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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梁世中沈妙澄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大将军府。
朱成静一袭家常浅碧色曳地收腰长裙,外罩一件缎绣氅衣,一双杏眸在打点好的行装上仔细瞧过,见每一样都是细致妥帖,眸中遂浮起一丝满意之色,微笑道:“还是你心细,吃的用的都备的这般齐全。”
听得朱成静的话,蔺蕴兰亦是微微笑了,温声道:“妾身闲来无事,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也是为将军和夫人分忧。”
朱成静笑了笑,念起即将出征的丈夫,眼瞳中便是浮起了几分忧色,唇角的笑意也是隐去了,轻轻叹了口气:“将军这一走,又不晓得要多久才能回来。”
“将军身经百战,这一次也定会平安归来,夫人无需太过忧心。”蔺蕴兰温声道。
朱成静点了点头,见蔺蕴兰身姿窈窕,如弱柳扶风般的立在那,遂是向着她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温声道:“我近日瞧着,你这气色倒比先前好上了许多,给你把脉的大夫也说,你这身子是大好了。”
“将军和夫人体谅妾身,妾身每日里吃的药俱是难得的珍品,日子一长,身子自然是好了。”蔺蕴兰的面上噙着温柔的笑意,坐在了朱成静身边。
“那一晚的事,我也都听说了。”朱成静默了默,却是蓦然吐出了一句话来,她这句话话音刚落,蔺蕴兰的面庞先是一热,继而便是慢慢苍白了下去。
“你也晓得,我一直将你当做自家妹子,我也是打心眼里的盼着,将军能收了你。”朱成静向着蔺蕴兰看去,缓缓握住了她的手。
“夫人,将军已和妾身说了清楚,他将妾身当做弟妹,那妾身这一辈子,便只会是他的弟妹,”蔺蕴兰迎上了朱成静的目光,静静的开口:“再不会……也不敢,再有别的念头。”
朱成静闻言,便也不曾再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蔺蕴兰的手。
蔺蕴兰微微垂下眸子,念起梁世中,她的心里浮起几分酸涩,却仍是柔声道:“夫人福泽深厚,将军虽蓄有姬妾,可夫人与妾身都知道,那些姬妾不过是做做样子,将军何曾放在心上?这样多年来,将军身边唯有夫人一人,真真是难得。”
朱成静将茶碗轻轻搁下,淡淡笑道:“将军心里想着的都是金戈铁马之事,至于女色,他的确是不怎么上心。”
蔺蕴兰抬眸,望着朱成静的目光中满是歆羡之意,她刚欲再说什么,却听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听得这阵声音,蔺蕴兰心跳的顿时快了起来,而一旁的朱成静已是站起身子,面含笑意的迎了出去。
“将军,您回来了。”朱成静望着面前的丈夫,神色间满是欣喜之色。
梁世中微微点头,目光却是向着屋里看去,蔺蕴兰甫一迎上他的目光,便是掩下眸子,向着他深深的行了一礼。
梁世中也不曾说什么,只在主位上下坐下,一碗茶水还不曾饮完,就见管家匆匆上前,向着梁世中恭声道:“启禀将军,外面来了两位公子模样的哥儿,说是求见将军。”
梁世中握着盖碗的手势微顿,一旁的朱成静已是蹙起眉,与管家斥道:“可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将军诸事缠身,哪里是旁人说见就能见的?”
“夫人息怒,若是旁人,打发了也就是了,可那位哥儿瞧起来倒也颇有几分来头,又口口声声说有要事要找大将军,还给了老奴一样物事,让老奴呈在大将军面前。”那管家说着,便是双手将一样东西送到了梁世中面前,朱成静与蔺蕴兰一道看去,却见那东西不是别的,竟是一枚黄灿灿的橙子。
梁世中伸出手将那枚橙子接过,黑眸便是浮起了笑意,他看向管家,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语毕,不等那管家离开,梁世中却又是将其唤住了,他站起身子,微微一哂道:“罢了,我亲自去。”
将军府的大门外,沈妙澄与朝云皆是做男儿装束,待听得将军府的大门让人从里面打开后,沈妙澄刚一抬眸,便看见那一道挺拔英气的身影。
“梁世中!”沈妙澄眼瞳一亮,当下便是向着他招了招手,喊出了他的名字。
闻言,梁世中身后诸人皆是一惊,似是不曾想到这般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居然敢这般连名带姓的称呼大渝的大将军。
朱成静的目光落在沈妙澄身上,沈妙澄今日做男装打扮,一头乌发尽数束于发顶,又将眉毛画粗,画出了剑眉入鬓的样子,一眼望去,活脱脱是个俊美的少年公子。
朱成静起先只觉沈妙澄有些面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蓦然,她想起方才管家送来的那一枚橙子,朱成静心头一紧,再看沈妙澄即便做男儿装束,也掩盖不住如白玉般无暇的肌肤,当下再无怀疑,已是认了出来。
“妾身见过昭阳公主。”朱成静收敛心神,向着沈妙澄行下礼去,见状,一干人等顾不得惊讶,只纷纷随着朱成静拜了下去。
“梁夫人快快请起。”见状,沈妙澄慌忙上前扶起了朱成静的身子,见自己这般轻易便被朱成静认了出来,沈妙澄有些赧然,道:“梁夫人别见怪,我想出宫,便只能伴作这个样子。”
朱成静微微摇头,一旁的梁世中见状,只与沈妙澄道了句:“先进府再说。”
大厅中。
沈妙澄坐在主位,朱成静亲自上了茶点,而后与沈妙澄微微福了福身子,温声道:“公主稍坐,妾身先行告退。”
见朱成静要走,沈妙澄忙一把拉住了她,“别别别,夫人不用告退,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要求大将军,夫人一道听便是。”
朱成静闻言,便是向着梁世中看去,见他微微颔首,朱成静遂是走到了丈夫身边。
“说吧,公主找我是为了何事?”梁世中向着沈妙澄看去,问道。
“梁世中……”沈妙澄刚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察觉到身后的朝云轻轻的戳了戳自己的脊背,她当下察觉,顿时改了口:“大将军……”
梁世中闻言,便是淡淡笑了,与沈妙澄道;“公主这个称呼倒是稀奇。”
“以前是我不懂事,得罪了大将军的地方,还请大将军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沈妙澄的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她的眼瞳澄澈,继续道:“我听说漠格汗王派兵攻打燕州,大将军不日便要领兵前往燕州作战了,可我小姑姑还在漠格,我怕两国一开战,小姑姑的处境会很危险,我想求大将军,若是打下了漠格,能不能将我小姑姑从漠格带回来?或者,能不能想个法子,保住小姑姑的性命?”
“你是说永慈公主?”梁世中吐出了一句话来。
沈妙澄忙不迭迟的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的小姑姑就是永慈公主,她嫁到漠格已经十年了,漠格汗王对她很不好,如今两国又要打仗了,漠格汗王更不知道会怎么折磨她了……”
说到后来,沈妙澄想起那日图归糜与自己所说的话,鼻子便是一酸,只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身后的朝云轻轻地握住了她的胳膊,在她耳旁低低的说了句:“公主,您别难过,好好跟大将军说。”
沈妙澄向着朝云看去,和她点了点头。
“将军,”见丈夫的目光落在沈妙澄身上,朱成静心思一转,已是温声开口道;“永慈公主嫁到漠格时,公主年岁还很小,难得公主竟还记得永慈公主,对永慈公主又有这般深厚的孺慕之情,您不妨就答应了公主吧。”
“夫人说的是,小姑姑嫁到漠格时我虽然只有六岁,可我一直记得小姑姑对我的好,”沈妙澄说着,目光只复又向着梁世中看去,祈求道;“就算不是小姑姑,哪怕是我们大渝任何一个女人,听到她在漠格人手里受苦,想来大将军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因为大将军自己曾说过,用一个女人去换取太平,那要您这个大将军又有什么用?”
元和殿。
“末将见过皇上。”梁世中微微俯身,向着主位上的崇安帝行了一礼。
“大将军免礼。”崇安帝沉声开口。
“听闻皇上已经答应了漠格使臣,要将昭阳公主嫁到漠格。”梁世中的眼眸深邃,笔直的向着崇安帝看去。
崇安帝微微颔首,“大渝经过多年战乱,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实在不宜与漠格开战,所以朕……”
崇安帝眸中有精光闪过,与梁世中继续道:“已决意将亲女下嫁,并将乌尔台,察和,与束木三城作为陪嫁,为大渝换得几年休养生息的时机。”
梁世中不动声色,只道:“若皇上此次将公主与三座城池拱手相送,下回漠格人再来索要,大渝又哪还有第二位嫡公主可以嫁到漠格?而一旦乌尔台,察和,束木三城落入漠格人手里,大渝将会在北境失去屏障,日后漠格人南下更是有了可乘之机。”
梁世中的话音刚落,崇安帝的脸色顿时一变,沉声道:“大将军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
“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梁世中复又抱拳,他的黑眸雪亮,只向着崇安帝一字字的开口:“太平永远都只能打出来。”
“漠格人不是北羌人,可以待在原地等你屠杀,漠格人生性凶残,骁勇好斗,大渝在正平帝,宣武帝时都曾数次派兵与之交手,可次次都是铩羽而归,就连高祖皇帝在世时,还曾御驾亲征,却险些被漠格人俘虏,”崇安帝嗓音蕴着隐隐的沙哑,与梁世中喝问道:“大将军究竟是何来的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打败漠格,立下这绝世功勋?”
“皇上若信得过末将,就请让末将出征漠格,为大渝打下一个太平来。”梁世中眸心深沉,只迎上崇安帝的目光,他并不曾回答崇安帝的话,似乎崇安帝方才那一番话压根无需他作答。
“末将也知道皇上的顾虑,末将答应皇上,此战结束后,末将会将兵权上交给朝廷,此后,只当一个闲散军候。”不等崇安帝说话,梁世中又是开口,一语言毕,崇安帝眼眸剧缩,良久,方才哑着声音问了句:“梁世中,你此言当真?”
梁世中淡淡勾了勾唇,似是觉得崇安帝的话十分可笑一般,他将眼眸低垂,沉稳有力的声音言了句:“请皇上成全。”
凤华宫。
“怎么样了?”看见朝云回来,沈妙澄眼睛一亮,连忙上前问道。
“公主,”朝云面含笑意,与沈妙澄道:“皇上已经告知了漠格使臣,说您年纪还小,他和皇后都想再多留您几年,婉拒了这门婚事。”
听得朝云这番话,沈妙澄只觉一直压在自己心上的巨石终是卸了下去,她的眸心明亮,似是不敢详细般的开口:“真的?阿爷真的不会把我送到漠格去了?”
“真的,”朝云点了点头,念起打听来的那些话,朝云微微一顿,才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朝堂上闹得十分厉害,很多大臣都跪在元和殿外求皇上同意这门婚事,唯有大将军力排众议,坚决反对您去漠格和亲,有朝臣说如今国库空虚,户部实在拿不出银两,也是大将军,他……”
“他怎么了?”沈妙澄怀里抱着一个趣致可人的布娃娃,一双眼睛既是紧张又是好奇的看着朝云。
“大将军将皇上历年来给的赏赐,和他自己经年攒下的家私全都充作了军饷。”
“他将自己的家私充作军饷,来打这一场仗?”沈妙澄的美眸中是慢慢的惊讶,她一直觉得梁世中贪慕权势,竟不曾想他会有如此胸襟。
朝云点了点头,她看了沈妙澄好一会,只将沈妙澄看的不自在起来,忍不住问她:“朝云姐姐,你干嘛这样看我?”
“公主,”朝云声音轻柔,低声道:“奴婢觉得,您要当心大将军。”
“怎么说?”沈妙澄一怔。
“大将军此番坚决不同意您去漠格和亲,虽是为了大渝,可奴婢觉得,他……更是为了你。”
“为了我?”沈妙澄心里一跳。
朝云点了点头,“大将军看您的眼神,和看别人的都不同。”
“朝云姐姐的意思是,梁世中喜欢我?”沈妙澄回想起梁世中看自己的眼神,一颗心倒是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朝云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又是推心置腹的说了下去:“公主,像大将军那样的男人,心里装的是家国天下,儿女私情在他心里压根是没什么位置的,就算有位置,怕也只占了一点点的地方,何况就那么一点点的地方,也不可能只有您一个人,他家中有妻有子,还养着无数的美妾,这样的男人,即便喜欢女人,想来也不过是当个玩物罢了,哪里会有真心呢?”
沈妙澄听得似懂非懂的,只抱着布娃娃坐在了软塌上。
“奴婢是怕,若是他这次当真打败了漠格,他要问皇上要您,那该怎么办?”朝云在沈妙澄面前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眸心中透着担忧之色。
“朝云姐姐,我对他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他应该不会想娶我,”沈妙澄有些心慌,念起那日与梁世中在御园里的见面,又是说道:“况且,我都已经和他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朝云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奴婢也说不好,奴婢只觉得,不管是漠格汗王,还是大将军,都不是公主的良配,我们公主,应当嫁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儿,一生一世的宠着你才好。”
“朝云姐姐,”听出朝云话音中透出的忧虑,沈妙澄心中一软,只握住朝云的手,和她道:“你不要担心,这一次,我不会再嫁给漠格汗王了,至于大将军,就像你说的,他都有妻有子了,再说了,就连淑荣姐姐那样温柔贤淑,他都不肯要,又何况是我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朝云听着沈妙澄的话,一颗心仍是有些七上八下的,可望着沈妙澄那双纯澈动人的眼睛,她终是什么也不曾继续说,只与沈妙澄点了点头。
朝云端着点心走进荷香园时,就见沈妙澄披着一件香色云锦斗篷,静静地坐在秋千架上,微风吹动了她的衣角,正是一副衣袂翩翩,婉然如画的情景。
“原来公主躲在这儿,可是让奴婢一通好找。”朝云噙着笑,将手中的点心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沈妙澄听着她的声音,却也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远不似往日那般兴高采烈。
“公主还在为淑荣郡主的事不高兴?”朝云看出了沈妙澄的心思,只缓步走到了她身边,柔声问道。
沈妙澄向着她看去,她的眼中浮着一丝黯然,和朝云道:“我在想,如果换做是我,阿爷也会把我嫁到漠格,或者把我送给他的手下吗?”
朝云心中一惊,只俯身握住了沈妙澄的手,安慰道:“公主,您是皇上嫡亲的女儿,皇上哪里舍得?”
说完,朝云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是笑道:“对了,今天是初六,是皇上在清风阁设宴,为大将军接风洗尘的日子,奴婢给公主梳妆打扮,让公主也去凑凑热闹可好?”
沈妙澄摇了摇头,“我不想去,”说完,沈妙澄看了一眼蔚蓝色的天空,和朝云道:“朝云姐姐,你陪我一起荡秋千吧。”
朝云闻言,只笑着与沈妙澄点了点头。
“朝云姐姐,你来推我。”沈妙澄来了精神,只在秋千架上站起了身子,与朝云道。
朝云答应着,将秋千推了起来,沈妙澄到底是年纪小,很快便将那些不愉快的事都是抛在了脑后,她越荡越高,笑声也是越来越清脆,犹如泉水叮咚般,飘出了荷香园。
朝云见状,只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她站在那儿,看着沈妙澄的秋千越飞越高,她担心起来,只大喊:“公主,快下来吧,不要再玩了!”
沈妙澄正玩得上瘾,哪里肯依,只和朝云道:“没事儿,我再玩一会儿。”
“公主,您可要抓紧了,千万别松手啊!”朝云紧紧地盯着沈妙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只暗恨自己莽撞,不该这样依着她。
“朝云姐姐,你看,我要越过那宫墙去!”沈妙澄的眼瞳明亮,看着荷香园的宫墙,与朝云喊道。
“公主,不行啊,那太危险了!”朝云失声道。
沈妙澄攥紧了秋千,风声在她耳旁呼啸着,少女纤柔的身影犹如展翅欲飞的蝴蝶般,向着那宫墙外飞去。
“大将军,夫人,这边请。”高公公在前方带路,十分恭顺的向着身后的梁世中夫妇道。
“有劳高公公。”朱成静声音亦是十分温和,她晓得高公公乃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言语间并不曾有丝毫的傲然之色,只微笑道:“妾身见这一处园子十分清幽雅致,比起方才的御园,倒别有一番韵致。”
“夫人说的是,离这里不远便是荷香园,先帝在世时,偶有闲暇,总爱来此处赏荷。”高公公恭声开口,话音刚落,却听得一阵笑声由远而近,遥遥传了过来,高公公微怔,举目望去,就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秋千上,犹如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越过了宫墙。
“公主!”认出了那道身影是沈妙澄,高公公大骇,当下便是喊了出来,“您快下来,那样危险!”
听得有人在喊自己,沈妙澄一怔,她低头看去,却对上了一双深邃内敛的黑眸,便是这一晃神的功夫,那秋千架已是乱了,她不曾抓稳,只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那身子竟如纸鸢般从那秋千架上落了下来。
梁世中面色一紧,他的身形矫健,只运出轻功,稳稳当当的将沈妙澄接到了自己怀里。
“可曾伤着?”梁世中望着怀中的少女,他的声音喑哑,黑眸笔直的向着沈妙澄看去。
御园中,沈妙澄手里举着一只蜻蜓风筝,刚穿过回廊,就见几个宫女聚在一处,在那里小声说着什么。
沈妙澄玩心大起,只放缓了脚步,借着花丛掩护蹑手蹑脚的向着那几个宫女走去,待走近了些,便隐约听得她们说起了“大将军”这三个字。
见她们在谈论梁世中,沈妙澄心里顿觉无趣,刚要离开,却听其中一个宫女道:“你们说,淑荣郡主往后还怎么嫁人?还有哪家的公子肯娶她?”
听了这话,沈妙澄顿时一惊,她穿过花丛,与那几个宫女喝问道:“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了,淑荣姐姐怎么了?”
看见沈妙澄,那几个宫女俱是吓了一跳,只匆匆忙忙的行下礼去。
“都给我起来,快点把话说清楚。”沈妙澄催促。
“公主,我们都是胡说的,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当先一个圆脸宫女战战兢兢的,向着沈妙澄开口。
“再不老实,我就把你们交给崔嬷嬷,落到崔嬷嬷手里,可要仔细你们的小命!”沈妙澄板起了俏脸,冲着那圆脸宫女又是喝了一个字:“说!”
几个宫女对视了一眼,俱是晓得眼前这位公主最是骄纵难惹的,当下,那圆脸宫女终是说道:“奴婢们不敢欺瞒公主,奴婢们在说皇上要将淑荣郡主许给大将军的事,可谁知早朝时,大将军竟然当堂拒婚,惹得皇上龙颜大怒……”
“拒婚?”沈妙澄睁大了眼睛,在大渝,女子被人拒婚向来会被视作奇耻大辱,梁世中此举不仅是毁了淑荣的名声,更是将皇室的尊严踩在了脚下。
沈妙澄气急,“他还拒婚?他凭什么?”
几个宫女唯唯诺诺,皆是不敢吭声。
沈妙澄提起裙角,又嫌手中风筝碍事,索性将风筝随手塞在了其中一个宫女手里,与之道了句:“帮我拿着!”
下了朝,邵子成跟在梁世中身后,两人一道出了太和殿的大门,邵子成压低了声音,道:“将军何故要拒绝这门婚事?”
“你是要我娶一个女人回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梁世中声音低沉,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当堂拒婚,难免会惹怒皇上……”邵子成话还不曾说完,就听得一道女声响起,那声音稚嫩娇柔,虽是透着几分恼怒,却仍是十分动听。
“梁世中!”
梁世中与邵子成皆是循声看去,就见一个小人儿气势汹汹的从廊后冲了过来,看见沈妙澄,梁世中的黑眸中有亮光闪过,直待她走到自己面前,方才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末将见过公主。”
“淑荣姐姐到底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这样当堂拒婚,让她的颜面往哪搁?你会让她在京城沦为笑柄,以后还怎么见人?”沈妙澄的一张嘴犹如连珠炮似的,面对着梁世中,便这么一连串的吐了出来。
梁世中却是笑了,“公主来找我,就是为了此事?”
“不然还能为了什么?”沈妙澄笔直的盯着他,看见他唇畔的笑意,心下更是气恼,又是言道:“淑荣姐姐可以不愿意嫁,但是你不能不愿意娶!”
梁世中微微挑眉,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一把年纪,家里还有妻儿,你说为什么?”沈妙澄想也未想,一句话便是脱口而出,她的话音刚落,邵子成面色大变,当即便是喝道:“请公主慎言!”
梁世中却是一个手势,止住了邵子成的话,他微微倾下身子,那一双黑眸灼灼,只看着沈妙澄的眼睛一字字的告诉她:“若是你,我会答应。”
男人的话音刚落,不仅沈妙澄,就连邵子成也是愣住了。
待沈妙澄回过神来,只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隔了好一会儿,才指着梁世中颤声吐出了几个字:“你放肆!”
说完,沈妙澄只气的浑身发抖,她转身跑出了好几步之后,才又一次回过头,与梁世中斥道:“你别妄想了!”
看着少女的背影,梁世中的眼底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一旁的邵子成见状,只低声道:“将军,莫非您对昭阳公主……”
“一个毛丫头罢了,”梁世中打断了他的话,吐出了两个字来:“走吧。”
凤华宫中,朝云正领着两个小宫女做着针线活儿,抬眸,就见沈妙澄犹如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张雪白的脸蛋涨得通红,刚进内殿,便是发起了脾气,将桌子上的一只玉壶春瓶径自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见状,一屋子的宫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出,朝云向着诸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则是上前安抚道:“公主,出什么事了?”
沈妙澄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只将自己方才去见梁世中,并把他与自己所说的那番话全部告诉了朝云,说完,沈妙澄仍是气恼的紧,忍不住与朝云道:“他以为自己是谁?他年过三十,家里还有一堆妻妾,他居然敢和我说这种话!”
“公主,”朝云也是一惊,念起沈元灏的嘱咐,不免愈发不安,只劝道:“您还是远着些大将军,他可不是好惹的呀!”
晚间,大军已是驻扎了下来。
篝火旁,梁世中正借着火光,看着自燕州传来的文书。
“将军,不知燕州那边的情形如何?”邵子成立在一旁,低声问道。
梁世中将文书合上,与邵子成言了句:“漠格人这次来势汹汹,燕州怕是随时都有被漠格攻下的可能。”
闻言,邵子成心中一紧,他蹲下身子,与梁世中道:“将军,咱们这般千里奔波,只怕等到了燕州,手下的将士已是疲于奔命,又如何抵得过漠格铁骑?”
梁世中向着邵子成看去,他的眸心黑亮,只言道:“你不是问我,老张统领着骁骑营,率先去了哪里?”
“是啊将军,老张他们去哪了?”邵子成面露不解之色。
梁世中看着勺子的眼睛,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来:“我命他领兵先行绕过黑河,穿过北元草原,奇袭漠格王城。”
“将军,您命老张……”邵子成一惊,一句话刚从嘴巴里吐出了半截,便是立时打住了,他向着周遭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将军,老张他们奇袭漠格王城,漠格大军定会返回漠格,这般一来一回,倒解了燕州之困,足以令燕州城的守军支撑到咱们率军支援。”
“不错,眼下倒也只有这一个法子。”梁世中点了点头,语毕,他的目光向着前方看去,但见帐外人影幢幢,那是沈元灏的帐子。
察觉到梁世中的目光,邵子成便道:“太子爷身娇肉贵,属下本来还真担心他吃不了这种苦头,没成想这一路上,这位太子爷倒也让人有几分刮目相看。”
“命人看好他,别让他出什么差错。”梁世中叮嘱。
“将军放心,属下已经派了护卫,随时随地保护太子殿下的周全,”说完,邵子成皱了皱眉,低声道:“也不知皇上打的什么主意,竟然将自己的儿子派了过来,他这身份在这里摆着,既不能上战场杀敌,还要咱们分神去看顾他。”
梁世中闻言,并不曾说什么,只将手中的文书扔进了篝火中,看着那火苗顷刻间便将那纸张吞噬。
凤华宫。
“公主,都这样晚了,您怎么还不歇息?”朝云进来时,就见沈妙澄正抱着布娃娃,坐在美人榻上发呆,听到她的声音,沈妙澄回过神来,却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公主怎么了?您又在担心太子殿下了?”朝云晓得沈妙澄的心思,只温声问道。
“我在想,大哥要去漠格的时候,我怎么没跟着他一起去呢?”沈妙澄眸心微黯,只摆弄着娃娃的胳膊,闷闷不乐的开口。
见沈妙澄这样说,朝云只吓了一跳,慌忙道:“您可不要说胡话,漠格离大渝相距千里,太子殿下是去监军的,可不是去游玩的,您哪里能跟过去?”
“我可以女扮男装啊,就像上次跟哥哥出宫一样,伴作他的小厮,根本不会有人发觉。”沈妙澄念及此不免越发懊悔,轻声道:“跟着去虽然苦了点,可也好过在宫里担惊受怕的,再说若是去了燕州,我也许还能见到小姑姑。”
“算奴婢求您,您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等消息吧,您若当真不放心,不如去一趟法华寺,为太子殿下祈福,便是尽了您的心意了。”朝云心思一转,倒是想起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沈妙澄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去和阿娘说,阿娘一定会同意的!”
“公主,今天天色已经晚了,等明儿奴婢再陪您一块去椒房殿。”见沈妙澄立马就要出去的样子,朝云连忙拦住了她。
“不晚,为了大哥的事,阿娘一定也还没歇息。”沈妙澄眸心晶亮,一句话说完,便抱着娃娃从内殿跑了出去。
京城,街道上熙熙攘攘,道路两旁更是挤满了人,早已有持刀的侍卫分站两旁,将汹涌的人群尽数拦在身后,生生空出了一条宽阔的路来。
人群中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戴着斗笠,只将面容遮去了大半,可只要人稍一留意,便能察觉到他的容貌与大渝男子颇有不同,他高鼻深目,蓄有胡须,分明是北地胡人。
图归糜自从接到漠格传来的书信后,便一直留在大渝,这一日途径此地,见人群拥挤,又见那些持刀侍卫一个个都是面容肃穆,神情冷酷的站在那,他心下疑惑,只与身旁的一位汉子问道;“敢问大哥,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来了这样多的官差?”
那汉子只向着前方引颈张望着,压根也不曾留意图归糜的长相,闻言便是说道;“大将军前些日子带兵去了漠格打仗,皇后今天要带着昭阳公主去法华寺,为将士们祈福哩。”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一位老汉却是摇了摇头,说了句;“你这话怕只说对了一半,皇后娘娘这般的阵仗,哪里能是为了大将军?怕是为了太子殿下。”
“老丈说的有理,听说这次就连太子殿下也是一道去了漠格……”
图归糜在听得“昭阳公主”四个字后,心中顿时一凛,他不曾再开口,待皇后的凤驾遥遥而来时,他掩下眸光,高大的身影匆匆隐在在了人潮中。
晚间,主帐中烛火通明。
梁世中坐在主位,沈元灏虽贵为太子,可毕竟身在军中,便只是坐在其下首。
“小王已经听说,大将军命人奇袭漠格王城,只令漠格汗王急召大军回救王城,如今的燕州已是解除了危机。”沈元灏语毕,只与梁世中拱了拱手,道;“大将军这一步棋实在是走的高明,小王佩服。”
“殿下言重了,”梁世中话音刚落,就见沈元灏身边的侍从自帐外闯了进来,开口便是一句:“殿下,京师出事了。”
沈元灏眸心一冷,顿时喝道:“是孤平日里太放纵你们,让你们在军中也这般没规矩,不知通传便闯了进来?”
“殿下,事出突然……”那人面露为难之色,一句话不曾说完,便被沈元灏打断道:“究竟是何事?”
“这……”那人向着梁世中一行看去。
“但说无妨。”沈元灏斥道。
“是,刚刚收到消息,皇后娘娘今日带着昭阳公主一道前往法华寺,为殿下与出征的将士们祈福,可不曾想竟有刺客隐匿在寺中。”
他的话音刚落,沈元灏的面色顿时变了,当即喝问道:“母后和昭阳可曾受伤?”
“皇后娘娘受了惊吓,但并无大碍,只不过……”那侍卫说到这却是顿了顿,似是不知该如何将余下的话说下去。
“不过什么?”主位上传来一道威严的男声,是梁世中。
“昭阳公主被刺客掳走了,此时……并不知是生是死。”那侍从说完,便是将目光深深垂了下去。
“你说什么?”沈元灏站起了身子,声音已是含了几分嘶哑:“你说那刺客将昭阳掳走了?”
“是。”侍卫几乎不敢去看沈元灏的眼睛。
“御林军何在?这样多的人,竟保护不了公主?”沈元灏目眦欲裂,听得妹妹遇险,当真是又急又怒,刚欲上前将那侍卫拽到自己身边,却惊觉身后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拦住了自己。
沈元灏回眸,便迎上了一双深邃乌黑的眸子。
“那刺客是何模样,是何来历,可曾查探清楚?”梁世中看着那侍卫的眼睛,沉声问道。
“据说那人身形高大,武功高强,打斗时曾有不少人看见了他的容貌,都说他长得像是胡人。”
“胡人?”念着这两个字,沈元灏眸心一紧:“莫非是漠格人?他们见咱们拒婚,便派了人将昭阳掳了过去?”
梁世中眸光幽暗,他什么也不曾说,只大步向着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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