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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侣配对,男主找我这炮灰干嘛小说花祈夏盛修完结版

渔火夜再眠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花祈夏睡不着。贵得吓死人的床垫被她翻来覆去滚过,却越滚越精神,甚至开始有些烦躁,好像床垫里塞满了劣质的刺绒。她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刚才散场时的画面。夜谈会在一种很微妙的氛围里开始,又在同样微妙的气氛里戛然结束了。陈聆枫宣布完匹配结果就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谢共秋第一个起身离开。他头也不回地就上了楼,没有对匹配结果表示异议,也没有再和任何人有交流,甚至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包括他的匹配“情侣”花祈夏。燕度掀起眼皮凉悠悠地瞥了眼谢共秋离开的背影,眼底黑沉。其他人都散了,他依然坐在地毯上没动,一条长腿屈跨着,不急不缓喝着啤酒。陈聆枫对还没离开的几个男生说:“燕度喝多了,你们谁跟他一间房间晚上可能要多照看一下。”随黎胜南一...

主角:花祈夏盛修   更新:2025-02-14 12: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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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花祈夏盛修的其他类型小说《情侣配对,男主找我这炮灰干嘛小说花祈夏盛修完结版》,由网络作家“渔火夜再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花祈夏睡不着。贵得吓死人的床垫被她翻来覆去滚过,却越滚越精神,甚至开始有些烦躁,好像床垫里塞满了劣质的刺绒。她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刚才散场时的画面。夜谈会在一种很微妙的氛围里开始,又在同样微妙的气氛里戛然结束了。陈聆枫宣布完匹配结果就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谢共秋第一个起身离开。他头也不回地就上了楼,没有对匹配结果表示异议,也没有再和任何人有交流,甚至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包括他的匹配“情侣”花祈夏。燕度掀起眼皮凉悠悠地瞥了眼谢共秋离开的背影,眼底黑沉。其他人都散了,他依然坐在地毯上没动,一条长腿屈跨着,不急不缓喝着啤酒。陈聆枫对还没离开的几个男生说:“燕度喝多了,你们谁跟他一间房间晚上可能要多照看一下。”随黎胜南一...

《情侣配对,男主找我这炮灰干嘛小说花祈夏盛修完结版》精彩片段


——

花祈夏睡不着。

贵得吓死人的床垫被她翻来覆去滚过,却越滚越精神,甚至开始有些烦躁,好像床垫里塞满了劣质的刺绒。

她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刚才散场时的画面。

夜谈会在一种很微妙的氛围里开始,又在同样微妙的气氛里戛然结束了。

陈聆枫宣布完匹配结果就让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

谢共秋第一个起身离开。

他头也不回地就上了楼,没有对匹配结果表示异议,也没有再和任何人有交流,甚至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包括他的匹配“情侣”花祈夏。

燕度掀起眼皮凉悠悠地瞥了眼谢共秋离开的背影,眼底黑沉。其他人都散了,他依然坐在地毯上没动,一条长腿屈跨着,不急不缓喝着啤酒。

陈聆枫对还没离开的几个男生说:“燕度喝多了,你们谁跟他一间房间晚上可能要多照看一下。”

随黎胜南一起离开的花祈夏听见陈聆枫的话,转头朝燕度的方向看了一眼,燕度揉了一把寸头站起来:“没事,我没醉。”

他睁开眼,眼底确实是清明的,只是血丝很多几乎充斥眼白。

黎胜南拉着花祈夏上楼,盛修忽然站在楼下第一节台阶上喊住她:“晚上早点睡,别听播客了。”

花祈夏点了点头,就被黎胜南拉走了。

走到二楼,黎胜南余光瞥见还站在楼下的盛修,对花祈夏说:“你哥对你真好诶,连你睡前听什么都要操心。”

花祈夏呵呵两声,不好意思告诉她那是因为盛修对她睡前听悬疑播客这事有阴影——

以前盛修还在花家的时候,有一次花祈夏挂着耳机睡着了,结果翻了个身耳机脱落。

三更半夜的整个家里都陡然回荡起播客里那个女凶手凄厉的尖叫声。

就这样花祈夏硬是没醒,最后还是被头发凌乱满脸黑线的盛修用枕头砸醒的……

——迄今为止盛修都不能理解,他妹妹好好一小姑娘为什么总爱听这些诡异恐怖的东西。

就像现在花祈夏不能理解为什么陈聆枫还没怎么参与国王游戏,游戏就莫名其妙结束了。

盛修隐含锋芒的态度,燕度一杯接一杯不停的酒,谢共秋凛若冰霜的回答,还有那个王子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些事情似乎脱离了既定的轨道。

可是当所有的场景画面在脑海中反复回闪,就像乱成一团的毛线,捋不清看不明,花祈夏想了又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Hadrian是最后一个离开客厅的,他五指向后抓了一下头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作为和盛修一样唯二没有匹配对象的人,Hadrian和盛修如出一辙的淡定。

再然后众人就三三两两地散了。

可花祈夏总觉得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没有引爆修罗场的导火索,没有鲜明的剑拔弩张,气氛在无形中收紧,又在刹那间归于平静。

就仿佛一切都浸没在了那杯醉人的国王酒里。

花祈夏忽然觉得,想当个合格猹吃明明白白的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漆黑的房间里,厚实的玻璃将夜间山中的一切响动都隔绝在外,只有空调徐徐的制冷声,在寂静的夜里铺平延展,没有猫头鹰的叫声。

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她突然很想赵玫和花明宇。

无端的,迫切的,想一头扎进那方小院平朴漫长的砖瓦里。

蜷在被窝里摸出手机,花祈夏翻了个身,脸庞被刺眼的屏幕蓝光映亮,她发现刚才在他们公布匹配结果的时候,花明宇和赵玫在家人群里艾特了她。

赵玫:你爸故意气你呢,你不在家他偷偷开小灶,等你回来叫他给你做好吃的。

花明宇:闺女眼馋了?[图片][图片][图片]瞧瞧你妈炒的螺蛳,你爹可是赶大早跟你赵叔去东溪捞的,有的人抠搜得嘞,就叫我吃这一小盘,剩下的全给她闺女养水缸里等人回来吃。

赵玫:你给我爬一边儿阴阳怪气。

花祈夏点开那张红绿搭配的辣炒螺蛳,看着看着心头那股无形的躁意就悄然消散了,花祈夏眼里溢出笑意,翻了个身戳了两下屏幕,刚准备回爸妈消息——

突然眼前一黑。

一天没充电,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

花祈夏又郁闷了,不仅郁闷,而且口干舌燥。

叹了口气,干脆从床上爬起来。

房间里的净水器一溜儿按键全是德语,看不懂,随机按下去一个“咔啦啦”落下来的全是冰块。

花祈夏研究半天也没找到哪个是加热开关,只好趿拉着拖鞋去楼下倒热水。

别墅二楼的廊灯夜间依旧常亮,厚实的地毯吸纳了花祈夏的脚步声,她走到二楼楼梯口,看见楼下的主灯已经灭了。

只有客厅那只黑钛长桌下的线条影灯静静亮着,光影绰绰,几个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清一色的宽肩长腿、睡袍美男。

花祈夏脚步停住。

乔星灿、燕度、盛修和闻人清和。

他们手边的水晶杯隐匿在昏黑的夜色下,里面浅浅一层威士忌吸饱了残存的灯光,像红棕色的马的眼睛。

昏晦的夜色埋没了四个人的五官与神情,高大的剪影各有不同的动作,都是出乎一辙的优雅。

花祈夏想起某本书上写过,天性使然下,雄性动物在同类面前会展现出更真实更卑劣的一面,从而在原始斗争中获取对方的忌惮,占领进攻的高地。

所谓的道德、礼仪、修养,不过都是文明上流社会赋予这些人虚伪的皮囊而已,真实的撕咬和厮杀才是最野蛮最斐然的存在。

没有了女生参与者在场,这些人的姿态显得更加放松随性,闻人清和脱掉了西装,白衬衫糅乱,他抬手松了两颗领扣,灌了口酒。

花祈夏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共秋不是那样的人,你过于焦虑了。”

花祈夏不解,他说的“你”是指盛修?

“话虽如此。”乔星灿坐在地毯上,高贵清隽的侧颜隐匿在影灯的光晕中,他清凌的嗓音带着微醺的醉意,“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妹妹,我绝不会让她参加这个活动。”

闻人清和:“但是盛修表现得太紧张了些,你刚才的态度,如果共秋真放在心上的话,将来为难的是你妹妹。”

“怎么?”盛修冷笑反问,“初次匹配而已,往后就没可能是其他人?”

“怎么?”一道沙哑的嗓音响起,低而长的尾音拖着介于散漫与成熟之间的讥笑,“这些人里你特么真正看得上谁?”

“燕度。”闻人清和皱眉喊了沙发角落那个靠仰在靠垫上的男人。

燕度将酒杯送到唇边,嘴角轻扯。


——

花祈夏掏了掏书包,递给燕度两袋肉松饼。

这是梧桐巷子里的孙奶奶做的,40多年的老手艺。

去年花祈夏教孙奶奶的儿媳妇在网上开了店,传统的手工老味道,销量特别好。

花祈夏不忘前排的黎胜南和后面的陈聆枫,她透过靠窗那侧的缝隙给她们塞过去:“学姐,你们吃东西吗?”

陈聆枫压着声音道谢。

后排几位男生大多在工作或休息,花祈夏便没有给他们分发,心里想着等到了别墅安顿下来再说。

“谢了。”

燕度咧开嘴角,看也不看直接撕开塑料包装咬了一口,他几乎两口就解决了一块肉松饼,吃得虽然快,但吃相却意外的很优雅。

“味道不错。”燕度侧过头,锋利的侧颜映在车玻璃上,窗外是逐渐深浓的夜色、

燕度看向花祈夏:“对了,你是哪个院的?”

“文学院。”

花祈夏掏出一盒巧克力豆,丢两颗在掌心扔进嘴里,见燕度盯着她的动作看,她也给对方手里倒了两颗,“我学民俗的,辅修非遗保护……我还以为你们体育生控糖会很严苛。”

“没事,我运动量大,消耗大。”燕度把巧克力豆吃了,笑道,“这点儿零食还不算什么。”

又问:“山海还有这个专业?”

花祈夏失笑:“有的。”

燕度的身高体型是这群人中最出挑的,加宽加长的舒奢座椅对他来说依旧有些手脚舒展不开,花祈夏莫名找到了一丝投喂大型犬的乐趣,她掏了掏书包:“我这里还有牛轧饼干,云片糕你吃吗……啊,对了,你不喜欢吃甜的话我还有牛肉干。”

快快快,多吃点儿。

待会儿爬山负重就能减轻了!

燕度很给面子地又吃了两盒巧克力棒和一包牛肉干,花祈夏低头掏掏掏,没注意到她头顶上方燕度先是失笑,随即变得微妙而直白的神色。

前排埋没在数据海洋中的黎胜南也被后面的动静吸引,她扭过头推推眼镜:“学妹学妹,有没有辣的。”

“有的——我看看哈,辣的……啊,我带了辣条还有卤豆干,学姐吃吗?”

黎胜南脑袋点点:“吃吃!”她怕在密闭空间吃辣条会气味很大,所以只要了卤豆干就转回去继续敲代码了。

花祈夏自然地转头拿起一包豆干朝燕度晃晃:“学长你吃吗?”

燕度表示不用。

但他也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就这么坐在花祈夏旁边抬手重新扣上了耳机,双手交叉闭眼倒回座椅里。

花祈夏:“……?”

她有些不明所以。

转头看了一眼后排和白鸥靠在一起的陈聆枫,恍然大悟:原来是想暗戳戳和女主靠近一点。

花祈夏了然,这很符合燕度主动进攻型的人设。

她两只手提了提书包的重量。

嗯,也很满意地靠回了座椅。

隔着扶手花祈夏都能感觉到燕度身上滚热的气息,见对方没有继续聊天但也不准备离开的样子,花祈夏于是也拿出自己的耳机戴上。

她先打开了学校论坛,发现Hadrian的粉丝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进入了校园网,现在满广场都是Hadrian粉丝的应援刷屏,以及部分极端粉丝的谩骂发疯。

其中还混有不少D国民众对国民王妃的评判,或期待或抗议,整个广场乌烟瘴气,乱成了一锅粥。

有关其他参与者的帖子反而被压了下去。

花祈夏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校方负责人来处理这个情况。

她转而点开了昨晚睡前没敢听完的悬疑播客。

有燕度这么个阳气旺盛的圣体在旁边镇着,花祈夏不得不承认,那些诡谲悚然的悬案再听起来似乎都没那么可怕了。

两个小时后,天色渐黑,闻人清和扣上电脑,说今天日落时间比昨天早了四十分钟,明天早晨极有可能会下雨。

陈聆枫查看了一下天气:“气象局说是晴天。”

所有车辆进入景区后,都要先驶过一段曲折的盘山公路才能到达游客中心。

车窗外的景色几乎看不见了,空气里渐渐充盈了野荆条和岩石湿土混合的清香,城市的喧嚣从人的耳膜中剥离,鸟鸣与山野间的窸窣响动跃然而来。

夜晚正在降临。

大巴车虽然行驶平稳,但接连十几个回环转弯还是叫坐在车中的人不由自主地朝一侧倾斜。

花祈夏正戴着耳机半梦半醒,突然车子转过一道陡弯,她的脑袋猛然“咚”一声砸在燕度坚硬如石头的肩膀上,耳机里同时传来一声诡异的惨叫。

花祈夏的左耳耳膜差点儿当场报销。

“嘶……”

花祈夏手指压着耳朵坐直身体,瞬间清醒。

转头看看身边的燕度,对方还在睡着,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窗外的夜色映在他锋利硬朗的侧颜轮廓上,如外面起伏嶙峋的山线。

燕度鼻息沉缓,似乎没有被惊动,随着车辆的颠簸轻晃,他和花祈夏的手臂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起,轻轻擦过又一触即分。

花祈夏不敢再睡,她摘掉耳机抓紧了靠车窗那侧的扶手,将头倚在玻璃上,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猜想今晚第一次匹配的结果。

闭着眼睛的燕度小幅度动了动肩膀,纤长的眼睫微颤。

天彻底黑下来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了游客中心的缆车入口。

九名参与者依次下了车,谢共秋摘掉眼罩,又恢复那副与人群保持疏离的模样,只是前额发梢因为眼罩的关系翘起几缕,消减了他凛若冰霜的气场。

千瀑山景区没有开放夜爬项目,就连缆车索道也会在景区关闭前停运。

这次花祈夏能体验在夜晚坐缆车上山,也纯粹是沾了这群大佬们的光。

花祈夏在前往缆车上车点的山路上看见了不少身穿黑色西装的人,其中还有许多外国面孔。

走在她身后的燕度也注意到了这些人,“是Hadrian的保镖。”

盛修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保镖:“他们会一直跟着?”

“核心安保会一直跟随Hadrian,但不会影响和干预我们的活动。”陈聆枫走过来,“毕竟是王室成员,粉丝规模又如此庞大,这已经是对方作出让步后的方案了。”

花祈夏再次对这位王室巨星的身份咂舌。

花祈夏:“哥,我还没看过王子呢。”

盛修手掌扣在她脑袋上把她转向山道内侧,垂眼呵地一笑:“那也不许多看,记着——”

“知道知道,离他远点儿。”花祈夏抢答,背着书包斜觑她哥,“瞎操心容易老得快。”

盛修:“……”

他捏了捏眉心,闭眼时呼出一口气。

瞎操心?

呵。

男人最懂男人。

他妹妹要样貌有样貌,要性格有性格,说一句人见人爱也没毛病,他除非脑子抽筋了才敢放心她一个人跟这群惯会伪装的世家子弟相处。

别以为在车上他没看见燕度看花祈夏的眼神,跟狼盯羊似的,一点儿不知道掩饰。

除了那个王子,第二位被盛修列为重点防范对象的就是那个姓燕的。

很快他们就到达了上车点,在走过一段落差十米左右的石阶时,几位男生都自然而得体地接过女生手中的行李箱。

燕度朝前跨了一步向花祈夏伸手:“我帮你吧。”

花祈夏的箱子里其实没带多少东西,毕竟明早看完日出就回去了,她刚想说不用,一旁的盛修手指率先握在了她的行李箱拉杆上。

盛修的声音被口罩挡住大半,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有些淡漠,他看向燕度:“还是我来吧。”

燕度无所谓地耸肩,转头去帮黎胜南提行李,却发现乔星灿已经提着对方的行李箱走出去一段距离了,闻人清和与陈聆枫也紧随其后。

“嘿。”燕度眉梢一剔,抬起的手臂“啪”地落回去,自嘲道:“得,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他性子外放爽朗,痞气十足,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谢共秋眸中都划过一丝笑意,原本还疏离的氛围变得热络了许多。

单个缆车车厢的载客人数是五。

所有人的行李会放在一个车厢里由景区工作人员运送上山。

白鸥由于还有些晕车,所以还跟陈聆枫学姐坐在一起。

就在花祈夏还在猜测谁会抢先占得和陈聆枫同坐一个车厢的名额时,盛修从她背后冒出来,提着花祈夏的卫衣帽子把她带进了第二个缓缓驶来的车厢里。


——

花祈夏走出派出所大门,看着手里崭新的身份证,嘴角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

路边一辆半旧的金杯车缓缓落下车玻璃,一个中年女人朝花祈夏招手:“苞苞,这边!”

看见她,花祈夏脸上的笑容更盛,她加快了脚步穿过马路,过肩的高马尾在后脑甩出雀跃的弧。

花祈夏开门坐上车,先是对驾驶座上的工装男人喊了一声“爸”,然后把新的身份证递给后座的女人。

手握方向盘的男人满眼宠溺,他的眼角被岁月磋磨出细密的纹,男人早在花祈夏上车前就熄了烟头,此时从后视镜看女人拿着身份证左看右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都办好了?”

“嗯,都办好了。”花祈夏从书包里掏出户口本,“户口本上的名字也改了。”

后座的女人咂舌,“你别说嘿,要么怎么说现在办事效率就是快呢,改个名字都是分分钟的事。”说完又有些失落,“闺女乍一改名,我还有点儿不习惯呢。”

男人踩下油门缓缓发动了车子,“闺女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觉得这名字改得好,好听又有福气,比以前那个强,咱以前起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是啊……当时怎么会起那么个名字呢,现在听起来怪别扭的。”

女人一只手按住太阳穴,眸中闪过刹那失神,喃喃道,“怪了,怎么想不起来了。”

“妈,那就别想了。”花祈夏笑着回头。

“真是年纪大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苞苞,咱今天中午简单炒个菜,晚上在家吃火锅怎么样,我跟你爸刚才等你的时候,在旁边农贸市场买了好些肉和菜,瞧,还有牛油,妈回去熬个火锅底料。”

“好!”

春末的风已经浸染了夏季的温热,花祈夏降下车窗,混着树皮与泥土味道的热风吹起她侧脸的发丝,翠绿的梧桐叶在车窗揭过一层又一层转瞬即逝的杂影。

花祈夏膝盖上的户口本被气流掀动,淡青色的纸页“哗啦啦”翻飞,清透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如盖的梧桐树枝杈,落在那小小的铅字上——

“曾用名:花娇软”。

这是花祈夏觉醒自我意识的第三天。

三天前,花祈夏一觉醒来得知自己原来是生活在一本名为《菟丝花的垂怜》的1v6校园爱情爽文中的边缘配角。

书中的女主名叫陈聆枫,是华国顶尖贵族高校“山海”的大四学生。

不同于其他被金钱和权势充斥操控的二代贵族学校,山海的入学门槛堪称地狱级变态,在山海高校,家室和钱权是学生简历表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每位学生在入学前都要接受名为“Rebel”的人格测试,没人知道测试与录取的标准,但人们都知道,无法通过Rebel测试的学生,即使他七舅姥爷是M国总统都没辙。

实际上,最吸引花祈夏的其实是这篇小说中的角色与背景设定。

作为一所培养业界精英和领域掌权人的贵族高校,除了要担负起正常教学任务之外,更重要的是,学校每年都会为即将毕业的优秀学生们举办名为“Lolo to Lolo”的情侣配对活动——

活动由山海学生会牵头组织,为期一年,参与者包括但不限于本校即将毕业的单身学生,以及毕业不超过三年的单身校友。

利用“Rebel”测试选出最优秀的五位男生和五位女生,将他们随机配对。

他们必须在配对后的两周时间里以情侣的身份相处,两周后,所有人将再次重新配对,如此循环往复一年,直至他们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灵魂伴侣,而后,顺利毕业。

未来的掌权人们最擅长挑选有益于自己的助力者,而女主陈聆枫则成为了今年的“意外”。

原因显而易见,作为这本书中的万人迷女主,今年所有参加“Lolo to Lolo”的男主们,全、都、爱、上、了、她!

包括但不限于——

上能弹钢琴,下能打搏击的斯文败类,谢共秋,187的冷白皮禁欲系狐狸精,出生医学世家,父母都是世界医疗研究所的仲裁医师。由于基因缺陷,谢共秋天生病弱,偏偏选择了与家世粘合度不高的法医专业,白大褂配手术刀,金丝眼镜映着那张常年性冷淡的脸,手起刀落不知道斩断了多少女学生的暗恋。

舞蹈系天才少年乔星灿,身高183,年仅19岁,父亲是国家动物园的园长,母亲则是华国知名野外摄影师,而乔星灿本人则是山海舞团在国际领域的一张名片,15岁便以特招生的身份入读山海,时年的第一场公演就被国内外各顶级舞团抛出了橄榄枝。

然而乔星灿最不缺的就是名誉和机遇,他只是痴迷地爱着芭蕾舞本身,虽然有着奶狗般的外形与性格,但实际上他是只爱芭蕾的自私者。

除此之外,还有身高192的全校最富体育生,燕度,背后家族是千亿美元俱乐部的座上宾,他本人商体双修,各种极限运动信手拈来,曾在不借助任何绳索和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徒手登上了“攀岩界的撒旦山”——3300英尺高的骑士岩,成为全球首位徒手快速登顶骑士岩的第一人,打破了西方垄断极限运动的历史。

以及强大内敛的爹系霸总,闻人清和,24岁,爱好调香,是闻人集团新一任继承人,被业内称为“狮子”,他是坚毅而理性的领头人,闻人清和已经毕业两年了,不过毕业当年就被学校返聘,现在常作为名誉导师给金融系的研究生们上课。

当然,大部分万人迷文里不可或缺的存在,就是来自西方的金发碧眼、眉眼深邃的王室之子,这本书中也不例外——

Hadrian,D国皇室新一辈中最出色的继承人,雪山与荒野孕育出的金色宝石,在山海高校毫不吝惜地施展自己的魅力,性格张扬而暴躁。

而花祈夏却觉得,他更像一条游走在密林中的蛇,因为那双笑意不落的湖蓝色眼睛,和他家乡那名声在外的赫尔拉冬湖一样,笑容深处都隐藏着晦暗的、不可见人的欲望。

即,狂躁版病娇。

Hadrian的支持者无疑是这些参与者中最多的,原因无他,除了瞩目高贵的王储身份外,世界各地的粉丝都因他的摇滚乐而疯狂。

他12岁就发行了个人第一张摇滚乐专辑《Chili&Chill》,次年开启了他的全球巡演生涯,千万歌迷为舞台上乖张华丽、咆哮嘶吼的Hadrian而尖叫欢呼,热泪盈眶。

他的名字已经成为世界摇滚乐界用来形容“天才”的代名词。

不过,对花祈夏本人来说,最特殊的一名参与者并不是他们。

而是,花朗。

哦不对,现在应该叫盛修了。

盛修,22岁,盛氏影业未来的继承人,盛氏影业是北半球最大的全球最大的电影和电视娱乐制作公司之一,旗下大大小小的子公司不计其数,当前全球过半的影视产业与娱乐公司都与之有过合作,先前燕度攀登骑士岩的全球实况直播权就握在盛氏旗下的某个影业公司手中,可以说燕度举世瞩目的成就背后,也有盛氏的一份功劳在。

然而,之所以花祈夏对他印象深刻,却并不是因为这些……

盛修,原本是花祈夏父母在孤儿院收养的孩子。

当年夫妻俩一直没能生育,于是收养了一个男孩并起名为花朗,后来生下了花祈夏,夫妻俩依旧将他视如己出,一家四口在老城区过着平淡温馨的日子。

直到一年前,盛家来人接回了盛修,那时花祈夏才知道,她喊了17年哥哥的男孩,原来是盛氏当年因商业内斗而流落在外的孩子。

花祈夏的父母都是本分踏实的人,他们拒绝了盛氏的重金答谢,但毕竟是自小养大,和亲生的没有区别,盛修离开后,花祈夏的妈妈过了很久才适应过来。

盛修并没有因身份的改变而和花祈夏一家断了联系,他们时常通信,但因为种种原因再没有见过面,去年花祈夏在电话里得知他作为转校生进入了山海高校法学院。

而盛修,也是本文中竞争力极强的男主之一。

花祈夏的觉醒范围有限,目前她只知道,这些各领域各背景的顶级高质量男性在本文中最大的共同点就是——

专一。

在“Lolo to Lolo”活动中,他们都爱上了同一位参与者,同时也是学生会的主席,女主陈聆枫。

和所有万人迷文的走向一样,男主们如孔雀开屏般展开了一场刺激无比,精彩绝伦的大型雄竞修罗场!爽得令人肾上腺素爆表,甜酸苦辣大杂烩,让读者分分钟化身修罗场里的尖叫鸡!

至于最后陈聆枫的选择,花祈夏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自己不过是这本书里被拉来活动里勉强凑数的女配,连名字都起得毫不走心。

当然,最终也没有男主会选择她为伴侣。

花祈夏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前两年下岗潮后,夫妻俩就在梧桐巷开了一家花店,原本像她这样的出身,是不可能接触到山海高校的招生门槛的。

但是今年,男主之一的Hadrian入校时,他背后的Family Office为了让自家王子成为王室成员走入社会教育体系的第一人,特地加大了对山海高校的投资力度,作为交换,山海高校今年设立了开放式奖学金和推免生名额。

而花祈夏,就是拿到奖学金被保送到山海高校文学院民俗学的学生之一。

由于今年符合活动条件的毕业生人数有限,所以刚大一的花祈夏在学分的诱惑中也报名了“Lolo to Lolo”活动。

当然她只是一个来凑数的咸鱼,最关键的是,作为修罗场中兢兢业业的吃瓜群众,花祈夏也想看看女主最后会选择哪位男主。

要知道,修罗场的最后阶段,六位男主为了陈聆枫争得头破血流,放下修养地位全员扯头花,简直惨不忍睹!

谁会不喜欢看高傲者为爱低头的戏码呢?

不过眼下对花祈夏来说,更重要的是——

她的目光落在父亲粗粝的手掌上,方向盘每一次转动都带着稳稳的安心,听着母亲在后座兴奋地报菜名,花祈夏眼中的笑意越发浓了。

改去那个毫不走心的潦草名字,在平凡的梧桐巷子里,和爸爸妈妈一起迎来今年的夏天吧!

……

花祈夏家的鲜花店名叫“车笛”,位于梧桐巷1112号的街口,门口正对着生满青苔的深巷,穿过花店后门,走过花团锦簇的小院,就是一家人居住的二层红砖小楼。

一株绿叶繁茂的枫杨树安静扎根在院子角落,错落重叠的复杂树冠,晕开半院子的绿意。

此时二楼的晾台上的花祈夏正帮妈妈赵玫将吃饭的木桌抬到一楼院子里。

她父亲花明宇把院子中的几盆橙红的果汁阳台搬去店里。

果汁阳台的花瓣被其他花枝扫过,扑簌簌落了满地,引得在树下秋千上打盹狸花猫以为是食物。

猫儿轻巧地落地,凑过来嗅嗅,胡须轻颤。

“闺女,今天下午咱去商场逛逛,给你买几件新衣裳?”

赵玫递给花祈夏一个洗好的苹果,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不了妈,我下午得回学校。”

花祈夏坐在楼梯台阶上,边啃苹果边划着手机。

她昨晚已经加了“Lolo to Lolo”活动群,刚才群里发了通知,今天下午一点,参与者们要进行第一次配对。

这可是修罗场开启的第一步,花祈夏可不想错过这里程碑的一幕。

吃饭的时候,花祈夏又点开了校园论坛,发现论坛上因为这次活动已经炸开了锅——

男的们女的们,老的们少的们!Lolo to Lolo今天下午第一次配对啊啊啊啊啊啊!

Hadrian我的神!你已经被我看中马上放下羞涩与我结婚~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已经被我看中马上放下羞涩与我结婚~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再次重复!!你已经被我看中马上放下羞涩与我结婚~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Hadrian?楼上披皮粉来的?那歪果仁除了会摔吉他还会干啥?盛氏的修哥才是众望所归好嘛!听说他有翘屁,能顶三把劳斯莱斯钥匙那种!

日,上来就这么劲爆吗?!那我可不装了嗷,谢共秋有腹毛!听见了吗!谢共秋有腹毛!

很正常啊,谢冰山一看就是X欲旺盛的亚子吧?别看他金丝眼镜白衬衫,扣子系到下巴颏,我们学院一致认为他是会在床上狂飙dirtytalk的禽兽哇~

拜托,他能禽兽得过燕老狗吗?徒手登山那肌肉密度跟你闹呢?

Hadrian~花会谢,人会呆,姐的爱,never say goodbye~

来追星的滚粗!这里是学校论坛不是你家哥哥超话OK?管理员呢?来踢人!

花祈夏越看越想乐,后面的评论已经大胆到没眼看了,山海里的学生大多接受开放式的教育,一方面又被家世和地位牢牢捆绑着,自由与桎梏,矛盾地共生。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活动对他们来说更像是异常疯狂而叛逆的狂欢与宣泄,他们用铺天盖地的热情来反抗某些压抑的东西,故而论坛上几乎遍地飞苦茶子。

由于是贵族学校,论坛上所有关于参与者们的照片都会被系统屏蔽,仅存的几张刷屏照还是高糊图,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花祈夏翻了几页,在满屏大胆发言中,终于找到了几条和活动本身相关的评论。

听说今年有大一学妹参加?

没办法啊,今年单身毕业生太少了,以往都是十位男女,按照Rebel的筛选力度,今年能把人数勉强凑齐已经不容易了,而且大一需要重算学分加权平均分,正好给了低年级学生挣分的机会,一举两得嘛。

尼玛,加100分劳资也不敢去。

弱,弱弱举手……本学分废柴原本想报名来着,但真的不敢啊啊啊啊啊!我怕那些大佬们一个眼神镭射给我毙了。

我也……点击“报名”的时候正在啃鸡腿,忽然害怕我的小油手会污了我家乔美人的白舞裙嘤嘤嘤~

抱走我们乔宝!天鹅王子独美~

xs,说得跟报了名你们就能被选上似的。

不能参加去活动现场凑个热闹也好啊,劳资要给我的燕度男神表演后空翻下车,再摸摸后脑勺给他比个心~

楼上油王别想了,燕老狗只会单手手把你捆了送给谢法医解剖,再说这次活动在A号礼堂,不对外开放,再加上还有王室子弟参与,能给咱留个论坛蹦跶就磕头谢恩吧。

不用燕狗子动手,别看谢哥身体弱,拳击一哥能一拳擂死大憨批。

闻人教授yyds!爸爸老师daddy爹!听见了吗!闻人老师yyds!

隔壁医学院来个人,楼上这位没治了,抬走抬走。

医学院表示没空,本医学女正在研究爱上陈聆枫学姐算不算重大医学事故ing~

燕度男神,如果你匹配不到合适的对象,多穿衣服,这是对自己的尊重,如果是故意的,请多露一点,这是对我的尊重谢谢!

眼看为数不多的正常评论眨眼间淹没在新一轮的讨论中,花祈夏关掉了手机,两三下扒完碗里的饭起身:“爸妈,我吃完了,先走了。”

“这孩子,你歇会儿再走啊。”

“不了,我走咯——”

积极吃瓜的花祈夏骑上山地车,顺手撸了把在树干上睡觉的狸花猫尾巴,车铃“叮铃”一响,荡起一地潋滟的阳光。


——

陈聆枫:“如果大家都吃好了,那我就开始宣布活动初次匹配结果。”

花祈夏放下叉子,开始默默观察在场所有人的微表情——

闻人清和放下酒杯,双手垂在膝间,西装裤下的长腿绷出贴合的形状,很绅士地侧耳倾听状。

乔星灿则有些双目放空,他眼睛已经里蒙上了一层清浅的醉意,直到陈聆枫从身后拿出平板,他眼中的水雾才有了起伏,流光清透,整个人显露出纯然无公害的温顺气息。

花祈夏越过满桌晶莹剔透的杯盏酒瓶望向那位沉默寡言的冰山法医。

谢共秋依旧那副处变不惊的神情,没人注意到他掩藏在严实领口下的喉结微微翕动。

其实在场的所有参与者中,花祈夏对谢共秋参加活动的初始原因最好奇,因为他和燕度一样,看起来都不像是会被外物左右的人。

到底是万人迷剧情能量强大,花祈夏低头喝了一口葡萄汁,觉得这些人很像趋光而来的飞蛾。

谢共秋搁下手中的香槟杯,修剪干净的鬓角被空调冷气吹得有些发凉,直到眼镜片反光倒影中那个女孩兀自移开了目光,谢共秋变换了姿势,他叠起一条长腿,沉默着抬手按住了跳动不止的太阳穴。

咔哒哒。

陈聆枫屈指敲亮了Pad屏幕。

花祈夏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身边两个人的紧张,因为黎胜南已经抓住了她的胳膊,指甲无意识地收紧,坐在她另一边的白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形状姣好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

她身边的盛修则隔了些距离紧紧盯着陈聆枫手中的Pad,放在膝上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敲,一下又一下,很有节奏,比起紧张,盛修更多表现出的是一种重视。

花祈夏很期待,最重要的第一轮匹配,谁能赢得这份殊荣成为陈聆枫的第一位“伴侣”。

她满头思绪地收回目光,猝然间,中途撞上了一双锐利漆黑的瞳孔。

燕度居然在盯着她看。

燕度是这群人中坐的位置最低的,他屈膝坐在地毯上,手肘向后架在沙发坐垫上,但无疑气场强大蛮悍,没有人会轻视他的存在,花祈夏早就认为这群人中唯一能与燕度这样气势匹敌的,只有同样强大的上位者闻人清和。

然而这猝不及防一眼,黑深,凛冽,不可捉摸,看得花祈夏心脏某处软肉惶然一揪,像被荆棘丛中的野蜂蜇了,又像是猛然间从骨子里升起万年前人类初次被火焰燎灼后趋避的本能。

和花祈夏的目光“恰巧”撞上,燕度竟然也没有躲闪的意思,他从容地拎起酒罐朝花祈夏举了举,拉环“刺啦”打破了罐内气压,雪白绵密的泡沫溅起。

燕度……

花祈夏的大拇指无意识地在玻璃杯上摩挲着。

男人脸上的笑像荒野漫无目的的风,浓眉漆黑,眼下的卧蚕鼓起一道弧度,银亮的易拉罐顶倒映着他黑色的寸头和下巴锋利的棱角,那循回的风倏然吹散了他眼里暴||动的炽烈,叫花祈夏恍惚间生出了错觉——

她不知道对方只是在笑盈盈地看着她而已。

还是,那痞气的笑容下藏着更深的东西。

叮。

一声脆响打破了公布结果前的沉寂。

就在陈聆枫打开Pad的同时,Hadrian抛起一枚青柠果:“等等。”

众人都不解地看向他。

“在拆开一份刺激的大奖前,总得先付出些什么不是吗,就这么直接摆出来,你们不觉得很没有惊喜感吗。”Hadrian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搞事情,“平淡,没意思。”

盛修:“所以你想要的到底是刺激还是惊喜。”

“在我们国家这两个词没有差别。”

“华国文化博大精深,希望你在这里学习期间可以积累更丰富的词汇量。”

花祈夏缓慢转动脖子愕然看向盛修。

她不觉得刚才盛修的那句话是在向Hadrian表达友好,更重要的是她没想到这明显针锋相对的话是从她这位素来温柔有礼的哥哥嘴里说出来的。

燕度哼笑一声,手臂向后一撑:“那你想怎么样。”

Hadrian托着下巴支在桌上,那只青柠果子被他放在食指指背上,大拇指向上一挑,一道银亮的弧线,青柠高高飞起掉在香槟杯里,落下一连串金色气泡,几滴水溅在桌面上。

“玩点什么吧。”Hadrian用那双蓝眼睛缓缓欣赏过众人的表情,最后在花祈夏脸上顿了顿,“国王游戏,有人不会吗。”

乔星灿笑道:“没有这个必要吧。”他抬了抬下巴,电视里那个外国闯关节目,最后的竞争者已经大笑着冲破最后一轮关卡,朝着最终大奖的转盘加速狂奔,“Rebel的测试已经是最刺激的关卡了。”乔星灿说。

他们都是被Rebel筛选出的人。

陈聆枫手里的屏幕因长时间未响应而由亮转暗,Hadrian放松身子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笑了一下——

“So?你们百分百信任那什么智能算法?相信它?我甚至还没记住各位女士的名字。我说你们为什么不试着把建立情感共鸣的机会抓在自己手里,拜托,‘rebel’?这名字本身就是一场悖论你们没有发现么?”

电视里的比赛落下帷幕,金发碧眼的外国女郎捧着大奖激动得泪流满面,满场彩带飘飞,电视外则落下一片安静。

花祈夏不得不承认,Hadrian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就这样毫不反抗地被算法筛选、分析、匹配,再任由系统用一条条冰冷的数据链捆绑,而最荒诞的是这个系统算法的名字叫“Rebel”(反叛、反抗),这么想来,花祈夏忽然有种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幽默戏剧中的错觉。

很显然这么想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对Hadrian的观点表示出了某些微动作,或许大部分人早在活动之初就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们还是来到了这里。

花祈夏看着Hadrian那双深邃美丽的蓝眼睛,从他优雅舒展的动作里,恍惚间思绪逐渐飞远。

庞杂繁复的专业课知识在花祈夏的大脑中高速运转,时常会有零星的想法如蝴蝶般“噗噜噜”从脑海溜出来,天马行空,譬如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上学期期末周时,在图书馆走廊捧着书昏昏沉沉、嘴里不停念叨的一段段苍白的考点——

“命运不可抵抗但决不能消极顺从……命运不可抵抗但决不能消极顺从……”

——雅典时代的索福克勒斯,她将考点记在卷子上,却在现实里顺从既定的规则。

眼看气氛陷入了一种失神的安静,陈聆枫无奈看向“始作俑者”:“Hadrian,我想你知道华国词汇中‘规则’的含义吧,可以被随意违背、打破的,可不叫‘规则’。”

“Hey hey,我当然知道。”Hadrian双手举起示意投降,“我只不过是想说,在拥有一位伴侣之前,我们是不是起码应该对彼此有最基本的了解?这也更方便接下来的进展不是吗?”

这下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Hadrian早有准备似的,突然变魔术一般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印着景区风景照的扑克牌,“别墅只能找到这个了。”

接下来闻人清和的一句话打破了刚才那种陷入逻辑旋涡似的异样气氛。

他说:“别想太多,我们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一开始就选择认同了活动规则,这是我们的选择,和系统算法无关。”

Hadrian立刻“唰唰唰”洗牌,扑克牌从他的左手落到右手,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翻飞,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在半空中“哗哗”作响,像飞舞的白色蝴蝶。

黎胜南小声问花祈夏:“学妹,你会玩吗。”

毕竟她是在场中年纪最小的,其他世家子弟早对这些酒场聚会的游戏都驾轻就熟,花祈夏点点头:“会的。”她以前和咖啡馆的同事在闲暇时玩过两次,被国王抽中的人玩真心话,挺简单的。

唰——

一副牌在桌上齐刷刷抹出一条笔直的白线。

Hadrian依次抽出红桃1到10,又找出一张大王牌,闻人清和在旁边将其他的牌帮忙收了起来。

“要不要加码。”Hadrian四指一捻把十一张牌捻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圈,他拿了个古典方杯“咣当”放在圆圈中心,又打开一罐乌苏,漫不经心的姿态中处处透着优雅。

燕度嘴角轻扯:“你酒都开了现在才问?”

“只玩真心话挺没意思的不是吗。”

陈聆枫:“还是不了吧,明早还要早起呢。”

咔哒。

是一提鸡尾酒摆到桌上的声音,花祈夏循声抬头,那双按在桃粉色酒瓶上的手居然是盛修的。

他声音浅淡:“鸡尾酒,度数低,女孩们可以选择不喝,这码加在我们六个人头上就行,怎么样。”

黎胜南见花祈夏面露茫然,小声跟她解释道:“这个叫国王杯,你看见中间那个空杯子了吗,待会儿被国王选中的人答完真心话,还要选一种酒倒进中间那个杯子里,答不出问题的人就要把古典杯里的酒全部喝掉……看来今晚起码要醉倒一个了。”


或许更久的时间。

接着终于无可奈何似的,转身,将那只草螳螂小心珍惜地摆在了自己的床头。

——

燕度走出浴室时,闻人清和恰巧开完了会,他也收拾了自己的换洗衣物正准备洗澡。

闻人清和摘下眼镜,他没有问起刚才燕度与盛修两人的交锋,而是简洁和燕度打了个招呼:“早。”

“早。”燕度走回床边,他的寸头用不着吹风机,毛巾擦两下就干了。

身形高壮的男人躺到床上时,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燕度一只手臂搭在后脑,背倚床板闲散地刷起了手机。

燕度的合伙人五分钟以前给他发来了消息,有位港城银行的高级经理愿意以三艘8400吨货轮为抵押为他们承作贷款。

燕度眼睛虚了虚,刺眼的屏幕蓝光映在他脸庞,像深海某种蚌类生物的外壳。

十八岁那年,脱离燕家掌控的燕度在家族对赌的围追堵截下,几乎生生脱下一层血淋淋的皮肉,逼于绝境的困豹最终没再选择本家族已经步入成熟龙头产业的道路,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燕家涉及不深的船舶行业。

这才获得苟延残喘的一线生机,直至如今他的成就几乎已与沉淀百年的燕家彻底脱轨,并正在以雷霆万钧的速度追赶反超。

旁人眼里他是桀骜不驯的叛逆富二代。

几乎没人知道自从摘掉燕家辉煌的光环那一刻起,年轻的豹子究竟是凭借怎样恐怖的手段和眼光一步步在世界航运中心之一的港城,白手起家圈下一方不容小觑的地盘。

也没人知道海面上的汹涌在现实中依旧会掀起动荡,再岿然巍峨的巨轮也会迎来风暴的考验。

他花了两年时间与合伙人敲定后期换股合并,22岁的燕度将会成为总公司幕后的主导人。

然而眼下,合伙人的产业要破风,项目要融资上市,唯一愿意无条件投天使轮的投资机构却在三天前忽然反悔,距合伙人公司正式公开向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招股书的期限已不足四个月。

——燕度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扫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

与盛家和闻人集团的决策者搭上线,原本是燕度主动选择参加“Lolo to Lolo”的真正目的。

他不得不迅速成长成熟起来,在燕家那头满生着沉疴宿疾的老兽反扑将他拖回巢穴之前,亮出凶恶的獠牙与利爪,成为这森林里年轻的新王。

燕度的合伙人发来邮件,提议他的分公司以股权置换的方式并购D国一家老牌船舶公司,或许可以弯道超车。

燕度打字:“可以,股份发行区间和募资规模先不要公布,等我回去再决定。”

他回过邮件,又玩了会儿手机,落地窗外的雨忽然嘈杂起来,有疾风从山峦上刮过,惹得山谷里躁动不安了一阵。

忽然燕度想起了什么。

他手撑在身侧坐直了身子,将那枚放在床头的草螳螂拿起来,放在眼前,漆黑的瞳孔安静注视着它。

穿在上头的廉价红绳由于经了太多人的手,绳底端的结已经有些散开了,炸开几根细小如发的红色纤维。

燕度托着草螳螂的时候,那几根纤维就从他掌心的茧子与疤痕间划过,勾起丝丝搔痒,很轻,仿佛指尖相撞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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