑不说话。

宋初礼急的团团转,那都是他们家的银子,都是他们家的珍宝,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了外人!

宋初礼越想越觉得林清远有问题,他不会为了骗他们家的银子吧:“怎么办?”

“能怎么办,家里是母亲当家,母亲要给,根本不用让我们知道。”

“不行,家不能让母亲当了。”

杜桑叹口气:“哪有不让母亲当家的道理。”

宋初礼义愤填膺:“怎么不行!”

杜桑等着世子的行。

……

林府的车马停下,国公府大门敞开,管家早已带着人热情的迎了出来:“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姑爷安。”

“郡主您可回来了,夫人等您很久了。”说着带着郡主就往里走。

宋初语迈过大门,见林清远没跟上,转头。

林清远正被人带着往角门走去。

宋初语站定:“相公。”

林清远顿时打个激灵,看向她:“郡主?”

宋初语伸出手,等着他过来。

管家见状目光闪躲:“郡主,国公爷和夫人都等您呢。”

林清远闻言停下欲上前的脚步,他从哪里走都行,无所谓,第一天回门,家和万事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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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语换个姿势,靠的更舒服些,长发垂落,紫色的纱衣也落在地上:“怎么了?”

“没事儿。”

庄嬷嬷帮郡主腰后垫了一个靠枕。

“庄嬷嬷去问问怎么了?让林大人眉头都要皱起来了。”

林清远怀疑的摸自己眉间一下,根本没有,诈他:“还是我说吧。”

宋初语笑笑,洗耳恭听。

“刚才在门口,有个姑姑说门外的灯没有亮,不让我进来,表明你已经睡下了,我把门口的灯点亮进来的。”

宋初语笑了,掩着嘴笑的肆意轻灵。

林清远也笑了,现在想想确实挺好玩的。

“你逗死我了,别说我睡了,就是我不让你进来,你就不进来了,这里是你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想什么呢,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庄嬷嬷,把翟妇的卖身契找出来给了姑爷。”随后看向林清远:“等没事了,就把翟妇卖了吧。”

“也不用,留着逗个趣也不错。”

庄嬷嬷把卖身契给了姑爷。

林清远也不推辞,直接收了起来,薄薄的一张纸是一个人的分量。

“有些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国公府是这样,在林府也是这样:“就是我,在这里还得看你脸色,哄你开心,她们倒是任性。”

“你哄了吗?”

“不然我现在在干什么?不知我哄得你满意否?”

林清远将书放下,起身上前。

“做什么?”

庄嬷嬷把烘发的小炉交给姑爷。

林清远接过庄嬷嬷的工作,坐在她身后,略显粗糙的手指穿过她半干的头发,看着微潮的发丝带着凉意从指缝间滑落:“用行动告诉郡主,我满不满意。”

宋初语仰头,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看着他,修长的手臂绕过他脖颈,紫纱滑落:“夫君……满意吗?”音色醉人。

林清远的指腹抚在她头上,瞬间将她抬起,压向自己……

林清远今日上衙,起的有些早,晨练完回来,便看到餐厅内丰盛的早饭。

林清远不动声色的洗洗手,铜盆里仿若有游鱼浮动。

林清远知道贵人用度奢华,尽量做到不动声色,神色淡然的接过熏了香的毛巾,擦擦手,坐在主位上。

两个小丫鬟规矩的上前布菜。

郡主的陪嫁里包括各地的大厨,今早的菜色包罗万象,共计五十九道吃食,盆盘锅椅,羹汤勺筷齐全。

宋初语不会这么早起床,所以用饭的只有林清远一个人。

林清远用心观察着布菜者的动作,汤勺用在哪道菜色上,豆腐用哪种器皿盛放最显色,每道菜应该怎么吃。

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林清远看的十分认真,吃的也颇为得心,不愧名厨的称号。

林清远起身,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手、修整离开。

踏出房门前,林清远不自觉的回首,本来空荡荡的房子,因为她的入住,珠帘摇曳,盈满余香。

林清远突然想去看看她,哪怕看她睡的舒适也好。

林清远抬步去了隔壁。

宋初语已经醒了,只是懒得起来。

林清远神色温柔的坐过去,屋内火炉微暖,他略带冰凉的手指,温柔的抚开她额前的发。

宋初语没有睁眼,慵懒的抱住他手臂,声音更懒:“还没有去上衙。”

林清远的声音不自觉的跟着她放柔:“马上就走。”

“嗯。”宋初语放开了他的手。

林清远手背碰了下她睡的通红的小脸,起身离开。

大门外停着高头大马的车,车夫早已恭候多时,见大人出来,立即跳下马车:“大人。”

林清远颔首,寒风没来得及浸透他的外裳,再次被车内的炭火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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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远掀开车窗,看眼关上的大门,心里久久凝住,过了很久才放下绣着竹叶的帘子:“走吧。”

“是。”

她给他构筑了一个从来没想过的家。

他何德何能,才能反馈她的这份给予。

……

康睿今早是被冻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的炭火灭了,清晨醒来,房间里冷的渗人。

他刚起身,背上爬上一层小疙瘩。

康睿急忙穿好衣服,去公共厨房烧水。

厨房里除了一个死了屋里人的同僚,都是女人在烧水做饭,看到他们两个人,周家嫂子继续烧火没有给康状元倒碗热水的意思:“康大人起了。”热情还有,只是好处没有了。

康睿学会了客气:“早。”那天让他清楚的看到,他已经不是安国公府的女婿,那么就会在这里生活很久,不能得罪任何人。

周家嫂子闻言,心里痛快了点。

立即有人凑到死了屋里人的张大人身边:“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侄女,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大人有些腼腆:“我带着孩子,她又没有成过婚,能看的上我吗?”

大嫂子笑了:“你就说你有没有看上吧。”

张大人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行了,你等着,明天就有知冷知热的人给你做饭看孩子了。”大嫂子说成了一门亲事,心里很高兴,回头看到孤零零烧火的康睿,想说什么又闭嘴了,康状元眼界高,恐怕看不上她说的人。

哎,一个大男人身边没个女人照顾,可怜。

康睿点着了火,不管饭好没好就进了房间,在厨房像被看猴子一样盯着,让他浑身不自在。

如果……他说如果在郡主府。

早有人将早饭送上来,洗漱整洁,准备去上衙了。

初语会贴心的准备好马车,马车上有暖炉、貂裘,根本不知道寒冷为何物,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冷过了。

原来,不成婚的日子是这样的。

康睿眼角露出一抹苦涩,他知道他和郡主天壤之别,一直以来都很努力。林清远呢!他有什么资格享受这些!

康睿想到城西肃清的流民,像被一巴掌重重甩在脸上。

康睿突然笑了,笑容凄凉,为什么是林清远!但凡换一个人,那个人都没有资格!

“康大人,康大人!你的锅快耗干了!”

“来了!”

大嫂子喊完,摇摇头,身边没个女人不行啊。

康睿看着燃烧的火,想到了秦莲秀,继而苦笑,到时候怎么过。

……

林清远迟到了,还没有解释什么。

同僚纷纷表示理解。

“天气越来越冷,地面路滑难免的。”

“跟路滑有什么关系,一定又被几位大人拦在路上说话了,林哥,你就是性格太好,那些大人老家都不在南部,非要插手南部的事做什么。”

“可不是。”

“林哥,喝茶,暖暖胃。”

“林哥,你城南的工程今天是不是要监工,我正好过去,帮你跑了。”

林清远确实有事。

敷衍的点卯,早退下衙,去了上京城最有名的逍遥赌坊。

宋初语换了男装,嘴角贴了两抹络腮胡,在旁边的茶楼里等他。

林清远看到她,忍不住笑了,白净的脸上,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此人有问题,还好她还知道带几个护院,让人知道她不好惹。

宋初语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装扮的不像,只是天子脚下,她何须那么像,他还敢笑她,长本事了。

宋初语熟稔的掐住他胳膊,只掐一点点肉,威胁意味十足:“笑什么?”

林清远急忙讨饶:“笑我,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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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问一遍?”

“回郡主,没有。”

“若是没有,你觉得本郡主如何?可堪与你婚配?”宋初语不担心太后反对,在太后那里,自己的态度更重要,太后肯松口就给了她机会,而他能抓住。

林清远震惊抬头,直接对上她还红肿的眼睛:“郡主有了情投意合的人,珠胎暗结?”否则,郡主绝不该问他这个问题!他纵然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别人也不会觉得他是根葱!

宋初语嘴角抽了一瞬,忍下脾气:“不曾。”

“那是为何?”哭的眼睛通红,定然是她有了选择,家里不同意,可她选了自己,国公府只会更不同意。

“没有复杂的理由,我到了婚配的年龄,不想嫁,想娶。”再慢一点,在他脑子里自己孩子都生了。

林清远直视她的眼睛,猛然犀利:“即便如此,上京城也有无数男儿等着嫁给郡主。”

“不好拿捏吧。”

“郡主以为草民好拿捏?”林清远的气势一点点变了,桀骜的盯着面前的人。

“不必如此,也可能是看你长的好看。”

林清远不说话,他自认只是长的尚可,远不到让郡主念念不忘的地步,如果郡主想找人开玩笑,找错人了。

宋初语深吸一口气,起身:“我的确需要一个人成婚,没有你想的那种原因,估计你也听说了,不嫁我就要进宫,进宫不是我姑姑和父母的意愿。”

“不进宫,郡主的选择更多。”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 ?”

“如果草民不同意呢?”

“问问别人。”

“草民同意。”

宋初语瞬间抬头,那你废话这么多!

林清远直视着她目光,即便天上掉的馅饼大部分时候有毒,他也想接一次试试:“郡主很惊讶。”

何止,宋初语以为他不会同意,他的仕途版图不在上京,自己要说很多逼不得已的理由,才能说服他,想不到没用上。

宋初语打量他一眼。

林清远退了一下,他大病初愈,没有任何值得看的地方,不想被她多打量。

“好好养伤,过几天我让我爹带你进宫见太后。”

“定不辜负郡主期望。”

“教导礼仪的嬷嬷,我会请宫里的,你知道怎么表现吧。”

“知道。”

宋初语觉得有件事还是要提醒一下:“以你的身份和我成婚,你可能会受到很多非议,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郡主也一样,嫁给在下,郡主的非议不比草民少。”

宋初语没想到他还想到这点:“先想好怎么应对太后吧。”

“草民定不辜负郡主争取来的机会。”

“微蕊。”

“奴婢在。”

“照顾好林大人。”虽然现在还不是,但见了太后总会有一官半职。

“是。”

宋初语欲走,又退回来:“黄嬷嬷虽然不是太后的贴身嬷嬷,但深得太后信任,懂吗?”

“草民明白,只是草民还有一事相问。”

“你说。”

“郡主真心成婚?”

“真心。”

林清远懂了:“恭送郡主。”

……

慈安殿前的翰林宴,是最高级别的宴请,也是新晋官员在皇上、太后面前露脸的机会,若是表现不好,可能一辈子止步翰林,即便是历届科举前三甲,也不是人人都官拜三品。

可其中一飞冲天的更不在少数。

康睿拿出了秋霜宴那天穿过的锦袍,想起上辈子参加翰林宴时,也是这件衣服,没有可佩的玉饰,也没有傲人的家世,凭借一手好字入了太后的眼,娶了郡主。

这辈子,他各方面都会更好,更不会参与翰林派系争斗,上位更快,也少让安安受些非议。

太后对这场宴请兴致缺缺,今天是她见不省心的侄女看中的人的日子,何况太后有还政皇上的心思,对这场老臣和新锐的宴席更没了心思。

安排好的诗赋、辩论也没有亲自主持,通通交给了皇上:“以后都是皇上的臣子,皇上多看看就是了。”

皇上年约二十,剑眉星目,小小年纪已有帝王气派:“朕年龄尚小,母后多把关才是。”

“无碍。”不知道那丫头看中了什么样的人,再好能好过新科状元。

太后看场中的康睿一眼,这年轻人不骄不躁,在一众大儒中也言谈有度,且没有被丘老狐狸带沟里去,不错,不错。

只可惜,那丫头——罢了,太后起身,她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康睿骤然抬头:太后怎么走了?他的策论还没有写完?上一世太后对他的策论赞赏有加,现在怎么提前离开了?莫非有事?

上辈子太后有没有离开过,他没有印象了。

“太后身体不适,朕为众臣监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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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的气氛变了,犀利的观点变的平平无奇,紧张的氛围放松下来。

康睿心里一慌,也许……太后真的身体不适,人老了,容易生病。

皇上神色微冷,这就是他的臣子,哼,连他的臣子也不是,是太后的臣子。

康睿都能察觉到的事,皇上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但康睿同样改变了策论的方向,如今不是皇上掌权,以后也不是,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

慈安殿外。

雄壮的安国公宋诚义蓄着长须,背脊挺括,冷着脸看着身畔的林清远,女儿看中他什么?小白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瘦弱的他一只手就能掐死!简直一无是处。

安国公越看林清远越不顺眼,他这身衣服……呵,倒是会穿,定是他女儿挑的。

唯一还不算蠢的没救的,就是没跟曹家签卖身契,否则他先弄死这个人:“等着。”

林清远神色恭敬:“是,国公爷。”

太后看宋诚义身后一眼:“人呢?”

宋诚义礼还没行完,闻言,不行了。

“好了,把人带上来吧,若是看不过去,你也不会将人带过来,既然带过来,何必又端着。”

宋诚义不认同:“那能一样!”他听说的时候 ,恨不得手刃了那小子,但女儿又不是哭着闹着非君不嫁,只是让他们看看,衡量衡量。

而且他派人查过,这小子跟他女儿的确没什么。

重要的是,他将这小子带在身边几天,发现也还可以,不多话,能吃苦,在军营不搞文人气节那一套,跟谁都能聊两句,挺和他脾气,就是上不得台面,跟泥腿们混的最好:“配小语差多了。”

“谁配小语不差,叫进来吧。”她更看中初语最近的变化,朝中局势不是一问三不知了,对她那几艘船也有了长远规划,与她找个男人依靠相比,她更希望初语自己立起来。

——“传,林清远觐见!”——

林清远跪在殿内。

皇太后与身旁的侍女说着什么。

林清远一直跪着。

一盏茶的功夫后。

皇太后看向林清远。

林清远双手向前,叩拜。

“你是林清远。”

“回太后,草民正是。”

皇太后点点头:“郡主找过你了?”

林清远不可能不紧张,但都压的死死的:“回太后,承蒙郡主给草民一个机会。”

“若你负了郡主呢?”

林清远直起背脊,视线落在太后手里的茶杯上:“回太后,有太后和国公大人在,草民何以负郡主。”

“若哀家和国公不在了呢?”

国公爷想在,被太后压住。

林清远叩首:“太后和国公可以先把草民带走。”

“倒也不必如此,只是若郡主成家,可能无暇顾及后宅琐事,又是低嫁,她出来的多了,恐对你名声不利。”

“回太后,郡主主宫,何来后宅琐事,郡主主事,事物繁杂实属自然,草民的名声自然是名声,草民没有不看重,只是名声是草民自己走过的路,上路之初就该知道路上有什么,终点在何方,路上同行者是伴侣也是友人,友人之天地,即便旁人不承认,也是吾之天地、吾之宽度,是无法避免的事实,既已上路,都是求道路越来越宽,没有越来越窄的道理,路旁的非议者,只是在路旁,应当应分,吾亦站在自己路上非议过旁人之路,可入耳不可无脚下路,所以,非议无甚不可,言论自由。”

太后看他一眼,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你对哀家当政如何看?”

国公爷身体一僵,就要起身。

太后瞥他一眼,急什么,她还能把人杀了。

林清远茫然:“回太后,太后临危受命,草民该有何想法?”自然而然,当政就当政了。

“哀家现在还没有还政于皇帝?”

“国之一词,大而任重,肩负黎民、下佑苍生、中抚官员,均在一人一身,醒是泱泱国土,梦是外忧内急,思的是疆土如何,管的却是左右相搏,说来也巧,三江九河的灾情太重,草民不才是绕路走的,遂,实不敢妄议国事。”意思是,有思考这个的闲工夫,两人不如看点实在。

“大胆!”国公爷站起来就要薅他。

“好了,好了,做给谁看,南方灾情历代如此,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缓缓就过去了。”

林清远不说话,他不跟上位者讲道理,没必要:“太后所言极是。”

“以后和初语好好过日子。另外,先去工部补个缺。”身份难看。

林清远怔愣,瞬间叩首:“草民谢太后恩典,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诚义收回欲踢他的脚,算他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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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远看着她,见她不似开玩笑,神色沉了几分。

宋初语心提了起来,她也觉得……

“你能拖住太后多久?”

“什么?”

“架空皇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太后有意还政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你拖住太后还政的脚步,我想办法获取皇上的信任,让皇上主动恢复左右宰相制,分摊太后手里的权利,然后宰相组建一支十三人的涉政班底,让更多人涉权,这样,便是皇上要分薄了太后手里的政权,太后也会心有防范,皇上也会又觉得他能轻易收回大臣手里的权利,太后又觉得太后实现了对先皇的承诺。”

“可这么多大臣下场,又能牵制住皇上,我们先用十三个人架空皇上手里的政权、军权,皇上再想收权的时候,臣子未必会愿意,到时候,收权何其艰难。这也是最快分权的方法,还不会把你牵连其中。”

宋初语看着他,突然笑了,是不是她一开口的时候,林清远已经把十三个人选好了,有零有整,他是不是夜深人静时想过这个问题。

在每时每刻,他构建过无数个他自己,又想出了多种解决之道,可上辈子最终,他只能选最难走的路,最后人人喊打,没人正视他的努力。

宋初语伸出手,握住他的。

林清远看眼她手背,有些不安:“觉得不妥?”有些话,郡主可以问,他未必该说。

“没有。”宋初语摩挲着他的手,路都想好,怎么会不妥:“一会太医到了,让他好好给你把把脉。”她还是担心他的身体。

林清远不自觉的松口气,郡主没觉得他欺君罔上便好。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见她问的认真,下意识就接了,他实不该接这个问题,不过:“我身体没事。”他的手火烧火燎的发痒。

宋初语放平他的手指,语气温柔:“这些你说了不算,要让太医说才行,再说了,身体是根本,你更要照顾好自己。”看看世界的景色。

林清远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还……还好……

宋初语笑了,或许,该让他见见皇上。却不怀疑林清远能不能得到皇上信任,他说行的事,必然有一定把握:“我二哥可能要麻烦你一段时间。”

“二哥?”

……

国公府内。

杜桑气的咬牙切齿,任丫鬟捶着腿,还觉得钻心的疼,她在婆母那里站了一天,这也就算了,可这么晚了,世子却宿在那个狐狸精房里,她在外面都是为了谁。

偏偏那个人是婆母送过来的,她想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杜桑气的要摔了桌上的茶杯,又生生忍住,心里不禁又有些害怕,是不是婆婆知道了什么,否则……

杜桑谨慎的过了一遍又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不禁松口气,她一个字都没说错,掌中馈还是世子提出来的。

在婆婆那里,她也是一直推辞,婆婆怀疑不到她身上才对。

反而是小姑子,早上婆婆和小姑子说了什么,是不是她挑拨离间?

“力道再大一点,没吃饭吗!”杜桑抚着酸软的腿,想想这一切都是为了掌权,似乎就不是不能忍了,等她接手了中馈,那狐狸精能有什么好下场!小姑子又怎么能拿走那么多好处!

另一边,宋初礼也在向新得的美人许诺数不尽的好处。

春来掩嘴一笑:“可是老爷说的,妾身以后就指望爷了。”

宋初礼刮刮小美人的鼻子:“不指望爷你还能指望谁。”说着便把人压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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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宋初语刚刚吃完早饭,林清远早已经走了。

庄嬷嬷神色严肃的走了进来:“郡主,库房卫管事求见。”

宋初语诧异,他来做什么:“让他进来。”

“是。”

“奴才给郡主请安,郡主万福金安。”

“起吧,有事?”他最近不是在和几位管事清点她的嫁妆,是嫁妆有什么不妥?

卫管事想到昨天入账的二百两,姑爷说到底是外人,外人就有外心,夫人为郡主配了五个库房管事,他要想脱颖而出,必须有先机。

卫管事拱手:“郡主,昨晚姑爷让小的存放了二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郡主不想查查出处?

二百两?是有些多,可林清远不是仗势欺人的人,但也未必,毕竟今非昔比,所以两种都有可能,还是卫管事已经拿住了把柄?宋初语等着他后话。

卫管事也等着郡主发话,郡主最讨厌作奸犯科之辈,虽然不是眼里不揉沙的人,可是如此多银两,已经涉及民脂民膏,郡主该怎么想姑爷,姑爷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而告发姑爷的自己,理所当然受到重用。

两人互相等着。

宋初语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所以呢?出处是什么?”

卫管事闻言,感觉出事情不对:“属,属下不知。”

宋初语差点笑了,不知道就是构陷,而且还是迫不及待过来构陷,她知道林清远未必得这些眼高于顶的下人的眼,她没想到这些人会盯着他犯错,连查都不查就告到她面前,怎么,告自家姑爷没有成本的吗,简直岂有此理!

宋初语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她都舍不得动的人,这些人倒是把他们自己当盘菜:“是姑爷让你告诉本郡主的?”

卫管事闻言噗通跪下来:“郡主恕罪!老奴一时糊涂,老奴也是为了安国公府声誉着想,担心姑爷年轻,被人蒙骗了去。”

“我只问你,这件事是姑爷让你告诉本郡主的吗!还是你证据确凿!”

卫管事心里咯噔一下:“回郡主……不曾……奴才……”

宋初语摆手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话:“钟管家。”

钟福来的很快,从卫管事过来,就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了,郡主刚建府,得脸的机会谁不想要:“奴才见过郡主。”

“把他拖到前院,重打二十大板,叫上所有伺候的仆妇丫鬟侍从,让他们看看,无事生非告家里老爷的状会有什么下场!”至少不能让这些人养成无凭无据先说话的习惯。

“是!”

“郡主饶命,郡主奴才没有二心啊,郡——”

的确没有,只是想无成本的踩着林清远上位。

钟福把人堵了嘴拖了下去。

庄嬷嬷心里忍不住一颤,郡主对姑爷是不是太好了,就算卫管事有错,郡主对姑爷也处处维护,事事谦让,就说姑爷点灯那事,郡主都不曾怪罪,这会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也不询问,郡主是不是太信任姑爷了?

“如果换做我哥拿出来二百两,卫管事会告到我面前吗?”说白了就是瞧不上他,所以查证都不用,空口白牙就敢说。

“奴婢愚钝。”

“老爷去哪里了?”姑爷、姑爷的,这里是林府!她以后也少提姑爷。

庄嬷嬷立即拱手:“回郡主,去找二公子了。”

宋初语想到二哥那放浪形骸的样子就窝火,难为清远了,跟一帮混吃等死的在一起浪费时间。

宋初语起身,去想想十三个人的人选,她自然希望其中一个是林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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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康睿被突来的大雪冻醒,起来加被子时,发现还没有买新被子,屋里的炭火也已经熄了,比先前还萧瑟的屋子和夜色中枯枝被雪压断的声音,让他联想到前几日的事,心情更加浮躁。


康睿裹着被子躺回床上,他明明不该这样,他有更好的去处,想到林清远睡在那里,锦衣貂裘、银炭暖炉,康睿几乎冻的失去理智。

这都是林清远自找的,享了不属于他的福,就该还回来。

既然那些人在升迁宴上没有打起来,就别怪这样不合适的事传出来让人笑话,他倒要看看工部这些和林清远走的近的人,以后怎么有脸说自己是清流!

事情刚刚传的有点眉目时,周进民调任了。

几位官员午休的时候聚在一起都在说这件事:“真的是调任县令,我看的清清楚楚。”

另一个官员揣着手:“这是升了啊?”虽然品级没动,可一方父母官比京中七品小官重要多了,再说县府的宅子是住上了,天高皇帝远,那就是土皇帝。

“听说是严不渭活动的,他去的县物产丰富、土地富饶。”

“这么说他真和严不渭走的近?”

虽然前些天也隐隐听说周进民和严不渭走的近,议论的人多有讽刺的意思,可严不渭真给周进民走了关系将人调走后,又是另一种意思,至少严不渭真办事,还办成了。

如果办成了,似乎套一套交情,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听说不止周进民,他们工部还有一个名不传经传的人调去了军营工坊,又不一样了。”

“厉害啊,以前没觉得他们那么能办事啊?”

“谁说不是。”严不渭、韩景善加上一个宋初杰,如果不是有个好爹,就是一个浪荡子、地痞流氓。

可就是他们,真的让人高升了,能说不气人吗,舔怎么了,舔的出效果更气人,更何况听说根本不是周进民主动舔,是严不渭沾的周进民,听说是看中了周进民的才华。

“这么说,周进民有点东西。”

“可不是,他祖上就有手艺,这些年任职期间也兢兢业业。”

“哎,你说严二公子怎么就不找我呢。”

同一时间。

敬客楼内。

严不渭对外面的传言十分满意,林老弟说的对,他身为周进民的伯乐,怎么能污了周进民的官路,当然不是周进民舔他,是他有求于周进民,而且还是有求于有才华的周进民。

严不渭必须让自己的人把品行立住了,以后才能一直重用,不断提拔,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严不渭举起酒杯:“来,走一个,多谢林贤弟这段时间的帮助。”

“哪里,是哥一直在帮我,周兄走的时候还让我叮嘱您,少喝点,他等着给您传捷报呢。”

严不渭哈哈一笑:“他这家伙,人才走,就想着管我了,行,咱们小喝点,浅酌一二即可。”

林清远在想是谁把那天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出去。

林清远不敢说自己看人多准,但那天邀请的都是他侧面了解过的人,不能说人人可用,但绝对没有如此不讨喜的人才对,可偏偏出了这样的意外。

……

康睿没想到周进民真的走了,那几个废物竟真给他找了个县令的位置!让他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还把严不渭能办事推到了人前。

康睿差点气死自己,为什么这些人就不死!为什么不按照他的想法走!林清远凭什么在这件事后坐收渔翁之利!跟他有什么关系!

康睿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的慌,他必须去看看康思贤才能压下心底将他冲毁的恶意。

至少,他的儿子将来功成名就,学富五车,安安生的孩子未必有这个能力,在孩子上,至少思贤给他扳回一城!

康睿忍着心底的恨,去了驴滚胡同,就见他儿子穿着带着补丁的棉衣,背着小箩筐跟在一群孩子身后捡驴粪!

康睿瞬间热血上涌,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康思贤!”

康思贤吓了一跳,刚捡起来的驴粪抖落在地上。

另一个小孩见状,赶紧捡起来扔进自己箩筐,他的了。

那是自己的驴粪。

康睿气愤的冲过去,拽住他就往回走,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在这里捡什么驴粪!他以为他是谁,不勤学苦练,再好的苗子也浪费了!秦莲秀在干什么,这点事都做不好!要她何用!

康思贤快被吓傻了,可捉着他的人犹如大山,凶神恶煞,娘在他面前都不敢反抗,小小的他吓的瑟瑟发抖,也不敢反抗。

康思贤觉得自己被饿狼叼在嘴里,下一秒就会被吃掉。

“康老弟,你这是干什么,孩子们干的好好的。”

“康睿你轻点,思贤的脖子被你扯到了。”

秦莲秀听到声音,匆匆跑出来,就看到康睿面容铁青的提着自己儿子往回走:“怎……怎么了这是?”

康睿将康思贤扔进去。

秦莲秀赶紧跟上,想关门,想到自己和康睿的关系又不敢关门,门外围了一些看热闹等着思贤被打的小孩。

康思贤筐里的驴粪被甩在地上,滚了一地,散发着sao臭的味道。

康睿见状更来气,这是什么家,又破又烂还臭气熏天!平日总是穿的得体,见了他就会恭恭敬敬行礼的儿子,如今瑟瑟发抖的背着筐子站在一堆驴粪中,就像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让他颜面无光,更让他看到,离开了安国公府,他连给他们提供一个好的住处,一个先生都做不到!

这比一切都让康睿觉得挫败,更让他害怕、心寒,他的儿子怎么会是一个捡粪郎,他有良好的家教,有谈天论地的学识,他该在一群世家子弟中独树一帜,而不是去捡什么粪球!

秦莲秀看着康睿的脸色,同样吓的不敢上前安慰儿子,她甚至不知道儿子哪里得罪了康睿。

思贤听话又乖巧,这些天丝毫没有让自己操心,会帮她捡柴、还会捡粪球,有了棉衣穿有地方住,晚上还有康睿留下来的炭火,思贤别提多高兴了,每天干活都很积极,康睿这是发了什么邪火,上来就找孩子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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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莲秀想给儿子求情,可康睿的目光几乎要把他们母子活吞了。


康睿骤然看向门口的小孩。

小孩子们吓的一哄而散,几个夹在小孩中的妇人见状,也不好再看戏,尴尬的散了。

康睿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地看向秦莲秀:“你就是这么带他的!他多大了?”

她怎么了?从她来到这里一直都在打理这个家,孩子虽然小,但手脚勤快,帮了她不少忙。

可她看得出来,康睿不想听到这些答案:“七……七岁……”

“不开蒙你让他跟着一群孩子去捡粪球!”

开蒙?

秦莲秀怎么不想儿子开蒙,儿子可以读书,她也有个盼头,可康睿提了吗、教了吗?如果靠她自己,她拿什么给儿子开蒙,她手里仅剩一点钱,还是前些天用家里的好炭换了些次炭,置办了棉衣后,剩下的几个铜板,这些钱怎么够给儿子开蒙。

康睿看着秦莲秀有苦难言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没事找事!哪壶不开提哪壶!秦莲秀哪里有钱,她有钱吗!

康睿觉得头更痛了,哪里都不顺心,就没有一件事让他如意。

康睿不得不承认,没有宋初语好米好水的养着她,她什么都做不了,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康睿摸摸自己身上,想一巴掌将银子拍秦莲秀面前,让她带儿子去开蒙,现在唯一能让他安慰的就是自己儿子的才华。

可一摸口袋,就没了这样的底气,因为秦莲秀母子来了上京城,他刚租赁了宅子,买了日常所需、煤炭,给林清远送了升迁礼,最近又置办了些笔墨,竟然没剩多少,连个先生都请不起。

康睿的视线落在窗台上的盆栽上,松柏盆景是他上辈子最喜爱的摆件,每个书房都要摆上几盆,造型各式各样,有的老态龙钟,有的青翠挺拔,还有仙人迎客,年份应有尽有,如今仅有这一盆勉强能看的,还是上个月他花三两银子买的。

康睿看向秦莲秀。

秦莲秀将孩子护在身后。

“把那盆栽卖了吧,给他开蒙。”不能耽误了思贤。

“是。”

康睿看着秦莲秀灰扑扑、畏畏缩缩的样子,没有一点往日的千娇百媚,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望着外面又要飘雪的天气,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焦虑、困惑,怎么就这样了?

康睿承认,他一直对秦莲秀带着几分怨气,上辈子,这个女人,愚昧又自以为是,可他也没想过亏待她们母子,该给的都给了,却是如今这个样子。

康睿突然很担心,担心一切都如今日这般让他惶恐。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不会的,他已经给钱让思贤开蒙了,思贤定然不会让他失望。他会给思贤找最好的先生,他可以。

……

庄严肃穆的慈安殿内。

宋初语这段时间已经看完了近十年的卷宗,以往她从没在意过这些东西,如今才发现,十年的卷宗合起来看,好像大夏百年就在眼前,而它竟然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王朝。

宋初语合上斑驳的折子,拿起空白的奏章,提起笔——征兵迫在眉睫。

大夏人口富饶,国政却重文轻武。太后摄政后重用外戚宋家,这一情况有所改善,但这是任人唯亲,并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大夏周围强国环伺,大夏军中却日渐无人,朝中官员未必看不出此事,也一直有人提及,却没有解决,无外乎一个原因——朝中无银。征军不谈俸禄,其他一切辅助征兵的策略就都成了空谈。

宋初语手中的笔不停,娟秀小楷换成了正体隶书,她通过这几天看的卷宗,和上辈子一点常识知道,历代军饷分两部分,四分靠朝补,六分靠抢掠。

不单大夏,周围任何国家都养不起庞大的军队,军饷都是由这两部分构成,而这些年南地大灾,一年比一年严重,让南地军兵抢都没地方抢,因为发不出军饷,散了的军营比比皆是。

而大夏的死对头——周国,却一直在招兵买马,他们的军饷,六分朝补,四分抢掠,比大夏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若提征兵,定然不能越过军饷,这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数目,每年都有庞大的军费支出,这个数额,足以压垮任何不富裕的朝廷,她如果处理不好,还会让齐王早几年发兵。

但宋初语手里的笔没有停下,一直在写,林清远的百万雄师来自于他兢兢业业、耗尽一切的付出,她想修出另一个盛世,怎么可能一蹴而就、没有波折。

可她的笔始终没有停,字字落地、句句可施,哪怕只取一域,都要开始筹备。

安静的慈安殿机要处内落针可闻。

太后回复着各地的奏章。

宋初语列着详细的计划。

沙漏重新换了方向。

宋初语拿起手里的折子,放在太后的书案上,回去继续梳理刚刚余下的思绪。

太后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这个侄女好逸恶劳、骄纵小性,虽然成婚后不知道悟了什么,说要自己立起来,太后不能说不看好,只是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十年打磨,她未必知道她说的那句话的份量。

可刚刚,这丫头写了一张折子。

太后忙完手里的事,百忙之中像哄孩子一样看一眼她‘玩闹’般的折子。

太后翻了片刻,便蹙起眉头,专心的看起手里的折子,看完后,不可思议的看一眼忙碌的侄女,却什么都没有说。

待宋初语要离开的时候,太后看向她:“初语,过来。”

“太后?”

“你知道你在上面写的什么吗?”

宋初语看姑母一眼,恭敬拱手,吐字清晰:“回太后,臣女知道。”

“不适合你,以后不要写这些。”一锤定音。

宋初语并不意外,似乎早有所觉,平静的敛下眉宇:“是,太后。”

太后一愣,就这样?

太后没想到她回的如此干脆,初语看了几个月的卷宗,好不容易写出一份如此力透纸背的折子,她驳回了,她就这么认了?她以为初语怎么也要跟她据理力争,年轻人不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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