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琬沈期的其他类型小说《露馅后,侯爷沦陷了宋琬沈期完结版小说》,由网络作家“不知春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不禁想,她在岭南居住的时候,也是这般吗?应该不会是这般摆放,至少得有个梳妆打扮的镜台。那她在他家的春棠院,又摆着什么?他忽然很想知道,一想到当初发的毒誓,只觉脑子被驴踢了,简直是受了邪魔的唆使。宋琬见他在环顾屋子,自己绕到屏风后,把脸擦干净,盥洗一番,又换了身干净单衫。府里没有裙裳,她纵是换掉官袍,也披着青衫浅淡,一副静若修竹的清泠姿态。沈期在她书案边支颐,似乎在翻看她顺手落下的经卷,宋琬上前去瞧,一页都没翻。她不禁凑近些,调侃道:“侯爷看书好慢啊。”沈期皱眉,迅速把书页合上了:“哪有?”“你盥洗才慢呢。”“不是要歇息吗?如何不去榻上躺着?”宋琬宽容一笑,坐到他身边:“您在这儿,就陪您说会儿话。”“等聊困了我就睡。”她挨着他,宽凳...
《露馅后,侯爷沦陷了宋琬沈期完结版小说》精彩片段
他不禁想,她在岭南居住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应该不会是这般摆放,至少得有个梳妆打扮的镜台。
那她在他家的春棠院,又摆着什么?
他忽然很想知道,一想到当初发的毒誓,只觉脑子被驴踢了,简直是受了邪魔的唆使。
宋琬见他在环顾屋子,自己绕到屏风后,把脸擦干净,盥洗一番,又换了身干净单衫。
府里没有裙裳,她纵是换掉官袍,也披着青衫浅淡,一副静若修竹的清泠姿态。
沈期在她书案边支颐,似乎在翻看她顺手落下的经卷,宋琬上前去瞧,一页都没翻。
她不禁凑近些,调侃道:“侯爷看书好慢啊。”
沈期皱眉,迅速把书页合上了:“哪有?”
“你盥洗才慢呢。”
“不是要歇息吗?如何不去榻上躺着?”
宋琬宽容一笑,坐到他身边:“您在这儿,就陪您说会儿话。”
“等聊困了我就睡。”
她挨着他,宽凳是梨木黑漆的,很光滑,沈期故意又挪了两寸,几乎贴上了她的身子。
宋琬一点儿也不抗拒,索性把脑袋靠在他肩上,一副很依赖的样子。
沈期忽然就不敢动了,生怕自己动了,会让她靠得不舒服。
他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头:“宋琬。”
宋琬感知到熟悉的触碰,心里欢喜:“嗯?”
沈期揉了揉她发顶:“方才换衣裳,有没有检查自己伤着哪里?”
“或许初时不觉着痛,还是有创口。”
宋琬沉默了一瞬,想到刚刚把单衣扯下来的时候,后背真有一点儿疼。
回家一路都没觉着,该是燎泡粘着了,布料一扯开,才有种粘黏破掉的痛。
不过应该是很小的创面,比她儿时习武的刀剑伤还要轻得多,不足挂齿。
她想了想,对上沈期关切的眼:“侯爷不用担心我,我没受伤。”
沈期却不放心,尤其是感觉到她的思忖和停顿,更加相信不了。
他索性把宋琬扯过来,亲自验证,二指交叠,就在她身上摁。
“可能有些地方你自己也瞧不见,若是按得疼了,要告诉我。”
宋琬咬住牙关,想着就算他按到了,她也不会轻易喊疼的。
可沈期像是懂什么穴位关窍似的,一碰到她颈后,就像银针贯穿一般,扎得她痛呼出声。
她勉强扒着桌角,才没有摔出去,沈期赶紧捞过她,扣在怀里轻拍,哄道:“没事吧,阿琬?”
“很疼吗?”
“那一定是伤着了。”
他万分担忧地瞧着她,好像非要看看她的伤处似的。
宋琬却无端耳热,被他灼灼目光盯得胆小,不敢给他看。
虽说之前在南郡受箭伤,她也当着沈期的面宽过衣,可那时不一样,他们不是这般暧昧的关系。
现在她是真有些知羞了。
沈期知道她在顾虑什么,并不在乎地一笑:“你自己涂药,找面镜子看,我给你拿着。”
宋琬垂下长睫,点了点头。
她估摸着是燎泡,很快翻了烫伤膏出来,坐在立镜前,又给沈期塞了柄长铜镜。
沈期也不恼,规规矩矩地替她端着,其实他也怕看她的身子,每当离得近了,格外失控。
他不想在她面前那般失态,完全是个道心毁坏的纵欲之人。
宋琬缓慢地挑开系带,褪了里衣,白皙的肩头半露,肤若凝脂。
她依稀感受得到燎泡位置,伸手去够,试了三五次,也没抹上,反而弄到了干净的衣上。
沈期本来没敢看她,等得久了,忍不住瞧她一眼,正好看到她刮着药膏,又往衣衫上抹,简直令人头昏。
宋琬当场僵住了。
她从没觉得自己的四肢如此无措,从头到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而身上的男子浑然不知,还在着迷般地碾磨。
宋琬好怕,她好怕沈期清醒过来,要把她灭口。
可她也中了药,就算心肠再硬,身子也是软的,几乎瘫在他的索求之下,流水般摇曳。
沈期终于吻到餍足,喘了口气,又亲了一下,晕乎乎地瞧她。
他像是困倦极了,桃花双眸红着,点染了些许珠泪,又十分迷惘似的,拿指尖点在宋琬小巧的鼻头,问她:“你是谁?”
宋琬挣扎着抵住他,勉强攀上他有力的臂膀:“我,下官……”
她话都没说出来,唇舌又被堵住了,沈期尝到了甜头,开始打量这份诱人可口的食物,见她并没有尝一口少一口,想必是可以随意啃咬的。
既然剔透的小嘴很甜,脸蛋应该也不差吧。
他这样想着,直接张嘴咬在了宋琬的面颊上,特别软,嫩得像豆腐一样,还香香的,不是任何兰麝熏香的味道,而是那种林间花心一般的,淬了晨露的蜜。
她很冰凉,很好吃,也很好抱。
虽然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她又为什么一直推开他。
明明她也很想贴近他呀。
他很紧很紧地箍住她,好像她是一块举世难求的美玉,又能解渴,又能降燥,只要抱着她,就可以一辈子高枕无忧。
只是,她到底是谁啊?她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什么精怪幻化成的东西?
沈期很委屈地皱眉了,因为他不知道怀里的是什么。
他揉着姑娘滚烫的脸颊,低头瞧她。
原来是一个小桃子,是精怪,又粉又嫩,戳戳小脸,桃肉多汁得快要溢出来。
宋琬早就不抵抗了,叫他占点便宜倒无所谓,何况她也躁动极了,似乎只有寸步不离地贴着他,才能纾解一二。
她脑袋缩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呼气,可无论怎么调息都是热的,她的眼睛热,耳朵热,气息扑在他的胸膛上,更像是点着了火一般,越烧越热。
然后她感觉沈期变本加厉,受了本能的驱使,扯开了她的腰带。
宋琬快要疯了,她有预感,等药效过了,她跟沈期绝对要死一个,大概率死的是她。
她大口喘着气,逼自己胡乱想象,把枕衾想成冰块,屋子里刮的尽是北风朔雪,她被吹得清醒了,十分的清醒,根本不需要抱着他。
然后她意识涣散,咬住了沈期的耳垂。
男子像是接收到什么蜜语似的,欺身压住了她。
宋琬情真意切地哭了,眼泪几乎是一颗一颗地往外蹦,很快就滑落到两腮,钻进领子里。
怎么会这样啊,她还不想死,她还不想死!
她要查案,她要捞人,她要把所有该杀的人全杀了,怎么能折在这种事上!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下榻,手脚并用地去找家伙,能砍能砸的,全部扔到床上来,开始砸窗户。
沈期呆坐在一边,非常困惑地扯着被子,眸光潋滟,一副被她欺负惨了的样子,也不敢说话。
这个桃子精似乎力气很大,撞得窗扇哐哐响。
他脑子里还是浆糊,却善良地朝她伸手:“要砸哪里?我帮你。”
宋琬欲哭无泪,颤巍巍地把灯架递给她,手抖得有如八旬老太:“砸窗户。”
沈期很听话地跟她一块砸,那两块钉死窗框的木板终于松了,哗啦掉下来。
沈期似乎很怕她被砸伤,抬手盖住了她的头。
宋琬往前一撞,又落在他的胸膛上。
那股熟悉的热气又蒸腾起来,宋琬感觉再碰他半刻,自己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里,赶紧推开窗扇,大口呼吸冷气。
她扒着窗棂往外探,楼下是舒池,京城最大的观景湖。
她真有种跳下去的冲动,大不敬地拽过沈期,问他:“你觉得跳下去会死吗?”
沈期很认真地观察了一番:“不会呀,我会水。”
宋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勉强蓄了点力,就把他往窗外推:“失礼了。”
她坐在窗沿上,看着沈期顺利地掉了下去,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好冷,好冰凉。
只是她好重,为什么根本游不上来!
她不会憋死在湖里吧!
宋琬崩溃不已地往上刨,终于扯到了个人,那人很轻盈地抱起她,把她往游人稀少的岸边带。
宋琬看着他扯她的方向,感觉他可能神智回笼了。
至少还知道去画舫云集的另一边,游到远处才上岸。
她爬到杂草丛生的砂砾里,不敢看他。
沈期也跟她隔了十丈远,沉默得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一会儿捏额头,一会儿牙关打颤般叹气。
他觉得如果宋琬不说话,他能在这里坐到生根发芽。
太丢脸了,太失态了,他突然好想杀人,要么就自己跑掉。
然后他看了一眼宋琬,湿发全都绞在鬓边,颗颗分明地滴着水,又潋滟,又可怜。
他僵硬地偏过头,心想,反正他杀不了她,颜面扫地便扫地吧,谁叫他狠不下这个心。
他迷茫了好一瞬,觉得自己该嘱咐她几句,亦或是威胁她几句,刚转过身,却发现开不了口。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装失忆吧……
幸好宋琬还算识趣,绝口不提一句冒犯,状似随意地问他:“侯爷能自己回去吗?”
沈期揪着湿透的绣线衣摆,从没觉得说话如此艰涩:“能。”
宋琬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终于站稳了脚,她的衫袍浸透了一身水,拖得人无比沉重,差点又摔倒在地。
她神色太复杂了,像是很恨,又像是很懊悔,整张脸都皱起来,无措地看了他一眼,把所有能说的话都吞了。
沈期坐在原地,看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远,水渍拖曳了一地。她青色衫袍晕染得极深,几乎变成了翠松般的墨,滴在崎岖不平的宣纸上,全是绽开的痕。
他力竭般地躺在砂砾上,碎石粗粝,他并不觉得很疼。
他有一瞬觉得,从此他会失去这个人,他们本来可以做朋友的,而现在,什么也做不成。
*
宋琬在家中待了一昼夜,终于完全缓过来。
她听说沈期开始嗑仙丹了,滴米未进,把丹药当饭吃。
他阵仗太大了,喊了一堆道士来家里做法,念了一宿的清心诀。
到了清晨,又红着眼出去闹,说自己不配修道,什么罪欲都犯了,宁愿吃仙丹噎死。
沈夫人吓得不轻,以为他在外头被什么强抢民男的女匪首玷污了,骂也不敢骂,说也不敢说,只好跑到宋琬这里抹眼泪。
宋琬平时挺伶俐的,嘴巴也讨巧,今天却吐不出一句莲花,很木讷似的,光陪着她叹气。
沈夫人捶着桌子恨:“到底发生什么了,便是让他成个婚,也没有闹成这样啊!”
“谁还能强迫他不成?他那么高的个子,那么好的武功,还能被人欺负了去吗?”
宋琬垂眸,抠着桌帔的细绒流苏,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沈期还能在府上作妖,她是有苦说不出,成天打碎牙往肚里吞。
他是破戒了没错,可连衣裳都没脱,又算发生了什么呢?她可是姑娘家,被他那般肆意地轻薄,都什么也没说。
真是头大,实命不同。
他沈期是金枝玉叶,她宋琬是天生下贱,摸了便摸了,叫都不会叫出来。
她脸色沉着,沈夫人也意识到不对劲,皱眉问她:“琬儿啊,你是不是怕他在外头有人,不高兴了?”
宋琬张口无言,愣了好一瞬才说:“没有的事,我只是前日淋雨染了风寒,有些头疼罢了。”
沈夫人听她这样说,便点了点头,却又像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一亮:“怎么子望前日也淋了雨,浑身湿透地回来了?”
“前日明明就没下雨啊。”
“不会是你们背着母亲,约出去玩了吧?”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攥住宋琬的手,又惊又喜:“琬儿,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但你也不宜操之过急,这孩子死犟死犟的,非要守劳什子的戒律清规,你也别把他逼太狠了。”
“依母亲看,你就慢慢地感化他,叫他知道你的好,不仅是人好,作为女子,也是一等一的窈窕……”
宋琬深吸口气,只觉她再说下去,事情整个儿就变味了。
她赶紧打断了她,自证清白:“婆母,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侯爷去了哪儿,见了谁。”
“我一直在院子里待着呢,就前日沐发久了些,冻了脑袋,有些昏昏的。”
她说得言之凿凿,加上眼睛又是惯能哄人的真切,听得沈夫人不禁怀疑,可能还真是她自己想多了。
既然宋琬这样说,那她也只能叹一句可惜了。
沈夫人摇头般地叹了口气,握住宋琬的手:
“没事,好孩子,就算不是你,你也没见过他,可你们指腹为婚,明媒正娶,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母亲等着看你们过日子。”
宋琬一阵头皮发紧,心道她这辈子就跟过日子不沾边,不殉道就不错了,面上却仍旧和婉着,听话地点了点头。
宋琬只觉整颗心都因为他的触碰而发抖:“不是我的血。”
“是瑞王的人射杀张远春,我溅上了他的血。”
沈期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她,伸手摸了她颊边刮痕好几下,确认没有在流血,才像突然意识到分寸一般,逼自己收回了手。
他喘了两口气,看宋琬还好端端地站在跟前,终于理智回笼,能思考点问题。
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为什么你去提人,他被灭口?”
宋琬不可能跟他说,是因为张远春供出她家的事,才踩到了旁人命脉,只颤着嘴唇,缓缓道:“许是此人从瑞王处叛变,知道太多秘密了。”
沈期信不了,更加直白地盯着她:“不可能,他已经投靠太子很久了,瑞王确实想杀他,但前几日对薄公堂都作罢了,怎可能在刘惠流放之后多此一举?”
“瑞王但凡想灭口,就该全力保住刘惠,让刘惠办了张远春。”
“而不是今日到牢里,不清不楚地杀个人。”
“一定跟你有关,谢环,是你诱发了这一切。”
“是你让他牵连出了更要命的东西,本侯说的对吗?”
“告诉本侯,你只有告诉我,我才能帮你,你明白吗?”
宋琬死死咬着嘴唇,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她只是倔强地看着沈期,眼眶里蓄满了冰凉的泪,却死活没有掉下一颗。
沈期彻底寒了心:“你不愿意说?”
“为什么?你从心底里不信任本侯吗?你该信我的,谢环,我们认识一场,不该如此离心。”
宋琬大口喘着气,像是很挣扎,挣扎到完全站不住,紧紧攥住他的衣襟。
她要怎么说?她很清楚,只要告诉他一句,她是宋琬,那什么都解释了。
可那样一切也完了,她不能确定在坦白之后,沈期会怎么对她。
她一想到从南郡回来,沈期替她顶罪的那天,她怀着期许的心思给他送酥饼,而他怒不可遏,踩碎了她的海棠花。
她赌不起,她赌不起一点,必须在尘埃落定后,她才能告诉他。
所以她紧闭上眼,任由眼角润泽了水渍。
沈期见她死活不说,简直挫败到无以复加,良久,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郑重地摁住她的肩头。
“你听好了,本侯不会害你,不管你是谁,本侯都不会害你。”
“你是女子,本侯知道,但本侯什么都没说。”
“如果你肯据实以告,本侯绝不会要挟你,不会算计你。”
“可如果你不说,你叫本侯如何去替你搪塞?”
“你叫本侯如何去骗自己,同你相识一场,掏心掏肺,是值得的啊……”
宋琬完全呆住了,难过像一场震撼的大雨,如此滂沱地砸在心头,叫她喘不过气。
她看着眼前动情动气的沈期,胸口共振般地疼痛起来,头一回有种想触碰他的冲动。
她想以指尖描在他的眉眼上,告诉他,她想哭,她摇摇欲坠,她三缄其口,她好怕一旦跳下来,他根本不会接住她。
就像记忆里他的那些不屑,那些怒骂,在她家出事后的明哲保身,事到如今的退避三舍。
她太怕了,她太怕了。
可沈期还站在她跟前,固执不已地等她的回答。
他的眸子摇曳着晚风星烛,诚恳到无以复加,就像撑着一叶永远为她停泊的孤舟,飘荡在不尽的江水里,却点着不熄的灯火。
宋琬忽然有种抛掷己身的勇气,紧紧扣上了他的手腕。
沈期紧张无比地看向她,不可置信地扶住她胳膊。
然后他看见宋琬撩起了袖子,露出一截月华皎洁的皓腕。
那上面系着一枚桃花红绳,是他在南郡的道观里,亲手绑的。
宋琬几乎费了所有的力气,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没有摘,我只是藏在袖子里。”
“所以侯爷平日看不见。”
她说得好累,整个人都在发抖,根本顾不上沈期动容无比的表情,只能反复摁着自己的心口,感受那股宿命般的遗憾和刺痛。
沈期再难克制地抱住了她。
他知道这样很冒犯,尤其是他们对男女之分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可他修道二十年,都能把清心寡欲的戒律忘了,如今碰她一下,又如何呢?
他没有撒手。
宋琬闭上眼,脑袋抵在他的胸膛,却比他沉重得多。
是了,他只管喜欢和爱护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似乎也不抗拒他。
可对于她来说,往事留了绵密的针脚,扎在这块行云无定的布帛上,越华丽越心慌。
她有些僵硬。
沈期很快察觉到她气息的低迷,虽然不解,也赶紧松开了她。
他有些犯错般的手足无措,解释道:“我,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我不碰你,对,你站这里就好。”
宋琬勉强回过神,倒没有他这么不自然,垂眸道:“没事的。”
沈期得了她的宽宥,眉目都舒展了,反反复复打量着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思来想去,居然又吞了声。
算了,今夜已经够吓着她的了。
至少她并不反感他,甚至,似乎是信任他的……
在他说出知道她是女子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抗拒戒备,而是给他看了那根,始终系在腕上的红绳。
他已经感到很安慰了,就算她还是没有把自己的事告诉他。
一句也没说。
但他还是愿意护着她,不忍心见她受苛责,更不忍心让她受伤害。
他顿了好一瞬,才目光幽深地看向她:“值房有药膏,你去都察院清理一下伤口,我去东宫把这事了了。”
*
宋琬在都察院坐了半个时辰。
血污都简单清洗了,褐色药膏敷在脸上,厚涂两层,希望不会留疤。
她知道沈期的意思,张远春死了,太子一定又要向她追责的,而且这趟属于白干了,她不敢想太子的怒气会有多大。
折了一个这般好用的狗腿子,带着无数的秘密下了地狱。
就算留了一堆线索和物证,也比不了活生生的人好使。
宋琬叹了口气,既为太子可惜,也为自己可惜。
她掏出怀里皱巴巴的那张状纸,还沾了张远春喉管喷涌而出的血迹,陈词写了三行半,事情都没囫囵完。
但至少还是写了关键信息的。
宋琬莫名有点空茫,倚靠在明月夜的廊柱上。
沈期还没回来,她有预感,如果他处理完了,大概会来都察院看她,再一道出宫。
耽搁这么久,也不知是不是不顺利。
宋琬盯着染血的鞋面,发了会儿呆,担心他替自己挨骂,还是决定往东宫去。
可她刚走到昭华殿门口,却发现殿外已经侯着别人。
那是一个身姿窈窕的美妇,金钗两行,明月耳珰,衣裙是曳地的天竺锦,浮光其上,富贵无极。
她还牵着一个约莫八岁的孩子,金黄暗绣,绣的是四爪蟒。
宋琬很快意识到,这是太子妃和大皇孙。
她不敢怠慢,上前行了个礼:“下官都察院谢环,见过太子妃,见过小殿下。”
崔绣一愣,也福身回了她一礼:“本妃听殿下提起过您,新科探花,国之俊彦。”
她很亲和地笑了下,目光又停在宋琬敷药的面颊,生出点体恤来:“谢大人这是受伤了吗?”
宋琬微微垂了长睫,忽然想起,崔绣十二年前便是这般,对孩子们都很温柔。
那时真觉得她跟太子,是天造地设温文尔雅的绝配。
而现在……
宋琬极轻地叹了口气,拱手回她:“承蒙太子妃关心,下官无碍,方才刑部出了点事,伤到皮肉罢了。”
崔绣突然好奇起来:“所以广平侯在殿内,是在禀报此事吗?”
宋琬点头:“正是。”
崔绣把孩子攥得紧了些:“怪不得殿下不见本妃,本妃还以为又是借口呢。”
宋琬有些意外,难道说崔绣平日里很难见到萧祁?
她不好置喙这种事,只好静静站着,打量一旁的孩子。
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如此尊贵的皇孙脸上,竟然跟她一样,有抓痕和伤药的印迹。
她没忍住问道:“敢问太子妃,小殿下是否也伤着了,下官带了伤药,需要吗?”
崔绣摇摇头:“多谢大人关心,已经敷过药了,不过是秦良娣的儿子淘气,不小心伤了兄长。”
“孩子心思太脆弱了,非要父亲哄一哄,但殿下政务这般繁忙,哪里顾得上妇孺琐事。”
宋琬觉得自己听懂了。
原来东宫后院也不太平,嫡子庶子这般年幼,已经有了明争暗斗。
不得不说,妻妾成群真的很麻烦。
像她家,还有沈期家,人丁都非常简单,没有任何的内宅烦恼。
她顿了顿,刚想出言宽慰崔绣几句,却见沈期已经从殿内迈出来。
于是她改了口风,对崔绣道:“殿下现在想必无事了。”
崔绣诚恳地向她颔首,但居然没有进殿,反而朝走下玉阶的沈期福了福身。
“见过广平侯。”
沈期步子顿住,先看向了宋琬,见她目色平和地立在一旁,似乎就是来接他的。
他没来由地心情好了些,也回了崔绣一礼:“见过太子妃。”
他本以为能带着宋琬走了,不料崔绣将皇孙推过来,笑容晏晏:“好孩子,叫表舅。”
谢知衡驾车出了宫城,问她:“你如今同广平侯,是什么关系?”
宋琬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说,思忖良久,索性破罐破摔:“我嫁过他了。”
帘外马车忽地一停,宋琬差点被甩在车壁上,勉强扶住了窗框。
谢知衡像是依旧难以接受,顿了好一瞬,才重新驱马:“他到底知道多少?”
宋琬瞧他方才那么激动,心底里害怕再气着他,只好扯谎:“他不知道,他只把我当十分亲近的友人。”
谢知衡没吭声,一路上也没再同她寒暄,回到府上,又沉默着吃了一顿饭。
宋瑜倒是察觉出端倪,问到:“怎么了,阿琬惹您生气了?”
谢知衡不好说,倒显得自己莫名其妙似的,避重就轻道:“她同广平侯着实太亲密了些。”
宋瑜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很高兴:“挺好的,阿琬,等他喜欢上你,你找个机会告诉他。”
“你在京中本就危险,又被瑞王盯上了,多一个人护着你不好吗?”
“谢先生你不知道,广平侯那样的性子,长不成坏人的。”
谢知衡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了,只觉这兄妹俩都大了,完全有自己的主意,管不住。
他只能一个人消解那股酸涩,道理他都懂,但看着宋琬喜欢上别人,心里真跟少了一块似的,空得漏风。
宋琬默默扒饭,给他夹了块排骨。
谢知衡瞬间好受了些,脸上却仍旧冷着,没再搭腔。
宋琬吃完,回到自己屋里,匆忙换了衣裳,就往地道钻。
她裹着一件月牙色水缎袖衫,长发未绾,亭亭地出现在沈期的院子里。
下人见是她来,根本没人敢拦,识趣的已经跑进去,讨赏般地喊道:“侯爷,少夫人来了。”
沈期其实还没有完全将她跟“少夫人”一词对上,耳尖微动,心头莫名挠了一下。
他真娶过宋琬吗?很难想象……
他显得有些局促,抬眼间,宋琬已经走到他身侧,明眸皓齿,笑吟吟地瞧他。
沈期只觉心脏漏跳了一拍,虽然也不知道成天喊她来做什么,有什么可玩的,但就是想见着她。
不是在庙堂高阁里遥遥相望,而是在只有他们二人的地方,互相陪着,谁也不急着走。
他掩饰般地轻咳了声:“你来了。”
宋琬坐下来,瞧见未收的杯盘,稍稍凑近问他:“银珠的手艺好吗?茶汤是很好吃的。”
沈期点头,又像想起了什么,心头一沉,斟酌着瞧她:“从前都是旁人做的吗?”
他想到那些扔掉的食盒,又开始心绞痛。
如果不是她亲手做的,他还能稍微好受些。
宋琬却略略勾了唇:“不是呀,偶尔是我亲手做的。”
“最开始的时候。”
“可后来侯爷讨厌我,我就懒得自取其辱了,是丫头们忘了,还往这儿送。”
沈期感觉自己差不多要吐血了,懊悔和羞愤齐齐交织,堵得他说不出话。
他究竟是什么品种的蠢货,竟然把宋琬亲手给他做的吃食扔了!
换做现在,他肯定要捡回来供着,再烧一炷香。
他像霜打的茄子般,瞬间有点蔫蔫的,鼓起勇气问她:“那,以后还能有吗?”
“我从前不知道,我,我那是大错特错了。”
宋琬莫名心情好了点,那些被他误解的委屈,稍微冲散了些许。
可她嘴上依旧不饶人,委屈道:“您错的可不止这一桩。”
沈期像是被她提醒了,连忙按住她的肩,把她推到云母屏风后。
他从帷帐里拿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地捧给宋琬看:“你瞧瞧,算是修好了吗?”
宋琬搭着柜门上的瓷瓶旋钮,无语他的幼稚。
怎么偏要跟别人吃醋?她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了。
宋琬分明欢喜地叹着气,一低头还在笑,见他真消失了,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把暗门合上。
沈期回得很仓促。
他本来想,好不容易冒死进了宋琬的院子,总得多看几圈,看看她闺阁里都置办了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帐子,什么样式的绢。
结果他一探头,就吓着了书房里打扫的银珠。
银珠连忙把他请出去,心里震惊到不行。
小姐跟侯爷在一起了!
不是之前习以为常的嫁娶,而是真的在一起了!
不然侯爷怎么可能从地道出来?说不定都见过谢府的人了!
真是不同寻常啊。
她抹着额间冷汗,心想谢先生居然也同意这门婚事,简直见鬼。
沈期还想在院子里多逗留,左顾右盼,却没瞧出什么变化。
春棠院跟她没嫁进来时一样,盆景竹帘都没换,只多了枇杷树上的喜绸。
为了求好兆头,新婚要在树上绑一年的红绸。
宋琬也没有摘。
沈期忽然心情很好,就算银珠根本不招待他,闷头送他走,他也懒得计较,只想着明日见到宋琬,要拿这事逗她。
她一定会害羞的,翻覆许久,只能承认自己喜欢他。
沈期高兴了,仅仅是幻想瞧见她动人的脸,回到秋轩阁,辗转难眠。
他着实有点兴奋,睁眼到子夜,忽然把仆从唤过来:“之前成婚的时候,母亲不是置办了对枕?”
“把那套枕衾找出来换了。”
仆从大惊,不敢问他是不是记忆错乱了,愣了好久才道:“您不是嘱咐扔掉了吗……”
沈期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恨不得甩当时的自己一巴掌:“本侯说扔,你们就真扔了?”
“倒是再找找!”
仆从被他吓得胆战心惊,赶紧又去库房里寻,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匆匆回来,沈期竟然还没睡。
他看到仆从捧着的红锦鸳衾,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跟宋琬这么重要的留念没了,他肯定要后悔死。
他这才安心歇下,吩咐道:“把这些洗干净,明天换上。”
“当时婚仪还有什么扔了的东西,通通都给本侯找回来。”
应该还能找回很多,毕竟那些玩意儿很贵。
什么挑喜帕的玉如意,团花绣球的天光锦,合卺的犀角盏,样样价值连城,纵是他不要了,估计也在库房里堆着。
他很想哪天再给宋琬看看,那天他们都没认真,把那般排场的良辰全然浪费了。
但凡他揭开她的盖头看一眼,也不至于一蠢到底,害得现在悔不当初!
沈期捏着额角,将灯烛吹熄了,帐子外头缀着夜明珠,似乎是宋琬从南郡回来,充作嫁妆带的。
其实那时宋琬也很喜欢他,全被他自己糟践了。
沈期揪着被角辗转,想起自己那些近似狂吠的狗叫,又悔又气,想得久了,都变成对宋琬的心疼。
他必须要对她很好很才行。
沈期睡到第二日,想着得早起陪她进宫,不能叫旁人抢了去,硬是撑着睡眼爬起来。
他赶到谢府门口,那驾青布马车已经侯着了,没有旁人,只有宋琬。
他不禁很高兴,看来宋琬是真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没叫别人来打扰。
宋琬垂着长睫,梨涡里隐约笑意:“侯爷来得这般早?”
沈期放着自己的马车不坐,倒很想侵占她的地盘,跟着她挤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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