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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21世纪的佣兵女王,因缘际会她来到这世界,在这里,她本该一出生起就是尊贵无双的公主殿下。然,宿命安排了她,她三魂七魄散于大千世界,她如浮萍飘荡在人世间,历经种种,有人愿意为她指引方向,有人愿意为她等待,而她也回到了她本该存在的地方。他是幽冥深渊的王,他来到这人世间是为了还债,也是为了遇见她。“我用了比一辈子还长的光阴去找寻,才寻到生存的意义,才明白活着的意义”。“如果可以,我定不会让你这么苦,过去的已经过去,往后余生让我来护着你”。“按照我们的习俗,男子成婚当日,会把常服穿在外边,婚服穿在里边,这样,就只有新婚妻子可以看到他穿婚服的样子。”一生一次,是承诺,也是的明目张胆的偏爱。
主角:竫忧,千冥渊 更新:2022-12-19 10: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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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竫忧,千冥渊的其他类型小说《追魂恋》,由网络作家“慕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是21世纪的佣兵女王,因缘际会她来到这世界,在这里,她本该一出生起就是尊贵无双的公主殿下。然,宿命安排了她,她三魂七魄散于大千世界,她如浮萍飘荡在人世间,历经种种,有人愿意为她指引方向,有人愿意为她等待,而她也回到了她本该存在的地方。他是幽冥深渊的王,他来到这人世间是为了还债,也是为了遇见她。“我用了比一辈子还长的光阴去找寻,才寻到生存的意义,才明白活着的意义”。“如果可以,我定不会让你这么苦,过去的已经过去,往后余生让我来护着你”。“按照我们的习俗,男子成婚当日,会把常服穿在外边,婚服穿在里边,这样,就只有新婚妻子可以看到他穿婚服的样子。”一生一次,是承诺,也是的明目张胆的偏爱。
崖上冷风肆虐,悲风怒号,崖边站着的女子面上无悲无喜,眼中无波无澜,只在那昔日里与她并肩作战,昔日她心甘情愿交付后背的男人走近时,眸中闪过一丝痛楚,而这也只是转瞬即逝。
竫忧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此刻的位置进无可进,退无可退。进,是一群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吞噬她的“狼”,退,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深渊。
即便她竫忧是不可一世的佣兵女王,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竫忧,败了,败给自己这一辈子最信任的人,全心全意依靠过,放心交予后背的人。
竫忧不曾想过,有一天,被称为不败佣兵女王的自己就这样败了,败得这样轻而易举,败得这样狼狈,败得这样不堪,败在自己人的手里,何其的可悲可叹。
呵!她冷冷望着眼前的人,倏而,竟是笑了。
对面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似是已有些不耐:“你笑什么?”
笑什么?是笑她自己吧。没有什么比被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人背叛更使人绝望的了。
竫忧问:“玉衡,你当真是要杀了我吗?”
这是竫忧现在最想问的问题。
图什么啊?她竫忧生来没有福气,无父无母,孤苦伶仃,要说她能有什么让人图谋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玉衡面无表情,答道:“竫忧,你本不该存在的,你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义父说,你必须死,否则,死的就是我了,在你死和我死之间,我别无选择。”面对这两种选择,当然没有人会选择让自己死。
义父?竫忧的义父,国际佣兵团的团长。
那个收养了她,将她一手培养成佣兵女王的人,原来也想要她的命。
竫忧杀过的人太多了,想要她命的人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她以前从不在意这些的,对此,她一向嗤之以鼻。然而,当这些人里,加上了她这一生最亲近的两个人,她只想笑,笑自己。
玉衡摊开手,身旁的人即刻会意,恭恭敬敬的递上一个盒子。
那盒子是木制的,盒盖上雕刻着一朵莲花,是暗沉沉的红色,古朴典雅中透着一股邪性。玉衡打开盒子,指尖捻出一根银针,那针很细,约三寸长,晶莹剔透,散发着寒芒。
竫忧神情越发的冷,那针是她亲手制作的,她的体质天生异于常人,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很快痊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竫忧发现她的血很是奇异,其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那针,正是用她的心头血炼制的,是不可多得的杀人利器,伴她生,伴她死。那盒子亦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寻来的,如果不是信任玉衡,她不会把身家性命给他。
可笑,她的东西成了别人杀她的利器。
“玉衡,你把我的魂心还给我!”魂心,竫忧自己取的名字。
所谓魂心,是命,是魂,是她的这一生。
可是玉衡却说:“竫忧,死于你自己的魂心,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用我的魂心来杀我?玉衡,为什么?”
不甘,怨愤,一时间充满了竫忧的整个胸腔,她突然喘不上气了,算什么啊?她这一生究竟算什么!
糊涂荒唐的一世,换不来半点人情。
“义父说,你的这根针乃你心血所化,而你,天生三魂,极为特殊,是万年乃至万万年难得一遇的禁魂。所以,这根针杀人,人必死,魂飞魄散,终生无所归。”
玉衡说得云淡风轻。
“哈哈哈,没想到我竫忧纵横佣兵界二十余载,最后竟落了个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下场。好一个终生无所归啊!好一个终生无所归啊!”
竫忧凄凄的笑声在崖上,在风中回荡,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是不甘,是不愿。
她笑着,忽地闪身到了玉衡的身前夺走了玉衡手中的银针,转瞬又回到崖边。玉衡回过神来,一切已成定局。
魂心回到竫忧手里,寒气四射,嗡嗡震响,似是在给予它的主人回应。竫忧轻轻抚着魂心,像是一个母亲正爱怜地抚着自己的孩子。
她喃喃道:“跟着他,委屈你了。”
“竫忧,你想做什么!”玉衡厉声喝道。
竫忧抬头,直直地看着玉衡:“做什么?玉衡,你们不是想要我死吗?可是啊,我的东西,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们来安排!我的命,又岂是你想要就能取的?你还不配!”
如果只有死这一条路,她希望她是死在自己的手里,也好过死在别人的手里,这些人,没资格替她结束她的生命。
说完,竫忧捻着魂心,对准了自己的眉心,直接插了进去,转身,跳下了那万丈深渊。
从她跳下去的那一刻起,过往重重,就已经不重要了。
散了吧,都散了吧,像风一样,散个干干净净才好。
竫忧的动作令所有人猝不及防,在玉衡和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已然结束。
待玉衡回过神来,崖上哪里还有竫忧的影子,余下的,不过是肆虐的冷风呼呼作响,是空谷中的哀响久久不绝。
玉衡上前,深深地凝望着那深得看不见底的深渊,眼底是令人看不懂的神色。
玉衡怔愣良久,他回不过神来了。
“先生?先生?”玉衡身边的人大声唤道。
“嗯?”玉衡像是失神了,又似乎没有,因为他的眼是一如既往的清明。
“先生,这里的事情,老先生还等着我们回去汇报呢。”身旁的人提醒道。
玉衡揉了揉眉心,一副很疲惫的样子,“回去吧。”他说。
玉衡干净利落的离开,再没有丝毫的留恋。
崖上恢复了平静,只有那空荡荡的莲花木盒证明着这里曾有人来过,还有那高高耸立着的石碑,上面写着:不归崖。
一到不归崖,从此再不归,不归,不归,终生无所归。
玉衡在心里道了一句:竫忧,别再回来了。
玉衡将不归崖抛在了背后,一如他将那个与他风雨同舟的人彻底的留在不归崖底下,从此不再回头。
……
佣兵基地,玉衡刚回来,就匆匆来到那个神秘的佣兵团长的门前。
他说:“义父,竫忧已经死了。”
不是他想让竫忧死,是这个被他们叫作义父的人想让竫忧死。
他没有理由的逼死竫忧,就如他当初无理由的把竫忧带回佣兵基地,培养成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门之隔,玉衡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但他仍旧规规矩矩站在外面,像每一次他来到这里一样。
只是这一次终归是有所不同,他的身边少了那个叫作竫忧的女子。
里面的人没有立刻回应,玉衡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他对这个人始终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玉衡和竫忧一样,他们都是孤儿,是这个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即使这个人是没有心的。
半晌,里面的人总算是有了回应,“确定她已经死了?”
这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般的语气,活像是死去的不过是只小猫小狗,可是玉衡知道,死去的人是屋里人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竫忧叫了他二十几年的义父。
“是的,我亲眼看到竫忧把魂心插入眉心,亲眼看到她跳下不归崖。”玉衡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他感觉不到痛。
“嗯,玉衡,你做得很好。这样,竫忧将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以后,这佣兵之界的王就是你了。”他似乎很是快意,言语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快感。
玉衡,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义父了。
“是,义父。”玉衡埋着头,一双黑幽幽的眸子看不出悲喜,他还是没能忍住,问:“义父,她当真不属于这个世界吗?这个世界也当真容不下她吗?”
天下之大,当真就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容身之地吗?
屋子里的人沉默良久,掷地有声,回道:“是。”
“我知道了,义父。”屋里没了声响,玉衡这才退下。
此后,佣兵女王竫忧陨落,佣兵界重新洗牌。
玉衡也在竫忧死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佣兵界的王,纵横佣兵之界几十余载。
但那个被竫忧和玉衡叫作义父的人,在说完那番话后,没有多久,便离奇身死,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玉衡也不知道。
魂飞天外,魄散九天,真正的生生世世不得而归。
这,是魂心的诅咒:以命为媒,以血为介,所咒之人,即刻身死,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竫忧从来不是一个会吃亏的人,即便是死,她也要拖一个人陪她去走那奈何桥。
至于她为什么不选玉衡,大概是她始终感念他曾义无反顾救她于水火;感念他也曾与她肩并肩,共作战,共生死;感念他在凄风苦雨中陪着她一起奔跑;在刀山火海中一起逃命……
看啊,那大抵是竫忧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也是玉衡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只是啊,曾经的所有已是随着竫忧的死去烟消云散。
经年之后,垂垂老矣的男人一个人坐在不归崖的石碑下,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那个女子消失的地方,口中喃喃着说:“我就要来陪你了。”
他曾果决的斩断了一切,他以为他不会后悔的,可是,那以后的日日夜夜,他夜不能眠,食不知味,蚀骨噬心,原来会这样的痛,早知道……
没有早知道,是他给自己织就的网,是苦是甜,他都要好生受着。
玉衡大概也是到最后,才知道,他也许真的做错了一件事。
脑海里映出曾经的一幕幕,泪从眼角滑落。
这个继竫忧之后,佣兵之界的王在不归崖埋葬了他的一生。
也许,他会去找竫忧,也许不会。
一切回归平静,风吹过,了无痕。
玄灵大陆,瑶光国。
瑶光皇穆昭挥兵玉衡国,大胜而归,举国欢庆,百姓们纷纷出门夹道迎接他们的皇。
“听说了吗?皇在这一次两国较量中又赢了。”
“那玉衡国气势汹汹的来侵扰瑶光边境,又被皇灰溜溜的赶回去,怕是玉衡国短期内都不敢再寻瑶光的麻烦了。”
“那可不是?我们的皇亲自出手,哪还有让他们继续蹦跶的道理!”
“说的是,我皇威武!”
……
瑶光皇穆昭一身银色铠甲,高坐在马背上,领着军队缓缓进城。
他,宛若高不可攀的神,一双睥睨众生的眸子却在环视着周围欢呼雀跃的国民,尤其是触及他们眼中那种发自内心的敬仰和信任时,染上些许温度。
军队在人们的欢呼中朝着瑶光皇城而去,人流也渐拥挤。
这时,人群中闯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正挡住穆昭的去路,穆昭及时勒住缰绳,眉微蹙。
纷闹的人们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直至整条街道静得落针可闻。没有谁敢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在想:眼前这人冒犯了皇,该是死罪吧。
洛临,穆昭的直系下属暗暗抹了把汗,忙站了出来,拱手,道:“皇,属下让人把她带下去?”
穆昭未出声,洛临便当他是默认了,正要叫人把人带下去,误闯者却突然抬起头,就那么望了穆昭一眼,而后便就这么晕了过去。与此同时,穆昭摆了摆手,示意洛临让人退下。
“皇?”洛临不解。
这大概是他的皇自登基为帝以来第一次流露出类似心软的表情来,洛临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是他们的皇,他情绪从不外露,让人看不透,看不破,然,所有臣民心甘情愿屈膝,臣服于他的脚下。
穆昭凝眸,问:“洛临,方才,你看到了什么?”
洛临满脸的疑惑,“禀皇,属下什么也没看到。”
“就,她的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脏兮兮的小脸,往上,是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眸,在发光,像星星一样耀眼,像水波一样柔美,一样澄澈干净。
自古,帝王之路无不是洒满了鲜血,由一根一根的白骨堆砌出那万阶阶梯,然后,人踩着那由白骨血肉堆砌而成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到高处,俯视着天下苍生。没有哪一个帝王的手是干净的,那双手早在登上那高位时,就已染了红,洗也洗不干净。
没有人想要沾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让自己的手再也洗不干净呢?
在瑶光,夺位之争是最惨烈的。他们不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而厮杀,他们不停的厮杀,只是为了活着,如此而已。
哪怕那些人是你的亲人,朋友,你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杀到最后,活着的人,便是王。
所以,穆昭从小绝情绝爱。
只有一个冷心冷情人的才能在无止境的杀戮中活下来,这是他的母妃告诉他的,并用她的血给他上了血淋淋的一课,让他终生难以忘怀。
于是,穆昭成了最后一个人,成了瑶光的王,成了瑶光的神,也成了瑶光最孤独的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看不完的奏章,操心不完的国家大事。
在黑暗里待得久了,也会渴望光,而今天,穆昭在那个误闯进来的女孩眼中看到了光。
洛临说:“皇,属下什么也没看到,属下愚钝,还请皇为属下解惑。”
穆昭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很干净,她的心也很干净。”再污浊的泥也掩不住她眼中的光。
干净,那是他求而不得的东西,越是求而不得,得到了,就越是珍惜。
这一刻,穆昭不可抑制的动心了,他想要这个女孩,非常非常的想。
原他不该有喜欢的东西的,那会让他拥有软肋,软肋就代表了危险,这是他以往万万不敢期望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他是这个国家的皇,是这个国家的神,他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利,没有人可以反抗他。
只有站在权利顶端的人才可以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这样才会有护住自己所有物的能力。
所以带走他的光就成是顺理成章的事。
“皇,所言极是。”洛临看到她的眼睛了吗?不,他没有,但他骨子里始终敬畏着他的皇,在他心里,他的皇说什么都是对的。
“洛临,带她回宫。”穆昭说完,驾着马绝尘而去。
“是,皇。”洛临恭敬地应道,皇发令,他莫敢不从。
瑶光,栖梧宫,女孩醒来,看着周围富丽堂皇又简约古朴的宫殿,眼中满是迷茫。她起身,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有些无措。
这时,一个身着碧绿色宫装的女子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个铜盆,见着女孩,忙放下手中的盆,急急出声:“公主怎的下床了,也不穿鞋子,着凉了可怎么是好?”
宫女一边说,一边把女孩扶到床边。
女孩眨巴着眼睛,问:“这是哪儿?你是谁?”
女子还未出声,一道冷冰冷的声音由外而入:“这是你以后的家。”
像是在宣布,更像是在命令。
紧随其后的,是进入室内的穆昭。
此时的穆昭,已经卸下了战甲,穿上了金皇色的龙袍,面前金丝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黑如墨玉般的眼眸深沉沉的,冰凉又冷漠,俊美的脸庞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也许是在战场上久了,隐隐露出的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穆昭是一下了早朝,就往这儿来的。
女孩见到穆昭,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碧绿色宫装的女子来不及扶着她,先向穆昭行礼:“见过皇。”
穆昭挥了挥手,碧绿色宫装的女子退至一旁。
穆昭上前,看着女孩道:“坐下。”
女孩听了,乖乖巧巧地坐好。
穆昭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的身子还有些虚弱,太医说要好生静养着,最近,别太闹腾了。”
女孩只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穆昭,好像穆昭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这样的眼神瞬间取悦到了穆昭。
“知道我是谁吗?”
女孩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说:“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穆昭脸上,醒来后就出现在这里了。
至于从前,她没有从前。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谁?”穆昭起了逗弄的心思。
女孩低着头,声若蚊蝇:“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小心翼翼中是掩饰不去的期待。
穆昭失笑:“那你可要记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了,你呢,就叫净净,是我瑶光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知道了吗?”
净净,洁净,不染尘埃。
穆昭想要保留这束光并且希望这束光始终如初,干干净净。他喜欢这张还没有被涂鸦过的白纸,所以他愿意为她花费时间精力和耐心。
一旁的女子有些惊讶,她何曾见过皇说过这么多的话,又何曾见过皇笑得这样开怀。
瑶光的神,是不会笑的。
似是注意到旁边的视线,净净偏了偏头,而后看了看穆昭,“哥哥?”
“她啊,以后就是净净的侍女了,净净可以叫她婵羽,净净想要什么,只管跟她说。”
“婵羽见过公主。”婵羽看得出来,这个被穆昭莫名其妙看上的女孩在穆昭心里有很重的地位。
“嗯。”净净点头:“婵羽姐姐好漂亮啊。”
婵羽莫名的就得了净净的一顿夸。
“公主谬赞,婵羽受之有愧。”
“嘻嘻,那,我饿了,婵羽姐姐可以帮净净拿些吃的东西过来吗?”净净真诚又认真的问。
穆昭看到净净闪亮亮的眸子,当即吩咐婵羽:“去办吧,多弄些好吃的来,想来净净是饿坏了。”
这是净净刚来的第一天,不能饿着他的小公主。
“是,皇。”婵羽应着,恭身退下。
婵羽才出来,就被洛临拉住了,洛临急声问道:“婵羽,皇打算把那姑娘怎么办?我们这是可以有个娘娘了?”
洛临的思绪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婵羽都不知道怎么说他。
穆昭年方二十好几了,登基三载,海晏河清,唯独后宫空虚,百官曾齐名上奏,劝他们的皇充盈后宫,绵延子嗣,终是无果,不了了之。
“洛统领慎言,以后,里面那位,就是瑶光的公主,皇的妹妹。”
“啊?”洛临不解其意。
婵羽瞪了洛临一眼,“皇说了,净净公主可唤他一声哥哥。”
现在叫哥哥,以后叫夫君?好像没什么毛病。
洛临摸了摸下巴:“这样吗,那,婵羽,你……”
“我去给公主弄吃的,皇吩咐了,以后由奴婢亲自照顾公主。皇,很喜欢公主的。”
这种喜欢是一种偏爱,有的人,可以在第一眼就把一个人装在心里,给她最重要的位置,没有人比得上。
洛临盯着婵羽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公主吗?”
钦封一个来路不明的平民百姓为王朝的公主,穆昭绝对是第一人,史无前例。
穆昭自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后,族中兄弟死的死,伤的伤,短短三年,已然成了孤家寡人。
这么些年,洛临跟着穆昭,看着他从皇子一路披荆斩棘至成为皇,众叛亲离,他独居高宇,成了瑶光百姓心中的神,却成不了他自己。
也许,这个突然出现的公主会是他的救赎呢?
洛临一直希望,可以有一个人,能让他的皇能有一丝烟火气,能在兼顾天下的同时,也可以不那么孤独。
午时,栖梧宫,女孩刷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冰冷至极。
竫忧翻身而起,一眼扫过屋子里截然不同的一切,露出一丝疑惑,随即警惕地打量周围令她陌生的环境。
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所熟悉的。
古色古香,恢宏大气,古玩珍器,铜镜脂粉。
竫忧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总被人提起的穿越时空。
竫忧不信鬼神,只信科学。
自从她发现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且随着她长大,有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出现,就像她的魂心,她就很难再相信科学了。
那么现在,魂灵穿越时空,死而复生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竫忧走了一圈,开门的瞬间,婵羽忙迎了上来:“公主可是睡好了?奴婢让人传膳,公主稍等片刻,皇一会儿就来陪公主用膳。”
自从皇封了这个姑娘为公主,就一心一意的对她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叫人送到栖梧宫来。无论平时有多忙,到了用膳的时间,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用膳,简直比对待亲妹妹还亲。
“公主?”竫忧眉宇微锁,“谁是公主?”
说的是她?竫忧对这具身体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竫忧还穿着寝衣,婵羽本来想伺候她穿衣,听她这么一问,反倒什么都顾不得了。
“公主可是睡糊涂了?瑶光只有您这一个公主,再没别的了。”婵羽回道,隐隐约约觉得她眼前这个人有些不对劲,特别是。
她的眼神太锐利了,不太像她时常见到的那样,这与平日里那双纯真干净的眸子大相径庭。
婵羽这一愣神的工夫,竫忧已经跑就没影儿了,那速度,哪里像之前那个怯怯的,只在穆昭面前才格外胆大的净净公主?
婵羽忙追上去:“快,去通知皇,公主出事了。”
这要是让皇知道在这么多人的看护下,还让公主出事了,她们的脑袋都保不住。
小宫女忙应是,片刻也不敢耽搁。
婵羽再见到竫忧时,竫忧已到了宫门口。
如若不是亲眼看到人在这儿,婵羽怎么都不敢相信平时总在栖梧宫中闷着,寸步不离的净净公主会跑来这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来的。
竫忧此时正被一群禁卫军拦着,弄得她很是恼火,“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让人充满不安,竫忧该是强大无畏的,但她已死过一回,不想再死一次。
禁卫军一动不动,竫忧神色生寒,正准备动手,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婵羽深吸了一口气,不明白这诡异的气氛从何而来,还是及时制止,“住手,这是皇亲封的竫公主。”
禁军一时间面面相觑,想起宫中盛传着的那些消息,还是果断的放下手中的武器。
稳住了禁军,婵羽忙上前,想要去扶竫忧,被竫忧一个凌厉的眼神定在原处。
“公主?”婵羽惊疑不定。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公主?
“我要出去。”简言意骇。
“公主想要出宫当然可以,不过,公主是不是应该跟皇说一声呢?”
“皇?”竫忧隐隐明白了什么,尚来不及多想,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净净,你在闹什么?”
人群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竫忧的视线开始模糊,头隐隐作痛,她只看到有人朝她走过来,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
知觉尽失之际,竫忧只听到一声焦急的“净净”。
穆昭将人打横抱起,一边往栖梧宫的方向去,一边叮嘱婵羽去请太医。
栖梧宫中,穆昭看着净净苍白的小脸,满是心疼,即便这个人在一个月以前与他不过是陌生人。
太医说人没事,穆昭默言。
“皇,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请皇责罚。”婵羽恭恭敬敬地跪着,不敢抬头看那个天神般的人。
“起来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朕。”
婵羽略犹豫。
“怎么?说不得?”穆昭瞥了婵羽一眼,“朕记得你从不是这么瞻前顾后的人。”
在调来照顾净净之前婵羽是在穆昭跟前做事的。
“是。”婵羽抬头看了穆昭一眼,又忙低下头,“公主午睡醒来,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全然不认识奴婢,奴婢与她说话,她也不搭理,像阵风一样,等奴婢醒过神来,公主已经不见了。而后,奴婢听说公主在宫门被禁军围住,就急忙赶了过去,公主直说要出宫,奴婢与她说了几句,皇就来了,之后的事情如皇所见。”
穆昭盯着净净熟睡的小脸,记忆停留在她晕倒的那一刻,那眼神,是他从没见过的冷,像寒冰一样,直击灵魂,怎么看,都与这张稚嫩干净的小脸格格不入。
他的净净,从来都是乖巧可爱的,那是他的净净吗?
穆昭目光逐渐深沉。
净净揉了揉迷糊糊眼睛,在看到那个英气逼人,威仪尽显,尊贵无双的男人时,才彻底清醒过来。
“哥哥?”
穆昭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深邃的黑眸有些复杂的看着净净,嘴里却是关切的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声音还是面对净净时独有的温柔,只是在净净听来,总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天生对穆昭的情绪很敏感,敏感到穆昭就算特意去掩盖也会被她窥见些许,但她看不懂穆昭的眼神,那对她来说,真的很复杂。
“哥哥不高兴吗?”
“没有。”
“哥哥骗我。”净净有些委屈。
穆昭微叹:“净净,你喜欢待在宫里吗?哥哥自从把你带进宫里来,就不曾问过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留下来,你告诉哥哥,哥哥是不是做错了。”
穆昭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在试探。
瑶光与玉衡素来不睦,相互派探子打探对方底细的早已是司空见惯。
能跟在穆昭身边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只有一个净净,她是穆昭唯一的例外。
净净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哥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哥哥是不想要净净了?”
穆昭未语。
净净忽地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看起来楚楚可怜,“哥哥可不可以不要丢下净净,净净不想离开宫里,更不想离开哥哥。”
穆昭拳微握,很快又放开,“净净,哥哥没想丢下你。只是,净净,告诉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告诉哥哥。”
只要净给他一个真实到足以说服他的答案,他可以对净净的来历不再深究。
净净仰起小脸,眼中未干的泪使得那双眸子水润润的,“哥哥,净净没有,哥哥是不相信净净吗?”
穆昭眼微眯,试图从那双干净得过分的眼睛里寻到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没看到。澄澈空明,像一潭清泉,这是他见过的,最干净的眼睛,仿若刚出生的婴儿,他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杂质。
“净净昨日为什么想出宫?”显然,这是穆昭目前最介意的事情。
净净瞪大双眼:“昨日?”
净净又失落地低下头:“哥哥,净净没想要出宫,宫里那么好,哥哥更好,净净怎么会舍得离开哥哥,可是……”说到这儿,净净哽咽得厉害,“对不起,哥哥,昨日的事,净净不记得了,净净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觉醒来,会看到对她那么好的哥哥突然这么冷漠,更不知道穆昭现在在说什么。
穆昭沉默良久,欲起身离开,净净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穆昭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净净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穆昭生平第一次为一个人破例,但他好像有些冲动了。
“哥哥不会丢下净净的,对吗?”
净净仰着小脸,倔强地看着穆昭,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脸颊上是未干的泪痕,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怜惜,更何况是穆昭这样把人当做妹妹,真心实意宠了一个多月的人。
穆昭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要净净乖乖的,哥哥就不赶净净走。”穆昭说完,便转身离开。
净净的目光追随着穆昭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垂下头来,喃喃道,“哥哥,净净会乖乖的。”
……
御书房,穆昭敲着桌案,问:“洛临,朕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
昨日把净净抱回栖梧宫,穆昭就让洛隐去查净净了。
“禀皇,查不到,属下发动了所有关系网,没有查到一丁点儿的痕迹,竫公主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这事着实奇怪,一个人,只要存在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就没有查不到的可能。
可是,净净真的就像是突然出现在瑶光,突然出现在穆昭面前的一样。
穆昭顿了一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净净那双澄澈的眸子,“洛临,当真什么都查不到吗?”
“当真。”这种事洛临也是头一次遇到。
“玉衡国那边呢,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玉衡国此次败给瑶光,多少得消停一阵子。
“皇的意思是,竫公主是……”
穆昭打断洛临。
“洛临,此事到此为止,无论她是不是,从今以后,她都只是瑶光的竫公主,只是朕的妹妹,朕要你们待她如待朕,明白?”
人刚好到了瑶光,刚好到了他穆昭的手里,就断没有再放出去的可能。不管净净是不是玉衡的人,从这一刻起,净净就只会是瑶光的竫公主,谁来说都没用。
瑶光至高无上的皇,没道理连一个人都留不住。
至于最坏的可能,但穆昭不想去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他宁愿相信他的净净从一开始,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就是干净的,是纯良无害的,就像她的那双眼睛一样,干净得找不出一丝杂质。
“是,属下明白。”
只要她不做伤害瑶光和皇的事,属下等愿尊她为主,此生不移,洛临心说。
转眼,竫公主已至瑶光半年。
瑶光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知道他们的皇有一位极为宠爱的公主。
感受最多的就是婵羽和洛临了,他们的皇以前是极少笑的,自从有了竫公主,他们的皇也渐渐有了情感,这当然是他们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
这期间,穆昭也发现了净净的问题。她好像只会笑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是笑呵呵的,只有极少数时候才会露出别的情绪。
最诡异的一次是他和净净用膳时,她突然哐当一声放下碗,起身就往外走,任凭他怎么喊,净净就像是听不见似的,既不搭理他,也不应他。
穆昭拉她时,莫名其妙地就和她动起手来,平日里养尊处优、柔柔弱弱的女孩竟和他打成平手,尤其是他的净净在看他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穆昭惊异不已。
打着打着,净净忽晃晃悠悠地晕倒在他的怀里。事后穆昭问这事时,净净只是不停的说:“对不起,哥哥,净净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让穆昭想起净净的出宫事件,那时,净净也说不记得了,穆昭不信,这次联想起来,却由不得他不信了。
为着这事,穆昭这这半年来都在广求天下名医,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净净平日里也不见什么不妥之处,只是穆昭终归放不下心来。
……
瑶光皇宫,御花园,净净正与宫女们踢毽子,毽子高高地抛到空中,又落下,净净总能准确无误地接住,又把它传给别的宫女。
穆昭坐在凉亭里,批着奏折,不时的抬头看看那抹身影,眼中明显带着笑意。
净净的存在就像一池活水,滋润着干旱的大地,为干枯的草带来生机,而穆昭,就是那些干枯的草。
洛临过来,穆昭收回眼睛,又是那个极具威严,不苟言笑的君王。
“怎么了?”
洛临回道:“皇,玉衡国君发来国书,邀皇携净公主前往玉衡国一叙。”
半年前,瑶光大败玉衡国,想来玉衡国君心有不平,此次发来国书,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穆昭饶有兴致的接过国书,不甚在意地扫了一眼,“共结秦晋之好?”
洛临低头应是。
穆昭低笑一声,“据朕所知,沈御风自即位以来,后位空虚,只有几位美人,无子无女,。就算有,也未必就到了和亲的年龄,玉衡皇宫中可就一位婉仪公主了,沈御风舍得?”
沈御风即玉衡国的国君,这是一个才智与谋略都不输穆昭的帝王。
玄灵大陆分三国,分别是瑶光国,玉衡国,川澜国。川澜国在三国之中又最为神秘,在玄灵之森的无尽之岸。
据说只有穿过玄灵之森,到达无尽之岸,才可以到川澜国。至今,瑶光、玉衡两国进入玄灵之森的人非死即伤,有的进去了,就未曾出来过,所以川澜在瑶光和玉衡的人心中,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玄灵之森外,分瑶光、玉衡两国,两国均兵强马壮,土地肥沃,城池富庶,这一代的两位国君又都是圣明之君,是有雄才伟略的人。
吞并另一个国家,一统天下是两国历代国君的愿望,这就导致了两国时有摩擦,大战小战不断又都各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国实力不相上下,谈和亲,必须是公主之尊才可,一般的臣女是万万要不得的。而玉衡,只有一位公主——苏婉仪,玉衡丞相的女儿,玉衡国师的徒弟,玉衡国君的师妹,尊贵无双。
洛临看了一眼他的皇,硬着头皮道:“吾皇圣明,玉衡国君的意思是他求娶我国公主,订百年之好,签百年之约。”
洛临分明感觉到了穆昭浑身的冷气,森寒刺骨。
玉衡国君胆敢打穆昭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的主意,穆昭能高兴?怕是那玉衡国君当下站在穆昭跟前,穆昭就能一剑劈了他,以消心头夺妹之恨。
当然,洛临还有一个顾虑。
净净的来历一直是个未解之谜,这半年洛临广派人手去玉衡国查过,奇怪的是,玉衡国也没有净净存在过的痕迹。
穆昭想要把净净留在身边,洛临却不得不替他的安危着想。
身为穆昭身边的人,洛临自然清楚的把净净不寻常之处看在眼里。
可能净净真的不是玉衡国派到瑶光的奸细,但是那个时不时出来又莫名消失的另一个人就不一定了,又或者是净净的演技太好了,穆昭惯着她,不去深究,洛临不会。
怎么可能有两个人同时居住在一个身体里面。
穆昭冷哼一声,“沈御风想的倒是美,舍不得他的婉仪公主,竟敢肖想朕的净净。”
谁给他的胆子!
“皇,玉衡国君说,皇不愿也可,玉衡将于两个月后举行国会,希望皇介时带着公主前往。婉仪公主闻公主之名,有意结交,愿两人同心同德,义结金兰,共结两国之好。”
国会,顾名思义,两个国家的会晤。
三年办一次,两国轮流着办,此次三年一度的国会,正是轮到玉衡国。
国会的目的,则是在两国国君会面时,通过臣属文、武、才艺等的比试,评估对方的实力。
“呵!说的都是废话。回书,国会朕会去,公主就不去了,公主身娇体贵,这长途跋涉,山高水远的,朕舍不得。”
万一这一去不复返了,谁能赔给他一个净净?沈御风想要和他抢净净,想都不要想!
洛临迟疑了一下,又道:“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穆昭给了洛临一个冷冷的眼神:“朕说不当讲,想来你也不会不讲。”
洛临从穆昭小时便跟随左右,两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没有人比穆昭更了解洛临,同样的,没有人比洛临更了解穆昭。
洛临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像个傻子,“皇说得是。”
穆昭白了他一眼,“有事快说!”
洛临正色,“皇,属下认为皇最好还是带着公主走一趟。属下听说玉衡的那位国师非同寻常,也许能看出公主的问题也未可知。”
“玉衡国师?”
那确实是个能人,在玉衡,玉衡国师才是真正的神明,穆昭一直都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玉衡活得这样风生水起。
“皇的意思是?”
洛临不觉得穆昭会不动心,以穆昭对净净的重视程度,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穆昭都会试一下。毕竟,在穆昭眼里,净净那时不时会抽风的行为就是一种病。
穆昭还在思考这个行程的可能性。
如果带着净净,就相当于是他把到了手边的人养得乖乖巧巧,身娇体贵,然后又给人送回去。
沈御风那里穆昭不担心,左右沈御风不敢正大光明的和他抢人。他担心的是净净,到了原来居住过的地方,她会不会就流连忘返了。
这是个问题。
显然,穆昭已经先入为主的以为净净是沈御风送到瑶光来的了。
“朕觉得可以一试,发国书吧,就说朕定携公主准时到玉衡参加国会。”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穆昭特意强调了准时两个字。
洛临得了吩咐,即刻去办事了,识趣的不去打扰穆昭的雅兴。
远处,净净清脆的银铃般的声音时时而至。
“婵羽,接着。”
“婵羽,婵羽,快踢过来给我。”
“婵羽——”
穆昭笑了笑,唤了声:“净净。”
净净看了过来。
穆昭招手,“净净,过来。”
净净见了,丢下毽子,忙不迭地跑到穆昭跟前,脸上满是汗珠,她蹲下,仰着红润的小脸,脆生生的喊着:“哥哥。”
小模样乖得不行。
穆昭拿出帕子,轻柔地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拉着她坐到自己旁边,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瞧你,玩也不兴悠着点儿,可是累了?”
“哥哥,净净才不累呢,倒是哥哥日夜操劳,肯定是累了。”
她经常看到穆昭大半夜了还伏在桌案上看奏折,有好几回,他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第二日一如既往的去上早朝。
净净想到这里,心疼起来,“哥哥……”
“哥哥不累。”穆昭笑着说。
“哼,哥哥骗我,婵羽说,这天下一国之君最是尊贵,可一国之君也最是操劳。净净还想着,等净净长大了,就帮哥哥处理政务呢,哥哥说不累,那净净就不帮哥哥了。”这话是真心的,净净要为穆昭分忧,可每一次,净净凑近穆昭,穆昭都以她看不懂,把她忽悠了,自己继续一个人看。
净净傲娇的偏过头去,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头上的发簪,坠着的红莲铃铛叮当作响。
在瑶光,女子在簪上坠铃铛是一种习俗,用以显示女子的活泼开朗,生机勃勃。净净的红莲铃,是穆昭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是是是,哥哥最累了,那净净可要快些长大,这样的话,净净就可以帮到哥哥了。”
穆昭的话说得有些敷衍,像是在哄小孩子。
朝堂上的事情,穆昭当然不想让净净掺合,没有别的意思,就单纯的想让净净一直做个无忧无虑的女孩。
净净已经十五岁了,女子十五及笄,也不算小了。然,在穆昭心里,他的净净还只是一个孩子。
净净也确实还是个孩子,她的记忆是全新的,因为她的过往她不记得,也没人知道。
“哼!”净净不理穆昭,周围的宫女习以为常。
竫公主总喜欢故作生气,再让皇来哄她,她们的皇也乐得配合。
“好了,别作气了,过些日子,哥哥带你出去玩可好?”
净净转过头来,水漉漉的眼睛看着穆昭,“真的吗?哥哥要带净净出去玩?”
“哥哥可曾骗过净净?”
“没有,哥哥对净净最好了。”
“那不就得了?”穆昭说着,手不由自主地覆上净净的眼睛,“净净的眼睛真美。”
净净愣愣的,想起婵羽也曾说她有一双天下最美的眼睛。
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究竟有多美,倒是哥哥的眼睛总是让她着迷,对着她时,像一汪清泉,柔波荡漾,对着洛临他们时,又很深邃,像一池寒潭,让人不知不觉的臣服,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光昭四年,瑶光皇穆昭携竫公主领群臣浩浩荡荡的从瑶光都城出发前往玉衡国。
玉衡国君闻之,于朝会召百官。
帝王高坐殿上,睥睨群臣,“朕前日收到瑶光国君的国书,瑶光皇携竫公主已从瑶光都城出发,不日将到玉衡。对于此次国会,众卿有何看法?”
净净,封号竫,取静安之意。
年老的苏丞相出列,道:“陛下,此次瑶光国君来我玉衡,其一是参加国会,其二是边界三城的归属问题。自古,边界三城处于两国交界,最为富庶,先帝在时,率铁骑以雷霆之力拿下三城,瑶光皇怕是心有不甘,望陛下早作打算才好。”
苏丞相的未尽之言,沈御风自是明白,半年前,玉衡败于瑶光,穆昭岂会善罢甘休。
“丞相所言极是,朕有意与瑶光和亲,我朝只有一位公主,你又当如何?”
苏丞相无言,玉衡唯一的公主苏婉仪是他的女儿,陛下的师妹。陛下对这个师妹向来宠爱有加,不仅给予公主之尊,还特准许住在宫中。
他以为他的女儿会是玉衡最尊贵的女子,会是陛下的后,没想到,最终要被陛下送去和亲吗?婉仪有心仪的人了,陛下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苏丞相很憋屈。
“陛下,若是婉仪能为国牺牲,与瑶光共结秦晋之好,为我玉衡争得一段盛世太平,也是她的福分。”苏丞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沈御风审视着苏丞相,苏丞相不躲不闪,坦然的迎上高高在上的帝王。
沈御风半倚在龙椅上,忽而道:“苏相大义,不过,苏相舍得,朕可舍不得,怎么说婉仪都是朕宠着的尊贵无上的公主,怎么能去千里之遥的瑶光,饱受恋乡之苦呢。”
闻得此言,苏丞相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陛下可是有了决断?”
“朕自有主张,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众大臣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朝会落下帷幕,沈御风拂袖而去,群臣熙熙攘攘的,也退出了大殿。
婉仪宫,女子一身白衣,柔若无骨,像雨中的梨花不堪风雨,风拂过,摇摇欲坠。
她斜倚在窗边,手伸出窗外接着檐上滴落的雨珠,那手,纤纤细长,白得近乎透明,在雨中,有些不真切。
三千青丝如上好的丝绸般披落在肩上,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中藏着淡淡的忧愁,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为整张脸增添说不出道不明的伤感。
女子收回手,望着窗外雨打的梨花,问:“你说,师兄会让我去瑶光和亲吗?”
苏婉仪未回头,她的侍女绿意却知道,公主是在问她,于是,从善如流地回道:“公主,陛下不会的。”
绿倚不答,安静的站在绿意旁边,因为公主有什么想法,绿意是最明白的。
苏婉仪愁色更深,“绿意,你说为什么我生来便带着这样一副柔柔弱弱的身子呢?这身子骨是一点儿也不争气,师兄为我寻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都不见起色。”语中颇有不甘,还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怨愤。
“公主莫要忧心,无涯尊者说了,公主的病会好的,只要找到拥有魂心的女子,就可以治好了。”无涯尊者,玉衡的国师,沈御风和苏婉仪的师父。
苏婉仪指着窗外,“绿意,你看,那朵花,它掉了。”
绿意顺着苏婉仪的手指,看到那朵不堪风雨而被吹落的花,说:“公主,那朵花没有福分,而公主是最有福分的人,陛下福泽绵长,也会庇佑公主的。”
“你说得对。”苏婉仪心渐宽,“本宫会活得好好的。”
有沈御风在,有无涯尊者在,她自然能好好活着。
这么多年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和亲?没有的事。
苏婉仪对沈御风的心思,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沈御风对苏婉仪又格外不同,肯定不可能让她去和亲。
苏婉仪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现在,她的心情其实还不错。
玉衡宫中,崇明阁,玉衡国师居住的地方,沈御风与无涯相对而坐。
无涯的外貌并不是很出众,三四十岁的样子,留着长长的胡子,那副天塌下来依旧气定神闲的模样为这个人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隐隐约约的几分仙风道骨真真像个不理世俗,不问凡尘的世外高人。
“师父,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待?”对这个师父,沈御风是万分敬重的,师父待他恩重如山,可以说没有无涯,就没有如今的沈御风。
无涯眸色微沉,“陛下,魂心出现了。”
半年前,星命盘有异动,无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派人找过,没有任何线索。
现在无涯突然跟沈御风说这事,自然是想要得到沈御风的帮助,在这里,他没有沈御风的地位权利,很多事做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师父的意思是拥有魂心的女子出现了?”
“不错。”无涯不动声色的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
“这么说,婉仪有救了?”沈御风淡定如常,只眼中的喜悦之情不言而表。
“说得不错。”无涯尊者陷入思绪。
十六年前,有高僧化缘从苏家门前过,苏婉仪恰好降生,高僧感念苏相慷慨,曾言:此女此生贵不可言,却又贵中带劫,若遇拥有魂心的女子,再贵的命格也算是到头了,或许,魂心可解她一劫也未可知。
何为贵不可言?凤格之命当然是最尊贵的,苏相动心了,谁家不想出一个皇后,光宗耀祖?
那僧人的一席话又让苏相忐忑不安,苏相辗转找到无涯,转告了无涯这些话,让无涯帮苏婉仪渡劫,无涯一口应下。
想要渡劫,无非是那个拥有魂心的女子死,苏婉仪才可高枕无忧。
拥有魂心的女子挡了苏婉仪的富贵攀权之路,活该要为苏婉仪去死,苏相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当下就派人在玉衡全国各处寻找。
芸芸众生,皆是缘,或是良缘,或是孽缘,又有谁知道相见是良缘还是孽缘呢?
……
瑶光的队伍已然到了边界三城之一的瑶城。
三城分别为瑶城,衡城和川城,又分别接壤瑶光,玉衡和玄灵之森,故得名。
传说,三城中分别隐有一势力,瑶城的冥殿,衡城的鬼宗,川城的雪阁。
三大势力在玄灵之森外,不属于瑶光,不属于玉衡,独立存在。
瑶光、玉衡的每一位君主在继位时,第一要做的事是瑾记先帝的教诲:无论怎么斗,都不能动这三大势力,否则,后患无穷,恐遭天谴。
所以,三大势力虽隐在这小城之中,却无人敢轻易招惹。
当然,迄今为止,无人知晓冥殿,鬼宗,雪阁,三大势力是否真的存在。
毕竟,也没人见过。据传,唯有两国帝王知道三大势力的存在,每一任国君口口相传,传到今天,有几分真,几分假,也没人能说得清了。
像川澜一样,三大势力像一个传说,存在于两国百姓心中,有的人说三大势力的人来自川澜,可惜,无人证实。
净净初次出宫玩,对什么都很好奇,穆昭便让婵羽陪着她四处逛逛。
作为最富庶的三城之一的瑶城,十分热闹,街道上人来人往,拥挤得很,小贩们吆喝着叫卖各种各样的东西,婵羽要一边盯着净净,一边注意周围的安全,很是心累,这不,净净又挤进了人群。
婵羽急急的道:“小姐,别跑那么快,若是磕着碰着了,主子不会放过奴婢的。”
净净浑不在意,“婵羽姐姐别担心了,有我在,哥哥不会责罚你的。”
婵羽好不容易拨开人,净净就跑没影儿了,这可把婵羽急坏了,婵羽在人群中怎么找都找不到净净,一眼望去,黑压压的,除了人还是人,婵羽没法,焦急的回到驿站寻穆昭帮忙。
“啪!”穆昭放下手中的折子,怒声道:“你说什么,净净走丢了?你是怎么看的人,还不快派人去找!”
婵羽此刻也是急红了眼,“都是奴婢的错,皇请放心,奴婢一定找回公主,介时,奴婢任凭皇责罚。”
洛临适时的站出来,“皇,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许是玩儿的忘乎所以了,属下这就带人去找,一定把公主给皇平安的带回来。”
人才出来就不见了,洛临不认为这是婵羽的疏忽。
穆昭不放心,让人去当地府衙传令府官差人一起寻找。
净净并不知道一群人找她找得快要疯了,她此时正对着的是一幢恢宏大气的阁楼,这儿冷冷清清的,也没有什么人。
净净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走到这儿来了,她一抬头,不期然看到散着威压的牌匾上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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