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景阳纪芸白的其他类型小说《假千金犯错,我刚进府就定罪by谢景阳纪芸白》,由网络作家“闻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纪芸白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上一秒她还炙热得难以呼吸,下一秒又冻得彻骨,忍不住整个人瑟瑟发抖。她挣扎着想逃离,肩膀却被人死死压住,怎么都挣脱不开。“松开……”纪芸白有气无力地反抗,推搡的动作都像狸猫伸爪一样。谢景阳别开视线,不忍去看她可怜的神色,对后面的婢女道,“换水!”如此折腾几番,药效才逐渐褪去,本就身子虚弱的纪芸白直接在水中昏了过去。谢景阳抬手接住她的头,免得呛水,又错开视线,目不斜视地将人从水里抱出来放在榻上。婢女给她更衣时,谢景阳就在门外。夜已深了,将军府里灯火通明,院子里闹出来的动静把副将也吸引过来。他站在谢景阳身后,好奇地问,“将军,里面的女子是谁?竟让您如此上心?”谢景阳目光从紧闭的房门挪开,没有答话,反而...
《假千金犯错,我刚进府就定罪by谢景阳纪芸白》精彩片段
纪芸白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上一秒她还炙热得难以呼吸,下一秒又冻得彻骨,忍不住整个人瑟瑟发抖。她挣扎着想逃离,肩膀却被人死死压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松开……”纪芸白有气无力地反抗,推搡的动作都像狸猫伸爪一样。
谢景阳别开视线,不忍去看她可怜的神色,对后面的婢女道,“换水!”
如此折腾几番,药效才逐渐褪去,本就身子虚弱的纪芸白直接在水中昏了过去。
谢景阳抬手接住她的头,免得呛水,又错开视线,目不斜视地将人从水里抱出来放在榻上。
婢女给她更衣时,谢景阳就在门外。
夜已深了,将军府里灯火通明,院子里闹出来的动静把副将也吸引过来。他站在谢景阳身后,好奇地问,“将军,里面的女子是谁?竟让您如此上心?”
谢景阳目光从紧闭的房门挪开,没有答话,反而命令道,“去查咸宁侯府今天有谁同纪小姐一同出游过。”
“纪小姐?将军指的是那个名冠京城的才女纪芳菲,还是另一个……”副将揣度着谢景阳的态度,试图琢磨出他的用意。
谢景阳冷声打断,“一个冒牌货也配叫纪小姐?”
副将当即会意,“是,将军。”
他离开时隐晦地看了一眼客房,还疑惑将军是如何与咸宁侯府失散的嫡长女相识。
纪芸白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村子里,日子虽苦却很自由,没有那么多规矩,也没有动辄打骂的掌事嬷嬷和永远洗不完的衣裳。
转瞬间她回到了侯府,她千辛万苦寻到的家人站在她面前,全都面露嫌恶和冷意的盯着她,异口同声的让她滚开。
纪芸白惊醒,心里难受得仿佛被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纪芸白猛地瞪大眼睛,想起了白天的事。
她记得自己喝了纪芳菲下了药的茶水,似乎有想去找谁帮忙,脑子里有些模模糊糊的画面,却不足以让她拼凑出事情经过。
她的头很痛,四肢百骸都蔓延着酸麻感。纪芸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世子。
她……该不会没逃掉,还是被纪君吾找到,送进世子府上了?
纪芸白颤抖着手拉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陌生的襦裙,顿时如坠冰窟。
她在枕头下摸了摸,竟然找到了谢景阳送的那把匕首。
好不容易熬出浣衣局,却被亲人亲手送进魔窟,她的命竟如草芥一般不被重视。滚烫的眼泪滑落,纪芸白脸色煞白,难受得无法呼吸。
比起声名尽毁,让祖母难过,她倒不如体面的离开。纪芸白颤抖着拔出匕首,对准颈侧,决定一死百了时,却突然被人握住手腕。
刀尖无法再进一寸,纪芸白以为是世子,颤抖着睁开眼睛却看到了谢景阳。
“姑娘为何寻死?”谢景阳拧眉,眼中透出紧张。
纪芸白眨眨眼,是自己看错了?
他为什么会紧张?还是自己在做梦,他怎么会在这?
“世子呢?”纪芸白愣神半晌,才嗫嚅着问道,心里隐隐松了口气。
“世子?”谢景阳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放在一旁,送她匕首是为了防身,却没想到差点成害死她的利刃。想到她口里那个不学无术风流成性的草包,他顿时明白她为何刚醒来就如此极端。
“这是将军府。”谢景阳出言打消她的担忧,“放心,没人动你。衣裳是婢女换的,你体内的药性也都解了。”
“将军是如何知晓我中了药?”纪芸白记忆极乱,犹疑的询问。
谢景阳将椅子往后挪了挪,将距离错开几分,方才解释道,“你拿着我的玉佩扣响将军府大门,我见你意识昏沉叫了郎中来问诊。你刚浸泡过凉水,体内正虚,应当安心修养才是。”
“几时了?”纪芸白忽然意识到什么,紧张地问道。
“刚过子时。”
纪芸白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她无故夜不归宿,就算没有被世子得手,传出去也会坏了名声。
谢景阳看出她的意图,心里有些懊恼想得不够周到,又伸出手臂至她身前,“我送你。”
“多谢小将军出手相救,今日多有叨扰,不便再麻烦您,芸白自行回府便是。”纪芸白没去扶,硬撑着身子冲他福身行礼后,脚步虚浮的便要向外走。
谢景阳在她身后出声,“你可知就这样回去,会让算计你的人怎么想?”
纪芸白顿住脚步,只觉得喉间涌起几分苦涩,回头定定的看他,不答反问,“小将军知道多少?”
“世子倾心纪芳菲的事满城皆知,你方才醒来便问世子何在,前因后果并不难猜。”谢景阳看她眼中升起防备,解释道,“我可以帮你。”
“小将军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芸白无以为报。”她垂下眸子。
从纪芳菲生辰宴起,谢景阳已经出手搭救自己两次。虽不知他有什么意图,但报答恩公的方式,绝不是将他拖入这趟浑水中。世子仗着家世显赫不学无术,与其他世家子弟冲突,即便将人打伤,皇帝也不过是轻飘飘一句各有过错就揭过。
若是谢景阳与世子……
纪芸白婉拒道,“芸白孑然一身无所惧怕,小将军不必介怀,就此别过。”
“纪芸白。”谢景阳第一次唤她全名,神色认真道,“你不想自己,难道不想想纪老夫人?”
一直到坐上马车,纪芸白都没想明白,为何谢景阳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伸出援手。
自她从浣衣局出来,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他……
纪芸白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如何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将军,前面就是咸宁侯府了。”青峰在外面喊道。
谢景阳侧身看向纪芸白,“纪小姐,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咸宁侯府里灯火通明,庭院里人影攒动,甚至比纪芳菲过生辰那日还要热闹。纪芸白刚进门,便听见祖母威严的声音。
“人丢了便去找!都是死的吗?!”
“祖母!不是我和哥哥不找,姐姐她吃了茶便不辞而别,等我和哥哥发现时……”纪芳菲跪在地上,一边擦眼泪一边哭哭啼啼地解释。
纪老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眯起眼眸,“你们兄妹三人去吃茶,唯独白丫头没有侍从,纪君吾!咸宁侯府便是这样教养你关照手足的?!”
纪君吾跪在纪芳菲身旁,背挺得笔直,却因为心虚而回避纪老夫人的眼神,“孙子知错,只是此事和芳菲没有关系。”
“知错就滚去祠堂跪着反省!”纪老夫人拄着拐杖,脸色愠怒。
厢房里的地龙都烧着,一进去纪芸白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
她扶着纪老夫人落座,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眼底满是愧疚和歉意。
祖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如果她有什么事,自己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白丫头,我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纪老夫人拍拍纪芸白的手,“今天吓坏了吧?”
“祖母,我……”纪芸白红了眼眶。
到现在祖母还在关心自己,明明不舒服的人是她。在自己消失的那几个时辰里,也不知道祖母有多着急。
“听话,白丫头。”纪老夫人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秋菊,你送她回去。”
纪芸白只好福身道,“祖母,孙女告退。”
“姑娘,路滑,奴婢送您回去。”秋菊轻轻扶住纪芸白的手臂道。
“麻烦秋菊姑姑了。”纪芸白顺从地跟随秋菊离开,经过谢景阳时,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含着几分谢意。
谢景阳将目光从她单薄的背影移开,转头和纪老夫人交谈起来。
咸宁侯坐在一旁,面色不虞,却也没有起身离开。
谢景阳环顾四周,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便起身告辞,“深夜到访有失礼数,晚辈向老夫人告罪,不多叨扰,改日再登门拜访。”
“景阳,你身上有你祖父当年的风范。”纪老夫人看向谢景阳的目光中都是欣赏,“日后常走动,你与白丫头和君吾年纪相仿,自是投机。”
对纪老夫人没提起纪芳菲的名字,咸宁侯颇有微词。
“芳菲与小将军年纪相仿,也可多走动。”咸宁侯呵呵笑道。
他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纪老夫人斜睨了一眼,自然知道他们夫妇俩的打算。
“老夫人说的是。”谢景阳状若未闻,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祖父当年与老夫人定下的婚约,如今可还作数?”
纪老夫人没想到他会问起婚约的事,倒是有些意外,“自是作数。”
谢景阳点点头,放松了不少,又强调道,“如此便好,老夫人,谢家只认纪家嫡女。”
这是礼佛后纪老夫人听见最舒心的一句话,她甚是欣慰,“白丫头如今已经回府,三日后两家指派媒人议亲便可。”
咸宁侯还想开口,谢景阳直接起身告辞,纪老夫人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这桩婚事是她为白丫头求的,谁也抢不走!
纪芸白对此一概不知,她回到后院角房,屋子阴冷潮湿,桌上明灭的煤炉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纪芸白褪去罗裙,露出膝盖上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在浣衣局三年里,最常见的便是罚跪,长久罚跪下来,她的双膝早已有陈年旧疴。每逢天冷,膝盖便有如针扎般疼痛。方才跪在雪地里许久,一时懈怠下来,膝盖便钻心的疼。
曾经同屋姐姐教过她,用热毛巾敷会好些,可她没有婢女,这会儿也找不到热水。
纪芸白抱着膝盖缓缓揉按,左右她已习惯浑身病痛,她自嘲的笑起来,身子再痛,也比不上心死的痛。
自她回来至现在,他们口中对她只有质问责骂,没有一句关心。即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
她的指节微微泛白,许久后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掏出手札将今日谢景阳的恩情记上。一天的折腾早就让纪芸白疲惫不堪,她翻身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她在睡梦中并不安稳,时而梦到嬷嬷责罚她,时而梦到自己嫁给世子被折磨,直到听见一声清脆的茶壶碎裂声,纪芸白才猛地惊醒过来。
“纪芸白,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么那么巧迷路走失就遇见谢景阳了?原来是打着跟人结亲的目的去!”
纪芸白额上仍渗着冷汗,听见这通无端指责,她皱起眉疑惑道,“我听不懂小侯爷的话。”
“别给我装傻!”见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纪君吾便生出一股无名火,上前一把扯住她的手腕。
寒意从被角侵了进来,纪芸白身上本就汗涔涔,一时打了个寒颤。
“小侯爷这是作甚?即便是兄妹,也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我尚未更衣,你就这般闯进来,到底什么事这般急切,连更衣梳洗的时间都容不下?”
被她这么一说,纪君吾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可想到早上祠堂里,纪芳菲泪人似的拉着自己说谢景阳要履行婚约的事,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你快些梳洗!”纪君吾一摔帘子转身离开。
纪芸白仍有些恍惚,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为了纪芳菲的事,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膝盖的伤没有缓解,稍有动作便疼痛难忍,她倒吸了口冷气,慢慢换好衣服,梳洗完方才走出房间。
纪君吾就站在廊下,闻声看来,见她出门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大步往外走,“跟我去找祖母,说你不想嫁给谢景阳!”
纪芸白停下来,“小侯爷何出此言?”她和谢景阳是认识,可如何也不至于见两面就议亲。
“你想嫁给谢景阳?”纪君吾的关注却明显偏移,劈头盖脸地数落砸下来,“纪芸白,你能不能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你自幼养在乡野,性子粗俗,又到浣衣局劳作三年,论长相,论才情,你哪样配得上满身军功光明磊落的小将军?”
纪芸白被他贬低至此,心中一片悲凉,“原来我在小侯爷心中竟如此不堪。”
纪君吾看她面露苦涩,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分,但为了芳菲,他今日绝不能给她任何希望,“日后在府中好好将养着,爹爹和娘会为你说一门好亲事的!”
看他变着法的默认,纪芸白本就寒掉的心更像是被扔进数九寒冬的冰水中浸泡。
好好将养,便是给她纪芳菲不屑穿的旧服,将她扔到后院破败的角房居住,还要设法将她嫁给纪芳菲嫌弃的男人……
纪君吾见她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又想到昨晚在前院,祖母罚跪时,她也是如此一般事不关己,更没有求情,比起纪芳菲,显得无比冷漠。
同样是妹妹,怎么她就半点亲情都不顾了?
手指破了没法学女红,纪老夫人便让她坐在窗前读书。
幼时村里有一间秀才办的学堂,她没钱读不了书,只能躲在窗外偷摸着听。秀才也是好人,发现了却从不赶她走。是以她不至于大字不识,手中的书也尚且读得进。
阳光洒在泛黄的书页上,纪老夫人就靠在软榻上闭目念着佛经,纪芸白忽然很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祖母不会变老,也没有其他人来打扰。
但是想象永远只是想象,秋菊带着一个脸生的婆子从外面进来,垂手候在一旁。
“老夫人,良平家的来回话了。”秋菊微微探身,对纪老夫人轻声道。
纪老夫人这才睁开眼,“城南的两家铺子经管的如何了?”
良平家的福身回话,“回老夫人的话,胭脂铺近日营收尚可,许是临近年关,铺子人满为患,先前囤的货快供应不上了,奴想着派人快马加鞭去江南运回来,若是路上不耽搁的话,年关前也能赶回来。”
纪老夫人未做评价,手继续捻着佛珠,“另一间铺子如何了?”
“布铺……”良平家的面露难色,不敢去看老夫人的脸色。
“老夫人问你如实答就是了,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秋菊训斥道。
“秋姑娘说的是,这大半年布铺生意都不景气,年初囤的浣花锦去年还卖得好好的,今年尤其是乞巧节过后便滞销了。城南有家铺子从扬州进来的四色软烟罗倒是风靡京城。良平琢磨着派人去江南一并进货,只是资金不足……”
良平家的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全无底气,声音几不可闻。
听出来良平家的此次来回禀是为了要银子,纪老夫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复,她抬眸就看见窗边的纪芸白正听得认真。
“白丫头,你怎么看?”纪老夫人问道。
突然被点名,纪芸白一晃神,确定祖母是在过问自己的意见,她起身行礼道,“祖母,孙女并不精通商贾,看法幼稚,便不出言惹人笑话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祖母在这没人敢笑你,白丫头你尽管说。”纪老夫人鼓励道。
看得出祖母想提点自己,纪芸白没再推辞,沉思道,“那孙女便献丑了。方才你说浣花锦是去岁畅销的布料,对否?”
良平家的第一次见纪芸白,方才听纪老夫人称呼便知她是那个流落在外的嫡小姐,老夫人言语中满是重视,婆子自然也不敢轻怠了,毕恭毕敬道,“回大小姐的话,是。”
“四色软烟罗也是今岁乞巧节后方才流行,如此看来,去扬州跟风采购软烟罗似乎是个法子,但京城流行的时间不过一年半载。等软烟罗运回来,至多也再畅销至明年夏初便也过气,无法弥补今岁损失,也增加了铺子支出负担。”
纪芸白分析完下意识看向纪老夫人,见老夫人眼含赞赏,她的心才稍稍放下。
良平家的追问,“那以大小姐的意思看应当如何?”
“改换出卖策略,通过多制成衣或者绣香囊荷包、饰品、推出新绣样等方式,将积压的浣花锦倾销。另外,此行前去扬州也不应全购入软烟罗,而应将重心放在其他布料上。”
纪芸白说完,纪老夫人便抚掌感叹,“不愧是老身的亲孙女,有我年轻时的模样。”
“大小姐一番话真是醍醐灌顶!”良平家的仿佛看到了救星。
纪芸白却对这赞赏隐隐不安。
在咸宁侯府她时时刻刻谨言慎行,不敢出一点风头免得惹得纪芳菲不快被针对。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祖母这里得意忘形,若是传出去被纪芳菲听闻,恐怕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自己……
她福身行礼,惶恐道,“祖母,都是孙女胡说的,莫要因此耽误了铺子的生意。”
纪老夫人一摆手,“你这孩子平时看沉默寡言,实际上比谁都通透。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要是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让老身愁得睡不着觉啊。”
纪老夫人长叹一声,无尽遗憾。放在身边精心教养的却不如流落在外的,说出去都要被人笑咸宁侯府教子无方。
想到这偌大的侯府,爹娘不像爹娘,兄长不像兄长,纪老夫人更对纪芸白生出怜爱。
等良平家的一走,纪老夫人就沉吟半晌,对秋菊道,“去将那两间铺子的账本取来。”
方才良平家的进府时便带了进来,就收在一旁,秋菊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老夫人,她却没有第一时间翻开,而是招呼着纪芸白,“白丫头,过来。”
纪芸白凑过去一看,账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什么出项进项倒是不难理解,但架不住字又多又密,让人只看一眼便打怵。
她不想扫兴,便硬着头皮看下去,没成想竟然慢慢看进去了。
“看出什么东西没有?”纪老夫人在一旁气定神闲地问道。
“的确如良平家的所言,浣花锦从端午节过后销量便一直走低,维持到乞巧节过后便再难出手。”纪芸白斟酌着说道。
纪老夫人颔首肯定道,“不错,白丫头你在管家这方面很有天赋。”
不过是看了两页账本,如何就有天赋了?知道祖母是在鼓励自己,纪芸白低眉顺眼,“祖母,芸白惭愧,不过是卖弄罢了。”
“旁人看上一眼便心生退意,将这项目看得颠三倒四不知所谓,你还能塌下心来研究,如何不是天赋?”纪老夫人将两个账本合上递给她,又道,“秋菊,去将这两间铺子的契约取来。”
“祖母,使不得!”纪芸白看出她的意思,受宠若惊地推拒,“您赏给孙女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铺子太过珍贵。”
“这铺子本来也是留给你的,出生时你祖父就定下了,老身不过是代为打理。现在你有余力,便早些接过去学着,待你成亲,也好去谢家掌家。”纪老夫人说着咳嗽两声,有些精神不济。
纪芸白心情复杂地接过账本和契约,“祖母,您待孙女的好,孙女会一直铭记在心的。”
秋菊服侍纪老夫人喝下茶水后将咳意止住,她摆摆手,“有这份心就好。”
纪芸白对身外之物并不在乎,这些绫罗绸缎她在宫中见过无数,如今纪老夫人命人一一摆在她面前,任她挑选,她也并不觉得有多欣喜。
只是纪老夫人一直拉着她挑选,纪芸白不想扫兴,便也装着兴致勃勃的挑了几匹布,“芸白挑完了,祖母。”
纪老夫人见她挑选的布样大多是鸦青色等沉闷的颜色,不由得更加心疼她,“白丫头,你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怎的喜欢这种老气横秋的颜色?秋菊,你去将我私库打开,把去年宫里赏下来的浮光锦和彩云锦取来。”
浮光锦,顾名思义,在阳光照射下就会波光粼粼,犹如水面浮光跃金一般,纪芸白在浣衣局劳作三年,自是清楚这浮光锦有多贵重。
她赶紧出声婉拒道,“祖母,芸白有这些就够了,不用再麻烦秋菊姑姑。”
“听祖母的。”纪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心疼。
秋菊笑着看她,脚步没有停留,不一会儿就搬来了两匹布。
绣娘看着上好的布料发出阵阵惊叹,“早就听闻这浮光锦极好,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老夫人真真疼大小姐!”
纪老夫人含笑握住纪芸白的手,“你们可得上心着些,莫浪费了这样好的东西才是。”
“放心吧老夫人,大小姐身姿绰约,就算披块布也是好看的!”绣娘小心拿起布匹笑着对纪老夫人恭维道。
“是了,配白丫头才好。”纪老夫人被取悦,抚掌大笑,“秋菊,看赏!这小嘴都抹了蜜似的。”
等绣娘离开,纪芸白陪着纪老夫人用完午饭,侍奉着人睡午觉才离开。
从纪老夫人的院子出来,纪芸白内心百感交集。
偌大的侯府竟然只有这一处让她感到温暖。
回到后院角房,屋子比往日要暖上许多,看着屋里摆放的精致煤炉,纪芸白竟然觉得这点温暖都是自己偷来的。
她蜷缩在软榻上,望着香炉里升起的袅袅细烟,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还没被侯府认回的日子。
那时小小的她就这样抱膝坐在门边,听村里老人用沧桑的声音讲山野志怪,讲繁华的京城,讲吃穿用度极尽奢靡的达官显贵。
她那时懵懂,只羡慕他们有吃不完的糕点。
如今她成了这高门大户的一员,却远不如幼时憧憬的那般美好。
她就这样发着呆渐渐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冷醒的,煤燃尽了,她活动了下冰凉僵硬的手指,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腿麻了,腰也很酸。
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室内光线昏暗,纪芸白摸黑下床点燃烛台,借着烛台的光准备去添煤。
这些事她做得得心应手,没有下人她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刚盖好煤炉,珠帘就发出碰撞的声音。
纪芸白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直起腰迎上纪芳菲来势汹汹的目光。
她自嘲地想,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她的角房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纪芳菲带着婢女快步走进来,二话不说扬手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贱,人!”
纪芸白的头被打得一偏,右脸顿时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一定红肿起来,这下又要两天不能去祖母面前了。
“大小姐这是为何?”纪芸白目光平静地看向纪芳菲。
“把你那无辜的眼神给我收起来!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当初为何没死在浣衣局?!”纪芳菲目光怨毒地咒骂道。
纪芸白扯动唇角,表情看起来无奈又绝望,“大小姐又怎知我不是生不如死?”
“那你就该死了才是!”纪芳菲咬牙切齿,“也好过你活着回来给所有人添堵!”
她总是这般,当着爹娘和纪君吾的面,永远都是乖乖女,听话、懂事,一旦四下无人,便对她非打即骂。
烛光下她的姣好的面庞晦暗不明,看起来却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她不能呼喊,因为除了祖母没人会在意。侯府所有人都站在纪芳菲那边,她早就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纪芸白淡淡收回目光。
纪芳菲却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让她不得不面对自己。
“我告诉你纪芸白,收起你那副表情!你以为你勾引了谢景阳让他肯娶你,就能逃脱我的手掌心?你……”
纪芸白猛地抽回手,“我和小将.军清清白白,从未勾引过他!”
昨晚全是自己不小心中招,谢景阳事急从权无奈之举,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勾引!
她信谢景阳的为人,一定光明磊落。
纪芳菲嗤笑一声,带着几分意外地打量她,“也对,谢景阳应该不屑碰你,毕竟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男人动心。纪芸白,你可曾照过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类似的羞辱她听过无数次,浣衣局的宫女知晓她是咸宁侯府流落在外的嫡女便经常打骂她,明里暗里的嘲讽数不胜数,仿佛踩一脚豪门贵女,她们的人生便能轻松些。
纪芸白麻木地忍受着她的谩骂,只要等她发泄完就可以清静下来了。
纪芳菲违抗纪老夫人的禁足令冒险来这一趟,当然不止是骂纪芸白出气这么简单,她忽然又换上笑容,“我的好姐姐,谢家高门大户的,你嫁过去也受不住那繁重的规矩,不如去跟祖母讲退婚的事吧。”
她目光带着杀意,脸上的笑容僵硬,组合在一起让整个人看起来越发可怖。
对于她和纪君吾、邹氏如出一辙的说辞,纪芸白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纪芳菲不满她的沉默,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说话啊!纪芸白你以为装哑巴就能躲过去?”
“婚约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我.插嘴?”纪芸白声音微弱,下巴传来的痛感清晰,仿佛骨头都要裂开。
纪芳菲眼中溢出冰冷,“纪芸白,你以为这套说辞就能搪塞我?”
“我未曾搪塞。”纪芸白受惯了凌.辱,依旧面色平静。
纪芳菲表情却越发扭曲。
她就是见不得纪芸白对什么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明明从小流落在外,却有种超脱的淡然和稳重,她怎么能?!
这种稳重绝对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她就应该粗鄙不堪才对!
纪芳菲已经出事,若是邹氏再晕倒在她院子里,只怕她要被纪君吾活生生撕碎。
邹氏却不由分说,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纪芸白的头被打偏过去,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知夫人……”
“跪下!”邹氏恶狠狠地盯着纪芸白,仿佛她是仇人一般。
纪芸白被她如此陌生的眼神震慑住,反应过后便是无比心寒。
但父母命不得抗,她利落跪在邹氏面前,“夫人,不知芸白错在何处,竟让夫人如此动怒。”
“不知错在何处?”邹氏冷笑一声,“芳菲被折磨得没个人样你还好端端地站在这,你说你不知错在何处?!”
原本邹氏还怕京城传闲话不敢太过区别对待,表面功夫总要做做,现在却装都不装了。
看来纪芳菲才是她认定的女儿,而纪芸白,她真正怀胎十月鬼门关走一遭生下来的女儿,于她而言早已与路人别无二致。
“娘……”纪芸白心中没由来地一阵悲凉,破天荒地叫了声娘,却被邹氏打断。
“别叫我娘!我如何当得起你的娘!”邹氏表情扭曲,“从今起,你去祠堂跪着给芳菲祈福,芳菲什么时候大好了,你再什么时候出来!”
说完,她冷漠地拂袖而去。
纪芸白看着她的背影,大颗眼泪从眼眶跌落,砸在手背上一阵滚烫。
被纪芳菲算计辱骂时,她都没有这样伤心,即便是纪君吾试图偷梁换柱,她也能按捺住保持冷静。可邹氏明知道如果不是她逃掉,被千般花样折磨的人便是她。
这件事明明是纪芳菲的错,到头来竟全怪罪到她头上。如此落差,如此对待,纪芸白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寒,指尖冻得冰凉。
“小姐,小姐!”盼春看她急促喘气的模样吓得不轻,赶紧扶她起身,“地上凉,小姐你快起来!”
纪芸白看着邹氏决绝冷漠的背影,忍不住抬头看向屋檐,眨了眨眼睛把委屈难过的泪水眨回去。
“我没事,给我倒杯水吧。”她吸了吸鼻子,露出个笑容让盼春安心。
以前是她想得太天真了,生恩哪有养恩重,到底是陪了十数年的女儿更有感情。
与生俱来的属于她和邹氏之间的纽带,在这一刻被邹氏的冷漠彻底斩断,纪芸白想,欠他们的在浣衣局三年早已还清了,对于他们,自己也不该再有太多奢求与期盼。
亲人尚在,她却和孤儿没区别了!
因着是纳妾,六礼从简,日子也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三个月后。
纳妾不同于娶妻,到时候纪芳菲过门时没有世子亲迎,也不能从正门进,只能是一顶小轿子由偏门抬进去,没有跨火盆拜天地的仪式,直接送到院子里等着世子圆房。
更重要的是名分,一日为妾,终生都要低人一等。纪芳菲为了这事已经发过几次脾气,屋里的东西砸碎了好几批,邹氏每天都去哄着,连咸宁侯也是愁容满面。
这事见不得光,虽然被三令五申不得传出,但多少都在高门贵族中流传开来。她性子本就骄纵高傲,被人在背后嘲讽讥笑了几番,更是恨纪芸白入骨。
纪君吾因着上次在花厅触怒侯爷,被侯爷勒令在院中禁足,倒是没再出去惹事。
这些都是纪芸白听盼春讲的。
小丫鬟像是个百事通一样,借着去厨房取膳食的功夫,把这些打听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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